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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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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玉露劍童[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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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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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甄隱不禁沉下臉怒道:「混帳!你簡直不知好歹,還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巨閾劍固然名貴,主權在我,毀了無所謂,要是你的龍泉劍毀了,我看你怎樣回宮交代?」

  四王子聽了有點緊張,連忙道:「南宮兄,這劍的關係太大,日後我若身居太寶,自不成問題,目前我可負不起責任。」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四殿下儘管放心好了,龍泉乃天下第一名器,我相信硬碰起來,吃虧的一定是他的劍,再說刻在我手,是否需要硬碰還得由我決定。」

  四王子聞言才放下心,甄隱卻哼了一聲,挺手反攻了一招,雖然走的偏鋒,出手部位卻十分奇怪。

  南宮少雄發現那招除了力架之外,再無躲避之策,乃揮劍平推,封住自己的下三路,也穩住了對方銳利的攻勢。

  甄隱一劍發到七成時。

  南宮少雄的守勢也用到了八成,雙方都像無法換招了,可是甄隱的手腕猛地一挑,劍身斜跳上來,變刻為劈掠。

  南宮少雄想不到對方在這等情形下還能施出變化,心中大為驚異,幸好這一招變化還不至於無法應付,乃在劍光臨體的剎那間,他硬將自己的長劍提了上來。

  噹的一聲響,兩劍乍然接觸,隨即又分開了,雙方俱無損傷,可把旁邊的四王子,嚇得臉色大變。

  因為他看得清楚這次是兩劍的鋒刃相觸。

  甄隱微微一笑道:「四王子!你可以大大地放心,南宮少雄乃一代名家,是否要用劍來硬碰他可以完全操縱,剛才他就是存心要跟我比一比劍刃的鋒芒,只是我知道龍泉劍質地大堅固了,不敢跟他交手,所以才臨時撤回了勁力,否則我這把巨闕劍一定斷為兩截,而龍泉上最多可留下一點缺口而已……。」

  這幾句話極盡挖苦之能事,直把南宮少雄刺激得暴跳如雷,臉漲得通紅,就像一個完全不懂劍法的人。

  也可以看出剛才那一招互換,主動的權利完全操縱在甄隱的手中,一攻一守,以勝負而論,倒是關係不大。

  可是南宮少雄說完那狂語之後,馬上就來這麼一下。等於打他一個耳光。

  南宮少雄閉緊了嘴,一言不發,雙目中卻已浮起了殺機,手中長劍一晃,化為一片毒白挑幕,直向甄隱罩了上去,使出了南官家載譽天下的搏雲快劍。

  甄隱立刻陷入重重劍影包圍之中,舞動手中長劍,一式式化解下去,雖然不為所傷,卻也沒有還手的餘地,二人對峙約三十多個回合,南宮少雄突然止手不攻,而且退出了好幾步。

  甄隱也停停手笑笑道:「你怎麼不攻了?搏雲快劍其計六十四手,你只攻了一半,而且好多精招沒用,你可不能客氣,我們現在可不是在比武。」

  南宮少雄沉聲喝道:「你究竟是誰?」

  甄隱笑笑道:「我們不早就作過介紹了嗎?」

  南宮少雄的臉色顯得很深沉,怒聲叫道:「放屁!我相信你一定是另有姓名,這些可以不追究,可是你從那偷學得我們南宮家的劍法的?」

  甄隱故作訝然地道:「這就奇怪了,我到現在為止,只攻了一次,那一招系得自祖傳,怎麼會變成你們南宮家的劍法?」

  南宮少雄怒聲道:「你不要狡辯,雖然你沒有使用過我家的秘傳劍法,可是你剛才用的化解手法,恰好能封閉我一切的變化,假如你沒有學過我家的劍法,斷然不會破解得如此巧妙,再者世間但知南官家以搏雲快劍見長,卻無人能知道有多少手,你一口叫出六十四手,可見……」

  猛隱似乎微微一怔,然後又笑笑道:「你聽得還真仔細,看來我想否認也不行,只能算是學過了。」

  南宮少雄連忙道:「你在那兒學的?」

  甄隱輕輕一笑道:「這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吧,反正南宮家的劍法流傳很廣。」

  南宮少雄叫道:「胡說!我家劍法向來不傳外性。」

  甄隱哼了一聲道:「令尊南宮一雄曾將到法傳與陳劍夫婦,難道他們不是外人?」

  南宮少雄臉色微變,冷冷地道:「我總有追回的一天,連同那柄秋痕和劍帝的尊號我都要一併追回來,因為我才是南宮家的正統傳人。」

  甄隱不知怎然又生起氣來,怒喝一聲道:「呸!你是什麼玩意,也配享有劍帝的尊號?連南宮這個姓氏你都不配有。」

  南宮少雄被他罵得怒氣更盛,長劍再度搶攻上來,卻已不是用整套劍法了,東取一招,西探一招,前後也不連慣,可是每劍都辛辣異常。

  甄隱仍是守勢,將那些招式一式式化解開去,看上去好像他一直是處在挨打的劣勢下。

  只有南宮少雄知道對方的劍實在比自己高明多了,對南宮家的劍法似乎比他還清楚。

  有些招式他自己還不知道解法!可對方信手揮來,無一不妙到絕頂,將自己後手變化都限制得很死,照此下去,自己非吃虧不可。

  因此他急攻出十幾招,突然又止手道:「慢來,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問你,你一定要從實回答我,免得自誤誤人。」

  甄隱哈哈一笑道:「你乾脆投降算了,何必還死撐面子呢?」

  南宮少雄忍住氣道:「你的劍法是否是向一個姓易的老婦人學的?」

  甄隱搖頭道:「不是,七絕劍門的易嬌容怎配教我的劍法,她自己都不見得比我高明。」

  南宮少雄也搖頭道:「不是易嬌容,是另外一個老婦人,她的相貌和易嬌容長得一摸一樣,她就在京師附近出家。」

  甄隱笑笑道:「她若是出家,該叫老尼姑才對,怎會是老婦人呢?」

  南宮少雄遲疑片刻道:「她只是帶髮修行。」

  甄隱搖頭道:「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南宮少雄臉色微變道:「我勸你說老實話,那對你只有好處,否則你就是自討苦吃。」

  甄隱怒道:「混帳!我讓你活到現在,已經是相當客氣了,你還囉囉嗦嗦,大概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南宮少雄冷笑道:「我已經給你一個機會了,你自己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說完挺劍一搖,灑出三點碎影分上中下三路攻了過來。

  甄隱似乎一怔,當時未作區處,直等那三點碎影集中於上盤時,他才舉劍輕迎,叮噹聲中,雙方又突然分開。

  南宮少雄沉聲道:「你破了這招「搖光碎影」足見與那老婦人有關,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甄隱也沉聲道:「本來我還想留你一命,可是你露了這一手,我再也不能留情了。」

  說完揮劍開始反攻,出手並不見快,劍勢卻特別沉穩,一連三劍,每一劍都把南宮少雄逼得連連後退。

  當他發完三劍,南宮少雄已退到橋邊的河岸上,再多一步就要掉下湖了,四王子大為著急,忙叫道:「甄兄!這是何苦?你們並沒有生死大仇。」

  甄隱回頭厲聲喝聲道:「你少管閒事!」

  南宮少雄兩腳丁字交叉站立,單臂揮起龍泉劍,也大聲叫道:「四殿下!你不要耽心,這匹夫不見得能殺死我,說不定他自己遭殃。」

  甄隱冷笑道:「你真有把握嗎?」

  南宮少雄凜然道:「你我心裡有數,何必多問呢?反正生死在此一搏,你上吧!」

  甄隱沉思片刻,終於手腕伸出一劍,直刺中心。

  像這種平凡的招式,誰都可以擋得住,可是南宮少雄居然神色異常凝重,雙目注視著對方的劍尖毫無其他反應與動作。

  甄隱將劍遞到他胸前半尺許,隨即停手不前,兩人都像是木偶般呆立著。良久之後,甄隱才沉聲問道:「你是打定注意了?」

  南宮少雄正色道:「打定了,這半尺的距離就是我們的生死空間,看誰能搶到那毫髮之差的先機。」

  甄臉色一變,長劍直刺過去,快逾閃電。

  南宮少雄高舉的劍也飛快政下來,雙方動作間不容髮,直把四王子緊張得氣都透不過來。

  叮噹!嘶嚓!撲通!

  地下並躺三柄長劍。

  一柄是南宮少雄的龍泉劍,一柄是甄隱的巨闕劍,另一柄則是南宮玉梅贈給陳劍的秋痕劍!

  南宮少雄人在河水中冒出一個頭,帶著一身水淋淋爬回岸上來,他胸前的衣襟上有著一個劍縫的裂口。

  甄隱則彎腰拾起被劍劈成兩的儒冠,仍是扣在他烏黑的頭髮上,然後朝橋洞中道:「陳大俠這手『飛花碎錦』用得夠火候,居然把我們兩邊煞著同時化開了,可你知道這一下誤了我多少事?」

  陳劍帶著岳鎮江與陰海棠從橋肚下鑽了出來,對甄隱拱手道:「甄兄!在下深感冒昧多事插手,可是二位都為一時劍中人傑,在下實不忍心見到二位喋血河畔。」

  甄隱冷笑道:「沒那個事,以我們雙方受劍的部位而論,若是大俠不出手,我最多削斷一蓬頭髮,可他胸口那一劍至少深入一寸多。」

  陳劍仍是拱手道:「在下出手之際,只知道二位用招險到十分,卻不知那位佔先,因此只得採取兩全之策,望甄兄看在兄弟薄面上,中止這場比鬥吧!」

  甄隱頓了頓道:「大局已定,我自然也不必再打下去了,南宮少雄你可以滾了!」

  南宮少雄像一只鬥敗了的公雞,低頭拾起龍泉劍,一言不發地走了。

  四王子還想說話,甄隱一擺手道:「四殿下,你也請吧!比劍高下已定,就憑這點先機,也足夠他練兩年的,請你轉告南宮少雄一聲,說他連我都比不上,更別說找那個人了,兩年後,可叫他再找我一次。」

  四子點點頭,接著又無限希冀地道:「甄兄!江湖雖好,究非歸宿。」

  甄隱連忙搖手道:「你不必說了,金絲玉籠員為括世奇珍,卻只有回江才施受邵鎖鯽,我與陳大俠都是無問的野日,絕不會為富貴所約束的。」

  四王於怔了一怔才歎了一聲道:「是的;我知道二位都是神龍一般的人物,只要能使二位下顧,我願拿出一切,可是我拿出的只有富貴,那是二位江不感興趣的東西,我只好自歎緣鏗了。」

  甄隱笑了一笑道:「不錯!你能抓住南宮少雄,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知你用什麼方法說服他的。」

  四王子想想道:「我沒說服他,是另外一個人,那是老七手下的一個親信,叫卓少夫。」

  甄隱失聲道:「卓少夫?他不在宮中!」

  四王子點點頭道:「不錯!據我所得的消息,卓少夫與七弟都已離開了皇宮,投身在南官家所居劍城,七弟並繼易嬌容之後為七絕劍門的掌門人,南官少雄對卓少夫懷恨深切,為了要與他作對,自動向我表示要投靠之事。」

  甄隱微笑道:「你對於江湖的事也很靈通嘛。」

  四王子也笑了道:「成大事業者全靠耳目聰明,對一切該知道的事,一點也不能遺漏。」

  甄隱一笑道:「成大事業者還須有自知之明,你七弟和你二哥比你強多了,你爭不過他們。」

  四王子忽一皺眉道:「甄兄身在江湖,怎對我們皇宮中的家事也如此熟悉。」

  甄隱似乎發覺自己說得太多,連忙手指陳劍道:「我只是道聽途說,陳大俠卻與你兩個兄弟都見過面,因此你不妨問問他,看我的說法是否正確。」

  陳劍木訥言辭,尤其是遇到這種場合要他當著人家的面說長說短,更是要他的命了,因此吃吃半天,仍未表示意見。

  倒是四王子自己笑道:「這點無須人家告訴我,我自己比誰都明白,二哥與七弟都是一代霸才,他們才是一對旗鼓相當的對手,我跟他們比起來差太遠了。」

  甄隱連忙道:「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放棄算了。」

  四王子笑笑道:「假如只有一個人,我根本不作爭取之想,唯其是兩個人,我才覺得自己的希望比他們都大。」

  甄隱笑笑道:「你是說他們相爭的結果,卻使你坐收漁人之利?」

  四王子點頭道:「不錯!甄兄的確高明。」

  甄隱道:「我倒覺得你想得太如意了,他們兩人相爭固然會互有所傷,但是你不見得穩能佔到便宜,老得快掉的牙齒仍可以咬斷舌頭……」

  四王子笑笑道:「甄兄比喻雖切,卻忘了一件事,滿口牙齒掉光了,舌頭仍在,老二是上顎一排牙,老七是下顎一排牙,他們互相磨擦,等到牙齒鬆了,我只須用舌尖輕輕一抵,就可把他們推出嘴外,剛易斷,柔實強,這是最簡單的真理。」

  他說得十分得意。

  甄隱雖然明知他的話相當有理,卻不知怎的心裡對他十分討厭,總想潑他一點冷水,因此想想又道:「你別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人,你弟弟早就看穿你的心思了,他還告訴你二哥說要注意你。」

  四王子仍是笑笑道:「我也知道,可我從不擔心這點,在大局未定之前,他們不敢自己對付我,要是叫別人下手,未必是南宮少雄的對手,所以我對二位有一個掀懇切的要求,二位縱不願幫我,千萬也讓南宮少雄留在我身邊。」

  甄隱搖頭道:「不行!我跟他另有過節,本來我今天就不會放他過去,就因為陳大俠及時救了他一下,才容他多活兩年,兩年後我會另找他算帳。」

  四王子笑笑道:「兩年的時間足夠了,我們的事不到兩年定會解決,那時甄兄怎麼辦都可以。」

  甄隱怔怔道:「你比這麼有把握?」

  四王子笑道:「我不過說說而已。人事可料天心莫測,明日事今日尚可預知。何況是兩年以後呢?反正甄兄自定的期限也是兩年。何不做順水人情呢?」

  甄附沉思片刻才進:「好!我在兩年之內決不找他,可到期限,我可顧不得了。」

  四王子一拱手道:「自然,其實甄兄是多慮了,兩年後,雖然我們的事仍未解決,甄兄要來,我也擋不住,倒是我真謝謝甄兄賞這個薄面,使我兩年內可高枕無憂。」

  說完,在連連道謝中告辭了。

  甄隱等他走遠了,才彎腰拾起自己與陳劍的兩柄劍,他的巨闕仍是絲毫無損。

  陳劍的秋痕劍卻兩面的鋒刃上各有米粒大的一個小口,顯然劍器不如人,致為巨闕龍泉所傷。

  甄隱臉色微變,撫著劍上的缺口歎道:「落一葉而知秋,現在它是名副其實的秋痕劍了。」

  陳劍見劍器受損心裡十分難過,正在發愁日後見到南宮玉梅後要如何告訴她。

  甄隱忽的一笑道:「陳大俠不必為此耽心,南宮玉梅知道你是為救她的兄弟才使寶劍受損,一定不會怪你的。」

  陳劍聞言一怔道:「甄隱兄對兄弟的事怎的如此熟悉?我們當真沒見過面嗎?」

  甄隱搖頭道:「沒有,陳大俠的事我都是聽別人說的。」

  陳劍也搖頭道:「不可能!南宮玉梅贈劍的事,只有三四個人知道,一個是南宮一雄,一個是拙荊,還有卓少夫與二王子、七王子,這些人是不會告訴你的。」

  甄隱頓了一頓才道:「陳大俠還忘了一個人。」

  陳劍扭頭道:「沒有了……」

  甄隱一笑道:「南宮玉梅自己不算是人嗎?」

  陳劍失聲道:「是南宮小姐告訴你的?」

  甄隱點頭道:「不錯,我們相見雖短,卻十分談得來,她把一切都告訴給我聽了。」

  陳劍欣然過。「那太好!太好了……」

  甄隱臉色泛異色道:「陳兄說什麼太好了?」

  陳劍臉上一紅,他是因為雲天鳳說南宮玉梅對他暗生情愫,心中十分不安,現在見她能交上這樣一個俊美的男子為友。雲天風的猜忌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這種話萬不能說出口,因此訥然片刻才道:「我是說甄兄這一表人才,配上南宮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佳偶。」

  甄隱輕輕一呼過:「那是她的事,陳兄何以會如此關心,又何以替她如此高興呢?」

  陳劍紅著臉道:「在下受南宮小姐嘉惠良多,又無法報答她,只好為她終身幸福多作祈禱,祝她有個美滿的歸宿。」

  甄隱臉色又是一動,接著歎了口氣道:「我倒是頗有求鳳之心,可是南宮玉梅的心另有所屬,我只好自歎命薄,此生只能做她的朋友,不敢多存奢望。」

  陳劍一怔道:「這……不可能吧!像甄兄這等人才,天下無人能及,她怎會……」

  甄隱冷冷地道:「事實如此,有什麼辦法呢?」

  陳劍默然片刻才道:「南宮小姐現在什麼地方?」

  甄隱看他一眼道:「陳兄找她有事嗎?」

  陳劍搖頭道:「不!不!我只是問問而已,聽說她在劍城中學習一套很厲害的劍法。」

  甄隱臉色急變道:「是誰說的?」

  陳劍道:「沒有人說,拙荊是從南宮一雄與易嬌容的說話猜出一個大概……」

  甄隱連忙問道:「尊夫人是怎麼說的?」

  陳劍欲言又止。

  甄隱又道:「陳兄說好了,南宮玉梅雖離開劍城後才與兄弟結識,兄弟對她的事比誰都清楚,因此才想問問著尊夫人所猜的是否正確?」

  陳劍想想道:「拙荊想她所學的這套劍法是專為對付學過易家劍法的人而用。」

  甄隱不讓他說下去,連忙止住道。「尊夫人想得太聰明了。」

  陳劍連忙問道:「難道不對?」

  甄隱低聲道:「不!完全正確。」

  陳劍呆住了。

  甄隱一歎道:「所以南宮玉梅不想與陳劍見面,因為陳兄也學過南宮家的到法,她實在不願與陳兄為敵,又不能違背祖訓,心中十分痛苦。」

  陳劍征了片刻才道:「那麼她將來作何打算呢?」

  甄隱道:「將來的事誰也不敢說,不過我相信她總會找上陳兄作一了斷的,不知陳兄對此事作何表承?」

  陳劍也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我自己身上的事太多,不能輕易作什麼訣定,也許等我把事情辦完之後,我會成全她的心願,免得她為難。」

  甄隱頗為感動地道:「她知道陳兄是位大仁大義的俠士,所以才避免與陳兄見面,就以此刻而論,她就在此處不遠,都因為陳兄之故,她不便現身,所以把南宮少雄委託兄弟代為解決。」

  陳劍一怔道:「她當真要把所有的人一一殺死?」

  甄隱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連她的父親南宮一雄在內,都無法例外,何況南宮少雄與她並無手足關係。」

  陳劍臉色微變,默然不語,甄隱似乎也不願意再在這個題目上談下去,乃笑笑轉移話題道:「陳兄是什麼時候躲在橋洞中的?」

  陳劍道:「我們只比甄兄早到一步。」

  甄隱微笑道:「那陳兄是為了阻止我們互相殺傷而來的了?」

  陳劍搖頭道:「不!我們是為了解決丐幫本身的問題,剛好也在這個地方。」

  甄隱笑著道:「蘆溝橋今天真成了多事之地,陳兄已膺任丐幫掌門,要解決的又是幫中要務,兄弟在此一定使各位感到不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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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12-15 23:43: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陳劍點點頭道:「是的!今天我們是要解決幫中的一件大事,甄兄在此故無不便之處,可是今天局勢相當凶危,甄兄還是遠離為好。」

  甄隱想了一下道:「也好!陳兄劍法已為舉世獨步,兄弟在此也無可效力處,倒不如少惹麻煩。」

  說完拱拱手,告辭而去。

  陳劍見他將秋痕劍也帶走了,本想追上去要回來,繼而想到他既然是南宮玉梅的密友,藉此機會將劍還給她也好,所以不作任何表示。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誰知甄隱走出十幾文後,忽然回道:「兄弟忘記了一件事,居然將陳兄的劍也帶走了,請收回吧!」

  說完將劍遙擲過來,陳劍伸手接住,不禁愕住了。

  因為這柄劍完整無缺,正是甄隱的巨閥劍,他連忙追上去道:「甄兄!你弄錯了!」

  「沒有錯,秋痕已殘,陳兄留著也沒有用處,兄弟想代為還給南宮玉梅去。可是陳兄又不能身旁無劍,兄弟的巨闕在性能上比秋痕還強一點,陳兄先留著用吧。」

  陳劍自然不肯接受,正想追過去。

  陰海棠卻已追了上來道:「幫主!不必追了,她根本就是南宮玉梅。」

  陳劍一怔,搖頭不信道:「這怎麼可能?他是個男人,而南宮小姐……」

  陰海棠道:「我沒有見過南宮玉梅,不敢確定她是什麼人,但我敢擔保她是女扮男裝。」

  陳劍仍然不信。

  陽海棠笑道:「我是女人,對女人特別容易認出來,她的化妝術雖然高明,卻仍有許多破綻,第一,男子的皮膚不會這等細;第二,像這麼俊俏的男人不會有這樣粗嘎的喉嚨,可見她是故意蹩出來的。」

  岳鎮江雖然也有同感,卻仍提出異議道:「陰長老提出的這兩點雖然有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論,有許多優齡少童根本就是男女不分。」

  陰海棠笑笑道:「我還有一點理由,雖然是靠著直覺,卻絕對不會錯,我寄身歌住,閱人無數,不管是男是女,我閉上眼睛也能聞出味道來,這傢伙絕對是女人,不過不敢說是不是南宮玉梅。」

  陳劍想想道:「不錯!她是南宮玉梅。」

  陰海棠微笑道:「幫主怎麼又肯定起來了?」

  陳劍略感不好意思地道:「先前我把她當作男人看,自然不會想到很多,現在看穿她是女的,我才斷定她是南宮玉梅,從她剛才的言語談吐及劍法,我也想不出還有別人。」

  明海棠怔怔地道:「南宮玉梅與南宮少雄是同胞手足,怎麼會變成對頭冤家。」

  陳劍道:「南宮一家的事很複雜,牽涉也很廣。」

  陰海棠飛快地接口道:「可是幫主對他們的事非常清楚,有很多事恐怕那個南宮少雄都不如幫主知道得多。」

  陳劍自然而然地道:「這倒是真話,我曾經因緣巧合,連赴兩次劍城,尤其是第二次去時,發生了很多變故,那時南宮少雄已經走了,所以他知道得不多。」

  四海棠詭異地道:「這麼說來,幫主與南宮玉梅比較近一點了。」

  陳劍忙道:「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談不上接近,只是他父親眼我有點淵源而已。」

  陰海棠笑了一下道:「屬下著剛才南宮玉梅的情形,倒像和幫主頗有交情。」

  陳劍覺得她問得太多了,心中頗不以為然可是防海棠卻似興趣十分濃厚,追問道:「南宮玉梅的本來面目一定很美吧?」

  陳劍隨便地答道:「你不是見過了嗎?」

  陰海棠道:「屬下見到的只是一個化裝面貌,雖很清秀,與她的本相一定差得很遠,否則幫主與南宮少雄怎會認不出來呢?」

  陳劍覺得她絮絮叨叨地地問這些瑣碎問題實在根須,可是又不能不作答,只有皺皺眉道:一她與南宮少雄並不是同胞手足,只是兩人十分相像。」

  明海棠一呆道:「南宮少雄貌似好女,由此可見南宮玉梅十分美麗動人。」

  陳劍只得道:「可以這麼說吧,而且南宮玉梅另有一種高貴雍容的氣質。」

  陰海棠輕哼道:「她出身劍術世家,自然不是我們江湖流妓所比擬的。」

  陳劍微異道:「陰長老,我並沒拿你們比。」

  陰海棠面色黯然地道:「我們不配跟她比。」

  岳鎮江十分明白,知道陳劍在言詞上偏讚了南宮玉梅,引起了陰海棠心中的不滿。為了免去麻煩乃笑笑道:「陰長老,幫主參加長老會時,陪同前去的李飛紅也是由幫主夫人化裝,你也見過了,幫主夫人絕世風華與絕頂才華,女流中很少有人比得上,幫主有了這樣一個夫人,任何女子都不會看在眼中了。」

  陰海棠臉色又是一變,忽然笑起來道:「真的嗎?聽說陳夫人是女中之傑,屬下若是早知道了,一定要好好請教一下,夫人因何不隨幫主一起前來?」

  陳劍道:「她有事要慢一點來,而且我這次來是要解決丐幫的內務,她也不便參預。」

  岳鎮江見話已轉入正題,連忙道:「陰長老,你打聽的事怎樣了?」

  陰海棠道:「管言二賊已投入內廷為鷹犬,現在為東宮太子網羅作門下死士,他們兩人的部屬也都補作侍衛之職,我已經差人通知他們,叫他們子時正在此地見面,算算時間,大概也快來了。」

  陳劍臉色莊重地道:「我們這方面的準備如何了?」

  陰海棠道:「蝕骨噴筒由林玄鶴負責應付,大概不會誤事,其它方面則由我們自己應付。」

  岳鎮江微笑道:「那倒不要緊,武功方面,有幫主一人足矣。」

  陰海棠卻尤形於色道:「我最擔心的是他們借助官方的力量,強扣一頂作亂的帽子在我們頭上,我們雖然不怕與宮庭為敵,可是如此一來,勢必牽涉太廣,弄得天下都不容我們安身了。」

  陳劍一怔道:「他們敢這樣做嗎?」

  陰海棠點頭道:「很可能,我今天著人發出知會時,他們一口答應了,假如不是胸有成竹,就一定是準備採取這個手段。」

  陳劍沉思片刻才道:「民不與官鬥,萬一他們真存了這個心,我們今天只好暫時撤退,另外再想辦法了。」

  明海棠移頭問岳鎮江道:「岳長老意下如何?」

  岳鎮江毫不考慮地道:「兄弟當然以幫主的仲裁為依歸,不過,兄弟私下也覺得幫主的處置極為得當。」

  陰海棠輕歎道:「我自然不敢為門戶生事,可是鐵缽令留在他們手中為進愈久,對我們的威脅也愈大。」

  陳劍笑笑道:「這倒不要緊,鐵缽令曾留陰長老身畔三年之久,他們縱有所得,總不會比你更多呢!」

  陰海棠臉上一紅道:「不滿幫主說,屬下雖然將鐵缽令上玄功記載揣摩了三年多,所得卻極為微少。」

  陳劍道:「那更不要緊了,以陰長老的才能,揣摩三載而無所獲,他們即使保管十年也不會有什麼成就。」

  陰海棠輕歎道:「幫主沒有見過鐵缽令,所以才有這種想法,其實鐵缽令上的玄功記載可難也可易,不得其道而習之,百年一無所成,得其道而行之,旦夕可成。」

  岳鎮江愕然道:「難道兩個賊子會在短期內揣摩得其中要首嗎?」

  陰海棠搖頭苦笑道:「管言二賊下庸之才,怎能參透令上玄機,可是宮中卻另有能人。」

  岳鎮江連忙道:「是誰?」

  陰海棠道:「聽說此人現居大傳之職,名叫佟尼,為太子伴續,此人有過目不忘之能,鬼神莫測之機,鐵缽令上玄功語錄,他一參即透,幸好管言二賊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把持住鐵缽令,一點點地交出來,一定要等他們體會到其中要首,才獻出下一部分,若是時日過久,鐵缽令上的全部武功,終將為他們所得,那時我們就無以對付了,因此我認為事不宜遲,必須速戰速決。」

  陳劍一驚道:「這倒是要從長計議了。」

  岳鎮江想想道:「即使那兩個賊子今日前來赴約,也不一定會將鐵缽令一同前來。」

  陰海棠道:「此事實屬可慮,可是他們將鐵命令收藏極嚴,除了他們二人以外,斷無第三者知曉,今天只要殺死他們二人,就不怕令上玄功繼續洩露出去了。」

  岳鎮江搖頭道:「此二賊因為罪不容放,可是認缽令用丐幫掌門今符,若是因此淹沒,丐幫將何以立足?」

  陰海棠笑笑道:「這個小妹已作了安排,小妹門下有十六名弟子被選入宮中教坊司樂,只要鐵缽令藏在宮中,她們一定有辦法找出來,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設法撲殺此二叛賊。」

  陳劍想想道:「現在一切計劃都是白費的,還是等一下隨機應變吧,假如他們不倚官方勢力,將今日之約作為江湖私鬥,我自然不放他們話命,假如他們以朝廷宮吏的身份前來,我們只好暫時容忍,收回鐵缽令事小,丐幫的延續事大,一差之失,致全幫於萬劫不復之地,我們都成了門中的罪人,雖然我加入丐幫的時日很短,卻不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岳鎮江肅然造:「幫主之言極是。」

  明海棠長歎一聲,神情黯然莊重,陳劍的憂慮是為大局著想,她不能反對,可她又像有難以啟齒的憂慮。

  二人靜待片刻。

  陰海棠終於忍不住道:「幫主!岳長老!鐵缽令上玄功變化莫測,小妹僅得十之一二,功力修為既以高出數倍,若是由管言二賊長相把持,其後果尤甚於我們所想,即使我們與朝廷作對,官方也無法令天下,殺盡所有丐幫中人,可是二賊一著得志,丐幫子弟死無弟死無□類矣。」

  陳劍微微一笑道:「陰長老終於說出真心話了。」

  陰海棠紅著臉道:「是的!屬下因惑於幫主高義,不得不掬誠以告,世人所知丐幫門人,俱污農弟子,一旦朝廷不准丐幫立足,與淨衣門毫無牽涉,因淨衣門混入各種行業,不過是千百之一,而污衣弟子,卻是有丐皆入幫。」

  陳劍朝岳鎮江笑了一笑道:「陰長老既然說出這心腹之話,我們也不妨把老實話告訴她吧。」

  陰海棠一征道:「屬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

  陳劍笑笑道:「丐幫中還有一個老祖宗留在人間,那是前四代的幫主雷天化,現年一百八十高齡,他法人家已將鐵缽令上武功參透十之八九,那已是人智的極限,因此不管那兩個叛賊功力高到什麼程度,我們仍有足夠制服他的把握。」

  陰海棠臉色微變道:「真有此事?」

  岳鎮江笑笑道:「陰長者既然見過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便知道這事是否真確。」

  陰海棠低下了頭,一言不發,良久才道:「可見人存不得一點私心,小妹若不將此心剖白,恐怕那老祖宗不會饒過我吧。」

  岳鎮江搖頭道:「不!雷老祖宗已經不理幫務了,可是他鑒於丐幫日漸凋零,決心把一生所學傳給兩個人,一個是幫主夫人,一個是李飛虹長老,令李飛虹長老輔助幫主推展幫中事務,由幫主夫人以客卿的身份督導本幫弟子。」

  陰海棠臉色大變。

  陳劍和笑道:「陰長老不必耽心,李長老學成之後,絕不會仗技凌壓淨衣門下,這我可以保證。」

  陰海棠遲疑半晌才道:「屬下深信幫主大公無私。」

  話講到這裡,大家都接不下去了,陳劍心中暗自悔,不該將此事告訴陰海棠的。

  雖然他相信李飛虹不會對污衣門偏袒,但淨衣門中弟子心中總無介蒂。反而增加了兩門的隔閡。

  岳鎮江卻笑了一下道:「陰長老還有一事你可以放心,幫主雖不是淨衣門人,也不是污衣門人,不著污衣,不背令結,此事已得污農門中同意,相信淨衣門也不會反對吧。」

  陰海棠眼睛一亮道:「真的?」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原不是丐幫中人,任幫主以情勢所迫,為了表示不偏袒那一方,我還維持原先的衣著,不過我要特別聲明,這一領青衫,並不是淨衣之列。」

  陰海棠連忙道:「這是當然,淨衣門的衣著仍有行業的限制,幫主青衣佩劍,豪士本色,淨衣門中也沒有這一行,屬下絕對贊同。」

  陳劍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不到事情竟如此解決了。

  岳鎮江卻輕輕一歎道:「幫主夫人真了不起,當初她提出不著污衣之議,我心中的確不以為然,現在才知她用意深遠。」

  陰海棠微微一笑道:「污衣淨衣兩門歷來不能坦誠相處,就是為著這衣著之爭,其實想開了實在沒有多大意思,陳幫主這,一來。正好把我們的死結解開了。」

  三人相視而笑,來幾即聞遠處蹄聲急促,一騎飛馳而來。

  陰海棠連忙道:「恐怕是他們來了」

  陳劍用手遮住陽光看了片刻道:「恐怕不像吧,來人只有一個……」

  說著那飛騎已來到臨近,馬上跳下一個錦裝少年。

  陳劍不禁一怔,因為他認識這人正是江湖上見過一面的二王子,不知道他又來幹什麼?

  二王子下了馬,拱拱手道:「陳大俠,恭喜你又任了丐幫掌門人,天下武林,全在你掌握中了。」

  陳劍皺皺眉頭,還他一禮道:「殿下此來有何見教?」

  二王子笑笑道:「小王在杭城相邀,怎奈大俠棄我若敝履,亦不願折節不顧,找只好來拜訪你了,聽說我家老四從這兒剛回去?」

  陳劍點頭道:「不錯!四殿下為另一件事來的,與在下毫無關係。」

  二王子笑道:小王此來卻與大俠頗有關係。」

  陳劍一征出:「出下有何賜教?」

  二王子過:「大俠在此為丐幫清理門戶,小王特來作一臂之助。」

  陳劍連忙拒絕道:「這是江湖的糾紛,不敢勞殿下玉駕,殿下還是請回去吧。」

  二王子笑笑道:「陳大俠,我知你不願接受我的幫助,可這次你非要我用助不可,而且我已經替你盡了一點小力了。」

  陳劍微愕道:「此言怎講?」

  二王子道:「老七的職位現由我接任,早上父王接密報說有暴民擾亂京師,差我會同九門提督前來清除暴民,這事已被我壓下去了。」

  陳劍一驚道:「這從何說起?」

  二王子笑笑道:「這是我大哥的老師,侍讀太傅佟尼的密報,至於是誰暗中搗鬼,我想大俠一定很清楚,現在大俠是否還嫌我多事呢?」

  陳劍臉色微變,拱手道:「多承關照,在下萬分感謝,既然對方利用這種手段,在下不願妄起糾紛,請容告退。」

  二王子一笑道:「大俠此刻抽身一走,豈不叫我無法交代。」

  陳劍茫然不知所云。

  二王子道:「我駁回修尼的密告說是大哥用人不察,妄引江湖匪類入宮,同時還把兩位貴幫叛徒的名字提了出來,俺太傅自然不服氣,據理力爭,結果父王叫我跟大哥會同審查此事,並且差令查實回奏,大哥沒法子,只好帶著他們前來與大俠當面解決,大俠這一走不打緊,我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陳劍想了一下道:「只要我們不碰頭,自然不會起衝突,殿下也不必擔負責任。」

  二王子搖頭道:「不行!修太傅在父王面前很紅,他的話很有力量,要是事情不解決,回到朝中我可辨不過他,陳大俠!這件事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的,才多了這句嘴,你可不能拆我的台。」

  陳劍道:「我們原是江湖門戶私鬥,就算告到官裡去,也不見得對殿下有何幫助。」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這次父王還給了兩名將軍作為見證,只要證明大哥門下的兩個侍衛確是丐幫中的叛徒,佟尼就無可申辨了,我是為了與陳大俠一番見面之情,略盡武林道義,絕無示恩之意,大俠何必陷吾於窘境呢?」

  陳劍不禁慨然道:「殿下對於網羅人才,真是無所不至啊。」

  二王子輕唱道:「南山有鳥,北山張網,鳥自高飛,網其奈何?我知道大俠是不羈的神龍,此舉僅為盡心,辦完這件事,大俠只管走你的路,我們兩不相干如何?」

  陳劍頓了一頓道:「殿下如此照顧,當真沒別的原因嗎?」

  二王子也頓了一下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事當然對我也有好處,七榮當初辦事情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知留下了一個大洞,忽略了大哥身邊這麼一個老狐狸,他在大哥身上所下的一番努力全被倭尼識破了,可是要解大哥所中的魔,只有鐵缽令上所載的玄功,這就是供尼為什麼要庇護那兩個江湖敗類的原因,今天的事我們算是互相幫忙,我採你收回鐵缽令,你幫我除去一個隱患這總行了吧。」

  陳劍這才笑了笑道:「這樣在下自然從命,否則在下寧可不要鐵缽令,也不能去接受殿下的盛情。」

  二王子怔然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陳劍正色道:「在下講究恩怨分明,假如今天受了殿下的好處,異日殿下對我提出要求時,我自然無法拒絕。」

  二王子長歎一聲,沉思片刻道:「大俠準備一下吧,他們就快來了,言必中與管不死倒不足懼,俺尼那老狐狸可不好應付,到時我又不能帶大俠出頭……」

  陳劍連忙道:「殿下千萬別插手幫忙,相信我們還應付得了。」

  二天子不說話,負手站在一邊。

  陳劍和道:「殿下怎麼對我的事如此清楚?」

  二王子微笑道:「大俠行跡所至,我都有報告,雖然大俠不肯為我用,我還是要防備被別人佔了去。」

  陳劍怫然遭。「我已說過了絕不會介入宮廷的爭端,殿下難道還不相信?」

  二王子笑道:「我相信大俠,卻不相信別人,如今日之事,假如不是我發現得早,大俠很可能陷入別人的牢籠了。」

  正說之間,遠處煙塵蔽空,隱約有蹄聲傳入耳中。

  二王子乃笑笑道:「他們可能是來了,陳大俠,我沒別的請求,只是希望你等一下當著兩個證人的面,別太批駁我的話,我相信這對大家都好。」

  說著不等陳劍的答覆,即起身朝那一蓬騎迎去,來騎絕速,一行約有十數人,見到二王子後,都收住鞍韁繩。

  當前一個青衣老人在馬上向二王子唱諾道:「二殿下,想不到您已經先來了。」

  二王子不去理他,卻對另一個錦裝年約三十歲的白面瘦削的男子一躬身道:「小弟參見兄長。」

  在二王子稱呼中,陳劍知那男子一定是所謂大太子了,因此不免對他略加注意,一看之下,心中不禁暗自生歡,他出身武當正宗,自然略知風相人之術,從大太子的相貌看來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龍眉而虎目,確有人君之慨。

  只是骨格清薄,雙耳扁平,人中短奇,應主壯年夭亡,難怪他的兄弟們要為王位而生爭奪之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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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3: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大太子輕輕一笑道:「老二,你倒是來得早。」

  二太子微微一笑道:小弟既司理禁宮護衛之責,對於份內之事,自然要比較關心一點。」

  大太子未置可否。

  那青衣老人又朝四周望了一下,不禁怒氣勃勃地道:「二殿下!九門提督和他的兵馬呢?」

  二王子冷冷地道:「我叫他們回去了,因為此地用不著他們。」

  那老人更怒道:「殿下怎知用不著?」

  二王子怒道:「我說用不著就用不著,佟太傅,你向父王進言說有暴民擾亂京城,可我來一看,對方只有三人,假如他們真是暴民,我一人就可摘下他們治罪,因此我把九門提督都遣了回去了。」

  那老人就是佟尼,只見他冷冷一笑道:「據老臣所知,殿下根本就沒帶九門提督和兵馬前來。」

  二王子怒道:「只要我能將人捉住,佟太傅似乎管不著我用什麼方法吧!」

  佟尼為之語塞,片刻後才一聳肩道:「這是當然,老臣不過是擔心二殿下金葉玉枝之體,竟降尊纖之貴來捕捉幾千暴民似乎太……」

  二王子不待他說完即搶著道:「至少是我職責所關,如太傅這等身份,理應在深宮伴讀,居然也插足這種場合,豈非是多管閒事了。」

  佟尼在口頭上說不過二王子,面紅耳赤,弄得無法下台,只是用眼望著大太子,希望他出來解圍了。

  果然大太子笑了一下道。「捉拿暴民,捍衛京師是老二的職責,太傅只須辨明事實,交給老二就行了,何必管他用什麼方法?這是太傅越職了,還是向老二告罪吧。」

  佟尼的臉紅了一下躬身道:「是!老臣告罪。」

  二王子大方地一擺手道:「太傅客氣了,請管言二位侍衛出來講話。」

  管不死和言必中二人都已換了官庭武土的裝束,在馬上低下了頭,似乎不敢見陳劍等人,聽見二王子招呼後,才驅馬走前幾步。

  二王子勃然怒道:「二位雖然是在大哥東宮任職,名份還是歸我所管,我都站在地下講話,你們居然敢不下馬來。」

  此言一出,不但管言二人臉上變色,連他們身後的十餘人也都趕緊下馬齊聲道:「參見二殿下。」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不敢當!謝將軍!王將軍!」

  有兩名身著申胄的中年武官恭身道:「微臣在!」

  二王子道:「二位乃父王護駕重臣,地位崇高,還請上馬休息。」

  那二人慌忙道:「君臣尊卑有分,微臣等怎敢……」

  二王子冷笑道:佟太傅東宮伴讀,對宮廷禮步最為熟悉,他不下馬,二位自然也無下馬之理。」

  佟尼臉色飛紅,連忙跳下來道:「老臣無狀,老臣該死,請二殿下恕罪。」

  二王子冷笑道:「刑不上大夫,理不下庶人,太傅既是看準我將來不會有出息,所以才如此相待,現在又何必假意客氣呢?」

  大太子也下馬笑道:「老二,太博是過份了點,請你看在我面上,不予計較吧。」

  二王子笑笑道:「小弟不敢,太傳是兄長的老師,小弟怎敢對他無禮。」

  佟尼又恭身道:「天地君親師,以聖人所立倫常之序,老臣雖恭居車宮待讀,君臣有分,老臣罪該萬死。」

  二王子冷笑道:「原來太傅對聖人之道也是如此看法,我還以為太傅抱讀經書,對聖賢之學,又有一個更高明的解釋呢。」

  佟尼雖受譏嘲,卻又不敢開口。

  太子笑笑道:「老二!你的嘴也太厲害了,太傅雖有不是之處,他已經陪過罪了,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二王子一笑道:「小弟以現談論的事,才是最正經的,假如每個廷臣都如此架做不馴將來在朝廷上成什麼體統。」

  大太子一呆道:「太傅,這下是你自己把事情弄糟了,你看著怎麼向老二交待吧!」

  佟尼想了一下道:「老臣回朝之後,自行向聖上請罪。」

  大太子朝二王子一笑道:「老二!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父王心向仁政,昔年尉遲恭為爭席而拳出皇叔,唐太宗也不過笑笑了事,太傅向皇上請罪,實在太聰明了。」

  大太子笑道:「父王做事是不會錯的。昔年唐太宗也是因為禮遇老臣,才能使將士用命,天下歸心嗎?」

  二王子莊容道:「話是不錯,不過尉遲恭赤身救駕,血戰疆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唐太宗對他諸多禮讓,猶在情理之中,佟太傅一個文臣,居然也敢如此跋邑,小弟不能不心存戒急,這也是為著大哥著想。」

  大太子微微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儘管放心好了,秦始皇能殺生身的父親呂不韋,我也不致聽任權臣誤國,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注意的,唐太宗所以能一統天下而服四夷,得力於玄武門之變,你不覺得自己鋒芒太露嗎?」

  二王子瞼色一變。

  大太子又笑笑道:「李世民不愧為一代明君,所以他有手刃同胞的魄力,我卻不行,因此我勸你放心,太傅的話,我能聽則聽,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知道你想撥除他,目前只有他對我還算忠心,你就看在我的面上放過他吧。」

  二王子呆了片刻道:「小弟絕無此心,只是想借此使他略知收斂,此風絕不可長。」

  大太子笑道:「他今天受你一番教訓,以後一定會知道悔改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管侍衛!你們說的暴民是不是這三個人?」

  管不死怯懦道:「是的!這三人都是江湖上知名的凶人,身懷兵刃潛入京師,定然圖謀不軌。」

  二王子冷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管不死道:「微臣出身江湖,所以認識他們。」

  二王子對陳劍一笑道:「各位有什麼話說?」

  陳劍淡淡地道:「草民等雖在江湖,卻不敢當凶人之稱,想必殿下亦有所風聞。」

  佟尼立刻挺身而出道:「胡說!你們若不是凶人,私入京師意圖何為?」

  陳劍淡淡地道:「草民等非私入,京師雖為皇城重地,並未禁止民夫出入。」

  二王子笑笑道:「佟尼博,你這私入兩字下得有欠妥當,京師並未禁止人民來往,他們並未作奸犯科,就算到京師來遊歷一次,又何私之有?」

  佟尼語為之結。

  管不死卻在身邊掏出一個黃色柬貼道:「這就是他們犯罪的證物。」

  二王子接過來看了一下道:「這不過是一封柬貼。」

  佟尼連忙道:「請殿下看看裡面的內容。」

  二王子抽出來,朗聲念道:「限於明日午已之交,至盧溝橋前領罪伏誅。」

  佟尼冷笑道:「殿下認為這罪狀夠了嗎?」

  二王子搖搖頭道:「看不出有什麼罪。」

  佟尼怒聲道:「這是他們差人送給管言二位侍衛的,難道還不能構成罪狀?」

  二王子一笑道:「王謝二位將軍,你們是聖上派來此作證的,憑你們說句公平活,證明那張字條能構人入罪嗎?」

  那兩個金甲武官商議片刻,才由一人發表遺:「以未將等愚見,此證據似嫌不足……」

  佟尼冷笑一聲道:「王將軍,你身為朝廷重臣,說話可要負責一點。」

  那姓王的將軍臉色微變道:「末將等受聖上所命來仲栽,秉公而言,太傅說話也得客氣一點。」

  大太子笑笑道:「太傅!你不能亂入人罪,更不可以對王將軍如此說話,要知道王謝二位將軍是父王所遣,欽命在身……」

  佟尼臉上一紅道:「老臣因心情憤激,不免言語失周,請二位將軍海涵。」

  那兩名武將自然不敢像二王子那樣訓他。

  因此王將軍只是笑笑道:「未將等所見不明,請太傅賜教。」

  佟尼頓了一頓,才陰惻惻地笑笑道:「管言二位侍衛乃朝廷命官,一個平民居然敢出來邀鬥,豈不是藐視王法。」

  陳劍聞言也是一呆,想不到他們會在這上面翻花樣。

  只有二王子笑笑道:「怪太傅原來是為這個而定人罪名,可見那柬貼上寫得很明白,要管言二位侍衛領罪伏誅,佟太傅何不問問那兩位侍衛是否有可誅之罪呢?」

  佟尼冷笑一聲道:「不必問,京官有罪,應向提督衛科申告,番問清楚而後論刑,一個平民居然敢妄言加誅,置朝廷於何地。」

  陳劍忍不住叫道:「他們原是江湖人,我們是以江湖規矩來處置。」

  佟尼冷笑道:「他們現在可不是江湖人。」

  管言二人隱有得色,王將軍想想道:「二殿下,照太傅的說法,這件事……」

  二王子連忙道。「王將軍,你等一下再下定語,太傅的話固然不錯,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宮廷侍衛有祿無爵,不歸提督衙門自理。

  佟尼不禁一怔。

  王將軍忙道:「殿下說得對,侍衛軍別成一制,俱屬殿下統轄,這事該由殿下處理。」

  二王子笑笑道:「他們向我備過票了,我看他們自行解決,因此這件事不可作宮場案件來看。」

  佟尼急了道:「管言二位侍衛是由老臣引進的,殿下作任何處置,理應知會老臣一聲。」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難為你還記得這一點,我正好問問你,引進大內侍衛,必須先瞭解他們的身家背景,你可曾向我備過案!」

  佟尼怔了一怔道:「這個老臣以為殿下已知道了。」

  二王子笑笑道:「不錯!我知道他們是丐幫門下,當著父王我也曾問過大哥,他也承認了。」

  大太子想想道:「是有這回事。」

  二王子道:「這王位也是丐幫的,那位陳大俠是新任的丐幫掌門人,管言二位侍衛曾掠丐幫的重寶,犯下叛門之罪,這個佟太傅可知道。」

  佟尼一怔,遲遲地道:「老臣不知。」

  二王子臉色一沉道:「你居然敢說不知。」

  佟尼到了這個時候,只有硬起頭皮強辨道:「老臣確實不知道,侍衛取選之準,用人唯才,老臣以才取士,不論其他。」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這可是太傅自己說的,我可要請問,太傅可知引進身份不明的人是要受連坐處分的。」

  佟尼臉色一變。

  太子輕輕一歎道:「老二!管言二位侍衛進宮時是我同意的,有什麼責任由我來擔當。」

  二王子見大太子居然出頭承當,倒為之一怔。

  佟尼趨著這個機會道:「二殿下,管言二侍衛乃殿下默許進宮任職,一切免究,他們侍衛的身份既告確立,自不必向草民論較曲直。」

  二王子想了一下,突然道:「且慢!侍衛軍的統轄權在我手中,這件事應該由我處理。」

  佟尼笑笑道:「殿下總不會叫宮庭侍衛向草民認罪吧!」

  二王子道:「那自然,可陳幫主並非草民。」

  佟尼一怔道:「什麼?」

  二王子一笑道:「陳幫主乃是我聘任的首席侍衛,以布衣身份行走江猢,防止肖小暴民蠢動,因此他有足夠的權利向管言二侍衛問罪。」

  佟尼大叫道:「我不信,殿下要拿出證據來。」

  二王子一笑道:「證據自然是有的,可你不夠資格看,太傅對官中的規矩知道得很清楚,有關侍衛部門的資料屬於絕對機密,除父王外,誰都無權調閱。」

  佟尼睜大眼睛,良久才對太子道:「殿下你看怎麼樣?」

  大太子搖頭道:「沒辦法,老二現在管這一部門,只有聽他的處置了。」

  二王子一笑道:「太傅如有不信,回朝之後,我可以當父王的面,拿出陳幫主的聘任狀。」

  佟尼搖頭道:「不必了!殿下即使此刻並未掌握證據,臨時填一份也來得及,可老臣提醒一件事,聖上嚴禁私鬥,只望殿下秉公處理這件事。」

  二王子想想道:「這是當然,既為宮廷供職任何私事都不得仇尋,可是管言二位所掠的重物,理應交回給陳幫主,大哥認為小弟這個處置可公平?」

  大太子想想道:「公平之至,管侍衛,把東西還給人家!以後可得忠心任職,不准重生枝節。」

  管不死朝佟尼望了一眼。

  佟尼沉思了片刻,終於點點頭。

  管不死沒有辦法,只得在胸前取出鐵缽令,剛要交出去。

  佟尼突然道:「原來是這麼一個鐵碗,有什麼寶貴之處,我倒要見識見識。」

  說著搶過鐵缽令,前後看了一眼,陳劍等以為他要抽手搶奪,誰知他看了一下,將鐵缽令擲向陳劍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陳劍接過來一看,臉色大變。

  二王子也過來道:「東西對不對。」

  陰海棠輕聲道:「東西倒是沒有錯。」

  二王子欣慰地低聲道:「那就好了,目前我只能替各位盡力到這個程度,至於剪除叛逆,只有等以後再說了。」

  陳劍並不想殺人,初時以為收回鐵缽令必不會如此簡單,才作了打鬥的準備,現在能順利地達成任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連忙道:「只要收回鐵缽令,便向幫有個交代,並不一定定要引起殺鬥。」

  可是陰海棠卻咬咬牙道:「鐵缽令已成廢物了。」

  二王於一驚道:「這是怎麼說。」

  陰海棠道:「刻在鐵林上的玄功秘錄,都被人磨平了,這缽體還在發熱,一定是那老頭子動的手腳。」

  二王子連忙接過來一看,果然鐵缽四周光滑異常,一點花紋都不見了,陳劍笑笑道:「這也沒關係,他們保存了沒多少日子,上面的玄功秘錄學不了多少。」

  二王子卻臉色微變,低聲道:「大事不妙,陳大俠!今天你們非得幫我忙,把這些賊子全部除掉,否則對我們大家都不利。」

  陳劍詫然道:「為什麼?」

  二王子伸出手掌,上面染著一點淡朱,低聲道:「那老賊鬼計多端,他已將玄功秘錄印了下來,才大方地不給你們,你看這缽上尚有朱泥的痕跡。」

  陰海棠不禁變色道:「要是玄功秘錄落在他們手裡對丐幫必是心腹大患。」

  二王子沉聲道:「不管了,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這個老賊,否則異日我們都是他的嘴上的魚肉。」

  說完沉著臉走到佟尼前面道:「佟太傅!你趁早把印的玄功秘錄交出來。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佟尼故作不解道:「殿下說什麼?老臣不知道。」

  二王子嗆然一聲,拔出長劍道:「當我砍下你腦袋時,你就知道了,你要死要活?」

  佟尼故意躲到太子身後道:「殿下救命,老臣並未開罪二殿下,不知二殿下為何殺我。」

  大太子瞼色也微微一沉道:「老二,這你也太過份了,佟尼乃朝廷重臣,縱然犯了死罪,也應交付刑司,審理定奪,你這種行為置國法於何地?」

  二王子不禁一呆,那王將軍也勸道:「二殿下,末將奉聖旨前來作證,回朝定當據情奏明,佟太傅若有不法之事,殿下只須指出,末將可以請聖上栽奪,殿下萬不可妄加誅殺,自陷法網。」

  佟尼陰笑一聲道:「對呀!老臣即使做錯了事,自有國法制裁,殿下此刻殺了老臣,不怕落個滅口之嫌嗎?」

  二王子終於將劍插回鞘中道:「佟尼!你可以用王法限制我,卻無法限制別人,尤其是陳幫主,他是天子不能臣的江湖奇土,你毀了他幫中重寶,盜了他們的玄功秘錄,看他可會饒你?」

  佟尼冷笑一聲道:「這是什麼話,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四海之內,莫非王臣,陳幫主既被聘為首席侍衛,與老臣同僚,總不至於用劍殺死老臣吧?」

  二王子被他用活扣住了,不禁長歎一聲,朝陳劍供拱手道:「陳幫主!小王力盡於此,無法再做什麼了,你自己看著吧!」

  陳劍大感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二王子又道:「玄功秘錄落在這老賊手中,對我影響不大,對貴幫卻是嚴重威脅。」

  陳劍想想道:「可我同樣受限制。」

  二王子立刻道:「你若有意此刻解決,一切責任有我,你不必顧忌。」

  王將軍立刻道:「二殿下!這似乎……殿下必須有充分的理由,才可使未將有所交代。」

  二王子大聲道:「佟太傅偷了人家的東西,這理由充分嗎?」

  王將軍道:「假如事實確是如此……」

  二王子手指佟尼道:「叫他自己說好了。」

  佟尼眨眨眼道:「老臣不否認將玄功秘錄拓印了一本,可這事追究起來,對大家都不方便。」

  二王子一笑道:「我不在乎。」

  佟尼威脅的口吻道:「殿下當真不在乎?」

  二王子點頭道:「是的,你別以為抓住我的把柄,要知道那是老七千的好事,跟我無關,一定要扯出來,恐怕你自己脫不了干涉。」

  佟尼沉思片刻遭:「殿下真厲害!老臣認裁了,老臣自請私自與丐幫解決。」

  二王子笑笑道:「難得你聰明起來,既是如此,我想不必麻煩大哥,請二位將軍護送大哥回宮去吧。」

  大太子連忙道:「我不走。」

  二王子笑笑道:「恐怕太傅也不希望大哥留在此地,太傅,你說呢?」

  佟尼朝二王子看了一眼,終於無奈地道:「是的,殿下請回宮吧,老臣知道如何應付。」

  大太子還是不放心。

  促尼只得又道:「老臣恨不得肝腦塗地以報殿下,自當為殿下珍惜微軀,以供日後效命,此刻還請殿下回官吧。」

  大太子終於點點頭道:「好!我也不知老二掌握你什麼秘密,使你如此怕他。」

  佟尼連忙道:「老臣絕無秘密,不過二殿下有權處理今日之事,他認為殿下不宜參與,一定有他的理由。」

  二王子笑道:「你別往我身上推,我倒不一定非要大哥離開。」

  佟尼急了道:「殿下,請可憐老臣,回宮吧,反正老臣今日一定將情形稟告殿下。」

  大太子征了一怔才點頭道:「好吧!我信任你,你可別讓我失望。」

  說完回身上馬。

  王將軍卻十分為難地道:「未將回官如何交代呢?」

  二王子笑道:「二位不妨在宮中稍等,我等事情有了結果,自會給二位一個明白的交代。」

  說著用眼望住佟尼連忙道:「是的,是的!老朽與二殿下必會商出一個結果。」

  王將軍想想道:「如此,末將等在宮中候命了。」說著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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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太子在馬上仍皺皺眉道:「老二,我覺得你鋒芒太露,跟老七同樣毛病,這樣下去,你會吃虧的,幸虧我不是李世民。」

  二王子臉色一動,但仍很鎮靜道:「小弟任禁衛重責,總不免要管一下,但大哥對尊長仍不失尊敬之心……」

  大太子輕歎道:「我知道,我們是同胞手足,如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我們一定是最親密的弟兄,也不會有這麼多猜忌與隔閡了。」

  二王子也略有感慨,但瞼色忽然一變造:「兄長方纔所言,是不是有人離間我們兄弟?」

  說著眼光掠過倭太傅,非常銳利。

  大太子微微一共進:「只要我們對得起良心,都不必去想別的事,我們一直是好兄弟,對嗎?」

  二王子垂頭道:「是的!」

  大太子又道:「我不會做李世民,你也不會吧?」

  二王子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輕輕地道:「唐王所以要在玄武門手刃建成元吉,是因為他們先對他有了不弟之心,兄長對小弟友愛之意,盡人皆知,小弟絕不會對兄長存有異心的。」

  大太子笑笑道:「這個我也明白,你在西湖上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能不殺老七,自不會對我怎樣,所以我也沒聽人家的話。」

  二王子急道:「兄長萬不可輕信人言。」

  大太子道:「閒言是會錯了,你、老七與四弟二人明爭暗鬥也不止一天了,有人獻策於我,叫我在父王面前把你們的陰謀揭露出來。」

  二王子一呆道:「這個人太混帳了。」

  大太子一笑道。「獻策的人未必混帳,你們也未必真那麼壞,我才沒那麼做,第一因為父王春秋已高,我不忍心叫他知道這些傷心的事,第二是我想到你們都是好弟弟,富貴權勢固然可愛,親情尤其難得,第三是我自知能力性情都不是為人君,我也不想成為你們的眼中釘。」

  二王子渾身是汗,惶感道:「兄長怎會有這個念頭,小弟……」

  大太子擺手道:「我並不糊徐,至少沒你們想的那麼糊塗,我已作好打算,一旦父王升天之後,我也不想當位,你,老七和老四之間,總有一個人當皇帝,目前我覺得你有希望,我會盡一切成全你,只看你自己如何表現了。」

  二王子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太子一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無法說出來,這不要緊,我們兄弟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二王子怔住道:「小弟實在沒有話說。」

  大太子輕歎道:「好吧!當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好了,好在日子還長,我們弟兄間平常接觸機會太少了,我覺得大家聚在一起談談可以消除不必要的紛擾,至少大家互相把心裡話交換一下,也免得由別人傳過來時變了質,老二,我言盡於此,你仔細想想。」

  二王子點頭道:「兄長之言極是,小弟以後一定常到兄長那請教,現在請兄長回駕吧。」

  大太子一笑道:「老二,我還有個請求,請你無論如何別傷害佟尼太傅的性命。」

  二王子神色微變道:「小弟以為他留在兄長身邊並無好處,小弟相信一切壞主意都是他想出來的。」

  大太子一笑道:「我也知道他的奸妄,更知道他的慾望很高,可我不怪他,以他所能,光是翰林院的主管太委屈了,不過我相信他聽過我的勸告後,會有改變,或許他會投到你這一邊也不一定。」

  二王子道:「小弟身邊絕不容奸妄臣……」

  大太子道:「我明白,你在西湖畔,將老七手下變節的下屆全部賜死,我明白你的為人,成大事者必須有此心胸,這是你比老六強的地方,可我請你留下佟尼的性命是有用意的。」

  二王子道:「兄長有何用意?」

  大太子一笑道:「我無意與你們爭權,但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地死了,父王升天之後,我打算在相國寺剃度清修,那時我需要太傅坐陪,無論你們誰做皇帝,總會答應我這個要求吧?」

  二王子一怔道:「小弟當得從命。」

  大太子笑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說完策馬而去,王謝二將連忙縱馬追在後面,同來的侍衛也有三四人隨之而去,剩下的人則全是管不死言必中的手下。

  佟尼等他們走遠了,才呆道:「二殿下,老臣無狀,乞貸一死。」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佟尼!當年你與老七勾同一氣算計我大哥,老七失勢,你又投到大哥那邊,沒想到大哥對你早就清楚。」

  佟尼臉色如土,低聲說道:「老臣自知罪重,但求殿下體會太子之意,寬恕老臣。」

  二王子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答應過大哥不殺死你,自然要算數,不過你須將偷印的玄功秘錄交出來。」

  佟尼惶然道:「太子所以要留下老臣性命,就是要老臣習得這種玄功,去解除他所中的惡術。」

  二王子冷笑道:「這倒是一層顧慮,可我無權代丐幫做主,你最好去求陳幫主。」

  佟尼立刻轉向陳劍道:「陳幫主能放過老夫嗎?」

  陳劍大感為難,將陰海棠與岳鎮江召到身旁,密議一番,才由陳劍言道:「玄功秘錄若是落在老先生手中,自無多大關係,但若落在叛賊手中,則丐幫永無寧日矣。」

  佟尼連忙過:「這個老夫自可保證。」

  二王子突然插口道:「你用什麼保證。」

  佟尼道:「老臣用人格保證。」

  二王子一笑道:「你二三其所,還有什麼人格?這種保證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佟尼變色道:「殿下,士可殺不可辱,殿下未免太過份了吧。」

  二王子一笑道:「你不要強嘴,我可當面揭穿你的謊言。既然你得到百功秘錄,就把丐幫這兩個叛徒還給丐幫如何?」

  陳劍也道:「我們所求也在此,只要除去二威,丐幫就無可眈心了,玄功秘錄聽任老先生保管。」

  佟尼搖頭道:「這不行!他們獻出立功秘錄,就是要求老夫庇護他們的安全,老夫怎能失信。不過老夫保證他們日後絕不找丐幫麻煩就是了。得到全部的立功秘錄後,再出手殺他們嗎?」

  佟尼苦笑一聲道:「殿下把這點說穿了,老臣也無法保證,而且……」

  二王子瞼色一沉道:「你在做夢,那兩個人並不傻,他們會不提防你這手,我伺你,玄功秘錄一共有多少你知道嗎?」

  佟尼道:「這個老臣不知道,可老臣從玄功演進的程度上可以想見其大概。」

  陰海棠連忙道:「這不可能,我看過這秘錄,以人壽言,永遠也達不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玄功之道,如浩天之星,瀚海之水,只能計一人之所得,卻無法窮其究其。」

  怪尼冷笑一聲道:「那老夫只好永遠以他們合作了,除非老夫有一天得到他們拓印下來的全部秘錄。」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只怕那機會不多。」

  佟尼面容一正道:「老夫別無選擇。」

  二王子笑向陳劍道:「陳幫主!你看著辦吧,今天我支持你,卻無法幫你。」

  佟尼忙道:「只要殿下不干預此事,老臣並不怕這些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道:「陳幫主乃當世第一劍手,劍術猶在我之上。」

  佟尼笑道:「老臣所懼並不在劍術。」

  二王子臉色忽地一變,走到陳劍身邊低聲道:「陳兄,今日你絕不可因循而退,這是為了你好,他追求權勢之心已轉到我身上,所以才對我卑順,我若為私,應幫他才對,因得此人易嬌容都不足懼了,但我衷心討厭此人,望你能除去他。」

  陰海棠也低聲道:「殿下既不喜歡他,何不幫我們一下。」

  二王子輕歎道:「我有苦衷,不敢輕易而為如其成功,因可喜,萬一成敗,把他激變了,投到老七那,就壞了,區區私衷,望見諒。」

  陳劍不禁動容道:「殿下關顧這情,在下十分感激,為了丐幫的私務,也不該勞動殿下。」

  二王子拍拍他肩膀道:「陳兄此話,叫我汗顏,陳兄放心施為,殺傷人命之事我一定全部承擔。」

  說完自顧走到一邊,大聲道:「今日之事非言詞所解決,只有一搏,我特准你們以方行動解決,縱有傷亡,在所不究。」

  佟尼聞言道:「殿下如此,老臣十分贊成,管言二侍衛,丐幫主要目的在你們,你們最好自己出去解決一下。」

  管不死怔道:「俺太傅,你不是說過……」

  佟尼笑道:「我說過保證你們生命安全,自不食言,放心好了。」

  言必中走到佟尼身邊低聲道:「老太傅,您說話可得算數。」

  佟尼也壓低聲道:「自然,這三人是你們心腹大患,我也不肯放過他們,可我不能馬上出手,假如我殺死一個,其餘二人知難而退,二王子在旁,我又不能殺過去,豈不誤事,因此我只能在必要時出手。」

  言必中才放心地道:「原來如此,這三人中只有姓陳的高手,您把他收拾了,其餘的不足為患。」

  佟尼點頭道:「我知道,我要站在二王子旁邊,因為他對姓陳的十分器重,一定不准我傷害他。」

  言必中道:「您站在二王子旁邊,不是更沒機會嗎?」

  佟尼輕聲道:「你真笨,我若是在別處,他一定提防,反而沒有機會,我在他身邊,他必中便不會戒意,我才有一線機會,這種功夫,出手只在一擊之下,一擊不中,連我也不是敵手,別說庇護你們了。」

  言必中果然走開去,佟尼卻走到二王子身旁站定,二王子輕笑道:「太傅果然好心計,先讓他們出戰,等他們受傷之後,你再出手相救,他們感恩,也許會獻出玄功秘錄。」

  佟尼輕笑道:「老臣不敢這麼想,他們這種人是不會感恩的,老臣只想他們受傷之後,再給他們點苦頭吃,騙他們交出秘錄。」

  二王子一怔道:「太傅要他們受傷輕而易舉,何必到今天?」

  佟尼笑笑道:「只有今天他們才會把秘錄放在一個最隱密的地方,若平常我使他們受傷。他們萬一生了戒心,毀了秘錄,老臣豈不白費心機。」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心計之深,連我也害怕,異日倒要提防一手。」

  佟尼笑道:「老臣處心積慮,縱有所得,亦是殿下之福,太子之心已明,殿下大事已定得老臣這等於才,殿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二王子不動聲色地道:「是的!我太放心了,不僅我放心,太傅富貴指日可待,大家都可放心了。」

  說完兩人相對大笑,弄得旁人莫名其妙,他們連忙收斂笑聲,相對微笑,互相測定對方心事,片刻後,佟尼才道:「陳幫主、管言二侍衛出來很久了,你們究竟做何決定。」

  管不死看了言必中一眼,從他眼中知道他與佟尼取得了默契,膽氣一壯,乃大聲道:「對啊!我與言兄已脫離了丐幫,你們還苦苦相逼,遲早要了斷,倒不如趁早了斷。」

  陳劍正色道:「丐幫倒是很願意放你們,只怕你們不肯放過丐幫。」

  管不死冷笑道:「不錯,有你們這批人在,如附骨之蛆,不加清除總是後患,你們今日不來,我們也會找了去。」

  陳劍憤然拔出長劍道:「混帳東西,一直到現在,我還不想你們一死,棄貧就富,只能說你們對丐幫的信仰不堅,尚不是以死罪,可是你出這種話,我就不能再容情了。」

  管不死冷冷一笑道:「管某若無充分把握,怎敢妄脫丐幫,容不容情的廢話不必講,管某既不領你這份情,也不會在動手時對你存客氣之心。」

  陳劍仗劍而出,大聲道:「你一定找死,我也沒辦法。」

  管不死哈哈一笑:「我名字叫管不死,可以叫人家不死,自然更有辦法保住自己不死,你要殺死我,恐怕還不容易。」

  陳劍憤然道:「你拔出武器來吧。」

  管不死雙手一攤道:「管某向來不使武器,唯一防身之物,便是身畔那一柄搖刀串鈴,你一定需要的話,管某自然可以拿出來奉陪。」

  陰海棠飛身而出道:「掌門人別上他的當,他那個串鈴根本不是什麼武器,那鈴珠中暗藏毒藥暗器。」

  管不死冷哼一聲道:「人家既然當了丐幫掌門,對幫中門人的情形還不清楚,要你來獻慇勤。」

  陰海棠柳眉一掀,隱忍住她的怒氣,回身對陳劍道:「此賊原歸淨衣門轄下,請掌門人交給屬下處理。」

  陳劍搖頭道:「不!陰長老!我不怕他的暗器。」

  明海棠頓了一頓才道:「掌門人若是不怕他的暗器,他的串鈴形同虛設,掌門人總不能對個空手的人出招吧,因此屬下請掌門人准許屬下代接這一場。」

  這個理由使得陳劍無話可說,只好又退了回來。

  陰海棠手指管不死罵道:「叛幫逆賊,還不過來領死。」

  管不死哼哼冷笑道:「你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那天污衣門若是不派出這麼一個英俊小伙子,只怕叛幫的不僅是我們兩個人吧。」

  這句話說得太刻毒了,剛好扣著明海棠心中的隱病,雖然這些內情已經取得陳劍的諒解了。但是被人當面指出,依然使他覺得掛不住臉,厲叱一聲,手腳並進,像一條彩雲似的捲了上去。

  管不死口中雖然說著風涼話,精神也時刻在戒備中,見狀連忙兩臂一振,舉掌封了出來。

  但是陰海棠身為淨衣門總監,武功豈是等閒,上面的招式雖然被他封死,衣下那一腳倒卻踢個正著。

  這腳雖小,腳尖卻包著鋼片,踢中的部位又是小腹,以陰海棠的腳力面言,這一下連牛腹也可以踢個洞,然而管不死僅只眉頭一皺,單掌順勢下切。

  陰海棠似乎沒有想到他功力會如此精進,一時未及防備,急切中連忙收腳,已經來不及了。

  管不死的掌已經切上足尖,幸好上面包著精鋼,只將她的身影牽得一轉,雖然沒傷及內骨肉,那股痛楚的感覺使她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過她是個烈性的人,強忍著刺心的疼痛,利用轉身的衝力,素手再度撩出去,結結實實地拍上對方的臉頰。

  這一掌用力更重,管不死一個踉蹌,躍出了五六步,口中鮮血直噴,而陰海棠的掌心也腫起了老高。

  一個接觸,已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陰海棠見管不死口角流血的樣子,心裡才好過一點。她昨夜與化名甄隱的南宮玉梅鬥了一場,沒有佔到上風,已經認為是很丟人的事,現在若是連一個舊日的下屬都對付不了,簡直就無顏再在丐幫立足了。

  因此她冷冷一笑道:「管不死!我以為你的臉皮也像你的肚皮一樣厚呢!」

  管不死將血的唾涎吐了出來,撫著發腫的臉頰也冷笑道:「陰海棠!想不到你不包鐵掌的蹄子踢起來的勁道還要足一點,早知如此,你何必還要上驢馬店受罪呢。」

  這句話相當刻薄,不但把陰海棠說成了畜生,而且也把陰海棠腳尖被他切了一掌的事點了出來,表示他沒有屈居下風。

  佟尼立刻笑道:「對!一掌換一掌,算起來人家並不吃虧,不過管侍衛的心太狠了一點,這樣嬌小玲瓏如菱玉足,你怎麼捨得劈下去,要是劈碎了秋海棠姑娘的盈寸金蓮,京師那些惜花王孫豈不是要傷透心。」

  明海棠臉上擁起一片怒色,冷笑道「俺太傅,東宮待讀是天下最尊嚴的職位,只可借你生錯了年代。」

  佟尼笑笑道:「海棠姑娘有何指教?」

  陰海棠哼聲道:「你若是生存在宋朝那位道真皇帝的時代,便不用勾心鬥角來爭取富貴了,只要憑著你一起上勾欄院,那太師一職也輪不到高球的頭上了。」

  宋端王為太子時,即與京師名妓李師師有來往,登基之後,仍是不改素行,浪子高球即以此為之拉線而得賞識至官拜大師,當時民間傳為笑談,傳之後世,亦以之為昏君之誠。

  陰海棠輕描淡寫的一番比喻,卻將個佟太傅挖苦得體無完膚。

  可是陰海棠並不就此罷休,笑笑又問二王子道:「二殿下,朝廷大臣是否都像怪太傅這樣端莊鄭重的,假如是的話,御史院直可關上大門,不必再為朝綱官常操心了。」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俺太尼聽見了嗎?滿朝的文武都被你一個人的德性表現而同沾殊榮了。」

  佟尼滿臉通紅,連忙躬身謝罪道:「老臣糊塗,有辱廷體,望殿下恕罪。」

  陰海棠冷笑道:「二殿下若是管得了你,先前就不會受你那樣頂撞冒犯了。」

  二王子嘿嘿冷笑,佟尼紅著臉道:「陰姑娘,你不必巧言令色,老夫居官如何,殿下早已明鑒。」

  陰海棠一笑道:「殿下明白,當今的皇上可能不明白,假如留下我做個人證,只怕太傅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她在佟尼的眼中看出深濃的殺機,所以又補上了一句,意在提醒二王子,若要對付佟尼的話,自己可以幫他起點作用,果然二王子神色微微一動,伸手扣住佟尼的腕子,阻止他暗施殺手,笑笑道:「俺太傅不必與一女子一般見識,何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呢?」

  佟尼微一變色道:「殿下是否要利用這個女子……」

  二王子笑道:「太傅多心了,我只覺得丐幫的事,用不著我們外來者插手。」

  佟尼被二王子扣住了脈門,雖然他有把握不至為此受制,至少卻無法暗施殺手了,乃乾笑一聲說道:「殿下一定要老臣的命,何患缺少理由。」

  陰海棠立刻道:「但是總比不上我這個人證來得有力量,言出太博之口,話入眾人之耳,太傅想賴都賴不掉。」

  佟尼冷哼一聲,目光掠向言必中,示意他趕快設法消滅這個女子以杜後患,言必中自然明白,立刻朝那幾個手下使個暗示,那些人立刻在馬鞍下掏出一個竹筒。

  陳劍認出這正是管不死精製的絕毒殺人利器蝕骨噴筒,

  陳劍認出這正是管不死精製的絕毒殺人利器蝕骨噴筒,心知此物厲害,深恐陰海棠受害,劍一揮,趕過去厲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由於他的動作太快,那些人有的剛把噴筒取在手中,還來不及拔出後面的栓塞,有的摸出一關,已為陳劍喝聲所阻,就把手停在那裡,不敢稍動。

  岳鎮江也大為緊張,連忙一擺隨身的竹竿衝上來道:「掌門人請退,這東西碰不得。」

  說完又回頭對陰海棠急叫道:「陰長老!你不是說林玄鶴已經沒法破壞了他們的蝕骨噴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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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言必中冷笑道:「那個牛鼻子是有點神通,居然能混進宮中將我們的竹筒全部劈破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我們放在外面的都是假貨,真貨都由各人貼身收藏的。」

  陰海棠似乎一呆。

  言必中又笑道:「今天可不像那天在長老大會上那麼容易放你們脫身了。」

  陳劍挺劍怒聲對那些人道:「你們誰敢動一下,莫謂我寶劍不利。」

  言必中冷笑道:「姓陳的!這麼多人,你一劍能完全照顧的了嗎?」

  陳劍一笑道:「你不妨試試看。」

  言必中對他的從容態度似乎頗為畏懼,一時無法決定。

  佟尼卻沉聲道:「言侍衛!你還等什麼,只要除去這個姓陳的,其餘二人不足畏矣。」

  言必中得到催促後,正想發令指揮動手。

  二王子已喝道:「你們怎敢利用這種惡毒的手段!」

  佟尼卻冷笑一聲道:「殿下,這是丐幫的內務,老臣遵照鈞旨不介入,殿下又何必多事呢?」

  二王子道:「可是我只准他們以公平的決鬥方式來解決糾紛,若是運用其他手段,我就不能不管。」

  佟尼笑笑道:「殿下最好不要管,蝕骨噴簡厲害無比,中人即死,這些人仗此為唯一的護身符,萬一誤傷殿下,老臣都擔負不起。」

  二王子怒聲道:「難道他們敢對我出手?」

  任尼道:「放棄噴筒,無異叫他們走上絕路,殿下把他們逼得活不下去,老臣也不敢擔保他們會做出什麼大不敬的舉動。」

  二王子挺身想走過去。

  佟尼卻拉住他道:「老臣請殿下三思而後行,人若是走上了絕路,便沒有任何顧忌了,這些人之所以效忠宮室,完全是為了富貴,要是沒有命來享受富貴,他們的忠心就得打個折扣了。」

  二王子怔了一怔道:「殺死了我,你們逃得了嗎?」

  佟尼道:「老臣最多亡命天涯,殿下可太不上算了。」

  陳劍連忙道:「殿下不必為我們輕身涉險,這幾個俏小之徒,我相信還對付得了。」

  言必中大喝道:「散開!」

  那些人踢腳催馬,四下分散,陳劍大喝一聲,寶劍吐出一片寒光,使出恨天四式中的第一招「龍游四海」。

  這一招威力雖略遜後三招,卻是最利於群戰,尤利於以寡敵眾,因為它攻擊的範圍最廣。

  漫天劍氣中,只聽得慘呼聲,馬嘯聲,竹片墜地聲,人體碰觸聲,以及馬蹄奔竄聲,亂成了一大片。

  劍光過後,陳劍收劍退後,目前一片慘象有的人手中只剩下半截竹筒,有的人連手掌都削了下來,還有連人帶馬被削為兩截的,劍招本厲,再加上寶劍之利,那十幾個人無一倖免。

  佟尼的臉色一變。

  二王子卻出聲道:「陳兄好霸道的劍招,天下第一高手,信可當之無愧。」

  陳劍笑了一笑,劍指言必中道:「現在你可以死心塌地認罪伏誅了。」

  言必中臉色一沉,頸上的青筋跳了幾下道:「姓陳的!蝕骨噴筒已失,言某只好認命,可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掙扎的機會。」

  陳劍道:「我並不想殺死你們,只要你們肯交出玄功秘錄的印本,我可以給他們一線生機。」

  佟尼在旁插口道:「這個老夫可不能答應,太子臨走時交下的口旨你們也聽見了,老夫不能沒有個交代。」

  陳劍道:「假如我要他們交給太傅呢?」

  佟尼笑笑道:「那老夫自然不反對,只怕他們不答應。」

  言必中道:「這是當然了,那時太傅也放不過我們。」

  陳劍道:「如此你們除了一死外,別無選擇了。」

  言必中點點頭道:「死雖不免,我卻希望死在幫主劍下,請幫主准我一搏。」

  岳鎮江一提竹杖道:「要殺死你何勞幫主出手。」

  言必中輕蔑一笑道:「岳長老,我真還沒把你看在眼裡。」

  岳鎮江聞言大怒,舉杖直擊過去,言必中就憑著一雙空手,右手橫擋竹杖,左掌反取他的前胸。

  岳鎮江幸虧是距離較遠,才躲開他的一下快攻,可是杖頭卻被他抓住了,拚命用力想將竹杖奪回來。

  言必中只憑一雙手,居然握定竹杖,岳鎮江雙手齊施,也沒有能把竹杖奪回,急得滿臉通紅。

  言必中突然把手一鬆,岳鎮江猝未及防,連退四五步,幸好還沒有摔倒,容得臉上由紅而赤。

  言必中輕矣道:「岳長老,假如你們不是找了陳幫主前去冒名頂替,參加長老大會,就憑我這身本事,掌門一職,早就該交給淨衣門了。」

  岳鎮江身為污農門八結令丐,受了這種侮辱如何忍耐得住,可是他的臉色居然復了平靜,沉聲說道:「言必中!你也不過是靠著參修玄功秘錄,才得到點進境,不過岳某人自信還有制你之策。」

  言必中微笑道:「你最高明的方法就是雙手急奪打狗棒,我若是不鬆手,恐怕你連尿尿都會急出來。」

  岳鎮江一言不發,揮杖又進一招,直取他的雙膝。

  言必中輕蔑地抬腿向杖上踏去。

  誰知岳鎮江這一招卻異常巧妙,杖光輕翻,居然滑過了他的腿,結結實實地敲在他的腰眼上。

  言必中身子被打得一個政蹌,可是立刻站直了,完全不像是受過重擊的樣幹。

  岳鎮江這才怔住了。

  陰海棠在旁道:「岳長老,你的棒招雖然精妙,可是這兩個賊子參悟玄功已略具根底,以你那枝竹杖是殺不死他們的。」

  佟尼立刻道:「玄功秘錄之精妙的確世間少存,他們兩人只不過受了老夫十數日的熏陶;即具如此成績,因此老夫非得到它不可。」

  岳鎮江呆了呆才對陳劍道:「幫主請恕屬下無能,除賊之事,恐怕要勞動幫主親為了。」

  陳劍點點頭道:「我也覺得很擔心,照他們進步的情形看來,再過一段時日,連我也不見得能制住他們。」

  言必中見陳劍有動手之意,連忙道:「幫主卑鄙神劍太利,請准我也用武器對敵。」

  陳劍慨然道:「這是自然,我從不殺空手的敵人。」

  言必中伸手朝懷中掏去,可是沒等手拿出來,忽然轉身朝後走去,口中還道:「幫主既是不殺空手之人,我就不必取武器了,想幫主也不能殺我。」

  陳劍大聲道:「站住!我只對有骨氣的人講規矩,你若是如此無恥,我從背後也能殺死你。」

  言必中站住腳步道:「那幫主是逼我一戰了。」

  說完轉過身來,手中已多了一具蝕骨噴筒,」連栓塞都拉開了,抬手即可噴射,陳劍不禁怔住了。

  言必中哈哈一笑道:「幫主沒想到我身上也帶著一具這個玩意吧!」

  陳劍一哼道:「我只是想不到你會如此卑鄙。」

  言必中淡淡一笑道:「我是逼得沒辦法,幫主的劍法太快了,我若是不想法子背過身去擋住幫主的視線,只怕根本沒機會取出這玩意兒。」

  陳劍滿臉都是不齒之色,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言必中得意萬分地道:「現在局勢改觀了,該是輪到我神氣了,幫主在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

  陳劍莊容道:「我沒有遺言,你也不必得意。不管你蝕骨噴筒多厲害,仍是難逃我的出手一劍。」

  言必中笑道,「我相信幫主的話,但也不能不存萬一之想,劍鋒雖利,尚有一線生機,毒液一散,幫主卻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陳劍一提劍道:「那你為什麼不出手?」

  言必中笑道:「我對幫主的人格的確是萬分的欽敬。因此在幫主臨死之前,我想多欣賞一下幫主的豐儀,好在心中留一個深刻的印象。」

  岳鎮江想撲上去先替陳劍擋一招,誘發言必中的蝕骨噴筒,可是管不死突然搶先一步,攔在他前面道:「你不急著送死,老言手上藏了私,我自然也不會例外,這是替你們兩人準備好的,我勸你們還是乖乖地站好,等著幫主送終後,你們再跟著去,豈不大佳。」

  說著手中也握住一具蝕骨噴簡,對準岳鎮江與陰海棠。

  岳鎮江怔了怔才道:「兩個噴筒能同時殺死三個人嗎?」

  管不死也一怔道:「照你們的功力看,同時殺死也許不可能,不過,一具殺死一個人絕無問題。」

  岳鎮江連忙道:「陰長老,你……」

  陰海棠飄身移開步尺,使得自己與陳劍岳鎮江之間各維持丈許距離道:「不用岳大哥吩咐,小妹早有此意。」

  岳鎮江這才一笑道:「幫主,蝕骨噴筒只能用一攻,屬下與陰長老先出手,幫主就可以放心除害了。」

  陳劍正色道:「不用,我自己來。」

  陰海棠一急道:「幫主怎可以身試險?」

  陳劍豪氣萬丈地道:「幫主可以補選,丐幫卻不容分潰,你卻必須留下。」

  陰海棠怔然道:「為何要我留下呢?」

  陳劍道:「污衣門尚有李飛虹長老可為主持大局,淨衣門卻全仗你來維持,這就是你不能死的原因,只希望你以後與李長老能合作無間,使丐幫日益昌大,我們今天死就有價值了。」

  陰海棠想想又道:「可屬下一人無力除此二賊。」

  陳劍一笑道:「這你不必擔心,我出手之後,如果不能殺他們,也絕對可以叫他們雙臂全殘,那時你盡可從容地收拾他們。」

  管不死微感凜懼道:「幫主真有那麼大的把握嗎?要知道這簡中的毒液沾體即生效,到時幫主只怕動不了手。」

  陳劍淡淡地道:「那就是丐幫命當遭劫,大家也只有認命。陰長老!你退後幾步,假如我不能殺傷他們,你就趕快離開,他們要是不肯放鬆……」

  二王子立刻道:「這點由我負責,陳兄義薄雲天,我就是拼了一死,也要為陳兄盡這一點力。」

  陳劍笑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朝岳鎮江道:「等陰長老退到兩文之外,我們就開始發動。陰長老,我不能分神注意你,你自己估量到達安全地區後,就打個招呼。」

  陰海棠征了片刻才低聲道:「屬下遵命,願天祐幫主,使幫主能脫出凶危。」

  說著慢慢移動腳步。

  陳劍與岳鎮江視死如歸,倒不覺得怎樣,管不死與言必中反而十分緊張,可是面臨著生死關頭,也別無選擇餘地。

  雖然他們把乞憐的眼光望向佟尼,這老頭子竟呆呆地想著心事,根本沒注意他們。

  陰海棠退後相當距離後,站住腳步,大聲叫道:「幫主!您可以出手了。」

  其實她這一聲是多餘的,她才張開口,聲音還沒發出來,管不死已來不及地一按柱管,射出大篷黑水,言必中只比他慢了一剎那。

  陳劍與岳鎮江也早作了準備,黑水剛離筒,劍杖同時發出,冒著毒汁衝了過去,言必中正對著陳劍,劍長及體,連哎呀兩字都沒叫出口,既已腰斬成兩截。

  管不死較為狡猾,他發作最早,逃得最快,而且是從橫裡躍開,岳鎮江的一杖只掃中他的後腰將他打得一個翻滾,跌在滿地黑水裡。

  陳劍的劍跟著掃至,斜裡劈來rt段勁風。將他往前一帶,以毫釐之差,使管不死逃過腰斬之危;可是他的一條胳膊卻跟身子分了家。

  那突然出手的人是佟尼,他推開陳劍之後,彎腰想抓住地上的管不死,可是手才伸出去,又急快縮回來。

  因為管不死的身上沾滿了黑水,他也不敢去觸那劇烈無比的蝕骨毒水,倒是陰海棠滿臉含笑地過來,一把提起管不死,在他被削斷的胳膊上的傷處又擊了一拳。

  管不死已痛昏過去,被她這一擊又痛醒過來,睜著一雙怒目,張口想說話,就是苦於不出聲音。

  陰海棠微笑道:「管不死,這下子你有管死無疑了。」

  管不死對她的話倒是不注意,一雙眼睛移向陳劍與岳鎮江,見他們滿頭滿身都沾滿了黑水,卻是安然無恙,不禁大是詫惑。

  陰海棠笑道:「你一定很不甘心是不是。只怪你的名字取得不好,你既然叫管不死,你那玩意兒怎麼治得死人。」

  管不死眨眨眼,痛苦萬分地呻吟道:「陰……陰海棠,你究竟用什麼方法破了我們蝕骨毒漿?」

  陰海棠笑笑道:「你有毒藥的解方嗎?」

  管不死道:「自然沒有。」

  陰海棠笑道:「那你還問什麼?」

  管不死呆了一呆才道:「可是……」

  陰海棠笑道:「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不過是把你們的燭骨噴筒中毒漿換了出來,灌進黑墨汁而已。」

  管不死又是一呆,然後叫道:「你胡說!這些噴筒都是我親手制練的毒漿。」

  陰海棠笑道:「可是你不該偷懶,把毒漿交給別人灌筒,十室之九,必有忠信,淨衣門中,也不完全是貪圖富貴的叛賊。」

  管不死瞪著厲目大叫道:「林子九!這天殺的狗賊!難怪今天他不肯出來。」

  陰海棠一笑道:「只怪你太粗心,我不相信你事前會不調查一下他的身世。」

  管不死叫道:「我知道他是林玄鶴的兒子,可是那牛鼻子要殺他,是我把他救出來的,他老子還砍斷他一隻手。」

  陰海棠搖頭道:「這就是你糊塗的地方,林玄鶴是丐幫中最忠義的人,他怎會有個不忠不孝的兒子,那一番做完全是苦肉計,王佐斷臂,史有前例,你自命飽讀詩書,怎會想不到這件掌故。」

  管不死大叫一聲,又昏過去。

  陳劍與岳鎮江這才恍然大悟,對陰海棠深為欽服。

  佟尼卻長歎一聲道:「陰姑娘,你真厲害,連老夫也想不到你會埋伏這一手奇著。」

  陰海棠也輕輕一歎道:「連我自己也想不到,老道人林玄鶴父子行那苦肉計時,我們沒有一個人想到這是一段假戲,一直到前兩天,他才透露口風。」

  岳鎮江肅然起敬道:「林長老身為丐幫無雙奇土,他與我一直互通聲氣,可是這件事他卻連我也瞞住了。」

  陰海棠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為了時機緊迫,他連我也不肯說呢!」

  佟尼忍不住道:「姑娘既然知道蝕骨噴簡無害,何以事先不加揭穿,白添許多做作。」

  陰海棠冷笑道:「今日丐幫必須將叛賊一舉而殲,我要說明了,難保老傅不另作打算,不會叫我們如此容易得手了。」

  佟尼臉色微變道:「老夫之所以利用他們,無非是想得到玄功秘錄的真本而已。」

  陰海棠道:「這個我知道,可是玄功秘錄乃丐幫之物,除幫主外,任何人不得享有。」

  佟尼道:「老夫已涉獵過半了。」

  陰海棠笑道:「老太傅所得尚不足用以威脅叛幫。」

  佟尼道:「老夫並無意與貴幫為仇。」

  陰海棠微笑著道:「敝幫為防微杜漸計,仍是以不落入外人之手為佳。」

  佟尼怫然道:「老夫勢在必得,姑娘以何為阻?」

  陰海棠從容一笑道:「老太傅神功蓋世,一定要出手搶奪的話,敞幫自然無法阻止,可是老太傅的性子太急,不該將鐵缽令上的記載毀去,弄得大家都得不著了。

  佟尼傲然手指管不死道:「只要有這個人在老夫不怕他不將拓印本交出來。」

  陰海棠也不示弱,鼓起眼睛道:「太傅想將此人帶走恐怕不容易吧!」

  佟尼冷笑一聲,提起管不死道:「老夫不想與貴幫結怨,但誰要阻止我,老夫便不客氣了。」

  陰海棠怒聲道:「你敢!」

  佟尼望了眾人一眼一言不發,回頭就走,陰海棠追上去纖手一揚一縷銀光向他的背後射去。

  佟尼頭都不回。

  那縷銀光一直釘在他身上。

  他彷彿一點感覺都沒有,舉步依舊,牽到一匹馬先將管不死伏放鞍前,然後自己再騎上去,策馬徑去。

  二王子攔住陰海棠道:「陰姑娘由他去吧,管不死落在他手中也不好過,他所以不阻止你們決鬥。就是想叫你們殺傷此二人,他再利用他們的傷勢逼供出百功秘錄的藏處,言必中已死,管不死成了殘廢,對丐幫無能為害,何必再得罪這個老怪物呢!」

  陰海棠微微一笑道:「殿下好像頗為怕他?」

  二王子搖頭道:「我知道他的武功很不好惹,可此人熱衷富貴,對我還不會怎麼,對名位卻不敢說,陳兄劍術雖奇,要想勝過他,恐還不容易。」

  陰海棠忽然問道:「假如殿下與陳幫主聯手對付他,是否能抵得過他?」

  二王子怔怔道:「陰姑娘何以會有此一問?」

  陰海棠不動聲色地道:「殿下先回答了妾身的問題,妾身再行奉告。」

  二王子想了一下道:「那老傢伙究竟有多大能耐,在下並不清楚,不過在下相信天下尚無人能當得住在下與陳兄聯手一擊。」

  陰海棠笑了一笑道:「那殿下快作個決定,是否願意與陳幫主合手一戰?」

  二王子不明就裡,但還是說道:「若事實屬必要,在下自然不會推辭,可是佟尼已經達到目的。」

  陽海棠笑道:「假如他想帶走一具屍體,那目的是真正達到了,假如他並不以此為滿足,很難保不會回來生事。」

  二王子一怔道:「陰姑娘!你……」

  陰海棠舉起右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銀指環,環上的花式雕作骷髏狀,口中還探出兩枝利牙,她取下指環,交在二王子手中道:「殿下可有興趣賞鑒一下這小玩意兒,別看它體積不大,其中卻頗具匠心。

  二王子接了過來,前前後後看了一遍道:「我看不出它有什麼巧妙的地方。」

  陰海棠又取回來,探指輕按指環的內面,那骷髏的僚牙中立刻突出兩根細如牛毛細針,她把手放鬆了,銀針又縮了回去。

  二王子笑笑道:「原來這裡面還敘有機關,倒真相當別緻,不過這個玩意想用來傷人還相當費勁。」

  陰海棠道:「在我們女人手上卻不費勁,我只想法子接近對方,在他身上輕輕捶一拳,發動機關,兩枝細針突出來,被刺之人根本毫無知覺。」

  二王子道:「那兩枝細針能傷人嗎?」

  明海棠道:「不能傷人。」

  二王子笑道:「不能傷人又有何用呢?」

  明海棠輕輕一笑道:「傷人雖不行,殺人卻頗具功效,那兩枝銀針上所含毒量,足足抵得過五十條毒蛇,試問有誰能在一刺之後,還留住性命的。」

  二王子臉色一變。

  陰海棠笑道:「這針毒見血封喉,無藥可救,剛才我在管不死的傷外擂了拳,他就是不受傷,只怕也無法活著走出百步,傷上加毒,我想他現在已經鬼門關上報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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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岳鎮江微微色變道:「陰長老!你剛才打了管不死一拳,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陰海棠笑道:「不錯!否如他一身血污,我才懶得弄髒了自己的手呢。」

  陳劍搖搖頭道:「這未免太殘忍了。」

  陰海棠正色道:「幫主!這是對他的慈悲,那根銀針上的劇毒殺人無痛苦,比他落在人家手中受罪愉快多了。」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陰姑娘!你把麻煩惹大了。」

  陰海棠冷笑一聲道:「丐幫叛徒,自然要由我們處置。」

  二王子搖頭道:「我不是指這點,處置叛徒,自屬貴幫的權利,可管不死一死,玄功秘錄再也無法找到了,但願管不死是把它藏在身上。」

  明海棠笑道:「殿下幫助我們,不就是為了阻止佟尼取得秘錄嗎?怎麼又改變了主意呢?」

  二王子歎道:「原來我是有這個打算,可是大哥表示他無意於江山,我又希望他們能找到秘錄從那邪術中解脫出來,只有他活著,才能制服佟尼。」

  陰海棠冷笑道:「佟尼熱衷富貴令兄無意於江山,他一定改向殿下效忠,殿下又何必擔心呢?」

  二王子連忙道:「不是這麼回事,佟尼如不得秘錄,他就無法對大哥交代,他一定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大哥也誤會我是存心要他不得活命。」

  陰海棠沉聲道:「殿下到底是怕佟尼?」

  二王子道:「兩個都怕,佟尼武功難涉,大哥心計尤深,而且他練的那種邪術,決非人力所能抗。」

  陰海棠嘿嘿一笑道:「殿下先前把話說得那麼慷慨激昂,原來處處還是為自己打算。」

  二王子頗為難堪,但是忍住道:「隨便姑娘怎麼說,但我們初衷原為了大家著想。」

  陰海棠道:「現在殿下可以再行斟酌一下,要想除去佟尼,可以與陳劍幫主合手對付他,要想討好佟尼,也不防跟他合作來對付我們。」

  二王子怫然道:「陰姑娘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陰海棠用手一指道:「傅尼已經回來了,堪與不堪,唯殿下自行斟酌。」

  果然遠處蹄聲又起,佟尼飛騎疾駛而來。

  二王子想了一下道:「陳兄!我不便正面與你聯繫,等一下你先與他做戰,我在必要時出手一擊,比我們聯手對敵還有效。」

  陳劍還來不及作表示,佟尼已來到臨近,先把管不死的屍體擲在地下,然後跳下馬道:「你們要死要活?」

  陰海棠迎上去笑笑道:「俺太傅!您老找到了玄功秘錄嗎?怎麼又回來了呢?」

  佟尼沉聲道:「找到了?我就是回來向你要玄功秘錄的,你真不錯,居然連老夫也要了起來。」

  陰海棠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佟尼冷冷地道。「你在管不死身上弄的手腳雖然瞞過老夫,卻瞞不過他自己,他發覺中了暗算後強忍住一口氣,在臨死前說出了玄功秘錄的收藏地方。」

  陰海棠連忙道:「在那裡?」

  佟尼道:「在林子久的衣服夾縫裡。」

  陰海棠一笑道:「您老聰明一世,怎麼會相信這種鬼話的,林子久是我們的人,管不死會把秘錄交給他嗎?」

  佟尼冷笑道:「管不死並不知道林子久是你們的心腹,而且他將秘錄藏人衣縫中時,林子久並不知情。」

  陰海棠笑笑道:「那更無稽了,他會將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那個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嗎?」

  任尼冷笑道:「這倒很有可能,最容易發現的地方,也最不受注意,要不是他說出來,我們誰也不會想到林子久身上去,因此老夫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陰海棠道:「他分明是想嫁禍於我們,叫老太傅來找我們拚命,也替他報了仇……」

  佟尼沉聲道:「這我不管、你們把林子久交出來,由老夫搜過他的衣服,假如確實沒有秘錄,老夫就死了心。」

  陰海棠笑笑道:「林子久留在宮中,老太傅何不自己回去找他呢?」

  佟尼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揭露了他的真正身份,可見他決不會再留在那兒等我們找他算賬了。」

  陳劍這時插上前道:「陰長老,林子久的下落你知道嗎?誠實地回答我。」

  陰海棠頓了一頓道。「如此說來,他的確已不在宮中,不過他身上是否有玄功秘錄,屬下就不清楚了。」

  陳劍點了點頭道:「這就好,我只要知他已離開宮中,其他的問題就不必管了。」

  陰海棠遲疑地道:「幫主要把他交出來嗎?」

  陳劍笑了一下道:「陰長老,你這一問豈不多餘,不管他是否藏有秘錄,我怎會把他交出去呢?何況他還是丐幫中最有功的忠心弟子。」

  陰海棠激動地道:「掌門人如此愛護門人,屬下等殺身以報,也心甘情願」

  佟尼怒聲道:「你們是寧死也不肯交出人來的了。」

  陳劍正容道:「我相信這一定是管不死的嫁禍陰謀,但是我更希望他說的是事實,這樣,丐幫的玄功秘錄依保物歸原主。」

  佟尼冷笑道:「可你們三個人就難逃一死了。」

  陳劍大笑道:「丐幫門人遍及天下,你只殺死三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佟尼道:「老夫殺死你們之後,大索天下,叫你們丐幫的人死無子遺。」

  陳劍朗聲道:「假如我們死丁,丐幫門下知道你厲害一定會自動隱藏起來,待圖報復之策,假如我們不死,你別想動丐幫任何一個人。」

  佟尼厲聲道:「你們三人可說是丐幫的精英,只要你們一死,丐幫不攻自潰,還談什麼報復。」

  陳劍傲然道:「丐幫只要有林子久那樣的忠義之土存在,就不會潰散,何況我未到京師之前,早作了安排。」

  佟尼微征道:「你作了什麼安排?」

  陳劍道:「這個我無須奉告,反正我們既然敢輕生涉險,總不會全無準備。」

  佟尼想了一下道:「不管你說得多好聽,老夫絕不會因而放棄殺你之心。」

  陳劍大笑道:「生死唯命,在下武功雖不濟總不會被老太傅幾句話嚇死了。」

  佟尼色為之變,舉手正待發作。

  陰海棠卻對二王子道:「陳夫人機智聞名江湖,我們今日若是死在老太傅手中,這筆帳卻記在宮廷的薄子上,假如陳夫人挑動江湖同道,引起天下大變,殿下可要考慮那種後果?」

  二王子臉色微變,朝佟尼道:「佟太傅,這倒是一層顧慮,太傅要三思而後行。」

  佟尼冷笑一聲道:「殿下這番話可以對太子說去,老臣受太子之命,取得玄功秘錄,捨此一無所知。」

  二王子長歎一聲道:「我寧可得罪大哥,也不能不站在陳幫主這一邊了。」

  說著抽出長劍站到陳劍身邊。

  佟尼微笑道:「殿下決心與老臣為難?」

  二王子道:「我深知江湖人的厲害與習性,不能為天下挑起兵災內禍。」

  佟尼一咬牙通:「殿下身居宮廷侍衛之長,竟為幾個暴民危言所惑,老臣也顧不得廷紮了。」

  二王子不等他說完,劈手刺出一劍,佟尼只用指一彈,即將他的劍勢彈偏,冷笑一聲道:「老臣拘於尊卑之分,讓過第一招,第二招老臣就要還手了。」

  二王子怒聲道:「老賊,除非你今天殺了我,否則我叫你九族之內,無一唯類。」

  佟尼哈哈一笑道:「老臣孤身一人,唯一的門便是當今東宮太子,殿下這株連之刑,能加於太子嗎?」

  二王子不答話,再次劍落,出招已十分凌厲,劍前密佈劍氣。

  佟尼也不敢怠慢,右手輕揮尺許的玉如意道:「這玉如意乃聖上踢給太子鎮紙的,太子又轉賜老臣,老臣為了對殿下表示尊敬,才取出作為武器,若是誤傷了殿下,老臣心中也好過一點。

  二王子第三次出劍,劍身理然作鳴,劍尖化為萬點銀星,足見他不僅用足了功力,也使出了最精妙的殺手。

  可是佟尼的玉如意輕輕一揮,即將他的劍盪開,回手輕撩,剛好擊在他的手背上。

  二王子的佩劍叮然落地,佟尼用腳輕輕一挑,將這柄長劍踢起來,飛到二王子的另一隻手中。

  二王子接劍退道一邊道:「陳兄,這老賊的武功太高了,我只能幫到這個程度……陳兄還是……」

  陳劍微微一笑道:「殿下盛情可感,這事原無需殿下插手,還請殿下讓我自己來應付吧!」

  二王子啟齒欲有所言。

  陳劍又笑笑道:「在下也學過幾年劍法,自然懂得厲害,不管怎麼樣,我總不會把幫中的弟子交出來的。」

  二王子臉色通紅,長歎一聲,垂手走過一邊。

  陰海棠這才叫起來道:「原來你們是串通了演假戲,叫我們震懾於這老傢伙的武功,把玄功秘錄交出來……」

  二王子低聲道:「我是為了息事寧人之計,再者也是實在愛惜陳兄的人才,不願他平白犧牲。」

  陳劍朗聲大笑道:「殿下盛情心領,只是殿下對江湖人的瞭解不夠,江湖人並非不怕死,但絕不為屈辱而偷生,更不會為苟且偷生而出賣自己的弟兄。」

  二王子滿臉通紅,一言不發。

  佟尼卻大怒道:「殿下對你們如此曲意成全,你們還是不識好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夫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不會知道厲害。」。

  說完一擺玉如意,朝陳劍當頭擊下,來勢極猛。

  陳劍固然已經作了防備,但對方的動作太快,還未等他抬劍積迎,眼前已閃過一片光影,寒氣森森。

  陰海棠與岳鎮江都守伺在旁,見狀大吃一驚,一個擺動青竹杖,一個撩開汗手,雙雙同時攻了上來。

  陳劍在百般無奈中,只有本能地將身子平仰下去,玉如意跟著追去,他必然難逃。

  可是岳鎮江和陰海棠的攻式也已到了佟尼身上。

  佟尼對岳鎮江的竹杖視若無睹,聽任他點在胸前肋骨上,勁力反彈,岳鎮江只覺得虎口一震,疼痛欲裂。

  然而佟尼可能聽說過阻海棠指環的厲害,那骷髏口中的細針不僅含有劇毒,而且專破一切氣功。

  因此他倒不敢輕敵,身形一切扭,硬將衝勢拉退了數步,閃開了陰海棠的一江,陳劍也因此躲過了被擊之危。

  當他直起腰時,臉色在羞債中帶著惱怒,見岳鎮江的竹杖已掌握不住,虎口裂縫處血跡盈然。

  陰海棠還想舉拳施襲,佟尼的眼光中卻含著殺機,陳劍心想這老賊的武功的確不容輕視。

  陰海棠單憑一枚指環,萬難與他相抗,乃沉聲道:「你們都退開。」

  陳劍莊容道:「陰長老,剛才你是僥倖逼他避過一招,這老頭子武功詭異莫測,你討不了好,還是讓我來吧!」

  佟尼連番得利,驕狂之心頓生,哈哈大笑道:「江湖上捧英雄猶如朝廷點探花郎,徒重其表而妄顧其實,像你們這點功夫,居然也配稱天下無敵。」

  陳劍凝凝神,劍抱滿日,朗聲道:「先生既以文事論武技,在下亦有一言奉告,淺水低吟而深水啞然,海納百川有容乃天,山聚百石有積乃高,劍徑白煉而鋒利;文由百思而詞乃工,老先生伴學東宮,自為天下文章泰斗,但數之武事,仍嫌過於淺薄。」

  佟尼憤然道:「小子!你敢情在教訓老夫麼?」

  陳劍莊容道:「在下不敢,可是武夫論兵啥名,師直為狀曲為老,老先生挾技凌人,師名已曲,有所欲而搏,鬥志必衰,予於小勝而沾沾自喜,是為養氣之不足,在下尚未出手,即已知老先生之不足為敵矣。」

  佟尼心頭微正,表面上卻傲態更甚,一揚玉如意道:「小子!現在是性命之搏,並不是耍嘴皮的時候。」

  陳劍豪情萬丈地一笑道:「在下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均不屑於不告而誅,是以先為老先生言。」

  佟尼哼了一聲道:「小子,看你說得那麼有把握,好像穩能勝得老夫一般,剛才要不是那女娃子代你擋一下,你早已一命嗚呼了。」

  陳劍笑笑道:「班定遠曾以三十六從,傅匈奴使臣於千萬軍中,非其勇武過人,乃攻於不備耳,老先生出手之際,並未令在下有準備之機會,古成名之俠,取敵僅一擊之間,一擊不中,即飄然遠去,老先生最有利的時機已經過去,為老先生之計,還是及早急流勇退的好。」

  佟尼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是被你幾句話嚇退了,這一把年紀就白活了。」

  陳劍也笑笑道:「白活總比活不下去的好,在下言盡於此,老先生執迷不悟,只怕欲梅已遲……」

  佟尼大喝一聲,玉如意再度出手,欺身進擊。

  陳劍長劍一翻,推出他的大四式的第二手。

  「風生樹下,」劍氣洶湧,攻守兼具。

  佟尼的玉如意只攻到一半,即為劍上的勁氣盪開,劍光漫湧過來。

  佟尼驟感寒光迫體,連忙偏身避開,身後烈烈作響,他的袍角已為劍氣切割了一片下來。

  二王子在旁看得大為歎服,高聲叫道:「陳兄這一劍果真有萬夫莫敵之感,劍帝之譽,當之無愧矣。」

  佟尼卻十分詫異,他簡直不相信這年輕的小伙子功力能高深到如此程度,宮庭好手如雲,而且都是使劍的名家,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的。

  自己早年就開娘從亭內功心治的修煉,得到了玄功秘錄後,更解悟了不少從前無法超越的難關,雖未窺全貌。

  可是他相信舉世之間,已經沒有可以之為敵了,尤其是自己的護身真氣,運用充沛後,不僅身如鐵石。就是他附身的衣襟也堅逾精鋼,不畏劍刃,萬沒有想到陳劍一劍居然能割襲下他的一片衣襟。

  一面心驚,一面暗歎,一面也在詫異。

  心驚是陳劍的劍氣太厲,殊難應付,追索玄功秘錄之事,不會像想像中那麼如意,慶幸的是虧得自己沒太大意。否則那一劍很可能會將自己腰斬兩截;詫異的是陳劍既有此等功力,何以自己第一次攻他時,表現得那麼狼狽呢?

  這許多念頭在心中七七八下的起落,他的表情也隨著變化,陰晴不定,眼珠骨溜溜直在眶裡打轉。

  陳劍挾十二成功力攻出一招後,只削下對方一片衣襟,神色也變得異常凝重,抱劍作勢,凝神待發,卻不肯再他先了,他已經為了那一劍化了無數的心思,結果只得那點成績,深知今日的局面充滿危險。

  因為他知道佟尼能為二王子如此重視,必然非問小可。

  二王子與他假攻兩手,雖未盡全力,卻也用上了八成功力,要不是他深明劍術之變化,絕對看不到其中有假。

  佟尼輕而易舉地阻遏了二王子的攻勢,對他凌厲的劍氣視同無物,必他的護身真氣必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所以陳劍在出手之前,說了那番話,雖然不足以嚇退佟尼,至少在他的心理上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威脅。

  所以陳劍在出手之前,道家煉氣之訣,氣之為物,無念為鋼,無形為刃,任何一點影響都可以殺減其勢,道家煉氣時必須閉關煉氣,就是為了養成不為外物所惑,以求氣凝志

  佟尼的內勁雖具十成火候,對於那個道理可能還不十分瞭解,所以他先用言詞影響對方的心理,再以手中那一柄前古名刃,輔以十二成功力,意圖做孤注一擲之搏,結果只傷到佟尼一片衣襟。

  不過由於這一點衣襟的斷裂,在佟尼的心理上可產生更大的影響,一則以怒,遭遇以懼。

  這兩種情緒都足以減消對方的氣勢,也才知道自己還可挺得住幾招,這幾招的空隙若善加利用,至少可以保全一兩個人的性命。

  因此他一面監視對方的動作,一面沉聲道:「陰岳二長老速離此地。」

  那兩人俱是一怔,陳劍又沉聲道:「對方武功雖高,我還可以一搏,你們留在這裡,反會影響我的鬥志,而且一點都幫不上忙。」

  陰海棠猶在沉吟。

  岳鎮江卻道:「陰長老,幫主之言極是,我們留在此地也幫不上忙廠反而牽制幫主無法脫身,以幫主之能,或許能在力敵之餘,抽身退卻,可是幫主為人義重如山,絕不能棄下我們一人獨逃,這樣我們豈不是成了他的累贅。」

  陰海棠見陳劍一劍挫敵之威,想想倒是實情,乃點頭道:「好吧!幫主!屬下先走一步,以後在……」

  陳劍忙道:「你們不必說出所去方向,假如我今天不被殺死,你們總會找到我的,反之你們就盡量約束門下,收斂形跡,等待天風出頭來重整旗鼓。」

  陰海棠征了征,突然走到他的身邊,握起他的一隻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江。「幫主珍重……」

  說完飛快離開,以免妨礙他的動作。

  陳劍只覺得手上一動,多了樣東西,舉手斜視,切見陰海棠把那銀骷髏的指套在他的指上。

  佟尼本欲搶上前乘隙進招的,見那枚指環,又征然地停止動作,他怕陳劍在出劍之際,再加上拳式,拳不足懼,指環上的毒針卻不可不防。

  乃用眼色向二王子示意,叫他阻那二人離去,二王子雖然明白暗示的意思,卻仍在考慮是否該有所動作。

  佟尼大聲道:「殿下!玄功秘錄並非老臣一人性命所關,與殿下未來大計亦舉足輕重。」

  二王子為他危言所動。

  陳劍卻慨然先將指環脫下丟給二王子道:「殿下,陳某屢承盛情賜顧,無以為報,這一枚指環給你留個紀念吧!」

  二王子接住指環,有點莫名其妙,佟尼也頗愕然,不明白陳劍何以放棄這項有力的利器。

  陳劍豪然一笑道:「在下生為劍人,除劍以外,絕不伏他物取敵。」

  二王子為他豪情所動,肅然起敬道:「陳兄高義千古。實足為劍之范。」

  陳劍笑笑道:「既蒙謬許,尚清殿下接受一個卑微的請求。」

  二王子立刻道:「國土無雙!兄弟無不盡力以報。」

  陳劍朗笑道:「謝謝殿下以國土視陳某,陳某亦以知已視殿下,今日之戰,陳兄自知凶多青少,「但求殿下留此為陳某送個終。」

  言中之意很明顯的是請二王子放過陰海棠和岳鎮江,二王子呆了一呆,才把指環鄭重地套在手上道:「兄弟深以結識陳兄為榮,所請敢不從命。」

  陳劍大喝道:「你們還不快走。」

  那二人突然警覺,相偕過橋,朝另一個方向西去,佟尼大喝一聲,玉如意又擺攻上去,陳劍橫劍架迎,可佟尼這一攻只是虛招,他利用招攻之勢,拔起身形,飄過陳劍的頭頂,向那二人追去。

  陳劍沒想到佟尼會利用這個方法擺脫自己的,看佟尼身法之速,那二人萬難逃過他的追擊。

  一急之下,他將手中的長劍徑直擲了出去,劍去如虹,帶著一縷青色光華,刺向佟尼的後心。

  佟尼募覺背後寒氣泛肌,急忙回手用玉如意一移,嗆然一聲,火星四冒,因為陳劍在情急之下,出手勁道更足,而這招脫後飛劍,乃是南宮一雄叫他在秘谷中背人偷練的最精招術之一——「白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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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促尼仗著精純的內力,雖然將這一招擋開了,可是他手中的玉如意卻因一擊之勢,被劍鋒掃了一個大缺口。

  這使他更為心驚了,因為這個玉如意乃是安南進貢來的珍品,玉質光滑無垢,握在手中,冬溫夏涼,更兼質地堅硬,刀劍難傷,那進貢的使臣曾經為了表現其堅硬,特命一名執斧的力土,舉斧猛砍,結果斧口被砍得倒捲,如意上卻絲毫無損。

  佟尼使用短刀器很趁手,干方百計,唆使太子向皇上將這天如意要了過來,弄到他手中,愛逾性命,時刻都不離身,今天被陳劍毀了,叫他如何不心痛呢?

  因此他股色一變,最快的速度,一腳踏住陳劍的長劍,厲聲叫道:「該死的賊徒,你有幾個腦袋,居然敢毀壞老大手中寶器,你知道它是什麼來歷嗎?」

  陳劍淡淡地道:「我知道它是什麼來歷,但是老先生用它來作殺人的武器,我想毀了它不會有多大關係。」

  佟尼不禁一怔,本來想利用這個藉口,使陳劍擔上一個毀御賜重寶的罪名,被陳劍這一說,他自己先要擔上一個罪名,既是御賜重寶,便該珍惜而藏,如何能用來作為武器呢?

  他為人深沉,立刻止口不談下去;以免為二王子覺察了,多增加他一個威脅自己的把柄。

  所以他很快將如意收回袖中,用腳將陳劍的長劍挑起來,握在手中,反身朝陳劍逼去。

  此刻他已放棄追那兩人的意圖,一心只想先將陳劍殺死,這個年青人活在世上一日,他就無法取得玄功秘錄,而照目前的情勢論,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陳劍倒呆了,他心知老怪物的輕功遠比他高明。逃不了幾步,立刻會被他追上的,仍免不了一死,而且在他一生中,從未做過臨陣脫逃的丟人事情。

  佟尼將長劍抵住陳劍胸前,臉上現出一片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小子!這下子你總該去認命了吧。」

  陳劍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臉上現出一片不屑之色心種冷漠的態度使得怪尼更為激怒。

  他只要手腕上再加一點勁,立刻可以使陳劍穿胸而死,可是他接觸到陳劍目中湛然神光與那一股視死如歸的威嚴後。不知怎的,就是提不出勇氣刺過去。

  二人默然片刻後。

  陳劍首先道:「你為什麼不下手?」

  佟尼努力振作一下,使自己在莊嚴中解脫出來,然後才傲然道:「老夫真希望此刻能多有幾個觀眾,讓大家看看天下第一劍手,在老夫劍下乞命哀告的可憐相。」

  陳劍淡然一笑道:「老先生錯了,在下未向你哀告乞命,也沒有做出可憐相。」

  佟尼怒聲道:「可是你在老夫面前引頸待戳,一點抵抗餘地都沒有,這點是事實。」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這是事實。」

  佟尼又道:「這是你的劍,卻落入老夫手中,天下第一劍手,死在自己的劍下,這不是一種大笑話嗎?你連自己的劍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天下第一劍。」

  二王子忍不住道:「佟太傅,陳兄的劍並不是你奪去的,你這樣殺死他,並不光榮。」

  佟尼笑笑道:「殿下可是要老臣將劍還給他?」

  二王子道:「不錯!假如你要像個英雄,最好是將劍還給陳兄,再憑真本事殺死他。」

  佟尼哈哈一笑道:「老臣不想做英雄,也不會傻得為老虎裝上爪牙,為蜂安上利刺。」

  二王子怫然道:「那你就不必為自己吹擂了,陳兄之所以失去寶劍,完全是為救他兩個屬下的性命,你這樣殺死他,正好成全了他的俠行,反而顯得你和我卑鄙。」

  佟尼毫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他若是真的夠資格稱為天下第一劍手,就應該有本事從老臣手中將劍奪回去。」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天下第一尊號並不是在於劍技,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以劍技而言,天下永無第一之人,陳兄的第一之譽,乃在他的氣度人品與俠義胸襟。」

  佟尼也冷笑著:「老臣不太欣賞氣度胸襟,老臣只知道太史公司馬卷有一句名言:『俠以武犯禁』天下許多以俠義自命的江湖豪客,不過是自命不凡的瘋子,老臣不想做瘋子,也不想為瘋子所殺,因此……」

  二王子沉聲道:「因此你必須殺死他了?」

  佟尼點頭道:「是的!此人不除,玄功秘錄就無法到手,對老臣對殿下而言,都有些不妙。」

  二王子輕歎一聲道:「你還在做這個夢,我早已不存希望了,現在我只想用個什麼辦法對大哥解釋。」

  佟尼一怔道:「殿下為何不存希望了呢?除非是管不死騙人,否則老臣一定有辦法找出玄功秘錄。」

  二王子搖搖頭道:「就算管不死說的是真話,你也無能得到它,那個陰海棠的心機你已經領略過了。」

  佟尼連忙道:「那女子雖狡猾,老臣自信尚有對付她的辦法。」

  二王子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比她聰明十倍的人,那人也是個女人。」

  佟尼忙道:「是誰?」

  二王子道:「是陳劍的夫人云天鳳。」

  佟尼怔了一怔道:「老臣不信。」

  二王子笑笑道:「你沒有領略到她的厲害,自然不會相信,我再說也沒用,不過我告訴你一件事,那玄功秘錄是絕對沒有機會得到了。」

  佟尼冷笑道:「除非丐幫的人都不要命了。」

  二王子仍是笑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丐幫受到迫害後,知道咎由玄功秘錄而起,你想他們會採取什麼手段來應付。」

  佟尼道:「他們要想太平無事,最好乖乖獻出秘錄。」

  二王子一歎道:「你說這種話實在不明白江湖人了,麝在臨死前還知道挖掉香臍,因為它不願對迫害他的人表示屈服,江湖人視死如鴻毛,又怎會對你低頭,就算玄功秘錄還在林子久身上,等陰姑娘見他之後,也一定會毀了它。」

  佟尼大為著急道:「這……這怎麼辦?所以殿下不該放那兩人離去的。」

  二王子大聲道:「我已答應陳兄了,怎可食言。」

  佟尼道:「江湖人講究什麼一諾千金,殿下可不是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道:「輕信背信,那是奸雄的作為,我既然以天下寶座為目的,就要養成君無戲言的習慣。」

  佟尼怔住了,二王子又道:「所以你殺了陳兄,並沒有好處。」

  佟尼道:「若得不到玄功秘錄,老臣何以向太子交代?」

  二王子一笑道:「那是你的問題,與我可沒關係。」

  佟尼臉上浮出一層冷意道:「殿下不可想得太輕鬆了,太子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可不是象外表那麼仁義。」

  二王子笑笑道:「不管怎樣,我們是兄弟,而且當年勸他練那殺身魔力功的是老七,贊助其事是你,一定要追究起來,我並沒有什麼責任。」

  佟尼怔了一怔冷冷地道:「殿下的心思老臣完全明白了,七王子現在已入七絕劍門,而唯一堪與七絕劍門一抗的人只有這個姓陳的傢伙,殿下想留下這人的性命,不過是要利用他對付七王子而已。」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陳兄俠氣凌雲,誰也無法利用他,可是老七想利用江湖勢力來與我爭雄,陳兄雖然不站在我這一邊,也無法置身事外。」

  佟尼突地冷笑一聲道:「殿下的算盤打得真精,倒是提醒老臣一個念頭了,老臣假如殺死姓陳的,對七殿下一定大有幫助。」

  二王子一驚道:「你莫非想投到老七那兒去?」

  佟尼大笑道:「玄功秘錄不得,老臣無法再回到太子那兒覆命,就算老臣留在宮中,殿下也容不得老臣。算來只有一條路可走。」

  二王子臉色可變,進步一步,劍尖抵在他的背心上叫道:「把劍放了下來!」

  佟尼理也不理地道:「老身的護身真氣大概還可以勉強抗受殿下一刺,可老臣手一伸,這姓凌的就萬無活命的可能,殿下想老臣放了劍嗎?」

  二王子長歎一聲,放下了劍,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佟尼!我真服了你,大哥那兒我替你想個法子解釋吧!我們還是合作的好,你把劍放下來。」

  佟尼搖頭道:「殿下心計過人,老臣實在不敢合作。」

  二王子沉聲道:「我命令你放下劍來。」

  佟尼傲然道:「老臣不敢應命。」

  二王子冷冷一笑道:「佟尼!你投到老七那兒,無非是為了富貴打算,可是你總要留下性命去享受它。」

  佟尼哈哈一笑道:「所言極是,可殿下利劍在手都無法迫使老臣從命,老臣還怕什麼?」

  二王子也笑莫過:「利劍殺不了你,我這隻手卻足以要了你的命,你忘了管不死是怎麼死的嗎?」

  佟尼臉色也隨之一變,他想起陰海棠的那枚指環,環上毒針足可穿通任何護身真氣。

  陰海棠臨走時將指環給了陳劍,陳劍又送給二王子,不用說二王子此刻搭在肩上的手,一定是戴著那枚指環。

  面臨死亡的威脅,這老滑頭也失去了鎮定,臉上一片土色,汗珠涔涔而下,二王子的手又加重了點力量,使他可以感到骷髏指環利齒已抵住他的皮膚,然後才以冷冷的聲音道:「你放不放手?」

  佟尼又等了一下,才抗聲道:「不放,老臣就是放下手,殿下也不見得放過老臣。」

  二王子沉聲道:「君無戲言,我說過今天不為難你,一定不能食言。」

  佟尼想了一下道:「老臣自然相信殿下,不過這姓陳的是否值得殿下如此做呢?老臣放了他之後,他是否也能不再找老臣拚死呢?」

  二王子沉聲道:「這個我可不能擔保,要看人家的意思了。」

  兩個人都對陳劍望著,期待他的答覆,誰知陳劍兩眼望著天空,根本不理他們,怪尼忍木住;問道。「姓陳的,你到底作何打算?」

  陳劍慢慢地收回目光,略作沉吟道「殿下,請你收回手吧!」

  佟尼臉色一變道:「那你答應不找我了?」

  陳劍正容道:「我沒有答應什麼;因為我自己還有把握不致被你殺死,自然不必領一份額外的人情!」

  二王子不禁一怔道:「陳兄!你可別拿性命開玩笑,這個節骨眼上,不是逞血氣之勇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劍笑笑道:「我知道,殿下為我的一片高義隆情,我十分感謝,可是我的確沒到需要幫助的時候,殿下自然不必為我作任何承諾。」

  二王子表示不信道:「難道陳兄尚有脫身之策?」

  陳劍笑道:「不錯!我不但有把握不被他殺死,更要把我的寶劍奪回來。」

  二王子見他說話時充滿自信,也不知是真是假。

  佟尼卻大叫道:「小子,你若是自己有辦法,為什麼早不施展,一定要等到殿下出手制住我才……」

  陳劍淡淡地道:「我的思考較遲鈍,當你一開始用劍逼我時,我的確束手無策,可是我們談了兩句話後,我已想出自救之道。」

  二王子連忙道:「那陳兄為何不立即施展?」

  陳劍一笑道:「那時殿下已經插手進來,我若即時施展,只怕他會認為我是靠殿下的幫助而脫身的,我自知將來無法報酬殿下,實在不敢領這份恩情。」

  二王子輕歎一聲道:「陳兄想得太多了,兄弟對陳兄所作所為,完全出於本心所驅使,並不存施德之意。」

  陳劍道:「那是殿下的想法,我卻不能作如是想,仇可以不計,德不可不報,這是我一向處事的態度,請殿下原諒這個怪脾氣。」

  二王子默然無言收回手,雖退後幾步,眼睛仍是盯住二人身上,陳劍淡淡地道:「佟老先生你現在可以放心出手了。」

  佟尼在這種鎮定的態度下,倒是有點不知所措,陳劍等了一下,見他毫無表示,遂又冷冷地說道:「佟老先生不出手,在下也不能老是等在此地。」

  佟尼前進一步,長劍再度前送,陳劍手腕猛地一翻,金光微閃,噹的一聲,將他長劍擊盪開去。

  當佟尼征然收回長劍時,才看見陳劍手中持著另一柄金色的短劍長約半尺,豪光四射。

  這柄短劍是他參加仙霞領劍會後,所得的盟主信物,也是少林掌門無空大師送給創會的盟主,以為天下武林團結的象徵,劍號魚腸,系專諸刺王僚的舊物,所以才能擋開那柄巨闕劍的利鋒。

  二王子本來是替陳劍捏著一把冷汗,這時才放下心來,以興奮的語氣道:「想不到陳兄還臧有這一枝利器,更留有那一手高明的劍招。」

  這並不是誇大的講法,若非那柄短劍堅利,斷難擋住巨闕一擊之威,若非他身手矯捷,也無法能以一柄短劍,揮開佟尼的全力一刺。

  陳劍卻淡淡地道:「殿下過獎了,劍系少林元空師所贈,劍法系扶桑劍士長谷一夫先生所授的聽風劍法中救命三式之一,在下幸虧有著這兩種際遇,才勉強留住性命,實在不足掛齒。」

  佟尼怒聲道:「你別神氣,躲過第一劍是運氣,你能一直躲過去嗎?」

  陳劍仍是淡淡地道:「在下不敢存此奢望,一息尚存,我就不放棄生命的搏鬥。」

  佟尼幾乎又為他語中的豪氣所折,呆了一呆才叫道:「好!這幾句話說得頗像個英雄,老夫成全你的英名吧,看看你這一息還能保存多久。」

  說完刷刷刷連攻三劍。

  陳劍都仗著魚腸短劍架開了,心中卻暗暗吃驚,這老頭兒的劍法並不清奇,可是腕力奇強,若不是仗著劍短好使勁,要擋住都很困難。

  還有對方變招很快,若是不仗著長谷一夫的聽風劍法的特殊訓練,要想擋住他的攻勢,也很不容易。

  陳劍雖然值得很多精奇的劍招,卻因為劍太短而無法施出,因此他根本無法還手,好在他心中並不想殺死對方,只希望自己不被殺死出夠了。

  佟尼見連攻幾次都被封住了,心中更焦燥,下手更快,用力更強,十幾個照面後。

  陳劍已感到有點支持不住了,聽風劍法可以使他在每次劍風臨體時,辨清來勢而加以阻擋,可是無法閃避。

  因為佟尼每一劍都是直刺直劈,不容他有閃躲的機會,招架雖不難,腕力不足卻是致命傷。

  假如自己這柄短劍被擊脫手,那時再也無法保全生命了,死雖不懼,死在這個場合卻不是他心甘情願的。

  所以他只有咬牙苦撐下去,二王子也看出陳劍光守不攻的原因是為了劍太短,連忙叫道:「陳兄,你這樣下去太吃虧了,要不要借我的長劍一用。」

  佟尼見過陳劍恨天劍式之後,唯恐陳劍的長劍在手,自己就不會這麼如意了,連忙叫道:「他好意思,身為劍帝,連自己的劍都保不住。」

  二王子道:「陳兄的劍並不是你奪去的。」佟尼冷笑道:「可是劍在我手中,除非他自己奪回去,我想他總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向別人借劍用吧!」

  陳劍被他的話激怒了,大叫道:「你以為我無法把劍奪回嗎?」

  佟尼大笑道:「老夫雖不是劍手,可老夫一劍在手,還不相信有人能奪回去。」

  陳劍清叱一聲,短劍忽地一揚,硬拚著受傷,使出恨天四式第二式「暴虎憑河」那是恨天四式中的殺手招式。

  短劍光華突盛,叮叮聲中,火星四冒,佟尼但覺劍光耀眼,拚命用劍推了出去,身子跟著向後急退。

  唰的一聲,他的長袍又被削下一片衣襟,可是身上依然無恙,長劍也未被奪去。

  二王子跌足道:「陳兄太固執了,剛才那招若換了長劍,這老兒怕不早已屍橫就地。」

  佟尼冷笑一聲道:「老夫再也不給他這種機會了。」

  說完又迫近過來,一劍急似一劍,陳劍只能咬牙應付,再也無法偷空進招,眼見危在須臾。

  佟尼更為得意,哈哈大笑道:「一代劍帝,也不過如此,看來劍道再精,也沒有多大用處。」

  話剛說完,橋上忽地閃出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穿到兩人中間,佟尼也沒看清是誰,長劍一揮道:「滾開!不要來找死!」

  那人手一翻,劍影輕飄,即將佟尼的功勢化開,而且還把佟尼逼退兩步,不禁他征往了。

  陳劍也一怔,看清來人之後,失聲叫道:「南……」

  那人冷冷地道:「兄弟叫甄隱,陳兄難道忘記了?」

  陳劍訥訥地道:「是……甄兄怎麼又回來了?」

  他明知這人是南宮玉梅化身,可是她自動出身提示,表明她不願洩露真正身份,陳劍也只好叫她甄兄了。

  甄隱冷冷地道:「兄弟因聽說陳兄這裡有一場熱鬧,忍不住又回來看看。」

  陳劍連忙道:「甄兄,這事與你沒關係。」

  佟尼也叫道:「是啊!你少管閒事。」

  甄隱冷笑道:「閒事可以不管,閒氣可不能受,我也是學劍啊,剛才聽他把學劍的人批評得一錢不值,我倒想看看你憑什麼敢吹這種大氣?」

  佟尼一怔道:「你想怎麼樣?」

  甄隱冷笑道:「你不是說沒有人能從你手中把劍奪過來嗎?我就要叫你開開眼界。」

  佟尼怒叫道:「放屁!難道你……」

  甄隱臉色一沉,募然出劍直逼佟尼前胸,他連忙橫劍去格,誰知甄隱又沉聲道:「你身為朝中命官,居然出口不遜,這是給你一點教訓,現在你劍拿穩了,我下一招就要把你的長劍奪過來。」

  佟尼本欲要衝上前拚命的,聽見這番威脅性的話後,又停住了,長劍緊握,厲聲叫道:「你是那裡鑽出來的臭小子,老夫若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甄隱冷冷一笑道:「行!你只要有本事,隨便你如何置我,只要你能留住手中的長劍,我就自己把腦袋割下來,你注意著,我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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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佟尼口中雖然叫得凶,心中卻提高了戒意,兩眼盯住對主的動作,甄隱長劍斜掠、向他肩頭削去。

  佟尼自持內力深厚,用足了勁向他劍上磕去,誰知眼前一花。

  甄隱的長劍已變了方向,根本摸不清對方如何動作,手背上已感到一陣巨痛,想是又被人家用劍平敲了一下,不過他內功極深,這一下還能勉強忍住,長劍也還留在手裡。

  甄隱冷笑道:「怎麼樣?」

  佟尼撫著手背,微感悸然地道:「你的劍法固然高明,可是並沒有把劍奪過去。」

  甄隱哼了一聲道:「假如剛才我用的是劍鋒,你的手都保不住了,還想保住劍?」

  佟尼臉上一陣羞紅,強著嘴道:「除非你將老夫的手砍下來,否則你休想奪過劍去。」

  甄隱冷冷笑道:「堂堂太傅,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我倒真佩服你的臉皮。」

  佟尼又羞又怒,而且又怕他再搶先出手,長劍一擺,逕直刺了過來,同時另一隻手暗蓄真力,對準甄隱的胸前拍去。

  甄隱臉色一變喝道:「老匹夫,你真的找死了。」

  長劍抖起一團劍花,連佟尼的劍掌一起絞在裡面。

  佟尼本來仗護身真氣練得到家,心想這一掌即使無法傷得對方,至少也可將他長劍抓住。

  但掌力未發,手背上已感到一陣銳風,觸肌生涼,心知對方劍也是一柄利器,連忙縮了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指尖透過一陣急痛,那長長的指甲已有三四枚被劍削斷,同時另一隻握劍的手上也感到了陣勁風切到,如不用功硬抗很可能連掌被人削斷。

  他見機變化快,連忙將手指伸直,把全身的勁力集中上去,總算硬擋過這一關,那柄劍自然是放手了。

  可是他的劍還沒落到地上,即為甄隱用劍一挑,向陳劍飛去,陳劍伸手一接,握住劍柄。

  甄隱微笑道:「陳兄!假如重視那贈劍人的一番情意,就希望你珍惜此劍,別再輕易離手了。」

  陳劍臉一紅,垂首無語。

  佟尼卻變臉叫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甄隱傲然道:「這個你不必問,你若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打一場。」

  佟尼瞪了他一眼道:「老夫總有一天讓你知道厲害的,你住在那裡?」

  甄隱笑笑道:「我在橋下聽了半天,你已成喪家犬,除了七絕劍門之外,別無客身之處了,你不訪在那裡等著,遲早我都會去找你。」

  佟尼又頓了頓,才咬咬牙,回頭向橋的另一端飛奔而去,身法極其迅速,幾個起落,即已度過石橋,消失不見了。

  二王子一直怔在一旁,這時才過來一拱手。道:「兄台劍法之精,實為我平生僅見,敢問……」

  甄隱冷冷地道:「不用問,我不會受你網羅的,我不找你麻煩已經很好了,你快走吧。」

  二王子征道:「在下與兄台素無仇隙……」

  甄隱沉下臉道:「你走不走,假如不是因為你跟易嬌容鬧翻了,我絕不容你活到現在。」

  二王子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不講理,他從沒受過人家如此奚落,不禁臉色一變。

  陳劍忙道:「殿下!這位兄的身世的確不便告人。而且知道了對殿下絕無好處,殿下還是快走吧!」

  二王子又征了一下,才憤然轉身,牽了自己的馬,向陳劍道:「陳兄一時還不會離京師吧?」

  甄隱又道:「你不必問了,今天你雖幫了陳幫主一點小忙,可是你暗存私心,只有最後的那點還有點人情,所以我才不追究,我相信陳幫主也不想見你了。」

  陳劍也點點頭道:「是的!殿下!我們身份各異,所謀懸殊,實在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二王子輕歎一聲,終於跨上馬拱拱手,快快策馬而去,直等他走遠了,陳劍才回過來來道:「今日幸虧甄兄援手,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才好。」

  甄隱淡淡一笑道:「那算不了什麼,陳兄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

  陳劍臉一紅道:「知道了,小姐易容真高明。」

  甄隱也紅著臉道:「連你都瞞不過,還算什麼高明呢!我真奇怪,我這樣打扮,南宮都沒有覺察到,你是怎麼發現的?難道你對我的印象比南宮還深嗎?」

  陳劍連忙道:「不是我看出來的,是陰海棠……」

  甄隱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想不到一個隱身歌妓的丐幫長老,目光比你這掌門人還精明。」

  陳劍紅著臉道:「我對一切事情反應都很遲鈍,陰海棠只看出你是個女子,我再從你與南宮比鬥的劍法上想到是你……」

  甄隱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對我南宮玉梅總算還存一點認識。」

  陳劍低下頭,不敢作聲。

  甄隱又道:「你對我們家的事都清楚了?」

  陳劍道:「我聽令尊大人說了一點……」

  甄隱道:「不止一點吧?你連我重人劍谷學劍的事都知道了,否則你怎麼跟二王子說那種話呢?」

  陳劍又紅著臉道:「令尊對那件事並未說明,是拙荊從今尊的態度上猜出來的。」

  甄隱哦了一聲道:「令夫人如何猜的?」

  陳劍想了一下道:「拙荊說小姐重入劍谷學的那套劍法,是專為學過易家劍法的人而用。」

  甄隱征了一怔才歎道:「你有那樣聰明能幹的妻子,難怪對別的女子不感興趣了。」

  陳劍更感難堪了,也不知如何接腔。

  甄隱卻歎了一口氣道:「尊夫人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猜得一點不錯,我重人劍谷,不僅學得了一套曠世無敵的劍法,而且也得到了這柄巨闕劍,依照規矩我是應該把所有學過易家劍法的人全部殺死,可是我卻遇上了一個難題。」

  陳劍心中一動,連忙道:「小姐可是因為我的原故?」

  甄隱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樣想嗎?」

  陳劍不敢回答。

  甄隱又催問道:「是你這樣想嗎?」

  陳劍想了一下道:「我不敢這樣想。」

  甄隱冷笑一聲道:「那一定是你聰明的妻子了。」

  陳劍連忙道:「拙荊是根據令尊大人的作法而生的猜想,易嬌容仗劍法橫行世,南宮城主想令堂大人一定會無法坐視,也一定會利用那套劍法出來加以制止。」

  甄隱道,「不錯,他知道我母親是不會再管事了,這套劍法一定是交到我手中,他才知道我母親在妙峰山,所以故意把我送到京城。」

  陳劍覺得無法接口。

  甄隱又道:「你知道我父親為何把劍法傳給你嗎?」

  陳劍道:「拙荊也想到了,今尊大入是利用我使得小姐不去找他麻煩。」

  甄隱慘笑一聲道:「你妻子和我父親都是一樣的聰明,居然把我南宮玉梅料透了。」

  陳劍一怔道:「難道小姐果真是……」

  甄隱臉色一沉道:「現在不要管人家的想法,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否也認為我由於無法殺你,才寬容其他人。」

  陳劍想了一想,莊容道:「我想小姐不是因私忘公的人,假如小姐不肯殺我,一定是因為我學易家劍法時,並不知道其中作用。」

  甄隱臉色一動道:「你怎會有這種想法呢?」

  陳劍正色道:「這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我的作法,假如我處在小姐的地位,我一定是如此著想,人家學了我家的劍法,只要不做壞事,並不能構成被殺的理由。」

  甄隱又淡淡地道:「你認為我也是這種想法了?」

  陳劍道:「我與小姐相知不深,但深信小姐是個明白情理的人,因此我相信我們的想法大概是一致的。」

  甄隱征了片刻,才輕輕一歎道:「陳大俠!我很高興聽見這句話,世上畢竟還有一個瞭解我的人,走吧!」

  陳劍微征道:「上那裡去了!」

  甄隱道:「見我母親去。」

  陳劍連忙道:「令堂大人在那裡?」

  甄隱用手一指著:「不遠,就在橋的那一邊……」

  陳劍詫然道:「令堂大人不在妙峰山嗎?」

  甄隱微笑道:「我母親若不的在妙峰山,還能如此安靜嗎?我父親跟易嬌客都不會放過她的。」

  陳劍不解道:「令堂大人已經看透世情,遁入空門,他們還找她做什麼呢?」

  甄隱笑道:「這是你的想法,我母親既然掌管那一套劍法之秘,他們怎會放鬆她呢,我父親每年則度北易嬌容留京師數載,都是在找她的下落……」

  陳劍怔了一怔道:「我去見令堂大人方便嗎?」

  甄隱笑道:「是我母親要見你。」

  陳劍愕然道:「她老人家見我幹嗎?」

  甄隱臉色一正道:「我是否要找其他人算帳,完全要看母親對你的印象如何了,我學成之後,回到我母親處,她才把當年的隱情告訴我,叫我把學過易家劍法的人全部殺死,我就用你剛才的理由向她力爭,結果總算說得她老人家同意了,不過她不相信學過易劍法的人不會做壞事,因為那是一套邪惡的劍法……」

  凌去不信道:「劍法那有善惡之別。」

  甄隱道:「這倒很難說,除了你之外,學過我家劍法的人幾曾有一十幾人,我講句不容氣的話,連尊夫人在內,不是心機太深,便是心術不正,或是野心太大,殺心太重。」

  陳劍又默然不語了,這完全是事實,不容他置辨。

  甄隱又道:「我母親曾經做了一個試驗,她收了一個徒弟,結果把一個心地良善的孩子,變成了狡詐萬分的兇徒,我母親才發現易家劍法有一種導人向惡的潛勢,也才明白祖上為什麼不准後代子弟出去在江湖上露臉,更明白為什麼要留下一套最厲害的劍法不准傳授。」

  陳劍不信道:「那有這種事?」

  甄隱笑道:「你見過卓少夫,那就是易家劍法一手造成的惡果。」

  陳劍愕然道:「卓少夫是令堂大人的弟子?」

  甄隱苦笑了一聲道:「否則他怎麼會那樣容易進入劍城,家母就是因為卓少夫之故,深感易家劍法的可怕,才決心將那秘立的劍法教給我。」

  陳劍點點頭才道。「無風與令尊大人也看出一點端倪了,就是我不太相信,看來我這個人是太笨了。」

  甄隱莊容道:「你不是笨,而是忠厚,不受易家劍法影響的只有你一個人,所以,家母才想見見你。」

  說著二人已慢慢走過石橋,折入一條小路。

  陳劍忽然又問道:「令弟南宮……」

  甄隱微怒道:「他不是我弟弟。」

  陳劍連忙道:「是!我說錯了。就因為你們長得十分相像,我雖然得知了內情,總還有點不太相信。」

  甄隱哼聲道:「你好好又問起他幹嗎?」

  陳劍道:「我聽你們早上交手時,好像談起另外一個人,那是怎麼一回事?」

  甄隱臉色一變道:「這件事你不要問,而且見到家母后,最好也不要提起我跟南宮見過面。」

  陳劍征了一怔,雖然心中感到很奇怪。可是他天性不喜歡多管閒事,逐漸也不想它了。

  倒是甄隱問道:「你怎麼又當上丐幫的掌門人了?」

  陳劍一歎道:「這又是天風多事的結果。」

  於是把他們為了喬裝避開宮中耳目開始,一直到昨夜在陰海棠處會面的情形說了一遍,日子雖然短,發生的事情卻很多,再加上他的口齒又不夠靈利,說了半天,才算把事情大概交代清楚。

  甄隱卻很留心聽著,不時還提一些問題,以求徹底瞭解,直到他說完了,才微微一笑道:「我說尊夫人怎麼捨得跟你離開,叫你一個人遠上京師來涉險,原來他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武功。」

  陳劍連忙道:「天風並不想再學什麼功夫,都是那個雲天化再三要求,她才勉強答應下紙」

  甄隱笑笑道:「你知道她重練武功的真正用意嗎?」

  陳劍不解道:「她還有什麼別的用意?」

  甄隱笑道:「自然有了,她是想對付我。」

  甄隱道:「她知道我得了秘藏的劍法,怕我將來要殺她,所以才急著練功以求自保,她這個念頭可是轉錯了,今天那個姓佟的老傢伙學會大部份的立功秘錄,可是在我的劍下一點也討不了好去,她就是把那老不死的叫化頭全部功夫都學來了,就想擋得住我嗎?」

  陳劍連忙道:「你太多心了,天風絕沒有那個意思。」

  甄隱笑笑道:「最好她如你所說,沒存那個念頭,假如她學成之後,想利用玄功來找我的麻煩……」

  陳劍正式道:「我不會容她這麼做的。」

  甄隱冷冷道:「我希望你能勸得住她,否則出了什麼事,你可不要怪我沒把話說在前面。」

  陳劍只好低下頭不響了,可是他心中的確有一股隱憂,雲天風一直對南宮玉梅存著猜忌之心,萬一她們兩人碰上了,那後果頗為堪慮,不管是誰傷了誰,都不是他所願的,然而他又有什麼辦法去避免這事的發生呢。

  甄隱見他不說話,乃笑道:「假如我有一天失手傷了尊夫人,你會怎樣?」

  陳劍莊容道:「我會找你報仇,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甄隱臉色一變道:「那我只好束手待斃了。」

  陳劍仍是莊然道:「假如她毫不理由地傷了你,我也會替你報仇的。」

  甄隱微征道:「你替我報仇?」

  陳劍道:「不錯,雖然她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會原諒他的任意胡為,我不能因私情而忽視了公理。」

  甄隱悚然動容道:「陳大俠,我不該用這些愚蠢的問題來冒犯你。」

  陳劍苦笑一下道:「你這話一點都不愚蠢,相反地我要感謝你提出這個問題,使我萬一遇上這個局面時,心中先有個準備,而且我請求你一件事。」

  甄隱頓了一頓才道:「什麼事?」

  陳劍道:「萬一天鳳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我請你原諒,千萬別傷了她,因為我……」

  甄隱臉色又變了道:「因為她是你的妻子。」

  陳劍痛苦地道:「是的,她是我的妻子,而你是我的朋友,一個可敬的朋友。」

  甄隱冷笑道:「妻子與朋友到底不同。」

  陳劍更為痛苦地道:「不錯!因此我才有這個請求,我可以為朋友殺死自己的妻子,卻不願為妻子而去向一個可尊敬的朋友尋仇。」

  甄隱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呆了半天才顫聲道:「陳大俠!為了你這句話,就是尊夫人拿劍架在我的頸上,我也絕不還手。」

  陳劍拱拱手道:「謝謝你,南宮小姐……」

  甄隱目中淚光閃閃,連忙用手抹去了道:「陳大俠,南宮玉梅已死了,你以後只把我當作甄隱吧。」

  陳劍愕然道:「這是為什麼呢?」

  甄隱咬咬牙道:「不為什麼,我恨那個名字。」

  說完加快腳步,逕直向前走去,陳劍不明白她何以會變得如此,只好默默無言地跟在後面。

  一直走到一座小瓦捨前面。

  甄隱站住腳步造:「家母就住在這裡,我先進去說一聲,陳大俠情稍候片刻。」

  陳劍點點頭,甄隱已推門而入,陳劍逐在門口等著,沒有多久,只見甄隱滿臉怒容地走了出來。

  陳劍忙道:「令堂大人是意接見在下?」

  甄隱咬著嘴唇冷冷地道:「陳大俠!記得你曾從尊夫人處學得四式恨天劍法,那第一式叫什麼呢?」

  陳劍不知何以問這個問題,連忙道:「叫做風生樹下」,小姐何以問起這個……」

  甄隱又冷冷地道:「這招共含幾式?」

  陳劍道:「共有十二式變化,可分開使用,也可集中使用,完全視對方人的多寡而定。」

  甄隱道:「現在請大快把這扇木門當作一個很強的對手,展示一下劍式變化。」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一難道令堂大人還要考試一下我的劍法才肯接見的。」

  甄隱的神情異常奇特地道:「請大俠不必多問,使過之後自知分曉。」

  陳劍被弄得滿頭霧水,但他不想多問,抽出佩劍,作勢待發。

  甄隱又道:「大俠必須把這扇木門當作一個真人,集中全付勁力攻擊過去。」

  陳劍一擺長劍,搶攻而上,而且也真正依照她所說,集中全付勁力,所攻的部位,約莫一個人的前胸。

  他從學會這個刻法後,一直沒有如此使用過,因這是一招殺著,尤其是集中用於對付一人時,威力更巨,而他心存慈悲,從來沒有打算真正殺死一個人。

  劍光霍富,直透入木,貶眼之間,已把十二式變化用完,抽劍退後,才發現門上被劍痕刻出一個透空的「風」字。

  他望了片刻才嘎然叫道:「現在我才明白這一招為什麼叫「風生樹下」了,原來它十二式變化剛好可以湊成一個風字……」

  說完之後,他又陷入沉思,原來恨天四式風虎之龍,每一招的變化若集中用於一點,剛好可以湊成四個字,他正想把這個發現告訴甄隱,卻見甄隱臉色鐵青,用手摸著門上的每一道劍痕,流著淚道。「天下會這劍法的人共有幾個?」

  陳劍見她問得很鄭重,逐照實答道:「除了我與天鳳外,還有一個老尼姑,她在仙霞嶺隱居,法號苦果。」

  甄隱默然片刻道:「還有別人嗎?」

  陳劍搖頭道:「沒有了。」

  甄隱默然片刻才道:「我希望是那個老尼姑。」

  陳劍忙道:「小姐說些什麼?」

  甄隱搖搖頭,半晌才道:「我馬上到仙霞嶺去一趟,假如不是那老尼姑所為,就一定是尊夫人,陳大俠,我很抱歉,我只好等你來找我報仇了。」

  說著回頭朝外走去。

  陳劍忙追上去問道:「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甄隱用一指道:「你自己進去看看!」

  語畢加快腳步,絕塵而去。

  陳劍怔了半天,才懷著一肚子的疑惑,走進那所茅舍,前進是一所佛堂,供著觀音的佛像,幾冊經,一爐檀香,還在裊裊冒煙。

  他再走到後面,卻見一個中年的人,身披拂衣,頭上梳著盤捨,容貌與南宮玉梅及易嬌容都有八九分相似,想來她一定是南宮一雄的妻子易華容了,可是她已經死了,是被人用劍殺死的,屍體靠在牆上,手中還握著劍,胸前血跡淋漓,劍痕湊起來,赫然是一個「風」字!

  陳劍終於明白甄隱為什麼那樣了。

  她的母親易華容被人殺死了,她的屍體還握著劍,劍上缺口連連,可見是經過一場苦鬥後才被殺的。

  她能教出卓少夫那樣高朋伯弟子,足見她的劍非比等閒,假如她是死在別的原因上。尚可自說,照她的死狀看來,她分明是經過一場慘厲的決鬥,才被人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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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而且從劍痕看來,她分明是被很天四式那招「風生樹下」殺死的,舉世之間,會這招劍法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雲天鳳,一個是前一任的雷長恨,現已因殉情削髮的苦果師太。

  他沒殺死易華容,那就是另外兩人之一了,可是雲天鳳與苦果都沒有殺死易華容的原因呀!

  而且那兩個人都不在此地,苦果深樓仙霞嶺,雲天鳳則帶著著李飛虹追隨雷天化學習玄功,都不可能到此地來。

  是不是老人偷學了那招劍法?

  他想想也不可能,這招劍法雖使用過幾次,可是他相信沒有人能光憑眼光之功而練到這種程度的,尤其屍體上那個風字長短合度,字跡工整,那人的造詣還在他之上,那非要經過多年的苦練才有以致此。

  想了半天,他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有人殺死了易華容,再故意劃下這個「風」字以為移禍之用。

  不過這段假想立刻就被自己推翻了,他在不久之前應甄隱之請,對門拆招,才發現那一招所以得名之故可能雲天鳳和苦果都還不知這回事,嫁禍之舉,顯屬不可能,而且易華容身上別無他傷,她總不能呆呆地站著讓別人用這個方法刺死。

  陳劍越想越糊塗了,對屍體呆望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天鳳!我真希望你能在這裡,以你的智慧或許能將這個事情作一合理的解釋。」

  一言甫畢,身後突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我想除尊夫人之外,任何人也無法作更合理的說明了。」

  陳劍募然四顧,卻見身後站著一個全身縞素的女子,連頭上也用一條白紗束住,臉貌卻十分的熟悉。

  那女子見他呆立不語,又冷冰冰地道:「怎麼,才片刻功夫你就不認識我了?」

  陳劍這才認出她就是南宮玉梅。

  南宮玉梅的樣子他自然是認識的,可他改名甄隱,易為男裝之後,他心目中,只存有甄隱的印象,反而對她原來的印象模糊了。

  因此他征了一怔才道:「你怎麼又換回女裝了?」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因為我已沒有喬裝的必要。」

  陳劍詫然道:「這是怎麼說?」』

  南宮玉梅默然片刻才道:「我是以南宮玉梅的身份重入劍城學劍,因為我不想實踐學劍時所負的任務,自然要改換一下身份,現在……」

  陳劍一驚道:「那麼你現在決定要將學過易家劍法的人一一都殺死了?」

  南宮玉梅寒著喉嚨道:「是的,我無傷人之心,人家卻連我息劍歸隱的母親都不放過,使我感到易家劍法的確是一種邪惡之劍,必須盡除之以免遺患人間。」

  陳劍連忙道:「小姐誤會了,殺死令堂大人的並不是易家劍法。」

  南宮玉梅冷笑一聲道:「以你所知,那一招「風生樹下」會比易家劍法高明嗎?」

  陳劍怔怔道:「這個我不知道。」

  南宮玉梅厲聲道:「你不知道,我倒很清楚那一招劍式變化雖多,卻不一定穩能勝過易家劍法的,除非是正好攻在我母親致死的部位上,因為易家劍法中唯一不加保護的就是胸前。」

  陳劍連忙道:「胸前是最易受劍的部位,任何一種劍法都把那裡保護最密。」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這就是易家創法優於別家之處,因為劍手最危險的部位就是前胸,任何一家劍法都必須分出一半力量去保護它,所以攻勢就削弱了一半,你是個學劍的人,相信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陳劍點點頭道:「是的,我明白,所以古代的劍手前心一定更帶著銅鏡軟甲之類……」

  南宮玉梅道:「這是很笨的方法,事實上大家都明白那一處是最難攻的部位,所以精妙的攻招都不以那裡作為攻擊的對象,天下名家劍法都循著這個原則。」

  陳劍又點道:「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若是不說出來,舉天之下,沒人會想到這一點劍式變化雖多,巧妙相差極微,易家劍法就是利用這常情之外的一點先機,雄視武林百餘年,歷傳數代而永立於不敗之地,我母親是易家劍法的傳人,研究尤其深刻,她卻被人用劍殺死了,你想這個人會是誰呢?」

  陳劍一怔道:「這個我怎會知道?」

  南宮玉梅沉下臉道:「這是個最簡單的事實,那個殺死我母親的人,一定深明易家劍法的奧秘與強弱所在,才能避過我母親的銳利攻勢,而且那人還必須是精擅恨天劍法,才能在我母親的屍體上留下那個傷痕,你想天下有誰能兼具此兩種可能呢?」

  陳劍愕然道:「這只有我……」

  南宮玉梅臉色更厲,冷冷地道:「不錯!只有你們伉儷兩人才兼得兩家劍法之長,你當然不可能殺死我母親,因為我離開母親時,你還在永定河畔與人拚命,我到那裡時,你還沒走,因此這可能只有一個人了。」

  陳劍失聲叫了起來道:「你是說天鳳?」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沒一定說是她,因此我特別回來問你,還有誰更可能?」

  陳劍大急道:「我不曉得,但我敢保證一定不是她。」

  南宮玉梅沉直瞼來厲聲道:「你憑什麼保證呢?尊夫人此刻在那裡你知道嗎?」

  陳劍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絕不是她,她沒有殺死令堂大人的理由。」

  南宮玉梅冷笑道:「她有最充分的理由,因為她猜出我重人劍城學劍的目的與作用,為了怕我去找她,她自然要先下手為強了。」

  陳劍道:「既便如你所說,她要找的人應該是你。」

  南宮玉梅道:「不錯!她也許是來找我的,可是找我不如找我母親,她的想法中以為只有我母親可以阻止我不殺她,她表示過這個意思嗎?」

  陳劍點點笑道:「有的,她還叫我沒有取得她的同意前,不要去見你的母親。」

  南宮玉梅立刻道:「這就更對了,她是想利用她的機智脅迫我母親,逼得我放棄……」

  陳劍搖搖頭道:「我相信她不是這個意思。」

  南宮玉梅厲聲道:「不管她是什麼意思,反正我認定殺死母親的人絕對是她。」

  陳劍不平地道:「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

  南宮玉梅沉聲道:「因為我母親對學過易家劍法的人深惡痛絕,認為沒有一個好人,我把你當作例子,對她解說半天,她還是不相信,一定要親眼看看你,假如尊夫人見到我母親後,以她的聰明外露與心機太重的表現,能使我母親相信嗎?」

  陳劍低下頭,默然不語。

  南宮玉梅又道:「即使她來此的目的並不存心加害我朝母親,我母親也不肯放過她,她們衝突是必然的事,因此她殺死我母親也是想像得到的事實。」

  陳劍想了片刻,覺得無可辨駁了,因為一切跡象表明,除雲天鳳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可能的人,因此只能低聲道:「那——那也是為了自衛。」

  南宮玉梅沉聲道:「你做丈夫的可以認為是個理由,我這個女兒卻只見到母親的屍體。」

  陳劍連忙道:「我只是根據你的猜測而言的,其實我絕不相信她到過此地。」

  南宮玉梅冷笑道:「剛才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話我都聽見了,連你也認為只有她才能對這事作個合理的解釋。」

  陳劍急了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憑她的聰明與思考能力,也許會找出事實的真象。」

  南宮玉梅厲聲道:「只有殺人的兇手才知道真象。」

  陳劍一怔道:「你認定是拙荊殺死令堂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除非她能找串一個確切的證據,證明她今天在別的地方,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絕無錯誤。」

  陳劍沉思片刻才道:「好吧!今天是九月十五,我們記下這個日子,我陪你找她去,問問她今天到底在那裡?」

  南宮玉梅卻冷笑一聲道:「用這個方法似乎太便宜尊夫人了,她盡有辦法為自己安排一個不在場的證明。」

  陳劍怫然道:「你想得太多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不是我多疑,而是尊夫人太聰明了,她殺了人,若是敢承認,就會留在此地等我,現在她一點痕跡不留,分明是不願負擔責任,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作過周密的安排了。」

  陳劍心中忽地一動,手指那個風字道:「這不是一個痕跡嗎?」

  南宮玉梅也征了一怔道:「這不算痕跡,你到今天才發現那一招會留下這樣的劍痕。」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發覺也許遲了一點,可是,連我這麼笨的人都能想到這招命名的真象,天鳳難道不會發現嗎?她若是存心圖謀殺人,何以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呢?她假如亂劍分屍,不是更顯得乾淨利落嗎?——

  「南宮玉梅也呆住了,想了半天才道:「那也許是她認為功力是百勝過我,所以才留下一個線索向我示威。」

  陳劍正色道:「假如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她。」

  南宮玉梅神色略顯微動地道:「真的嗎?」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不管她所持的理由是什麼,只要她確實做了這件事,我一定叫她給令堂大人抵命。」

  南宮玉梅默思片刻道:「好!我相信你,目前除了尊夫人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殺死我母親,這個等我們見到尊夫人之後再說吧。」

  說著走到後堂,取了一個點著的火把出來。

  陳劍不解地問道:「這是幹嗎?」

  南宮玉梅慼然道:「我母親雖未落發卻已心如止水對人生看透了,她希望死後能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陳劍連忙道:「不!不行!令堂大人死得離奇,唯一的線索便是胸前一處劍痕,我希望能將令堂的遺體暫為保存,以便將來做為察證的資料。」

  南宮玉梅怔然道:「假如這件事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就是我能等,我母親也不能等。」

  陳劍玉梅長歎一聲道:「你想到那去了,現在是九月天,一具屍體能保存多久,難道你要我母親一直放在這裡,慢慢腐爛發臭嗎?」

  陳劍這才想屍體的保存確實是個難題,沉思片刻後,才擊擊惱袋道:「南宜小姐,請你把火借給我。」

  南宮玉梅莫名其妙地把火把遞給他。

  陳劍接了走到門外,從懷中取出一個火炮,就在頭上點了,立刻化為一道火箭,曳著銀色的長尾,衝向半空。

  南宮玉梅追出來問道:「這是幹嗎?」

  陳劍將火把踏熄了道:「這是丐幫緊急召集的號令,施放出去,凡是周圍五十里內的丐幫弟子,都會盡速趕來聽候命令。」

  南宮玉梅道:「你把丐幫的門人叫來做什麼?」

  陳劍道:「丐幫淨衣門下有各種人材,我叫他們想辦法保存令堂大人的遺體,問題豈不是解決了。」

  南宮玉梅連忙道:「我可不能將母親的遺體交在那批臭叫化子手裡。」

  陳劍連忙道:「小姐請放心,伯母大人將這草堂收拾得一塵不染,可見他老人家好潔,我也不敢冒瀆老人家的遺體,等一下我把令堂大人交給鶯歌部的弟子去侍候,她們都是未出嫁的少女,小姐總不會反對吧。」

  南宮玉梅這才不響了,二人一起向前望著,片刻之後,只見人影點點,一起向這集中過來。

  陳劍見這群人形形式式都有,就沒一個他認識的,不禁皺起眉頭,而那群人也不認識他,東張西望,好像在找尋施號集令的人。

  南宮玉梅低聲問道:「人都來了,你怎麼不說話呀?」

  陳劍紅了臉,感到十分難堪。

  這些人一定都未參加他登位的長老大會,自然不認識他就是幫主,而自己一無憑證,也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們才好。

  幸而陸續趕來的人中,走出一個鶴冠長髯的道人,朝他恭身一禮道:「幫主召見,不知有何吩咐?」

  陳劍認識他正是遊方部的總監八結長老林玄鶴,不禁大喜,連忙招呼道:「林長老,你來得正好,這些都是丐幫的門下。」

  林玄鶴連忙道:「是的,他們都是一、二結的弟子,是以未識幫主尊顏,尚乞幫主恕罪,現在屬下命他們參見。」

  說著回頭向那批人道:「這就是本門新任陳幫主。」

  那群人則約在五六十人之多,男女老幼,形形色色俱全,而且還夾著十幾個污衣弟子,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參見幫主,祝幫主千秋常健。」

  陳劍擺擺手道:「各位請起來。」

  林玄鶴卻迫不及待地道:「幫主!屬下已經與陰岳二位長老碰頭,得知幫主今日義行俠舉。但不知幫主是如何脫出那老魔的糾纏的?」

  陳劍卻皺皺眉道:「等一下再說,陰長老到那兒去了。」

  林玄鶴還來不及回答,一名污衣弟子卻趕了過來道:「幫主!請屏退左右的人,弟子有機密奉告。」

  陳劍見她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丐婦,身上背著五個布結,知道她在污衣門中的地位,算是有相當地位的,連忙道:「你叫什麼?在污衣門下任何職司?」

  那丐婦低首道:「弟子黎承芳,是污衣門京師總監,屬李長老門下,弟子就是奉了李長老之命令。」

  陳劍臉色一變道:「什麼?李長老也來了?」

  黎承芳點點頭道:「是的!他長老伴同幫主夫人放夜來到京師,有一件極機密的事要奉告幫主。」

  說著環顧左右,意在叫南宮玉梅和林玄鶴迴避,林玄鶴到是走開了,南宮玉梅卻神色急變目中充滿殺機。

  黎承芳望著南宮玉梅,遲遲不語。

  陳劍臉色一沉道:「走!帶我找他們去。」

  黎承芳不明白陳劍的語氣何以變得如此凝重,可是她自然不敢違抗幫主的命令,恭身道:「屬下遵諭。」

  陳劍又朝林玄鶴道:「這草屋有一位夫人的遺體,你煩神將之妥為收斂。」

  南宮玉梅卻寒著臉道:「不忙!殺我母親的兇手尚未找到,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陳劍頓了一頓才道:「南宮小姐!停屍不殮,非孝子居心,你心中所想我明白,你懷疑是天鳳殺了令堂大人,因為天鳳也到了京師,我也不知如何對你解釋了,不過我一定對你有個交代。」

  南宮玉梅道:「你要如何交代?」

  陳劍道:「假如天鳳真是殺死令堂的兇手,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也會割下她的頭祭於令堂之靈前。」

  南宮玉梅道:「不!親仇不用假手他人。」

  陳劍痛苦道:「南宮小姐!她是我妻子,假如你殺了她,我勢必要替她報仇,我實在不想與你一戰。」

  南宮玉梅默然片刻,終於無法在他幾乎哀求的目光下再拒絕,只有輕輕地點點頭道:「好吧!交給你辦了。」

  陳劍又想了一叫:道:「林長老,棺木必須用最好的,入殮時必須選擇淨衣門中女弟子執事,還有,你必須想法子保存那位夫人的遺體,不許有一點腐壞。」

  林玄鶴恭身道:「屬下定如幫主所囑。」

  南宮玉梅卻神色微動道:「你還相信尊夫人不是兇手嗎?我敢擔保再無他人。」

  陳劍莊容道:「我們追究的是事實真相,我的信任與小姐的保證都無法改變事實,因此我們都不必為這一點再討論,反正保留遺體對令堂大人並無害處,即使那真相馬上可以揭露,小姐也可以常規慈顏以盡孝恩。」

  陳劍一揮手道:「丐幫弟子在此聽候林長老命令行事,等我回來才可以離開。」

  那些人都跪下齊聲道:「恭送幫主。」

  陳劍頷首回禮,朝黎承芳作了個手勢,遂與南宮玉梅跟在她後面離去,倒是林玄鶴怔住了,呆呆地目送著她們。

  三人默默前行。

  南宮玉梅十分心急,連連催促黎承芳快一點,可是黎承芳卻儘是拖延著,到是最後南宮玉梅惱了道:「陳大俠,你這個門下弟子究竟是什麼意思嗎?」

  陳劍也覺得黎承芳的態度近乎曖昧,不禁沉下臉道:「黎總監!你為何不走快一點?」

  黎承芳歎了片刻才道:「夫人與李長老命屬下只請幫主一人前去,現在多了這位小姐……」

  陳劍怒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也要受他們的行動節制,多請一個人去不行嗎?」

  黎承苦連忙道:「幫主誤會了,屬下絕無此意,幫主乃一門之尊,屬下怎敢違背您的意思……」

  陳劍沉下臉道:「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出來。」

  黎承芳低低地道:「夫人現在所居的地方,這位小姐不便前去,因為那是個很不好的地方。」

  南宮玉梅冷笑道:「笑話!你們堂堂幫主夫人都可以居住的地方,我會不能去?」

  黎承苦忙道:「小姐不是不能去,是不便去,那是個下流的地方,連婦女都不敢去。」

  南宮玉梅又是一聲冷笑道:「幫主夫人會住在下流的地方?這倒是一個新聞。」

  黎承芳正色道:「丐幫的行業五花八門無所不包,幫主夫人為掩避行跡,不得已才選中那裡落腳,因為那比較不引人注意。」

  南宮玉梅微感詫異地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黎承芳道:「說了小姐也不會知道的,那是城裡……」

  南宮玉梅不等她說完就搶著道:「京師四郊我都走遍了,倒沒聽說我不能去的地方。」

  陳劍見黎承芳言詞閃爍,不禁起疑道:「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你不能直接說出來。」

  黎承芳被逼急了才道:「那是城西的破爛市。」

  南宮玉梅哼聲冷笑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呢?破爛市上人品雖雜,也不見得沒有正經人來往。」

  黎承若輕歎道:「小姐既然到過破爛市,當然也聽過貓兒胡同,那條巷子小姐能進去嗎?

  南宮玉梅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陳劍卻奇怪地道:「貓兒胡同是什麼地方?」

  黎承芳片刻才道:「那是個花柳窩兒,不過都是敗夫走卒出入的地方,連一個穿長袍的主顧都找不到,更別說是這位小姐了。」

  陳劍一怔道:「天鳳怎會住到那個地方去?」

  黎承芳道:「夫人這一次來得十隱密,她知道京師城中官方偵騎密佈,只有那個地方才不會受人注意。」

  陳劍想了一下才道:「南宮小姐,如此說來,那個地方你倒是真的不便前去。」

  南宮玉梅立刻道:「你這一身打扮也不能去的。」

  陳劍道:「我身為丐幫掌門,沒有地方不能去的。」

  南宮玉梅道:「那我也能去,為了把家母的死因弄清楚,任何地方都不能阻止我前往。」

  陳劍皺皺眉才道:「那裡也有我們丐幫的門下嗎?」

  黎承芳道:「破爛市是污農子弟的集中地,不過貓兒胡同中都是淨衣門,丐幫門人遍及天下,為了要打聽各地江湖動態,任何一種行業,都必須打進去,而且流鶯部接觸的人物最廣,探聽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前任的薄幫主原先也有和消此部之意,後來見她們作用頗大,還有意思將之擴大呢。」

  陳劍怒道:「我不管,丐幫是名門正派,在我治理下,絕不允許有男盜女娼之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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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3:46: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黎承芳微現敬容道:「是!幫主卓見屬下深表贊同,不過這是淨衣門的事,幫主必須通過陰長老才行。」

  陳劍道:「難道我不能直接下命令嗎?」

  黎承芳道:「幫主的命令自然有效,不過為了職司次分明起見,淨衣門的事仍是由她們料理較為妥當……」

  陳劍沉下臉,取出那只破鐵碗交給黎承芳道:「你拿了鐵缽令無到那裡,通知所有的流茸部弟子們,著她們立刻停止行業!而且清門戶,我不想見到她們的醜相。」

  黎承芳接過鐵碗,正待起身。

  南宮玉梅卻攔住她道:「陳大俠!很抱歉我要干涉一下貴幫的內務,此時此刻,你先派個人,似乎有通風報信之嫌吧?」

  陳劍一怔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去方便點。」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不在乎,雖然我信得過大俠的用心,但是瓜園李下,陳大俠似乎該避避嫌疑。」

  陳劍想了一下,突然滿臉正容地道:「南宮小姐,我說的話必須履行,這一點請你原諒,不過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保證,黎總監!你去除了傳達命令之外,任何話都不許多說一句,也不許先去見我的妻子與李長老。」

  黎承芳恭身道:「是,屬下一定遵命。」

  陳劍這才轉臉對南宮玉梅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南宮玉梅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黎承芳見她仍有不信之意,乃莊容道:「南宮小姐,丐幫門中從無不忠不信之徒。」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當然了,今天在盧溝橋前,我就見過不少貴幫的忠信之土。」

  黎承芳還不知道是怎麼會事,陳劍卻明白她是指言必中與管不死等叛徒而言,不禁臉上一紅。

  黎承芳見陳劍那種表情,心知必是一件令丐幫難堪的事,乃正色道:「小姐也許見幾個破壞門風的敗類,所以才對敝幫起了反感,我也不必多說,反正一會兒就可以給你一個證明了。」

  說完也不多言,轉身在前走著,腳步雖是加快了一點,但始終沒有脫離反面二人的視線之外。

  行出里許,遙遙已可見到城牆,黎承若用手一招,將倚在牆角打瞌睡的中年乞丐叫了過來,用響亮的聲吩咐道:「奉主諭,著令破爛市中污衣淨衣兩門弟子一律停止活動,清門戶,準備接待幫主大駕。」

  說著將鐵缽丟了過去又朗聲道:「以掌門鐵缽令為證,速去勿誤。」

  那中年乞丐接令回身就走。

  黎承芳卻呆立原地不動,等到陳劍與南宮玉梅走到身旁,她卻砰地一聲,倒了下來。

  陳劍大吃一驚,連忙扶起她的身子,只見她已用兩枝竹著插入了自己胸前左右肋死穴處。

  陳劍急叫道:「黎總監!你這是做什麼?」

  黎承芳睜開雙眼,精光四射,朝南宮玉梅道:「小姐,我傳達的命令你都聽到了,沒有一個字是不該說的。」

  一句話還沒有講完,口中鮮血直噴,已先死去。

  陳劍肅然放下她的屍體,瞪了南宮玉梅一眼,一言不發。倒是守城的兩名軍土過去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這個女叫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殺了她?」

  南宮玉梅厲聲喝道:「混帳!你們長了眼睛沒有,我們幾時殺了她?」

  那兩位軍士見他的態度如此蠻橫,立刻拔出腰刀要把把她抓起來,陳劍恐將事情鬧大,連忙挺身過來道:「二位務請不要誤會,我姓陳,是丐幫的掌門人,死的是我門下弟子。」

  那兩位軍士一聽怔住了,城門中又出來一個武裝的守門將官對陳劍一搶拳道:「原來是陳大俠,下屬無知冒犯,請大俠多多原諒。」

  說完又對那兩軍士喝道:「混賬東西,你們瞎了眼了?連陳大俠都不認識,還不過去將陳大俠的馬匹牽來。」

  那兩名軍士跪下來磕了個頭,飛快地走過去牽了兩匹馬來。

  陳劍一皺眉道:「這是做什麼?」

  那軍官仍是恭身作禮道:「下首奉二殿下鈞旨,只要見到大俠,立刻為大俠備坐騎,而且這坐騎上有特殊記號,除了禁城之外,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無誤。」

  陳劍正想拒絕。

  南宮玉梅卻道:「這樣也好,有了馬匹,我們可以走快點,而且此去破爛市還有一段路程,街上行人擁擠不堪,騎著馬,他們自然會讓開道路,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陳劍雖然不想接受,可是南宮玉梅已經那樣說了,也沒有辦法,哪軍官又恭身道:「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陳劍朝四下看了一遍,想找一個丐幫的弟子前來收拾黎承芳的屍體,可來往的行人雖多,卻連一個叫化子都看不見。

  南宮玉梅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那個軍官道:「請你把這個屍體送到盧溝橋外的小竹林,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那軍官連忙道:「知道?知道?那不是……」

  南宮玉梅沉聲道:「知道就好了,到了那裡自然有人收下,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問了。」

  那軍官連連答應了幾個是。

  南宮玉梅接過馬朝陳劍招呼道:「陳大俠!我們走吧!」

  陳劍也接過繩,二人跨鞍上馬入城而去,走了一程後。

  陳劍才問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那個二王子一心想巴結你,假如你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會連累到那守城軍官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為了省麻煩,倒不如領他這份情算了。」

  陳劍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那黎……」

  南宮玉梅輕輕一歎道:「原來你是問我為什麼要把屍體送到那幾去,這黎承芳是為了洗清我對丐幫的懷疑才一死明志,我感到很抱歉,等一下要好好地祭她一番。」

  陳劍默然低頭道:「我也有責任,早知你如此多心,我就該叫她跟我一起走的。」

  南宮玉梅忽然煩躁地道:「人已經死了光說有什麼用呢,假如你認為她死得太冤枉,我可以給她賞命。」

  聽她這樣一說。

  陳劍倒是不便再講什麼了,默然片該才低低地道:「令堂大人新居住的地方十分隱秘,不知他們是否能找到。」

  南宮玉梅立刻道:你放心,凡是京師的官兵都知道那個地方,只是不得允許,不准上那裡去而已。」

  陳劍倒是一怔。

  南宮玉梅這才警覺地道:「這也不算什麼,我母親在京師多年,出入官府權貴之家。」

  陳劍征然道:「令堂大人在京師是為了隱居。」

  南宮玉梅道:「隱居並不一定要不為人知,大隱於朝,小隱於市。只有這樣才能避開江湖武林人注目,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清淨,她老人家出人權貴之門,為的是借助他們的勢力,將那塊地方列入禁區,一藉以躲開我父親與易嬌容的糾纏。」

  陳劍雖然知道她言不由衷,可是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願說出來,他也不想多問,二人默默驅馬前進。

  果然這兩匹馬在街有著意想不到的權威,不僅是行人紛紛讓路,連許多官府人家的車轎,也都避過一旁,讓他們先行通過,陳劍為人十分謙沖,對於這種特權反而感到不習慣,皺著眉著道:「這似乎太招搖了吧。」

  南宮玉梅冷冷一笑道:「誰叫你認識那麼一個大人物呢,王公將相,也不過皇子門下的食客,何況你還是二王子最著重的人,假如你不騎馬,或許還會更招搖呢?」

  陳劍不以為然地道:「我們騎著帶記號的馬,才引起大家的注意,要是我們下步來行。」

  南宮玉梅道:「那更糟,你一旦被二王子看上了,走到那裡都不會清閒,我敢說假如你不騎馬,他一定是命令官兵用鞭趕散行人為你開道。」

  陳劍一怔道:「這不至於吧!他為什麼呢?」

  南宮玉梅笑笑道:「一則表示權勢之可貴,想令你為之動心,即使這個目的達不到,他也可以藉此表示他與你在一邊,叫劍城中的七王子擔擔心。」

  陳劍急了道:「那我可不能接受。」

  說著就要下馬。

  南宮玉梅止住他道:「你能道真要嘗一下鳴金喝道的滋味?」

  陳劍道:「怎麼會呢?連騎著馬都覺得太招搖。」

  南宮玉梅笑道:「絕不騙你,假如你不信,儘管可以試試看,你身在京城,只好受他的擺佈。」

  陳劍臉上微有慍色,心中十分不滿,卻是不敢下馬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煩,好在盧溝橋就在西門外邊,他們走過幾條大街,即來到所謂破爛市。

  這真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賣小吃的,耍地戲的,賣大力丸的,擺舊書攤的,賣舊貨的……。

  五花八門,形形色色,不過這部分一些窮苦百姓活動的場地,他們解衣怒馬,自然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也不知是為了他們的馬,還是他們的高貴氣質,二人一來到此地,立刻整個市場都肅靜下來了。

  靜得雅雀無聲,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追隨著他們的馬匹跳躍拍手,但馬上也被他們大人拖了回去。

  陳劍實在受不了這種注意,連忙跳下了馬,一個中年乞丐馬上過來彎腰作禮:「弟子歡迎幫主法駕。」

  陳劍認識他就是傳會的乞丐,乃將馬交給他道:「我的命令傳下去沒有?」

  那乞兒恭身道:「污衣們中弟子大部分都已為幫主緊急令召而去,只有幾個傳令弟子,現在都集中在李長老處聽候幫主招乎。」

  陳劍點點頭道:「好!帶路。」

  那乞丐朝南宮玉梅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南宮玉梅跳下了馬,也將馬交給他,見他遲遲未行,不禁怒道:「叫你帶路,聽見了沒有?」

  那乞兒頓了一頓才道:「是!不過這位小姐似乎不便進入貓兒胡同,因為那兒的情景太亂了。」

  陳劍連忙道:「為什麼?我不是通知她們停止行業了嗎?難道她們敢不服從命令?」

  那乞兒遲疑地道:「弟子將幫主之令宣示,可是弟子人微言輕,不足以取信。」

  陳劍怒聲道:「你拿著鐵缽令,難道她們還不信。」

  陳劍幾乎要跳起來,但立刻想到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標信已被佟尼用內功模平了,那乞兒交出鐵缽令道:「弟子也覺這鐵缽令似非原物。」

  陳劍接過來輕輕一笑道:「這倒不怪她們不相信,有許多事情她們還不知道,不過你怎麼會相信我的話?而且怎會認得我呢?」

  那乞兒道:「弟子已從李長老處得到幫主的容貌,至於傳達命令,因黎總監口述,弟子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懷疑,請示幫主,是否要通知李長者前來迎接?」

  陳劍想想道:「她們知道我來嗎?」

  那乞兒道:「恐怕不知道,李長老與夫人都在流鶯部查大媽的居處呢,因為鐵缽令無法令她們取信,她們自然也不敢冒昧去通知李長者與夫人。」

  南宮玉梅連忙道:「不知道更好,你快帶路!」

  那乞兒得到陳劍點頭示可後,才牽著兩匹馬,將他們引到一條小巷子裡,這雖然也是一個風月場所,卻比陰海棠的書寓低俗多了,矮小的木屋前站著三三五五的流娼,都是濃裝艷抹,卻全無一絲媚態。

  三人一進巷子,就有一個女子嗲聲嗲氣地叫道:「喲!爛眼雲!你從那裡拉來這麼一個貴客呀!怎麼不住我屋裡!你把客人給我接了,明兒老娘也讓你嘗嘗甜頭。」

  陳劍卻怒聲道:「這女子是不是丐幫中的?」

  那乞兒低聲道:「是的!她叫水蜜桃,是淨衣門三結管事,流鶯部除了查大媽外,就是她最大了。」

  陳劍怒道:「混帳東西!丐幫門下怎能容這種人物,你叫她滾出來!」

  那乞兒低聲道:「她對幫主不敬,幫主等下再處罰她不遲,現在卻不便張揚。」

  陳劍怒聲道:「為什麼?」

  那乞兒更低聲道:「夫人與李長老在此,行蹤十分秘密,除了污衣門中弟子外,只有查大媽一人知道,因為她們都不認識幫主,自然也想不到幫主到這種地方來。」

  陳劍一怔道:「那你剛才的命令是下給誰的?」

  那乞兒道:「弟子只告訴查大媽一人。」

  陳劍不響了,低頭向前走,那個叫水蜜桃的女子見他們不肯停步。居然追了出來道:「爛眼雲,你這沒良心的狗雜種,平常老娘多照顧你,有了好主顧,僅往那老妖婆那兒送,老妖婆會給你多少好處。」

  說著又去拉陳劍,那乞兒忙攔往她道:「水蜜桃!你不要胡鬧,你也不看人家什麼身份,可是來照顧你們這些破爛貨兒的。」

  水蜜桃朝陳劍盯了一眼,又作一個嘔心的笑容道:「這有什麼稀奇的,老娘也不是沒接過闊爺,有錢大爺常到我那兒換換口味的,這位老爺你說是嗎?」

  說著又要往陳劍身上擠去,還伸手去勾陳劍的脖子,陳劍連忙用手一推,將她推了開去,撞向南宮玉梅身上。

  南宮玉梅本來煩透了,抬腿一腳,踢在她的腰上,將她蹬得一蹌踉,歪歪斜斜地搖出去。

  可是這女子的基本功夫相當高明,一挫腰居然穩住身形,她先前全付精神都放在陳劍身上,這時才發現陳劍身旁有一個天姿國色的少女。

  怔了一怔後,她立刻笑起來道:「我說這位老爺怎麼瞧我不上眼呢?原來您是自己帶了伴兒來,您一定在家中怕太太吃醋,所以才帶這位小妹子借我們地方樂了!」

  南宮玉梅怎能忍受這種侮辱,柳眉一豎,手已按上劍把,那水蜜桃見了臉色也是一瞇,可是她不甘示弱,大眼睛一瞪道:「小妹子,你還帶著傢伙,我看你多半是個賣藝的,那也不比我們高貴多少。」

  陳劍見事情又要鬧開了,連忙攔在她們中間,阻止南宮玉梅拔劍道:「南宮小姐,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她一般見識。」

  南宮玉梅也覺得自己太衝動,既然到了這種地方,還能碰上什麼好人,就是拔劍殺了她,也不見得光彩。

  於是哼了聲,憤然向前直闖。

  水蜜桃卻一撇嘴道:「什麼小姐,小姐還會上貓兒胡同來,你要真是有種,就把傢伙拔出來,把老娘宰了。」

  陳劍鼓起怒目,厲聲道:「跪下來!」

  水蜜桃也鼓起眼睛叫道:「憑什麼?」

  那乞兒連忙湊到她身邊,低聲告訴她陳劍身份,水蜜桃立刻全身一震,又朝陳劍看了一眼,似乎不相信。

  陳劍寒著臉道:「叫你跪下你聽見沒有!』」

  水蜜桃雙膝一屈,為他的威嚴所折,身不由主地跪下來。

  陳劍沉聲道:「你就跪在這裡,不得我的允許不准起來,否則你自己知道後果。」

  說完他轉臉就走,在巷裡一所較為高大的木屋,門口蹲著七八個破衣乞兒,陳劍知道這一定是查大媽的居所,這些乞丐也都是污衣門弟子,他倒是沒有端架子,擺擺手道:「你們不必行禮照舊等候在這裡好了,不過那個女的我交給你們,只要她站起來,你們立刻取下她的頭見我。」

  那些乞丐都肅然應命,倒是那個叫爛眼雲的中年乞丐上前低聲道:「幫主!水蜜桃她不知道是您,所以才對您冒犯,其實她是個好人,跟污衣門也合作,您就饒了她吧!」

  陳劍邊走邊道:「我也不會跟她生氣,只是她這種下流習氣太深了,給她一年折磨,叫她以後好做人。」

  爛眼三連忙道:「這不能怪她,是淨衣門給她的任務叫她這樣的,其實以她的武功能為,什麼花樣不好幹,何必一定要操這種下流的生涯。」

  陳劍長歎一聲道:「我真沒想到丐幫的內務會有這種事,看來我一定要好好整頓了下。」

  說著追上南宮玉梅進了那所木屋,屋裡一個人沒有,只擺著些粗陋的傢具,像是一間客廳。

  從後面傳來一陣陣男女的笑聲浪,陳劍眉一皺,不願再進去了,只是朝爛眼雲道:「你進去通知一聲。」

  南宮玉梅也聽見那笑聲,把臉羞得通紅,也不堅持要貿然而入了,爛眼雲應命向後走去,沿途敲著板壁,將聲浪都敲息下去,片該已歸於靜默。

  陳劍等得無聊,抬頭四望,只見牆旁然居然掛著一副對聯,字跡雖絡,語句卻頗有意味:「你有錢,咱有貨,真錢買實貨,包君滿意;莫談情,別說愛,虛情換假意,算你倒霉。」

  陳劍看得眉頭直皺,忍不住出聲道:「不像話。」

  一句話還沒完,屋後傳出一聲輕笑道:「這句句都是大實話,在媚言娼,我以為才子手筆也寫不出這等妙文,對仗工整,立意甚妙。」

  聽聲音就知道是雲天鳳,陳劍連忙回頭,卻是雲天鳳一身素衣,後面跟著李飛虹與一個滿頭珠翠的老婦人。

  那老婦人跪下道:「淨衣門下流鶯部四結弟子查……」

  雲天鳳笑道:「查大媽,你就直接報告好了。」

  那老婦惶恐地道:「老婦從未取名,年輕時人家叫我查姑娘,老了叫查大媽,對幫主怎敢如此放肆。」

  陳劍連忙道:「大媽就大媽,你快起來吧!」

  查大媽又叩了個頭才起身道:「謝幫主。」

  雲天鳳斜著眼看著南宮玉梅,不禁微微一怔道:「南宮小姐怎麼也來了?」

  南宮玉梅滿臉怒色道:「這話問得好。」

  雲天鳳又征了怔道:「不過小姐來得正好,我也正想找小姐呢,令堂大人……」

  南宮玉梅再無法忍耐,嗆然一聲,拔出秋痕劍就要衝過去。

  陳劍連忙攔住道:「南宮小姐,你要問清楚。」

  南宮玉梅大叫道:「還問什麼,你沒聽見她的話嗎?」

  陳劍見雲天鳳開口就說到易華容,心中也是一沉,可是他仍擋住南宮玉梅道:「南宮小姐即使那是拙荊所為,你也應讓我來處理。」

  南宮玉梅在陳劍滿臉正色的退視下,終於抽回長劍,插進登鞘,雲天鳳莫名其妙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劍正容道:「天鳳,你別問是怎麼回事,我現來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

  雲天鳳連忙道:「你別問那些不相干的問題了,我急著找到你是為了很重要的事,尤其南宮小姐一起來,更省我許多麻煩,南宮小姐,你一定見過令堂大人了?」

  南宮玉梅臉色變了一變,但仍是冷靜地道:「見過,我剛從母親那來。」

  雲天鳳笑道:「那好極了,你重入劍城後那套秘藏的劍法也學成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自然學成了。」

  雲天鳳神色一鬆道:「更好了,我就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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