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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殺手新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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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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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49: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殺手新傳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滿春園。

  凡是有一點聯想力的男人,顧名思義也知道這「滿春園」是個什麼地方。

  不錯,這「滿春園」正是男人的「銷金窟」消魂窩,套句現代詞,也就是妓女戶。只不過那個時代什麼都含蓄點,不像今日一切都是如此的露骨。

  滿春園在這青州地面上可算是響噹噹的一塊招牌,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這裡面的姑娘個個都有她們獨特的一套「功夫」,也個個都能讓進去的再出來的男人混身像輕了許多般的快活與回味無窮。

  所以隨著時間長了,一傳十,十傳百:「滿春園」三個字早已讓行旅客商傳遍了大江南北,在道上跑的男人如果沒聽人談論過它,准保讓人給瞧得扁扁的,就彷彿如今的男人鮮有不知道「寶斗裡」在萬華一般的難堪。

  華燈初上。

  滿春園一連三進外帶四處獨立的庭院早已燈火通天,絲竹靡靡,喧嚷之聲不絕於耳。可見得生意有多好,也難怪守在大門口負責招呼的「大茶壺」早就把嗓子給喊啞了,還拚命的叫喝著。

  客人們忙著花錢,姑娘們忙著發嗲,廚房裡忙著上菜;這裡的人似乎沒有一個人閒著,每個人都已被這比平時要多的人潮給弄得有些發昏,只有一個人例外。

  這個人約十六、七歲,在這裡大家都叫他「小飛俠」。至於他姓什麼?叫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別人就更別說了。

  「小飛俠」有著一張俊秀得賽過這姑娘們的臉龐,更有著一雙總是帶著一抹淡淡「憂鬱」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弧度剛好微微上翹的嘴唇,只是身子骨稍嫌單薄瘦削了些。

  他現在靠在一根迴廊柱上,眼睛望著夜空,彷彿這兒的一切喧嘩全沒影響到他,而他就如一尊石像,冷漠與孤寂的石像。

  「小飛俠!」

  一聲嬌喚,喚醒了沉思中的他,他緩緩的轉回頭,就看到「小雨」那張塗沫得像唱戲的嬌面,正在不遠處的房門口向他招手。

  「喂!還不過來,客人點你啦!」小雨嗔聲又叫。

  皺了皺眉,小飛俠慢條斯理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漫聲應道:「來了。」

  「搞什麼鬼?你怎麼到現在還沒上妝?也沒換衣裳?』小雨出了房門走向他埋怨道。

  「平常那些『凱子爹』總是喝足了才看『耍猴』,我看時辰還早,所以……」

  「去、去,還不趕快去換……」小雨姑娘一面推他,一面道:「裡面的客人是鏢局裡的洪大爺,也是個行家,待會你可得使把勁。」

  小飛俠一聽「洪大爺」三個字,他的眉頭更鎖緊了,心裡不由得發酸。

  原來小飛俠在這滿春園是靠著他一身小巧的功夫,專門表演翻觔斗來取悅客人。生意好壞,賞錢多寡,更是靠著這姑娘們「夾磨」客人,換句話說,這兒的姑娘要不「罩」著他,他也就沒得混了。

  回到住的房間裡,上完妝換好衣裳的小飛快已經十足戲台上的「美猴王」。只見他臉上畫得是火眼金睛,身上穿得是虎皮披肩;要不是知道的人,任誰也無法相信前一刻的那個美少年會是眼前的人。

  來到小雨的房間門口,裡面一陣押笑傳來,小飛俠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後裡一張擺滿酒菜的圓桌,桌旁椅子上坐著一個滿臉橫向、依眉環目的壯漢,壯漢的身旁依偎著衣領扣子已被解開三顆的小雨。

  點了點頭,小飛俠尚未開口,那壯漢已瞪眼道:「怎麼?又是這小子?他除了翻觔斗外還會表演什麼?」

  「洪爺!」小雨膩聲嗲道:「雖然他只會翻筋,在你們的眼中算不了什麼,可是他翻得卻比一般人翻得漂亮,而且也翻得久呀!再說您來這飲酒作樂,也不在乎花點錢找個人助興是不?好嘛,你就讓他翻嘛!」

  姓洪的壯漢「嘿嘿」兩聲,一雙巨掌猛捏了一下懷裡人兒的奶子一把,道:「你這小嘴還真會說話。好啦,就叫這小子翻好了。」

  這雖然是普通的後翻,但是他的姿勢優美,動作俐落,倒也比唱戲的「武行」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動作愈來愈快,正當翻到平常該打止的時候,姓洪的壯漢出聲喝道:「不許停,繼續翻,不然就憑這一下子無聊把戲,大爺是不會給賞的。」

  小飛快似乎怔了一下,但他沒有停下來,只因為他明白這個姓洪的如果自己沒照他的話做,那麼剛才的表演還真是白玩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小飛俠已比平常多翻了二、三十個觔斗,而姓洪的嘴角含著冷笑,一點也沒叫停的意思。

  小雨的臉變了。

  她剛想出聲求援,姓洪的便霸氣的道:「別說話要洪大爺我打賞,當然得有別人沒有的能耐才行。」

  小飛快不停的翻,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已出現了一大片的汗漬。

  又過了一會,小雨實在忍不住,道:「洪爺,您開開恩,就……就……讓他停了吧!」

  「不成,大爺的銀子沒那麼好賺的,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為什麼你們這兒姑娘個個都護著他。」

  敢情這姓洪的在吃味,也抱著存心整人的心態。

  小雨突然站了起來;她臉上已有了怒意,道:「洪爺,您如果再不叫停的話,可就真會出人命了。」

  「怎麼?你還真疼這小子!你放心,真要出了人命誰還能把我怎麼樣?」姓洪的見小雨語氣不善,心一橫又道:「今天大爺我倒要看看我不叫停,有誰敢叫他停?」

  小雨臉色一驚,她明白今天已替小飛挾招惹到了個瘟神,如果自己不好好處理,恐怕真要弄出人命了。

  臉色一緩,小雨慌忙又貼向對方,聲音更嗲得讓人聽了發軟,道:「喲!洪爺,你這是吃那門子飛醋呀!您就饒了他吧,小雨這給您賠禮了。來,我敬您一杯……」

  一甩手,姓洪的把送到面前的酒杯給打翻在地。

  他冷冷道:「臭婊子,你別再演戲了,媽的,大爺我玩遍十三省,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小雨慌了,真正的慌了。

  她也才明白為什麼有人叫這姓洪的漂師叫「無常洪」,像這種「翻臉如翻書」般快的人,「無常洪」的外號是再貼切也沒有了。

  小雨「哆」的一聲跪了下去,像她這樣的可憐弱女子,碰上了這樣凶神惡煞般的客人,她除了下跪,還能做什麼?

  「洪爺,我求求您,洪爺!您就高抬貴手,小雨依您,小雨什麼都依您,只要您放了他,放了他……」

  「哦,是嗎?你不再拒絕我前面的提議了?」姓洪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小而心裡一驚,她已明白這個人渣在說什麼?原來人家打譜就有預謀,是非達到目的不可。

  原來這姓洪的有個怪癖,人家玩姑娘就玩姑娘,他可不一樣,偏偏捨正道不走,而喜歡「隔牆猶唱後庭花」從後頭來。

  婊子雖然是婊子,但也有她們的尊嚴,小雨一直嚴詞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現在的小雨看到小飛俠兀自還在翻著觔斗,地上除了汗漬之外,更多了些斑斑血跡,顯然小飛俠已經因為耗力過度而受了內傷吐了血。

  她還能堅持嗎?

  小雨湧出了淚水,弄花了臉上的妝粉,她卻毫不猶豫地猛點著頭。

  「小子!你可以休息了。」姓洪的暴喝一聲。

  小飛快停了,當他最後一個觔斗翻完,整個人搖晃得連站也站不住了,只見他披頭散髮,嘴角淌著血,慌亂的扶著牆壁穩住身體。

  「嗯,不錯!你總共翻了一百八十個觔斗,差強人意。」

  姓洪的話說完,隨手丟出一錠碎銀,又道:「喏,還不撿起來,謝謝大爺我的賞銀?」

  此時小飛俠的眼裡根本什麼也看不見,看見的只是一團黑,但是他的眼神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兔患於,你要再這麼不識相,小心我挖出你那對狗眼,還不快滾!」

  小飛俠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倔強的望也不望地上的銀子就掉頭而去。

  「站住!」姓洪的暴吼。

  小雨連忙打著圓場,陪著笑道:「你大人大量,何必和個孩子計較呢?」

  「孩子?我操,他雞巴都能打鼓了,還算孩子?」

  小飛快背著身,雖看不到表情,然而從他聳動的雙肩,不難發現他已被這兩句粗鄙的話給氣得發抖。

  「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這種仰人鼻息、逆來順受的日子他可是早已習慣了。

  他沒說話,出了房門後整個人靠著牆就突然滑坐在地,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了強壓在胸口的一團瘀血。

  好倔強的人,剛才那陣折騰他沒當場暈死,還真有點訝異。

  房門關了,可是房裡的聲音卻無法關得住。

  「洪……洪爺,您……您就饒……饒了我吧……」

  「媽的,敢情你這婊子想反悔?」

  「我……我可以對您好一點,真的,只要不做後面,怎麼我都願意……」

  「嘿嘿,大爺我就是喜歡走『旱路』,你他媽的少囉嗦,弄毛了我可有你受的!」

  接下來的只聽到屋裡小雨慘厲的淒叫一聲!

  小飛俠在妓院裡從小到大,他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他閉上了眼睛,心裡一陣抽痛,宛如刀割。

  他知道小雨可是為了自己而受到了虐待,雖然他也知道在這兒的姑娘本就沒有什麼好在乎了,然而妓女也是人,她們也有她們最後的尊嚴,和她們拒絕的權利。

  緊咬著下唇,小飛俠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的一股無名怒火讓他快燒昏了頭。

  小飛俠端起桌上的茶壺,就那麼「咕喀、咕唱」的幹掉大半壺,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他疲憊的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思緒不覺的飄向遠方。

  打從記事起,小飛快就已經在滿春園裡,跟在廚房裡大師傅老劉的身邊。據老劉及老鴇們的口中,小飛俠知道自己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被一個女人抱在懷裡暈迷在滿春園的後門。

  而等到老劉早上發現她們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活活給凍死,什麼話也沒留下,什麼可資證明身份的片紙隻字也沒有,甚至於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小飛快的母親也不知道。

  就這樣小飛俠被老劉收養了下來,老劉教他讀書,教他寫字;把他當成了新生兒子般的呵護,直到小飛俠十歲,老劉也因年紀的關係走盡了人生。

  妓院老闆換人,姑娘們也一批走一批來。

  只有小飛俠那也不能走,那也不能去。就在妓院留了下來,靠著身輕體盈,及曾和跑江湖的學過一點翻觔斗的技巧,賴以姑娘們的照顧,在客人面前戲要討賞,過著連自己也不知未來的日子。

  他知道這兒不是他的家,也不可能在此終老一生。

  奈何天下之大,他卻連方向也搞不清楚,繼有心想離開此地,也只能心裡想想罷了。妓女們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小飛俠更是受著痛不欲生的前熬。畢竟每天晚上數不清的扮猴要觔斗弄下來,他自己知道這條小命早晚非得玩完不可。

  揉著胸口,小飛俠從床頭摸出一瓶藥酒,自顧自的塗抹著。

  雖然心裡有著太多的忿恨不平,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要不然連在此「謀生」的本事也沒了,他還真不知有什麼地方能讓他活下去。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自從老劉死後,小飛快差點被易主過後的老鴇給轟出這裡。他即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扶著他站起來,除了自己。

  也因此養成了他有些孤僻及不太搭理人的冷漠個性,再加上成年待在龍蛇雜處、百樣人生的複雜環境裡,他變得早熟,對一切任何事都能看得深透。唯一與同齡孩子還擁有的,那就是他有顆「正義」與「赤忱」之心。

  只因為他明白這世界上如果沒有像老劉那樣的「正義」之人,那麼就沒有今天的他。如果沒有以自己體溫香自己取暖的那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母親的女人,那他更活不到今天。

  所以在他冷漠的表情之下,他對人、對事仍舊有著方正不阿,不失偏頗的一顆赤子之心,也因為這樣,這兒的姑娘們也全都拿他當自己的兄弟,盡量的給予照顧與愛護』。

  至於剛才發生的事情,小飛俠縱使心裡面恨死了那個姓洪的王八蛋,但他卻百般忍著,畢竟得罪花錢的大爺們事小,鬧出事來被人趕走事大。

  更何況他明白像小雨那樣可憐的人,都能忍受非人的折磨,那麼自己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正當小飛俠抹著藥酒揉著陣陣發痛的胸口時,他的房門被人端了開來。

  他跳了起來,迎面的是老鴇王媽那像座山似的身軀。縱然房間裡燈光甚暗,但他依舊能看得清王媽臉上那塗得像猴屁股似的臉龐。

  「好呀!你這兔息子得罪了洪師父,還不趕緊給人家賠禮道歉,居然人模人樣的躲在這裡涼快,你是她媽的還要不要老娘混?我告訴你,老娘要是混不下去,你這小王八蛋也甭想留在這裡。你趕快給我起來,給我爬到前面去,要不然洪師父損壞了什麼,你就他媽的如數照賠。」

  大概是被罵習慣了,小飛俠只是皺著眉頭。

  「怎麼?老娘罵錯了?你皺著眉頭幹什麼?你要再磨蹭,我告訴你,你他媽的就吃不完兜著走。」

  小飛俠知道這時候最好少開口,要不然保準這潑辣的女人可以從「前三皇罵到後五帝」,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給罵翻了,猶不肯罷休。

  可是他的確不知道到底又怎麼了?

  剛剛那姓洪的不是明明「達到了目的」嗎?為什麼這會又出了狀況?

  看出小飛俠眼中的疑惑,王媽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打在小飛俠的頭上。

  「你小子還在裝模作樣。裝什麼無辜?老娘早就警告過你『兔子不吃窩邊草』,這裡雖然是妓院,可不是興做沒錢的買賣。這可好,你看看你攪和得連客人都看得不順眼,弄得小雨那賤人不但得罪了客人,還差點為你立『貞節牌坊』呢!你說,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老娘供你住,供你吃,你不但不心存感恩,居然慫恿那賤人不接客,你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挨了這一巴掌,然後再聽完這一番連珠炮似的轟擊,小飛快已明白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敢情那姓洪的又不知道想「玩」什麼花樣,而小雨一定不肯順從,這才又惹了麻煩。而姓洪的顯然是又藉題發揮,把責任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王媽,那姓洪的根本不是個東西,他……」

  小飛俠的話只說了一半,老鴇王媽就又尖起嗓子,像被人掐住脖子般跳腳。

  「你他媽的找死啊!客人們花錢就是大爺,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你是那個洞裡蹦出來的?你竟然還敢批評客人。我說呢!小雨可是我們這兒一向最聽話的姑娘,怎麼今兒個變成了這個樣子,原來……原來是你在旁邊點火扇風。你……你現在立刻給我出去,馬上去給洪大爺磕頭賠禮!」

  小飛俠不再說了。

  他知道對這種只認銀子就連爹媽都會賣掉的人,再說什麼已是多餘。他披上了衣服,強忍著心中那快噴了出來的怒火,來到小雨的房外。

  一進門他就嚇了一跳,接著一陣熱血直往腦門上衝。

  只因為他看到姓洪的光著赤膊,一臉可怖的表情,手上拿著繩索,而繩索的一端正套了一個活扣,套在小雨的脖子上。

  而小雨已快不成人形,全身赤裸,披頭散髮,白皙的身上更是東一塊青紫,西一塊紅腫,簡直讓人不忍目睹。

  明白了,小飛俠真正的明白了。

  這姓洪的雜碎,不但有性變態,可怕的還有著虐待狂。

  老鴇王媽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景給弄得一怔!一怔之後她又堆起了謅媚的笑臉,扭著屁股搖著手上的花手巾上前。

  「喲!我說洪大爺呀!您這是幹什麼呀!就算小雨和這兔患子得罪了您,您也犯不著這麼整治嘛!您看,我現已經把這混蛋給帶來了,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把氣出在他身上好了,咱們小雨還要做生意,現在這個樣子,您要她明天怎麼接客呀?」

  姓洪的臉上浮現一種「興奮」之色,他冷笑兩聲後道:「王媽媽,你放心,這賤女人死不了的,再說就算弄出了人命,就憑我洪標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也沒人敢拿我怎麼樣。今天我就是看上了這臭婊子,更看不慣她明明是賣的,還裝出一付烈女相來,還有這小子,哼……」

  一指小飛快,姓洪的接著又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回事;她奶奶的,好像這兒的姑娘都把他當成個寶。上個月在小桃紅那也是他這付陰陽怪氣的臉讓我倒盡了胃口,今天又是他奶奶的這種場面,姑娘們要養小白臉我管不著,但也不能拿大爺我當『凱子』耍,怎麼?要我們花雙倍的錢去供這個人,當我們是『肉頭』是不?」

  想起來了,小飛俠想起來就是上個月的事。

  這姓洪的有一天在小桃紅的房裡,當自己觔斗翻完後,小桃紅替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當時這個「人熊」就明顯的露出不悅之色,想不到事隔這麼久,這個混蛋居然還擱在心裡。

  小飛俠更沒想到這姓洪的能夠拿這種事來做文章,而掩飾自己那種不正常變態行為。

  老鴇見多識廣,雖然她心裡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然而她不敢得罪客人,尤其不敢得罪這面前的人。

  畢竟在這青州地面上,姓洪的嫖師可是黑白兩道一把罩,跺跺腳連地都會動的人物。

  於是她又是一個巴掌打在小飛俠的後腦勺上,然後吼道:「兔意子,老娘早就懷疑你了,你他媽的還算不算是個人?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專挖牆角的雜種!」

  話落,小飛俠的臉上、身上已經挨了十幾下。

  他動也沒動,任由老鴇摟頭蓋臉的猛打,直打得連鼻血也流了出來。

  「王……王媽媽……你不要……不要打他,不關他……他的事…」

  縮臥在地的小雨突然抬頭替小飛俠求著情。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說更讓老鴇氣忿填膺,下手也就更重。

  「夠了!」

  小雨巍顫顫的站了起來,她扯過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忘了脖子上還有根繩索,直往前走,直到繩索一緊,她差些閉過氣的猛喘著氣。

  「我……咳咳……我說過這不關他的事。」小雨回頭一瞪洪漂師,也不知打那來的勇氣道:「你們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詞』,不錯,我們這兒的姐妹們每個人都愛護小飛俠,照顧小飛俠;那是因為我們都同情他,從小沒有親人在身旁,和我們一樣的可憐,像我們這種人除了同病相憐外,有誰還把我們當人看待?是的,我是個妓女,但我仍然是個人,你有買的自由,我更有不賣的權利,像你們強買強賣的,尤其逼迫我們去做那連禽獸也不會做的事,比起我們來,你們根本豬狗不如!」

  小雨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只見她用手拚命的想拉開那愈來愈緊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可是她的力氣那有孔武有力、又有功夫在身的洪嫖師大?

  因此她的臉色已由原先的慘白變成通紅,再漸漸的變成青紫。

  「洪……。洪大爺……你快鬆手,這……這真要弄出人命的啊!」老鴇王媽慌了,嗓音也變了。

  「閉嘴!」姓洪的雙眼暴睜,怒吼道:「我他奶奶的就是要勒死她,有什麼事我一個人負責!」

  老鴇王媽別看平時對姑娘們及下人挺蠻橫霸道的,真到了這種要人命的節骨眼上,她可就抓瞎了。

  只見她既無法勸阻姓洪的嫖師,整個人就癱了。

  她應該是真正的昏了過去,要不然平常連一點疼痛都無法忍耐的人,是絕不可能就那麼結實的摔在地上,發出那麼大阿重的一聲「砰」!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6 00: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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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0:04 |只看該作者
  洪縹師已有了置小雨於死地的決心。

  他手上的繩索愈扯愈緊,用力得連他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突然——

  小飛俠發出一聲嗅曝叫,你像一隻出押的猛獸,筆直毫不反顧地衝向了姓洪的。

  「情急拚命」,縱使小飛俠不懂武也不會武,但他這不顧一切的猛撲,其勢仍然嚇人。

  或許想不到,也或許姓洪的認為小飛俠這一搏根本無足輕重,他騰出一隻手淡淡的想去格拒。

  然而他錯估了對方,許多的「或許」造成了他遭到重擊。

  小飛俠這一撞固然把姓洪的撞得跌出好遠,摔在地上二但他自己已何嘗不也撞得頭暈眼花,滿天星斗。

  好在小飛俠是有備而來,更是出其不意,要不他也不會爬起來那麼快,快得在對方還來不及起身的時候,他又抄起身邊一隻椅子劈面砸了下去。

  想不到小飛快的奇襲,更想不到小飛俠會有膽子動武。

  一連的想不到的想不到,姓洪的吃足了大虧。他結結實實的挨中了那把椅子,在椅子的碎裂聲中,他血流滿面。

  他發出一聲慘叫,同時整個人瘋狂的摀住眼睛,在屋裡跌跌撞撞。

  他瞎了,眼睛居然讓碎裂的木頭無巧不巧的刺了進去。

  緊接著他更是神經錯亂般的碰到什麼東西就踢什麼東西,摸到什麼東西就丟什麼東西,整間屋子就差點被他給拆了。

  小飛俠看著這一切,他明白他已闖下了大禍,他緊緊摟著小雨,縮在房間一隅,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麼辦?該怎麼辦?

  突然小飛俠整個人呆住了——

  他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似乎沒有了鼻息,急切地他伸手一探,然而耳中「轟」地一聲如遭晴天霹靂。

  小雨死了,被姓洪的給活活的勒死了。

  念頭如飛轉的跑馬燈,小飛快慌亂裡想到了必須盡速離開這裡,離開青州,要不然等事情鬧開了,不談官府,就光憑姓洪的勢力,自己就算被人活活打死,也絕不會有人敢出面說一句公道話。

  念頭剛起,姓洪的因眼盲,一個沒留神踢到躺在地上猶自暈迷的老鴇,整個人「鳴」的一聲倒了下去。

  機不可失,小飛挾放下小雨的屍體,一個挺身,人就像箭般顫了出去,他一把推開圍觀在門口,一個個呆若木雞的人群,消失在黑夜裡。

  心慌的感覺難受。

  逃命的感覺更令人心慌。

  小飛快亡命般的離開滿春園後,整個人連方向也不辨識的就往最偏僻最荒涼的小徑急竄去。

  夜色裡,他跌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後又跌倒;就這麼幾下子,整個人雖不至於鼻青臉腫,卻也弄得手扭腳拐的。來不及換的一身猴兒裝,更是讓樹枝野草扯裂得幾乎衣不皮體了。

  小飛挾拚命的奔跑,在他的感覺裡老是有一大堆人在他後面拚命的追。

  他知道現在如果離滿春園愈遠,那麼他也就愈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他不想死,尤其不想年紀這麼輕就死。所以他使出了混身的力氣,只知道沿著這條小道順著山勢漸漸的遠離了燈火通亮的城鎮。

  天快亮的時候,小飛俠也像油盡的枯燈。本來已受不輕的內傷,再加上一夜的急奔,他終於難以支撐,趴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醒來的時候只感覺到頭暈目眩,刺眼的陽光使他連眼睛也睜不開來。

  就在他正欲睜眼的當兒,他突然覺得臉上有種濕答答、粘呼呼的異樣感覺。

  小飛俠猛地蹦了起來,這忘形的一跳,全身的骨頭宛若全散了似的痛得他叫了出聲來!

  疼痛過後,他定睛一看,只見一隻通體白毛體積甚小之猿不像猿、猴不像猴的動物,正對他吐著舌頭。

  敢情剛才臉上那陣酥癢粘答的感覺……

  小飛俠險些沒吐了出來,他心裡暗罵著:你這畜牲莫非把我當成了同類?

  也難怪,當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穿著,再想起臉上的油彩,這不就是和對方同類了嗎?

  苦笑一聲,小飛俠不再理會那白毛猴,四下一望,這才發現夜來狂奔的結果,自己居然跑到了山裡,而現在正在一斷崖旁,如果再多跑個幾步,非得葬身山崖不可。

  小飛俠嚇了一跳,挪步尋著山路,他想趕快離開此地,他是真的怕姓洪的會帶人循跡而至。

  一個踉蹌,小飛快險些摔倒,也無怪乎他腿會軟,任誰受了內傷又一夜急奔,加上粒米滴水未進,就是鐵人也會撐不住,何況他只是個大孩子。

  靠著一棵大樹,小飛快短暫的休息一會後,再一睜眼就又看到剛才那只白毛猴正好奇的溜轉著眼珠子瞧著自己。

  童心興起,小飛俠伸出手掌,道:「喂!小東西,來,過來我這。」

  那白猴妙的是也伸出手像小飛俠一樣的動作,嘴裡「吱、吱」叫了兩聲!

  一向裝扮「美猴王」,小飛俠對猴子的習性與動作當然有著深深的瞭解。

  他知道猴子最善模仿,於是他在原地勉強做了一個後翻的觔斗,果然那白猴也立刻輕巧的學著。

  心中一喜,小飛俠連忙在地上撿起一粒石子扔了過去。白猴機靈一閃,跳到樹上,同時也採了兩粒不知名的果子,回擲了過來。

  小飛俠的目的就在此,他拾起那兩粒果子,看了看應該是可以吃的,於是便使勁的又把它們丟向小白猴。

  這下來勁了,小白猴在果樹上縱跳連連,同時一顆顆青紅的果子就如同飛蝗般砸了過來。

  小飛快樂了,便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把地上的果子抬起,啃將起來,雖然有點酸澀,但用來果腹止渴,此時倒不啻仙桃珍品。

  那小白猴看到小飛俠不再理他,彷彿沒趣,兩三個縱跳,轉眼之間便消失在濃密的樹葉裡,失去蹤跡。

  肚子裡有了東西,人也就有了體力,小飛俠又撿了幾個果子,塞在衣服裡,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步難」

  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的小飛俠是真正體會到,不管滿春園如何,那終究還是個遮風蔽雨的場所,不至於讓自己如今對茫茫的未來根本不知要如何去面對。

  腦子裡毫無頭緒的想著夜來發生的一切,對姓供的跋扈、小雨的慘死、老鴇的刁難,小飛俠心裡長歎一聲又開始了「逃命」。

  在這座山裡,小飛俠整整已走了一天。

  他不知道這座山為什麼會那麼大,但當他發現好幾次他都重新轉回原地後,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他迷失了,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迷路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但是在山裡迷了路,那問題可就嚴重多了。

  因為迷了路或可問問人,尋尋路標,又可以容易回到正路。但是在山裡一眼望去除了樹葉就是石頭,一點「人味」也聞不到,那份恐懼很快的就會無邊無際的緊緊把自己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警覺到一天來連個人影也沒看到,小飛俠慌了。

  當天再度暗的時候,他到了一處平頂的山頭,緊靠在一處凹壁旁,孤獨的咀嚼那份黝暗的恐慌。

  風聲!獸嗥!

  雖然月光如水銀瀉般地照得大地頗為光亮,可是卻也憑添幾許說不出來的恐怖。

  山精鬼魅之說,小飛俠不信。

  然而當他猛地發現身旁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全身白衣的長髮女人後,他混身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

  那女人背對著他,小飛快看不見她的面孔。

  說真的,小飛俠還真不敢去看對方,他害怕當那女人回頭的時候,會不會是個沒有五官的人。

  這女人什麼時候來的?

  如果她不是山精鬼魅,為什麼剛才沒有發現她?

  為何她會那麼無聲無息的出現?

  小飛俠愈想愈怕,他動也不敢動一下,緊貼在山壁四處,手心裡已開始冒出了冷汗。

  那白衣女人似乎沒發現她的後面會有人,事實上在這深山葉林裡,任誰也想不到還會有人,且是在夜裡。

  她不知在幹什麼?一動也不動一下的就定定站在那裡,任憑山風吹拂起她的長髮,吹拂著她的裙據。

  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那白衣女人突然轉身。

  驚人的當然不是她沒有五官,而是她的容貌之美,簡直讓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這麼美的女人當然不會是山精鬼魅才對。

  小飛俠心裡暗自想著——

  可是看她的年紀頂多只有十八、九歲,一個十八、九歲的美麗女子半夜裡怎會出現在深山裡?

  小飛俠心裡正想著這個問題,那白衣女子突然開始動手脫掉她身上的衣裳。

  更呆了,小飛俠從小到大都在脂粉堆裡打轉,對女人他可是見多了。但是,當那女人全身赤裸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世上除了她之外,自己以前見過的女人簡直不算女人。

  她的身材修長,全身肌膚在月光下散發出一種迷人的色彩。

  她雙乳堅挺,腹無贅肉,雙腿圓潤挺直,肌膚雪白如玉,給人一種極借親近卻不褻瀆的衝動。

  她開始柔軟的擺動她的身軀,姿態之優美如時下最頂尖的韻律操選手。

  她在做什麼?難道在跳舞嗎?

  小飛俠猜錯了。

  那赤裸的女人只是做了幾個熱身的動作後,便開始盤坐在地,仰首向月,宛如一座女神般。

  小飛俠不懂,更不懂這女人怎麼會有這些奇怪的舉動,更令他納悶的是僅只一會的功夫,那女人的頭上已開始冒出陣陣的白煙,緊接著她全身亦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的薄霧裡了。

  他看呆了,人也不知不覺中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慢慢上前。

  夜涼如水,小飛俠突然機伶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回過神來,他停了下來,一步也不敢再往前。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就這麼冒失的出現在她面前所引起的後果。

  那個時代,女人的身體恐怕連自己的丈夫也不見得能完全看清楚,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

  雖然在妓院長大,但卻也聽多了女人對於貞節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故事。

  想到這小飛俠已壓抑住心裡的好奇,他已準備退回原處。

  就當他要轉身的時候;突然他看到了條全身有著彩紋粗若兒臂的花蛇,正慢慢的游移至那女人的身後。

  他嚇了一跳,也為這突發的情況弄得左右為難。

  說時遲那時快,那條彩紋花蛇本來是慢慢移近的,這時卻加快了速度。小飛俠已顧不了許多,二個觔斗,他已順手抬起一顆石子,就在那蛇想要發動攻勢的時候,小飛俠手中的石子已打出。

  那蛇沒想到有別的目標出現,一個防備不及被石子打中,它彈了一下,「淋」一的聲立刻轉移攻擊的對象,對小飛俠昂首吐信,伺機進擊。

  小飛俠屏息嚴陣以待,可憐的是他現在手中什麼也沒有。

  蛇首幾次佯攻後突然筆直衝前,小飛俠反應夠快,一個空心觔斗避了過去,奈何這條蛇亦非等閒,一擊未中立刻回首。

  小飛快剛落地,猙獰的蛇頭,尖銳的牙齒、細長的紅信已等在那裡。

  在電光火石間,換做旁人恐怕是很難再躲過了,小飛快不愧是小飛俠,多年翻觔斗,練就的靈敏反應,只見他足尖一點,借力使力,又是一個空心觔斗,險極一時又閃過。

  再度落地,花蛇已竄出數步,這回它沒再攻擊,蛇身居然盤出一個蛇陣,怒目瞪視著敵人。

  小飛俠全身已讓冷汗浸透,他也不敢大意的瞄著那條花蛇,眼角的餘光則瞟了一眼仍盤坐在地的女人。

  怪的是那女人就彷彿不如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仍然動也不動一下,只不過圍繞在她身上的粉紅色煙霧已濃得快看不清她的人影了。

  收回心思,小飛俠大敵當前不敢掉以輕心,他可是一點擊退這條花蛇的把握也沒有。

  暮然——

  花蛇再度攻擊,這一次它進攻的速度夠猛、夠快、也夠狠毒。

  小飛俠仍舊又是一個空心觔斗。

  說真的,他除了翻觔斗外,根本不懂得技擊之道。

  這條花蛇一定是條成了精的蛇,它似乎算準了小飛俠還會來這一套,居然回轉等在小飛俠即將落地處。

  小飛俠在空中瞥見花蛇等在下面,他傻了。

  力盡氣衰,想不下來也不行,小飛俠還沒著地呢,那條花蛇已經昂首竄起,一口咬了過去。

  被蛇咬過的人都知道其實並不很疼,但是蛇的毒液卻已在那陣微麻癢的一剎那進入了體內。

  而毒液本來就有麻醉的作用和鎮痛的效果。

  小飛快也夠狠,當那條花蛇一口咬上他的大腿時,他立刻雙手掐住了它的「七寸」。

  「七寸」是蛇的要害,就像人的喉嚨一樣。

  只見那蛇立刻鬆了口,全身蠟縮了起來。

  小飛俠使出了吃奶的力量,死死的望著這蛇,心想:要死咱們一塊死。

  只一會的工夫,那蛇已動彈不了。

  小飛俠撿起一塊石頭,拚命的砸在蛇的頭上,當花蛇被砸得血肉糜爛之時,小飛俠只感覺到天旋地轉,眼皮沉重得睜也睜不開,呼吸急促得喘不過氣來,眼一黑,整個人就這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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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飛俠剛昏了過去,他身旁的女人已站了起來。

  她彷彿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居然有人出現,而且還是一個男人。寒煞著臉,她慌亂的穿上了衣服,迅急如風的衝向倒在地上暈厥的小飛俠。

  只見她素手一揮,纖指一彈,兩縷指風直指小飛俠的胸口。

  她已存心要小飛俠「升天證道」了,否則她這江湖上頗有煞名的「蘭花指」是絕不輕易用的。

  然而眼見小飛俠即將授命在「蘭花指」下,這女人卻硬生生的把指風彈向了地上,只聽「噗噗」兩聲,小飛俠身旁的岩石上已多了兩個小洞。

  這女人本是存心要小飛俠死的,可是她卻看到了那條花蛇緊緊的握在小飛俠的手中。她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

  她在小飛俠身上連點數指。

  小飛俠終於悠悠醒來。

  小飛快只覺得有些目眩神搖,然後就看到了張美得讓人幾乎連眼睛也眨不起來的臉龐,可是卻隱隱含煞的瞪視著自己。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要不然我保證你一定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小飛俠根本還在迷糊中。

  那女人接著又冷冷道:「你是那條道上的?你來了多久?都看到了什麼?還有這條蛇是怎麼回事?」

  小飛俠又差些暈了過去。

  他心想:姑奶奶,我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還在那兒興師問罪的擺他娘的那門子譜。

  心裡有點窩囊的感覺,小飛俠也就愛理不理的哼聲道:「我一直就在那山崖的凹洞裡,所以我不知道你所謂的看到了什麼是指什麼?至於這條蛇它本來攻擊的對象應該是你。」

  那女人嬌面突地一紅,混身有些輕顫,彷彿內心在掙扎著什麼。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小飛俠說的也全是實話,否則以她的觀察,小飛俠若想說假話是絕瞞不過她的。

  然而一個女人的名節……她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小飛俠不再理她,他站起身,卻覺得兩眼一花,全身突然像被人丟進一個熱火爐裡,熱得他差點叫了出來。

  緊接著他搖晃了兩下,「哆」的一聲,整個人就栽了下去,又失去了知覺。

  那女人身手的確敏捷,就在小飛俠腦袋瓜子即將著地為一剎那,她突然伸腿一勾,小飛俠已被她輕輕的擺平在地上。

  蛇毒發作了?

  那女人一個念頭剛起,她又連點數指,封住了小飛使心脈幾處穴道。

  她靜靜地注視著小飛快,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人?

  救了他,那麼自己的清白勢必將留下污痕。不救,那他是死定了,可是他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奇怪,他打那來的?

  為什麼身上穿得跟唱戲似的戲裝?

  那女人又仔細的望了一眼小飛俠,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有著一般人少見的俊彥。

  看他的樣子,他絕對不會是道上的人,否則他若會武也不可能連這麼一條蛇也搞不定才對。

  瞄了一眼被丟在一邊的花蛇,這女人面露驚容,不再猶豫,立刻又出手封住小飛俠身上幾處大穴。

  原來她認識這種蛇,也明白它是天下少數幾種最毒的蛇其中之一。

  她趨前一看,發現到小飛俠被蛇咬的地方已快到大腿根部,臉上又是一紅。

  稍一猶豫,她一把撕開了小飛俠的褲腿。

  人目之處,只見小飛俠的腿已腫得和象腿差不了多少,傷口處更是烏黑一片,兩個牙痕裡正流出腥臭的血水。

  不敢再遲疑,這女人纖手輕輕一劃,劃開了小飛俠的傷處,然後再雙手用力的擠迫傷口處。

  直到小飛俠傷口流出來的是殷紅的血後,才放手。

  女人又從身上摸出個藥瓶,倒出一些白色的藥粉在小飛俠的傷口上面,又撕裂裙角,緊緊地把布條纏在小飛俠的腿上。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飛俠整整暈迷了二天。

  當他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裡幹得快噴出火來,大腿上更是彷彿斷了般的疼痛。

  竹椅、竹壁、竹屋頂。

  然而他躺的竹床上卻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獸皮,柔暖中更帶有一絲淡淡的幽香,似蘭花更似桅子花的味道。

  這是那裡?

  我的腿怎麼了?

  小飛俠隨又用力的移動一下受傷的腿,一陣針刺的感覺讓他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進門處立刻人影一閃,那張美得眩人的臉龐脂粉末施的出現。

  她手裡提了一個水壺,來到床邊淡然道:「你醒了?」

  點了點頭,小飛快有些明白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人把水倒了些在杯子裡,遞給了小飛使,仍然淡淡的道:「兩不相欠,沒什麼。」

  小飛俠吃力的坐起身,接過杯子牛飲般地喝完,這才覺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我的腿……」

  小飛俠總感覺到那條腿不像是自己的。

  「沒什麼大礙,過幾天自然就會消腫,麻煩的是你體內仍向餘毒,我已用內力把它逼在一隅,日後尚須放出來才行。」那女人放好杯於道。

  小飛快像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那女人卻又道:「不過,你的一雙眼睛恐怕就要看不到東西了……」

  小飛俠驚呼道:「什……什麼意思?」

  那女人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必須如此。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身體,而我的身體除了我父母外,是沒人見過的,尤其你是個男人。」

  聲音冷得如來自北極。

  小飛快尖著嗓子吼道:「你……你這是什麼怪論調?又不是我要看的,你怎麼那麼不講道理?簡直莫名其妙……你……」

  「要不是你殺了那條蛇,救了我,那麼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我只要你一雙眼睛,應該很合理也很公平。」

  「放屁!」

  小飛俠一急又罵道:「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又怎麼可以不分黑白?我……我救了你,難道你忘了?」

  「當然沒忘,所以我才會說兩不相欠,因為我也救了你。」

  小飛俠暴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不錯,我是看到了你的身體,難道你就少了一塊肉?我在滿春園什麼女人沒見過?如果她們都是你,那全世界的男人早都被人殺光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過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你這雙眼睛我是要定了。」

  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小飛俠就想衝下床,可是他卻連站的力量也沒有,一屁股又坐回到床上。

  突然他笑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值得好笑的?」那女人問道。

  「你本來要殺我,只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沒殺我,對不?」小飛俠歪著頭道。

  「不錯,因為我不願欠你。」

  「你要弄瞎我的雙眼,因為我看到了你的身體,對不?」小飛俠又問。

  「也不錯。」

  小飛俠又笑了,迫:「那麼你先弄瞎你自己好了。」

  「什麼意思?」

  「因為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一套不屬於自己的怪衣服,小飛俠笑著道。

  「那不一樣,我要救你的命,必須……」

  那女人突然說不下去了。

  畢竟她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更明白小飛俠的意思。

  「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這女人已讓小飛俠掐住了脖子。

  「怎麼?你怎麼不說話了?」小飛俠笑得促狹。

  好半晌那女人才無可奈何道:「你說的也是理,我……看來我這輩子……」

  「沒那麼嚴重,姑娘。」小飛俠立刻接口道:「這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我想你未來的丈夫總不會能推算過去吧?」

  搖搖頭,這女人不願再提這事。

  她仔細的盯著小飛俠,彷彿要把他看穿似的。

  小飛俠被她瞪得有些心慌,不由道:「你……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這女人神情不變,開口道:「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跑到山裡來?」

  一句話勾起小飛俠無限心思,他眉宇之間的憂鬱立刻加深了許多。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那女人逼問道。

  小飛俠道:「我叫小飛俠,為了逃命才會湊巧躲在山裡遇見你。」

  「小飛俠?好怪的名字。你姓什麼?叫什麼?」

  這一次小飛快沒再回答。

  只因為他這一生最恨、最怕的就是別人問起這個問題。

  看到小飛俠奇怪的表情,那女人道:「你……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

  就像一頭被人激怒的獅子,小飛俠驀然吼了出來:「不錯,我是個沒名沒姓的人,你只要叫我小飛俠就行了。」

  那女人嚇了一跳。

  當她體會到一個人連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時的悲哀後,她淺淺一笑,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你。」

  與其說小飛快願意多談,倒不如說這女人的淺淺一笑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一種迷失。

  他開始娓娓的把自己的身世,一點一滴的說了出來。

  這一番敘述整整說了一個時辰,等到小飛俠說完,他這才發現這女人的一雙美目竟已含著淚水。

  小飛快笑了笑迫:「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太尋常的故事。」

  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拉近就是瞭解。

  這女人無限關懷道:「這麼說來,你現在已沒地方可以去了,對未來你又有什麼打算?」

  她彷彿一下子把小飛快當成了朋友。

  「打算?」小飛俠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連滿春園的大門都沒出去幾次,這個世界對我是太陌生了,我能有什麼打算?」

  這女人沉吟不語,她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良久後,她抬眼道:「你是塊未經雕琢的噗玉,你的未來全掌握在雕刻玉石師父的手中,我想把你推薦給一個人,不知你可否願意?」

  小飛使這時候就似一塊海上的飄萍,連個棲身之地也沒有,當他聽到人家這麼說,豈有不答應之理。

  他興奮道:「這太好了,那怕是要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這女人本有些後悔,但見小飛俠高興的樣子,她的悔意又立刻打消。

  她笑道:「做牛做馬倒不至於,不過你跟著那個人肯定會吃不少苦頭就是。」

  「吃苦我不怕,從小到大我什麼苦沒吃過?那個人是……」

  「你先別問那麼多,人家肯不肯收你還是未知數?」

  小飛俠實在想不出來這個女人年紀看來只比自己大一點,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不但醫好了自己的腿,並阻在這荒山野嶺裡還能弄來兩匹馬。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小飛俠端坐在馬上那付樣子,實在有些滑稽。

  他戰戰兢兢的手握緩繩,就怕一個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

  行走了一段路,他才抓住了竅門,對騎馬也不再那麼恐懼。

  「怎麼樣?並不很難吧!」那女人問。

  笑了笑,小飛俠點頭道:「是沒什麼難的,第一次嘛,難免就有些緊張。」

  「不錯,什麼事都起頭難,熟了、習慣了也就好了,就像殺人也是一樣。」

  小飛快不知道這女人為何會把騎馬與殺人混在一起。

  他想問,卻看到對方若有所思,也就沒問出口。

  這一天來,他只知道這女人叫蘭花,其他的例如她是做什麼的?姓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換句話說,這叫蘭花的人有著太多的神秘感,小飛俠涉世未深,也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普通人。

  從未離開青州地面,小飛俠當然沒有地理觀念與方向感。

  在第二天的下午,他和蘭花來到一處農莊,見到了農莊的主人,一個六十來歲,面貌清瘤得倒像是學究的老人。

  蘭花與老者在屋裡密談了一下午,隨後她就走了。

  從這一天起,小飛俠才明白蘭花沒有騙他,跟著這個老人還真是有著吃不完的苦頭i

  三年後——

  滿春園這一天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這個客人年紀輕輕的,長得十分俊彥。獨自一人要了一個大房間,要酒、要菜,無論別人怎麼慫恿,就是不要姑娘。

  帶班的「大茶壺」到最後逼急了道:「客官,老實說咱們這主要的不是賣酒菜,你要純渴酒,我倒建議你換個地方。」

  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說,只不過拿出了一錠足以讓「大茶壺」閉上嘴的銀子,擱在桌上,然後擺了擺手,就獨自一人自飲自酌起來。

  「大茶壺」什麼怪人沒見過,可還頭一遭碰上來妓院卻不叫姑娘只喝悶酒的客人。

  但是,人家客人怪,銀於可不是假的。

  「大茶壺」也只好乖乖的把門帶上,守在門外頭,看看過一會兒對方會不會改變心意。

  果然,「大茶壺」沒站多久,那俊彥的年輕人已開了門向他招了招手。

  「這位公子,您可是要小的替您安排一位陪酒的?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標緻不說,更是溫柔體貼……」

  「大茶壺」話才說到一半,這年輕人已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之色。

  「公子,那您……您叫小的是要……」

  「向你打聽件事情。」

  敢情是「大茶壺」錯會了意,他嘿嘿乾笑兩聲,算是嘲解。

  「大茶壺」忙又道:「咱們這兒是妓院,除了姑娘們的事,小的實在不知有什麼地方能為您效勞了。」

  皇帝不差餓兵。

  這年輕人隨手又是一錠銀子送出,道:「前幾年你們這有一個叫小飛俠的人,我想向你打呼這個人的下落。」

  「小飛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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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1:22 |只看該作者
  「大茶壺」歪著腦袋思索,半晌後「噢」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孩子跑了,他把洪嫖師的眼睛打瞎後就跑了,現在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這事我知道。」年輕人淡然道:「我只要知道小飛俠真的沒回來過?或者這兒有那位姑娘知道他的下落?」

  想了想,「大茶壺」抬頭道:「他不可能回來過,要不然他一定會回他房間整理一些東西帶走。至於姑娘們,那事發生到現在已三年多了,您不知道,幹這行的女人是絕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幹上一年以上的。」

  年輕人臉*有絲惆悵,他沉吟一會兒迫:「你能否帶我到他的房間瞧瞧?」

  「大茶壺」瞪起眼,懷疑迫:「您是……」

  「受朋友所托,來查查看小飛俠是不是故人之後。」

  「好吧,我帶您去瞧瞧。」

  柴房邊一間木板搭就的小隔間,「大茶壺」一推開木板門,一股子潮濕發霉的氣味立刻衝鼻而入。

  「就是這兒!」

  「大茶壺」掩著鼻子退到一旁。

  年輕人皺了皺眉,邁步而入。

  一張板床,一張凳子,一個簡陋的衣櫃;除此之外,年輕人看不出這裡曾經有人住過的痕跡。

  床頭有盞油燈,燈內的油早枯了。

  床邊有一些書籍,年輕人拿起書,抖落一大堆灰塵,才看到書名是「四書讀本」。

  打開衣櫃,幾套殘舊的衣服高掛在那,櫃角一雙拳頭大的老鼠正瞪著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睛,畏縮著發出「吱吱」聲!

  年輕人臉上有著憂戚之色,走出了房門。

  「客官,您可瞧出了什麼?這小飛俠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大茶壺」追上他,巴結般的問。

  沒說話,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說,連那一桌酒菜也不顧的就離開了滿春園。

  他是誰?

  怎麼會跑到滿春園來打聽小飛俠的事?

  秋夜蕭瑟。

  平安客棧除了一個邊門外,其他的門板都閂了起來。

  開客棧的做的就是投店住宿的客人生意,即使時間再晚、颳風下雨,他們的門也不能完全關了。

  近午夜時分,平安客棧一下子竄進來四個粗壯的漢子,個個手持單刀、滿臉精悍之色。

  店小二正趴在櫃台上假寐,突見這四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待他看清了四人的裝扮後,臉色更變得慘白了。不為什麼,因為他知道這四個人是什麼來路。

  四人中的一人單刀的指店小二,店小二差點連尿都流了出來。

  「你們這兒有一個年輕人,長得俊俏、穿得體面的住在什麼地方?

  心口上擺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店小二敢說謊嗎?

  「住……住在後進,最……最左邊的廂房裡。」

  問話的一瞪眼道:「你不要多事,最好什麼也當做沒發生。」

  「小……小的省得……」

  那四人很快的就找到了店小二說的房間。

  這麼晚,屋裡的人似乎還沒睡,燈還亮著。

  這四人互覷一眼,一個人繞到後頭窗外,二個人守在門邊,先前說話的人提起腳就端向緊閉的門扉。

  這一腳力道極大,端門的人卻慘了!

  就在他即將踢上門的時候,那門猛地一下由裡面開了。

  一腳落空,踢門的漢子一個重心不穩,人已「蹬、蹬、蹬」的衝到屋裡。

  門邊突然伸出一隻腳,那漢子砰了一下,人已狗搶屎般跌了個滿嘴流血。

  當另外三人也衝進屋裡時,只見一個俊彥的年輕人臉上一層寒霜的坐在桌子前面,正瞅著他們。

  這年輕人赫然正是在滿春園裡出現的人。

  聲音像來自寒極,年輕人道:「半夜三更,各位放著熱被窩不抱,手裡提著刀,強行登門,看來這青州地面已沒有了王法。」

  一照面,這四人就吃了大虧。

  本來就來意不善,這會兒更是惱羞成怒,幾乎連招呼k沒有,他們就一哄而上,四刀齊飛砍向年輕人。

  顯然這四個人平日裡干多了這種「克爛飯」的事,默契才會這麼好。

  (註:克爛飯意即眾人圍毆。)

  年輕人雙眼寒芒暴閃,心頭怒火隨升。也沒見他什麼動作,那四柄單刀在眨眼工夫已全掉落在地上。

  而那四個大漢全像四條蟲般躺在地上,每個人都捂著胸腹「嗯唉」不已。

  年輕人又回到座位上,他突然出聲道:「不要裝了,他們死不了的,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否則好戲還在後頭。」

  這四個人擠在一堆,從他們的臉上不難發現他們現在是多麼的恐懼。

  也難怪』,他們四個人再怎麼說也在江湖中打滾多年,各式各樣的厲害角色也見過,可就從沒見過有人有這麼快的身手,能一下子把他們全擺平了,而且看人家的樣子好像還沒使出全力。

  「第一個問題:你們四個人是那條道上的?」

  四個人似乎還想撐硬漢,募然見到那年輕人站了起來,他們齊聲慌道:「大風會!」

  「大風會?」年輕人心頭一震道:「這麼說來,你們是『猛獅』齊鐵山的門下?」

  一聽「猛獅」齊鐵山的名字,四個人神情一變,卻不由點頭,只是這點頭的動作也未免太牽強了些。

  「你們少給我滿嘴『跑馬』……」

  年輕人暴喝一聲,又道:「『大風會』遠在京城,你們要找大樹靠,也得找近一點的,當我是白癡?還是傻子?就這麼容易被你們唬住。」

  「您……您誤會了,我們是……是『大風會』轄下青州『龍虎膘局』的人……」

  一見年輕人怒容相向,四人中一人慌忙解釋。

  冷哼一聲,年輕人道:「這還有可能,也難怪『大風會』近年來幫成日墜,原來全是你們這些『狗皮倒灶』的貨色在那挖牆腳、出狀況。」

  「第二個問題,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那四個人相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原先說話的那人喂嗡迫:「是……是咱……咱們膘局的洪掌堂。」

  想起了一件事,年輕人自語道:「這姓洪的也太狠了些,他媽的什麼事都不弄清楚,凡是和小飛俠有一點關係的人他都恨L了。」

  「你們洪掌堂要你們來,總不是一見面就要你們把我給剁了吧?」

  「不,不!他只是要我們把你……把你請回襟局,問您一些事。」

  站起身,年輕人冷笑道:「好一個請字,現在夜已深了,明天一早我自會上鏢局會會你們這洪掌堂,你們可以回去傳話了。」

  如奉聖旨,這四個大漢慌忙的離開這間屋子。

  從他們臨去的眼神裡,看得出來他們心裡的想法,彷彿在說:小子,到了明天可就有你好看的。

  常言道人的職業可分為三百六十五行。

  其實當然不只這些,更不些人的職業不但不在這三百六十五行裡,並且怪到聯想都想不到,甚至到了令人匪夷所思,不司思議的地步。

  劊子手是種殺人的行業。

  可是劊子手殺人是明的,也就是說他殺人完全是合法的。

  另外有種人也是殺人的,不過他是暗的,他們以殺人為職業,也就是我們所稱的「殺手」。

  殺手也是人。

  只是我們很難瞭解一個殺手是在什麼的情況下變成殺手7而一個殺手他在不殺人的時候,又都做些什麼?

  殺手冷酷無情,殺手冷血無心。

  這些都是我們所知道的,然而殺手還是人,既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慾,有貪、嗅、妄、癡。

  所以說每一個殺手過的仍然是人的生活。他要吃飯、要睡覺、要上廁所、要作愛。

  只是「殺手」一向都是善於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誰是殺手,誰不是殺手。

  三年來小飛俠在幾乎人體能最大的極限下,接受著嚴格的技擊訓練。他所學的全是最直接、最有效,以及種種最簡單的殺人方法。

  他沒有怒言,也沒有後悔。

  只因為他深深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吃人世界。他更明白若沒有被這個稱做「虎爺」的老人收留,那麼他今天就無法不愁吃穿,安然無事的成長到現在。

  躺在這株枝葉茂盛農陰遮天的大榕樹裡,小飛俠靜靜的望著黃土路的盡頭。

  他在等人,等一個即將被自己殺死的人。

  殺手?

  沒錯,小飛使就是殺手。

  從殺一隻雞,到殺一隻豬,最後到殺一個人,小飛俠已被訓練成一個從未失誤過的「殺手」。

  沒有是非,不辨忠奸,小飛俠中聽一個人的,那就是「虎爺」,那位看來像是學究般的老人。

  「虎爺」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虎爺」要他殺誰,他就殺誰。

  他的心裡已把「虎爺」當成了一個神,也是唯一的親人。

  最主要的還是「虎爺」並不只是都他殺人,另外還教他讀書、寫字,教他天文地理、醫、概略。

  舉凡一個人生存在這世界的要件,他統統得學。

  所以小飛俠能不聽他的嗎?

  時近中午。

  雖然入秋,但秋老虎仍然能把在驕陽下趕路的人給烤出油來。

  瞇著眼,小飛使已看到黃士路上出現了一輛馬車。

  他伸了一個懶腰,扔掉嘴裡含著的樹葉子,然後輕輕的一躍,人已到了樹下,就這麼背靠著大樹幹,等著那輛馬車緩緩駛來。

  趕車的是個家僕般的老頭,拉車的馬也和他差不多,老得只能牛步般的移動步子,縱然那老頭不時的用鞭子抽打,那匹馬還是急都能把人急死的慢慢走著。

  馬車來到了大榕樹下,小飛俠一晃身,人已站到了路中央,差點沒把趕車的老頭給嚇死了。

  當老頭看清攔在路上的人是個年輕人,他瞪著眼道:「你不想活啦!為什麼攔在路中央?」

  小飛俠一身黑衣,神情冷峻,卻動也不動一下,一點也沒讓開的意思。

  老頭看出了不妙!

  這時候馬車裡傳出來虛弱像是病人的聲音道:「老魏,怎麼回事,你在和誰說話?為什麼不走了呢?」

  「回老爺,有人攔路。」叫老魏的家僕回頭道。

  馬車的窗子掀了開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長得頗清秀,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小飛俠。

  小飛快倏地上前,反手抽出背上的一柄長劍,劍央直指著那男孩。

  那男孩有些恐懼,卻鎮定的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我和我爹已經沒有東西讓人搶了。」

  「你爹是魏晉明?」

  「不錯,老夫就是魏晉明。」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就看到馬車裡一個形容枯槁的清瘦老人,從軟墊裡撐起身子。

  想證實什麼,小飛俠道:「前朝廷三品諫官魏晉明?」

  老人開始咳嗽,咳的臉都紅了。

  那男孩根本不理小飛俠手中的長劍,他一鑽,人就來到老人背後,用手捏拳輕輕的替老人捶著背。

  好一會兒,老人停止了咳嗽。

  老人接過男孩子遞過來的羊皮水袋,就著口喝了一大口水。

  老人虛弱的靠著靠墊,問道: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剪徑的賊子,你是來殺我的?」

  小飛俠心頭一怔,冷冷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

  倏然一笑,老人道:

  「想不到我魏晉明一生清廉,臨老不但丟官罷職,到最後還要我這條老命。也罷,你就動手吧!」

  「不要……」哪男孩突然撲在老人的身上,他怒目對著小飛俠道:「你滾,你滾!你這個殺人的兇手,我不許你殺我爹!」

  就在此時,小飛俠猛覺腦後生風。

  一種職業的本能,他知道有人暗襲。

  小飛俠連頭都沒有回,反手把長劍後刺。

  「哇,」

  只聽一聲怪呼,那叫老魏的家僕已經捂著手腕,從馬車上面摔到地上,而在他的身邊赫然一把牛耳尖刀發著寒芒。

  「老魏!」

  老人似乎想爬起來的驚叫聲。

  「死不了的,你放心。」小飛俠緊盯著老人道:「有人要置你於死,我……我想知道原因?」

  老人怒道:「一定是那個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黃明材,可歎皇上年幼不聽諫言,而他竟敢背著皇上買人行兇。」

  老人緊緊的擁著男孩子。

  「這麼說,要買你命的人就是那黃明材。」

  小飛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違背了一個「殺手」的行事規則,會盤問起不該問不該知道的事情。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你動手吧,反正老夫重病在身,也活不了多少時候。」老人悲憤道。

  「不……你要殺我爹就先殺了我。」

  男孩突然掙脫老人,他挺立在前面掘做得讓人感動。

  小飛俠靜靜的看著這個男孩,彷彿看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小飛俠忽然問道:「你會翻觔斗嗎?」

  男孩怔住了,他想了一下道:

  「會,我可以連續翻十幾個。」

  小飛俠的心有種悸動,他已記不起來有多久沒這樣的感覺。長劍一收,小飛俠返身跳下馬車。

  小飛俠道:

  「你們走吧,走得愈遠愈好,最好走到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

  「你……你不殺我爹了?」男孩天真的問。

  點點頭,小飛俠問:

  「你叫什麼名字?」

  「魏爭,不爭一時要爭春秋的爭。」

  看得出來這男孩讀過幾天書。

  小飛快淡淡道:

  「好好孝順你爹,你比我好,還有個爹。」

  話說完,小飛快人已離開這輛馬車十幾丈遠。男孩想陽名字時,小飛俠的背影成了黑點,消失在路的盡頭。

  小飛俠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正專心的看著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種的名蘭。

  「你回來了?去洗把臉,我已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咱爺倆好好喝個兩杯。」

  那個人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有眼睛的對小飛使說。

  「虎爺,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個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動作快一點。」那人仍然沒回頭。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飛俠終於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見他一臉驚異,老態全消,眼中閃著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飛俠看穿似的盯著他。

  隔了一會兒,「虎爺」才語音平平的道:

  「你的意思是你失敗了?」

  低垂著頭,小飛俠第一次不有敢面對這個人的感覺,他點了點頭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為什麼?」

  「只因為我認為他不該死。」

  虎爺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誡你的話,一定忘了做我們這行的禁忌。」

  小飛快身軀一顫,沒說話。

  斂去眼中的精光,虎爺看來又是老態龍鐘。

  他走到小飛俠面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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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飛俠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正專心的看著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種的名蘭。

  「你回來了?去洗把臉,我已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咱爺倆好好喝個兩杯。」

  那個人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有眼睛的對小飛俠說。

  「虎爺,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個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動作快一點。」那人仍然沒回頭。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飛俠終於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見他一臉驚異,老態全消,眼中閃著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飛俠看穿似的盯著他。

  隔了一會兒,「虎爺」才語音平平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失敗了?」

  低垂著頭,小飛俠第一次不有敢面對這個人的感覺,他點了點頭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為什麼?」

  「只因為我認為他不該死。」

  虎爺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誡你的話,一定忘了做我們這行的禁忌。」

  小飛快身軀一顫,沒說話。

  斂去眼中的精光,虎爺看來又是老態龍鐘。

  他走到小飛俠面前道:「你還年輕,對你所犯的錯誤我不忍苛責,但你今後一定要記住,心軟則會手軟,一個手軟的殺手,終有一天會軟到連劍也握不住,那時候才是最悲哀與最可憐的時候。」

  虎爺拍了拍小飛俠的肩膀,像一個慈父般,道:「你一定是累了,先睡個黨,飯菜我會替你留著,什麼時候醒來,什麼時候再吃好了。」

  虎爺臨走替小飛俠關上了門,也留下了一句話:「窗台上的蘭花該澆水了。」

  小飛快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蘭花的,對蘭花他明白已有種移情的作用,只因為他忘不了有一個叫做蘭花的女人。

  三年多來,小飛俠已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殺手。

  他可以無情,也可以無心的面對著要殺的對象,但是他卻忘不了那張美艷與青春的臉龐。

  他問過虎爺蘭花的來歷,得到的答案總是嚴厲的責備。

  他更盼望著蘭花有一天能夠突然出現,但三年了,蘭花就好像在世上消失了般,從沒再出現。

  他逼迫自己試著忘了她,忘了有這麼一個曾經救過自己而又遺棄自己的女人,但他失敗了。

  於是他只有異乎常態的去遍尋各式各樣、各品種的蘭花來栽種,用內心深處那無法宣洩的思念來灌溉它們。

  龍虎鏢局在西城大街上。

  兩座石獅子一左一右的蹲踞在門口,大門前簷下一塊檜木匾上燙金的四個大字「威震四方」。

  瞧這氣派倒不像鏢局,反而有點像武館了。

  其實走鏢的武師們,上至鏢頭下至趟子手,個個身上都得會那麼一點功夫,所以鏢局與武館真正來說,也沒必要硬把它劃分得清清楚楚。

  龍虎鏢局,一進大門一塊佔地頗廣的練武場,場中有石鎖、有石弓,兩旁擺著各式長短兵器。

  過了練武場直入一大廳,大廳上又一橫匾,上書「演武廳」。

  這又與掛牌收徒的武館有什麼兩樣?午飯過後,龍虎鏢局來了位客人。

  這客人一身勁裝,五官俊秀,手上拿了一個長布條,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長布條裡裹著的是什麼東西。

  這客人正是昨夜在滿春園出現的年輕人。

  他直穿過練武場,直逼人演武廳。

  他兩眼平視,根本不理會四下的彪形大漢。正欲跨入演武廳時,廳旁二名早已站著的精壯漢子一伸手攔住了他。

  「幹什麼的?」有人瞪眼問道。

  年輕人停下腳步,笑道:「來這套?你們打從昨兒晚上起就派人盯了我住的地方。現在我來了,你們倒裝起糊塗了。行,這是鏢局吧?就當我是上門托鏢的客人。」

  攔路的漢子兩人臉上一紅,正想不出該怎麼回答人家。演武廳內已傳出連聲的哈哈笑聲!

  笑聲一停,一個威猛虯髯、環眼獅鼻闊口的人當門而立。

  在他之後則是一文一武裝扮的兩名看來年輕約莫五十來歲的人。只是右邊那名武士裝的人,眼睛上面蒙著一塊黑布,看來患有眼疾。

  「老漢青州徐天霸,江湖朋友抬受送了一個不入法耳的稱號『霸錘』,閣下好俊的人品,好俊的功夫;怎麼稱呼?」

  望著威猛虯髯的「霸錘」徐天霸,年輕人拱手道:「久仰了。小姓楚,楚烈。」

  「楚烈?」

  嘴裡念了一遍,「霸錘」徐天霸就是沒一點印象。

  舉手讓客,不管待會兒是怎麼一個情況,這「霸錘」還懂得禮數。

  雙方賓主座後,「霸錘」徐天霸一指文士裝扮的人,道:「鬼秀才杜元詩。」

  「鬼秀才」杜元詩在座位上屈了屈身,算是招呼。

  「另一位是『笑狼』洪濤,咱們的大舅子,只是這回成了瞎眼狼,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看了一眼「笑狼」洪濤,叫楚烈的年輕人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龍虎鏢局會到現在還在追查著小飛俠的消息,敢情這洪濤並不是普通的嫖師,這就難怪了。

  「好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楚先生,你今天敢單槍匹馬的來到龍虎鏢局,對你的膽識徐某是佩服。人,你已打了,這打了小的,我這老的就不能不出面,現在你有何表示?」

  楚烈道:「快人快語,徐鏢主!我今天能不來嗎,以貴鏢局在青州的勢力,我楚烈若有二心,恐怕早就遭人血濺五步,橫屍街頭了。不錯,我是打了貴鏢局的人,可是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我總不成連自衛都不行,盡挨揍吧。」

  「霸錘」徐天霸臉色稍變。

  楚烈接著道:「至於鏢主說的意思,這我就更不懂了,請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表示?又要如何表示才好?」

  瞎了眼的「笑狼」眼瞎耳不聾,對楚烈這種語帶譏諷的調調,他一聽就站了起來。

  「霸錘」募然吼道:「坐下,你幹什麼?端上桌的鴨子你還怕它飛了?」

  這「笑狼」洪濤雖是他的大舅子,但顯然沒有一點大舅子的威儀,他只得乖乖坐下,一付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楚烈不是傻子,他已聽出了人家話中的意思,他不作聲,只是臉上已經有了不痛快的表情。

  「霸錘」徐天霸轉頭道:「閣下好一張利嘴,這麼說來事情全是我們不對賭?」

  楚烈語氣趨硬道:「我看不出你們有那點對的地方。」

  「霸錘」嘴上虯髯一陣亂顫,他顯然也已經動了氣,只是礙於鏢主的身份,一直努力維持著應有的風度。

  一指「笑狼」洪濤,「霸錘」大聲道:「我們替他找回那雙『招子』,有那點不對?」

  楚烈搖搖頭道:「本以為鏢主是一方大豪,是個明理講理的人,想不到你卻讓楚某人失望得很。」

  「怎麼說?」

  楚烈不慌不忙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想要討回公道,也無須找到我身上才對,更何況……」

  「何況什麼?」

  看了一眼對方,楚烈又道:「更何況閣下的大舅子,據我所知是咎由自取,套句俗話那就是活該。」

  楚烈的話一說完,立刻聽到「笑狼」暴叫一聲,且認位奇準的從對面衝向了楚烈。

  楚烈實在很不願對一個瞎子動手,雖然這個瞎子比一個明眼人更厲害。

  楚烈單手一格,坐在椅子上已躲過「笑狼」的一拳一橫劈。

  「住手!」

  「霸錘」徐天霸一聲大叫,使得「笑狼」洪濤住了手。

  「回到你的位子上去。」

  「霸錘」長聲笑道:「你還真是有心,多年前的事情都打聽得那麼清楚,看來我們找你也沒有找錯,說吧,你和那個雜種是什麼關係?這筆血債恐怕得要你來扛了。」

  來了,這些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楚烈冷笑一聲昂首道:「我看你們非但不講理,簡直蠻橫,我打聽那個叫小飛俠的下落,就表示我和他一定有關係嗎?」

  怔了一下,「霸錘」道:「你別裝蒜了,你若和他沒有關係,又為什麼要打聽他的下落?」

  「有沒有關係,這是我的事情,你們若想把這筆帳算到我身上也成,劃下道來吧。」

  對這種打譜就抹黑心肝辦事的人,楚烈已失去了講理的耐性,既然早晚都免不了刀槍相見,他乾脆就把話說絕了。

  「霸錘」何許人?在青州地面,又是在自己的堂口裡,他怎經得起這個?只見他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直看著一付不以為意的楚烈。

  「擺場!」徐天霸暴吼道:「請便!」

  楚烈站了起來,領先歲了演武廳,來到練武場。

  往場中一站,楚烈對著怒目而視的「霸錘」道:「怎麼個比劃;單打獨鬥?還是車輪戰群毆?」

  「我操你個先人,你當你是誰?還用得著龍虎鏢局對你群毆?就我『霸錘』一個人,若不能把你這三八蛋擺平,我就他媽的一頭撞死。」

  粗人就是粗人,這「霸錘」任是平日一直想改變形象,但到了氣頭上還是滿嘴不堪入耳的髒話。

  楚烈皺起了眉頭,歎氣道:「看來閣下中午吃的一定是大便,喝的是馬尿,才會滿嘴臭不可聞的髒話。來吧,楚某這廂候著,就等你一頭撞死哩。」

  又被損了一頓。

  「霸錘」發現鬥口還真鬥不過人家,他已從手下接過一雙「金爪錘」,狂吼一聲像座山搬家似的衝了過來。

  楚烈抖手一揮,手中長布條已鬆開,一柄精鋼長劍發出龍吟、一聲,已倏地迎向「霸錘」徐天霸。

  「霸錘」手中的金爪錘各重三十七斤像這種沉重的兵器若非夭生蠻力的人,是別想玩得動它。

  但此刻看來,這兩柄金爪錘彷彿就和如小孩玩的撥浪鼓似的被他耍得團團轉、砸、劈、戳、甩、擠,他已使得出神入化。

  長劍匹練像蛇,它當然不敢像金爪錘似的大磕、大攔,但是它卻刁鑽得讓人防不勝防。

  楚烈的嘴角一直掛著一抹冷意的微笑。

  這種笑意看在「霸錘」的眼裡,是極端的「個痛」。

  (註:個德也就是不舒服,或者人大的意思。)「霸錘」火了,瘋了般把手中兩柄共重七十四斤的金爪錘舞得是「刺刺」做響!就恨不得一下子把楚烈的臉砸成稀爛,再也不願看那可惡的笑容。

  然而楚烈的劍法刁鑽,人更滑溜。

  「霸錘」徐天霸連吃奶的力道都使了出來,卻是連人家一方衣角也沒沾上。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霸錘」自己的心裡更明白。如果再這麼打下去,再過不了多久,他非被活活累死不可。

  心慌加上意亂。

  「霸錘」愈打是愈心寒,愈打也愈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反觀楚烈,他身輕如燕,移走迅速,手中劍雖然盡量避開與對方的兵器硬碰硬,偶而卻還能突然出招,直逼得「霸錘」手忙腳亂。

  到現在為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場決鬥已經有了結果,這場架也沒什麼打頭了。

  於是一條人影就如鬼兢般,不發一語的捲入了戰圈。一把精鋼為骨的鐵扇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直戳向楚烈的週身大穴。

  這個人是「鬼秀才」杜詩元。

  他的作法卻是連鬼也不屑為之。

  楚烈驟然腹背受敵,他也明顯感覺到這「鬼秀才」一身功力並不亞於做鏢主的「霸錘」徐天霸。

  他開始卯上了全力,譏諷道:「徐漂主,看樣子你該好好提拔提拔你這位忠心護主的『鬼秀才』了。」

  「霸錘」多少年了從沒碰上這麼硬的對手,他明知道現在合二人之力去對付人家,日後若傳出了江湖,他這塊場老字號的招牌就砸了。

  但是,如果以己之力,最後還是會弄個灰頭土臉,與其那樣同時「糧」得很,他也就硬把楚烈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理也不理,只一味的猛攻狂打,他一肚子怒氣全發洩在兩柄金爪錘上。

  楚烈冷笑一聲,俊逸的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手中劍芒暴漲一尺,七朵劍光在陽光下陡然出現,他已打出了真火,更明白若再隱藏實力可就討不了好處。

  然則楚烈七朵劍花才消,「霸錘」徐天霸和「鬼秀才」杜詩元兩個人就宛如看到鬼一樣,雙雙暴退數尺,滿臉驚恐的叫道:「朝來寒雨晚來風?」

  楚烈神情冷漠,看著他們倆道:「不錯,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蹬蹬蹬!」

  「霸錘」與「鬼秀才」二個人同時又退三步。

  他們驚恐的瞪著楚烈,就好像這個人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巨人一樣,讓他們不但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更對人家望而生畏。

  「怎……怎麼可能?怎……怎麼可能?」

  「霸錘」整個人一下子似乎老了許多,他頹喪得語不成聲。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既已認出了我,就該聽說過我行事的規矩吧。」

  楚烈像換了一個人,他嚴峻冷酷的表情與聲音,倒讓人覺得他是個高高在堂上的審判官。

  「霸錘」抬頭看了一眼,四周全露出迷惘之色的武師們,他的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

  楚烈冷眼旁觀,他已看出對方的心意,突然喝道:「徐天霸,莫非你不認罪?」

  「霸錘」徐天霸經他一喝,身軀一震,頓了一會方道:「我不知犯了什麼罪?」

  楚烈雙眼寒芒連閃,冷冷道:「我有心放你一馬,所以一來我就沒表明身份,奈何你竟執竊不悟。既然你現在已認出了我,就知道我若沒十足的證據,就不會使出獨門劍法『相見歡』,你還敢問我你身犯何罪?」

  有種投機的心理,「霸錘」工自辯道:「你不說,徐天霸自是不服。」

  「看來你是豁出去了,要知道此刻俯首認罪,只是自殘一臂以贖前衍,等我把罪狀數了出來,那我的規矩可是重則取命,輕者散去一身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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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1:52 |只看該作者
  心頭一陣寒慄,「霸錘」自認為自己這生所做的唯—一件虧心事,已經年代久遠,而且又天衣無縫。

  「霸錘」心一橫道:「你請說。」

  楚烈眼一睜,怒迫:「十三年前有人托你保一票紅貨,由青州至昌江,你不但私吞了那票紅貨,並且連人也剁了扔到江裡,可有這事?」

  「霸錘」臉色一變,慌道:「你……你這是誣陷我……」楚烈怒極而笑道:「誣陷你?你龍虎鏢局原本只有鏢師二人,在一處破房子裡。

  如今不但鏢師上百,更買下了這座連雲大宅,這錢從那裡來?走一趟鏢,能賺幾個。閣下又是妻又是妾,就算天天有鏢走,日日有貨運,恐怕也不夠你這龐大的開銷。」

  「霸錘』傻了,呆了,癡了。

  楚烈又道:「不要懷疑我怎麼會查得這麼清楚,只因為當初被你扔下江的苦主命大,留下了一口氣,在遭逢巨變下瘋了十三年終於醒了過來。我來此本意不在找你,只因為聽說你這些年來尚無大惡,似乎已洗心革面,就像是一方紳豪,舉凡公益之事俱皆熱心。沒想到你做的全是表面功夫,蠻橫、跋扈、護短,更縱容屬下欺壓善良,這才激起我的心中之火,現在你可還有話說?」

  見多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更知道很少有人願意束手待斃的。

  當「霸錘」徐天霸眼中閃起一種詭滴的光芒時,他已明白要發生什麼事。

  「霸錘」身形一動,楚烈長劍一舞,七點寒星已擊向對方胸前七處致死的大穴。

  「霸錘」連閃躲的念頭都還沒起,人已瞪起一雙恐懼的眼睛,緩緩倒下。

  是的,楚烈這招「朝來寒雨晚來風」是沒有人躲得過的。

  「笑狼」洪濤突然發出一聲淒吼,他循聲辨位的衝到倒在地上的「霸錘」身旁。

  「你……你知道嗎?你……你害了我……害了我……」「霸錘」痛苦的倒在他的懷裡道。

  「笑狼」看不見,但他知道「霸錘」此刻有著深深的悔意,後悔不該依從自己,竟引來了這麼一個江湖上人人畏如蛇蠍的「生死判」。他更明白如不是自己,對方原先已有了放掉這段公案的意思。

  暮然——「笑狼」洪濤口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只見他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不相信後背心口上的一刀是「霸錘」徐天霸送進去的。

  「為……為什麼?」「笑狼」扭曲著五官,問著他懷裡的人。

  「那……那個人是……是個冷血……而且更……是鐵面無私,所以你一定會死,既然……要死,我情願我自……己來。」

  「笑狼」洪濤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只見他頭一歪,身子一倒,已和「霸錘」倒在一塊。而「霸錘」

  也停止了呼吸,兩隻眼睛睜得好大,彷彿死得是那麼的不甘與不值。

  沒有人敢動,更沒有人敢出聲。

  整個練武場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楚烈慢慢的還劍入鞘,轉頭對著怔在一旁的「鬼秀才」杜元詩道:「你無惡行,所以我不殺你,『大風會』若問起,你不妨照實說。」

  「鬼秀才」杜元詩到現在猶在渾愕中。

  等他回過神來時,卻早已不見了楚烈的蹤影。

  他一面開始指揮著收拾殘局,一面緊急修書「大風會」。

  他更慶幸自己還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他知道若碰上了這個「欽賜御前帶刀侍衛」,逢官就大一級的煞星,那麼這條老命也就玩到今天就沒得玩了。

  仔細觀察這個世界似乎什麼都是對立的。

  就連人也不例外,就像有男人,就有女人;有好人,就有壞人;有黑人,就有白人;有妓女,就有嫖客;當然有作奸犯科的人,就有專門緝兇捕私的人。

  人怕出名豬怕肥。

  任何人只要出了名,那麼他的麻煩事也就會接睡而來。

  小飛俠是個殺手,一個從不失手的殺手。

  一個從不失手的殺手,當然他會出名;所以在江湖上,他博得了一個外號——「血輪迴」。

  沒人知道「血輪迴」是男是女?也沒人知道「血輪迴」的身世來歷?小飛俠成名的只是「血輪迴」三個字而已,他依舊是他,一個逐漸了有厭倦殺手生涯的他。

  成名的人總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何況一個殺手?所以官府出了花紅懸賞,各地偵騎四出,卻始終沒人摸到一條正確的線索,還是無法打到他。

  現在他突然有了煩惱,因為他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有兩個他最擔心的人,在江湖中出現,放出了風聲,非把他緝捕歸案不可。

  這兩人一個是「生死判」楚烈。另一個是「王員外」王飛。

  姓名:楚烈,江湖外號「生死判」。

  年齡:二十二歲籍貫:河北保定特長使用兵器:善追蹤,精通江湖各派人物,右手使劍,一套「朝天寒雨晚來風」的劍法,至今無人能破。

  師承出身:大漢孤史。父楚吟風,二品言官冤死獄中。

  經歷:十九歲其父冤案平反,二十歲巧於西山擊斃刺客救駕有功,受封「御前帶刀四品侍衛」。二十一歲堅辭所職未准,二十二歲朝廷特許保有官職而身在江湖,探民隱,查民憂,緝私捕凶。

  姓名:王飛,外號「王員外」。

  年齡:不詳。

  籍貫:不詳。

  特長使用兵器:善化裝,精雜學。一條長鞭為主要兵器,隨身備有各式自製之工具與暗器。

  師承出身:不詳。不詳。

  經歷:近五年來已捕獲八十四名朝廷懸賞捉拿的犯人,得賞銀共計一百五十萬兩。

  輕輕的把這兩個人的資料放在桌上,小飛俠突然有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出現。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脖子上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掐著,掐著他連呼吸都不是十分順暢。

  他有些煩躁,煩躁得好想張大嗓子大吼幾聲。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只因為三年來嚴格的訓練,已把他變成了一個什麼事都放在心裡,就算突然發現自己頭上長出一對角來,也不會驚恐的個性。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突然到了門口。

  這對種從來沒有變化的腳步聲,小飛俠早已知道來人是誰?他定心、定神、定氣道:「虎爺,你請進。」

  開門處果然是虎爺。

  望著那一張小飛俠從沒見過笑容的臉,他躬身行禮,等到虎爺坐好後,他這才在他的對面垂手而立。

  虎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小飛俠的身上停了許久,然後聲調不帶平反的道:「你看過那兩張資料了?」

  小飛俠點頭道:「是的。」

  「你有什麼看法?」

  「多年來我從沒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是嗎?」

  小飛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整個心為之一抽。

  虎爺望著他道:「不錯,你在以前是從沒留下任何痕跡。那是因為面對你的人全成了死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當然就沒有痕跡可循。」

  小飛俠已感覺到身上冒出了冷汗。

  虎爺又道:「你放走了魏晉明與他的孩子魏爭,不但犯了殺手的大忌,更可怕的是你竟然還讓他們看到了真面目。」

  小飛俠連手心都出了冷汗。

  「現在我要你再去執行未完成的任務。」

  提起勇氣,小飛俠第一次在虎爺面前發表自己的看法。

  小飛俠想了一下,道:「我已答應放過他們父子,我想他們是不可能對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看你恐怕已忘了幹我們這行的一句名言『信任別人就是替自己找死路』。」

  忽然腦子裡浮現魏爭那張倔強、孤傲的小臉。小飛俠猛地退後一步,道:「不,他們絕不會出賣我,絕不會出賣我!」

  虎爺歎了一聲道:「看來你是真的心軟了。」

  魏爭那張臉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

  小飛快忽然一直退後,一直退後。

  當他定睛再看到虎爺時,他喃喃道:「我是心軟了,你要我殺任何人都可以,我也都願意去替你做,可是唯獨對那個如今一無所剩、重病染身的清官,以及那個孩子,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啊!」

  虎爺再歎一聲道:「你是真的累了,好好的休息吧!」

  話說完,虎爺就推門走了出去。

  他的腳步還是那麼穩重,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改變他。

  小飛俠靠著牆壁,心裡面對虎爺的壓力頓消,立刻像剛剛經過一場大戰般的疲憊。正想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喝,他心頭一震,人已像旋風般衝了出去。

  秋夜瑟瑟。

  循著滿地落葉的小徑,小飛俠拚命的跑。

  來至虎爺的居處之外,他看到一隻灰色的鴿子振著翅膀,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一飛沖天,眨眼之間消失在夜空裡。

  他慌了!

  三年來頭一次連門也沒敲,就那麼莽撞的衝進虎爺的這間屋子。

  虎爺定定的坐在書桌前面,望著臉色慘白的他。

  小飛俠卻看到了桌上那方硯台裡新墨漬漬,而筆架上那隻小狼毫,墨汁猶新的擺在一旁。

  「你…」

  小飛快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虎爺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

  「我不能壞了規矩,誤了花錢的事主,我更不能拿你的生命來冒險,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人。」

  虎爺一面說,一面整理桌面上用剩下來的箋紙。

  心痛的感覺讓小飛俠忘掉了他面對的是曾經奉為神明的虎爺。

  他衝到桌前,雙手用力的捶著桌面,痛苦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連一個垂死的老人和一個幼稚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虎爺淡淡回道:「原因我已說過,現在你最好回去睡覺,等明天醒來,你依然會發現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點改變。」

  小飛俠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彷彿壓著好大的一塊石頭。

  他腳步沉重的走在這條小徑上,整個人像好有了魂魄,然而他的腦了卻一直不停的在想著事情。

  他想得很多,很雜,也很亂。

  不過他所想的全都是以虎爺為中心,思維繞來繞去都離不開虎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問題,小飛快以前從來沒想過。所以現在一下子要他去分析這個人,他突然有種褻瀆不敬的感覺。

  他知道虎爺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虎爺手下不只自己一人為他殺人;他更知著虎爺瞞著許多事情不讓他知道。

  這些他都可以不去管,不去理。

  然而今天虎爺卻做出了令他心痛不已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不能再像一個棋盤的棋子,任人隨意擺佈。

  是的,棋子。

  他突然發現自己打從跟著虎爺以後,自己就成了一顆棋子。

  虎爺要他東,他就東;虎爺要他西,他就西;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思想,完全沒有了活動的空間。

  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殺人的工具。

  小飛快想得愈多,他就愈有可怕的念頭出現。

  一個殺手的將來是什麼?自己這一生就這麼像一個傀儡,過著行屍走向的日子嗎?冷汗洋然,小飛俠回到了自己的居處,思潮再也無法平靜。

  深夜——小飛俠再度來到虎爺的書房。

  他不敢點燈,只能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在虎爺的書桌裡搜尋。

  終於他找到了白天虎爺留下來的那一疊箋紙,他判斷的沒錯,這箋紙很薄,綁在信鴿的腳上才不會增加飛行的困擾。

  也因為箋紙很薄,那麼虎爺寫得字跡一定會多少滲透到這最上面的一張。

  小飛俠匆忙的找到要找的東西,他一把塞進懷裡,然後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門。

  剛關好門,一回頭,小飛俠就看到虎爺站在月光下,眼裡像野獸般發著光芒,瞪視著自己。

  小飛快緊緊捏著拳頭,只感覺到手心已潮濕一片。

  虎爺森冷道:「我忘了告訴你,一個殺過人的殺手,他永遠都是殺手。而不管那一個殺手組織裡的殺手,若起了異心,那麼他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死路。」

  多年建立起的形象是很難一下子消失的,小飛俠面對虎爺,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虎爺,我……我沒有異心,我只是……只是想阻止你殺那兩個人。」

  小飛俠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很好,你總算還對我說實話。」虎爺上前一步,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我當然想的到。只是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所以我一直在等著,自己和自己打賭說你不會來,看樣子我是輸了。」

  虎爺又再上前一步,他突然歎了一聲道:「你會來,就已證明你有異心,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要親手毀掉你,畢竟你是我一手培植起來,而且是我所花心血最大,也是最聰明的一個。」

  虎爺最後一句話沒說完,人已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而他最後一個字說完,他已雙掌勾起一片帷幕,罩向已有怯意在臉上的小飛俠。

  虎爺一動,小飛快就有了警惕。

  當虎爺雙掌已揚,小飛俠的身體已騰空拔起。

  只聽得虎爺那間書房一聲巨響!在原先小飛俠站立之後的牆壁,已赫然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小飛俠人在空中,身體一連兩個觔斗,落了下來。

  只是他眼中有淚光浮現,淒然而又絕望的對虎爺道:「虎毒不食子,你真的欲置我於死地嗎?」

  虎爺身軀一顫,旋即恢復冷笑!

  虎爺道:「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

  小飛俠退後幾步,道:「規矩是死的,人心卻是肉做的,殺手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愛你如父,我敬你如師,你……你怎麼可能僅為了這件事就要殺我?」

  虎爺一步步進逼,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相處時間久了,小飛俠當然明白虎爺臉上愈沒有表情的時候,就愈代表了他下的決心。

  小飛俠已退到牆壁盡頭,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

  虎爺這時雙掌再揚,一取上,一取下;他不會再讓小飛俠向上騰躍,已預先斷了他挪移的方位。

  小飛俠緊抿著嘴,牙齒卻深深陷入唇裡,心痛得連血流出來還不知道。

  虎爺這一擊更是威猛難當,小飛俠若不出掌自救,他就必須當場斃命。

  睜大著眼睛,小飛快一直等到虎爺掌勢幾乎到達胸際,他才驀然出掌相拒。

  他不願死,更不願毫無意義、毫無價值的死在虎爺的掌下,所以他有了反擊。

  但是他的反擊太慢了點,雙方掌勢接實後,小飛快身體猛地一震,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了。

  而虎爺也「蹬蹬蹬」的連退三步,才堪堪拿樁站穩腳步。

  就在這個時候,小飛俠已覷準時機,一個燕子抄水,凌空三個轉折,人已如輕煙般消逝無蹤。

  虎爺沒有追,也追不動。

  因為他的雙腿受過重創,根本無法騰空跳躍。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飛俠離去,而眼中射出怕人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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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2: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是一間茶棚,做的是來往行人的生意。

  在這條南來北往唯一的官道上,這間茶棚生意顯然是特別的好。

  沒別的原因,只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所以經常打這行走的人來到這,都會停下來歇歇腿,買碗茶,要幾樣點心。

  日頭正當中,這茶棚裡四張桌子已坐滿了人。有一對年輕夫婦,一個走方郎中,三個農人裝扮的漢子,以及一個身旁放著貨架子的貨鼓郎。

  茶棚的老闆是個糟老頭,他做的既是過路客的生意,什麼樣的客人都見過,卻還頭一遭碰上這些一坐下就好像椅子上有膠,再也不起來的客人。

  打他一開店,這些人就陸續進來。

  各據一桌,隨便要了點東西,就這麼不哼不哈的「擦」到現在,害得晚來的客人都只能在櫃台旁站著飲食。糟老頭不只一次的暗示著,奈何這七個人全像是聾子、啞巴般不理不睬,弄毛了他們,全都一齊拿眼睛瞪著糟老頭看,看得賠老頭混身像有四十把刀般難受。

  於是糟老頭不敢再有表示了,只得鼓著腮幫子獨自躲在櫃台旁生悶氣。

  車聲輛輛,當路旁一輛敞篷馬車一出現時,糟老頭發現這七個人全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張大著眼睛盯著瞧。

  他心裡正奇怪著這七個人的舉動時,那輛馬車已來到了茶棚門口,而且停了下來。

  趕車的是個老家丁,右手上裹著白布條,看樣子那隻手腕還帶著傷。

  他停好馬車後,人就下了車轅,逢自走進茶棚,歐喝著:「老闆,一壺涼茶,一籠包子,外帶一小盒酥餅;我們急著趕路,打包帶走。」

  他的嗓門夠大,茶棚裡的七個人聽得十分清楚。幾乎行動一致,這七個人突地全都站了起來,走出茶棚,來到馬車旁邊。

  「喂,喂!你們想幹什麼?」趕車的老家僕一見這七人異常的舉動,從茶棚裡衝了出來。

  走方郎中看了他一眼,對貨郎使了個眼色。

  貨鼓郎便一把揪住老家僕的衣襟,道:「車裡可是姓魏的父子倆?」

  老家僕幾曾見過這麼蠻橫的貨鼓郎?

  老家僕不回答,反喳喳道:「你們想做什麼?搶劫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茶棚的糟老頭這時正好提著包好的茶水點心,預備給人送到車上,卻見到一道光閃過,那趕車的家僕連哼都來不及哼,脖子上已裂開好大一道口子,而腥紅的血就已染紅了他的全身。

  掌櫃的糟老頭手中的食物「啪啦」一聲,摔在到上,他轉身想跑,可憐連步子還沒邁開,一柄鐮刀已從後而至,把他頸子一句一扯,糟老頭的頭就古怪的一歪,人向前衝了兩步,就身於一栽,再也起不來了。

  走方郎中嘴角有絲殘酷的笑意,當一切結束後,他即伸手去掀車簾。

  車簾一掀開,只見一個老人和一個男孩正畏縮在一堆。

  走方郎中正想得意的笑,一柄長劍突然由車內的蓬頂上刺了下來。走方郎中就只笑了半聲,人已心口挨了一劍,上半身一頭栽進了車裡。

  離走方郎中最近的貨鼓郎,想都沒想到走方郎中已經出了事。他見他上半身在車裡,只當是他可能伸手在抓人,便也湊身欲幫忙。

  貨鼓郎把頭伸向車裡一望,赫然發現走方郎中已斷了氣,正欲抽身已是不及。那柄長劍仍然由同一個方向筆直的刺穿貨鼓郎的咽喉。瓊這時剩下的五人,在車外已發現不妙,正想有所動作,這輛烏車的蓬頂已破了個大洞,一條人影已極快的由洞中飛了出來,他手中長劍猛地一劃,詭異至極的已劃過一名農夫裝扮漢子的脖子。

  同一個時候,一點寒芒也無聲無息的沒入另一名漢子的眉心。

  眨眼間,這七名刺客已了賬了四名。

  這等身手,這等功夫,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從車內飛出來的人影已落地,落地之後他停都沒有停一下,手裡的劍已似蛇般纏向了那對年輕夫婦。>只見這人黑巾蒙面,身體修長,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稍嫌帶著些冷酷。

  或許是年輕夫婦武功較強,也或許是他們已有防備,他們在蒙面人的急攻下,竟然撐了下來。

  剩下的一名農人裝扮的漢子,眼見事發突變,他捨棄了蒙面人,一頭就栽入馬車裡,想必是欲除掉車內的正角兒。

  但是這個人卻無從提防到車內竟設有可怕的陷餅,在他的腳剛踏進車內,他就慘嚎一聲,暴退了出來。

  原來在車內進門的地方,兩把鋼刀橫在那裡,上面鋪著薄(缺2頁)

  黑道講的是「義氣」兩字,最恨的就是出賣同道中人的人。王飛還要去緝捕,當然即使人心中極不舒服。

  至於白道嘛,許多都投身公門,吃的是軍旅飯,如果每一個官府懸賞捉拿的兇犯全叫他給緝捕歸案,試想那一個公門裡的人面子上會掛得住?

  因此,王飛沒有什麼朋友。

  他向來都是獨來獨往,怪的是就憑他一己之力,就是有辦法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他騎在馬上,一路循著馬車的輪痕追趕,從他面有得意之色看來。此刻他心中一定有著令他興奮的原因。

  不錯,他現在真的很高興。

  因為從剛剛茶棚的種種跡象,他已可百分之百的確定,殺人的人正是近三年來博有「血輪迴」的殺手所幹。

  而「血輪迴」也正是他急欲緝捕領賞的對象。

  一想到這麼長的時間裡,自己在「血輪迴」身上所花下的心血,王飛就有種好累、好累的感覺。

  他把每一件「血輪迴」犯的兇案都一點一滴的仔細研究過,除了確定他的劍法夠狠、夠快外,他批不出任何共同點。

  也就是說「血輪迴」每一件案子都沒有留下蛛絲馬跡的線索。

  對這樣一個真正的行家,王飛當然也就必須投下更多的心力與腦力。

  然而,「血輪迴」就好像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一樣,不但做案地點不一,對像不一,連手法都不一;使他覺得有種被對方耍著玩的感覺,長久下來,他當然就會感覺得好累好累了。

  不過現在告訴自己,累歸累,馬上就可以得到累的代價。

  畢竟「血輪迴」身上的花紅可是例年來官府出得最高的,捉住他一個人,自己可以躺著吃上一年。

  這種誘惑,使他不禁猛催著坐騎,加快了速度。

  王飛也知道要抓「血輪迴」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一個出了名又成功的殺手,他們都生存在一個嚴密的組織裡,這種組織的實力是看不見而無法預估的,一個弄不好,就好像一棍子捅到馬蜂窩,不但所有的殺手都會傾巢而出,並且會無休無止的引來追殺。

  「但是王飛現在已沒有了這層顧慮。

  他雖然不知道這「血輪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可肯定「血輪迴」已經失去了助力,要不然他不可能殺了那幾個在江湖道中還有點名氣的殺手。

  狗咬狗,滿嘴毛。

  殺手殺殺手,這代表了什麼?

  王飛愈想愈樂,他座下的坐騎已經讓他抽得技開四蹄沒命的前衝。

  岔路——

  王飛追到這條岔路時,他的臉已變了。

  因為他發現前面兩條路都有著輪車的痕跡。

  他不敢大意,下了馬仔細的研判分析。

  再跨上馬,直奔右邊這條路。

  他會選擇右邊這條路,當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就是他發現在左邊那條路雖然有著輪跡與蹄印,但那是牛的蹄印,也就是說剛好有一輛牛車經過那。

  傍晚的時候,王飛已追上了他要追的目標。

  只是他想不透,為什麼這輛頂篷快掀掉的馬車會停在這間農舍前面,據他所知,前面不遠處就有城鎮,而現在離天黑尚早,要投店住宿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才對。

  隱藏行跡?

  王飛替對方找到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狸貓般的輕靈,王飛已來到這間農舍的後院。驀然一陣狗吠聲,由遠而近,直奔他隱身之處。

  這會王飛再想暗處行事,已不可能了。

  他索性站了出來,等那只殆在眼前猶不自知的黃毛上狗一撲而上時,只見他單腳一旋一踢,狗吠聲變成了哀嚎!

  沒兩下,連哀嚎也沒有了。

  「誰呀?黃毛,黃毛!」

  農舍裡亮起了燈,一個老農把門「呀」後聲開了開,一路叫一路走向後院。

  當他看到黃毛躺在地上動也不動,面前又站了個人,他嚇得語音打顫。

  「你……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我要找的不是你。」王飛繞到了前門,低沉的對著屋內道「『血輪迴』你可以出來了。」

  屋裡出來個人,一個佝樓著身體的老太婆。

  老太婆怎見王飛也嚇了一跳,她沙啞著嗓子道:「你找誰呀?我們這兒住的只有咱們兩人。」

  王飛臉上明顯有著不相信,他謹慎的上前,又對屋內吼道:「『血輪迴』你也是個人物,何必再藏頭縮尾?」

  老太婆讓開了大門,她摘咕著:「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彆扭?我說過屋裡沒有人就沒有人,你還喳呼個什麼勁?」、

  王飛身影一閃,他已衝進了屋裡。

  這屋子一明一暗兩間房,只一眼就可看個透澈。

  他傻了。

  他又回到了外面,對老農道:「這裡真的沒有別人?」

  老農也有些不悅,哼聲道:「你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見?」

  碰了個軟釘子,王飛怒目指著門口的馬車,道:「這輛馬車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老太婆沒好氣的答腔。

  仔細看了看這對老農夫婦,王飛知道若想早點知道答案,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們銀子。

  果然——

  有錢都能使鬼推磨了,更何況是人?

  老農夫婦見錢眼開,王飛很快的就明瞭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老農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這輛馬車,而馬車的主人居然提議用馬車換他的牛車。世上有這等好事,老農人老可不是個呆子,他豈有不換之理?

  聽完了老農說的,王飛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血輪迴」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心智更是高人一等,居然把自己騙得團團轉,被誘入死胡同裡。

  心裡的窩囊甭提有多難受,王飛一言不發,騎上馬就離開這座農舍。

  他知道這一來一往的耽擱,要想再循跡追上目標,又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小飛俠其實根本不知道在後面追他的是什麼人?

  他所有的動作與防範措施只是一種職業上的本能反應,畢竟他瞭解他殺了那六個人後,事情絕不會就此了結。

  尤其在對方知道殺人的是他後,更會有一波波,一波比一波厲害的人物出現來對付他。

  他沒有後悔,一點也沒有後悔。

  在追上魏晉明父子的時候,從他們眼中看到那種感激涕零、恩同再造的感情時,他已明白縱然是遭到最嚴厲的報復,他也無怨無尤。

  行行復行行。

  有小飛俠在,魏晉明父子這一路來是過得有驚無險,終於到了地頭。

  在依依不捨裡,小飛俠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重擔,離開了這處偏僻位於山坳中的小村落。

  小飛俠與他們父子分開,獨自走了一段路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個目的,更沒有一個方向。

  他不知要往那兒去,內心突然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感。

  這種感覺讓他起了一種恐慌,一下子之間他好像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在這世界生存下去。

  樹有根、草有根,人也有根。

  小飛俠卻不知道自己的根在那裡?

  回想著一生,小飛俠已經落下了眼淚。他的眼淚絕不是哀傷之淚,而是一個人在到了情緒緊繃這下,一種自然的反應。

  突然之間,他興起了一種衝動,想要再看一下從小生長的地方。

  他想起了夜夜簽歌的滿春園,也想起了滿春園裡每一張強顏歡笑的臉;他想起了老劉,也想起了小雨,更想起了讓他走上今日這條不歸路的洪縹師。

  熱血沸騰,小飛俠一想起自己扮猴在滿春園裡翻觔斗的日子,就覺得熱血沸騰。

  他加快了腳步,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到了該與某些人算總賬的時候。

  典當——

  照現代語來說不叫典當,叫「匡」或叫「標」。

  古人有云:君子常當當。

  或許說這句話的人是窮讀書人,為了掩飾自己的「窘」境,而弄出來這麼好聽又有學問的名詞。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只有君子才寧願進當鋪,而小人則壞心起,他們寧可訛人、搶人、偷人,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小飛俠在這家當鋪門口已徘徊了好一陣子,他就是提不起勇氣掀起那半遮人的布條。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上沒有錢是如此的難過,當真符了「寸步難行」那句話。

  如果早知道,就是打死他,他也會在逃離虎爺前最起碼身上揣足銀子,也不會落得現在已經整天粒米未進,滴水未喝。

  眼見路上行人少了些,再加上天色漸晚,小飛俠一咬牙,解下身上的佩劍,頭一低就鑽進這家「永利當鋪」。

  「掌櫃的,典當。」

  當鋪裡的櫃台一向都高高的,小飛俠把劍從上面的窗口遞了進去。

  朝奉在裡面接過小飛俠的劍,只隨意看了一眼,就道:「五兩。」

  「五兩?」小飛俠差點跳了起來,道。「你可知道我花了一百兩才請人打造的?」

  朝奉鼻樑上架著眼鏡,低下頭翻著眼睛道:「愛當不當,若嫌價錢不好,另請高明。」

  小飛俠沒軋了。

  他知道如果再讓自己跑另外一家,他寧願去殺人,去搶人。

  收好銀子,接過當票,小飛俠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所謂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這還真是他此刻心情的最好寫照。

  人窮志短,更有著一肚子的窩囊氣,小飛快一頭又鑽了出來,或許是心急匆忙,他竟然一頭撞進了人家的身上。

  好在那人機警,雙方又閃得快,雖沒有完全碰個正著,但是小飛快手中的當票卻掉落在地上。

  那人動作很快,一彎身已搶先拾起,當看到手上是一張當票後,彷彿怔了一下才還給了小飛快。

  小飛俠此刻真恨不得地上有個洞,以便鑽進去。

  接過當票,道了聲謝,連抬眼看人家一眼都不敢的扭頭就走。

  「這位朋友,你請留步。」

  停下了步子,小飛俠有些惱羞成怒的回身道:

  「什麼事?」一

  小飛俠這才看清楚此人留了一撇小鬍子,身上穿著件寶藍色質料不錯的長袍;

  沒錯,這個人正是「王員外」王飛。

  只見王飛看了看小飛俠,又轉頭看了看這間「永利當鋪」,很誠懇的道:「朋友身上缺盤纏?」

  小飛俠臉一紅,當下被人問得答不出話來。

  王飛道:「看你也是江湖人,有什麼困難我倒可以幫助你,若沒了隨身兵器,發生什麼事豈不到時抓瞎?」

  人家說得誠摯,小飛俠不得不收起羞怒道:「善意心領,萍水相逢,實在……」

  一抬手,王飛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區區幾兩銀子沒什麼好計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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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2:52 |只看該作者
  他話一說完,已經在小飛俠沒防備下,搶過了他手中的當票。

  小飛俠想開口,王飛已經一頭鑽進了「永利當鋪」。

  沒一會,王飛從當鋪裡頭出來,口裡連聲罵道:「媽的皮,這兒真是吸血的地方,就這麼二回工夫,就非得收五錢銀子利息不可。」

  小飛俠沒說話,卻不好意思的從對方手中接過自己的長劍。

  王飛笑了笑,伸出手道:「王飛,江湖草莽客,多指教。」

  小飛俠一聽「王飛」兩個字,他只覺得頭皮一麻,好半晌才伸出手道:「我……我叫小飛俠。」

  愈是沒有朋友的,愈是喜歡交朋友。

  王飛似乎把小飛俠看對了眼。

  他笑道:「小飛俠,好怪的名字。」

  小飛俠仍有些不自然的道:

  「見笑,只因為從小就是孤兒,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不知王飛說的是真是假,只見他拍著小飛俠的肩頭,道:「那沒什麼,我也從小是個孤兒。」

  小飛俠怔了怔,心裡卻在想:問題是命不同,你是抓人的,我卻是逃命的。

  「走,我們喝酒去。」一王飛真的已把小飛俠當成了朋友?

  他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拉了小飛俠就走。

  酒是最好的汾酒。

  但是喝在小飛俠的嘴裡,他的感覺是苦的。

  菜是四拼盤。另外有熱炒腰片喜果、清蒸秋蟹一品、滑蛋牛肉柳、羊羹魚翅堡,外帶油爆芥蘭,川丸子湯及三色甜點。

  小飛俠卻是食之無味,難以下嚥。

  當然,心裡有事的人,任是山珍海味擺在面前也味同嚼蠟。

  「咦?小飛俠看你樣子好像沒什麼胃口是不是?」

  王飛發現到小飛俠有點懶洋洋的。

  小飛快報以苦笑,一仰脖子乾了杯中酒,突然道:「王兄盛情,小飛俠謹記在心,如今身有要事,想就此別過。」

  王飛想不到小飛俠這個時候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王飛怔了一下道:「交友交心,我王飛擇友甚嚴,難得遇上一個我認為值得交的朋友,你若就此離去,豈不太傷人心?」

  小飛俠作難了。

  小飛俠為難道:「小……小弟實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真的身有要事。」

  「什麼苦衷?」王飛疑道:「你又有何要事,何妨說來聽聽。」

  小飛俠的苦衷怎能說出來?

  他歎了一聲道:「王兄今日對我熱情洋溢,只怕日後會後悔,這就是我的苦衷。至於要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我急著想去青州一趟,看看故居罷了。」

  「哈哈!」王飛笑著。

  王飛又瞪著眼睛道:「什麼話!我王飛閱人無數,什麼人值得交,什麼人不值得交,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這麼說我,倒使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了。」

  小飛俠小聲吶哺道:

  「你……你日後就明白了。」

  「對,對!日久見人心,我們相交可不是一時。」王飛話沒聽清楚,就接著道:「既然你說的要事只是到青州看看故居,這沒什麼好急的,吃完了飯,我陪你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到處走走說不定地有那個人的下落。」

  碰到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小飛俠還能說什麼?

  「王兄這樣倒使我惶恐了。」

  「什麼話?來,來,廢話少說,咱們喝酒。」

  酒過三巡。

  小飛快漸漸心裡已趨平和,他試探著問:「剛才工兄似乎說欲尋一個人的下落,但不知是什麼人?」

  王飛已有酒意,他顯然也有一肚子窩囊氣,憤聲道:「鬼才知道是什麼人?」

  小飛俠問道:

  「什麼意思?」

  再乾了一杯,王飛不禁歎道:

  「沒人知道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是年輕?是年老?甚至是男的?是女的?都弄不清楚。他是個殺手,一個厲害而又出名的殺手,凡是看過他面目的人全都成了死人,你說,像這樣的人要到那裡去找?」

  小飛快心裡五味雜陳,他當然明白對方說的是誰?

  王飛自嘲的一笑,接著道:

  「這個人有個別號叫『血輪迴』,意思是碰到他的人都必須離開這個世界,重新投胎轉世。我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前幾天還幾乎抓到他,誰知道這『血輪迴』簡直他媽的是個鬼,居然使了一計『金蟬脫殼』,害得我白忙了一場,想想真是可惱、可恨,真忍不住想操他個舅子。」

  當面被人罵,非但不能還擊,還得陪著笑臉,這滋味豈會好過?

  王飛醉意更濃,他沒注意到小飛俠那張臉比苦瓜好看不到那去。

  王飛舉起酒杯道:

  「喝酒,喝酒!一想起那『血輪迴』,我就氣得吊歪!」

  喝酒有酒品。

  別看這「王員外」在江湖上有塊響悄悄的招牌,喝起酒來可什麼粗話都飄了出來。

  小飛快也實在不顧再談論自己,他陪著對方又乾了一杯。

  小飛快與王飛吃完了飯,喝足了酒,從這家酒樓出來時已經快到二更了。

  一陣寒風襲過,他兩人的酒意已醒了一半。

  就在這個時候,四條人影四把寒光,分從四個方向詭異之極的劃向了小飛俠與王飛。

  對驟來的巨變,他們兩個人全都嚇了一跳,剩下的一半酒意也立刻全嚇跑了。

  高手就是高手!

  高手臨敵制變的反應幾乎一樣。他們兩人根本用不著招呼,就如一對搭配許多次的夥伴一樣,有著共同的默契,行動一致的突分左右,一人迎向了二個偷襲的敵人。

  這偷襲的四個人是存心要人命的,他們一上來用的全是最狠、最毒、最直接的招式。

  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味的猛攻,期冀在最短的時間裡殲滅對手。由這些看來,這四個人必定是專業的人才。

  小飛俠出身殺手,對這些人的心性、動作,甚至武功路數,他一上手心裡就有了底,因此他也就明白為什麼遇襲的原因。

  王飛不愧是個專門緝兇的人,他一面游刃有餘的對付面前的二個殺手,一面出聲喝問:「你們是誰?會不會弄錯了對象?怎麼問聲不響的?」

  沒人理他,王飛也找出了真火。

  他突然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裡抽出一條長鞭,這條鞭長九尺七寸,是由一種特殊材質絞合的發編織而成,頭粗尾細,鞭身上更有指甲蓋大小的鱗片,力道用的恰好,就宛如倒鉤,是一件可怕的兵器。

  與他對敵的兩個人似乎對這條長鞭極為熟悉,見王飛長鞭一出,他們全無表情的臉上立刻有了一種恐懼。

  小飛俠也看到王飛的長鞭,他的臉上也有些不自然,他還是堅持己見,手中長劍並未出鞘。就這麼與對手拚鬥。

  不過他的另一隻手卻已暗扣了幾隻十字飛嫖。

  至於他不願用劍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怕在王飛面前露出真正的身份。因此這場仗打下來可就漸漸有些吃力。

  劍在鞘就和虎無爪一樣,小飛俠的對手對他手中的劍簡直毫無懼意,一隻短朝、一柄鬼頭刀,全都沒有守勢,拚命的搶攻。

  小飛俠也急了。

  在看到王飛的對手有著疑惑的時候,他故意露了一個空門,讓面前的敵人伺機猛撲時,他突然手腕一抖,抖掉長劍的劍鞘。

  這一抬使得對手大吃一驚,畢竟他們明白小飛俠是個最會用劍的殺手,對他的劍多少因為傳聞的關係,打心底就有種恐懼。

  所以在對方一怔之間,全防著劍的時候,小飛俠左手暗扣的十字鏢已倏地出手。

  這是聲東擊西,也是令人防都無從防起的出其不意。

  只聽使刀的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而使短戟的卻連叫都叫不出來!

  兩個人一是胸前心口的正中央,一是咽喉致命的部份全中了小飛俠那神鬼不察的十字飛鏢。

  小飛俠雖然解決了他們的對手,可是自己也被鬼頭刀劈傷在肩頭。

  那是輕傷,也可以說是他故意留下來的。

  就在此時,小飛俠聽到王飛的對手顫聲道:「你……你是『王員外』?」

  王飛則大聲回道:「不錯,我也認出了你們,你是『秋刀』賀風,他是『鬼影子』趙寒山,看來你們這些人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是否『血輪迴』指派你們來的?」

  敢情這王飛自以為是的毛病又犯了,他還真會聯想。「秋刀』與「鬼影子」顯然被弄糊塗了。

  他們沒想到王飛到現在還不知道小飛俠的身份。

  又是兩枚十字飛鏢。

  接著小飛俠就真的如飛的衝了過來,在「秋刀」賀風與「鬼影子」趙寒山剛躲過飛鏢時,他已劍出如虹。

  他是急了,急得不顧暴露身份的危險,而使出了令對手致命的一劍。

  這一劍隼准、快捷、狠厲而詭異。

  「秋刀」賀風在前,於是他首當其衝。

  只見他眼睛裡有太多太多恐怖,使得他只能慌亂的把手中鋼刀拚命的舞出一道帷幕,希望能躲過這一劍。

  而「鬼影子」在後,他本以為這一劍力不及他,但在看到小飛快長劍竟然如鬼魂般穿透「秋刀」賀風的刀幕,筆直刺向自己時,他嚇得連手中的「魚骨劍」也舉不起來。

  就這麼眼睜睜的見到這一劍刺了自己的肚子。

  他臉上興起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有迷恫,有驚恐,有痛苦,更揉合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然後他即張大瞳孔,眼神逐漸渙散,緩緩倒下。

  「秋刀」賀風沒想到小飛俠那一劍居然目標不是自己,他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而且臉上立刻閃出狠毒之色,從懷裡摸出了一包東西,同時提刀就劈向來不及回身的小飛俠。

  一切發生都在剎那。

  小飛俠那一劍雖然把「鬼影子」趙寒山刺斃,但「秋刀」賀風這一刀卻也來得迅急。

  小飛俠正想要閃避,王飛已一掠身子,擋在了他的前面,雙手長鞭一拉,巧妙且驚險的擋住了這一刀。

  「秋刀』眼見一刀落空,他手一揚,一蓬粉狀的東西已擲向王飛。

  而王飛要避,已不可能了,只聽他問哼了一聲,眼睛只感到一陣刺痛,立刻什麼也看不見了。

  「秋刀」賀風一喜,反手一刀比劊子手還要精確的斬向王飛的頸子。

  套句古詞,說時遲,那時快!

  小飛俠剛才銳不可當的一劍又已出現。

  這一次「秋刀」賀風再也躲不了,避不過。

  他的刀只差半尺就斬進王飛頸子的時候,人就倒了。

  同樣的,他也無法相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快的一劍。至死眼睛都還望著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液。

  「王兄,王兄!你怎麼了?什麼地方不對?」

  小飛俠解決了「秋刀』賀風,立刻奔至王飛的身旁。

  王飛雙手捂著眼睛,痛苦難過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什……什麼也看不見。」

  小飛快心頭一凜,只當是王飛眼睛中了暗器什麼的,可是在看到王飛頭上殘留的白色粉粒後,他寬心了。

  「王兄,你別驚慌,你的眼睛沒什麼嚴重,只不過會暫時看不到東酉,過二個時辰就沒事了。」

  「怎麼說?」王飛道。

  「你中的是一種叫『暫盲』的藥粉,這種藥粉的作用是使敵人眼睛暫時失明,而只好乖乖束手待斃。」

  「有這種東酉?你怎麼曉得的?」

  王飛也安了心,他摸索著把手中長鞭收進帶子裡。

  小飛俠心頭一跳,道:

  「哦!我只是聽人講的。」

  王飛看不到小飛俠臉上的表情,要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小飛快在說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小飛俠處理過「鬼影子」趙寒山等人的屍體後,立刻雇了一輛馬車,連夜直奔青州。

  寂夜裡車聲據據,車老大不時揮鞭抽馬的比喝聲可傳出老遠。

  車廂裡王飛眼睛上蒙了一塊布,他和小飛俠一人靠坐一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人和人的距離是隨著時間而愈來愈近。

  而共同渡過患難的人,他們之間的情感更不在話下。

  撇開其他的因素不談,小飛俠和王飛這會兒還真的不像初次見面的朋友。

  隨著車身的顛簸,小飛俠關心的問:

  「好點沒爭不會那麼痛了吧。」

  「嗯,沒那麼痛了,看樣子到了青州也應該可以看見東西,要不然還要你拿根根子在前頭牽著我帶路,那才是麻煩事一樁呢!」

  小飛俠笑了笑道:

  「那有什麼麻煩,只要你老兄鼻子靈,路上有團狗屎能聞得到,別一腳踩下去就行了啊。」

  王飛也笑了出來!

  王飛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興奮道:

  「小子,看不出來你還真有本事,四個人全教你一人解決了,這不但讓我訝異,更讓我難以置信。喂!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有那麼好的身手,居然他媽的混到了要當了隨身佩劍的地步?」

  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小飛快也就眼珠亂轉一通,腦於裡已編了一個故事道:「我藝出天山一個無名望,前些日子他老人家升天得道,啥也沒留下,只留給我這身你認為還不賴的武功。為了歷練,自己也不能老死在天山,於是我就下了山,沒多久的時間,身上也就弄得囊洗如空,肚子餓了要吃飯,你說我不進當鋪,難道還能進衙門?」

  「嗯,有志節,我沒看錯人。對了,方纔我見你刺殺『鬼影子』趙寒山那一劍,簡直太玄奇了,簡直可以和『血輪迴』比個高低,只可惜那個殺手從來沒有人知道他,要不然有你幫我,哈!那咱們可就發了。」

  不得不應和著對方,小飛俠故意道:「聽你談了好幾次『血輪迴』,這個『血輪迴』對你那麼重要嗎?」

  王飛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勢,道:「你當然不知道『血輪迴』是誰?江湖跑久了你就明白『血輪迴』有多可怕,他是個殺手,身價官府已出到賞銀三十萬兩,還不包括民間私人募集的,像我這種專門緝捕有身價兇犯的人,能不心動嗎?不過我發現現在他好像也知道我在追蹤緝捕他,我有種感覺,感覺他一直躲在暗處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小飛快心裡暗道:「咱那有心情和你玩,我現在光躲『虎爺』派出的一批批殺手都來不及了。」

  王飛又道:

  「唉!可惜我眼睛看不見,要不然讓我看看『鬼影子』趙寒山和『秋刀』賀風身上的傷口,我就可做個比較,看看你和『血輪迴』的劍法是誰厲害了。」

  小飛俠偷偷的笑在心裡道:「早防著你了,如果真讓你瞧見了,恐怕咱們兩人可有得玩了。」

  王飛不曉得小飛快心裡所想,仍舊道:

  「小子,你這麼在江湖混也不是辦法,怎麼樣?咱兩人合作,咱這職業雖然會得罪一些人,但總是憑著本事,只要多逮著幾個如『血輪迴』這樣的貨色,你一輩子可就吃不完了。」

  小飛快苦在心裡,道:

  「再說吧,我剛踏入江湖,還是多走走、多看看好些。」

  「那也不衝突啊!我可以陪著你,反正也可順便到處尋訪。」

  小飛俠心裡又暗罵道:「我靠,你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逼得我拿脖子往繩子裡面套?」

  小飛俠不知道怎麼回答,也就不再哼聲!

  王飛繼續接著話題道:

  「剛才那四人可也是有身價的殺手,在江湖裡全是惡名昭彰的厲害角色。他們找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血輪迴』指使的?還是突然的巧合,因為他們那種人早把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是巧合倒也就好辦,如果是『血輪迴』指使的,這事就有點辣手了。」

  小飛俠心裡暗道:「我倒希望他們是找你的,奈何人家的目標是我,而你恰好和我在一塊,而受池魚之殃罷了。」

  小飛俠嘴裡卻道:

  「有什麼棘手的?」

  王飛歎了一聲,道:

  「如果是『血輪迴』指使的,那麼我就必須推翻了我以前的判斷。」

  「以前的判斷?」

  「不錯,在以前我認為『血輪迴』是個獨行客,所以他的出沒總是不留下任何痕跡,對付這種人只要碰上就是一對一的幹一場,誰勝誰負立見分曉,就沒什麼後遺症,如果我的判斷錯誤

  「怎麼樣?」

  「那就討厭了,這表示他是在組織裡,並且是個龍頭,就算他最後被我追緝煩了,出面對付我,也一定是傾巢而出,在那種情況下,我能活下去才是奇跡,而且日後我一定還有無休無止的糾纏,因為在殺手組織裡,他們是不達目的經不罷休的。」

  小飛俠當然瞭解,所以到現在他已頭大了。

  小飛俠對王飛的分析,他只能心裡苦笑,暗道:「我倒希望是前者,可惜我不是,更不是龍頭。」

  龍頭是誰?當然是虎爺唆!

  所以他才能指揮一波又一波愈來愈強又愈來愈可怕的殺手,來對付小飛俠。

  而小飛俠真正煩惱的卻是他一向只和虎爺有縱的聯絡,而和其他的殺手根本沒有橫的聯絡。因之他等於處在明處,而派來殺他的是處在暗處。

  敵暗我明,這樣的情形吃虧的大都是明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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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1-1-4 23:5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近鄉情怯。

  小飛快現在就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雖然他不是遊子歸來,而滿春園也不是真正的家。王飛的眼睛已經好了。

  從來到青州,到投店住下,一直到現在掌了燈,該出門的時候,他是早就發現了小飛俠有些不一樣的表情。

  王飛似乎很能體會小飛俠的心境,因此他也沒多說什麼,整天只是靜靜的觀察,看著小飛快踱來踱去,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端起茶碗半天沒喝一口,又放下了。

  王飛最後看了看天色,問道:「決定了沒?你去是不去?」

  小飛俠有點窘迫,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說真的,那地方只是我生長的地方,有感情的只是一種懷舊,說真的,那裡給我的只有傷感。」

  「有時候緬懷傷感,也是一種很美的感覺。」

  王飛突然說出一句頗有學問的話。

  王飛接著道:「走吧!不管怎麼樣,你也總該到那打聽一下,你告訴我那個……那個叫小雨的女孩子葬在什麼地方?」

  提到小雨,小飛俠就一臉悲忿,眼中立刻浮現出全身裸露被人像畜牲似的玩弄,更看到她身上青紫瘀腫的對自己淒然叫道:快走,快走!.是的,她死了。

  可以說為自己而死。

  自己也該找到她葬身之地去祭拜一番,而且是帶著那禽獸般男人的頭顱。

  看到小飛俠臉上的變化,王飛猜到了他心中想的事,問道:「你是不是認為該先打那個畜牲不如的洪鏢師?」

  小飛俠眼裡有著怕人的光芒,冷哼道:「只要那姓洪的沒死,他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起碼有三百天是窩在滿春園裡。」

  「那還等什麼?最好今兒晚上能碰上,也省得還要費工夫去打他。」

  小飛俠沒再說話,佩好劍就筆直的領先出了房門。

  一樣的滿春園,卻是不一樣的心境。

  小飛俠一進到滿春園,卻發現到人事全非。

  從站門口的大茶壺,到匆匆在面前晃過的幾名姑娘,小飛快竟然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兩位爺,第一次來?怎麼稱呼?是先叫酒菜呢?還是先叫姑娘?」

  在一處偏房落好坐,帶位的龜公阿談的問著。

  王飛覷了一眼小飛俠道:「你看怎麼著?」

  小飛俠長在這,但卻是頭一回以客人的身份進來。

  他想了想道:「先上酒菜吧。」

  「行,兩位梢待一會兒。」

  龜公回了一聲,便逕自忙活去了。

  王飛問道:「可有碰著了熟人?」

  小飛俠搖搖頭道:「看來這全變了,姑娘們我肯定沒一個舊識,就不知老鴇還在不在,是不是連老闆都換了?」

  「那怎麼辦?如果沒一個熟人,那咱們豈不白來了?」

  「不會吧,我想總有人知道些三年前的事。」

  酒菜上得很快。

  本來嘛,這兒時間就是金錢。

  酒菜上得慢,那姑娘們豈不少接了幾個客人。

  擺好了酒菜,龜公又淚笑道:「兩位爺,要不要我現在就叫姑娘們進來?」

  小飛俠志不在女人,他更知道來這地方如果姑娘們進來後又遭回票,她們的心裡會十分的難過。

  「我知道你們這有花牌,我想先看一下子再說。」小飛俠想出了這個最便捷的法子,敷衍著道。

  「花牌?有,有!您等著,我這就去拿。」

  龜公嘴裡客氣著,心裡卻「干」上了。

  在他想從花牌上看到的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假名字,又不能分出誰美誰丑,要看花牌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但是人家是客,花錢的大爺,龜公幹是干,還是很快的拿了花牌進來。

  小飛俠慢慢的翻著,仔細的看著資料。

  小紅:嬌小,膚白,嗲勁足,善唱曲,十九歲,大名府人氏。

  春花:中等身材,乳大臀大,汁多蜜足,二十歲,青河縣人氏。

  梅蘭:略黑,眼大腰細,善叫床及扭功,二十三歲,淮南人氏。

  小蜜桃:五官清秀,體態勻稱,能吹能品,十九歲,苗疆人。

  大鳳凰:豐腴白皙,軟硬俱佳,二十五歲,東北人氏。

  恰紅:膚若細脂,中等身材,精各式花招,二十三歲,化城人氏。

  小飛快把厚厚一本花牌名冊從頭看到尾,他是看到幾個熟識的名字,但一看介紹及對照年齡籍貫,就知道名字相同,人卻不是自己認識的。

  王飛關心的問:「怎麼樣?」小飛俠還是搖搖頭,合上了花牌冊子。

  小飛快對龜公道:「請老鴇來。」

  「你說……說什麼?」龜公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請你們的老闆娘來!」小飛俠說得夠清楚了。

  「我們老闆娘已經是……是老太婆了,而且她早已金盆洗……洗手……」

  王飛突然瞪眼道:「少廢話,要你叫誰,你就叫誰,待會少不了你的賞錢。」

  龜公跑了出去,心裡還真是納悶,那有大姑娘不叫叫老太婆的。就算老的退火,也不是這麼退法呀!

  小的補眼睛,老的補筋骨。

  龜公想不出這兩個年輕客人,筋骨正壯,有什麼好補的。

  老鴇來了。

  小飛俠的心也涼了。

  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她。

  「喲,兩位客官,你們也真是的,咱們這有近百的姑娘,你們偏偏不選,怎麼會找上我呢?我可是好多年沒幹這事了。」

  老鴇的臉上塗抹得差不多有斤重的脂粉,仍然蓋不住臉〔浮起的皺紋,她一進門就尖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嗓門。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是從她的表情裡誰都看得出來,恐怕要她倒貼,她也絕對肯脫褲子,而且脫得比誰都快。

  王飛和小飛快差點沒把隔夜的飯菜給吐了出來。

  王飛倒妙,他居然趕快站起,說了一句「小子,這兒交給你了,我出去溜溜一會回來。」人就逃似的衝出房門。

  老鴇更會錯了意。

  她眨著發亮的眼睛,順手關上門,就一屁股坐到上飛俠身邊。

  小飛俠趕忙挪開一個位子,嘴裡道:「你是這兒的老闆娘?」

  老鴇笑得有如母雞下蛋。

  她手中紅巾一甩,眼睛再也捨不得離開小飛俠的臉上,回道:「是呀!我姓錢,以前的花名叫小喬,可是大家卻喜歡叫我「翹翹」,你懂不懂「翹翹」的意思呀!」

  小飛俠只感覺到胃裡一陣翻攪。

  他心裡直喊著「我的媽呀」。

  他在這種環境裡長大,什麼「雙關語」會聽不懂?他現在莫說「翹」了,恐怕嚇得縮都不知縮到那去了。

  「『翹翹』,哦不!小喬……不不,錢老闆娘。」小飛俠一定嚇傻了,對人家連改三次稱呼:「你別誤會,千萬別誤會,我……我找你來,只是想打聽個人。」

  總算明白人家的意思了,老鴇錢媽臉上有著失望極了的表情。

  她頹喪得像家裡死了人,道:「你要打聽什麼事?不管你們打聽什麼事,我姓錢,也最愛錢……」

  「我懂,我懂。」小飛俠立刻奉上了銀子,道:「我想請問你這兒前一任的王媽媽現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一下子瞪了眼,她有些吃味道:「王媽媽?我……難道我比不上她嗎?」

  小飛俠碰上這種滿腦子邪念的女人,他真恨不得一拳把她打成扁的。

  但小飛俠耐著性子,又道:「你真的是誤會了,我找王媽媽是有點私事……不,不是你所想的那種『私事』,唉喲我的媽呀!我就老實對你講吧,我想要打聽三年前在這兒死去的一名叫小雨的姑娘,她葬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這一次是真的死了心。

  她想了想道:「你說的是王媽媽把這間店頂給了我,聽說搬到京裡享福去了,不過你說的什麼叫……叫小雨的姑娘,這件事我聽說過,她就葬在城西大柳樹下附近。」

  知道了答案,小飛俠心中有如釋出一塊石頭,他連聲的對老鴇錢媽道著謝。

  站起身,老鴇錢媽正欲出門,突然又道:「奇怪.怎麼這種三年前的舊事,怎麼這會兒倒成了熱門新聞了?」

  小飛俠一聽,不禁又詫異道:「什麼熱門新聞?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錢媽皺著眉頭,想著道:「前幾天也有個年輕人跑到這兒來打聽當年那段公案,還探聽從前在這一個叫……叫什麼小飛快的有沒有回來過呀等等的消息,最後還聽說扯出一個『龍虎鏢局』洪鏢師被他殺死的事來。」

  我靠!小飛使心裡罵了一句。

  不禁想到虎爺的可怕,他竟早已算準了自己會再回來一樣,居然先派了人來。想到這小飛俠心裡就一陣發毛。

  小飛俠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誰要背叛了虎爺,那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派人追殺。

  懶得再去想為什麼姓洪的鏢師會死在這個被派來的殺手手中?小飛俠只想快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飛俠剛出門,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個熟人。

  這個人是這兒拉二胡的琴,叫老齊。

  通常像這種靠手藝混飯吃的琴師,他們都有固定的地盤,所以這兒的任何人都換了,琴師還是在。

  「老齊,你是老齊對不?」

  站在門口,小飛俠有種碰見親人的感覺,他興奮的叫住手裡抱著一隻二胡的老人。

  「你是……」

  叫老齊的老人停了下來,他望著小飛快,努力的思索,卻想不起來這個看來面熟的俊逸年輕人是誰?小飛快一把將老齊拉進房間,把他接到椅子上,掩抑不住欣喜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飛快,有一回偷偷玩您的二胡,弄斷於茲,你氣得要揍我的小飛俠呀!」

  經小飛俠一提,老齊頓時恍然大悟道:「是你?小飛俠,真的是你,幾年不見,你變得我都不認得了。」

  「是呀!你也老了。」

  小飛俠熟絡的替他倒上酒。

  老齊歎道。

  「那可不,歲月催人老啊!咦,你怎麼會回來的?」

  於是小飛快便簡略的把當年事情發生的情形說了一遍,只有隱略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齊聽完後,也感歎道:「那麼你這次回來是……」

  「是想拜祭一下小雨,及找那畜牲『無常洪』,算一算總賬。」老齊又歎了一聲,道:「小雨那個女人也死得真是冤枉,你有這份心她也該瞑目了,不過聽說那姓洪的已經遭人做了,消息正不正確我也不得而知。」

  「這我會去查的,他若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沒死,他也活不了幾天,血債血還,這可是條人命。」

  「唉!你也是苦命人,從小無父無母的也都人心疼……」

  對小飛快的來歷,老齊當然清楚得很,說到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覺脫口道:「以前你還小,我沒告訴你,現在我想該告訴你了,這或許對你的身世有點幫助。」

  「身世?」小飛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慌道:「您快說,快說!」也難怪小飛俠會慌,畢竟多少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他有關身世的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當年發現你的是老劉,有一天我和他一塊喝酒,他告訴我你身上本來有一塊雕輟傲的翠玉,卻被老鴇給拿了去,老劉也是吃人家的,他沒敢說話,物換星移,事隔多年,也不知那拿走你身上王佩的老鴇如今還活不活著,如果找到了那棋傲王佩,或許有一天能找到你的親人也說不定。」

  一陣暈眩後,小飛俠激動道:「竟有這回事?竟有這回事?當年拿走我身上王佩的老鴇姓什麼?叫什麼?」

  老齊想了想道:「好像……應該是姓羅,至於叫什麼我就真的想不起來了。」

  「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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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3:53:32 |只看該作者
  小飛快緊緊的把這個字記在心裡,雖然不至於感激涕零,也還是千謝萬謝的與老齊分手。

  每個人都有希望。

  大多數的人活著也都是為著個人的希望。

  小飛俠對今生本已絕望,現在卻有了希望。有了希望的他,對明天,對未來,也就打消了宿命的觀念。

  他突然有了一定要活下去的決心,那怕是遇上虎爺最厲害的殺手。

  他有這種決心,完全是因為他不能糊里糊塗的來到這世上,也不能馬馬虎虎的就這麼離開。

  在以前對自己的身世之謎是毫無線索,無從查尋。

  如今既有一線曙光,那種對血脈相連與生俱來的情感,就一下子讓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飛俠居然在滿春園裡找不到王飛,問了大茶壺,也問了幾個姑娘,就是沒人見到他的蹤影。

  等了一會兒,他也懶得等了。

  主要的還是小飛快也怕再和他「攪合」在一起,畢竟王飛不可能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不再等他。

  出了滿春園,在香燭店裡買了些紙錢香燭,就直奔城西。

  沒有人在晚上掃墓的。

  小飛俠卻因為心裡有著太多的緬懷,及一份「伯仁因我而罰物愧疚,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趕到大榕樹下。

  城郊夜半,荒家處處。

  小飛俠很快的就找到了小雨的墳塚。

  令他吃驚的卻是墳前卻有人前不久才來過的痕跡,三根燒盡的香,一堆紙灰尚未完全被風吹散,另外幾樣素果沒被帶走,還沒腐爛。

  這是誰?清明早過,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替這個默默無聞、可悲又可憐的女人上墳?若說家人,小飛俠知道小雨根本沒家人,她從小就被人收養,至長大就被養父母狠心的推入了火坑。

  若說恩客,小飛俠卻不信有這麼多情的恩客,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手。

  左想右想,頭都想疼了,就是沒有一個答案可以成立。

  寒風吹過樹梢。

  小飛俠心頭突然有種警兆出現。

  練武的人都有這種潛能,他們也都相信這種獨特的潛能。

  果然,當墳堆裡冒出來四個人時,小飛俠已知道自己的警兆已經靈驗了。

  這四個人將小飛快圍在中間,先望了一眼墳前的香燭及未群盡的紙錢一眼,其中一人開口了。

  「我們猜得不錯,你果然還沒走。」

  「你們能打到這,更讓我吃驚!」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已發動了攻擊。

  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這些人突然的出現,小飛快知道他們絕不是來請自己喝酒的。

  這四個人對於小飛俠這種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淬然攻擊的方式,顯然也激起了怒火。他們全不是弱手,在一陣慌亂後很快的就扳回了劣勢。

  四柄一式九環大砍刀,發出懾人魂魄的響聲,配合巧妙的進退有序,看樣子他們是經過一番訓練才有這種聯手的攻敵方式。

  小飛快長劍已出,心頭駭然。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他可是明白這四個人是他最近以來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

  他不敢大意,長劍翻飛之間,精、氣、神全灌注在裡面,每一招一式都在尋覓著這四個人的破綻。

  這四人也很怪,他們雖然拼盡全力的對付小飛快,但攻拒之間彷彿都盡量避開人身的要害。

  換句話說,他們似乎沒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

  小飛快是個殺人的行家,對搏擊之道是學有專精,他一下子明白了人家的意思——「活捉」。

  這四個人絕不是虎爺派來的。

  虎爺瞭解自己的份量,這四人功夫雖然不錯,但還沒有那個本事能活捉自己。

  想到這,小飛俠本來已準備使險招取敵命的念頭已打消。

  「住手!」

  大喝一聲,小飛俠已跳出戰圈。

  那四人一下子見對手不打了,為之一怔!

  「你們是誰?」小飛快眼皮流轉道。

  「大風會!」

  那四人保持高度的戒心,其中一人回著話。

  搜遇記憶,小飛俠也想不出自己曾和這南七北六,十三省膘局所組的「大風會」在什麼時候有過樑子。

  「你們弄錯了對象吧!」

  說話的那人與同伴對望了一眼,也直覺的認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

  那人孤疑道:「龍虎鏢局的事不是你幹的?」

  「龍虎鏢局?」

  「不錯,『霸錘』徐天霸、『笑狼』洪濤二人是不是你所殺?」小飛快搖搖頭道:「不是,雖然我有意要殺你們口中的洪濤,但還沒來得及行動。」

  那人怔了一下,續道:「你要殺洪濤?為什麼?還有你半夜三復不睡覺,跑來祭拜這個妓女,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無可奉告。」

  「閣下最好弄清楚,這件事牽扯著本會二名外堂鏢師的被殺。」

  「那又怎麼樣?」

  「如沒有個交待,不管你是不是兇手,今晚都別想離開這,因為你擺明了是想與我『大風會』過不去。」

  小飛俠不知誰殺了那個早就該死的「笑狼」洪濤,不過他卻知道既然人家找上了自己,事情就絕對不是那麼簡單,不是三言徊語就能化解掉他們對自己的懷疑。與其到最後還是要兵戎相現,他此刻也就懶得卻解釋自己與小雨的關係。

  再者本已亡命,也就不在乎多「大風會」這個敵人。

  就在想要如何回答的時候,墳堆深處又出現一個人。此人正是「龍虎漂局」的「鬼秀才」杜元詩。

  他快速的來到現場,當一見小飛快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立刻對這與小飛俠說話的人附耳輕語。

  那人聽完了「鬼秀才」杜詩元的話後,臉色顯得極不好看,瞪眼道:「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這笑話也未免鬧得太大了吧。」

  看了小飛快一眼,「鬼秀才」杜元詩惶恐道:「屬下也不知道這個小雜碎會好死不死的恰巧在這裡出現呀!」

  冷眼旁觀,小飛快已經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他沒說話,在等著看對方這些人要怎麼來收拾這種局面。

  乾咳一聲!原先主話的那人又道:「朋友,我想你也知道了,這是一場誤會,事情就作罷,你看如何外「無所謂,不過你這屬下可得向我道個歉。」

  小飛快瞟了「鬼秀才」杜元詩一眼。

  「鬼秀才」杜元詩叫道:「道歉?我要道什麼歉?」

  小飛俠冷冷回道:「為了你剛才口出不遜。」

  「口出不遜?媽的蛋,你不要有了台階不下,硬要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套。你找死是不是?」

  「鬼秀才」還真沖得很。也難怪,在他想像小飛快這種看來生嫩的角色,充其量只不過學了幾年功夫罷了。

  當然,如果他早來一步,看到了剛才小飛快以一敵四的場面,他現在也就不敢如此說話了。

  小飛俠還沒發作了,那「鬼秀才」杜元詩臉上即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正是那四個人中帶頭的。

  這一記挨得不輕,「鬼秀才」捂著臉,連嘴唇都被打破,見了血。

  「杜詩元,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龍虎鏢局』怎麼會教人家給挑了。」

  「鬼秀才」沒敢吭聲。

  那人接著又教訓道:「謙受益,滿招損。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

  「鬼秀才」低著頭,眼裡卻有著恨意的瞪著小飛俠。

  那人罵完了「鬼秀才」,接著一抱拳對小飛俠道:「朋友,『大風會』外三堂巡堂執事董景林這裡代屬下致歉。」

  人講理,小飛俠豈能再計較。

  他亦笑道:「好說,不敢。」

  董景林又道:「看朋友一身功夫不俗,年紀又輕,不知如何稱呼?」

  小飛快面有難色道:「請恕不便告之,誤會既除,那麼在下尚有事待辦,就此別過。」

  這董景林臉上雖有著不悅之色,小飛俠要離去,他也無從發作,只能看著他消失在夜幕裡。

  等小飛俠看不見人影後,這董景林才收回目光,對著「鬼秀葉」杜元詩瞪眼道:「我不知你在江湖是怎麼混的?這個人年紀雖酸,卻是個可怕的對手,好在仇沒結下,要不然你還扛不起。」

  心裡嚇了一跳,「鬼秀才」問道:「董執事,這人是什麼來歷?」

  「不知道,以他的身手看來,絕不是無名之輩,合我四人之力時付他,都沒討得好處,剛才若再打下去,情況如何還真難預「鬼秀才」心頭一跳,道:「他真的這麼厲害?」

  董景林道:「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用得著說假話?你最好記著,以後口裡收斂點,不要給我們惹來太多的麻煩。」

  「鬼秀才」連看都不敢看人家了。

  他心裡有鬼,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原來他隱瞞了部分事實,並沒告訴這四個人挑了鏢局的人是楚烈。

  他這麼做完全是私心作祟,想藉著「大風會」的力量來替「霸錘」徐天霸報仇,如果挑明了楚烈,那麼「大風會」必定會詳究實情,仇非但報不了,弄不好自己還得背上知情不報的罪名。

  事實上也是這樣,「大風會」一向律己甚嚴,會主總瓢把子齊鐵山更是硬漢一條,他不惹事,卻不怕事。但是如果事情的爭端錯在己方,每個人都知道,就是要他剁下自己一條胳臂來賠禮道歉,他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反之,他亦會不懼對方來頭多大,也要討回一個公道。

  幾經輾轉,多方打聽,小飛俠終於問到了當年滿春園那姓羅的老鴇,聽說已遷居至蘇州了。

  不管這個消息是否確實,他卻如獲至寶般的欣喜不已。

  他更像瘋子般的日夜趕路,終於在十天後來到這人文苔舉山明水秀的古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拭詩中亦有:地入江南最有情,情夫販婦皆冰玉。

  另外社苟鶴「送友人吳」對蘇州的描述亦一時道盡。

  君的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官閒地少,水港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褲羅;遙知未眠月,相思在漁歌。

  不錯,蘇州正是地近太湖口,河圳如同,處處小橋流水,不啻為江南的水鄉澤園。

  只有一個姓,沒名、沒地址的,無異如海底撈針般的困難。

  向晚,街上人潮摩肩擦腹的,他更不能逢人就問。心裡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太湖邊。

  這時他看到一個嬌燒的女人,身材玲進有致,對小飛快笑了笑,就一搖一擺的走了過來。

  子從這女人的裝扮,走路的姿態,以及作出來的媚態,小飛俠已明白是幹什麼的了。

  「這位公子,佳景在前無人為伴,豈不太煞風景?」

  小飛俠沒理她,轉身就想走。

  「喲,幹嘛呀!何必擺出一付拒人於千里外冰冷面孔呀!」

  那女人一面說著,一面已伸出手拉住小飛俠的衣袖。

  對付這種「阻街女郎」,小飛俠知道千萬不能開口,否則對方就會像蒼蠅般趕都趕不走了。

  他甩開對方的手,冷漠的瞪著她。其實他心裡也明白,一個女人若淪落到需要出來拉客人的地步,也是夠悲慘的。

  從小在妓院長大,他也只能把那份同情放在心裡,表面上卻不敢苟以言笑。

  那女人一點也不為小飛快的冷漠而有所畏怯。

  她上前一步,高聳的胸部已快頂到人家,口裡嬌聲道:「你真的一點不為它所動?」

  歎了一聲,小飛快道:「姑娘,我不是你的對象,你就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話一說完,小飛俠就已後悔了。

  因為那女人已經緊緊的貼在他胸前,嗲聲嗲氣道:「何必呢?只要你答應,我保證能夠讓你花最少的代價,得到最高的享受。」

  到了這種時候,小飛俠只有伸手入懷,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兩碎銀,他尷尬道:「姑娘,這是我的所有。」

  那女人突地退後一步,表情變得還真快,睜著眼,尖著嗓子道:「什麼?弄了半天你竟是個空心大佬倍?」

  小飛俠臉上一紅,苦笑道:「只能怪你罩子不亮。」

  一把搶過了小飛俠手上的銀子,這女人臨走還哺咕著:「真他媽的倒霉,白『磨』了半天。」

  小飛俠望著她的背影,心裡竟由衷的替她禱告,希望她今晚能找到一個付得出銀子而又願意和她上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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