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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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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萬丈豪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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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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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4: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絳絲蜂蛇的樣子已經見過了,那蝗蠍卻是初見。

  每一頭都有飯碗大小,週身碧綠,背上也長著四扇鞘翅,上護硬蓋,如同蝗蟲一般,蝗蠍之名,大概由此而得。

  腹下八支節足,日前兩根長螫,尾上一條鞭關尖刺,形相更是怪異!

  雙方相距丈許,逐又停止下來,各自據陣排列,蛇舌猜猜,蠍口噓噓,似乎在等待著作全力一拚!

  馬惠芷的火措子是經過特製的,頂上安著黃磷,見風即燃,摺身是用棉條浸透松油札緊曬乾,可以當火炬使用,可是在地道中呆了半天,形關燃盡。

  柳雲亭急忙道:「師妹!這火可不能熄,分則黑暗中就難以自衛了……」

  馬惠芷憂愁地道:「我就是這一根了……」

  凌絹不聲不響地解開頭上長髮,取下髮髯的鳳釣,將上面所鑲的寶石在身上擦了幾下,立刻有一道晶光射出,將洞中照得雪亮!

  柳雲亭訝然失聲道:「凌小姐原來還藏著這等奇珍,假若在下沒猜錯的話,這一定是晶瑩明鳳釵!」

  凌絹微微一怔道:「柳大哥怎會識得此物?」

  柳雲亮也是神色微動道:「此等稀世奇珍,名傳宇內,只要是稍有聽聞的人,都會知道的,在下風聞已久,卻不知流傳在凌小姐手中!」

  這時那蛇蠍對峙之勢,已如矢控滿弦,一觸即發,馬惠芷覺得十分新鮮,生怕錯過熱鬧,連忙阻止他們的談話道:「柳師兄,你也是少見多怪了,凌家妹子在北海富可敵國,她那冰樹玉花,完全是用寶石嵌成的,這一點珍寶算得了什麼!」

  凌絹與柳雲亭都不再作聲,他們二人的神色間都帶著一點奇特的表情,只是司馬瑜與馬惠芷全沒有注意到……

  蛇陣中起了一絲輕微的波動,然後發出一聲尖鳴,四人才注意到那條發聲的絳絲蜂蛇居然長有尺餘,只是身子卻更細,如同一支燈芯。

  柳雲亭這時已恢復平靜,朝凌絹望了一眼,二人都有著相同的感覺,那是一種微妙而盡在不言中的體會,然後他才輕輕地道:「絳絲蜂蛇以尺寸愈長,身子愈細,年代愈久遠為貴,這一條大概是蛇群中的領袖,它發聲嘯鳴,不知發佈了什麼號令?」

  其餘三人都大感興趣,凝神目注蛇陣,但見其中游出三條蜂蛇,俱各有七八寸長,照柳雲亭的說法,應該也算是年資較深的一類了。

  這三條蜂蛇游出約摸四五尺光景,遂卻止身不進,長舌伸縮,細首昂起,作出一付挑戰的姿勢。

  蠍陣中也是噓噓作響,一頭海碗大的巨蠍揮舞長螫,派出三頭較大的青蠍應戰!

  司馬瑜興奮地道:「柳兄,你說得一點不錯,這毒蛇怪蠍果然如人類交鋒一般,此刻大概是副將互相交鋒……」

  柳雲亭點頭道:「是的!現在是將對將,再下去是兵對兵,混戰如不能決定勝負,便只有主帥對主帥,那才是一場真正的戰鬥!」

  三人興趣更濃厚了,一起凝神注視著。

  可是那一陣蛇蠍之戰,展開頗為不易,雙方只是作著示威性的挑逗,一時尚無交手之意!鬥志都高漲到十分。

  等了一陣,司馬瑜微感不耐地道:「它們怎麼還不開始?」

  柳雲亭笑笑道:「最高明的劍客們在殺敵致果時,須要多少招?」

  司馬瑜想了片刻才道:「那要看對方而定,如其對方是個差一點的對手,可能要三四招,如果也是一個絕頂的高手,則僅需一招足矣!」

  柳雲亭大笑道:「少俠之言,足見遂智,所持之論調,尤見慧心,可是這目前的兩種毒蟲,都與少俠一般心思……」

  司馬瑜一怔道:「它們攻敵時也懂得招式不成?」

  柳雲亭點頭道:「不錯,它們雙方都抱著同樣的心情,希望一擊致果,是以正在互相觀察研究,以便尋找個進擊的著手點!」

  司馬瑜大感以趣地問道:「結果會怎麼樣?」

  柳雲亭笑笑道:「那就很難講了,也許兩敗俱傷,也許會拖得很久!」

  司馬瑜不解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柳雲亭道:「因為它們都是鱗蚧之屬,比不上人類可以從姿態表情上窺知對方的意念,它們只能按照自己的思想而決定對方的行動,也許會走上同一條路線,自然是不會有結果,那就得纏鬥不已了,也許大家都找準了弱點,結果就兩敗俱傷了!」

  司馬瑜想想也問道:「那就不會有勝負了!」

  柳雲亭道:「是的!它們一向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所以才共存得這麼久,否則弱的那一方早就被消滅了!」

  司馬瑜不再發問,只是專心地注意戰局,因為其中有一對敵手已在慢慢接近,馬上就會開始了!

  蜂蛇將上半身昂起,只利用尾部蜿蜒而行,蝗蠍則八足齊動,高舉起一對大螫,直到短刀相接的距離時,才突然地發動開來!」

  蛇頸一偏,避開正鋒,攻由側面攻擊,蠍螫並刺,刺由正面著手。

  因為蛇身已然避開正面了,蠍螫自然一擊落空,身上立刻著了一口,短足在地上一挺,拔高尺許,落地已僵。

  司馬瑜見那蛇毒果真厲害,心中倒是一驚,同時把眼睛移向柳雲亭,似乎在向他詢問何以判斷錯誤,都見另外兩頭蝗蠍突然也發動了,一左一右,分朝那條蜂蛇撲去。

  另兩條蜂蛇也立時發動,各自撲了過來,卻已遲了一步。

  那條首先得勝的蜂蛇不防會右左受攻,欲待應變已是不及,齊頸被右邊的蠍螫剪為兩截,尾腹之處又遭另一頭蚯蠍的長尾刺了一下,立刻也苦了帳。

  而且這兩頭蠍子配合得十分恰當,它們可以動用的武器有兩種,一種用來突襲,另一種卻用以自衛。

  使螫的長尾一揮,擋開了一條蜂蛇,使尾的雙螫並舞,恰好地攔住了另一條蜂蛇的撲擊,然後雙雙回到陣裡。

  那兩條蛇也回去了。

  司馬瑜失聲問道:「就這樣算完了?」

  柳雲亭笑笑道:「「不錯!兩方各有一死,正好是個和局!」

  司馬瑜連忙問道:「那生余的兩對為什麼不繼續斯殺呢?」

  柳雲亭笑道:「這不過戰鬥的序幕,雙方都在想爭取勝利以鼓舞士氣,結果各有所得,目的已達到了,自然犯不著繼續纏鬥下去!」

  司馬瑜愈聽有興趣,忍不住道:「真想不到這小小的蟲害,會有那麼高的智慧……」

  柳雲亭卻一拖他的衣襟道:「別說話了,前鋒的小接觸已過,下面就是大廝殺的場面了!」

  果然蛇蠍的陣中,各響起尖銳的嘯叫聲,雙方的大隊開始向前移動,第一排對面立刻展開了激鬥。

  這才是一場真正熱鬧的場面。

  無論是蛇蠍,都拖出混身的解數,混攻不已。

  蛇身比較靈活,多半是由它們發動主攻,或前或後,或左或右,變化萬千。

  蠍勢較穩,而且多一樣可資利用的武器,所以採取守中帶攻的方法,擊首則螫舉,擊尾則尾迎,同時首尾還能互相呼應!

  這一列雙方都有數十頭作為排面,作對兒廝殺著!

  當然在搏鬥中總不免有殺傷的,然而它們雙方都是絕毒之物,只要為對方所乘,從無負傷之事,立刻就是死亡,而且也很快有另一個補上空缺,繼續拚鬥下去!

  片刻之後,雙方各有所失,屍身狼籍,活著的仍在苦戰不已,不琿它們都守著一個默契,就是絕不踐踏陣亡者的屍體,所以過了一陣之後,戰場上可資利用的空隙愈來愈小,終至擠成一團柳雲亭看了一刻,忽而低聲道:「它們要鳴金收兵,清理戰場了!」

  果然雙方的主帥同時發出了撤退的號令。

  無論是蛇蠍,聞令即退,絕不拖泥帶水,足見軍律之嚴明!

  司馬瑜看得正過癮,不禁失望地道:「這就完了?」

  柳雲亭搖頭道:「沒有這樣容易,不到雙方主帥會頭,戰爭絕不停歇!」

  司馬瑜連忙問道:「主帥要什麼時候會面?」

  柳雲亭笑笑道:「很難說,那要看它們兩方的高興,不過依照慣例,總要等部下犧牲過半時,才會有可能!」

  這時雙方行列中又各自派出一列戰士,司馬瑜問道:「又要開始了!」

  柳雲亭搖頭道:「不!這是清理戰場,它們要把死亡的屍體搬回本陣!」

  說著蛇蠍雙方都開始,不過奇怪的是它們不搬自己同類的屍體,卻是搬運敵方的屍體,斷頭殘肢,一點不漏!

  柳雲亭明知他們一定又會動問,自動地回答道:「它們互相利用敵屍為糧,飽餐之後,才會再開始作戰!」

  司馬瑜簡直想不透它們的古怪行動,不禁發聲歎道:「饑餐敵肉,渴飲敵血,看起來好像很殘忍,可是它們兩方對於已陣亡的屍體,無論敵友卻又十分尊敬,混戰時後不用足踐踏,卻又似十分知義,這種事真叫人捉摸不定……」

  柳雲亭笑著道:「少俠又弄錯了,它們齒螫中的毒液,剛好是互相克制的,咬上固然必死,沾上一點也活不了,所以它們才不敢挨近屍體,自己同類的殘屍,沾著對方的毒素不敢碰,敵方的屍體卻是等一下的口糧,不能沾,最以才躲得遠遠的,因為它們都有個怪毛病,絕不吞食踐踏過的食物……」

  司馬瑜更奇怪了問道:「那它們互相吞食對方的屍體就不會中毒嗎?」

  柳雲亭笑道:「致命的毒汁俱存於蛇牙與褐尾之處,各注於對方的體內,因為它們絕不會自相殘殺,所以只有嚙食敵屍才不會有腐陳!像這種蟲蟻之屬,那裡懂得什麼道義,一切俱是以利為主……」

  柳雲亭一怔道:「原來有這樣一段情由,那更是不可思議了……假如它們之中,來一個自相殘殺,將屍體給對方吃了,豈不是可以陷害對方了嗎?」

  柳雲亭想了一下笑道:「少快這一想法果真大有見地……在下曾經目賭它們一次大戰,卻未想到這一個方法,以它們那點智慧,當然更想不到了」所以人為萬物之靈,這話果然一點都不錯!

  它們若是也能像人類一樣地連用思想,只怕這島上將全是它們的世界,不再允許人類居住了!

  這時蛇蠍雙方都開始用餐,耳中傳來一片悉悉的咀嚼聲!

  司馬瑜利用這一段空暇,繼續對柳雲亭詢問道:「柳兄對它們的習性怎會如此清楚?」

  柳雲亭笑笑道:「這是島人盡知之事,每隔上兩三年,它們都會有一次接觸,只要不去介入,大家都可以在旁參觀,是以差不多的人全見過它們的戰況……」

  司馬瑜心中忽然一動道:「那麼華子明與山岱也知道的了!」

  柳雲亭點頭:「他們是本島土生土長,自然會知道,或許比我所瞭解的還詳細!」

  司馬瑜劍眉一聳道:「這就奇怪了!」

  柳雲亭忙問道:「少俠奇怪些什麼?」

  司馬瑜想想才道:「華子明將我們誘進地道,放出毒蛇,自然是想害死我們,可是他又放出毒蠍,卻又救了我們,他們若是知道蛇蠍水火不能相容之事,怎麼如此矛盾!」

  柳雲亭神色也是一動道:「是啊,豈僅是矛盾呢!簡直是笨掘了……」

  一時四人俱都為這個問題困就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末後還是柳雲亭道:「華子明是從前面逃走的,放蛇是他的主意,因為蛇是從前方而來,山岱自後而逃走的,毒蠍自然是他放出來的,也許他們事先未曾聯絡好,同時實施陰謀,不想恰好救了我們,不然的話,任何一種都足以致我們於死命!」

  司馬瑜也同意了,只有馬惠芷反對道:「小妹不以為然!」

  柳雲亭忙道:「師妹有何高見?」

  馬惠芷笑笑道:「山貸與華子明雖由前後分開退走,然而他們已經密議過了,絕不會做出這種矛盾之事,放蛇是他們的毒計……」

  司馬瑜又問道:「那麼這毒蠍呢?」

  馬惠芷想了一下道:「毒蠍之來,若非天意使然,便是有人幫我們的忙!」

  凌絹連忙道:「那一定是無憂,方先生叫她暗中接應我們的!」

  馬惠芷搖頭道:「不可能是她,此人深知以蠍制蛇之法,必然是本地的人,本地我們又沒有熟人,因此我認為天意之說可能性大一點,天叫我們命不試絕!」

  司馬瑜想了片刻,忽然用一指道:「絕不可能是天意,大家看回看就明白了!」

  像是一場奇跡!

  司馬瑜手指之處,但見一處殘屍!

  剛才還在龍勝虎躍,狂啖大嚼的蛇蠍,此刻都已寂然無聲。

  蜂蛇的白肚子翻向天,蝗蠍則八足軟癱,長螫,彎曲的長尾都垂了下來,這現象一眼可明!

  它們都死了!

  無聲無息地死!

  四個人都像發了呆一般,良久之後,司馬瑜跳出壁洞叫道:「這究竟是怎麼會事?」

  柳雲亭也跟著出來,走到蛇群與蠍陣中間省視了一遍,它們的死態都很安詳,陣容一點不亂!

  司馬瑜走過去問道:「柳兄可看出一絲跡象?」

  柳雲亭點點頭道:「是的!它們都是互相中了對方的毒而死,唯有這種毒素,才會使它們死得如此迅速而安靜!」

  司馬瑜失聲道:「怎麼可能呢!它們吃的都是對方的屍體。」

  柳雲亭深思地道:「它們死於食物中毒是毫無疑問,假若不是它們雙方的領袖智慧進步到人類一般,便是另外有人與少俠動了一樣心思!」

  司馬瑜不信地道:「另外有人?那個人能叫他們自相殘殺嗎?

  而且我們一直在旁邊觀戰,並未發現有那種事情發生!」

  柳雲亭低頭在蠍陣中—一尋視,用腳撥出一條蛇屍,然後又到對方挑出一頭死蠍對司馬瑜道:「兄弟猜想得一點不錯,這兒尚有未曾吃完的殘屍,可是它們的死因卻非由於對方的攻擊司馬瑜趕過去一看,但見那蛇身上穿著一枚黑刺,蠍身上卻插著一枚毒刺!

  柳雲亭正色道:「它們都是死於本身的毒汁……」

  司馬瑜不信道:「柳兄何以以確定呢?」

  柳雲亭座容道:「蜂蛇毒汁為黑色蚯蠍毒汁為綠色,因此這兩枚制上的顏色便是最有力的證明!只是……這毒刺怎麼會射進它們的體中呢!」

  司馬瑜也信了道:「這還用問!它們自己不會施發暗器,自然是出之人為!」

  柳雲亭點頭道:「兄弟也知道是人為,不過……這人是誰呢……」

  遠處馬上有一個人接口道:「是我!」

  隨著人聲,他們的視界中出現了一條人影,慢慢地移近過來。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身材很魁梧,臉貌也很威武,舉步之間,氣度尤見不凡……

  司馬瑜用手一拱道:「多謝兄台援手之德,請問兄台是……」

  那年青人也拱拱手道:「在下從前叫華克昌,今後應該叫沙克昌了!」

  司馬瑜大吃一驚,失聲道:「兄台是……」

  年青人點點頭道:「我就是華子明所說的那個孤兒!只是我也在不久之前,才明白自己的身世!」

  沙克昌卻長歎一聲道:「我早就對自己的身份感到懷疑了,華子明雖然是我爺爺,可是他與他的幾個老朋友卻一直對我十分客氣……不!不能說是客氣,簡直可以稱之為恭敬!他們每一個人都盡心地傳授我武功,卻又不准我輕露,處處地方對我都十分呵護,好像我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隨時都需人照顧似的……」

  司馬瑜等人仍是不作聲,沙克昌繼續說道:「直到今天,我跟在各位身後,偷聽到他與各位的談話,才知道其中底細……至於華子明對各位所作之事,我衷心表示歉意…… 希望各位能原諒他們!」

  司馬瑜這才開口道:「華子明對我們雖然太陰毒了一點,但念他一片忠君之心,我們也不去怪他了!」

  沙克昌高興地道:「那就太感謝了!」

  司馬瑜又道:「兄台如何得知我們被困在此間,又是如何解救我們的呢?」

  沙克昌笑笑道:「我一直跟在各位身後,這個地道我很熟悉,山岱早就帶我到裡面來過,同時告訴我說,危險的時候,我可以利用此間避難,那制蛇蠍之法,也是他教我的!」

  柳雲亭清了一下喉嚨道:「陛下……」

  沙克昌連忙道:「柳先生暫且不必如此稱呼,第一我尚未登基,再者各位也不是本國的人……」

  柳雲亭仍改口道:「台端既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那我們之死,對台端十分有利,台端何以肯出手解救我們呢?」

  沙克昌莊容道:「華子明他們從政日久,雖然對我十分忠心,行事卻只知利害,不擇手段,我卻不願意這麼做!尤其是拿人家的性命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仁者不為……」

  司馬瑜莊敬地道:「兄台如此居心,必可獲致天祐,日後若能登位大寶,亦為貴國人民之福……」

  沙克昌謙虛地一笑道:「這是我的責任!」

  司馬瑜默然片刻才又道:「兄台現在有何打算?」

  沙克昌微現痛苦道:「從前我是糊里糊塗的,所以沒有打算,現在既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要去找沙克浚一拚!

  王位的事在其次,父仇不可不雪,否則便枉為人子了!」

  司馬瑜肅然起敬道:「在下等願襄助見台……」

  沙克昌拱拱手道:「謝謝各位!」

  說完他又臉現憂色道:「恐怕我們還得快一點,華子明與山岱都已經進人沙克浚的寢宮了!」

  司馬瑜怔然道:「山岱在後面呢!他怎麼去的?」

  沙克昌道:「這裡的通路很多,我本來不知道各位被困在此地,只是追隨山岱,想跟著他去找沙克浚算帳,正走到一半,忽然聽見蜂蛇的聲音,那是華子明留在地道中用以對付仇敵的,我想想不對,他們現在並無其他敵人……」

  司馬瑜速忙道:「所以兄台想到我們受困了!」

  沙克昌點頭道:「不錯!因此我趕緊放出蚯蠍,利用它們擋住蛇勢,然後再用特備的法子消滅了它們……」

  司馬瑜想想又道:「華子明他們上去很久了,事不宜遲!我們也快點趕去吧!」

  沙克昌點點頭,領先在前,走了幾步,走了幾步,忽又回頭道:「萬一華子明他們遭遇到危險,尚望各位不計舊嫌,施予援助……」

  司馬瑜慨然道:「兄台儘管放心,我們說過不恨他了,絕不會食言的!」

  沙克昌感激地點點頭,繼續在前領路,司馬瑜卻問道:「華子明算起來,也是兄台的外祖父,兄台如何對他直呼其名?」

  沙克昌邊走邊道:「我從小便是這樣叫他,那是他自己授意的,不僅如此,對山岱他們,我也是直呼其名,從前我不知道是什麼原故!現在才明白他們的用心!」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貴為天子,也不能錯過輩份的!」

  沙克昌笑笑道:「見台是江湖人的想法,天地君親師,在我們的看法中,君臣之倫,僅次於天地,禮數上是錯不得一點的!」

  司馬瑜微憤道:「這簡直不合理!」

  沙克昌笑笑道:「我也有同感,只是非遵從不可,好在這情形並非敝國如此,毒龍國的文化傳統來自中原,這禮制也是中原傳來的!」

  司馬瑜沒得說話了,大家默然前行,不一會,來到一處出口,但見蔓草掩蓋。天光微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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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4:48 |只看該作者
  沙克昌手指道:「這上面是寢宮的後庭,我從前去過一次,由此可以直達寢宮而不受阻礙,那時我還是小孩子,不懂得厲害,一直闖過去,幾乎遭了一個侍衛的毒手,幸而華子明隨後趕到,殺了那個侍衛,才救了我的命,而且也保存了地道的秘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那時我也在沙克浚宮中任職,為這件事曾經亂了很久。想盡了一切可能來推測那侍衛的死因,始終不得其果,卻想不到是這麼一回事!」

  司馬瑜輕輕一歎道:「由此可見天下事,不管多隱秘,總有被發覺的一天,因此為人處事,最好還是不要有秘密……」

  沙克昌深以為然道:「兄台之言不錯,就以沙克浚殺死我父親一事而論,他做得總算是天衣無縫了,結果仍不免被揭穿!因此我……」

  司馬瑜見他的欲語又止,乃接口問道:「兄台想說些什麼?」

  沙克昌想了一下道:「關於我的身份,以及我父母之事,我想在手刃沙克浚之後,立刻曉論全國!」

  柳雲亭連忙道:「那對先王的令名,以及兄台的聲望都大有損害!」

  沙克昌毅然道:「我不能計及這麼多,帝王也是人,人總不免犯錯,先王與我母親發生私,原是他的不對,人民若是因我是個私生子而鄙棄我,我也應該尊重他們的意見,讓他的另擁新主好了!」

  他說話時臉上一片正色,使得司馬瑜等人對他在心中生出一種由衷的敬佩。可是沙克昌不等他們將這種意思表露出來,一掀蔓草,已經跳了出去!

  司馬瑜等人也趕快追了上去!

  但見他們立足之處,背驅千丈深谷,面前就是那巍峨的寢宮,四周有綠樹池亭,卻是空無一人!

  沙克昌望了一下道:「沙克浚以為這後面絕對不可能有人偷來的,所以才防備得很疏忽,誰知道越是萬無一失的地方,越可能出漏子!」

  司馬瑜同意道:「居安思危!這是我們時刻所不能忘的警言!」

  沙克浚點點頭,拔腳向寢宮中行去,那兒只有一道小門。

  門是敞開的,沙克昌正想跨進去,柳雲亭阻止他道:「慢著!

  居安思危,司馬少俠剛才說過,台端怎麼就忘了!」

  沙克昌腳步一頓,柳雲亭卻在草地上拔起一株小樹,先朝門D一探,立問嘶嘶之聲不絕,由門的兩旁,射出十幾道寒光,將那棵樹割得粉碎!

  沙克昌臉色一變道:「多謝柳先生,若非你提醒,我恐怕早已像那棵樹一樣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沙克浚對這道後門本來是不設防的,自從那次侍衛被暗殺之後,他立刻提高了警覺,這道機關的裝置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沙克昌微現疑色,柳雲亭笑笑道:「因為這是我與他兩人裝置的!」

  沙克昌喔了一聲道:「裡面還有什麼機關嗎?」

  柳雲亭搖頭道:「不清楚!這裡面一共有多少機關,恐怕只有沙克浚一個人知道!」

  一言甫畢,屋中突然傳來一聲哈哈大笑道:「我也不完全知道!因為有些機關,還是我那死鬼叔叔裝的!所以在這所寢宮中,我也不敢隨便亂走動……」

  那分明是沙克浚的聲音,眾人俱皆一驚!

  沙克浚又大笑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進來,我可以擔保這一段路上,絕沒有其他危險了!」

  大家對望一眼,沙克昌突然一挺胸,大踏步地走進門去,司馬瑜跟在他身後,柳雲亭雖覺太危險,也只有硬著頭皮跟著進去!

  入門是一列畫屏,屏後是一間大廳,因為有畫屏擋著,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沙克浚究竟在什麼地方!

  五人正在立步蹉跎,沙克浚的聲音由後後傳來道:「從猩紅色的地毯上走!」

  沙克昌仍然昂頭挺胸,卻完全依照所言,踏著那鬆軟紅地毯,繞過畫屏,一直走了過去,其餘四人隨在後面……

  沙克浚赤裸著上身,虯清的肌肉上裹著一些白綢條,那些部位,正是他受短劍刺傷的地方,然而精神抖摟,毫無病容!

  沙克昌凜然不懼地走到他面前丈許處站定。

  沙克浚對著他望了片刻,才哈哈大笑道:「堂弟!你終於來了!」

  沙克昌神色微動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沙克波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看在你那死去的母親份上,一直沒有追究,才容你活到這麼大!好弟弟!你知道嗎,在名份上,你應該算是我的兒子!」

  沙克昌勃然怒叫道:「放屁!你滿口胡說!」

  沙克浚仍是大笑道:「我一點也不胡說,華妙玲雖然死了,她並未與我解除婚約,你只要承認她是你的母親,便無法不論我是你父親!」

  沙克昌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可是他居然忍住了,冷冷地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準備將我們之間的事,公諸於國人之前!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我是誰的兒子!」

  沙克浚似乎略感意外道:「你也準備讓國人知道你父親亂倫的醜事!」

  沙克昌怒聲道:「我母親只不過跟你有著一個空虛的名義,並未真正嫁給你,怎麼能說是亂倫呢!男女相悅仍人之常情,雖帝王亦不能免!」

  沙克浚哼了一聲道:「你也準備承認自己是私生子!」

  沙克昌沉聲道:「這是注定的命運,我無須否認!」

  沙克浚呆了一呆才道:「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更佩服你的膽識,你不但敢闖進此地,甚至於還毫不考慮地走上我指定你的路線,萬一我是存心達你的,你豈非死得太冤枉了!」

  沙克昌冷笑一聲道:「我既然敢來找你,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與其懷疑你,倒不如相信你,你真要是那麼卑鄙的話,我也只有認了!」

  沙克浚語為之塞,厲聲大叫道:「好!華妙玲生得好兒子!哈…小子!你找我干嗎?」

  沙克昌借過司馬瑜手中的短劍道:「為我父親報仇!我要用這支劍同樣地插進你的胸膛!」

  這幾句話說得聲振金玉,壯氣四塞!

  沙克浚被他的正氣懾住了,半晌之後,才輕輕一歎道:「好小於!我真佩服你,以你那樣一個無恥的父親,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沙克昌怒不可抑,厲聲叫道:「沙克波!你少廢話!快拔出劍來領死吧!」

  「沙克浚卻毫不緊張地道:「殺了我也沒有用,國人絕不會擁戴一個私生子做皇帝的,即使有那幾個老傢伙幫著你勉強登了位,你可能比我還不得人心!」

  沙克昌哼聲道:「我殺你的理由是為了替父親報仇以盡人子之責,至於這盞盞帝位,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沙克浚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是沒有理由不應戰了!」

  沙克昌不耐煩地道:「那就快拔出你的劍來!」

  沙克浚卻搖搖頭,指著身上的綢布過:「很抱歉!我身上的傷勢使我無法用劍!你決心要殺我的話,就請這樣子來吧!」

  沙克昌不禁怔住了,萬沒想到沙克浚會用這樣態度來應付的,想了半天,他才厲聲叫道:「沙克浚!你不要耍無賴,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一死嗎?」

  沙克波微微一笑道:「我自從登上這個寶座之後,就不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人間最寶貴不過天子,我還有什麼可追求的呢!你儘管動手吧!」

  沙克波著牙齒叫道:「不!我絕不殺一個不抵抗的人!」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我殺死你父親的時候,也沒有遇到抵抗!」

  這句話將沙克昌又激怒了,挺身逼前兩步,短劍探出去已可移動他的身上,然而他卻始終提不起那股勇氣!

  沙克浚卻是熟視無睹地道:「你動手呀!我們沙家人生來就該自相殘殺的,我父親在位時,你父親想殺他,你父親在位時,我又殺了他,現在我再死在你手中,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可以很幸運,因為我死了之後,沙家只剩了你一個人,不再會有人來殺你了!」

  沙克昌聽得神色一黯,良久才道:「沙克浚!你不要用言巧語,無論你說什麼我都都不會改變殺你的意志,我年紀很輕,對當年之事不太清楚,可是我多少還有個耳聞,我父親雖然曾想殺你的父親,可是他並沒有成功,而且他是公開向你父親聲討,那是庶民伐罪的義師,不像你對我父親那樣,用的是卑劣的手段!」

  沙克浚,笑一聲道:「你此刻對我是用什麼手段呢?」

  沙克昌不禁一怔,想想道:「我至少給了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

  沙克浚笑著手指身上的傷痕道:「在這種情形下,沒有公平可言!」

  沙克昌遲疑片刻,終於滿臉正色地道:「好!為了公平起見,我決定等你傷好之後,再來找你挑鬥,你這些創傷要多久才能平復!」

  沙克波笑著搖頭道:「不必了你雖然有這份度量,其他人卻不會放過我,與其被他們殺死,倒不如死在你手中了!」

  沙克昌連忙問道:「是誰?」

  沙克浚目注司馬瑜,冷笑不語,司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我也絕不會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我與你並無深仇大恨,不見得一定要你的性命!」

  沙克浚笑笑道:「那你要什麼?」

  司馬瑜怒聲道:「我要你交出那兩個女孩子!」

  沙克浚突地輕歎一聲道:「她們現在在密勒和尚的控制下,我也作不了主!」

  司馬瑜不信地道:「密勒是你的護國法師,一切都聽你調度的!」

  沙克浚微歎一聲道:「他是個最重勢利的出家人,現在看到我大勢已去,倒過頭來要對付我了,現在他正跟華子明與山岱合了伙。要取我的性命呢!」

  司馬瑜猶自未信,沙克昌卻急問道:「華子明他們在那裡?」

  沙克浚冷笑道:「在前面倒處轉著,搜尋我的下落,一會兒功夫就會找到這兒來了,所以我叫你們快一點動手,要不然的話,他們找了來,也不會放過我的!」

  沙克昌卻搖頭道:「那你可以放心,對於華子明與山岱,我還有約束的力量,他們來的時候,我可以叫他們暫時不得與你為難,不過你要記住這暫時兩個字…」

  沙克浚突地神色一揚,厲聲大笑道:「孤家身為一國之尊,難道還要你這個小孩子來保護不成,你真是在做夢了,你別看我赤手空拳,身負重傷,要殺你這種毛頭小子,還是易如反掌!」

  沙克昌被他說得心頭火起,劈手一劍刺向他的胸前,怒叫道:「混帳東西!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沙克浚對他的劍勢完全不在意,劍尖離體不過分許,他仍是一無動作,沙克昌倒不禁又及時地抽回去。

  沙克浚的眼中略有一絲失望的神色問道:「你為什麼不下沙克昌困惑地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沙克浚宏大笑道:「蠢小子!我看你追殺死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還講什麼報仇雪恨,我不還手你都不敢動我一下,我若還手的話,你還有命嗎?」

  沙克昌這次被他真正地激怒了,短劍再度舉起,旁邊卻閃過一條人影,攔在他的前面尖聲叫道:「且慢!」

  司馬瑜見馬惠姑突然出去了,急忙叫道:「惠姑!你夾到中間去幹嗎?」

  沙克浚也怒叫道:「滾開!這是我們沙家的事,要你來多什麼事?」

  馬惠姑忽地回身黛眉一揚叱道:「混帳東西!對本姑娘說話,你也數如此無禮!」

  掌隨聲出,直拍沙克浚的臉上,沙克浚雖然用手一擋,卻遠不如她迅速確實,拍的一聲脆響,他多虯的頰上立裡五道指印。

  眾人俱皆大吃一驚,尤其是司馬瑜!

  他曾與沙克浚兩度對掌,深知他功力之深及武學之精,縱使是受了傷,也不應該膿包到這種程度……

  沙克浚挨打之後,神情更是激怒,厲聲叫罵道:「臭賤人,等下子孤家不要你粉身碎骨,誓不為人。」

  馬惠姑冷笑一聲,伸手又是左右開弓兩掌,清叱一聲道:「沙克浚!你再出言不遜,本姑娘就打腫你這張臭嘴!」

  沙克餒竟像是毫無還手之力,又挨了兩掌,雙頰指痕宛然,目中怒火灼人。

  馬惠姑無視於他的眼光,仍是冷笑道:「而且本姑娘手下極有分寸,絕對不會打破你一點皮,叫你流一點血!」

  這句話竟有著意想不到的效力,沙克浚目中凶光頓斂,怒色依然,卻是閉口不再發出一點聲音,而且還將頭低了下去。

  司馬瑜尤感意外,插身上前問道:「惠姑!這人真是沙克浚嗎?」

  馬惠姑微笑道:「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司馬瑜不信道:「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馬惠姑笑笑道:「你感到很意外吧!這一個舉世震駭魔頭,居然會甘心受我掌摑而不敢還手!」

  司馬瑜連忙道:「是啊!你到底是用什麼法子將他制服的?」

  馬惠姑大笑道:「不僅是我,就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此刻也可以任意的欺侮他,可就是有一點注意的,千萬別使他破皮流血……」

  司馬瑜駭然道:「這是怎麼一會事?」

  馬惠姑笑笑道:「這是一個醫道上的奇跡!」

  其餘諸人俱都一怔,連沙克浚也流露出詫異的神色,豎起耳朵凝聽著。

  馬惠姑這才從容地道:「對醫理研究較深的人,都知道南海產有一種療創的聖藥,名叫毒龍草。

  大家那知道它產在南海一個島國中,卻不知就是此地,我本來也不知道的,可是毒龍國三個字給了我一個啟示,大凡一個地名之形成,必然有它的原理、可是島上與毒龍二字,全無關連,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因毒龍草而得名,此事知之不多,也許連你們世居島上的人,恐怕也不清楚!」

  沙克波這時竟然發出一聲讚歎道:「姑娘的確不簡單,這事僅有孤家一人得知,那還是一個老年遊方道士來到此地告訴我的!」

  馬惠姑微微一笑道:「他告訴你此草的用途,不知有否告訴了此草的特性呢?」

  沙克浚垂頭不語,司馬瑜卻迫不及待地道:「毒龍草有什麼特性呢?」

  馬惠姑微笑道:「毒龍草對於一切破傷效驗如神,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可以生肌止血,平復如初,只是在那十二個時辰內,使得使用人功力全失,如同廢人,唯一的速愈方法,便是將傷者皮膚再度刺破,只要一見血,立刻可以恢復原狀,而且功力猛增!方才我們進來時,他正被藥力所困!」

  沙克昌恍然道:「難怪他一再挑逗我殺他……」

  馬惠姑笑笑道:「不錯,幸虧你沒有貿然上當,否則只要刺破他一點皮膚,他功力立復,馬上會對你反施殺手!」

  沙克昌想想又道:「假若我存心要殺死他,一劍刺透他的心房,他功力恢復得再快,也沒有方法可以避免吧!」

  馬惠姑搖搖頭道:「沒有用,他體內有毒龍草護持,即使你能洞穿他的胸膛刺到後背,也無法將他殺死,而他卻可以藉藥草之功,反過來對付你了!」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假若一劍削下他的頭顱,是否還能重生呢?」

  馬惠姑怔了一怔道:「醫書上沒說到這一點,據理推雲,大概是不可能的!」

  司馬瑜大笑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一個人躲在這個地方,而不留一名侍衛,因為他這人猜嫉之心最重,生怕人家會趁機對他不利,他這寢宮前面禁衛重重,自以為躲在後面,便可萬無一失了,卻沒有想到我們會從後面進來的!」

  說完又對沙克浚道:「沙克浚!任你功力通神,我只要利劍一揮,你好將身首異處,對於這一點你承認嗎?」

  沙克浚神色如土,這魔王第一次流露出對死之恐懼!

  司馬瑜見狀又笑道:「你剛才還說對生死毫不在意,怎麼一下子又怕死了!」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罷了!孤家遇上這小子,也算是天命該絕,隨你怎麼說吧!」

  司馬瑜回頭對沙克昌道:「是兄台下手?還是由兄弟代勞?」

  沙克昌猶豫地道:「剛才兄弟會答應他公平一搏的!」

  司馬瑜笑笑道:「此人陰險之至,反覆無常,你給他公平搏鬥的機會,他卻絕不會同時地將待你,只怕等不到搏鬥之時,你已經遭他的毒手了!」

  沙克昌是不作表示,柳雲亭也幫著催促道:「大丈夫當機立斷!台端可得快一點!錯過此刻,再也不會有那麼好的機會!」

  沙克昌想了片刻才對司馬瑜道:「兄台有殺他的理由嗎?」

  司馬瑜也想了一下道:「有的!他對我曾有毀容之仇,而且強擄我的愛侶,假如我不肯寬恕他的話,這些理由足夠殺他了!」

  沙克昌將短劍遞還給他道:「那就由見台動手吧!」

  司馬瑜微笑道:「閣下不想手刃親仇了?」

  沙克昌搖搖頭,歎息一聲道:「當然是想的,不過先父對他亦有理虧之處,在這種情形下殺死他,我的良心上實在過不去!」

  司馬瑜接劍在手,露出欽鈀道:「兄台如此存心,當國必可為明君,在下深以結識為榮,既是台兄不願下手,兄弟只有勞了!」

  沙克昌走過一邊,黯然無語。

  司馬瑜卻走到沙克浚身畔,用劍比著他的頸項道:「沙克浚!

  你還有什麼遺言!」

  沙克浚黯然地道:「沒有!只有請你代我向冷姑娘致歉,假如可能的話,請將我的遺骨與妙玲合葬在一起!」

  沙克昌怒聲道:「不行!你憑什麼侮辱我的母親?」

  沙克浚長歎道:「我一生中只愛過兩個女子,妙玲原該是我的,卻被你父親奪去了……」

  司馬瑜也想道:「你既當過失愛之痛,為什麼要奪我的冷姐姐?」

  沙克浚的眼中又露出他那股強項之態,大聲道:「人如何施於我,我也如何施於人,只是我一直都是個失敗者……對於冷姑娘,我自承爭不過你,可是……在妙玲那兒,我居然爭不過一個老頭兒,這真叫我到死都不能甘心!」

  沙克昌忽然問道:「我父親是否對我母親用了強力?」

  沙克浚搖搖頭道:「沒有!她居然是真心愛你的父親!我發現他們的私情後,曾經嚴詞責備她,你知道她怎麼說?」

  沙克昌緊張地道:「她怎麼說的?」

  沙克浚苦笑一聲道:「她請我原諒她,並且說你父親也是真心愛她的,情願為他放棄王位,帶著她離開毒龍國,到中原去共渡此生!」

  司馬瑜不禁一怔,沙克浚又是一歎道:「她想得太天真了,你父親完全不是那樣一個人,結果她糊里糊塗地送了命,作了陰謀下的犧牲,為這件事使我恨透了你的父親!」

  沙克昌怒叫道:「你胡說!我父親絕不會是那樣的人!」

  沙克浚歎了一口氣道:「也許我是錯了,不過她死於陰謀是事實,這事縱然不出於你父親主謀,他也難辭其咎,因為謀殺你母親的是華子明……」

  沙克昌怔怔地道:「他是為了我父親著想……」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不錯!他是你父親的不二死臣,這件事說起來誰都沒有錯,錯在我對女人的瞭解太不夠,否則這一切怎麼會發生呢!」

  沙克昌掩臉痛苦地叫道:「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答應你與我母親埋在一起便是了……」

  沙克浚微微一歎道:「生不同心,死得同穴,悠悠此生,差堪自慰……」

  說完閉目向司馬瑜道:「你可以下手了!」

  司馬瑜利劍一揮,沙克昌跳起來叫道:「等一下……」

  可是他的叫聲仍然遲了一步,司馬瑜的出手何等迅速,沙克昌忍不住撲身跪在沙克浚的前面,抱住他的雙腿!

  片刻之後,沙克浚的雙腿突然一動,他連忙抬頭望去,但見沙克浚頸下殷紅了一線,那顆頭顱卻未曾掉下來!

  靜寂的空氣中只有彼此的心跳聲隱約可聞!

  又過了片刻,沙克浚忽然抬手朝頸下抹了一抹,然後以奇特的聲音道:「小子!你為什麼不殺我?」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一個堂堂男子漢,怎會揀這種便宜!」

  沙克浚木然片刻,忽地一腳踢開沙克昌,舉步向前宮走去。

  司馬瑜連忙追在後面叫道:「喂!你已經從藥性的禁制下解脫出來,功力也恢復了,我們還有一場未了的戰鬥之約,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沙克浚回頭冷冷地道:「你急什麼!尺早都要解決的,我先到前面去安頓一下,馬上就派人來請你們,所有的問題,都會在今天解決的!」

  說均勻大踏步走了。

  幾個人怔怔地對望著,良久之後,柳雲亭輕輕地道:「小俠不該如此放過他的,這一去,他不知又布下什麼陰謀!」

  沙克昌卻興奮地道:「司馬兄,兄弟對此舉深表同意,我最後攔阻你,就是想請你留他一命,我雖然恨他,還是不願意用這樣方法殺掉他,想不到兄台與小弟一樣心思!」

  司馬瑜朝他望了一眼,二人在心靈深處,突然萌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馬惠姑盈盈含笑,凌絹卻眼睛紅紅地道:「大偉大了…太動人了……」

  司馬瑜笑道:「凌小姐說什麼東西偉大?」

  凌絹激動地道:「你們二位的心胸抱負都是一樣地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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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5: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大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光景,沙克浚的禁宮侍衛統領金克走來,拱手肅容道:「國君在寢宮正廳請諸位一敘!」

  司馬瑜連忙問道:「他請我們去幹什麼?」

  金克低頭道:「各位去了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眾人沉思片刻,終於跟在他身後向前宮走去,穿過一層層的殿宇,走過許多奇形怪狀的佈置。只有柳雲亭一個人是心懷怔忡,東張西望。

  司馬瑜微笑道:「柳兄不必擔心,沙克浚絕不會在途上又設下什麼埋伏!」

  柳雲亭深懷戒意道:「這裡的情形兄弟略有所知,步步都是陷阱……」

  司馬瑜大笑道:「我們那樣待他,沙克浚若是再要動什麼歪心思的話,他簡直就不是個人了!」

  金克這時也道:「諸位儘管放心,國君已將一切機關埋伏撤除了!」

  走了一陣,終於來到正殿,司馬瑜已經來過一次,對這裡還有點印象,可是他踏進殿門後,不禁略感一怔。

  因為殿中此刻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分成了三四下。

  沙克浚獨據中央,左邊是他的侍衛與許多為他收羅的江湖武師!右邊的方天華、李一定、無憂、東海三魔等人,而且笑臉方朔公遜述也地其中。

  另一邊卻是密勒神僧華子明、山岱、冷如冰與靳春紅。

  見到他們進來,大家俱是一陣騷動,各各流露出不同的表沙克浚這時已披上外衣,腰懸長劍,神態非常莊嚴,一擺手在:「我說他們都安然無恙,你們不相信,現在該沒有話說了吧!

  方天華連忙叫道:「小子,你還不快過來,差點沒把大家急死了!」

  司馬瑜與柳雲亭連同馬凌二女,走過去與他們會合,大家連忙吱吱喳喳地詢問他們的經過情形。

  司馬瑜還來不及回答,沙克浚已經走到中間朗聲道:「各位有話請等一下再說,現在我要宣佈一些重要的事!」

  眾人果然靜了下來,沙克浚點手對沙克昌道:「克昌!你過來!」

  沙克昌毫不猶豫地向他走去,華子明急忙道:「克……幼主…您要小心……」

  「沙克昌望他一眼,腳下卻一直不停,走到沙克浚身前數步處停下,沙克浚嗆然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毫光照眼……

  由於沙克浚這突然的舉動,使得華子明與山岱等大是吃驚,「二人連忙也拔出長劍,挺身過去,竟欲護衛沙克昌!

  「沙克浚目綻神光,厲聲大喝道:「滾回去,這等場合那有你們插足的餘地!

  他畢竟尚有帝王之威,這一聲大喝居然使得那兩人懾然止步,巡餕不前,沙克浚的聲音略為平和一點,冷冷笑道:「你們可是怕我傷他?」

  華子明與山岱口中不說,神情上卻很明顯地承認了,沙克浚受回目光,改注在沙克昌身上,以奇異的口吻道:「克昌!你呢?」

  沙克昌目中神光不滅,朗然敞聲道:「我知道你確有仇我殺我之心,卻不在此時此刻!」

  沙克浚又以異聲道:「你怎麼曉得?」

  沙克昌仍以朗聲道:「我不曉得,也說不出理由,這只是我內心的一種直覺……」

  沙克浚突然發出一陣響澈雲霄的大笑,那笑聲中充滿了得意興奮與愉悅之情,大家都被他特異的態度弄糊塗了,只有沙克昌仍是不動聲色地凜然插立沙克浚笑了片刻,才以朗朗的金石之聲道:「克昌!聽你剛才的那句話,我確信你是沙家的後裔後疑……」

  沙克昌怫然不悅地道:「這是什麼話?」

  沙克浚擺擺手道:「你別生氣,這是一句很重要的話,你的面貌長得很像我叔叔,可是面貌並不是一項很好的證明條件,我們沙家人世代為君,統治毒龍國凡數百年,並不是靠著面貌,我之說你是沙家人,完全是因為你具有沙家人的氣質!」

  沙克昌想了一下問道:「什麼氣質?」

  沙克浚大笑道:「一種帝王的氣質,我很難用言詞表達出來,你剛才所表現的,就是這種氣質,臨危而不亂,知人若照,雍容天生,這一份氣質也是天然而生的,那兩個老頭子儘管將你撫育成人,可是在對這份氣質的感應上,卻遠不如我片刻的交接來得深刻。」

  華子明與山岱垂頭不語,只有沙克昌平靜地問道:「你說這番話的用意何在?」

  沙克浚笑了一下道:「一山難容二虎,一國難容二君,我要跟你把這件事解決一下,現在你仔細聽著我的話,不要打岔,也不要違背我的吩咐!」

  沙克昌還來不及作何表示,沙克浚已一整神色,莊嚴地道:「奉天承運,毒龍國第十代國君沙克浚上達於天,下稟沙氏門中列祖列宗,自即時起,將國君之位,傳與義弟沙克昌繼敘利亞,人神共鑒……」

  沙克浚凜然又喝道:「克昌!傳國大典,豈同兒戲,你還不跪下!」

  沙克昌頓了一頓才跪了下來,沙克浚伸出劍,平按在他的頭頂上,朗聲又道:「授爾寶器,賜爾權柄,書國之民,率土之濱,唯爾是尊,尚種上承天心,下承祖命,毋墮家聲,毋負國民!

  沙克昌站了起來,沙克波交出手中的長劍道:「這是王者之劍,權掌生死,那邊綢包中是傳國玉璽,一起都交給你了,好好地利用它們,多做一點好事!」

  沙克昌接過長劍,另一邊的金克也將綢布交過來,沙克浚這才微微一笑道:「現在你是國君了,是否要我跪拜參見?」

  沙克昌頓了上頓才道:「不!大哥!你的地位是超然的沙克浚笑笑道:「這是什麼話,習俗可移,禮不可廢,我死了沒法子,活著就該拜你一次,否則何以見帝位之尊榮!」

  說著拜了下去,金克,華子明,山岱,一個個都跪了下去,泥首於地,口呼萬歲。

  沙克昌頓了一頓才道:「請大家起來!」

  沙克浚第一個站了起來,臉上含著欣慰的笑意,沙克昌不覺感動地道:「大哥!你今後作何打算?」

  沙克浚笑笑道:「國事交待清楚了,我想把私事再交代一下,陛下可容我再講幾句話。」

  沙克昌肅容道:「大哥請!」

  沙克浚笑笑對華子明道:「你沒想到我會這麼做吧?」

  華子明的臉上表情很複雜,竟然無話可說,沙克浚又笑道:你撫育著先王遺孤。藏在家中早認你自己的孫兒,以為可以瞞得過我嗎?」

  華子明垂頭不語,沙克浚又大笑道:「你一直不敢將克昌的身份公開,是怕我會傷害他,這個念頭可是大錯特錯,老實講,當年我要殺他,真是易如反掌,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那做?」

  華子明被他的威嚴氣度所懾,納納地道:「老臣不知道……」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我想你也不會知道,因為你只有朝臣之才而無天子之量,我現在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克昌的存在對我的確是一種威脅,然而他畢竟是皇室宗裔,是沙家的血脈,我若有了兒子,就一定不會容他活在世上,我一天沒有後人,他的地位就十分安全,別說你要保護他,我也會保護他的……」

  華子明一臉疑色,沙克浚大笑道:「看你好像還不太明白,我只有再說得詳細一點了,儘管我與克昌私人間有著血海深仇,我絕對不會先殺他的,因為我不能讓皇位落人異姓之手,現在你懂了嗎?」

  華子明滿臉通紅,低聲道:「老臣懂了!老臣自愧不才,無法窺視君上之心……」

  沙克浚用手一擺道:「別弄錯了,現在我已不是君主,你不用那樣稱呼我,我還要讓你明白一件事,那曾令你很得意,我雖不殺克昌,可是也不想這麼早就把大位交給他,那完全是被你逼得如此的……」

  華子明愕然道:「老臣不明白……」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在陵寢中安排了許多事,鼓動全國人民來反對我,甚至於還想利用外人來對付我,置我於絕地,這些事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華子明愧咎地道:「老臣事非得已……」

  沙克浚冷笑道:「你別說得好聽了,你那樣做法實在不高明,我早就知道國人對我不滿意,所以才培養了數千死士,遍佈於寢宮之中,大家真要認真拚起來,吃虧倒不一定是我,可是我不能那麼做!我身為國君,對全國人民就有責任,我不能殺盡他們來做個光棍兒皇帝,所以我才宣佈退位!不過我對你也有一句忠告,希望你以後少用這種手段……」

  接著又回頭對沙克昌道:「陛下,我對你也有一句忠告!」

  沙克昌肅容道:「小弟恭聆教諭!」

  沙克浚手指華子明道:「你身掌國事,最好少聽他的話!」

  沙克昌沉吟不語,沙克浚又嚴厲地道:「這是很重要的一句話,身為權臣,理應與國分優,像他那樣以全國數十萬生民的性命來作為工具的人,實在不夠資格作為廟堂之選!」

  沙克昌慄然色變道:「大哥說得是!小弟亦有同感,是以得知消息後,冒死進宮,目的就是想消除戰端以免生靈塗炭……」

  沙克浚點頭輕歎道:「這就是了,你會做個好皇帝的,我衷心你成功!」

  沙克昌恭身道:「小弟定不負大哥之托!」

  沙克浚默然片刻才道:「對於我殺死先王之事,你準備如何處理?」

  沙克昌想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道:「算了!小弟不想再追究了!」

  沙克浚略感意外道:「你怎麼肯放過我呢?」

  沙克昌慘然道:「第一,我們沙家不能再自相殘殺了,第二,當年之事,先君的確有對不起大哥的地方,我既不能數罪先君於地下,自然也不能降罪大哥於此刻!

  華子明不禁失聲道:「陛下!親仇不報何以為人子!」

  沙克昌痛苦地道:「為人子我責無旁貸,為人君則必須講究公平,我現在是人君……」

  華子明闇然無語,沙克浚則感動地道:「陛下!你的確是個好皇帝,毒龍國昌大有日矣!」

  大殿中一時變得很靜,僅有鼻息聲清晰可聞!

  沙克浚想了片刻又道:「陛下要何以處我?」

  沙克昌很快地道:「聽任大哥之意,大哥若是肯留在國內『我必終身以奉事大哥,富貴與大哥共之,不過小弟認為大哥是不會留下的!」

  沙克浚惆悵地一歎道:「不錯!梁園雖好,總非久居之地,我在此稱君獨尊,自不能再在此稱臣,這裡的天下都交給你了!」

  沙克昌也惆悵地道:「大哥要到那兒去?」

  沙克浚苦笑一聲道:「我還有一件私事待了,假若幸而不死,則海角天涯,何處不可以容身……」

  沙克昌連忙問道:「大哥還有什麼事,小弟能效勞嗎?」

  沙克浚搖頭道:「你幫不了忙,而且也不能幫忙,無論生死,我都請你置身事外!」

  沙克昌默然片刻道:「既是如此,大哥請自便吧!小弟還要到寢宮那邊去一下,那兒群情激動,耽誤久了恐怕會鬧出事來!」

  說著朝沙克浚一拱手,便待起身,沙克浚卻用手一攔道:「陛下請留此為我作個見證,陸裙那邊由華子明去解釋就夠了,這裡還有許多事需要交待的,尤其是這寢宮之中,各種機關埋伏,假如不瞭解清楚,日後難免危險……」

  沙克昌卻微微一笑道:「小弟可以留下,寢宮中的機關埋伏,則無須去知道了……」

  沙克浚一愕道:「難道陛下都知道了?」

  沙克昌搖頭道:「不!這些佈置全出自大哥胸中邱壑,小弟何由得知,只是小弟用不到這些!」

  沙克浚更奇道:「難道陛下不想住在此地?」

  沙克昌又是搖頭道:「也不是!小弟準備放一把火,將此宮燒燬,然後重新建造宮殿,只設門禁以維持皇室之體制,機關利器全用不到了!」

  沙克波失色動容道:「那太危險了……」

  沙克昌坦然道:「小弟行事與大哥略有出人,小弟當國之後,一切舉措均以此心為准,國人若是認為我舉措不當!可以直接來指責我!只要理由充分,任何一人都可以提劍來殺我……」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陛下心昭明月,微臣無話可說!」

  華子明與山岱也動容地道:「陛下!老臣等去了!」

  沙克昌點點頭道:「好的!請二位將當年之事,一絲不隱地昭告國人,同時也請他們自決一下,若是他們認為我不配作國君,我隨時都可以讓賢!」

  山岱低頭虔敬地道:「以陛下仁心慈懷,必可得國人一致擁戴……〞說著他跟在華子明身後走了。

  沙克浚回頭把眼睛望著司馬瑜,司馬瑜不待招呼,自動起立過:「沙克浚,你所謂未了之事,大概是指著跟我的一場搏鬥,本來我很看不起你,可是方纔你的那番表現,足證你還像個人物,我很欽佩你!」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我不要你欽佩,欽佩也解決不了問題,你我終需一搏!」

  司馬瑜皺著眉頭道:「搏鬥能解決問題嗎?」

  沙克浚怒聲道:「小子!你少說廢話,我讓出王位給舍弟,是因為他的確比我好,再說我們原是一家人,至於在那兩個女子前面,我的確不服氣,尤其是冷如冰,我非得到她不可!」

  「剛說你幾句好話,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感情之事,更不能勉強,王位還可以用巧取豪奪的手段得到,一個人的感情,則……」

  沙克浚哼了一聲道:「胡說!你有著什麼好處可以令得她們傾心相愛!」

  司馬瑜怔了一怔道:「這我可無法回答,我只知道她們不喜歡你,你就不可強迫她們……」

  沙克浚由腰下又抽出一支長劍道:「空言無益,我們還是在劍下見真章吧!動手的時候你不必客氣,因為這是一場生死之爭!」

  司馬瑜略加遲疑道:「我們非拚命不可嗎?」

  沙克浚怒道:「當然!我現在心無旁念,除了殺你之外,我再也沒有有其他可做的事了!」

  司馬瑜一面抽劍一面道:「殺了我也沒有用,她們也不會對你多增一分好感!」

  沙克浚厲目一瞪道:「小子!你別太神氣,老實告訴你一句話問,我連江山都放棄了,那裡還會在乎那一點私人的感情,可是這殺你之舉,卻是出乎冷姑娘的要求!「司馬瑜聞言不禁一愕,滿懷不信地道:「你胡說!冷姐姐怎會如此……」

  沙克浚冷笑道:「冷姑娘就在那兒,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她!」

  司馬瑜轉臉向冷如冰,但見她臉上漠然全無表情,不禁微怔道:「冷姐姐!真是這樣嗎?」

  冷如冰微一點頭道:「不錯!」

  司馬瑜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片刻才叫起來道:「這怎麼可能呢……對了!她一定是受了那番僧的邪術所惑,神志不清……」

  沙克浚怒聲道:「小子!你別信口胡言,我現在已經失勢了,密勒和尚再也不聽我的指揮,他早已把對她們所施的心靈禁制解除了……」

  司馬瑜把臉又轉向密勒神僧,意在詢問真偽,冷如冰已在座上站了起來朗聲道:「瑜弟弟!別再多問了,我的確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提出那項請求的!」

  司馬瑜整個地呆了,怔怔地道:「冷姐姐!我可以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冷如冰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瑜弟弟!原諒我這麼做!

  這是為了大家好,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男人,很少有女子能對你不動心的,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已經騙取了多少女孩的感情了司馬瑜惶恐地道:「冷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冷如冰打斷他的話頭道:「騙取兩個字,我也許用得不妥當,可是你令許多女孩子傾心卻是事實,你只有一個人,能令那麼多的人全都滿足嗎?」

  司馬瑜沉思片刻才朗聲道:「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冷如冰掀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很深,因此這個請求只有我來提出!」

  司馬瑜以懂非懂,一言不發,冷如冰苦笑一下又道:「假如要跟那些女孩子爭的話,我有著必勝的把握,因為我們認識最久,定情最早,可是我的勝利,卻必須建在人家的失敗上,為了我一個人,你必須拒絕許多人的愛,令許多人傷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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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5:36 |只看該作者
  方天華忍不住插口道:「冷姑娘!殺死他之後,就沒有人傷心了嗎?」

  冷如冰慘然一笑道:「自然她們也會傷心的,不過傷心的程度不同,瑜弟弟不死,她們的傷心中還含著失意與怨憤,在那種怨氣刺激下,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事來,他死了,大家的傷心心中只有著懷念,天下就太平多了!」

  方天華呆了一呆又道:「冷姑娘又將何以自處呢?」

  冷如冰苦笑一下道:「也許我會追隨他於地下,也許會找個深山古洞終生不履人世,因為我們的感情太深了,至於其他人,她們也許能慢慢地忘了他,另外追求新的感情……」

  方天華默然無語退下。

  司馬瑜則陷人深思,片刻之後,他突然作了個決定,朗聲道:「冷姐姐!我尊重你的決定,也不必找人來殺我了,我……」

  冷如冰神色一整道:「你想自殺是不是?」

  司馬瑜苦笑道:「我一死能省卻許多麻煩……」

  冷如冰卻正色道:「瑜弟弟!你在我心中,在其他人心,都是個的偶像,因此我希望你死得轟轟烈烈,多給我們一點懷念的資料,沙克浚是個很強的對手,你還是打點精神來應付戰鬥吧!」

  司馬瑜仍然不動,冷如冰只得又乘聲道:「瑜弟弟!你是個奇男人,死得也要像個男子漢,假若你只是為了我而死,豈不是害我成了眾矢之的……」

  司馬瑜臉上流露出一片解脫的神采,點點頭朗然道:「好!冷姐姐!我聽你的話!」

  一說著他挺劍走向沙克浚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沙克浚卻陡地將劍一擲歎道:「滾吧!小子!沙某稱雄一世,為想不到今日會受一個女子的愚弄!」冷如冰急忙道:「沙克浚!是你自己發誓要殺他的,怎麼說是我愚弄你呢?」

  沙克浚怒叫道:「不錯!我的確是想殺他,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工具,更不想在我的劍下,造成他的赫赫英名!」

  說完大踏步回身走去,走到門口,他才回頭對司馬瑜叫道:「小子!我們的事情並沒有完,只要你回到中原,沙某總會找到你的!」

  然後他的身形在殿門中消失了,冷如冰飛快過來,撿起沙克浚的長劍。

  司馬瑜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怏怏輕歎道:「求生固不易,求死尤艱難,冷姐姐……」

  冷如冰已飛似地撲了過來,投進他的懷中,撫著他的頸項,大眼睛中淚珠盈然,口裡卻興奮地叫道:「瑜弟弟!我們總算又闖過一關了……」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冷姐姐!你說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冷如冰張大了口,過度的激動下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方天華突然爆出一陣哈哈大笑,過來對冷如冰一揖道:「冷姑娘!方某一生中好逞心機,自詡計謀無變,可是見了你,也不得不甘拜下風了……」

  冷如冰從司馬瑜的懷中掙扎出來,臉紅紅地想說什麼,方天華一擺手道:「別說了!那魔頭可能還沒有走遠!

  冷如冰禁然住口,方天華又回頭對沙克昌道:「恭喜陛下榮登大寶,但願貴國今後國運昌隆,傳柞千世!」

  沙克昌還了一禮道:「謝謝先生,此次得力諸君良多,我正不知該如何言謝……」

  方天華笑道:「陛下太客氣了,我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陛下若是肯幫忙的話,求賜一舟,送我們回中原,就感謝不盡了!」

  沙克昌連忙道:「這絕對沒有問題,諸位是否能在此盤桓數日……」

  方天華笑道:「不用了,陛下新登大寶,一定有許多事要辦,而我們歸心似箭,也不想多耽擱,日後有暇,再來進謁陛下吧!」

  輕帆運影,海天一色。

  當毒龍島的峰頂在水平線下消失時,冷如冰才吁出一口氣道:「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回想起過去那一年的歲月,簡直就像是一場惡夢!」

  這時大家都聚在甲板上,聽完冷如冰的話後,每個人都有類似的感覺,他們在毒龍島雖然呆得不那麼久,可是驚險數厲,也都是如夢初醒……

  方天華卻微微一笑道:「冷姑娘!你雖然替這小子擋過一劫,可也給他留下了無窮後患,那魔頭臨走時所講的話,你是聽見的……

  冷如冰說道:「以後的事,只好以後再說了,反正眼前我們可以圓個平安!」

  司馬瑜這才想起來道:「冷姐姐,你跟方前輩打的什麼啞謎?」

  方天華微笑道:「傻小子!冷姑娘以她的無邊智慧,替你擋過了一場殺身之禍,你還不趕快好好地謝謝她!」

  司馬瑜不解道:「我有什麼殺身之禍?」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真是糊塗蟲!今天在毒龍島上,沙克波要找你拚命,憑你那點技業鬥得過他嗎?不虧冷姑娘…」

  司馬瑜連忙道:「拼也許拚不過,可是冷姐姐的本意就是要他殺死我……。

  方天華一歎道:「冷姑娘!這小子還在做夢呢!你的苦心看來是一片白廢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他是個死心眼兒!這些歪心思自然不懂的!」

  司馬瑜大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冷姐姐!你說明白一點好不好?」

  冷如冰先一整神色,然後才輕歎道:「今天沙克浚找到我們那兒,告訴我說,他已經決心把王位讓出來,然後再問我是否願意跟他……」

  司馬瑜快問道:「你怎麼說?」

  冷如冰膘他一眼道:「你想我會怎麼說?」

  司馬瑜知道冷如冰對自己情深如海,剛才那一問實在很不得體,只有垂頭不響,冷如冰歎了一口氣道:「他聽我明白後,神色很是陰沉,我知道他已下決心要將你殺死,所以我才先對他要求,要他殺死你!」

  司馬瑜怔然地道:「他如何表示?」

  冷如冰想想道:「他初聞之下,似乎不太相信,接著我又告訴他一篇理由,那篇理由當然不同於我們對面時所說的那些。」

  方天華笑笑道:「姑娘想出這兩篇不同的理由,定然煞費苦心,老夫倒想聽一聽?」

  冷如冰輕渭道:「其實我對他所說的理由倒很簡單,我知道他對我鍾情極深,他那人又是偏激成性,無法理喻,所以只告訴他道:「你對我必然不肯死心,我對司馬瑜的感情又無法轉移,因此我想到你一定不肯放過我們,與其如此,你倒不如成全我們,讓我們在泉下相聚吧!」他想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方天華嗯了一聲道:「除此之外,他也別無選擇!」

  司馬瑜想想道:「我還是不懂!」

  方天華微怒道:「小子!你看來聰明透頂,怎麼還是那麼糊塗,沙克浚那人技擊通神,他如下定決心要你的命,憑誰都攔不住,他要是發起橫來,我們全體加上去,也不是他的對手!」

  旁立的無憂輕哼一聲,表示不以為然,冷如冰已經知道她的意思,朝她一笑道:「仙姑!沙克波說起過你,認為你的功力足堪與他一匹,所以才對你作了更深一層戒備,你功力雖深,卻絕難逃過他的毒劍一擊。」

  說著在腰下抽出一柄長劍,遞了過去,正是她在地拾起的東西,無憂接過來審視片刻,不信地道:「這劍上雖曾淬毒,卻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冷如冰笑笑道:「這劍上淬練的毒汁十分怪異,必須要絕佳的內功,才能將毒氣逼聚在劍尖上發出,傷人於無形,效用極著,我雖然沒見過,卻相信他絕不會說謊!」

  無憂把住劍柄,默默運勁,大概到了十成火候,才見微藍的劍上泛起一圈淡淡的烏青,不禁駭然道:「你說得不錯!這上面淬了九首烏精液,然而以我的功力,也只能將之凝聚現形而已,看來沙克浚的造詣尤在我之上!」

  眾人一起訝然變色,方天華也詫聲道:「方某對毒物研究有年,竟不知道這樣東西……」

  無憂輕歎道:「九首烏又名海鴉,一身九首,輕易不得見,世所謂九頭鳥,就是指它而言,據雲它們在深海荒島絕巖上營巢,雌雄分居,雌鴉產卵之後,並不能孵化,任其暴遺於天光之下,遇有雄鴉經過,便在卵上排下一點精液,一顆鴉卵必須要有九層雄雞的精液,才可以感精成形,累時數載,方始脫殼而生,正因為產生如此艱難,所以此鴉不易滋生,幾乎已經絕跡了,不知沙克浚是如何找得的!」

  方天華興奮地道:「仙姑博學多聞,方某又長一層見識了,那鴉精所具的毒性又是如何呢?」

  無憂道:「此鴉專以各種毒物為糧,全身無一不毒,尤以雄鴉之精為最,不過那毒質含蓄力很強,非經巨力震燙,不易發出,所以才要有絕大的內功,方能使用……這也是我聽家師偶然談起的,他有一次途經一所海島,正好遇上暴風雨,雷霆交作,乃躲在一所岸洞中避雨,結果一陣巨雷,將對面的岸壁震坍了下來,但見蛇蟲飛竄,還沒有落地就全部死了,家師初以為是雷擊之故,可是想想又不通,那些蛇蟲分明是雷響後才死的,為了好奇,才過去一看,結果發現那岸壁下是一個蛇穴。穴中俱是絕毒的蛇類,另外有一頭雄鴉,卻安然無恙地在一枚鴉卵上排精……」

  眾人聽得十分有趣,司馬瑜忙問道:「鴉卵怎麼會在蛇穴中呢?」

  無優道:「九首鳥以毒物為糧,毒蛇自是美味之一,雌鴉將卵產於毒蛇穴中,容易被雄鴉發現,至於那些毒蛇的死因,卻是由於雄鴉受到雷震之力,毒性散發,感染而死,據家師說那座巖峰廣圍十數丈,高約三四丈,可見要發揮這鴉精中的毒性,必須要像那落雪一般大的力量才怪!」

  司馬瑜駭然道:「「沙克浚的內力能到那個程度嗎?」

  無憂點頭道:「由這劍上的毒性消損的情形看來,使用過不只一次,假若沒有別人的話,應該是他自己了!」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沙克浚既有雷霆之力,怎麼會被島上四個老人刺傷呢!」

  方天華解答道:「力與技是兩回事,空具拔山之力,未必就能天下無敵,那四個老者所用的聯手陣法,剛好可以針對他武功上的漏洞,所以才僥倖成功,小子!你今天若是冒然應戰,恐怕早已橫屍此地了!」

  笑瞼方朔公遜述一笑道:「那倒不盡然,老偷兒在他宮中偷到一樣東西,照樣可以制住他!」

  方天華連忙道:「正是的!老偷兒!你說在他宮中發現一樣寶貝,可以使得司馬瑜戰勝他,因為你說得那麼有把握,所以我才叫司馬瑜出頭向他挑戰,結果在校場上你卻遲遲不出,害得我擔了半天的心,要不是苦核師兄及時召喚出那具死屍,牽出那一場王位之爭……」

  公孫述笑嘻嘻地道:「那時老偷兒被囚在地道中無法脫身,東西到了手,走不出來又有什麼法子呢,結果等老偷兒找到道路,你們都已經聚在寢宮了!」

  司馬瑜喔了一聲道:「原來公孫前輩只比我早到一步!」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公孫前輩不說我也知道是什麼了。」

  公孫述一愕道:「你說是什麼?」

  冷如冰一笑道:「你偷到的一定是專門化消人功力的軟煙籮!」

  公孫述大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冷如冰微笑道:「沙克浚對我的確不算錯,舉凡他所有的奇珍異寶,每一樣都搬出來給我過目,由您出來的位置,我知道正是軟煙籮的藏處!」

  公孫述翻著眼眼,說不出話來,冷如冰又笑道:「原來您是被囚在那間密室中,難怪沙克浚到處找不到您,那地方是個絕戶,假若不是他閉塞了一切機關埋伏,您只怕要在裡面關一輩子了!」

  公孫述哼了一聲道:「他閉塞機關做什麼?」

  司馬瑜也明白了,連忙道:「那是為了讓我與沙克昌安然通過走到寢殿上來的,沒想到適時也解了您的困!」

  公孫述臉上一紅道:「他佈置得再嚴,到底還是讓我把東西偷到手!」

  冷如冰臉上一紅道:「沒有用!您偷到的是假貨!」

  公孫述急叫道:「胡說!老偷兒已經試過了,害得我在地道中軟癱了好幾個時辰!」

  冷如冰笑笑道:「你聞的是安息散,樣子差不多,效用可差多了,真正的軟煙籮只有一小瓶,永遠在他貼身藏著……」

  公孫述氣憤地在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擲在舟板上怒聲道:「這是老偷兒第一次叫人給耍活寶,下次再見到他,老偷兒非把他身上的雞零狗碎一下子全掏過來!」

  方天華笑著拾起王瓶,倒出一點水晶色粉末笑道:「老偷兒!

  你神秘了半天,原來只是這個玩意兒?」

  公孫述怒哼一聲道:「方老兒!你別說風涼話,連軟煙籮是什麼東西我諒你都不知道!」

  方天華一笑道:「我的確不知道,只聽說南海有奇花,朝開夜合取花中粉末磨碎,合藥曬成粉末,與人對敵時可以暗藏於指甲之內,據上風時彈出,可以令敵方於不知不覺間吸人鼻孔,使對方功力消散,沉軟如綿……」

  公孫述哇哇怪叫道:「方老兒!你真了不起,什麼事都瞞不住你!」

  方天華卻微微一笑道:「老偷兒!你也別洩氣,我也只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而已,你真把軟煙籮放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認得……你是怎麼知道毒龍島上有那種東西的?」

  公孫述哼了一聲道:「沙克浚的寢宮中,就種著那一盆花,老偷兒想他既然懂得種植,便一定知道它的用法,好容易才摸到地方,誰知……」

  冷如冰笑笑安慰他道:「公遜前輩!您不必難過,您能找到他的庫房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安息散是用軟煙籮的渣漳合成的,縱不如軟煙籮神效,也算得是一件稀世珍物了!」

  方天華將那五瓶鄭重地收了起來歎道:「沙克浚那個人實在可算是當世奇才,我們自以為有十成的把握對付他,結果卻全在他的算計之中,今天若非冷姑娘的幾句話,我們恐怕全都要伏屍在毒龍島上了!」

  司馬瑜傻怔怔地道:「冷姐姐!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叫他殺我,他反而不殺了!」

  冷如冰一歎道:「他那人心高於天,氣雄一世,只有在感情一途上,卻屢受挫折,我若求他放過你,他非殺你不可,只有把你的死,看作我們的解脫,他才會受激拂而退,尤其在聽到我的那番話後,他認為你活著反而會使大家增加痛苦,自然而然地放棄殺你之念了!」

  司馬瑜不禁默然,眼睛接觸到幾個人的眼光,都含著一種特異的神色!

  馬惠芷的眼中有著惆悵與哀怨!

  靳春紅的目中有著失意與淒楚!

  凌絹的目光無法形容!

  無優則在茫然中帶著自卑的憂傷!

  即使是冷如冰,也收斂起笑容,目中流露出怨意!

  這是他能夠接觸到的,在中原還有一個薛琪,她更是個任性的女廊,心眼兒小,氣量又窄,用情卻又極癡,對於冷如冰,因為認識在先,還能勉強容忍,可是對於其餘這些女孩子呢!她能容得下嗎?

  想著!想著!他不禁優愁起來了,仔細一想冷如冰的話,倒是大有道理,自己活著一天,她們永遠都不會安寧的,死了,大家都絕了念頭了……

  方天華冷眼旁觀,已經知道他想些什麼,厲聲大叫道:「小子!你別轉什麼糊塗念頭,你知道身上背著多少人的希望嗎?」

  司馬瑜垂首無語,心亂如麻,方天華又道:「一枝竹杖瞻風月,兩把空拳握古今,這才是大丈夫行逕,你有著這麼好的機遇,千萬別自暴自棄……」

  司馬瑜悠然一歎道:「一枝竹杖瞻風月,瞻起也要歇肩,兩把空拳握古今,握著還需放手,我……實在是累了……」

  短短的幾句話,卻道出他無限的惆悵與迷茫,尤其是那句:「我實在是累了…」

  每個人對他的際遇都很清楚,每個人都瞭解他所說的累是什麼?

  連長於言詞的方天華,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苦核將目一睜,突然喝道:「小子!我們背了一生的情愁孽債,也還在默默地忍受煎熬,你才多大年紀,居然敢說累了!」

  司馬瑜痛苦地道:「前輩指指示我一條明路嗎?」

  苦核搖頭道:「各人有各人的路,我無法告訴你該怎麼走,但是你自己應該知道,萬絲千縷總有頭,你應該自己去從亂絲中找到這根絲頭!」

  司馬瑜仍是茫然無所適從,苦核又道:「你看見我們所乘的這條船嗎,它在茫茫的大海中,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司馬瑜抬起頭來道:「那是有人駕駛它的原故!我心中之舟……」

  苦核哼了一聲道:「那麼這船若是無人駕駛就將永遠飄流下去了?」

  司馬瑜搖頭道:「這自然不致於,茫茫大海總有涯,隨風所之,只要不被浪濤所吞,它總有一天會到達岸上的!」

  苦核微笑道:「這就對了,若是你自己也無法駕駛你的心舟,便不妨由著它自行飄流,總有一天也會靠岸的!」

  司馬瑜神色一動,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到一絲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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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5: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悠悠的數千里海程,就在日落日出中,漸漸接近尾聲了,可是船上的群俠卻一個個變得無精打采,離情淒淒。

  因為一到岸,他們又將各自西東了!

  老一輩的還好,年輕的一群呢?

  除了司馬瑜之外,全是女孩子,而且每一個女孩子都對他有著一分或深或淺的情意,該怎麼樣結局呢?

  合兮!分兮!

  合是怎麼樣個合法?分又是怎麼樣個分法?

  不僅是司馬瑜無所取捨,連最工心計的方天華也弄得束手無策!

  船已在珠江口外,大家則聚在船上相對默坐!

  笑臉方朔公孫述突然對東海三魔道:「還是你們老兄弟聰明,浪蕩江湖,晚年至少還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我們居然連個著落都混不到……」

  天魔齊瀨清微笑道:「東海釣魚磯上只有幾個破石頭,一無可偷之物,只要你這老偷兒能耐得住手癢,我倒是歡迎你去小住一陣」

  公孫述一翻眼睛對方天華李一定等人笑道:「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方天華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笑道:「我在太湖中的一塊基業被你們連根拔去了,弄得也是無處安身,年華日逝,我也懶得再去另創天下了,既是齊老兒那裡有塊現成樂土,我也想上那兒享幾天清福!」

  信口開河李一定則拈鬚笑道:「我就越老越戀舊,捨不得離開你們!」

  苦核談談地道:「老衲陪死人膩了,陪活人又不太習慣,只有你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傢伙,介乎生死之間,陪你們混混也不錯!」

  馬卓然高興地道:「群豪快聚釣魚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兄弟也想去湊一角,只不知道主人嫌棄否?」

  齊瀨清笑道:「馬兄太客氣了,無為門雖不見之於江湖,馬兄卻是個道道地地的掌門人,只要馬兄肯賞臉,敝兄弟歡迎還來不及呢?」

  公孫述大笑道:「好極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要去,喂!小伙子你呢?」

  司馬瑜蹉跎難言,方天華卻道:「我們陪你上了一趟毒龍島,雖然沒有幫你多少忙,至少已把冷姑娘等救回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呢?」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前輩可是指找到薛前輩替您解釋之事?」

  方天華一瞪眼道:「別的事我也用不到求你!」

  司馬瑜慨然道:「晚輩決定不負所托,只是……人海茫茫,上那兒去找薛前輩呢?」

  方天華微怒道:「你不會去找?天下雖大,也不過就是這麼一點範圍!」

  司馬瑜點點頭道:「好!晚輩立刻就開始……」

  方天華一笑道:「這才像話!我們老頭子聚會,年青人夾在裡面也沒有意思,各位姑娘小姐們若是沒有別的事,不妨幫幫這小子的忙,人手多!辦事找人都方便些!」

  那些女孩子都沒有表示意見,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那自然是同意了!

  司馬瑜在心中直叫苦,可是他知道這是方天華故作安排,也無法提出反對!

  方天華見大家的行程都安排定了,十分高興地道:「今宵且一醉,明日各西東,我們在東海大約有一年聚首,假若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就找人帶個信,否則一年後,你們都到東海來,大家再作決定,時日雖短,我倒希望你們這些年青人在江湖上做幾件轟動的事……」

  語畢未畢,眾人只覺得船身輕輕一動,一條人影,飄落水面上,踏波向岸退去。

  從那灰色的背影上,誰都認得是無憂!

  司馬瑜微詫道:「她怎麼不聲不響地走了?」

  方天華輕輕一歎道:「她也應該走了!我們各有去處,就是無法替他安排,她不走還等什麼呢!唉!茫茫天涯,但願她也能找到一塊安靜的地方……」

  大家都默然了!

  長舟再度揚帆向東,峰下卻留下了四女一男!

  司馬瑜滿腔愁緒,面對著四個玉人,不知如何是好!勒春紅自毒龍島歸來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飛揚矣傲,豪情四敬,她只是默默地追隨著冷如冰,柔順得像她的小妹妹!

  冷如冰對她也是十分照應,兩個人在悲難中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馬惠芷一向是溫柔的,北海之行時,她會像火一般的熱過,可是此刻她卻收斂起熱情,默默地追隨著大家。

  凌絹則更不必說了,她在冰原上長大的,雖然有時不免在眸子裡迸出火樣的情花,然而外表上卻始終是冷冷的。

  只有冷如冰,她的年紀最大,在四個女擔子中間,嚴然像個大姐姐,對司馬瑜也是一樣,她照料他,卻不過份親熱。

  司馬瑜原本是怕,怕在她們之間纏夾不清。

  可是出乎意外的四個人都不大理他,反而使他感到有點寂寞了!

  此行的目的雖說是在尋訪薛冬心與薛琪,可是誰都明白,像這樣盲目尋去,無異大海撈針。

  唯一的希望是薛冬心她們自己找上來,這倒是可能的,因為根據司馬瑜以前的經驗,他在中原的一舉一動,從未脫離出薛冬心的注意。

  薛家母女想見他,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反之,她們就一定有不能現身的理由,而他呢!便只有等待!

  等待不是株守,因此他們一行五人漫步所之,上溯珠江,而及西江,再準備從西紅之源而人桂,直往雲貴。

  因為他們平日行俠中原,都未曾到過百粵邊地,久聞都兒山水勝跡,別饒異趣,既然有此機會,為什麼不順便一遊呢!

  這一天,他們趁著遊興,走進了雲開大山,粵地天候溫暖,況又時值初春,滿山野花盛開,景色十分宜人。

  不知不覺間,入山已深,先前光顧著玩賞,大家都忘了飢餓,直到日影半偏,約莫是未申之交,司馬瑜第一個忍不住了道:「冷姐姐!我餓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們早就餓了,可是你看看這四周,除了花生樹,就是怪石崢嶸,那裡有可以裹腹的東西?」

  司馬瑜苦著臉道:「原來你們也餓了,先前我還只道只是我一個人的腸胃空得厲害呢,看你們遊興很濃,我不好意思說,早知如此,還不如……」

  冷如冰道:「還不如回頭是不是?」

  司馬瑜道:「人山愈深,人跡愈遠,不回頭上那兒找東西去去?」

  冷如冰含笑道:「我們從人山以來,走過百十里山路了,你看到有人家沒有!要是回頭的話,恐怕餓倒在地上,也無法找到吃的東西,既然已經挨到現在,委屈你少爺忍耐一下,到前面再說吧!

  司馬瑜不服氣道:「回頭沒有人家,難道前面就會有人跡麼?」

  冷如冰道:「沒有人跡有獸跡,到時候隨便等一頭鹿兔之類的小東西,烤熟了塞塞肚子,也比回頭跑冤枉路強!」

  司馬瑜這才不做聲了,埋頭又往前行,馬惠芷卻道:「據小妹的揣測,前面不遠一定有人家!」

  冷如冰一笑道:「馬家妹子此言有何根據?」

  馬惠芷手指著腳下道:「此地又非官道,然而這道路卻修得十分齊整,四處既無人家,修路的人一定會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妹子不妨說說看,可以見得不遠處就有人家呢?」

  馬惠芷笑道:「以我們的腳程,走這百十里山路,也用了幾個時辰,換了普通人,怕不要一天工夫,這家人就是愛清靜,住得這麼遠也夠了,因此……」

  冷如冰笑著打斷她的話道:「妹子這番話聽來頗有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像這樣一條寬廣的山路,絕非幾個人的力量可以開僻的,除非是一村一鎮,才有這種需要,可是前面既有村鎮,路上斷無不見行人之理,因此以我的判斷……」

  司馬瑜聽了大感興趣,連忙問道:「姐姐的判斷如何?」

  冷如冰笑道:「我也是猜測之詞,不見得完全正確,在我的看法中,這條路是人修的不錯,修路人住在前面也不錯,若要走到那兒,恐怕還有一大截路程!」

  司馬瑜道:「姐姐的根據又是什麼呢?」

  冷如冰道:「山居之人,開出這麼一條大路,必非尋常,既然住在深山,必然是與世隔絕之意,想要與世隔絕,一定會住得更深一點!」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既然要與世隔絕,幹嗎又開這條路呢?」

  冷如冰笑笑道:「開路必有用途,居深處遠,為的是使人卻步,所以我們一路上行來,不僅找不到可以裹腹之糧,甚至於連一口水都喝不到,迢迢長途,糧水不繼,是為促成行人絕跡之由……」

  司馬瑜大感興趣道「姐姐說得真不錯,我倒想看看這裡面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冷如冰道:「恐怕人家不歡迎吧!他們遠居深山,就是為著不讓世人前去打擾!」

  司馬瑜倔強地道:「那可不管,好在這座山又不是他們的私產,我們前去看一下,他們總沒有理由把我趕出來!」

  冷如冰道:「別的都不談,目前總是找吃的東西要緊,否則你還沒有走到地頭,恐怕已經餓扁在路上了!」

  司馬瑜想道:「冷姐姐!假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我們還是找不到東西吃,那開路的人既然有意杜絕人跡,自然也不會容許獸類生存…」

  冷如冰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地上走的可以杜絕,空中飛的可攔不住,看來我們只有在禽鳥身上打主意了!」

  這一說大家都活動了,每個人都在地下拾了幾塊小石子,以便堵擊空中的飛馬,因為在他們印象中,這一路行來,鳥啼鳥鳴,幾禽倒是不少!

  相率著又走了一陣,卻令大家十分失望,沿途雖有二三鳥跟,可都嫌體積太小,大抵為營雀之屬,小得令他們不忍下手,就是打下來,也不夠五個人吃的!

  司馬瑜越餓越煩躁,不禁怒哼哼地道:「再遇上一頭麻雀,我也不放過它了!」

  說著跑了十幾步,矮樹梢上飛起一點黑影,司馬瑜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擲出一爛石丸,黑影應手而落,等他過去撿起一看,連忙又丟了下來!

  原來那是一頭病鴉,而且病勢甚重,石丸只擦破它一點外皮,它已垂頭死去,胸前另有一處爛傷,臭氣熏人,隱隱有幾條明蟲在蠕動著,而且身上還長滿了虱子,看著就嘔心,更別說吃它了!

  幾個女孩子也跟了過來,見狀都吐吐地掩口笑了起來!

  司馬瑜漲紅了臉道:「你們不要笑,等一下我非打下幾雙大鳥下來……」

  馬惠芷卻蹲在地下,將那頭死鴉翻轉過來,仔細地省視著,冷如冰過去拉她道:「馬家妹子別看了,髒死了,難道你還想烤了它吃不成!」

  馬惠芷站起身來,滿臉惶然道:「我們快回頭吧!別再往前走了!」

  大家都是一驚,司馬瑜忙問道:「惠姑!你發現了什麼?」

  馬惠在手指死鴉道:「這鳥鴉是染上麻瘋而死的!」

  眾人更為吃驚,馬惠芷又嚴肅地進:「麻瘋是一種絕症,藥石無效,而且最容易感染,岑南一地,此症尤為普遍,一個人若是染上麻瘋之後,便只有等候死亡,岑南居民將患麻病的病人,都放逐到空曠無人之處,任其自生自滅……」

  司馬瑜愕然半晌才道:「這種病真有那麼厲害嗎?」

  馬惠芷道:「是的,此症多半得自母體遺傳,平時毫無跡象,到了十八九歲時,才開始發作,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消除!」

  司馬瑜忙問道:「是什麼方法?」

  馬惠芷臉上微紅道:「患者在發現初期,立即與異性交合,可以把病毒轉到對方身上,自己免於死難,對方卻非死不可,所以有許多外鄉孤客,來到此地之後,會突然遇到妙齡女子,自動委身下嫁,他們不明內情,還以為是飛來艷福,殊不知道殺星罩命,糊里糊塗地做了替死冤魂……」

  司馬瑜憤然道:「殺人以利己,這太卑鄙了!」

  馬惠芷微微一歎道:「求生存是人類的本能,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具有大哥這般俠義心胸!」

  冷如冰駭然認「這山裡一定是麻瘋病患的聚集之處,難怪會隔離得如此深遠……」

  馬惠芷想想道:「大概是不會錯的!這條山路這麼長,路上又無行人,一來是怕不知情的人闖進去,再者也是怕裡面的人逃出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快點退後吧!」

  大家紛紛色變,正準備退後之際,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陣風笛之聲,十幾頭銀翼健鴿由外山掠空飛來!

  司馬瑜一揚手,將掌中石丸悉數擲出,但見一片白羽飛散,約莫有五六頭鴿子中石下墜,冷如冰微溫道:「瑜弟弟,這鴿子是有人豢養的,你怎麼可以把它們打下來呢?」

  司馬瑜聳肩笑笑道:「為了吃飽肚子好逃命,可顧不得這許多了!」

  冷如冰想他說得也是有理,只好走過去將那幾頭死鴿子都拾了起來,司馬瑜卻十分高興地道:「惠姑!你幫冷姐姐拔毛,我去找點乾柴來……」

  說著就跳開了,四下亂闖,好容易撿得一抱枯枝,回到原處時,卻見五個女子都聚在一起,好似在商量著什麼事,那幾頭死鴿仍扔在腳下,片羽未除,不禁詫然道:「怎麼了!難道你們的肚子不餓?」

  冷如冰將手中的一個小紙卷遞給他道:「你自己看吧!」

  司馬瑜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寥寥十幾個字!

  「犧牲五頭,四雌一雄,日內可至,速作準備!」

  看完之後,他莫名其妙地道:「這是從那兒來的,說的是什麼?」

  冷如冰道:「紙條附在鴿腿上,可能是要送進山去,紙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司馬瑜又看了一下,才喃喃地道:「犧牲五頭,四雌一雄,難道是指著我們……」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那還用說!我們一踏進山路,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所以才飛鴿傳信!」

  司馬瑜道:「不可能吧!怎麼把我們比做犧牲呢,我們又不是牛羊……」

  冷如冰白他一眼道:「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剛才馬家妹子所說的轉移麻瘋之法,你聽清楚了沒有,我們五個人都是外鄉的孤客,不正好是替死的牛羊犧牲!」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憤然作色道:「太豈有此理了,我倒要看曾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到我們頭上!」

  冷如冰用手一攔道:「算了吧!人家也是為著求生之計,好在我們又沒有上當,何必要跟人家過不去呢!我們還是走開算了!」

  司馬瑜搖頭道:「不行!今天雖然我們僥倖躲過,卻難免後來的人不受其害!留著這麼一個害人的陷阱總是不好……」

  司馬瑜憤然道:「他們身染絕症,就應該認命,怎可嫁禍於他人?」

  冷如冰笑笑道:「求生避死,乃人情之常,這倒怪不得他們,只是手段有些不端罷了,你一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說過了,那地方住著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說過了,那地方住著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且很容易傳染……」

  司馬瑜這才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想去找那些可憐蟲了,再說我也沒有理由要你們跟著去冒險……」

  冷如冰笑笑道:「你明白了就行,好在我們也沒有上當,還是快點生火把鴿子烤熟了,吃飽肚子回程要緊……」

  說著四個女孩子開始分工,有的拔毛,有的起火,忙著將那些鴿子放上火架,司馬瑜卻袖手在旁,仍在研究那張字條!

  不一會,鴿子熟了,雖無醬鹽佐料,然而因為他們都很餓了,吃起來倒覺得可口異常,司馬瑜連吃了兩頭,可是他的眼光迄未離開過那張字條!

  冷如冰看得頗為奇怪地問道:「總共才十六個字,我都能背出來了,有什麼好看的?」

  司馬瑜卻神色莊重地道:「冷姐姐!這裡面頗有可研究之處,這字條上筆跡粗劣,好像寫的人並無多少學問,然而下筆幹勁有力,足證那人的武功根底很好,再者就是這紙質了,平滑柔軟,上面還打著暗花水印,好像不是中原所產!」

  經他這一說,幾個女孩子全圍過來,仔細觀察一遍後,還是靳春紅道:「司馬兄說得不錯,這種紙是高麗之物,而且價值很昂,是皇家所用,小妹當年擔任西湖水賽總瓢把子的時候,曾經接待過一批高麗的水寇,承他們送給我一些,是以對之印象頗深!」

  司馬瑜聞言微異道:「這山中人怎麼會與高麗扯在一起呢?」

  冷如冰沉思片刻才道:「粵地常與外海通商,這種紙張也可能是由海船上流傳進來,並無出奇之處,事下關己,我們還是少管閒事吧!」

  司馬瑜唱喏地道:「可是那傳信之人,分明是個武道高手…〞冷如冰笑笑道:「天下武學又非台端一家獨擅,即使人家會幾手武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冷如冰一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現在肚子也塞飽了,我可沒興趣陪你在這兒猜啞謎,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說著招呼諸女,向著回程走去,司馬瑜只得也跟在後面,可是心中總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預感,預感到總會有什麼不幸的事要發生似的!

  走出約莫有三四里光景,領頭的冷如冰突然煞住腳步道:「有人來了!」

  司馬瑜趕緊道:「那一定是放鴿傳信的人,我們如何應付?」

  冷如冰略作思索才道:「對方來歷不明,我們還是先躲一下,看看什麼光景再作打算!」

  說著閃身在一叢矮樹後面,靳春紅也跟了過去,馬惠芷與凌娟自找到一塊凸巖,隱在後面,司馬瑜心中雖不願意,然而見她們心思意志都彷彿一致似的,也不好意思獨斷獨行,勉強找了地方隱了起來,放眼向前面望去!

  片刻之後,路上果然來了一列人影,掠過他們面前,似乎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存在,就匆匆地滑過去了!

  這一列人的裝束都很奇特,白衣長衫,頭戴高冠,一共是五個人,而且都是女子,臉上也蒙著白紗,是以看不清面目。

  最奇怪的是她們每人的肩上還扛著一個人,最前一個是男子,後面四人都是女子,這些被扛著的人倒是中原打扮,他們既不像生病,又沒有受傷,所以會要人扛著走路呢!而且這男女五人,口張手舞,好似在掙扎的模樣,只是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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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6:14 |只看該作者
  那五個女子的腳程甚快,眨眼之間,就走得不見蹤影!

  司馬瑜等人自隱蔽處走了出來,被眼見的怪事弄得莫名其妙,大家互相用眼光詢問對方,可是誰也說不出究竟!

  片刻之後,還是靳春紅開口道:「那五個女子都是高麗人,她們的身材都比較高大,而且那服式也是高麗裝,我曾經見過一次,相信不會錯……」

  司馬瑜卻問道:「她們肩上扛著的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大家都開始思索,忽而司馬瑜與馬惠芷同時叫了起來!

  「我知道了……」

  司馬瑜連忙問道:「你們知道什麼?」

  冷如冰笑向馬惠芷道:「馬家妹子!你說吧!」

  馬惠芷倒不謙讓,笑笑道:「那紙條上所說的五頭犧牲,並不是指著我們,所謂四雌一雄,正是她們所肩的四女一男,剛好與我們巧合而已!」

  司馬瑜也認為大是有理,於是道:「』這五個女子既是高麗人,武功又極佳,則山中……」

  馬惠芷道:「由那頭病鴉所帶的症象來看,山中所住的人,絕對是麻瘋患者,而且還相當嚴重,所以才會傳染到飛鳥身上,那五個女子臉上蒙著面紗,手上帶著手套,將全身裹得密不透風,也是為了避免傳染起見,至於她們所帶的四女一男,想必是用來作為轉移病毒的犧牲品……」

  冷如冰笑笑道:「馬家妹子與我所想的完全一樣,瑜弟弟!看來你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司馬瑜憤然點頭道:「不錯!殘人以利己,這種事我已經看不慣,何況害人的是異族,被害的又是我的同胞,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要管,我們若是怕危險,就由我一個去好了!」

  冷如冰笑著道:「行俠儀義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司馬瑜道:「可是那裡有受傳染的危險,你們似乎……」

  冷如冰將臉一沉道:「你司馬大俠能捨生取義,怎麼把我們看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司馬瑜默然無語,冷如冰又道:「先前我是因為不明事情真相,不願意無端惹是生非,既然現在眼見不平,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觀,不僅是我,其他三位姐妹想必也是一樣心思!」

  馬惠芷點頭道:「冷姐姐說得不錯,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要特別小心一點,小妹略知醫理,因此自告奮勇以為前引,到時希望大家能接受我的意見……」

  司馬瑜忙道:「惠姑!我們一定聽你的話,事不宜遲,快走吧!

  五個人展開身法,急速前行,直到暮色深垂,新月斜掛長空,疏星滿天之際,遠遠已可見到一幢大廈,燈光閃爍!

  他們站住腳步,正待商量一下行止時,忽然路旁颶颶作響,湧出無數白衣蒙面的人影,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司馬瑜打量一下這些白衣人,為數竟十五六人之,多打扮裝束與途中所見一般無二,除了兩雙閃亮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到一點面目肌膚。

  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兵器,形狀也很奇怪,論寬窄像劍,可只有一面開鋒,那應該說是刀可是刀背不會這麼厚,刀葉也不該這麼窄,何況頭上還彎成鉤狀!

  這些人虎視眈眈地圍著他們,可就是不作聲。

  司馬瑜忍不住了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那些白衣人仍是一言不發,司馬瑜不禁有些生氣,怒聲叫道:「你們是聾子還是啞叭!」

  那些人依然不答,靳春紅笑了一下道:「司馬兄不必問他們多費後舌了,他們不會回答你的!」

  司馬瑜這才想起靳春紅已經說過這些人可能是高麗人,仍微訕地道:「我忘了他們聽不懂漢語!」

  靳春紅搖搖頭道:「他們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叭,能否聽懂這語我倒不敢斷定,不過就是聽懂了,他們也無法回你的話!」

  司馬瑜忙問道:「為什麼?」

  靳春紅一笑道:。因為他們都沒有舌頭!」

  司馬瑜微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我是從他們的兵器上認出來的,他們都是高麗陽春教的教徒!」

  這又是一個新名稱,司馬瑜連忙問道:「什麼叫陽春教?」

  靳春紅道:「這我倒說不清楚,陽春教是高麗的一個武術派別,但也是一種宗教組織,教徒全是一些狂熱的拜特者,他們最崇拜的尊神是雪山大神,所以取名陽春,暗寓「陽春白雪」之意,身穿白衣也是這個意思,人教的規矩甚嚴,所以並不太普通,他們所用的武器叫做鉤劍,招式十分怪異……」

  司馬瑜迫不及待地道:「靳姑娘,他們怎麼會沒有舌頭呢?」

  靳春紅一笑道:「凡是陽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頭割下來奉獻給雪山大神!」

  司馬瑜歎了一聲道:「這簡直是瘋狂!」

  靳春紅笑道:「在宗教狂熱的驅使下,殺身捨命猶在所不惜,那裡還在乎一根舌頭呢,而且他們教規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沉默,割舌絕言,豈不是最澈底的方法!」

  馬惠芷聽得入神,不禁欽佩地道:「靳姐姐!你懂得真多!」

  靳春紅訕然一笑道:「這也是我在當女強盜時,剛好接待過幾個高麗的水寇,問起他們國中的武流派別,才聽說有這麼一會子事,其實陽春教十分神秘,箇中內情知者無多,小妹所知道的也僅此一點皮毛……」

  司馬瑜疑惑地道:「陽春教徒既然都沒有舌頭,他們是如何宣揚教義,吸收新的教徒呢?」

  靳春紅道:「不然!割舌僅限於教眾,教主與巫師都是會說話的!」

  冷如冰思索片刻才發問道:「他們是怎樣互相溝通意見呢?」

  靳春紅道:「陽春白雪,主尚純潔樸實,他們的思想語言都很簡單,平常只須幾個手勢就足以表達意見了,複雜一點的則假助於文字!」

  司馬瑜朝四周看了一下道:「我們現在怎麼對付呢?」

  靳春紅笑笑道:「由我來吧!」

  說著比了一個手勢,白衣人中閃出一名身軀較高的人,好似領隊一般,也用手勢比了幾下,靳春紅則搖搖頭,那人猶豫片刻,才回頭向巨廈行去,其餘的人仍然將他們緊緊地包圍住!

  司馬瑜又問道:「靳姑娘,那人說些什麼?」

  靳春紅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們的手勢我完全不懂!」

  司馬瑜奇道:「你不是也向他打了一個手語嗎?」

  靳春紅點頭道:「不錯!我就會那一句,那意思是表示我們的朋友,替通在高麗只要會那一句手語,就可以避免與陽春教人發生衝突,因為他們都很難惹,不過規律極嚴,只要知道人家沒有敵意,也不會無故生事……」

  司馬瑜朝四週一看道:「他們似乎還沒有放鬆戒備!」

  靳春紅道:「此地的情形比較特殊,恐怕不是一句話能交待過去的,因此那人一定是去請示了,或者我一個會講話的人來問問清楚……」

  司馬瑜卻傲然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可不喜歡老是被人用武器比著……」

  「冷如冰連忙道:「瑜弟!不可造次,人家並沒有侵犯我們,足見他們的確是很守本份!」

  司馬瑜冷笑道:「守本份還會用武器威脅著我們?冷如冰微嗔道:「是我們闖到人家的地盤中來了,他們當然要戒備的!」

  司馬瑜不服氣地道:「他們是高麗人,此地卻是大漢河山,怎麼說我們闖進他們的地盤呢!何況他們剛才還擄劫了我們五個同胞,不行,我非去看看明白!」

  說著啟身欲往巨廈走去,一個白衣人立刻橫刀攔住他,靳春紅也在後面叫道:「司馬兄!陽春教人武功另成一家,每個教徒都是其中高手,在情況未明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引起誤會!」

  司馬瑜那管這一套,依然大步向前朝那白衣人喝道:「走開!

  別擋著路!」

  「那白衣人將鉤劍一舉,反逼上來,同時另一手比了個姿勢,這姿勢倒是不難懂,意在叫司馬瑜退後!

  司馬瑜心中本就有氣,那裡還受他這種指使,冷笑一聲道:你在找死!」

  單掌一揮,就朝那人的握劍之手扣去,那人的反應十分靈敏,鈞劍一沉,反削司馬瑜的手指,變招異常迅速!

  司馬瑜並不閃躲,反而想伸手去抓他的鉤劍,靳春紅又叫過:「使不得!謹防劍上有毒!」

  司馬瑜並不怕毒,可是他的手指將近劍刃之際,驟覺利芒迫肌,心知那鈞劍一定異常鋒利,而且那使劍人的功力也十分深厚,倒是不敢冒險,緊急中腳下輕錯,不但抽回手指,身子也倒退二步,那人的順勢鉤削。靳春紅這才放了心,連忙道:「司馬兄,這些人技藝非凡,千萬不可輕敵!」

  她知道司馬瑜不會就此罷休的,所以只好勸他也用兵器對敵!

  司馬瑜果然拔出腰中長劍道:「我倒要試試這海外的武學有些什麼特異之處!」

  那人見司馬瑜已經退後了,本來已放鬆戒備,無意在作進逼,可是司馬瑜一拔劍,他立刻就緊張起來,鈞劍回抱,採取了守勢!

  司馬瑜腳下再進,長劍平伸,刺向對方心窩,大概用了五成功勁,意在試探,那人反手用鉤劍的厚背輕輕地磕開了!

  司馬瑜心中微驚,他目前功力精進,這才成功力不太有人擋得住,可是那人輕輕一磕,竟然比他的勁力還強!

  想想有點不服氣,長劍再度削出,勁力又加三成,而且用的招式也較為精奇一點,那人仍是從容應付,檄鉤一搭,鎖住了他的劍葉,同時向後拖去!

  司馬瑜覺得他的腕勁奇強,倒是不肯與他硬拚,手腕略振,脫出鈞劍的封鎖,抽回長劍。刷刷刷連攻出四式!

  那人見司馬瑜居然能由他的鉤鎖下脫出,戒意立深,鈞劍揮出一片銀光,將司馬瑜攻勢都擋了回去。

  司馬瑜回攻不下,觸發心中的怒氣,慎重地推出兩劍!

  這兩劍都非同小要,第一劍系得自薛冬心的精授,第二劍卻是在毒龍國中沙克浚那兒偷學來的招式,由於發出時的手法則將能互相配合,被他融會貫通使出了。

  那人盤鉤斜挑,剛架開第一劍,司馬瑜手下一轉,第二劍又從空門中攻到,那人回鉤不及,眼看看劍刃將要及胸,彼地身形朝後一仰,恍如鐵橋的架勢一般,堪堪地又避過了一劍!

  司馬瑜忍不住喝彩道:「好傢伙!果然還有幾手!」

  一言未畢,忽覺手上一陣猛震,長劍脫手飛上半空!

  原來那人仰身避劍所用的身法,望去雖如鐵板橋,卻比鐵橋精奇得多,鐵板橋是全身挺直,如一塊木板似的平空倒下。

  那人卻只彎身後仰,雙足仍釘立在地面,司馬瑜一劍削空,他卻趁勢飛出一腳,踢在司馬瑜的劍柄上,力大勁猛司馬瑜瘁不及防,長劍握不住,被他踢脫了手!

  還幸他屢經大敵,經驗十分豐富,對敵之際,始終保留住一分餘力,以備作見危抽身之用,因此立刻雙足一蹬,凌空拔起,追握住那柄長劍!

  那人也已恢復原狀,搶身移步,揮構削向司馬瑜的雙足!

  司馬瑜人在半空,四處不著力,根本無法閃避,那人的鈞勢又急,萬分無奈之下,只得將心一檄,拼著刖足之險,凌空出劍去削他的頸項!

  那人似乎沒想到司馬瑜還有這一著,斷頭截足,算算還是自己不上算,只得臨時變卦,側身躲了過去,用勢也隨著撤消了!

  旁觀的四女才把跳到喉嚨口的一顆心放了回去!

  司馬瑜腳踏實地,那人已展開鈞勢,攻了上來,有如急風驟雨凌萬無匹,司馬瑜死裡求生,喘息未定,來不及再度發揮攻勢,扛得打起精神,勉強地封架住!

  馬惠芷忍不住以手掩胸吁道:「剛才真險!差點沒把我哧死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馬家妹子的膽子似乎也太小了一點!」

  馬惠芷臉上一紅,赧顏道:「冷姐姐!難道你不著急?」

  冷如冰笑笑道:「我當然也是著急的,不過他們雙方的動作那太快,我還來不及替他擔憂,他已經渡過險境了!」

  馬惠芷知道冷如冰是在開玩笑,不禁把臉羞得更紅,冷如冰這才含笑地道:「妹妹!兵刃交鋒,驚險是一定難免的,可是瑜弟弟機警絕倫,他懂得如何在危急中保護自己,當年在毒龍島上,連沙克浚都傷不了他,何況是這麼一個海外番夷呢!不過此人的武功的確也確也不容輕視……」

  凌絹沒有注意她們的談話,卻一心都放在戰局上,此時忽然驚呼道:「不妙!司馬大哥好像有點招架不住了,我們是否應該上的幫幫他的忙!」

  司馬瑜果然在對方神奇的攻勢下,有著手忙腳亂的現象,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鉤劍掃中,自保其難,更別說是出手還招了!

  凌絹的手已經觸到劍把,靳春紅卻也聲阻止她道:「凌小姐!

  你不能上去!」

  凌絹急道:「為什麼!再等一下我們想插手也來不及了!」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敵眾我寡,目前他們也守著一對一的規矩,沒有發動圍攻,要是我們一加人,情勢反而會更糟!」

  凌絹一看那些人,果然有幾個人已經注意到她的動作,只要她多走兩步,恐怕趕不到司馬瑜身邊,就會被人攔住了!不禁急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冷如冰鎮靜地道:「等!冷靜地觀戰!瑜弟的武功路子很廣,絕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也許他正在研究對方的招式路數人…」

  凌絹再看司馬瑜時,果然發現他在危急中方寸並未全亂,遭遇雖險,每次還都能擋過去,好似保留著一部分實力尚未施展,不禁輕輕一歎道:「冷姐姐還是你看得清楚!」

  冷如冰笑笑道:「這倒不是我看得清楚,而是你們關切太切!」

  凌絹紅著臉道:「冷姐姐!您怎麼這樣說呢,您與司馬大哥的關係不是更密切嗎?」

  冷如冰輕輕一歎道:「話是可以這麼說,不過各位妹妹對他的感情我也很明白,司馬瑜只有一個,又不能把他分成幾塊來滿足大家,因此……」

  凌絹紅著臉道:「冷姐姐!你怎麼不說下去了!」

  冷如冰歎息道:「還是那句老話,我倒是希望他能轟轟烈烈地戰死了,留給大家一份完整的懷念,所以我現在所關心不是他的安危……」

  其他三個女子都怔住了,馬惠芷幽幽地道:「冷姐姐!你這種想法太殘忍了……」

  冷如冰望她一眼道:「馬家妹子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嗎?」

  馬惠芷刷然一歎道:「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只希望他能夠健康而幸福地活著,即使那幸福中沒有我的份,我也就感到安慰了!」

  冷如冰忽然動容道:「妹妹!你比我懂得還多!」

  馬惠芷眼中含著淚光低聲道:「姐姐!你也只是說得厲害,其實你的心中跟我是一樣的,真到他危險的時候,你自然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他,在毒龍島就是一個例子!」

  冷如冰輕輕一歎,什麼話都沒有說,靳春紅與凌絹也沒有出聲,這四個女孩子的內心卻在靜默裡溶匯成一致了……

  司馬瑜的戰況愈來愈激烈了,那白衣人的攻勢似乎更為凌厲,新招層出不窮,而且每次都不一樣,算來兩人已過手百餘招了!

  凌絹忍不住又道:「冷姐姐!您的觀察似乎不大對?」

  二冷如冰搖頭道:「不!我的看法是不錯的,他正在尋求對方的弱點,以便趁機反擊,不過此時此地,可不應該用這個策略,看來我該提醒他一聲!」

  說著立刻高聲道:「瑜弟!你現在只是對著一個下手,一會兒也許還有更強的敵人要應付呢!你別把力氣耗盡了!」

  司馬瑜聞言後神情一震,突然大喝道:「著!」

  長劍由肋下翻出,格開對方一招橫勾,接著青光暴盛,幻出三點劍影,分襲那人的前胸三處大穴。

  那人似乎也早料到司馬瑜會有這一著,鉤劍平拖,雷間似地迎上去,再度將劍身鎖住,朝懷中一拉!

  司馬瑜這次是存心比力氣,立刻也朝後一拽,但聞嗆啷聲響!

  司馬瑜的長劍不敵對方的鉤劍鋒利,居然被他削成兩截!

  那人橫步進身,一劍又橫削過來,著刃處正好對準司馬瑜的助下,司馬瑜端立不動,一掌斜砍,取的是那人的左肩!雙方都用的煞手!

  當!

  一聲暴響,司馬瑜肋下冒出一溜火花,那人卻登登連退數步,脫手將鉤劍擲下,撫著肩頭,痛苦萬狀!

  四個女子俱都不驚失色,可是立刻就變為詫異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司馬瑜會硬受一劍而毫無所傷!

  司馬瑜抬手擦擦臉上的汗跡,然後彎腰拾起那人遺下的鉤劍,含笑遞了過去道:「閣下劍法之高,實為在下所僅見,希望我那一掌沒有傷害到你!」

  那人愕然地接過劍,勝在白紗的蒙蔽下看不出表情,可是那兩雙眼睛中卻充滿驚異之狀!

  一直等司馬瑜將劍完全交到手中,仍是沒有加害他的表示,他的眼色才轉為感激,伸手指指司馬瑜的助下!

  司馬瑜一笑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那人點點頭,司馬瑜又笑道:「你可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受傷?」

  那人又點點頭,司馬瑜含笑掀衣,那裡已被他的鉤劍砍開一道口子!露出一片燦爛金色。

  那人這才明白了,四個女子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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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原來司馬瑜的身上正穿著一件金甲,那是毒龍國中傳國之寶,華子明央求司馬瑜代逐沙克浚時,將它送給了司馬瑜!

  司馬瑜嫌它帶著麻煩,乾脆貼身穿了起來,外面再套上衣服,此甲天堅可攻,難怪可以硬擋一削而不傷。

  那人看了一下,忽然彎腰恭敬地作了一躬,司裡瑜連忙還禮道:「別客氣!若要論真實本領,我也許還比不過你。

  那人搖搖頭,伸手撫撫肩膀然後又輕輕地吹了一下,最後又彎腰一躬!

  意思是表示對司馬瑜掌下留情十分感激!

  司馬瑜歉然一笑道:「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那人搖頭,司馬瑜不禁一皺眉頭道:「不行!我非去不可!難道我們還要再打一場?」

  那人雙手連搖,然後又指指來路,似乎是叫司馬瑜趕快離開!

  司馬瑜作色道:「不!我是特地來的……」

  那人訪惶無計,手忙足亂地比了半天,司馬瑜卻是一點都不懂,那人沒辦法,最後蹲在地下用手指刻了一行字,又迅速地用腳擦去了。

  司馬瑜卻已看清了,但見他寫的是!「前程艱險,君等宜速退!」

  看完之後,司馬瑜笑笑道:「謝謝你!不過我還是非去不可,今天我在路上看見你們帶了五個人進來,那五個都是我們中華人氏,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那人用手比了個殺頭的姿勢!

  司馬瑜怒道:「『什麼!殺掉了?」

  那人搖搖頭,用手指指月亮,先是一降,繼而一升!

  司馬瑜明白了道:「要等到明天晚上再殺?」

  那人點點頭司馬瑜哼了一聲道:「那我更得去問問明白了。

  你們怎可隨便殺人呢?」

  那人又連連搖手,又指指自己的心,司馬瑜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所以我要去看看是誰在那兒主謀,希望你不可再攔我!」

  說著轉身向巨廈走去,冷如冰等四女也趕緊跟著,那人果然沒有再攔阻,其餘的那些白衣人有幾個人還準備出手攔截,卻被那個人擋住了!

  司馬瑜一直走到巨廈之前,只見重門緊閉,冷如冰等人已經跟到了,那批白衣人仍在原地指手畫腳!

  司馬瑜望望那扇大門道:「我想這裡面有許多古怪呢!」

  冷如冰點頭道:「不錯!所以我們該特別小心才對…」

  正說之間,那門忽然打開了!

  從門裡望進去,黑沉沉的一片,好像裡面還深的很,當門站著兩個白衣人,一個是頭上蒙著白紗,為剛才前去報信的人。

  另一個卻是頭梳高髻的女子,手擎著一盞羊角風燈燈,光下看她的臉十分蒼白,雖然是很年青,也很美麗動人,可是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他們見司馬瑜等人就站在門口,似乎感到頗為驚異。

  雖是說的漢語,然而腔調十分生硬,一聽就知道她是異邦人士。

  司馬瑜因為她的口氣很不禮貌,因為也漠然地道:「當然是走上來的!」

  那女子將眼一瞪道:「我知道是走上來的,不走難道還是爬著上來不成!」

  司馬瑜怒道:「混帳!你這是對誰說話,不因為你是個女子,我馬,上就給你一點教訓……」

  那女子見司馬瑜忽然會生這麼大的氣,倒是頗感詫異道:「怎麼!難道我的話說錯了?」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你話倒沒有說錯,可就是像吃生米長大的……」

  那女子更奇怪了道:「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吃生米長大的!』司馬瑜不禁一愕,心想這是從那兒說起,他原是嫌這女子說話的口氣太硬,所以才罵她一句俏皮話,不想這世上還真有吃生米的人。

  這時靳春紅走上來輕輕一拉他的衣服道:「陽春教徒因為崇尚自然,不食煙火,吃生米確是事實,而且此女對漢語不太嫻熟,倒不是故意對我們不禮貌……」

  那女子立刻道:「對了!我的漢語是說得不大好,希望你們不要見怪!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陽春教的信徒?」

  話還是對著司馬瑜問的,司馬瑜卻以為人家問的靳春紅,所以不作答覆,那女子好似不耐煩,兩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司馬瑜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對靳春紅道:「靳姑娘,你怎麼不說話?」

  靳春紅笑笑道:「不!人家是在問你呢!」

  司馬瑜詫然道:「這種事只有你清楚,問我幹嗎?」

  靳春紅道:「高麗男女禮防甚嚴,凡事都以男子為主,當家主事全屬男性,你是我們中唯一的男子,當然一切要唯你是問呀!」

  司馬瑜搖搖頭道:「這個場面真會把我蹩死,還是由你去應付吧!」

  靳春紅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入鄉隨俗,規矩上一點都不能錯,經過你的這番委託,我說的話才能作數!」

  司馬瑜連連搖頭,心中暗呼豈有此理,可是那女子卻果真把眼睛望著靳春紅,在等她的答覆。

  靳春紅微微一笑,這才上前道:「我家主人對貴教的事不太清楚,全權委託我代言……」

  司馬瑜又是一怔,然而靳春紅對他飄過一個眼色,使他把要說的話又壓了下去,那女子也飄了司馬瑜一眼道:「你主人是幹什麼的?」

  靳春紅微笑道:「主人是中原貴族,我們四人都是他的侍婢!」

  那女子臉色又和緩了一點道「原來如此,我失敬了,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話了,你們怎麼知道陽春教的?」

  靳春紅笑道:「陽春教名滿高麗,再加上獨門武器鉤劍,一看即知!」

  女子又問道:「你們是怎麼通過山下那一關的?」

  靳春紅道:「主人精通武學,自然仗著本領闖上來的!」

  女子微現詫容道:「你主人能鬥過我們教下第一劍嗎?」

  靳春紅微現傲態道:「中原名家如雲,主人一劍獨尊!」

  女子微微動容道:「這麼說來,你們的身份還夠,請問你們來此有何貴幹?」

  司馬瑜又想開口,靳春紅卻搶著道:「主人性好遊歷,足跡遍及天下,剛好在山路上遇見了貴教門人,所以才專程前來拜訪!

  不知貴教為何移駕到中原來了?」

  那女子頓了頓才道:「你主人的身份高貴,我應該去請公主出來接待,有話也請你們去問公主吧!」

  說著朝那白衣人一比手,示意他到山下去繼續守衛,而她自己則轉身歸人門內,隱人黑暗中不見了!

  司馬瑜這才出聲道:「靳姑娘!這是怎麼加成,怎會又把我抬成主人了!」

  靳春紅笑笑道:「陽春教主也是高麗皇族,不把你抬得高一點,就無法進得此門!」

  司馬瑜不服氣道:「那我們就衝進去!」

  靳春紅神色莊嚴地道:「陽春教武技另成一派,教中高手如雲,山下一個教徒就夠你應付的了,硬闖談何容易,你不是要進去救人嗎!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因此我們不妨隨機應變,等一下你不妨隨便冒充個什麼親王身份,到時再見機行事好了!」

  司馬瑜苦笑了一下道:「我冒充貴族還可以只是委屈你們淪為侍婢,似乎不好意思,再說我對皇室的事實在怕了,剛從毒龍國壓劫歸來,又遇上個什麼公主……」

  靳春紅微笑道:「東夷多美人,見公主總比見沙克浚愉快多了!

  司馬瑜見她還在開玩笑,不禁把劍眉一掀,正想發作,忽然前途燈火閃亮,有如一條長龍般地迤邐而來,靳春紅連忙道:「人家來了,還是小心點應付吧!你的氣度都夠了,只要神色之間多帶一點傲態就好了,我們都會捧你場的。」

  司馬瑜來不及表示反對,那列燈火已緩緩移近,清一色都是白衣人,臉蒙白紗,每人都手執一面宮燈,靳春紅微笑道:「看排場倒不小,可是還比不上毒龍國的氣派大!」

  司馬瑜一整神色,人群中已簇擁出一個高髻盛裝的白衣女子,臉上只蒙一層薄薄的輕紗,隱約可見姿容,眉黛春山,雙瞳剪水,禾麗不群。

  宮裝女子身後則跟著四個少女,倒是未蒙面紗,不過膚色蒼白,一個已經見過了,其餘三人全差不多,冷冰冰地毫無生氣。

  那宮裝女子走到他們身前半丈處停下,輕紗後傳出一陣婉轉如銀鈴的悅耳聲音道:「婢子無知,簡慢寶貴,倪春秀代致歉意!」

  不僅語調清脆,吐字也十分圓潤,而且別有一種雍容之態!

  司馬瑜只得一拱手道:「在下等來得冒昧,請公主原諒!」

  貴妝女子彎腰答禮道:「倪春秀已自報賤名,請教貴人如何稱呼!」

  司馬瑜只得道:「在下司馬瑜!

  靳春紅連忙跟著道:「家主人系晉國公司馬大人世子!」

  倪春秀喔了一聲道:「司馬藻人人華夏干城,不知政躬安否?」

  司馬瑜對於官場的人物一無所知,靳春紅致名其妙地給他安上一個世子身份,弄得他滿頭霧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靳春紅深怕他露出馬腳,連忙又代答道:「國公大人不幸作古!」

  倪春秀忙道:「哲人其痿,四野同悲,幸喜後繼有人,看世子英武雄姿,年紀青青,世襲祖爵,一就是邦國重寄!」

  靳春紅又代答道:「世子丁制在服,雖襲需未理一,所以才得暇遊歷!」

  倪春秀點點頭,伸手一比道:「「貴客辱臨,草木沾輝,既蒙賜顧,還請駕蒞蝸居小駐!」

  司馬瑜只得硬著頭皮一拱手道:「打擾!打擾!』」

  倪春秀在面紗後透出一聲輕笑問道:「但不知世子還帶有多少隨從?」

  司馬瑜這次可學乖了,順嘴扯謊道:「』在下微服出遊,未敢招搖,只帶了四名侍兒!」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攜艷姬暢遊山水,果真是豪門風流本色!」

  司馬瑜瞼上一紅,冷如冰也笑著道:「我們自幼既蒙指派侍候世子起居,為了怕世子路上生活不習慣,所以才跟著出來,其實以世子本意是不想帶我們同行的!」

  倪春秀點頭笑道:「當然!當然,世子乃金枝玉葉之體,換了旁人也侍候不了,只是世子帶著這一批嬌滴滴的美女同行,想必會惹來不必麻煩吧!」

  冷如冰一笑道:「世子幼稟家學,掌中一枝劍力敵萬人,保護我們絕無問題!」

  倪春秀也笑笑道:「聽說世子將敝教的劍手擊敗了,足證家學淵源,賤妾少不得還要請益一番,世子請!」

  司馬瑜拱拱手道:「在下遠來是客,還是公主請!」

  倪春秀倒不多作謙讓,點點頭轉身在前走了,等她們走出十丈之後,司馬瑜等人才跟在後面緩緩前進!

  一路都是黑黝黝的,只有那些人手執宮燈,每隔五六丈站定一人,高舉燈火照路,四個女孩子都緊緊地傍著司馬瑜,好像是在保護他的。

  司馬瑜輕輕地道:「難過死了,要讓人拆穿了多難為情!

  靳春紅也輕聲道:「我們是來救人的,鬧穿了也沒有多大關係,不過對方情況未明,能裝一時算一時,多瞭解她們一點也好,這個姓倪的女子看來很不簡單,她對中原的情形好像很熟悉,你報名也太快了一點,幸而貴族中有與你同宗的,否則我也沒辦法替你圓說了!」

  司馬瑜不禁問道:「那個什麼晉國公是真的死了?」

  靳春紅笑道:「那當然是真的,否則人家也不會相信,這種事情你當大俠客的不關心,我這個強盜頭可多少要瞭解一點!」

  司馬瑜默思片刻道:「我看還是把話說明算了,我一個江湖人去冒充貴族世家可實在不習慣!」

  冷如冰笑道:「既然已經冒充了,就得裝到底,你剛才應付得很好,公候世家的排場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到過毒龍國,照著那個禮儀行事就不會錯!」

  司馬瑜想想又道:「那個倪春秀是真的公主嗎?」

  靳春紅道:「高麗國王不姓倪,她自稱公主,恐怕也是自抬身價,不過她出身貴族是不會錯的,這可以從氣度上看出來,據我判斷,她多半是陽春教主的女兒,陽春教的一個劍手即如此了得,她的劍術恐怕還更高明,她的口風中還有意找你較量呢!你應該多小心一點……」

  司馬瑜道:「較量倒無所謂!我只是在擔心那五個被她們擄去的人,她們不在高麗,到中原來做什麼?劫取我們國人又做什麼?——

  靳春紅道:「所以才要探探清楚呀!不過你等一下可別直接提出這個問題,最好是旁敲側擊,將她們的底細摸清楚再作打算!」

  司馬瑜點點頭,大家不再開口,默行了一陣,已經到達一所大廳之前,廳門敝開,裡面燈燭輝煌,照得十分清楚!

  倪春秀站在門口笑著道:「世子請先坐一下,賤妾換件衣服再來相陪!」

  司馬瑜拱拱手,什麼都沒有說,已有兩個白衣女子將他們引進正廳!

  廳中陳設雖然華麗,到底不如沙克浚在毒龍宮中的陳高,所以他們看在眼中,並無新奇之感,只是有一件陳設非常奇特,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那是一尊神像,面貌猙獰,青臉狼牙,狀如夜叉,手執鉤劍,樣式倒與山下人所用完全相同,劍作銀色,神像卻是青銅鑄就!

  最奇的是這尊神像的四周都結著一層透明的堅冰,高約尋丈,厚有三四尺,剛好將神像裹在中間!

  現在已是春天,氣候甚暖,廳中又燃著許多火炬,可是那神像四周的堅冰上卻直冒冷氣,絲毫未曾溶化!

  神像面對著廳門,地位十分顯著。

  靳春紅手指著神像悄聲道:「這恐怕就是他們所尊奉的雪山大神!」

  司馬瑜點點頭,卻又不禁道:「這神像雖塑得如此醜惡,看來只令人恐怖,怎能生出尊敬之心!」

  靳春紅連忙用手指壓著嘴說道:「不要隨便批評,以免觸犯人家的禁忌!」

  司馬瑜也自海孟浪,幸喜那倪春秀不在場,這時一個女子端了一盅茶過來,操著生硬的漢語道:「世子請用茶!」

  司馬瑜接了過來,小女子低頭退走了,司馬瑜見座位也只有一個,不禁有點發窘,靳春紅已笑著道:「你現在是世子身份,我們都是侍兒,自然不能與你並起並坐,縱然口渴如焚,也只有著看你吃喝!」

  司馬瑜十分不過意,冷如冰也含笑道:「要裝就裝得像,千萬別跟我們客氣,不然給人家看見了,還會笑我們公侯世家,連一點規矩都沒有!」

  司馬瑜只得一個人坐了下來,四個女孩子就侍立在他後面,片刻之後,但聞後廳一陣環珮呆當,著大家的眼前都為一亮!

  倪春秀滿身珠光寶氣,盛妝而出!

  她蒙面的輕紗已經取下了,膚欺霜雪,鬢賽停雲,頭上插著一枝金鳳步搖,兩耳上各嵌著一顆明珠,身上穿著團錦長袍,綴滿了寶石!

  蓮步姍姍,帶著一股襲人的香氣,慢慢地走了過來道:「有勞世子久候,失禮之至!」

  司馬喻雖然見過許多美貌的女子,他身後的四個女孩子尤稱人間絕色,可見對著明艷照人的倪春秀,也不禁有目眩神搖之感!

  因為倪春秀的美麗中,另含有一種高貴的氣質,高貴得使人不敢逼視!

  所以他只站起來拱拱手,口中卻不知如何應付。

  倪春秀見到司馬瑜失神之態,不禁微微一笑!

  那銀鈴般的笑聲將司馬瑜由失態中驚醒過來,連忙道:「那裡!那裡!在下初睹公主神儀,幾疑天人降凡,失儀之處,尚請公主見諒!」

  倪春秀微微一笑道:「世子太過獎了,世子管纓望族,公侯世家第且又足跡四海,目中佳麗不下萬千,賤妾不過是東島夷女,粗陋之姿,怎能當世子如此盛譽!」

  司馬瑜臉上微紅道:「在下並非虛誇,中原佳麗雖多,如公主者實難覓第二人!」

  倪春秀輕輕一笑道:「世子如此說不怕有人不高興嗎?」

  司馬瑜一怔道:「誰?」

  倪春秀笑笑道:「此言若被世子家中聞之,恐將啟閨中大波!」

  司馬瑜微笑道:「在下尚未授室!」

  倪春秀眼中一亮道:「賤妾以為侯門侍兒,也不見得不如賤妾!」

  說著一指司馬瑜身後,司馬瑜這才想到冷如冰等人還站在後面,心中倒是一驚,生怕她們會不高興,誰知冷如冰微笑道:「公主太言重了,妾身等不過是下人,怎敢與公主相比!」

  倪春秀微微一笑,朝後面招呼道:「上筵!」

  那兩名白衣女子立刻比比手勢,只見廳後轉出一列白衣人,有的捧酒,有的端菜, —一排在桌上!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來得太倉促了,夜間無法準備,只得粗治幾味薄餚,實在不成敬意!」

  司馬瑜也謙謝道:「叨蒙盛待,只憾無以為報,若早知公主在此,在下多少也該帶上一些厚禮!」

  倪春秀笑道:「大家都別客氣了,一直這樣鬧虛文,實在太沒意思,難得貴賓降臨,水酒了杯,聊以聯歡,你我還是丟開那些客套,大家好好聊聊!」

  司馬瑜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敬遵公主吩咐!」

  一個白衣女子上來要替司馬瑜斟酒,靳春紅卻搶先一步接過酒壺道:「世子由我們侍候慣了,不可有勞姐姐!」

  那女子臉色微變,卻在倪春秀的眼光示意下垂首退過一邊,靳春紅先放下酒壺,在自己懷中取出一個小玉杯,放在司馬瑜,然後再替他斟上一杯酒,酒泛淡青,杯是羊脂潔白相映之下,十分和諧。

  司馬瑜正在奇怪靳春紅的舉動,倪春秀卻毫不經意地道:「世子當真是公侯出身,這飲器恐怕是和稹雪玉製成的吧!」

  靳春紅笑笑道:「公主法眼高明!」

  倪春秀又笑道:「雪王杯驗毒如神,世子可能是對賤妾還不太放心!」

  司馬瑜滿臉通紅,靳春紅卻笑著道:「世子除了那支杯子外,任何東西都不習慣,所以婢子時刻都得替他帶著,希望公王不要多心!」

  倪春秀毫不在意地道:「公侯門第,行事自然會與眾不同。

  妾雖然不太懂,可也不會小氣到那種程度,這位大姐要是驗明酒中無毒,便請讓我敬世子一杯!」

  靳春紅訕然退後,倪春秀已經舉杯一飲而盡,司馬瑜則在靳春紅的眼中得到了暗示,知道好酒可以喝,遂也舉杯一飲而盡!

  兩人放下酒杯,白衣侍女替倪春秀斟滿了、馬惠芷則搶出來替司馬瑜斟酒,斟罷退後之際,長袖不經意地一帶,將桌上的一盤白切雞拂倒在地上!

  乒乓一響,瓷盤跌得粉碎!

  司馬瑜不禁一愕,連忙掩飾地斥責她道:「你太粗心了!」

  馬惠芷不作聲,低身去撿取地下的碎瓷殘餚,倪春秀臉色微變地道:「這位姑娘不必麻煩了,由她們來收抬吧!」

  一個白衣女郎過來彎腰幫忙拾取,手指卻輕輕地對準馬惠芷的腕上抓去!

  馬惠芷裝作不覺等她的手快要抓上之際,忽然回過手腕,將剛撿起的幾塊雞肉朝她手中塞去,動作由為迅速。

  那女子手握雞肉,摹而發出一聲驚呼,身體猛然縱起!

  倪春秀的動作卻更快,未容她落地,手中銀著忽然射出,那女子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銀著穿過咽喉砰然跌倒在地下,已然氣絕而死!

  這一個突然的變故使得司馬瑜等人大驚失色,可是倪春秀卻若無其事地坐在原位上一動都不動,她身後的三個白衣女子也視若無睹。

  馬惠芷則露出一臉詫色道:「這是怎麼一會事?」

  倪春秀望了她一眼,目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後才淡淡地道:「我這侍女太不懂規矩,所以我才出手告誡她……」

  馬惠芷訝然道:「菜盤是我打破的,要罰也應該罰我呀?」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世子的人,我未使代勞?」

  馬惠芷轉向司馬瑜道:「世子!公主的意思是要您處罰我!」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你是無心之失,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你了嗎?」

  倪春秀又冷笑一聲道:「世子待下人倒很寬厚!」

  司馬瑜大感為難,馬惠芷又對著他道:「世子!公主似乎對您的處理不滿意呢!」

  一面說一面用眼睛對他連連示意,司馬瑜則弄得莫名其妙,既不懂馬惠芷的用意何在又不能不作表示,想了半天只得對倪春秀道:「這四個人雖是在下的侍女,可是她們與在下自幼一起長大,名曰玉僕,位猶兄妹,所以……」

  底下的措辭很難,他只好一聲聲地支吾著,倪春秀卻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統御辦法,世子是否認為賤妾的處置太嚴厲了一點!」

  誰知倪春秀竟毫不為許地道:「世子說得很對,賤妾處置過後,即已深悔孟浪!不過錯已鑄成,無法悔改,只有下次多注意了,來人哪!怎麼還不把屍體招出去!」

  立有個蒙面的白衣人過來,抬起屍體轉到門外去了,另一個白衣人過來將地下的殘餚收拾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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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春秀則舉杯向著司馬瑜道:「世子!別為那些不愉快的事敗了我們的酒興,來!再喝一杯!」

  雙方對乾了一杯之後,倪春秀舉起新布的牙著勸客用餚,由於馬惠在方纔的一舉動中,他看出這些菜餚中必須有一部分是吃不得的。

  所以手上雖也挾著筷子,卻不知由何處下著才好,而馬惠芷與靳春紅等人卻又全無暗示,好像存心在看他的膽識與判斷。

  這時倪春秀已挾著一片海參送進口中細嚼,司馬瑜心想她既然吃得,這道菜應該沒問題,遂也挾了一片,背後的馬惠芷卻開口了!

  「世子,您前天才鬧過胃病,這些腥氣的東西好還是少吃!」

  司馬瑜聞言立刻又放了下來,倪春秀冷笑聲道:「世子這麼健康的人也會有胃病!」

  馬惠芷笑著道:「世子在府中錦衣玉食享用已慣,來到外面自然比不上在府中的享調,因此常鬧不舒服,目前只宜吃些清淡的東西!」

  司馬瑜從她的話中各少已得到一點暗示,可是遍觀席上六樣菜全是葷的,清淡一點的只有一味干炸核桃仁,乃挾了兩塊放到嘴裡。

  倪春秀緩緩放下筷子道:「世子對貴下倒是言聽計從!」

  司馬瑜訕然解嘲道:「不!在下也只揀能聽的聽,她們是為著我好!」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公侯門中侍兒究竟不比凡俗,豈僅心智過人,而且還學識淵博,世子將她們當作侍兒實在是太委屈了!」

  冷如冰垂下眼簾道:「我們生來是作奴才的命,如此於願已足!」

  倪春秀又掃了四女一眼道:「她們不僅允文,可能還解武事!」

  四女腰下都懸著寶劍,司馬瑜自然不能否認,只得道:「她們暇時跟著在下一起練練,就是不太高明!」

  倪春秀笑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世子可肯容賤妾開開眼界!」

  靳春紅連忙道:「陽春教劍法舉世無變,當著公主面,那有我們放肆的餘地!」

  司馬瑜趁著機會問道:「不知公主在陽春教中身居何職?」

  倪春秀蕪然道:「教主倪煥廷乃是家君賤要不過是一名祭師而已!」

  司馬瑜再問道:「貴下何以稱你為公主呢?」

  倪春秀笑笑道:「家祖曾被封為雪山王,不過到了家君時,已與王家脫離關係,公主二字,只是叫來好玩的,世子可認真不得!」

  司馬瑜又問道:「貴教一向在高麗,公主怎麼有興趣蒞臨中原呢!」

  倪春秀神色微動道:「這個說來話長,待少時酒後,再與世子煮茗長談,目下枯飲無聊,我們不妨行個酒令,也好讓賤妾領略一下世子文才!」

  司馬瑜知道她在故意撇開話題,正要想法子多問她幾句,倪春秀又道:「賤妾雖生長在夷狄,卻心慕中原漢唐文明,是以對漢學略加涉獵,今天好容易遇上世子這等高人,非要請益一番不可,把筆筒拿過來!」

  一名白衣侍女立刻捧著一個玉筒,筒中插了許多象牙製成的令箋,送到席上,倪春秀笑笑道:「賤妾將中原流行的各種酒會,均製成箋條,世子請隨意制一根出來,看看要如何請教法!」

  司馬瑜無奈,只得抽了一根,看上面只刻著射覆二字,仍把眉頭一皺道:「這是個古令,在下對此道一向生疏,恐怕要在公主面前出醜了!」

  倪春秀道:「一射一覆,我們只在室內生春,不說到外頭去,範圍就小得多!」

  司馬瑜知道不應也是不行,只得道:「那就請公主先賜教吧!

  還望題目出得容易!」

  倪春秀略一沉吟,才說了一句詩道:「明月千里寄相思!」

  司馬瑜思索良久,才搖頭道:「這範圍太廣了,恐怕不好射!」

  倪春秀道:「那就再加一句好了,兩覆一射範圍就小多了,脈脈西風起鄉愁!」

  司馬瑜到處找了一遍,忽然看見菜餚有一味醬雁肉,遂知道她上句是指鴻雁寄書,下句是說聞雁思歸,乃笑笑道:「公主運兼入化,足見才思,在下射一句南北何處不是家!」

  倪春秀鼓掌讚道:「妙極了!春雁北來,秋雁南飛,南北何處不是處,世子果不愧為文武兼資,現在該世子請教了!」

  司馬瑜一身豪情凌雲,夾在這個文縐縐的場面上實在不耐煩,想了一下道:「在下才疏學泥,只能說些倪俗!」

  倪春秀笑笑道:「以世子才情,定能化俗成雅,但不知有何佳名見頒!」

  司馬瑜一整臉色道:「廟中清供,席上佳餚!」

  倪春秀搖頭道:「世子這範圍更大了!」

  司馬瑜道:「在下也添一覆吧,三才並天中,萬物首稱靈!」

  倪春秀想了半天,不禁愕然道:「世子的第一覆好像是指用上的魚肉,第二覆分明是個人字!」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天地人謂之三才,人為萬物之靈,在下說的正是這個!」

  倪春秀神色微變道:「世於這兩覆怎麼能聯起來的呢?」

  司馬瑜也神色一變道:「那要問公主自己了,這件事恐怕只有公主會懂!」

  倪春秀變臉沉聲道:「世子不妨說明白一點!」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公主不是關著五個人嗎?在下會截得公主傳書信鴿,那五人聽說是拿來作為犧牲之用,以人就刀殂,公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倪春秀怫然變色起立道:「原來世子是為那五個人來的?」

  司馬瑜也停然怒道:「不錯!我不能坐視自己同胞遭受荼毒!」

  倪春秀忽然把臉色放了笑道:「世子想要怎麼樣呢?」

  司馬瑜瞪著眼睛道:「把那五個人放了,同時說出你們在此地的真正目的的,假若你們沒有什麼不規的行為,我還可以不追究,否則……」

  倪春秀似笑非笑地道:「否則如何?」

  司馬瑜莊容道:「否則我就要憑胸中所能,為人間蕩余不平!」

  倪春秀笑笑道:「照世子的言行看來,世子應該是個仗義江湖的俠士而不像是個公俟子弟了!」

  司馬瑜朗然道:「公俟子弟未嘗不可以儀義行快!」

  倪春秀微笑道:「公俟子弟耽於行樂,他最關心的是本身的安危!」

  司馬瑜哼了一聲道:「你這話太武斷了!」

  倪春秀笑著擺擺手道:「這個問題不談了,世子是否一定要跟我們為難!」

  司馬瑜劍眉一掀道:「那要看公主對在下如何答覆了!」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放人可以遵命,不過此舉對他們並無好處!」

  司馬瑜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倪春秀笑笑道:「等世子見到他們後,自然就明白了,我也不必多作解釋,世於若是有膽子的話,不妨跟我去看一下!」

  司馬瑜立刻朗聲道:「我既然來到此地,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靳春紅剛要阻止,可是司馬瑜答應得太快,只有輕輕地一歎,倪春秀笑著道:「世子是現在就去,還是等吃過了再去!」

  司馬瑜急道:「當然現在就走,否則我一口也吃不下!」

  倪春秀一笑道:「只怕世子看過之後,更吃不下了!」

  司馬瑜不知道她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可是倪春秀已經作勢欲行,只得也跟著作準備,倪春秀一瞟冷如冰等四女道:「她們也要去嗎?」

  冷如冰道:「是的!我們一步都不能離開世子!」

  倪春秀不懷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就請吧!掌燈帶路!」

  那剩下的三名白衣女子各自取了一盞宮燈,逕向廳後走去,倪春秀跟在後面,司馬瑜等人也跟在後面,最後則是三四個白衣蒙面的人。

  廳後的建築遠不如前面輝煌,再過去則是一條黑黝黝的甬道,兩旁都是整塊的大石砌成的厚牆,腳步踏在上面,四壁激起空空的回聲。

  凌絹微覺恐怖地道:「我感到有點不大對勁!」

  司馬瑜豪笑道:「即使是龍潭虎穴,又何足懼哉!」

  倪春秀回頭笑笑道:「世子豪情不錯,只怕你等一下就不會如此說了!」

  司馬瑜懶得和她鬥口,於脆置之不理,甬道七折八彎,終於來到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四面不通氣的大石室。

  牆上插著火炬,發出森藍色的光芒,照得氣氛十分恐怖。

  他們在途中所見的五個男女,各自綁在一根大石柱上,顯見有氣無力,另一邊的牆前供著一尊與外廳所見相同的神像,也被透明的堅冰所包圍住,只是在火炬的藍光照射下,更顯得猙獰怖人!

  司馬瑜不禁微愕道:「這是什麼地方?」

  倪春秀笑笑道:「這是陽春教的祭臺!

  司馬瑜悻然道:「你們果真是擄劫活人來作為犧牲作品!」

  倪春秀沉下臉來道:「世子這擄劫兩字下得太難聽了,陽春教條首戒非取,所以在高麗能留下盛名,這五個人都是我們化錢買來的?」

  司馬瑜怒道:「胡說!人口那有買賣的?」

  倪春秀笑笑道:「買賣人口並不足奇,世子的四個侍女不也是化錢買來的嗎?」

  司馬瑜道:「那不同,你們是買人來殺的!」

  倪春秀冷笑道:「他們的家人甘願出售,關我們什麼事?」

  司馬瑜悻然怒道:「胡說!世上那有這種忍心的父親?」

  倪春秀道:「一點也不假,豈僅是他們的父母同意,他們自己也是心甘情願,因為他們活著也不會多久了……」

  司馬瑜正想出言斥責,倪春秀已對馬惠芷道:「這位姑娘是個行家,世子不妨去問問她!」

  馬惠芷對著五個人看了一眼道:「他們都染上了麻瘋症,而且病況很重,離死期不遠了!」

  司馬瑜不禁為之語塞,良久才道:「麻瘋患者都是集中放遂到一處的,他們怎會留在外面呢!」

  倪春秀冷笑道:「這個問題最好是問他們的家人去,麻瘋是一種很危險的傳染症,可是有些不解事的鄉愚,發現自己的女子染有此症時,又捨不得將他們送出去,一直留在家中,等到病象發作,無可救藥時,又怕引起眾怒,不敢聲張,我派專人訪查到這種情形,再化錢把些病人買來,實在還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司馬瑜愕又驚道:「你買這些人來做什麼?」

  倪春秀微笑道:「當然有用了,而且這一片山叢,也是我向貴國官府出資承租的……」

  司馬瑜搖頭道:「你越說越荒唐了,官府怎麼有權利將國土租借給異族人士……」

  倪春秀道:「我承租此地並未立契,只是取得口頭承諾,是以與官府無礙,同時也不會有人來追究,因為此地原是麻瘋病患的放遂地!

  司馬瑜翻著眼睛道:「你這種行為究竟有何目的?」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世子一定要問得如此清楚,只有請你再看一點東西了!」

  說完又做了一個手勢,那幾個跟來的白衣蒙面人立刻去搬動牆上的兩個鐵環,拖出與鐵環相連的大石,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深洞,高可及人,寬約五六尺。

  倪春秀用手一比道:「世子欲知究竟,不妨入內一觀!」

  司馬瑜不禁有點蹉跎,倪春秀的臉上現出不屑的笑容道:「話倒講得很堂皇,真把內情告訴你時,你又不敢去了!」

  司馬瑜怒聲道:「去就去!難道我還被你味退了不成!不過我先警告你一句,若是你想弄什麼魔鬼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倪春秀漠然全無表情,只是用手一比道:「請!」

  司馬瑜走到洞口,隱隱感到洞中吹來一陣冷風,乃又回頭道:「你不進去?」

  倪春秀搖搖頭道:「此中乃陽春教禁地,凡是本教弟子,未曾奉召不敢擅入!」

  司馬瑜立刻問道:「奉誰的召?」

  倪春秀似乎發覺到自己失言,頓了一下才道:「我在教中不過是一名祭師的身份,上面還有許多職司較高的人,他們都可以對我發佈命令!」

  司馬瑜也頓了一下問題,此中既裡禁地,為什麼我能進去呢?」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不是教中人,自然不受禁令限制!」

  司馬瑜還想問得清楚一點,倪春秀已沉下臉道:「我所能說的僅止於此,世子要進去就請快,否則就別再過問敝教之事……」

  司馬瑜聽她如此一說,毫不考慮地就閃身進人洞中,冷如冰等四女慌忙也跟著進去,忽然洞外射進一點火光,直襲他們身上。

  司馬瑜眼睛很尖,看出那點火光只是一支火炬,連忙伸手接住,卻聽倪春秀的聲音在外面格格輕笑道:「世子走得太匆忙了,怎麼連照明的燈火都忘了攜帶,賤妾特為送上……」

  隨著她的笑聲,洞口又是一陣隆隆急響,洞被塞上了,倪春秀的笑聲,話聲,也被隔斷了。

  洞中黑暗沉沉,只有他手中的火炬發著森森的藍焰,照著五個人臉上的愕然驚色!

  冷如冰忍不住埋怨道:「瑜弟弟!你行事太魯莽了,糊里糊塗衝了進來,等一下怎麼出去?」

  司馬瑜證了一怔才過:「今天的事反正無法善了,那一餐斷腸宴實在吃得我太難受了,因此不如早點求個痛快解決……」

  大家都默然不語,片刻之後,還是冷如冰打破沉寂道:「那個倪春秀的行徑的確太怪異了,我看她全身都透著邪氣……」

  司馬瑜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惠姑!你是故意打翻菜的,為了什麼呢?」

  馬惠芷道:「那幾樣暈菜上,無一不染著麻瘋病毒,我怕你不知道,糊里糊塗地吃了下去!」

  司馬瑜不信道:「那有這事……」

  馬惠芷道:「你沒有看見那個侍女想趁我撿拾碎瓷時偷襲我嗎?結果我把殘餚塞在地的手上,她立刻驚跳起來……」

  司馬瑜立刻道:「正是啊!倪春秀也立刻動手將她殺死,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馬惠芷笑道:「那雞肉上全是瘋毒,沾上就無法可救,所以那侍女會如此驚惶,倪春秀大概是怕她洩露機密,才出手將她殺死!」

  司馬瑜駭然咋舌道:「危險!危險!所以我說那是一場斷腸宴,真是一點都不錯—… 咦!惠姑!你不是也沾到那雞肉了,難道你不怕受到傳染!」

  馬惠芷笑笑道:「我從小就浸淫醫道,全身都用一陣藥水浸過,所以不怕任何病毒侵犯……」

  司馬瑜想想又道:「倪春秀也有麻瘋症嗎?」

  馬惠芷搖頭道:「沒有!」

  司馬瑜搖頭道:「這就奇了!她吃的東西也染有瘋毒,難道……

  馬惠芷笑道:「我有領防的方法,她自然也有,這些不關重要的問題,還是留著以後再談吧!現在我們該決定怎麼付眼前的局勢?」

  司馬瑜道:「歸路已斷,只有前進了,但不知前面也有什麼?」

  冷如冰輕歎一聲道:「艱險不問可知,你這一多問,把大家都在苦了!」

  司馬瑜引咎自責,不敢作聲,擎著火把向前走去,洞越來越寬,一路行來,倒沒有遇到什麼險阻。

  又行片刻,眼前突然一寬,卻已走出了山洞。

  天上繁星閃爍,斜月媚人。

  地下卻是一片令人無法相信的恐怖情景!

  一片廣闊的空原,中央駕著一個高達數丈,寬長各有兩丈的木台,木台的正中又安放著一個高長寬都只有兩尺的方石台。

  木台下圍著許多人!這些人因為都被白紗蒙著頭臉,看不清面目,也分不出男女,僅只知道他們是人而已,甚至連死活都無法判斷,因為這些人都像是泥塑木刻一般,半天也不見移動一下。

  木台的正後方是一座大銅像,高與台齊,形相與外貌所供的雪山大神一般,只是因為比例放大了,看來更為猙獰……

  這一切都是見過的,何以司馬瑜與同行的四個女子會感到驚心怵目,毛髮倒立,恐怖之至呢?

  問題的答案仍是在本台上,在本台中央的小石台上。

  那石台的寬窄僅可容一個人站立,而石台上也站著一個人,一個全體赤裸的年青女人,她之所以能顯示年齡與性別,只因為她有著長長的頭髮,一身美好的肌膚與玲瓏分明的身材線條,她的雙手各持著一柄發亮的匕首。

  這些似乎也值不得恐怖,恐怖的是她的動作……

  司馬瑜等人在出洞的時候,即已將火把弄熄了,所以他們能看到台上的一切,而台上的人卻沒有發現他們。

  而且他們出洞時,那女子正開始她第一個怖人的動作。

  她高興起手中的匕首,凌空飛揮了兩圈,然後以激動而響亮的聲音叫道:「至尊至尊的神啊!掌握著命運的神啊!求你繼續賜福給我們,為了感謝你已經所賜的恩惠,我們謹獻上卑微的祭禮……

  「首先獻上哺育生命的泉源……」

  她左手的匕首往下一落,寒光掠過她的前胸,將一支尖聳的乳房切了下來!而右手的匕首以輕快的動作刺了過去,刀尖刺進切下的乳房,挑送著朝前一抖。

  乳房飛進神像猙獰的大嘴中……

  那女子全身都好像麻木了,割了乳房後,居然毫無痛楚的感覺,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臉對著神像。

  過了片刻之後,那神像開始有反應了!

  先是將頭點了幾下,銅塊摩擦的聲音十分清脆而刺耳,然後那兩支燈籠般的眼睛忽然地轉動起來,射出灼人的碧光……然後那猙獰的大嘴開始咀嚼……

  那女子這時才發出一陣興奮的歡呼:「感謝你,萬能的神啊!

  感謝你接受我們的祭禮……現在我們再獻上另一道哺育的泉源左右兩手動作互易,割下了另一支乳房,像上次一般地擲了過去!

  這次那神像彷彿已迫不及待了,居然伸出一條丈許長的大手,接住乳房,放進口中去咀嚼……

  那女子連割兩支乳房後,已不如先前那段精神,可是她的聲音卻充滿了更多的興奮與激動……」

  「莊嚴的神,偉大的神!請你再接受我狂熱的心……」

  匕首一落,插進她自己的前胸,弦了幾絞,再拔出來時,刀尖上果然又挑著一顆血紅的心。

  神像的長臂伸了過來,在刀上擺去了人心,貪梵地吞了下去!

  女於的聲音也開始轉為微弱,只有興奮之情不滅:「神!我們的主宰,請你飲我生命的酒,用我的生命之糧……」

  先前她割乳,剖心的時候,身上居然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這時才像是泉一般地噴射出來,射進神像的口中。

  神像的巨目中光華更盛,張口承接著那道血泉,直到那女子的身子快要倒下來的時候,它才伸出手臂,握住女子的細腰,往口中送去。

  這神像與人類身材的比例大概是十多倍,因此第一口就咬下了她的頭,第二口吞下了她的上身,第三口後,那女子整個地消失了……

  神像吃飽了,滿足了。

  高展開她的長臂,伸了一個懶腰!

  張開它猙獰的血盆大口,打了一個呵欠,然後它巨目中的光芒漸漸地轉為微弱,終於淡然隱去!它的姿勢也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神安息了!

  血淋淋的活人祭典完成了!

  木台上面那些被白紗蒙裹的人們同時伏了下去,作了個膜拜的動作,這是司馬瑜等人所見的第一個動作。

  從這個動作上,證明他們都是活人,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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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7: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這些活人們開始站了起來,每兩人一組,組成一個長長的行列,繞著木台開始轉卷子,也開始發出如誦經般的驅歌聲。

  這歌聲極其莊嚴肅穆,可就是聽不清其中的內容。

  聲音中有男有女,而且女聲多於男聲。

  繞行四五圈後,行列轉到神像的背後,開始消失了!

  被神像寬大的身形遮住了,司馬瑜看不清那人的去向,但是神像的背後依然為一片空曠,寸草不生!

  所以他判斷那神像的背後一定有個地道:「那些人都轉入地下了!」

  司馬瑜等人存身之處離木台約有二十丈遠近,所以把剛才那些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同時他們身前有一道兩尺許高的石牆。

  出洞之際,他們為了慎重,全都伏著身子,藏在牆後,所以沒被人家發現!

  空原上除了那尊銅像之外,就是一個木台了!

  馬惠芷的膽子最小,所以也最先發出聲音,顫著喉嚨道:「哧死我了,這是什麼玩意兒……」

  靳春紅立刻道:「從所供的神像看來,這一批人都是陽春教的徒眾,方才一定是一種祭典!」

  司馬瑜憤然道:「以活人作為祭品,這簡直是瘋狂……」

  靳春紅道:「虔誠的教徒都是狂人,那個獻身喂神的女子自殘軀體,並沒有人強迫她,只有在宗教的狂熱鼓動下,才能做到這樣子……」

  冷如冰卻不同意她的說法,搖搖頭道:「那女子割乳剖心,卻能滴血不流,一直到最後獻出血液之時,那道血泉噴出幾有丈許,就是武功再好的人,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據我的看法,她是受了藥物的刺激,而且神智也似受了迷惑……」

  靳春紅笑笑道:「冷姐姐的說法也有道理,不過據小妹對陽春教的認識看來,他們中不乏奇技異能之士,而且確有為信仰而獻出生命的勇氣愚行!」

  冷如冰乃對馬惠芷道:「馬家妹子是醫道聖手,以你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馬惠芷想了一下道:「兩位姐姐說得多對!」

  司馬瑜道:「她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看法,怎麼會都對呢?」

  馬惠芷道:「那女子能忍受如此痛苦,甚至在割乳沖心之後,仍有行動的能力,必須仰仗著兩種力量,一種是外在的,那就是冷姐姐所說的藥物,如大麻黃,罌粟汁等,都可以使人失去肉體的知覺,另一種是屬於精神的,那就是信心與意志的支持,也就是靳姐姐所說的宗教熱狂!」

  司馬瑜訝然道:「那陽春教義究竟有什麼玄秘,能使一個人狂熱至此呢?」

  靳春紅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小妹所知的教義不過是歸真返樸,崇尚自然,單憑這點理想並不能使人發狂,他們一定另有神秘的教條與信仰!」

  冷如冰同意地道:「不錯!他們一定有著特別引人的力量,方才從那女子的表現上,可見這種力量之強大與可怕,難怪他們要嚴守秘密了!」

  大家都陷入深思,凌絹忽然又道:「那神像怎麼會動呢?」

  冷如冰笑笑道:「這倒毫無出奇之處,神像雖是銅製的,內中按上了機簧,就能行動自如,這些學問雖很深奧,會的人卻很多,像方天華以及毒龍國主沙克浚都是個中能手……」

  司馬瑜想想道:「我最不懂是那女子,分明講的是漢語……」

  靳春紅也道:「小妹也在懷疑這一點,陽春教源自高麗,並未發展至中原來……」

  馬惠芷道:「說漢語並不希奇,高麗人心響華夏之明,研究漢學,講漢語者很多,那個倪春秀不就說得很流利嗎?」

  靳春紅一笑道:「話是不錯,可是他們在舉行祭典時,卻不應該說漢語,再者陽春教徒都應該是割舌以表示對神的尊敬,而剛才所見的那批人,卻全部都有說話的能力,與我所知的大不相符……」

  冷如冰道:「會不會是另一種宗教組織呢?」

  靳春紅堅決地搖頭道:「雪山大神是陽春教唯一的神,也唯有陽春教才信奉這個偶像!」

  四個女孩子都開始思索這個問題,只有司馬瑜輕輕一笑道:「我知道!」

  四女齊聲問道:「你知道什麼?」

  司馬瑜從容地道:「目前我無法回答,跑去探查一下不就明白了!」

  冷如冰笑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司馬瑜道:「我也知道這是廢話,但這的確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對著一件不可知的事,只有腳踏實地去探索才是正途!」

  冷如冰正容道:「瑜弟!目前我們正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到危險,所以一定要特別慎重,謀定而動,以策萬全……」

  司馬瑜笑著點點頭,然後道:「小弟謹受教誨,請問我們該如何謀定而動呢?」

  冷如冰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對陽春教一無所知!」

  靳春紅也搖頭道:「我對陽春教雖然略有所知,但是方才目擊的現象卻使我動搖了……」

  馬惠芷道:「小妹只知道一件事,方纔那獻身作祭品的女子是個麻瘋患者!而且病況十分嚴重,生命已到了盡頭,也許就是這個原故,才使她勇於就死……」

  司馬瑜忽然道:「惠姑!你不是說麻瘋症到了瀕死之際,一定會全身潰爛,體無完膚……那女子卻並無此微象!」

  馬惠芷正色道:「這是一個特殊病例,徽象只現於一處!」

  「司馬瑜奇道:「我怎麼沒看見,在那裡?」

  馬惠芷忽地臉上一熱低聲道:「在她……」

  底下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司馬瑜還要追問,冷如冰已經明白了,也紅著臉、低低地道:「瑜弟!你既然懂得非禮勿視,為什麼不懂得非禮勿言呢?」

  司馬瑜恍然地道:「喔!原來是在……」

  他也紅了臉,沒把話說出來,可是每一個人都心照不宣了。

  沉默片刻後,司馬瑜才道:「知而後能謀,假如我們所知的僅此一點,根本不足以解決問題,看來只有冒險前去闖一闖了!」

  說著動身欲行,馬惠芷卻拉住他叫道:「大哥!慢一點!」

  司馬瑜急道:「歸路已斷,枯守無益,我們只有去闖這一條馬惠芷放開手,低聲道:「小妹並非攔阻大哥前去,只是提醒大哥一句話!」

  司馬瑜連忙問道:「什麼話?」

  馬惠芷低聲道:「小妹知道大哥是個守正不阿的君子,可是在這個環境中,卻不能再拖著非禮鐵的戒條,像那個女子,你連她的肌膚都不能沾一下,否則染上了病毒,可是無藥可救,仙丹靈藥都治不了……」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我去沾她幹什麼?」

  冷如冰立刻正容道:「這很難說,以你那個性,倒是應該記住馬家妹子的話!」

  司馬瑜不禁微怒道:「冷姐姐!你簡直侮辱我!」

  冷如冰笑了一下道:「你錯會了我的意思了!」

  司馬瑜瞪著眼睛道:「你是什麼意思?」

  冷如冰笑道:「假如再有那樣的一個人,正處在非常的危急中,以你那義無反顧的性情,你曾坐視不理嗎!」

  司馬瑜不禁一怔,呆呆地在:「那我只好坐視不理了!」

  冷如冰望著他一笑道:「你能忍得住嗎?」一司馬瑜想了一下,才從容道:「假如真是這種情形,我想我會忍住的,因為我並不能真正地救她,把自己陪進去似乎太不值得!」

  馬惠芷欣尉地道:「司馬大哥這才是為俠之道!你留下有用之身,還可以救更多的人……而且這種病例並不多,也很容易辨認,自小腹以下,一直到……到下陰完全是青綠身!遇見這樣的女子,你就要特別小心……最好在她身前五六尺的地方都不能靠近!」

  司馬瑜遲疑地道:「這—…似乎不好辨別吧!我總不能……」

  冷如冰莊容道:「你必須辨別清楚!利用什麼手段都行!」

  司馬瑜想了一下,歎口氣道:「算了!我看見女子就躲得遠遠的,這總該行了吧?」

  冷如冰一笑道:「那是最好不過!只是我對你缺乏信心,所以才特別告訴,當你覺得非接近一個女子不可時,必須先記住馬家妹子的警告!」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不必!我決心不管任何女人的閒事!」

  冷如冰卻依然正色道:「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未來的情形,不一定會如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司馬瑜又不禁生氣了道:「冷姐姐!你總是不相倩我!」

  冷如冰笑笑道:「我相信你!相信你萬一染了絕症,絕對是為了一個正當而光明的理由!」ˍ司馬瑜瞪起眼睛,冷如冰卻在他發作之前,搶先說過:「你不要生氣!我這樣再三吩咐你,完全是為了你好。方纔那一百多個人中,幾乎有八成是女子,在這近百個女子中,任何一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在我們的遭遇中,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所以我希望你原諒我!」

  司馬瑜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是了!我記得你的活!在我要接近一個女子的時候,一定先叫她脫下衣服,讓我看看仔細!」

  這番話是睹氣說的,所以並未考慮到推辭的粗俗,馬惠芷,凌絹,靳春紅三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只有冷如冰笑笑道:「我就是要你這麼做,因為你身還背著許多女子的希望,我們這兒就有四個,還有薛琪,還有那個無憂甚至於那個倪春秀也可以算上一份……

  司馬瑜越聽越不是味!可是又不敢對冷如冰發脾氣,長歎了一聲道:「冷姐姐,你越扯越遠了!」

  邊說邊跳過石牆,向著神像行去,四個女子連忙跟在他的身後。

  馬惠芷紅著臉道:「冷姐姐!您何必把我……」

  冷如冰格格一笑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也只有這樣才能叫他珍重自己的生命!」

  馬惠芷垂頭不語,靳春紅與凌紹也低下了頭,前面的司馬瑜則悶聲不響,冷如冰的話雖然損及他的尊嚴,可是冷如冰有權這樣說。

  因為冷如冰在慈雲下院中,曾經為了救他而獻出了少女的貞操……

  照理他應該只愛冷如冰一個人,可是,在千變萬化的境遇中,他有意無意間,又惹來了這麼多的情絲纏繞……

  院了倪春秀,那是冷如冰開玩笑加上去的。

  除了凌絹,那是他可以完全不負責的!

  除了無憂,他完全這牌被動的!

  對薛琪,對馬惠芷甚至於靳春紅,也覺得很難撇清自己!

  冷如冰雖然毫無妒意,他卻無法清除心中對冷如冰的歉意!

  默默地繞過木台,又繞過神像,他不禁怔住了。

  那一百多人是在神像後失蹤的。當時他認定此地一定有著地道,那些人一定是進入地道中了……

  可是神像之後,卻是一片空曠,地上是夾著石塊的泥沙,平平的,硬硬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沒有地道,沒有入口,甚至於連個小洞都沒有!

  那麼多的人到那兒去了呢?

  除了上天,就是入地。

  入地已無門,上天亦無梯!難道他們都長著翅膀,像鳥一般地飛走了!

  驚鴻一瞥,也會有個痕跡,那一百多個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他們像空谷的幽靈,一下子就隱去了蹤跡。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這個解釋自不能令司馬瑜相信,也不能令冷如冰等四人相信。

  不信儘管不信,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事實!

  前前後後又找了半天,依然毫無結果。

  那尊十餘丈高的神像矗立在曠野中,一動也不動,張著血盆大口作著難看笑容,脾瞄著腳下五個渺小的人影,好像是在監視,又好像是在譏諷……

  司馬瑜十分不耐煩,尤其是那神像的口角上,還留著一些血跡,使他感到無限的厭惡,狠狠地道:「你再這樣笑下去,我就打爛你這張大嘴!

  神像自然不會聽到他的話,當然也不會閉上嘴不笑!

  司馬瑜氣極無聊,跳起來想真的去撕它的嘴,又是馬惠芷將他拉住了道:「大哥!不要……我怕!」

  看她怯生生的樣子,司馬瑜笑了道:「它不過是。尊銅像,又不會真正的地吃人,你怕什麼!

  說著用腳在它腿上踢了一下,發出錚然的鳴聲,馬惠芷卻栗懼地道:「剛才它不是吃了一個人嗎?」

  司馬瑜大笑道:「那是假的!你真傻……」

  冷如冰忽地眉頭一動道:「不!那是真的,它不僅吃了一個人,而且還吃了那一百多個人…」

  大家都莫名其妙,冷如冰卻笑著繞到神像背後道:「我們光得在地下去找痕跡,把這個表達伙家給忽略了,它既然能吞下一個人,自然也能吞下更多的人,你們若是不相信,不妨幫著我找找看,在它的背後,一定有著一個能把人整個地吞下去的大洞。

  司馬瑜也懂了,笑著道:「冷姐姐!還是你聰明,怎麼有想到這上面來的……」

  冷如冰用手在神像上摸索著,找尋上面的隙縫,一面笑道:那是馬家妹子給我的啟示,她提到神像能吃人,證明它的中間一定是空的,這神像樹立的時間很久了,吃下去的人也不少了,假如沒有另外的缺口來清除那些殘骸,它的大肚子一定會填滿沒有人去注意她的解釋,大家都在那寬逾尋丈的銅面上摸索著入口。

  神像的全身並不光滑,斑駁的表面上有著許多斧鑿的痕跡,使得他們一時找不出那一條才是門戶的合縫……

  可是,只要這兒真有一道門戶,一定會被他們找到的。

  經過了片刻的搜索,司馬瑜終於有所發現了。

  那是神像的精腿上的一顆肉痣,當然那肉痣也是銅鑄的,填起如卵,圓溜溜的!。

  人身長痣是常事,雕琢的神像身上也長了痣就是奇聞了。

  司馬瑜握著那顆銅痣,下按,上拔,左右轉動,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洩氣地幾乎想放棄嘗試,恨恨地搖了幾下。

  這一搖有了結果,先是格格的一聲輕響,接著是隆隆的悶響。

  神像的兩腿合攏處自動地向仙移去,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深洞。

  藉著星月的光輝,他們可以看見洞裡是空空的一個小平台,平台下是石級,一直向地底伸去。

  由平台上望,果然一直可通到神像的大頭,以及它大嘴的空缺……另外還有著一些轉輪,練索,那是控制神像行動的關鍵!

  一切都解決了,就等著他們去探索那批人在底下做些什麼!

  司馬瑜領先下了石級,走進了深深的地底,那是一條相當寬闊的甬道,寬得可以容幾個人同時進行。

  所以那四個女孩子也急急追了下來,簇圍著他向前走去。

  這甬道是相當黑暗的,可是他們走了一陣之後,眼睛習慣了黑暗,居然也發現了一點微光,愈往前走,光亮愈強,他們的心情也愈緊張……

  因為他們已能看到甬道的盡頭,也快要與那些人接觸了!雖然目力能及之處還看不到人影,可是那一片景象也是很令人心悸的!

  極目所至,已可看出那是一個很大的地下洞窟,而且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洞窟。

  為什麼說是天然而非人工呢,在他們這些做游江湖的行客眼中,一望而知,因為地下洞窟的形成,多半是水的力量。

  水流在地底奔湧,一下子找到了一個較為薄弱的地方,擠出地面,成為洶湧的流泉,它原來的河床就空了出來,當然這股水在地下激盪的歲月一定很久了,巨大的壓力將沙石凝盛開根石竹,再濾去其中的雜質,使這些石竹像晶瑩的美玉,那就是所謂的鐘乳石。

  鐘乳石系因象形而得名,光圓巨者如鐘,小者就像是少女堅實的胸乳……

  如人在那兒燃上了火把,火光映著透明的鐘乳石,那景象應該是綺麗的,為什麼又說它悸人呢!

  那又是環境的關係了,火光在缺少空氣的地穴中,射出了藍焰,使整個地穴都是一處森森的藍色,倒像是傳說中的地獄一般,所以它顯得恐怖!

  恐怖使膽小的人心驚魄散,卻使勇敢的人謹慎!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司馬瑜也不像那麼莽撞了,首先拔出腰間的長劍,掌心凝聚了五行直氣,一未來地跨了下去……

  看了他莊重的神情,冷如冰等人倒很安慰,因此只在他身後數步的距離處緊隨著,移動著!

  走出了甬道,置身在廣大的地穴中,司馬瑜又有莫大失望,因為他仍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也沒有聽到一絲聲息。

  寂靜得有些怕人,司馬瑜不禁奇道:「怎麼沒有人……」

  洞中立刻有一個恐怖的聲音道:「有人……」

  尾音拖得很長,司馬瑜大驚,連忙又叫道:「你是誰……」

  恐怖的聲音跟著道:「誰……」

  這不倫不類的回答使司馬瑜困惑了,目光四下搜索,依然一無所獲,逼得他又大聲叫道:「你出來!」

  恐怖的聲音跟著道:「出來……」

  冷如冰微笑低聲道:「別疑神見鬼了,那是你自己的回聲!」

  司馬瑜也明白了,對自己的過度緊張感到很不好意思,訕然地笑道:「我沒想到這一層,不過這兒一定有人的!」

  冷如冰笑笑道:「那當然!我們不久之前所見到的一百多久,都在這裡面,只是他們還在前面,恐怕正在設法對付我們呢!」

  司馬瑜不信道:「你怎麼知道的!」

  冷如冰道:「這還用問,地穴之中傳聲最遠,你剛才一陣大叫,早就把人家驚動了,他們不出來看個究竟,當然是等著我們前去!」

  司馬瑜對她的分析十分佩服,握著長劍,又慢慢地向前走去,地勢愈來愈低,穴道也愈來愈寬,直到行出里許,那地穴竟像是一所巍峨的宮殿。

  宮殿的正中仍然安著一尊神像,大小形狀都與倪春秀客廳中所供的那尊差不多,而且神像的外面也被一層透明的壁冰所包裹。

  唯一不同的是神像四周,都有青銅製成的盆架,貧中盛著綠色的細脂,燃起熊熊的火焰。

  烈火烤著堅冰,卻不能使它溶化,反而射出耀目的光輝!

  司馬瑜用手摸了一下神像,發覺並無寒意,這才微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正要發表自己的心得,冷如冰已經笑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不是冰,是這洞中的鐘乳石,雕空了之後,再把神像安進去,倪春秀放在外面的那一尊神像也是同樣的……」

  司馬瑜的興奮變成了沮喪,冷如冰的心智見解都比他先了一步,冷如冰完全明白他心中的事,正色地道:「所以你應該聽我的話,少自作聰明!」

  司馬瑜不作聲,四面望了一下,那地穴至此已到盡頭。四面的洞壁開了無數的小洞,高才容人,寬約兩三尺,雖然都很明亮,卻曲折迴旋,無法望見裡面的情形。因此他沉思片刻之後才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冷如冰道:「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此地株宗,可是你一定不會同意的,因此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自己斟酌進行吧!

  司馬瑜果然搖頭道:「株守絕不是辦法,我們已經走到此地了,無論如何也該探個究竟,依我之見,莫若隨便找一條路,深人進去……」。

  冷如冰笑道:「我不反對,可是我們不陪你…」

  此言一出,其餘三女都有反對之意,冷如冰立刻道:「當然我也不勉強,三位妹妹若是願意陪他,我絕不阻攔,可是只能有一個人跟著他,其餘的人都必須跟我留在此地!」

  三女面面相顧,誰都不好意思自動提出要求前去。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並不一定要人陪著;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大家分散呢,」

  冷如冰一笑道:「方纔被人切斷歸路,我們還可以向前闖,到了這地心之下,若是在被人從後面一堵,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因此我們一定要分散開來,以作呼應……」

  司馬瑜道:「留在此地也不見得能互相呼應!『』冷如冰笑了一下道:「從入洞之後,我已經把沿途的情勢都看過了,地穴到此地才開始分歧,假如我們都集中在一條路上,難保對方不從別條路上出來封死後路,所以我堅持要留人在此地,以便監視,萬不得已時,還可以作最壞的打算!」

  司馬瑜問道:「什麼打算呢!」

  冷如冰道:「同歸於盡,大家一起生葬在地洞之中!」

  說完之後,見他們還沒有明白,乃笑著解釋道:「這地穴的通路只有一條,那便是我們進來時的路,而且那出口之處,剛好還設有閉塞的機紐,只須一個人,便可以將出口封死,那方法目前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我必須留在外面,萬一你們發生了危險,我便採取緊急的措施……」

  靳春紅道:「這種做法對我們並沒有好處!」

  冷如冰搖搖頭道:「不,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我們雖有俱死之心,他們未必肯同歸於盡,因此我們只要控制住這一條路…」

  靳春紅搖頭道:「假如此地都是陽春教的徒眾,恐怕沒有什麼用,他們對生死並不在乎……」

  冷如冰大笑道:「你錯了!他們對死亡的恐懼,比什麼人都厲害,這種道理我不想多說,但是我有把握絕不會錯!我之所以要多留兩個人在此,就是因為這條路很寬,陽春教中頗不乏武功高手,只要能擋住他們一會兒功夫,我就可以搶到先機,利用那個出口來掌握住伏勢,好了!現在你們決定一下由誰陪著他進去吧!」

  三個女孩子都默然不作聲,司馬瑜毅然道:「不用了!我一個人進去!」

  冷如冰搖頭道:「我只要兩個人就夠了,有一個人陪著你,總比較好一點!」

  凌絹第一個道:「我留下陪冷姐姐!」

  馬惠芷與靳春紅搶著道:「我留下……」

  冷如冰一笑道:「太多了!我只要兩個人,凌妹妹的武功不弱,足堪獨當一面,還有……」

  靳春紅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道:「我在武功上可能比馬小姐強一點,由我留下吧!」

  馬惠芷想反對,冷如冰已經先開口道:「這是我最理想的陣容,馬家妹子對醫道很精,跟著瑜弟一起大有用處,我們其他三人即使跟了去,也沒有什麼幫助!」

  冷如冰既然這樣說了,馬惠芷也不好再反對,司馬瑜已迫不及待地閃入一個小洞,馬惠在連忙跟在後面進去了!

  二人急急前進,走不了多久,才發現這些小洞之後,竟然別有天地,穴道縱橫,互相貫通,密如蟻穴……

  司馬瑜也懶得去辨方向,一直往前走,終於又來到一個較大的洞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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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47: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那彷彿是一個人的居室,削石為榻,鑿巖為幾……就是看不見人!

  石几上放著一個晶盤,盤中還有著水果。

  司馬瑜看見那些水果,立刻就感到一種難耐的飢渴,一天之內,他只吃了一點烤鴿肉,在倪春秀的客廳中,雖然面對著許多佳餚,卻因為馬惠芷的一再警告,結果只吃了幾顆炸核桃仁。

  馬惠芷吃得比他更少,所以她的飢渴之感,比司馬瑜尤烈,可是比較慎重,走到果盤之前,番視長久,才點頭道:「這東西可以吃!」

  司馬瑜立刻抓起一枚桃子,塞進口中大嚼,幾乎連核桃都吞了下去。

  馬惠芷比較斯文,掂起一枚桃子,慢慢地咬著,才吃下一半,司馬瑜已經吞下四五枚了,正當他們吃得起勁,馬惠芷忽然驚叫一聲,手中的半枚殘桃也掉落地下!

  原來門口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女子,全身赤裸,長髮垂肩,蓋住了雙乳,與祭臺上以身獻神的那個女子一模一樣!

  她的臉色白中透青,身上也泛著藍色,那是由於光線的映射,一切東西看起來都是這種顏色,倒不怎麼樣!

  可是她的臉形,她的身段,分明也是祭臺中的那個女子。

  一個被肢解的人,怎麼會復活了?

  司馬瑜有點不相信,眼睛盯在她的胸前,希望看看她的乳房是否還在那兒,她的心口是否有破洞!可是她的長髮披散開來,將半個上體都掩住了!

  她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卻有點猙獰的樣子!

  雙方對視片刻後,司馬瑜才咳了一聲問道:「你……你是誰?」

  那女子格格輕笑一聲道:「『你問得多奇怪,到了這兒,還不知道我是誰?」

  操的是純熟的漢語,司馬瑜聽得心頭又是一怔,因為這聲音也像極了那個女子,而且她的話也令司馬瑜不懂,所以他壯著膽子又道:「我從來沒見過你,怎會知道你是誰?」

  那女子咦了一聲道:「難道外面的人沒有告訴你?」

  司馬瑜搖搖頭,那女子哼一聲道:「春秀越來越糊塗了,居然把外人亂放進來!」

  司馬瑜聽她的口氣,似乎倪春秀的地位在她之下,一時猜不透的身份,那女子又開口道:「我叫春蘭!春秀是我的妹妹!」

  司馬瑜聞言才覺得這女子果然與倪春秀有幾分相似,連忙一拱手道:「原來是公主!在下司馬瑜……」

  倪春秀是公主,她的姐姐自然也是公主,司馬瑜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稱呼,誰知倪春蘭把嘴一撇鄙夷地道:「我妹妹被富貴迷昏了頭,翻出幾百年前的老帳,厚起臉皮來自稱公主,你可別那樣叫我!」

  司馬瑜又是一怔,只得改口道:「是的!倪小姐……」

  倪春蘭長眉一安,厲聲道:「什麼小姐,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司馬瑜莫名其妙,吶然道:「我怎麼知道呢……」

  倪春蘭臉色一變道:「你既然入了教!怎麼不知道我大祭司司馬瑜有點生氣地道:「誰說我入了教!」

  倪春蘭更奇怪了道:「你不是教徒!那你怎麼會到此地來的!」

  司馬瑜道:「是你妹妹把我騙進來的!」

  倪春蘭神色一動,目光一陣流轉,望了他半天,才輕輕地道:「原來是這回事,那你該去見教主,為什麼跑到此地來呢!」

  司馬瑜即更不懂了,連忙道:教主在那裡?

  倪春蘭眼睛轉了一下,自言自語地道:「這弄得我也不懂了,春秀叫你進來,又不告訴你教主在那裡,反而把此地的門徑指示給你!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弄得一頭霧水,大聲叫道:「她也沒有告訴我此地的門徑,是我自己闖進來的!」

  倪春蘭表示不信道:「你自己能闖進來?」

  司馬瑜點頭道:「不錯!我來的時候,剛好遇到……」

  倪春蘭立刻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跟著那些人進來的!這麼說來你還沒有見過教主?」

  司馬瑜點點頭,倪春蘭卻高興得大笑起來,笑得身子不住地扭動,長髮跟著搖晃,司馬瑜的眼光立刻在她的胸前搜索!

  倪春蘭發覺他的眼睛在注意自己的胸前,立刻將頭一甩,將厚厚的頭髮都拋到身後去了,露出尖挺的乳房,口中發著妮聲道:「你這個人真不老實,偷偷地看有什麼意思!我給你看看清楚!」

  司馬瑜不禁臉上一紅,立刻道:「不!你弄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倪春蘭蕩笑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懾懾地道:「我……我想看看你跟外面祭臺上的人是不是……」

  倪春蘭一笑道:「自然是我!那是神聖之台,是最接近大神的地方,只有大祭司才可以上去……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祭臺上看到了我,才想到要跟著進來,…你真有意思,也真有膽子……可是我這次倒可以破例寬容你……」

  司馬瑜聽說她就是祭司台上那個割乳剖心,以身獻神的女子,一進驚駭失神,連她後來的話都沒有聽清楚,只是連連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倪春蘭大笑道:「沒有什麼不可能,只要我大祭司答應了,連教主都無可奈何!」

  司馬瑜這時才從驚駭中清醒一點,也聽見了她的話,卻因為漏了前面的一段,所以完全不懂怔然問道:「你說些什麼?」

  倪春蘭笑道:「我是說你不必擔心怕犯的罪!」

  司馬瑜詫然地道:「我犯了什麼罪?」

  倪春蘭也是一怔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司馬瑜急叫道:「我當然是真不懂……」

  倪春蘭睜大眼睛道:「也許你是真不懂,那我不妨告訴你,大祭司在教中的身份僅次於教主,可是我在祭神時,身份比教主還要崇高,任何人若敢存不敬之心偷看我一眼,立刻就犯了殺身之罪……」

  司馬瑜這才明白道:「原來如此,難怪那些徒都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倪春蘭笑笑道:「你明白了就好,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降罪你的……咦!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犯了罪,為什麼我表示赦免你的時候,你還不敢相信!」

  倪春蘭哼了一聲道:「那你說什麼不可能……」

  司馬瑜連忙道:「那是對你在祭臺上所做的一切不明白,我親眼看見你割下了乳房,剖開了心臟,又被吸乾了鮮血,咬成幾段,怎麼一下子又復原了呢!」

  倪春蘭得意地一笑道:「這就是我的神通,否則我又怎能做到大祭司!」

  司馬瑜滿臉疑色,搖頭表示不信,倪春蘭又笑道:「那你對我死而復生的事又作解釋呢?」

  司馬瑜想一下才道:「我認為這是一種邪術,我們中原有一種變戲法的江湖人,利用障眼法……」

  倪春蘭立刻擺手止住他說下去道:「你明白就好,不過這也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而且我所施的法術,雖然屬於障眼的一類,卻比變戲法的高明多了!」

  司馬瑜點頭道:「這一點我的確承認,要不是又看到你,我也不會懷疑你方才是假死!可是你弄這些玄虛又有什麼用處呢?」

  倪春蘭笑笑道:「這就是陽春教徒死心塌地臣服的原因,他們見我能生生死死循環不已,才信奉我有通天激地,永生不死之能……」

  司馬瑜搖頭道:「你既不准他們偷看,又玩這些把戲,不是自相矛盾嗎?」

  倪春蘭大笑道:「那只是一種手段,叫他們對我不敢存背叛之心,加深他們的虔敬而已,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偷偷看著!

  越看越信服……」

  司馬瑜不禁一歎道:「你這種愚弄人的方法真厲害……」

  倪春蘭一笑道:「智者愚人,愚者愚於人,這就是宗教信仰力量的來源,也就是權勢的根基……」

  說完臉色忽地一變,厲聲道:「我告訴你太多了,這是陽春教中最大的秘密,你可不准洩露出去!」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既非貴教中人,也不想分佔你的權勢,只要你們不侵害到我,我又何必多事來揭穿你的秘密呢!」

  倪春蘭這才一笑道:「這就對了,我不會害你的,我既然把秘密告訴了你,就有讓你分享權勢之意,我一向討厭男人,今天對你的確是一個例外……」

  說著移動腳步,想走到司馬瑜身邊來,司馬瑜忽然記起司意在說她身絕症之事,連忙搖手叫道:「你……別過來……」

  一面向她的下體望去,因為馬惠芷說過這種症象,下體陰門周圍泛作青色,可是他眼中看到的全是一片青色,那是由於地穴中光線的原故……

  於是他急得想問馬惠芷,一回頭,馬惠芷卻已不見了!

  倪春蘭的臉上帶著邪蕩的笑意道:「咦!你這個人是怎麼了!

  眼睛盡往不正經的地方看,膽子又小得要命!你不要躲呀!我不會吃掉你的……」

  司馬瑜心急馬惠芷的失蹤,倒是沒心情去聽她的風言風語,厲聲大道:「喂!我那同伴到那兒去了!」

  倪春蘭輕輕一笑道:「別去管她!」

  司馬瑜跳起來叫道:「怎麼可以不管她!」

  倪春蘭瞟了他一眼道:「她既然是你的同伴,我當然不會虐待她的……」

  司馬瑜聽她的口氣,好似馬惠芷已落在她的掌握中了,倒是有點不相信,因為馬惠芷一直就在他的身邊,而且也沒有看見對方有何舉動,這洞穴也沒有其他人進來過,所以兩眼緊盯著她,倪春蘭一笑道:「你又發什麼呆?」

  司馬瑜急忙問道:「我想知道我那同伴……」

  倪春蘭笑道:「你那同伴很美麗呀,她跟你是什麼關係,使得你如此關心!」

  司馬瑜大叫道:「我不跟你講廢話,她到底上那兒去了?」

  倪春蘭依然含笑道:「你若不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就別想知道她的去處!」

  司馬瑜真恨不得一掌劈了過去,跟她大打一場,可是為了不知馬惠芷的吉凶,只得忍住了,氣哼哼地道:「她是我的妹妹!」

  倪春蘭扁嘴笑了一下道:「妹妹!恐怕不對吧!你們之間毫無相像之處!」

  司馬瑜叫道:「兄妹之間,難道非要相像不可嗎?」

  倪春幾點頭道:「當然了,雖說一母九子,九子各異,但是同胞手足,多少總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你們之間,絕非兄妹……」

  司馬瑜神色一變道:「是不是兄妹又有什麼關係!」

  倪春蘭聲音一沉道:「自然有關係,她若是你的妹妹,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不去處分她,否則的話,她私闖大祭司的禁地,便是一項無可寬恕的罪名!」

  司馬瑜本想發作的,可是投鼠忌器,只得忍住氣道:「她……

  是我的義妹!」

  倪春蘭目光一寒道:「義妹……」

  司馬瑜連忙道:「不錯!我們雖是異姓手足,卻情逾骨肉,她要是受了什麼虐待與傷害,我將唯你是問……」

  倪春蘭笑了一下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話,不再處分她,可是你要知道,那並不是我怕你,實在是不願意為這個原因得罪你!」

  司馬瑜心中充滿了憤怒,口中卻道:「她怎麼樣了?」

  倪春蘭笑著用手一指道:「在你後面!」

  司馬瑜趕緊回頭一看,果然馬惠芷就在離他丈許之處,被四個裸體的少女挾持著,還在不住地掙扎著!

  這當然使他更受不了怒叫一聲:「放開他……」

  身子就衝了過去,可是他只衝出三四尺,就感到前面擋著一重阻礙,砰然巨響中他只覺得疼痛異常,馬惠芷與那四個女子都不見了,他是撞在洞壁上,震得洞穴都起了嗡嗡的回聲……

  倪春蘭笑笑道:「你怎麼那樣性急,幸好你的武功還不錯,否則不撞死,也會頭破血流……」

  司馬瑜又痛又怒,大聲叫道:「你把她弄到那兒去了?」

  倪春蘭神秘地一笑道:「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她已經在我手下侍女的掌握中!」

  司馬瑜大叫道:「胡說!你一定是用了什麼邪術……」

  倪春蘭微笑道:「邪術兩個字多難聽,你不會說得好聽一點嗎!」

  司馬瑜怒吼道:「她剛才還在我身邊,什麼時候受到你待女暗算的……」

  倪春蘭微笑道:「在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的侍女進來把她架走了,當然在我的尺尺天涯神功施為之下,你是不會發覺的……」

  司馬瑜一怔道:「什麼尺尺天涯神功……」

  倪春蘭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臨時想起的名稱,這種神功也就是我告訴你的障眼法,剛才你看到她似乎就在附近,其實她已經被移到很遠的地方了,這不正合乎尺尺天涯四個字嗎?」

  司馬瑜心中不禁一怔,知道這話不會假,同時對她這種邪門的法術,也感到一絲懼意,倪春蘭卻大笑道:「在我施展這種神功時,可以移形換物,改變一切,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對……」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你不過是仗著一點邪術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倪春蘭哼哼笑道:「剛才把你的義妹從你身邊架走時,你發覺沒有?」

  司馬瑜不禁啞口無言,倪春蘭又笑道:「現在你還認為我的神功沒什麼了不起嗎?還說它是邪術嗎?」

  司馬瑜頓了一頓才道:「邪術始終是邪術,不管你多大厲害,這種功夫不能稱為正道!」

  倪春蘭笑著道:「你可真倔強,我可懶得跟你辯了,是邪術也好,是旁門異端也好,反正你總無法與我這種神功抗拒……」

  司馬瑜不服氣道:「自古邪不勝正……」

  倪春蘭大笑道:「你的正道功夫只能引你去撞牆!」

  司馬瑜撫著痛的前額,卻沒有話可以反駁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想把我義妹怎麼樣?」

  倪春蘭笑笑道:「不會怎麼樣的,只不過叫她在別的地方休息一下,免得她在這裡礙事!」

  司馬瑜一怔道:「礙事?她礙什麼事?」

  倪春蘭眼波流轉,笑著移前一步道:「你找到我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司馬瑜又想退後,可是身子已抵住洞壁:再無退路,急得將手連搖,連忙向旁邊移動,口中大叫道:「你別弄錯了,我不是為了你而來的……」

  倪春蘭蕩然依舊,妮聲道:「那有什麼關係呢?就算你是誤闖進來,到了我的內室,也算是神,而且我對男子從未如此優容過司馬瑜見她越來越近,急得大罵道:「淫婦!你離我遠一點!」

  倪春蘭倒是一怔,轉著眼珠道:「淫婦;你罵我淫婦,你憑什麼說我淫婦……」

  司馬瑜不說話,只是以厭惡的眼光瞪著她,而且還帶著幾分畏懼!

  倪春蘭等了一下,忽又轉笑道:「喔!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因為我赤身裸體,才誤會我生性淫蕩是嗎?」

  司馬瑜還是不開口,倪春蘭卻笑了起來道:「那你可弄錯了,我這一生從未接近過男子,而且見了男人就討厭,我不穿衣服是為了教規的限制,大祭司必須以最潔淨的身體,才能接近神……」

  司馬瑜冷哼一聲,表示他心聽鄙薄,可是倪春蘭卻誤會了,笑了一下道:「當然神是假的,它不過是一尊銅鑄的偶像而已,難道你還會對一尊沒有生命的銅像吃醋嗎?」

  司馬瑜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了,才怒聲斥責道:「胡說!我對你完全沒有意思,那裡談得上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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