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ads]戰術天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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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那場穿越


沙羅神族！

這是讓所有人都震撼莫名的一個名詞，當萊日爾用最篤定的神態和最沉穩的語氣一字一字念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包括八大元帥、包括兩位帝妃、包括林燃星、包括曾經被陳雪亮和孫一瘋拉去做陪練的段天涯、星宇、巴特爾和庫拉飛，所有人都被震撼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在這些知道上古生命存在的人類心目中，『沙羅』兩個字早已不僅僅是代表已經被遺棄的那個荒涼貧瘠的星系，而是那兩位傳說中的宇宙至高強者。

陳雪亮和孫一瘋以星系為遊樂場，可以瞬間轉換空間，可以視三大種族如無物，可是在這兩位強者面前，它們只有低頭臣服。

大師可以輔佐蟲族走過無數個世代，可以把刀鋒女皇乃至那蟲當作渺小如灰塵般的存在，它強大的甚至要受到宇宙規則的現制，不得插手宇宙爭端，可是在這兩位強者面前，它曾經只是被輕輕碰了一下，就吐出一口鮮血。

慕容薇薇乃天命殺星，曾以一人之力屠盡普羅托斯神族，硬生生造就出一片叫作『神殞之地』的傳奇所在，可是她被這兩位強者輕鬆禁錮，世世代代不得離開，卻也無可奈何。

只因這兩位，才是宇宙真正的最強者，沒有之一。

沙鐵頭，羅一刀。

沙羅雙煞！

「沙羅神族…難道是一個新的種族嗎？」李潤烈元帥在倒抽一口涼氣後，才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語氣輕聲問：「難道這宇宙中，還有第四個種族？」

「不要緊張，」萊日爾依然很平靜的微笑著：「沙羅神族只有兩個生命體存在，那就是我和凱因德姆，我們絕對沒有稱霸宇宙的念頭，事實上，我們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

林燃星沉聲道：「大家先坐下來吧。」

到這個時候，眾人才赫然發現，自己早已不知不覺的被震撼得站了起來，會議室裡站著十幾個筆挺的身影，看上去說不出的怪異，有種劍拔弩張的味道。

看到眾人慢慢坐下，林燃星才轉頭對萊日爾說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慢慢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了。」

「普羅托斯神族只是我們表面上的身分，事實上，早在上個宇宙世代之前，我們就已經見過沙羅雙煞，所以，這不算背叛普羅托斯神族。」凱因德姆道：「我們的一切都是沙羅雙煞給的，而我們的使命，就是聽從兩位上古生命的命令去做任何事情。」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幫助人類。」

林燃星沉默了片刻，才道：「可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就算你們完全是奉命行事，可是，為什麼呢？」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一個理由。」

「你們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當然有的，」萊日爾沉吟了一下，才道：「但是具體的理由不應該由我們來告訴你，而應該由偉大的沙羅雙煞親自告訴你。」

「他們…」林燃星喃喃道：「親自告訴我？」

「是的，在出征之前，你應該去一趟沙羅星系，」萊日爾笑道：「兩位上古生命已經等你很久了。」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只聽得到宋子秋和弗朗西斯等幾位軍官在悄悄詢問身邊的人：「沙羅雙煞是什麼東西？」

林燃星毫不猶豫的點頭：「好，我去！」

「這是人類最重要的時刻，或許也是這個宇宙世代最重要的時刻。」萊日爾此刻的神情怎麼看都有幾分神棍的味道：「沙羅星系之行，你會明白你想明白的所有一切，當然，在此之前，我和凱因德姆雖然不能告訴你一切，至少可以告訴你一點。」

他頓了頓，迎著眾人好奇的眼神，忽然悠悠的嘆了口氣，微微仰起頭來，神情中有幾分悵然，幾分追憶，彷彿是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也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啊！」

暴風帝國的出征計畫並沒有因為這個意外而被打斷，在刑天將軍和海倫˙光明的通力合作下，所有的出征準備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而帝國的皇帝陛下卻在會議當天晚上就悄悄的離開了暴風星球，直奔沙羅星系而去。

林燃星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尋找沙羅雙煞，但是他知道，上古生命是受宇宙規則現制，不允許插手三族爭端，萊日爾和凱因德姆的所作所為早已深刻的涉入了三族爭端，如果他們真的是所謂的沙羅神族，那麼這就說明沙羅雙煞很久以前就在想方設法的間接介入三族的爭端。

既然如此，那麼萊日爾和凱因德姆在會議室裡所說的一切，必定是出於兩位上古生命的授意，也必然是沙羅雙煞早就計畫好的事情。

所以林燃星要做的事情，就是進入沙羅星系的境內，如此而已，在幽靈戰機穿過風情五號行星的那一瞬間，林燃星明顯感覺到機體微微震了一下，然後，他就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林燃星完全想像不到的一個場景。

並不陌生，只是，這個場景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宇宙空間內。

一間網吧。

是的，這是一間他在地球上見過無數次的最標準的網吧，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整齊的一長列液晶顯示器，下面的是鍵盤，旁邊是滑鼠，下面是機箱、座椅、耳機，這並不是暴風帝國的光腦，而是他很多年沒見過的電腦。

在前方不遠處的兩台電腦前，坐著兩位神族，一位狂戰士，一會黑暗聖堂武士。

這一刻林燃星略為有些緊張，這是它很久都沒有過的情緒了，雖然出現在面前的只是兩位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神族生靈，可是林燃星心中很清楚，這大概是宇宙最強的兩位生靈了，它們現在表現出來的平凡，是因為它們並不想嚇自己。

它們只是想要跟自己好好的談一談。

「歡迎來到沙羅雙煞的領地，狂戰士的聲音帶著怪意的金屬鏗鏘之聲，聽起來無端的有種氣勢恢宏的感覺：「你好，我是沙鐵頭。」

「我是羅一刀。」黑暗聖堂武士揚了揚手裡的彎刀，說話很簡潔。

林燃星出神的看著他們，意識稍微有一點開小差，這一瞬間，他腦子裡又掠過了許多似曾相似的畫面。夢中的史密斯先生、莫名其妙的一扇完整的無限進化之門、一間地球上的傳統網吧、那關於哪吒的傳說、自己的孩子、擁有人類身軀的蟲族刀鋒女皇…

隱隱中彷彿有一根線可以把這一切串起來，可是幾番努力，終究還是想不明白。

「你不用迷惑，今天你可以得到一切的答案，」沙鐵頭看上去在笑，可是即便在笑，他說話的聲音依然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鏗鏘感：「你為什麼不先看看，你面前的營幕上有些什麼呢？」

林燃星努力把思緒收回，他看到前面的顯示器上正在播放一場《星河online》的戰報，並不是暴風帝國民間使用的那種《星河online》，而是他穿越之前所玩的那一款遊戲，遊戲中的人類和蟲族正在激烈的交鋒，他清晰的看到了雙方選手的控兵細節，再然後，他忽然覺得很熟悉…

「有什麼感覺？」羅一刀問。

「這是我自己的戰報，」林燃星有些震驚的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穿越到這個宇宙之前的最後一次ＷＣＧ世界總決賽，我的對手是韓再東。」

「是的，」羅一刀點頭：「那麼，有什麼評價？」

「我只是很奇怪…」林燃星眼裡有著淡淡的疑惑：「我一直記得自己很強的，可是為什麼從戰報上來看，我和韓再東的實力…會這麼弱呢？」

羅一刀點頭，然後又搖頭：「你說得沒錯，當年的你的確很弱，可是你的記憶並沒有出現偏差，只是這幾年中，你早已不知不覺的進步了，現在再回頭來看，當然就覺得自己變弱了。」

「可是這進步也太大了，」林燃星指著螢幕：「你看，當初的我的實力，我懷疑甚至甚至連澤格蟲族那隻叫小金的迅猛獸都不如。」

「小金很弱？」羅一刀問。

林燃星一愣，然後才肯定的點頭：「當然！」

「你錯了，」羅一刀搖頭：「小金一點都不弱，它很強。」

「很…強？」林燃星有些迷惑。

「全盛期的澤格蟲族總兵力曾經攀升到接近百億，在這接近百億蟲族兵中至少有超過三十億的迅猛獸部隊，而小金，則是這三十億中最傑出的一個，也是唯一能夠以迅猛獸之軀進入統領部的一個。它能夠成為刀鋒女皇賜封的一級將領，就說明了在整個蟲族內部，地位和實力超過它的將領不超過一百個，」羅一刀笑了笑：「你們人類有『萬裡挑一』的說法，你在地球上的時候，全世界的《星河online》職業選手一共是三千五百八十二名，你說，小金到底是強還是弱？」

「澤格蟲族是一個絕對不弱於人類的強大種族，它們的種族智慧也絕不在人類之下，那麼，你憑什麼敢說一個全種族排名前一百名的戰地指揮官很弱？」羅一刀反問。

林燃星半天沒有說話。

羅一刀提出的是一個他沒有想過的問題，而實際上，羅一刀說得很對，他自己也不過是三千五百八十二名職業選手中的第一，小金卻是百億蟲兵中的前一百，是三十億迅猛獸中的第一，那麼，小金怎麼可能很弱？

「你當初本來就不如小金，事實上，蟲族統領隨便派一個將領出來，你都不是對手。」羅一刀淡然道：「你別忘了，當初的你只不過是個遊戲玩家而已，而你所面對的卻是另外一個絕不弱於人類的強大種族中所挑選出來的戰地指揮官，即便你對這個遊戲的了解超過所有人，可是天賦和素質是無法彌補的巨大溝壑，職業玩家又怎麼可能在戰場上戰勝真正的職業軍人呢？」

「可是…在我們交戰的時候，它明明…」林燃星沉吟著。

「不用迷惑了，答案其實很簡單，」羅一刀並沒有打算吊他的胃口：「它很強，可是你更強，如此而已。」

「那…我…」林燃星有些迷茫。

「還記得神殞之地裡的那個夢嗎？」沙鐵頭湊了過來。

「是因為那扇無限進化之門，因為我一直在以驚人的速度進化？」林燃星抬起頭來：「史密斯先生…」

「是我，」沙鐵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暴風公司總裁，在大舞台上給你頒獎的那個。」

林燃星用力的吸了口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個猜測早已隱隱在他心頭浮現過許多次，可是聽到沙鐵頭當面承認，他依然有種驚心動魄的震撼感。

穿越以來都是一件很難用正常思維去理解並接受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上說，林燃星一直在試圖忘記自己穿越這一事實，因為這個宇宙中發生的一切都是這麼真實可靠，可是穿越本身卻是如此荒誕，所以很多時後，林燃星都必須一次次的暗暗告誡自己：這並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真實的人生。

他有些害怕想起穿越，因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只是進入了一個仿真遊戲，雖然自己玩得無比投入，可是在冥冥之中卻有許多觀眾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他們彷彿看電影一般的看著自己的表演。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可是這種矛盾的心態在這一刻徹底瓦解，林燃星忽然有種從大夢中驚醒的感覺，他看著眼前的沙鐵頭和他臉上嚴肅的表情，就覺得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就連那場荒誕的穿越，也變成了理所當然。

在這一刻，地球和星河宇宙，兩個不同的世界終於在他心中被同時接受，與此同時，一種難以抑制、強烈無比的好奇心從他心底噴薄而出！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盼望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

既然那一場穿越並非荒誕，那麼，一切都必定有一個理由，這理由究竟是什麼？

「無限進化之門完全彌補了你身體素質和能力上的所有缺陷，」沙鐵頭看著他的眼睛道：「除了我們這些用神念來控制肉體的上古生命之外，任何生命形態都存在一個能力上的不對等，那就是思維的速度遠勝於肉體的速度，對於任何戰地指揮官而言，想得到而做不到，都是制約他進步的最重要因素，可是戰爭對你而言，絕不存在做不到的情形。」

林燃星在發呆。

「只要想得到，你就做得到。」沙鐵頭道：「這就是你現在的狀態，一種任何職業軍人夢寐以求的完美狀態，如果你還能掌握敵我雙方的所有數據和兵種特性，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知己知彼，那麼，你將變成絕對得不可戰勝。」

「恰好，你本來就是整個地球上最了解《星河online》的人，你早已對三個種族的數據瞭如指掌。所以，在現在這個宇宙中，你變成了真正的無敵！」

網吧裡靜悄悄的，兩位上古生命都靜靜的看著為一的人類，而人類則微微垂著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足足五分鐘，林燃星才抬起頭來，打破了沉默：「也就是說，這一切的確都是你們造成的？」

「是的，」沙鐵頭毫不猶豫的道：「都是我們幹的！」

在這一刻，就連上古生命這種高高在上的存在都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沙鐵頭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熱切的期盼，注視著林燃星，等待他繼續發問，然後他就可以繼續揭示謎底。

這種揭示謎底的過程，其實也就是說出整個計劃的過程，而這個計劃是如此偉大和如此充滿想像力，即便只是把它講述出來，對於沙鐵頭來說也會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

對於上古生命而言，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夠帶給他們成就感了。

擊敗陳雪亮、孫一瘋或者大師？囚禁慕容薇薇？

這都太輕鬆了，輕鬆得根本無法讓他們興奮。

可是林燃星的反應明顯跟沙鐵頭的想像有所不同，他並沒有因為得到無限進化之門而對沙鐵頭感激涕零，也沒有為即將揭曉的真相而激動，相反地，他的表情中出現了一絲…憤怒。

憤怒？

為什麼憤怒？

「給我一個理由。」林燃星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可是平靜中卻有掩飾不住的輕顫，顯然他的心情波動相當大。

「理由？」沙鐵頭頓時一愣，他忽然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了。雖然他是最強的上古生命，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完全了解人類的情緒。

人類的情感原本就是這個宇宙中最難捉摸的東西。

「是的，」林燃星的語氣變得有些激烈：「你們為什麼要製造這場穿越，你們究竟想做什麼？你們上古生命不是現於宇宙規則不插手三族爭端嗎？那麼你們現在所做的，難道沒有違反宇宙規則嗎？」

「你們…當時就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在那個世界裡，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老師、還有我曾經愛過的女孩，可是忽然之間，我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被告知永遠無法回去，我被迫在這裡掙扎求存，直到今天。」

「我從一個安逸和平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戰火紛飛的世界，在這裡，生命變得如此脆弱，這些年裡，我吃過很多虧，受過很多苦，雖然我依然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可是我經歷過的那些痛苦，終究是活生生的存在過的啊！」

「你們是上古生命，你們有永生不滅的生命，你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沒有恩怨仇恨，所以我能理解你們那種深藏於骨子裡的無聊，或許整個宇宙在你們眼裡都是一盤棋，你們只是拈起一顆棋子放在另外一個棋盤上，這對你們而言只是在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棋子的感受？」

「我並不是棋子，我也是會生氣、會憤怒、會傷心、會難過、會有情緒的啊！」

林燃星說不下去了，他的聲音有一點哽咽。

如果說這場穿越無法解釋，他願意接受上天賜與的命運，並且盡全力為生存而戰鬥，為種族存亡而努力。可是忽然之間，這場穿越變成了一場笑話，自己的能力變成了一個笑話，原來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設定好的，原來自己這些年含辛茹苦打下偌大的基業，居然只是上古生命閒來無事所擾亂的一盤棋，自己不過是做了那顆擾亂棋盤的棋子而已。

他原本根深蒂固的成就感和存在感在這一刻忽然隱隱將要傾塌，彷彿自己多年的努力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即便是經過了這些年的打磨，他的心臟已經遠比當初堅強，此刻依然被深深的刺痛了！

沙鐵頭和羅一刀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他們默契的彼此對望，然後一起搖了搖頭：「你誤會了。」

「誤會？」林燃星的眼角有著水光微潤的痕跡，冷笑道：「那麼請問我的穿越對你們而言，究竟有什麼好處？」

「你是我們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你能做到連上古生命都做不到的事情，改變整個宇宙的格局。」羅一刀，這位最強上古生命之一用完全平等的目光看著林燃星，語氣的表情顯得十分誠懇：「相信我，我們並不是閒得無聊，我們是很認真的想要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上古生命對於人類來說是太過高端的存在，羅一刀的誠懇讓林燃星的情緒有所平息，依然不依不饒的問：「什麼事情？」

「很簡單，」羅一刀道：「讓人類最終贏得這一場三族爭霸。」

林燃星又發出一聲冷笑。

的確，三族爭霸，終究有一族獲勝。這看上去跟上古生命沒有任何關係，按照林燃星的理解，既然這個宇宙有無數個世代，既然三族爭霸在一次次上演，那麼誰都有輸贏，這本就是說不準的事情，既然如此，那麼在這一個宇宙世代中，沙羅雙煞身為堂堂上古生命，卻偏偏要執著於哪個種族最終一統宇宙，這的確是很無聊的事情，或者說，這個理由根本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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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關於地球


「你不信？」羅一刀問。

「你說呢？」林燃星反問。

羅一刀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尊嚴被一個渺小的人類頂撞而發怒，但是他也沒有急著解釋，反而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一刻，高高在上的上古生命竟然流露出一種相當深刻的悵然和失落，這是真正深刻的情緒流露，是經歷過悠悠萬載的生命，在某一刻驀然回首的時候湧上心頭的那種滋味，那並不是寂寞哥那種仰頭向天四十五度角就能模仿出來的。

正是這種輕嘆，讓林燃星的心頭微微一顫，緊跟著的那句刻薄話就沒說出口。

他並不傻，他知道自己與上古生命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這兩位至高無上的生命即便是真的在下棋，也沒有必要在一顆棋子面前說謊。

「你懷疑，是因為你不知道一個可怕的事實，」沙鐵頭嘆了口氣：「在過往的所有歲月裡，人類從來沒有贏得過任何一次三族爭霸的勝利。」

「是的，從來沒有。」羅一刀點頭強調。

林燃星張大了嘴巴。

人族從來沒有贏得過任何一次三族爭吧？

那還叫什麼三族爭霸？

「其實，這並不是一場三族爭霸，在宇宙的舞台上，人類永遠都只是配角，」沙鐵頭那鏗鏘的聲音居然也低沉了下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五大上古生命有三位神族兩位蟲族，卻偏偏沒有一位是人類？」

林燃星呆呆的搖頭。

「唯一一個與人類接近的生命是慕容薇薇，可她到底還是屬於蟲族的，而且，她並沒有進化完全。」羅一刀補充道。

「人類號稱每個人體內都有半扇無限進化之門，號稱是這個宇宙中最具有戰爭天賦的種族，看上去，彷彿就連這個宇宙都在隱隱的偏向人類，可是他們偏偏世世代代永遠都打不贏這場宇宙戰爭，這又是為什麼？」

林燃星呆呆地反問：「為什麼？」

「因為，這個宇宙根本就沒有偏向人類，相反地，祂仇視人類！」沙鐵頭一字一字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三族鼎立，因為宇宙規則，祂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狂戰士的臉上充滿了一種瘋狂而可怕的暴戾氣息，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相當可怕的殺意來，可見他情緒的激動。

林燃星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宇宙規則，這已經超過他的層次太多了，已經不是他可以置評的東西，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或許僅僅只對上古生命有意義。

「你知不知道，在宇宙的最東邊，有一個叫做蟲窩的地方，當蟲族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他們可以躲到裡面去，避開一切的災禍，裡面沒有時間的流逝，蟲族在裡面可以不老不死，蟲窩的存在讓蟲族一脈即便戰敗也永不斷絕。」羅一刀道：「而在宇宙最南邊，同樣有一個叫做神巢的地方，當神族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他們也可以躲進去，保存這一脈永不斷絕。」

「可是這個宇宙中偏偏就沒有一個讓人類躲藏的地方，人類必須正面迎接戰鬥，如果戰鬥失敗，唯一的後果就是滅亡。」羅一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這就是宇宙本身的不公平。」

「我就不信這個邪，」沙鐵頭的聲音彷彿在咆哮：「我一定要讓人類稱霸宇宙！」

這是沙鐵頭的誓言，也是他心底最深處的一點執念，他所謀劃的一切，所佈下的這個驚天大局，歸根究底，就是為了這一點執念。

林燃星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試探著問：「只是為了…賭一口氣？」

「當然不是，」羅一刀否認道：「我們還沒有無聊到這個地步。」

「那是？」

兩位上古生命再次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道：「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

場景很快轉換，在林燃星的感覺中，彷彿自己根本就沒有挪動過，只是四面的環境換了一下，可是實際上，他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上古生命就是有這種神鬼莫測的力量。

這是一道連綿無際的巨大山脈，林燃星正站在山脈最高的地方，低下頭去，能看得到山脈下無限遠的地方有彷彿建築物傾塌後形成的廢墟，能依稀看得到一條條整齊的線條延伸向各個方向，又在許多節點處很完美的交會，再分開。那分明是一張異常龐大的公路交通網路，可是現在已經全部荒廢，許多地方都隱隱透出赤紅色的光澤來，這種光澤林燃星也很熟悉，那是蟲族特有的黏液地毯的顏色。

這是一顆人類曾經居住過，後來卻被蟲族佔領的星球。

「認識這裡嗎？」羅一刀問。

「當然認識，」林燃星的神情中帶著幾分追憶：「這裡曾經是特蘭聯邦和泰蘭帝國共同的帝都，是暴風星系人類的發源地，也是所有人心目中家鄉的象徵，這是杭特母星啊！」

「是的，」羅一刀點點頭：「可是，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林燃星扭頭看著他的臉。

「那個名字你也知道，只是你從來沒有把這兩個名字聯想到一起，因為這看上去有些荒謬。」羅一刀笑笑：「你仔細看，看這顆星球，看她的地貌、看她的大陸板塊和架構，你要明白，即便滄海桑田悠悠萬載，可是一顆星球的基本地貌和海陸分布是不會出現太明顯的變化的。」

林燃星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的觀察起來。

羅一刀蹲下身來，用手裡的刀尖在堅硬的山石上輕輕地畫出線條，他所刻的正是這顆星球的整個地貌分布、海洋、河流、山川、陸地、海島，乃至於南北極的冰川，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刀尖下逐漸成形。

林燃星的眼睛是看不盡這整顆星球的，所以他乾脆也蹲下來，低頭觀察山石上逐漸成形的一副星球地圖。

他的神情變得很專注，眼神裡開始慢慢地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到最後，他終於張開了嘴巴，伸出一隻手指著山石，完全說不出話來。

羅一刀看了他一眼，手裡的刀尖在地圖上慢慢地移動，開始說話。

「其實杭特母星是很美麗的，從太空中看，這是一顆蔚藍色的星球，蔚藍色是海水的顏色，也是最賞心悅目的顏色。你看，這裡是當年的ＳＫ之城，它處於杭特母星的南半球，而泰蘭帝國的ＴＶＧ之城則處於北半球。杭特母星其實是一顆水資源極為豐富的星球，整個地表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區域被水覆蓋，大陸面積只占百分之三十左右。大陸和海洋互相分割和包圍，最終陸地被海洋分隔成了大小不等的七大板塊，而海洋則被陸地分隔成四大塊，當然，除了這四大塊之外，還有許多零星的水域…」羅一刀頓了頓，又看了他一眼，才接著說下去：「你看，這邊是一片很有意思的島嶼群，這裡終年溫暖，因為大部分的島嶼都是火山地形，當然，它們已經不能再噴發了…」

林燃星全身都顫了一下，脫口道：「夏威夷群島！」

「你再看這裡也很有意思，中間是山地，兩邊是平原，東邊是雨林氣候，可是過不了多遠，西邊卻又變成了草原氣候。」

「這是…」林燃星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馬達加斯加島。」

「嗯，還有這邊，這裡的海水可是真的好，這裡是杭特母星上公認最適合夏天度假的地方，這裡的島嶼幾乎都是珊瑚島…」

「馬爾地夫群島！」林燃星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了起來，用一種彷彿夢噫般的聲音大叫起來：「天哪，難道…難道…難道…」

羅一刀笑著站起了身，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等待著他說下去。

說出這個簡直堪稱荒謬的結論！

「杭特母星，就是地球！」林燃星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這八個字，就覺得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他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慢慢地坐了下去，癱坐在冰涼的山石上，徹底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原本有著天塹鴻溝的兩個世界，原本是絕不可能共存的兩個世界，就在這一刻，以一種離奇的難以形容的方式在他的腦海中合而為一。

如此的突兀，如此的荒謬，卻又如此的理所當然。

原來所謂的ＳＫ之城，其實就是澳大利亞的大部分國土而已，而所謂的ＴＶＧ之城則更加熟悉，那是林燃星的家鄉，中國的所在地。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跨越過宇宙空間，他依然還在原來的地方，他還曾經到過他的家鄉，在那裡接受過軍部的任命。

同樣的地方，完全不同的背景，完全不同的人生和命運。

林燃星略為平復了一下心情，只覺得無數的疑問彷彿水泡般冒了出來，反而更糊塗了。

「你說得沒錯，杭特母星的另外一個名字，就是地球。」羅一刀依然笑得很平靜，這些驚天動地的秘密對於他們而言，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看過無數個宇宙世代的生滅，早已寵辱不驚了。

「那麼太陽系和九大行星呢？那麼銀河系呢？那麼地球上的科學家們曾經用天文望遠鏡看見過的那些星球、那些星系、那些星雲呢？北斗七星呢？北極星呢？它們都到哪裡去了？」林燃星有些失態的衝上去，抓住了羅一刀的胳膊，急切的詢問。

「那些東西嗎？」羅一刀的表情帶著幾分揶揄：「你認為它們真的存在？」

「當然存在！」林燃星毫不猶豫的道：「那是我從小就學過的東西，我不會記錯的。」

「你當然沒有記錯，可是教科書上寫錯了，」羅一刀輕輕將他抓住胳膊的手甩脫，然後輕描淡寫的道：「你所認識的天文學，壓根就是一個笑話。」

他用一種很誇張的姿態揮動了一下胳膊，然後再度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強調：「一個天大的笑話！」

林燃星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當然可以舉出無數的例子來証明那些東西的真實存在，可是那無數的例子在面前這兩位神族的年齡面前，就是一個比天文學更大的笑話，所以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兩位上古生命揭曉答案。

「你在地球上的時候，好像還是二十一世紀吧？」羅一刀道：「人類有沒有真正的走出地球，進入宇宙殖民時代？」

林燃星搖頭道：「沒有，但是已經有一些宇航員完成了登月，並且已經有一些無人駕駛的宇宙飛船成功登陸了火星，並且取回了樣品。」

「你認為這是真的？」羅一刀又開始反問了。

林燃星的信念早已不如原本的那麼堅定了，他道：「難道不是？」

羅一刀理所當然的搖頭：「當然不是。」

「那是？」

「地球人類是一個很可悲的存在，」羅一刀忽然轉換了話題：「你有沒有養過豬？」

「呃…」林燃星愣了愣，然後搖頭：「沒有。」

「豬被養在豬圈裡，它們以為豬圈就是整個世界，它們以為它們的食物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食物，有時候，它們會被主人放出豬圈，它們來到豬圈的外圍，就以為自己走出了世界，探索到了新的空間，然後，自以為了解了真相的它們就心滿意足的回去了。」羅一刀淡淡的道：「人類就是那些豬。」

「這就是真相。」

林燃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有一種很難形容的屈辱感，為自己的家鄉被形容成豬圈而屈辱，可是他也知道羅一刀並不是在胡說，也就是說，地球人真的就是…那些豬？

「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吧。你問我，北極星在哪裡？北斗七星在哪裡？外太空星系在哪裡？那麼我告訴你，」沙鐵頭插嘴道：「主人想讓這些豬看到什麼，這些豬就只能看到什麼，它們以為它們看到豬圈外面的真相，可是實際上，主人只是用一張巨大的、繪著圖案的布將整個豬圈纏住了而已，至於那些外太空，那些你們熟知的星星，不過是布上的圖案罷了，如果主人願意，隨時可以換一張布。」

「或許你有些難以接受，」沙鐵頭笑了笑：「可是真相就是這麼殘酷。」

林燃星在這一刻完全失語。

「地球人類一直想衝出地球，想要殖民宇宙，解決地球上越來越嚴重的人口問題和資源問題，可是他們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探索真正的外太空，所以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衝出這顆星球，他們只能待在這顆星球上不斷為有限的資源而爭鬥，永無休止。」羅一刀道。

林燃星沉默了很久。

他心裡很難受，雖然現在的地球已經叫做杭特母星，而人類的大本營已經搬到了八達星域，可是地球才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在他心裡，那裡始終才是他的第一故鄉。

「我還是想問，」林燃星的聲音很低沉：「為什麼會這樣呢？」

「很好，終於說道這個問題了！」沙鐵頭打了個響指，然後用手在地上輕輕一拂，地上立刻就出現了一張彷彿全息投影一樣的巨大圖案，圖案上一顆藍色的美麗星球，正是地球。

「你看好了。」沙鐵頭說著，又打了個響指，地上的圖案開始變化。

全息投影依然是那麼大，可是投影中的那顆星球開始縮小，而星球四面八方的空間開始逐漸出現在投影中，這是影視表現手法中很常用的手段，先特寫一個畫面，然後從這個畫面開始收縮，最後將整個全貌展示出來。

林燃星閉住了呼吸，心裡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既然人類認知的外太空都是虛幻的，那麼在地球之外就竟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即將揭曉。

隨著投影中地球的縮小，球體外面的漆黑星空開始顯漏，然後，圖案繼續變化，一個比地球更小的圓球在螢幕邊緣一躍而出，圍繞地球慢慢旋轉。

這是月球。

地月系，至少這個系統是真實存在的。

圖案繼續變化，更多的空間出現在螢幕上，現在，地球已經只是螢幕中間一個很小的圓球了。

按照林燃星曾經學過的天文常識，太陽系九大行星應該就要出現了，在地球的兩側是白色的金星和紅色的火星，再往外是棕色的水星和暗黃色的木星，接下來，光芒萬丈的太陽就會出現。可是實際上，他並沒有看到這些印象中的熟悉球體。

林燃星眨了一下眼睛，忽然覺得眼前一花，面前的圖案有了顯著的變化，出現了一種顏色。

赤紅色！

沒有白色，沒有棕色，更沒有暗黃色，全都是赤紅色，清一色的鋪天蓋地充斥眼球的赤紅色！

澤格蟲族的顏色！

畫面變化的速度在剎那間加快了許多倍，整個螢幕飛快的往後移動，流光飛逝，就像是無盡星空正在眼前不斷遠去，無數顆星球從螢幕的邊緣跳了出來！

在這一刻，林燃星清晰的聽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發出了「嘶」的抽氣聲，他整個身軀都微微顫慄起來。

他看到了無數顆赤紅色的星球，它們彷彿蜂巢一般排列成環狀，密密麻麻地將地球包圍在中間，紅色本身就是最具有視覺衝擊力的顏色，它們用一種熱烈繁茂的近乎於囂張的姿態，無比張揚的布滿了整個螢幕！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林燃星用力地吞了口唾沫，下意識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螢幕上那怵目驚心的一大片赤紅色，還有那無邊際赤紅中間的那一點搖搖欲墜的蔚藍色。

「還不明白嗎？」沙鐵頭道：「這個宇宙是屬於澤格蟲族的，它們決不會允許人類衝出地球的，它們雖然沒有滅絕人類，可是留給人類的，也就只有這一顆星球而已，這裡絕不會有生命源和能量塊，也就是說，人類永遠創造不出最強的武器，也永遠不可能離開這顆星球，當然，也絕不可能對蟲族造成任何威脅。」

「它們不滅絕人類，是因為它們需要一個觀賞對象，就像你們人類也會到動物園裡去看動物一樣。」

「這雖然是人類的家鄉，卻也註定是人類的囚牢。」

「所以說，澤格蟲族就是那個養豬的人，而人類，就是那些豬。」

他看著林燃星剎那間變成死灰色的臉龐，又道：「當然，我說的是地球，不是杭特母星。」

「有區別嗎？」林燃星聽到自己在笑，可是那笑聲卻比哭聲還難聽。

「當然有區別，」沙鐵頭很認真的道：「地球代表的是既成事實，而杭特母星卻代表人類還有機會。」

林燃星微微一震，然後抬起頭來，眼裡掠過一抹希冀之色。

「我剛才已經說過，失敗的蟲族可以躲進蟲窩，神族可以躲進神巢，只有人類沒有地方躲，可是人類不會被滅族的，因為這個宇宙最終的主人一定會給人類留下一顆星球，然後…」沙鐵頭帶著譏誚之色吐出四個字來：「眷養人類。」

一股熱血從林燃星的胸口衝上了腦門，剎那間讓他一張臉脹得通紅，兩隻眼睛都火辣辣的發燒，『眷養』這個詞觸動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他的自尊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巨大刺激，這一刻，他有種想要瘋狂殺戮的衝動！

他恨不得一口氣幹掉所有的蟲子和神族！

「人類在地球上過得很開心，他們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很少見的智慧生命，他們不但內鬥，而且經常想像自己如何對抗外星人入侵，又如何獲得一個完美的勝利，他們一直夢想衝出地球，並且已經有許多個國家在為火星和月球的移民權益而明爭暗鬥，他們樂在其中。」沙鐵頭道：「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只是豬圈裡的豬，唯一的區別在於不同的宇宙世代中，養豬的主人可能是蟲族，也可能是神族，這種無知其實也是一種福份，因為至少他們可以過得很開心，並且自我感覺良好。可是我們這些知道真相的生靈，卻覺得這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比如說現在的你，林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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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重寫歷史


他對林燃星笑了笑：「現在，你覺得讓人類贏得這場宇宙爭霸，究竟有沒有意義呢？」

林燃星卻沒有衝動的點頭，而是用力甩了一下頭，然後道：「有點不對。」

沙鐵頭微微皺眉：「有什麼不對？」

「我怎麼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林燃星用手指著地面上的圖案：「你們不是說地球就是杭特母星嗎？那麼這裡應該是暴風星系，我沒看到太陽系九大行星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連暴風星系中固有的那些星球我都沒找到呢？比如說…最東邊的皮爾斯星球？」

他搖了搖頭：「你們給我看的這張星系圖，跟我印象中的暴風星系圖幾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沙鐵頭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你的思維的確很縝密，能夠提出這個問題來，也讓我有點意外，不過你沒有聽錯，這裡的確就是暴風星系，不過，事很多年以前的暴風星系。」

林燃星彷彿有些明白了，道：「你是說…天體位置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是一些變化，而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沙鐵頭道：「宇宙同樣有生滅的過程，在宇宙誕生之初只是一個奇點，在她誕生的過程中，這個奇點不斷膨脹，所有物質和能量都被釋放出去，而在她毀滅之前，她會收縮，星球會坍塌，物質和能量會凝聚，最終再度回歸奇點。所以說，宇宙虛空的大小事不斷在變化的，這些知識，地球上的天文學家是說對了的。」

「你看，」沙鐵頭的手指著地上的圖案：「地球外面的星球如此密集，這是宇宙誕生之後最繁華盛大的時代，無論是星球的數量，還是星球上誕生的生命體，都超過了之前的任何一個時代，而澤格蟲族，則是這個宇宙世代中的宇宙最強族，在很久之前的三族爭霸中它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所以這個繁華盛大的宇宙中不會再有神族和人類，只有澤格蟲族。」

他的手一揮，圖案立刻變成了林燃星熟悉的暴風星系圖：「你再看，暴風星系內的星球十分稀少，這說明什麼？」

「說明…」林燃星試探著問：「宇宙還在膨脹中？」

「對的，」沙鐵頭點頭：「宇宙還沒有膨脹到極限，所以你現在所處的宇宙，其實並不大，她還只是一個生長中的嬰兒。」

林燃星點點頭，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埋藏在心裡的一個謎。

按照他在地球上學到的知識，宇宙應該是無邊無際的，可是來到這裡之後，他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有些不真實，就是因為宇宙太小了。雖然軍用運輸機的速度可以輕易突破星系的遼闊距離，可是在這些年中，他總感覺到宇宙不過就只是數十個星系的組合體而已，甚至於大多數星系他都去過，都叫得出名字來。

可是真正的宇宙，又怎麼會只有這數十個星系呢？

而現在他明白了，原來現在的宇宙的確還不大，因為她才剛剛開始成長。

沙鐵頭道：「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暴風星系會和你剛剛看到的那張星圖有顯著差別了吧。」

林燃星點頭。

沙鐵頭又問：「那麼，從星球的差別，你能不能再想到些什麼？」

「我明白了，」林燃星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很肯定的道：「我終於知道我的穿越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迎著沙鐵頭那徵詢的目光，一字一字道：「我沒有跨越空間，我跨越了時間！」

沙鐵頭微笑著示意他繼續說。

「我從蟲族統治宇宙的時代，跨越了三族爭霸的時代尚未塵埃落定的時代，在這個宇宙世代，我的使命就是改變歷史，不讓蟲族統治這個宇宙！」林燃星問：「對不對？」

沙鐵頭和羅一刀同時笑了，在花費了不少時間和口舌後，他們終於讓面前這個被選中的人類明白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他們用力的點了點頭：「對！」

「我也終於明白了所謂種族爭霸的真正意義，」林燃星道：「其實我們不僅僅是在爭奪生存空間，而是在爭奪這個宇宙世代之後無數億年裡，這個宇宙的歸屬權。」

「完全正確，」兩位上古生命同時鼓掌：「如果把整個宇宙世代分為幾個階段，那麼現在就是宇宙初開劃分勢力範圍的階段，人類，神族，蟲族，這是宇宙誕生之初最強的三個種族，把這三個種族都不約而同的具有很強的侵略性和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它們絕對無法共存在一個空間之內，所以，只能有一個種族邁過這個階段，進入下一個階段，也就是整個宇宙不斷膨脹、不斷繁華壯大的絢爛階段。」

林燃星不由自主的點頭，內心翻江倒海，所有的疑問在這一刻豁然貫通，穿越前後的兩段人生也在此刻水乳交融，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所處的是一個如此真實的世界，再也沒有一丁點的虛幻感。

他同樣意識到了自己背負的沉甸甸的使命。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羅一刀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柔合起來：「我們雖然可以讓你來到這個宇宙，為你開起無限進化之門，但是這些動作對於上古生命來說依然過於艱難，為了打通你體內的無限進化之門，我們消耗了巨大的力量。為此，我們才會一直在沙羅星系沉睡，而為了避開宇宙規則的制約，我們不可能再多做一丁點的事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自己去打拼，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死掉，那麼我們的心血就全部付之東流，可是你終究是挺過來了，不但沒死，而且成為了人類世界制高無上的存在，全人類的皇帝！」

「你在百合帝國打的那幾場仗至關重要，毫不誇張的說，是你讓人類沒有提前幾年被滅族，而當暴風帝國建立之後，一直處於弱勢的人類終於有了與其他兩族對抗的實力。」沙鐵頭道：「應該說，現在的人類局勢，是我們所看過最好的局勢，甚至超過了我們設局之初所設想過的最好情形。」

「而這，都是你的功勞！」

「所以我們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你已經有資格知道這所有的前因後果了，」羅一刀道：「雖然你不是上古生命，可是你所做的一切，是連我們都做不到的。我們要受宇宙規則的約束，而你不用，你不但是全人類的希望，也是我和他，我們兩位最強上古生命的希望！」

這是極高的評價，尤其是這樣的評價出自於沙羅雙煞之口，以林燃星在這些年鍛鍊出來的沉穩性子，也忍不住有些尷尬，只能笑道：「其實，我只是比較會打仗而已，而打仗的能力，也全是你們給的…」

「你錯了！」羅一刀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林燃星抬頭看著他。

「你是不是內心有種受打擊的感覺？」羅一刀問：「你原本以為自己天縱奇才，來到這個宇宙之後才能戰場無敵，可是現在你突然發現，你其實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你能打贏那些戰爭並不是因為你多麼有天賦，而是因為我們在你體內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

「略為有一點，」林燃星苦笑著點了點頭：「既然一切都是你們動的手腳，那麼隨便過來一個人結局也一樣，我的存在還有什麼必然的意義？」

「當然不一樣！」羅一刀嚴肅的道：「你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成為全人類唯一的皇帝，絕不僅僅是因為你會打仗，否則，你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元帥，就像百合帝國的幾位本座一樣，而僅僅成為一位本座，是不夠資格到這裡來跟我們說話的。」

他有些感慨的笑了笑：「老實說，我還從沒見過一個像暴風帝國這樣的國家，皇帝陛下幾乎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帝王心術，不會玩權力平衡，不會擺皇家尊嚴，甚至於動不動就親自出現在戰場最前線，在平時，也完全沒有一個做皇帝的樣子，跟蘇破和蘇立比起來，你除了打仗更厲害之外，其他方面簡直一蹋糊塗，但是無可否認，暴風帝國是我見過凝聚力最強的人類帝國，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而你，就是那個創造奇蹟的人。」

「你覺得，」羅一刀問：「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你會打仗？」

林燃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並不是社會學家和理論分析家，這些問題他無法回答，他只是一直以真心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收落了累累碩果，如今暴風帝國軍部民部的那些高官們都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戰友，現在則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並沒有考慮過如何去駕馭他們，可是他們卻甘願為他所用。

而曾經絞盡腦汁爭權奪利的雪特上校們，卻早已被每一個平民所遺忘。

「在這個宇宙世代還出了一個意外，那就是蟲族出現了那蟲。老實說，那蟲出世的那一刻我們真的很絕望，我們以為布置了這麼久的局還是要失敗了，因為按照常理，是絕不可能有普通生靈能夠擊敗那蟲這種超級存在的，可是我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擊敗了那蟲！」

羅一刀今天感慨的時間很多，或許超過他過去數萬年的總和：「現在坐在澤格蟲族寶座上的那蟲已經是一個廢物了，雖然它還是受到宇宙規則的保護，不過，我和老沙已經連出手殺他的衝動都沒有了。」

「這還不是關鍵，」沙鐵頭也笑得很開心：「最重要的是，分裂出來的比較有用的那隻蟲子，居然成為了人類的朋友，不得不說，你那位紅顏知己同樣做了一件相當值得稱道的事情，她立下的功勞絕對大於一場大型戰役的勝利。」

「蟲族已經不足為懼了，」林燃星今天一直到現在為止，心情才真正舒緩起來，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現在我完全有信心把蟲族滅絕，我們真正的對手是神族。」

在說到『滅絕蟲族』的時候，林燃星的聲音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殺意，剛剛那段地球被紅色星球團團圍住的視頻是真的刺激到他了，現在的他對蟲族格外痛恨。

「不不不，這是我們要另外提醒你的一點，」沙鐵頭連連搖頭：「你可以擊敗蟲族，可以把它們趕回重窩或者放逐到某一顆星球上，但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要滅絕蟲族！」

林燃星愕然道：「為什麼？」

「因為…」沙鐵頭的表情有點古怪，過了半晌才道：「大師會發瘋的…」

大師，澤格蟲族歷代的導引者，五大上古生命之一，以迅猛獸卑賤之軀成就最高進化的傳奇生命，他的大名，別人可以沒聽過，林燃星自然早已在陳雪亮和孫一瘋那裡聽過。

正因為聽過，所以他才反問：「上古生命不是不能插手三族爭端嗎？」

「宇宙規則的確是這樣規定的。」沙鐵頭點頭道。

林燃星立刻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問題，追問道：「難道宇宙規則也是可以鑽空子的？」

「不能，」沙鐵頭搖搖頭：「可是如果你敢滅絕蟲族，大師還是會發瘋的。」

林燃星皺眉道：「那會怎麼樣？」

「大師會不顧一切地出手，然後它會受到宇宙規則的懲罰，但是你們人類也將遭到致命的打擊，」沙鐵頭道：「說到底就是兩敗俱傷。」

林燃星張大了嘴巴。

『大師』這個名字，在他的心目中應該是個溫文儒雅的生命，為什麼在沙鐵頭嘴裡卻像個瘋子一樣呢？

「大師是我們五個中最至情至性的一個，我不能批評他這種性格是好是壞，而且他和我們的立場完全相反，它是全心全意袒護蟲族的。」羅一刀插嘴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要說，對它的所作所為我內心深處是有幾分欽佩的。」

林燃星沒說話，他知道，羅一刀的話還沒完。

「我和老沙是現在最強的上古生命，你或許想不到，真正第一個成為上古生命的其實並不是我們，而是大師，而當時真正的上古生命第一強者也不是我們，而是大師。」羅一刀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應該是我們所有人的長輩。」

「那為什麼…」

「因為慕容薇薇！」羅一刀迅速地給出了答案。

「慕容薇薇？」

「大師愛上了某一任刀鋒女皇，也就是當年的慕容薇薇。」羅一刀道：「最初的大師是完全不關心種族爭霸的，它是那種真正的無欲無求淡看宇宙的生滅的存在，可是後來它愛上了慕容薇薇，心裡就有了一點執念，正是這一點執念，導致了之後發生的一切。」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林燃星問。

「那時蟲族已經要被滅族了，可是大師愛屋及烏，它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它不顧一切的出手挽救蟲族，把當時正處於最強盛期的神族直接屠殺了近半，然後…」羅一刀嘆了口氣，神情居然帶著幾分惋惜：「它受到了宇宙規則最嚴厲的懲罰！」

「大師是我們幾個中第一個違反宇宙規則的，而它違反規則的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嚴重，它被宇宙規則直接剝奪了接近一半的生命力和超過一半的力量，當場吐血昏迷，沉睡了足足三千年才醒過來。」羅一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略為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後面的話：「我們封印慕容薇薇，也是在這三千年中發生的事情。」

對於沙羅雙煞而言，這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秘密，這相當於變相承認當時的他們遠遠不是大師的對手，而現在他們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其實並不是因為這些事真的有必要讓林燃星知道，而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一種開誠布公與林燃星交談的態度。

「這三千年中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慕容薇薇在大師當場吐血昏迷之後傷心欲絕，她以為大師級將殞命，所以當場指天發誓，要與大師共享生命，更願意奉獻畢生的精力為復活大師而做任何事情，這個誓言發下之後，竟然離奇的觸發了一條我們誰也不知道的神祕的宇宙規則，然後，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時的慕容薇薇還只不過是蟲族的刀鋒女皇而已，可是她在剎那間成功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然後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速度開始瘋狂進化，在進化到某一階段之後，她就隻身遠赴普羅托斯星系，將整個普羅托斯神族屠了個乾淨，最後的神皇逃進了斯科特星系中的偉大航路躲藏，以為能夠逃得一命，誰知慕容薇薇的力量竟然已經足夠造物，她直接創造了一片無限的黃色大地，佔據了整個偉大航路，終於讓神皇無處躲藏，被她殺掉。」

「那時候的慕容薇薇既然已經有造物之力，那麼就已經邁入了上古生命的範疇，她直接出手對付神族，就是違背了最基本的宇宙規則，雖然宇宙規則很奇怪的並沒有懲罰她，可是我們不能接受這個結局，我們更不願意看到一個如此強大的蟲族女皇再三族爭霸中肆意妄為，所以，我們決定出手，封印慕容薇薇。」

「後面的結果，你應該知道了。」

「而慕容薇薇創造的那片黃色的大陸，就是現在的神殞之地。」羅一刀道。

雖然羅一刀的語氣很平淡，可是當年所發生的那些往事卻是如此的壯烈，林燃星聽在耳裡，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幕幕畫面，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並不是大師唯一的一次違反宇宙規則，」羅一刀苦笑了一下：「在後來，雖然大師已經再也見不到慕容薇薇，可是它依然以蟲族的引導者自居，無微不至的關懷著澤格蟲族。並且，又多次在蟲族即將被滅絕之前出手相救，並因此受到宇宙規則的懲罰。」

「他的力量一直在被剝奪、被削弱，可是至今為止，他依然是上古生命中排名第三的存在。」

林燃星輕輕抽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頭竟然湧上一種近乎於慘烈的情緒來。

越是高貴的生命就越是珍惜生命，上古生命處於整個宇宙的頂端，大師則曾經是上古生命的巔峰，可是這樣一個存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違反宇宙規則，不惜一次次受到懲罰，這是一種什麼觀念？

正如羅一刀所說的一樣，林燃星同樣很難批評大師的這種做法，可是毫無疑問的，這位叫做大師的上古生命，絕對是一位真正的至情至性之人。

忽然之間，林燃星明白了『大師』這兩個字的涵義，或許也只有這樣的生命，才有資格配得上這兩個字吧！

「我會留下蟲族的一點血脈的。」林燃星沉聲道：「請放心，我不會逼大師發瘋的。」

在這個時候，林燃星聽到了自己的肚子忽然「咕」了一聲，然後他的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餓了？」羅一刀忍不住一笑。

「呃…有點。」林燃星坦然的點了點頭：「好像我們已經聊了很久了。」

「的確很久了，該說的也差不多說完了，」羅一刀看著沙鐵頭，然後道：「如果你沒有別的疑問，就此告別吧。」

「等一等，」林燃星趕緊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沙鐵頭道。

林燃星問：「為什麼你們要幫助人類？難道你們不是神族嗎？」

沙鐵頭和羅一刀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你總算想起問這個問題了，」羅一刀道：「事實上，上古生命也是由普通生命進化而來的，所以，即便是上古生命也是有立場的，大師偏袒蟲族是為了慕容薇薇，陳雪亮和孫一瘋誰也不幫，卻不願意看到我們出手對付神族或蟲族，是因為它們的本體分別是狂戰士和刺蛇。至於我和老沙，雖然看上去是神族的黑暗聖堂武士和狂戰士，卻一直都站在人類這一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林燃星問。

「你即將聽到的是關於我倆的最大秘密，希望你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沙鐵頭在旁邊插了一句。

「因為，」羅一刀盯著林燃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們的真實身分並不是神族，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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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真相大白


「轟！」彷彿一道響雷在林燃星的頭頂炸開，讓這位全人類唯一的皇帝陛下，舉世無雙的軍神閣下徹底呆住了。

沙羅雙煞是人類？

林燃星看著站在面前的狂戰士和黑暗聖堂武士，心裡有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看到一個人站在你面前一本正經的對你說自己是一條狗。

偏偏這個人還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

這種感覺滑稽得無法形容。

可是羅一刀和沙鐵頭的表情都很嚴肅，現在也絕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既然連杭特母星都可以是地球，那麼天下第一高手為什麼不能是一條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燃星帶著幾分震駭問道。

「這就牽涉到另外一條宇宙規則，也是我們一直認為最不能接受的一條規則，」羅一刀道：「那就是人類永遠不能成為上古生命。」

這條規則，在神殞之地的時候慕容薇薇曾經提到過，郁小柔和林崢嶸在飛船中也說到過，人類體內天生就開啟了半扇無限進化之門，從一開始，人類就具有最佳的進化天賦和進化速度，看上去，這彷彿是人類最大的優勢，可是實際上，這只是一個陷阱，一個圈套。

半扇就永遠是半扇，它永遠都沒有機會變成完整的一扇，人類在一條永遠沒有終點的路上艱難的跋涉，可是無論他們怎麼走，怎麼努力，他們終將一無所獲。

他們的失敗並不是因為不夠努力或者不夠堅持，而根本就是天命注定。

這是何等可悲的一件事情！

相反地，絕大部分的蟲子和神族是無法開啟無限進化之門的，可是這扇門依然存在於它們的體內，並且完整無缺，一旦它們開啟了這扇門，一路上就會暢通無阻，直到進化成真正的上古生命，比如那蟲，就是這樣的一個幸運兒。

當然，那蟲的分裂又是另一個意外，那是連沙羅雙煞都覺得難以理解的奇妙事件，它或許隱隱觸發了一條不為人知的宇宙規則，這就不是現在的林燃星等人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老沙都是人類，可是我們並不是普通人類，而是走在人類進化巔峰的超級人類，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就是地球人類曾經描寫過的那種叫作『超人』的生命，」羅一刀道：「超人在普通人無所不能，可是我們自己知道，在上面還有無數的門檻需要突破，而我們卻已經無法突破了。」

「我們已經打開了體內全部的無限進化之門，我們已經進化到了極限，可是依然只能到此為止，所以我們一直在想辦法突破，」沙鐵頭道：「後來我想到一個荒唐的辦法，那就是更換肉體。」

「更換肉體啊…」林燃星喃喃道。

「既然人類的身軀注定無法進化到底，那麼神族呢？蟲族呢？」羅一刀道：「這是從來沒有人嘗試過的方法，我們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會充滿凶險，但是我們依然決定試一試，那個時候的我們，身軀已經達到了半虛化的狀態，神念變得比肉體更加重要，也正是因為神念的存在，我們才有膽子拿肉體來做這種異想天開的嘗試。我們抓了兩個神族，然後將神念注入他們的體內，奪取他們的意志，同時用我們體內已經打開的那半扇無限進化之門硬生生的擠入他們的身體，取代他們體內原有的半扇無限進化之門。」

「這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我很難用言語給你描述清楚，總而言之，我們承受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痛苦煎熬，那是你完全無法想像的痛苦。但是我們撐住了，最後我們幾乎損失了所有的力量，神念也削弱到原本的萬分之一，可是我們畢竟成功的活了下去，而且成功地變成了兩個神族。」沙鐵頭笑道：「我們體內的無限進化之門是雜牌軍，一半屬於人類，一半屬於神族，在屬於人類的那一半引導下，屬於神族的那一半也終於被打開了，然後開始了我們漫長的進化過程。」

「智慧生命最難的是打開無限進化之門，而不是進化的過程，一旦打開了這扇門，其實進化速度是很快的，通常都不會超過三千年，可是我和老沙是例外，因為我們體內的無限進化之門是不純的，而且是有裂痕的，所以，我們進化了足足三萬年！」羅一刀道：「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福禍相依，正因為我們進化的時間是其他人的十倍以上，所以在進化過程中我們的基礎無比紮實，在我們剛成為上古生命的時候，我們的力量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孫一瘋和陳雪亮了。」

林燃星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兩個神族，彷彿想要看到藏在這副神族軀殼後面的人類真容。

沙鐵頭又用手在地面拂動了一下，地面上就映出了兩張人類的臉龐，左邊那個滿臉鬍子，看上去比較粗豪，右邊那個則眉清目秀，正對著前方露出有些靦腆的微笑。

「這就是老沙與我，」羅一刀道：「不用仔細看了，以前我們也只是兩個很普通的人類而已。」

沙鐵頭也點點頭：「現在，你應該理解我們的心情了吧，我們雖然外表已經變成了神族，可是我們骨子裡依然是人類，正如地球是你的家鄉一樣，我們同樣也忘不了我們的家鄉，我們不想看到整個宇宙中都充斥著蟲子和神族，我們希望看到自己的同胞成為宇宙真正的主人，所以，我們一直在策畫著這樣一件事情，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我們才想出了這樣一個同樣異想天開的方法。」

「你們真的…很有想像力…」林燃星由衷的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沙羅雙煞完全是自己走出的一條路，他們與陳雪亮和孫一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陳孫兩人的進化是一步一步水到渠成，而沙羅雙煞卻硬是從不可能中找出一條路，他們的確有資格責怪宇宙規則的不公平，因為就連他們的進化，都是在鑽宇宙規則的空子，最重要的是，他們居然成功了！

這樣兩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也難怪他們想要再度挑戰宇宙規則，打破人類永遠不勝的怪圈了。

「我們動用了幾乎全部的力量才讓時間回溯，老沙化身暴風公司總裁史密斯先生，把三族爭霸的過程完全簡化，製作成一個遊戲放到了地球上，通過地球上的職業聯賽挑選出最有天賦的選手，也就是你，然後，讓你跨越空間回到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階段，企圖改寫宇宙發展史。」羅一刀道：「如果我們成功，那麼我們完成的將是這個宇宙世世代代以來最大的奇蹟。」

讓整個宇宙的時間回溯，並且是以宇宙世代的紀年方式來回溯，林燃星很難準確的判斷出到底是幾百萬年、幾千萬年、又或是幾億年，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到一種莫可名狀的巨大震撼。

「而且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沙鐵頭帶著幾分惡作劇的笑容道：「我總覺得，『人類不勝』本來就是宇宙規則的一部份，正因為這個規則一直沒被破壞，所以這個宇宙才會這樣無趣，一代一代的爆發三族戰爭，一代一代的重複老橋段。如果這一次人類真的勝了，究竟又會引發什麼後果呢？會不會有新的宇宙規則應運而生呢？」

這位純粹野路子出身的最強上古生命有滋有味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油光錚亮的鐵頭，充滿感情的道：「我很期待啊！」

「咕…」林燃星的肚子在這一刻又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看來是該結束了。」羅一刀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我們今天說的話簡直超過了過去數萬年的總和，大概是太久沒有說話了吧，竟然有點意猶未竟。」

「是該結束啦，」沙鐵頭也伸了伸懶腰：「我們的時間無窮無盡，可是人類的時間並不多，今天已經聊了快一整天了，也該結束了。」

「對了，凱因德姆和萊日爾是怎麼回事？」林燃星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那兩個傢伙啊，」沙鐵頭笑了：「他們也是兩個人類啊，只不過他們根本沒有開啟無限進化之門，就被我們直接改造成了神族。」

「直接…改造成了神族？」林燃星道：「為什麼呢？」

「為了給你增加兩個幫手嘛，」羅一刀道：「人類的生命短暫，改造成神族後卻能擁有無限的壽命，對他們來說，這也挺好的啊，我們並沒有給他們多少任務，只是讓他們混進神族去，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直到他們要輔佐的人類出現為止。」

林燃星還是不能釋懷，道：「可是你們知不知道，在上一個宇宙是代，這兩個人類改造的神族曾經是神族的最強將領，並且幫助普羅托斯神族打下了整個宇宙啊！」

「那又怎麼了？」羅一刀反問。

「他們手裡染滿了人類的鮮血啊！」林燃星道。

「那又怎麼了？」羅一刀原封不動的又問了一句。

「難道他們打仗的時候都不會有愧疚之心嗎？」林燃星道：「如果他們真的是神族，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是他們骨子裡依然是人類啊！」

「如果他們不出戰，難道人類就能打贏嗎？」羅一刀無所謂的嗤了一聲：「你要明白一點，除非我們的計畫成功，否則人類橫豎都是死，唯一的區別在於究竟是死在蟲族手裡還是死在神族手裡，凱因德姆和萊日爾做的那些事情，他們不做，別的神族也會去做，比如那個叫安寧泰姆的傢伙，當年他殺的人可比那兩人多太多了。」

林燃星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的確，人類的命運其實早已注定的，雖然身陷局中的人類還在努力抗爭，可是在上古生命看來，這場戰爭就像是一部早已經知道結局的肥皂劇，過程真的是無所謂了。

「如果不是在上一個宇宙世代的時候萊日爾和凱因德姆表現得不錯，恐怕你現在根本就見不到他們。」沙鐵頭揶揄道：「換成兩個神族的無名小卒，在反叛神族的當天就不會只是被關起來，而是直接被殺掉了。那樣的話，現在的暴風帝國中又怎麼會有那麼優秀的兩位老將呢？我們知道你很快就要對神族發動總攻，在這場總攻中，這兩位老將一定會發揮相當重要的作用，從這個角度來說，你說，他們做的到底對是不對？」

「他們做得對！」林燃星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狹隘了。」

五天之後，林燃星返回了暴風帝國。

這一次沙羅星系之行收穫大的難以想像，林燃星掃清了內心所有的迷惑，目標變得清晰而直接，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軍部的官員們明顯發現自己的陛下變得不一樣了，他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熱情，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勁。在這之前，雖然暴風帝國的政權同樣是充滿朝氣的，可是皇帝陛下一直都顯得有些『不務正業』，大部分事務都是刑天將軍和光明王在代管，而現在不一樣了，皇帝陛下好像是立志想要做一個真正合格的全面好皇帝，他開始努力學習許多作戰之外的東西。因為暴風大帝的這種精神狀態，就連戰前準備的速度都加快了許多。

在暴風曆五九一年的秋季十一月份，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反攻終於拉開了序幕：帝國出兵三千萬，由皇帝陛下親自掛帥，麾下幾乎聚集了暴風帝國所有的頂級將領，直奔斯科特星系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凱因德姆和萊日爾這兩位老將的名字，同樣出現在出征將領的名單上。

三千萬只是第一期兵力，帝國後方由刑天將軍和光明王繼續進行高強度的徵兵和練兵，第二、第三期兵員將會持續送往前方。

這是集合了整個人類世界所有財力和物力的一次超大規模遠征，從一開始，整個帝國軍部自上而下全都抱定了一個心思：一定要畢其功於一役，一戰定輸贏！

普羅托斯星球正是清晨，神皇的宮殿沐浴在初升的朝陽光芒下，顯得格外巍峨壯麗，與平日的肅靜不同，今天正有步伐整齊的神族部隊氣宇軒昂的走進宮殿，在殿外的兩邊站滿了神族的戰士。神族與蟲族都是全民皆兵的種族，可是個體與個體之間依然有很大的差別，在神族內部，只有多次上過戰場的個體才能叫作戰士，而從未上過戰場的，只能被稱為神皇陛下的子民。

子民，對於神族來說，是一個貶義詞。

神族是一個很講究個體獨立的種族，這一點與澤格蟲族的等級森嚴完全不同，當初凱因德姆和萊日爾之所以敢於當著神皇的面發表反戰宣言，一方面憑恃他們曾經立下的功勞，另一方面，就是神族這種族特徵所造成。

而當初寂寞哥憑藉一手出神入化的裝逼手段，竟然能夠公然在神皇的宮殿裡行騙，騙得音特雲一個多月才反應過來，也正是因為神族內部崇尚個性自由和個性獨立。

很難判斷這種特徵究竟是好還是壞，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在這樣的清晨，神皇的宮殿附近通常都是鴉雀無聲的，自由懶散而強大的神族戰士們都還在休息。

而今天，這裡卻圍滿了人，只因為凱旋而歸的戰士們已經歸來。

霸斯特、絳碧、卡爾、紅燈，神族如日中天的四龍在暴君星系和嗜血星系打了兩場堪稱完美的戰役。它們總共付出了接近兩千萬的損耗，消滅了蟲族族族一億多的有生力量，同時直接奪取了兩個龐大的星系，擊殺了蟲族第一智將艾劈叉，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神族只是通過兩場戰役，就把偌大一個重族直接打成了重傷。

所以道路兩邊的神族士兵眼裡都有狂熱的色彩，每一個戰士都以六龍為目標，希望自己也能成為走在道路中間最前方的四條龍中的一個。

神皇音特雲看上去非常開心，他大開殿門，親自飛出宮殿迎接四龍，然後在所有人狂熱的目光中挽著四龍進了大殿，關閉了殿門，只留下外面心潮起伏的無數普通戰士。

門一關，神皇和四龍臉上的笑容就同時消失了。

「這次虧大了！」這是神皇說的第一句話。

「這次戰爭一無所獲，」卡爾沉聲道：「看上去我們奪取了蟲族整整兩個星系，可是這兩個星系都被蟲族占領得太久了，我們仔細搜索過，竟然連一顆資源星都沒找到，也就是說，我們連一點點資源也沒有搶到。」

「那些資源全部都被蟲子們挖光了，他們有這個宇宙中最好用東西『傳送門』，隨時可以把資源轉移，我在想，大概一定要等到它們被滅族的時候，我們才能真正得到那批被它們隨身攜帶隨時轉移的資源。」紅燈道。

「本來我們就是想將它們滅族的啊！」神皇一臉的痛心疾首：「該死的人類，如果再給我們兩個月，不，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有信心把蟲族連跟拔起，可是他們偏偏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打過來了！」

「的確是虧了，」絳碧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在後面小聲道：「我們損失了兩千萬的龐大部隊，結果什麼都沒得到，現在人類又來了，我們的兵力很吃緊啊…」

霸斯特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狠狠瞪了絳碧一眼，然後轉過頭來繼續沉默。

絳碧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又慌張的低下頭去。

神皇看在眼裡，也忍不住搖了搖頭，有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

在來到星河宇宙之後，絳碧和霸斯特都一直很不順，絳碧第一次登場就在林燃星手裡吃了個大敗仗，而霸斯特更慘，不但被林燃星擊敗，而且還被俘虜過，除此之外，弗萊希元帥也多次搞得他焦頭爛額。

可是在遭遇到這些打擊之後，兩條龍的表現就完全不一樣了。霸斯特變得更加狂暴和嗜殺，他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要找敵人報仇，他變得更加好戰，也更加勇猛。而絳碧呢，卻彷彿一下子被打掉了膽子，上一次在拜占庭星球上更是做出了一個讓整個神族都暗地裡恥笑的事情：臨陣脫逃。

如果不是它臨陣脫逃，霸斯特也不至於被林燃星活捉，正因為這件往事，所以霸斯特對絳碧是越來越看不順眼了，平時根本就當絳碧不存在。

這一次進攻蟲族，其實音特雲也是打算讓絳碧重拾信心的，他派四龍出戰而不派最強雙子星，就是希望絳碧能夠有所表現，可是結果呢？

結果讓人失望，四條龍進行軍務分配的時候，絳碧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勤』。

身為堂堂六龍之一，它居然沒有選擇一個出現在戰場前線的身分，而是選擇了一個躲在最後面不上戰場的身份！

當真是讓天下神族恥笑！

「林燃星真敢來，就別想活著回去！」霸斯特的眼睛很快就紅了，一想起人類，他就會想起林燃星，然後想起那恥辱終生的被俘生涯，然後他就覺得這三江四海之仇非林燃星的鮮血不能洗清。

「可是…可是你能打得過他？」絳碧的聲音更小了：「我覺得…還是讓匕首和石頭來對付他比較好。」

「懦夫就不要講話，不敢打就滾到最後面去，」霸斯特毫不客氣的罵道：「做好你的後勤保障工作就可以了。」

絳碧的身軀非常細微的震動了一下，霸斯特這句話十分惡毒，彷彿鋼針一般刺進了他的心裡，讓它想起了一些很久遠很久遠的往事。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當年那個年輕的狂戰士是否也是這樣挖苦它，欺負它的？

「懦夫就不要講話！」那個年輕的狂戰士也是這樣唾沫橫飛的站在它面前，而且他比霸斯特更過分，他還直接動了手，毆打當時天生體弱而性格孱弱的少年絳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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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鐵血潛龍


那是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本應該是相當美妙的一天，可是被欺負的事實讓絳碧的心如墜冰窖。

後來，滿臉鮮血奄奄一息的絳碧偶然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那個提著長刀的身影，它慌忙的站起來想要擦乾臉上的血，卻聽到了那個身影並不溫和的笑聲。

「你是一隻金甲蟲啊…雖然你們身材臃腫行動緩慢，可是單論戰鬥力的話，就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啊，為什麼你竟然會怕一個狂戰士呢？」

是啊，為什麼呢？

「因為…我不敢出手啊…我真的、真的很怕殺人，很怕看到鮮血啊！」

「這樣可不行，」那個身影慢慢的走了過來，用沒有提刀的手輕輕撫摸著絳碧留著鮮血的頭：「我們普羅托斯神族是為戰鬥而生的種族，在這個宇宙沒有被統一之前，我們每一個神族都要學會勇敢，學習戰鬥，不然，你就不配做一名真正的普羅托斯神族。」

不配…

他說我不配做一名神族啊！

絳碧體內的血第一次沸騰就是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它內心一直有強大的驕傲，它以自己的種族為豪，可是現在，卻有人說它不配做一名神族！

「因為我不會戰鬥嗎？」

「是的，懦夫是沒有講話的資格的。」

「那麼，」絳碧抬起頭來，看著頭頂上那張天生嚴厲而冷酷的臉，卻覺得有莫名得親切：「您可以教我戰鬥嗎？」

「當然可以，」那個身影又一次笑了：「但是，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喔。」

絳碧是一個肉體孱弱的神族少年，可是它的內心裡卻有著執拗的一面，它承受住了那個身影無數次的非人折磨和變態訓練，每當它想要放棄的時候，它就會想起那個欺負它的狂戰士說過的話。

「懦夫就不要說話！」

「可我不是懦夫啊，我絳碧，也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絳碧把自己天性中的軟弱深深的隱藏了起來，它完成了所有非人的訓練課程，它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上達天聽，直到它成為高高在上的六龍之一，潛龍！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在得到潛龍封號的那一天下午，絳碧聽到師父這樣說。

「為什麼？」

「你已經完全長大了，你不再需要我了。」那個身影的聲音一如許多年前那樣的溫和。

「可是，您是我的師父啊！」絳碧的聲音在那一刻哽咽：「是的，我長大了，難道現在不應該是我報答您、為您爭光的時刻嗎？」

「我不需要你報答我，因為我無所求。」那個聲音還是那樣的平淡，彷彿說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更不需要靠你來爭光，因為在上一個宇宙世代，我曾經親手打造出神族的繁華盛世，跟我比起來，你還差得太遠太遠。」

他頓了頓，問：「絳碧，你想超越我的成就嗎？」

「不，」絳碧用力的搖頭，眼淚隨著這個動作從眼眶裡甩落：「您是我心目中永遠無法比擬的存在，我怎麼可能超越您呢？」

「你這種說法，讓我很失望，」那個身體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好吧，等你的成就超越我的那一天，我允許你再叫我一聲師傅。」

「超越…師傅您？」絳碧呆呆的看著那道黑色的半透明黑影：「那要做到怎樣的地步呢？」

容顏冷酷的黑暗聖堂武士再度轉身，深深的看了自己唯一的徒弟，一字一字道：「成為六龍之首，帶領神族君臨整個宇宙！」

這是絳碧和師傅最後一次對話，之後慢長的歲月裡，它們幾乎時時見面，卻再也沒有互相說過一句話，師傅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一個陌生人，那漠然的表情和冷淡的眼神讓絳碧搭訕的欲望一次次的被打斷。

「絳碧，絳碧！」音特雲略帶嚴厲的聲音驚醒了絳碧的回憶，它慌忙的抬起頭來，道：「啊？」

「人類從斯科特星系過來，雙子星的任務是守衛大本營普羅托斯星系，你們的封地都在斯科特星系，那麼這次依然由你們打頭陣，怎麼樣？」音特雲問。

「啊，好的…」絳碧慌忙的點頭，然後又問：「我還是負責後勤保障嗎？」

音特雲臉上的失望之色已經不是一閃而逝，而是很清晰的浮現出來，然後反問道：「難道你自己的封地也要別人幫你去守嗎？」

「陛下，實在不行就讓老大去吧。」紅燈口中的老大就是天龍匕首：「反正他想攻打普羅托斯星系就必須要經過斯科特星系，老大閒著也是閒著。」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不能不防被蟲族的亡命反撲啊，」音特雲沉吟道：「如果蟲族亡命反撲的話，它們可不需要通過斯科特星系啊！」

絳碧臉上有明顯的畏懼之色，它的天性是軟弱的，這種軟弱曾經被它藏的很深很深，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它終究是會暴露出來的，拜占庭星球上它從掌握一切的姿態出現，卻被林燃星在最後關頭絕地翻盤，那一次它就體會到了無奈的感覺，作為一個戰地指揮官，自信是最重要的，絳碧在那裡丟掉了自信，所以才會在不久之後臨陣脫逃。這種臨陣脫逃的屈辱感讓它再一次自我催眠，它骨子裡潛藏的膽小和軟弱至此完全激發起來。

它雖然還是風光無限的六龍之一，可是其實它已經廢了。

「我…可能不行。」絳碧的頭垂得更低了，它臃腫的身軀匍匐在地上，看上去說不出的猥瑣寒酸：「紅燈說的對，還是匕首更適合。」

音特雲很悠長的嘆了一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然後搖搖頭，淡然道：「你回去休息吧，對付人類的事情，我們在慢慢討論。」

這一刻，宮殿裡很安靜，卡爾和紅燈的表情都有些尷尬，看著絳碧的眼神裡有幾分憐憫，只有霸斯特的眼神充滿了不屑一顧。

大家同為六龍之一，神皇竟然讓它先回去，這是擺明了不讓它參家現在的軍事會議了，從這一刻起，絳碧已經失去了神皇的信任，淪落為一個平庸的三等將領。

「陛下，那是一顆最適合絳碧發揮特長的星球啊，即便是匕首老大過去，也未必能比絳碧做得更好…」紅燈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開口求情。

可是神皇直接對著他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紅燈就閉上了嘴巴，把後面半句話縮了回去。

絳碧並沒做什麼過多的表示，它只是轉過身去，慢吞吞的往外爬，金甲蟲的身軀在地面上蠕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它的座駕運輸機在大殿外面，並沒有跟進來。

宮殿的門開了又關，外面無數狂熱的眼睛看著絳碧，在這些普通戰士心目中，潛龍絳碧大人依然是凱旋而歸的英雄。

「送我去一個地方，」絳碧坐在自己的運輸機裡，聲音裡有說不出的疲憊：「死神安寧泰姆大人的宮殿。」

「您居然認識死神閣下？」神族的運輸機並不是工具，同樣是一種生命體，有自己的思維：「可是我記得我跟隨您那麼多年，您從來沒找過他，也沒跟他說過任何一句話啊！」

「是的，」絳碧長長的嘆息：「可是我感覺自己出了嚴重的心理問題，或許只有死神大人才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吧。」

運輸機不說話了，掉轉方向迅速飛行。

師傅啊…或許只有您才能讓我重拾信心了，就像很多年前那個溫暖的午後一樣…

死神的宮殿一片死寂，不但外面沒人，就連裡面都空盪盪的。

「這是怎麼回事？」絳碧問。

「我也不知道，大人，我們剛剛從嗜血星系回來，難道說這裡發生過什麼？」運輸機道：「我們隨便找個神族來問問就知道了。」

第一個經過死神宮殿的是一個很年輕的黑暗聖堂武士，他輕描淡寫的道：「哦，你說死神嗎？他死了。」

「死了？」絳碧在這一刻如遭雷擊，它懷疑自己聽錯了，所以它用力抓緊黑暗聖堂武士的手臂再次強調：「我說的是你們家族最大的驕傲，死神安寧泰姆大人！」

「是的，是的啊，」黑暗聖堂武士用力掙扎著：「前幾天剛死的。」

絳碧的眼睛忽然紅了，彷彿要吃人一樣，變得格外可怕，連聲音都變得彷彿吼叫：「怎麼死的？」

「哈哈，那個傻瓜，他溜到人類的地盤上去搞暗殺，都什麼年代了，還想玩個人英雄主義呢，一大把年紀了。」黑暗聖堂武士很燦爛的笑著：「不過聽說他還是殺了不少人的，連百合帝國的皇帝都被他殺了，當然囉，他自己是別想回來了，據說他死的時候人類還全程直播。」

「死了…真的死了…」絳碧呆呆的趴在那裡，抓住黑暗聖堂武士胳膊的手也鬆開了，這一刻，高高在上的潛龍閣下彷彿丟了魂一樣，一遍一遍的重複著：「死了…死了啊…死了…真的死了啊…」

「我說絳碧大人，您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吧？」

黑暗聖堂武士捂著嘴巴偷笑：「那三個老傢伙一直不把偉大的六龍放在眼裡，結果兩個背叛了，這個也死了，現在好啊，神族是六龍的天下了，您放心，我們都是支持你們六龍的，至於這些老傢伙，脫離時代好多年啦，早就該死了！」

「你說什麼！」絳碧忽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它一把捏住了黑暗聖堂武士的脖子，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

「咳…咳…您想幹什麼…天哪，我要死了，饒命啊！」黑暗聖堂武士被嚇壞了，兩隻腳在地上亂蹬，拼命的掙扎，可是在絳碧的面前，卻哪裡有他反抗的餘地。

「你敢說我師父該死！」絳碧用自己巨大的腦袋狠狠的撞在黑暗聖堂武士的腦袋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黑暗聖堂武士發出尖力的慘叫聲，眼淚鼻涕混何著鮮血一起往下流。

「你他媽的才該死！」絳碧又一拳打在黑暗聖堂武士的肚子上。

「你才是老東西！」這一拳又直接打在臉上。

「你敢說我師父是傻瓜！」

碰！又是一拳。

「你還敢幸災樂禍！」

砰！一個頭槌。

「沒有我師父，你們黑暗聖堂武士家族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將領？你有什麼資格嘲笑你們家族的驕傲！」

轟隆一聲，絳碧直接吐出了一顆金甲蟲專用砲彈，這種威力絕倫的砲彈直接把黑暗聖堂武士的下半身給炸沒了。

可是，這個倒楣蛋還沒死。

「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師父啊！」

「我潛龍絳碧的師傅，又啟是你這種貨色也能隨意批評的？」

絳碧的咆哮聲驚天動地，吸引了附近不少神族的注意，運輸機在旁邊看得心驚膽顫，今天它聽到了關於大人最大的秘密：原來死神是它的師傅。

可憐的黑暗聖堂武士，在金甲蟲巨大的力量面前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全身的每一個零件都被炸飛了，最後終於耗盡了生命力，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絳碧終於安靜下來了，它靜靜的伏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可是細看的話，卻能看到它臃腫的身軀在輕輕的顫動。

它在哭，淚水染濕了面前的土地，它整個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和抽動，內心深處最重要、最神聖的那一塊忽然就空了，讓它感覺到無邊無際的茫然。

「大人，大人，您不要太傷心了。」運輸機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安慰道：「身體要緊啊…」

絳碧用力吸了口氣，夾雜著吸鼻涕的聲音，然後它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變成了赤紅色，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殺氣：「幫我打聽一下，師父是被誰殺死的？我要為他報仇！」

「可是您…您不是決定不上戰場了嗎？」運輸機小聲的提醒：「我聽說他們要派匕首大人去守斯科特星系呢。」

「匕首嗎？」絳碧冷笑起來，這一刻，完全看不出幾分鐘之前的軟弱，它整個蟲從頭到尾散發著一種陰森恐怖的殺氣，就像是天王星球上那位臨死之前的死神一樣，鋒利無比：「他不行，我的領地，還是得靠我自己來守。」

三個小時後，這位黑暗聖堂武士的死訊就傳到了黑暗聖堂武士家族的耳中，身為堂堂神族的高端家族成員，竟然被人公然殺死在大街上，雖然出手的是六龍之一，可是黑暗聖堂武士家族還是表示不能忍！

「我們可不是狂戰士家族或者龍騎士家族那種低等種族，更不是小叮噹家族或者運輸機家族那種毫無戰鬥力的附屬種族，我們是高貴的黑暗聖堂武士家族！」族長高樓在家族會議室裡大聲吼叫著：「在上一個宇宙世代，我們的家族是多麼光輝燦爛啊！帶領著普羅托斯神族一統宇宙的三大名將中，安寧泰姆大人就出自我們家族，那個時代我們是神族內部第一種族啊，難道就因為現在的六龍沒有我們的族人，我們就變的可以任人欺負了嗎？」

「絕不可能！」族民們怒吼：「我們要找神皇陛下討個公道！」

由族長高樓親自帶隊的五人小隊氣勢洶洶的直奔神皇的宮殿而去。事實上，高樓也是個聰明人，如果今天行兇的是暴龍霸斯特，恐怕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認栽了，可問題在於行兇的居然是潛龍絳碧。

這是六龍中最軟弱、最沒威嚴的啊！

而且，身為神族高端種族的族長，高樓的消息是很靈通的，他聽說連神皇陛下都很看不慣絳碧了，今天四龍跟神皇召開最高軍事會議，結果絳碧居然提前退場，這更是讓高樓看明白了一個真相：潛龍大人，它已經是一隻紙老虎了。

連紙老虎都不趕緊欺負一下，以後哪裡還有那麼好的機會？

「這是我們家族打出名氣的一天，」高樓美滋滋的想：「別看我們家族沒出過龍，可這次我們硬是壓了潛龍一頭，以後跟別人說起來，那也是我們欺負過六龍了，嘖嘖，多麼光輝的歷史啊！」

剛想到這裡，高樓就硬生生煞住了腳步。

前面寬闊的路面最中央，趴著一條通體金黃的甲蟲，正冷冷的逼視著他。

這裡是離神皇宮殿門口不遠的地方，從神皇的宮殿裡打開門的話，完全可以把這裡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絳碧就這樣公然擋住了黑暗聖堂武士前往神皇宮殿告狀的隊伍，眼裡有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你…你這是幹什麼？」高樓扯著嗓子吼道。

「你覺得呢？」絳碧的聲音很平靜，可是這種平靜裡卻蘊含著極大的力量，就連四周圍觀的神族們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呢？絳碧大人的表情太平靜了，跟平日裡畏畏縮縮、謹小慎微的樣子很不一樣，讓人覺得眼前這個好像不是絳碧大人。

「趕緊讓開，我們要去找陛下評理，難道你還敢攔著不讓我們過去？這還有沒有神權了？」高樓大喝著：「絳碧大人，別看你是高高在上的六龍之一，真要犯法了還是要與狂戰士同罪的。」

「不許去，」絳碧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眼裡卻掠過一抹殺機：「那傢伙侮辱了不該侮辱的人，他該死。」

「他該不該死應該由陛下決定，你有什麼資格？」高樓更大聲的叫嚷：「趕緊讓開，不然你就慘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又道：「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如果你當眾承認錯誤，給我們的家族賠禮道歉的話，我們黑暗聖堂武士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一切好商量，怎麼樣？」

絳碧不說話了，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瞥了高樓一眼。

就是這淡淡的一眼，讓高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急道：「怎麼樣，說話啊。」

絳碧依然趴在地上，金甲蟲的身軀是站不起來的，可是即便如此，在場所有神族都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這個趴在地上的絳碧大人已經站了起來，而且很高很高，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你想拿我立威？」絳碧的聲音帶著種奇怪的意味，彷彿嘲諷又彷彿好笑。

它沒等高樓回答，又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誤！」

「你要為你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我，潛龍絳碧，普羅托斯神族曾經最鐵血的名將，死神安寧泰姆唯一的親傳弟子，是永遠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的！」

「師父的理念就是：遇到任何困境，一刀劈下去再說！」

高樓的臉色漸漸有些白了，他聽到絳碧一句接一句的說話，那聲音越來越大，殺氣越來越重，雖然太陽已經升上了天空，可是它卻開始覺得寒冷了，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好像什麼地方弄錯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我絳碧，雖然沒有師父那樣無堅不摧的死神鐮刀，可是，我也有我獨特的戰鬥方式！」

一發金甲蟲的砲彈就這樣轟隆隆的從絳碧嘴裡吐了出來，這裡是普羅托斯星球最繁華的區域，是神皇宮殿的門口，是平日裡狂戰士連出拳都不敢的地方。原則上說，這裡是禁止一切鬥毆的，任何對街道和公共設施的破壞都會受到重罰。可是今天，絳碧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規矩，它毫不猶豫的吐出了整個神族地面部隊中破壞力最大的砲彈！

下一刻，絳碧肥大的身軀鑽進了剛剛呼嘯而過的運輸機，再下一刻，它又被放了下來，又是一顆砲彈轟隆隆的滾了出來。

高樓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想欺負的那個軟弱的潛龍大人今天鐵血的一蹋糊塗，它居然…居然是想在神皇宮殿門口當場殺人滅口！

整個告狀小隊在這一刻直接土崩瓦解，五個黑暗聖堂武士分五個方向開始狼狽逃竄，再也沒人去講就什麼公理和道義。

金甲蟲的砲彈是整個神族兵種中唯一會打空的一種攻擊方式，兩顆砲彈被黑暗聖堂武士躲過去了，它們沉重的輾過街道，然後擊中了街邊的建築物，整個大街上一片狼藉，夾雜著圍觀眾神的尖叫聲，亂得一蹋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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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海盜封鎖


可是絳碧並不打算放過高樓，運輸機的速度飛快，在空中緊緊追趕高樓，高樓在地面上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尖叫：「別追了，我…我認栽了。」

運輸機一言不發，繼續追趕。

「我…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亂來了，」高樓在下面拼命的逃跑：「我也不告狀了，讓我回去吧！」

運輸機在低空呼嘯而過，眨眼間飛到了高樓前面，那隻金色的甲蟲落下地來，用寒冰般的眼神看著高樓，輕輕吐出兩個字來：「遲了。」

高樓深深的吸了口氣，這一瞬間，只覺得全身都戰慄起來。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隻金甲蟲剛剛說過，它是死神的徒弟啊！

那麼悠久漫長的歲月中，死神一直如他的綽號一般鋒利，他霸道、鐵血、不講道理，遇到看不順眼的立刻拔刀，若是換了他在那裡，會放過一個企圖欺負他的敵人嗎？

絕不可能！

高樓發出生命最後的尖叫，然後躍起，出刀！

既然求饒無用，那就只能反抗，他並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廢人，相反地，他也是一名強大的黑暗聖堂武士，雖然他沒有死神的鐮刀，可是在神族的內部，他依然是有數的強者！

絳碧的眼裡有著淡淡的嘲諷和憐憫，一顆砲彈滾了出來，然後絳碧再度進入運輸機，鬼魅般出現在高樓身後十多米的地方，第二顆砲彈再度滾出。

迅如疾風---這是運輸機的速度。

重如山岳---這是金甲蟲的砲彈。

這就是絳碧的戰鬥方式，神皇音特雲給絳碧的官方評語是『攻勢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潛龍神族』，當年他隨死神修練，最大的瓶頸就在於速度，所以後來他獨自一人來到運輸機家族，一夕長談之後，運輸機家族便宣佈歸順於它。再然後，它解決了速度的問題，讓金甲蟲與運輸機的組合成為了讓任何敵人膽寒的可怕存在，也讓一直居於神族末端的運輸機家族變成了神族內部舉足輕重的一族。

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就是因為這鬼魅一般神出鬼沒的提速運輸機！

絳碧的戰鬥方式並沒有激動的『飛龍摺疊甩尾術』那麼出名，可是這兩種技巧的本質卻是完全一致的：一擊不中，遠揚千里。

完美的降落與升空，完美的攻擊和回避，這是一種完全獨創的奇異控制手法，它不屬於上古生命所列出的十大核心競爭力，可是它的實用性和技術含量並不在十大核心競爭力之下，而絳碧在這套戰術之中所體現出來的想像力和控制力，讓它足以擠身神族最強者之列。

它曾經缺乏的只是勇氣，而絕不是實力。

黑暗聖堂武士這種無法對空的純地面兵種，理論上說即便數量為無限多，也只有被絳碧慢慢屠殺殆盡的份。

三分鐘後，黑暗聖堂武士家族族長高樓被當街屠殺，整個身軀都被金甲蟲的砲彈輾成了青煙。

絳碧坐在運輸機裡冷冷的低頭俯視著現場，然後轉頭遙遙看了一眼神皇的宮殿，就這樣公然離去。

神皇的宮殿裡，音特雲漂浮在宮殿頂部，通過殿門上方的小孔仔細的看著外面街道上所發生的一切，久久沒有說話。

「陛下，」浮在旁邊的是六龍之首的天龍匕首：「您怎麼看？」

音特雲笑了，它根本不在意地面上那個可憐的族長，臉上居然有欣慰之色：「我很高興。」

「我也是。」匕首也笑了。

「從現在開始，」音特雲宣布：「那個獨一無二的絳碧又回來了，斯科特星系，也不需要你過去了。」

「陛下，您錯了。」匕首卻道：「以前那個絳碧是回不來的，而現在這個絳碧，已經絕不再是龍尾的實力了，我們可憐的暴龍閣下這次真的要單獨做龍尾了。」

人類的遠征軍自八達星域出發之後，足足花費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年的十二月底，終於正式進入了斯科特星系。

這一路並不遙遠，運輸機如果全力飛行的話只需要一周半，可是人類的速度比想像中慢得多，以至於音特雲在這段時間裡一直在暗暗的後悔，它曾經想過，如果當時自己不急著召回四龍的話，到底能不能在人類到達之前滅掉蟲族呢？

可是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四條龍早已在斯科特星系坐鎮，等著人類打上門來，而神族最強雙子星也日日在普羅托斯星系修練，準備迎接最後的戰鬥。

從八達星域到斯科特星系的路途中風平浪靜，人類那三千萬的龐大部隊足以讓任何散兵游勇退避三舍，音特雲是個聰明人，它壓根就沒有想過在中途搞點什麼小打小鬧的騷擾，原因也很簡單：人類大軍中擁有太多頂級將領。

兵法也有『正』、『奇』兩道。以弱勝強，劍走偏鋒那是奇道，抓的是敵人露出的破綻，講究的是一擊致命，出奇不意，可是敵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真的遇上一個無懈可擊的敵人要怎麼辦？

那就只是下一個選擇：走正道，從正面堂堂正正的擊敗敵人。

兵力、控兵技巧、陣型、節奏，這些才是戰爭的王道。

林燃星當年多次以少勝多，出奇制勝，那是因為他別無選擇，只能豁出命來行險一搏。而如今他已位高權重，暴風帝國強盛無比，所以就連他這樣靠斬首戰術起家的戰術天才，也不願意再去玩那些花招了。

而對於音特雲來說，人類大軍的最高統帥是林燃星，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音特雲打消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老老實實的把散兵游勇的全部集中起來，規規矩矩的在正面佈防。

當然，表面上的風平浪靜不代表真的就是風平浪靜，事實上，自從大部隊離開八達星域的地界之後，每時每刻敵我雙方都在進行著很微妙的心理交鋒。

八達星域的東邊一直以來都不是人類的地盤，很久之前，這裡是蟲族的地盤，而現在蟲族勢力衰弱，為了收縮防禦，它們已經全面撤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星系，神族反而漸漸把勢力延伸了過來，所以人類這一出兵，首先碰到的就應該是神族。

可是實際上人類並沒有碰到神族，這一路上要路過許多星系，每一個星系都是一片死寂，就好像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從來沒有任何種族把觸角伸到這裡來似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類在玫瑰星系和馬蘭星系所布置的鐵桶防禦就像是個笑話，因為在防禦帶外圍根本就沒有敵人。

當然，這只是假象，只是因為神族一直在奉行『不抵抗原則』。

完全不抵抗，放你來到斯科特星系，可是，你敢就這麼過來嗎---這就是音特雲的想法。

這是人類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規模遠怔，當然，許多年前百合帝國入侵暴風帝國的那場實力完全不對等的內戰事不算在內的，因為是遠怔，所以無法忽視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保持前線與後方連繫暢通，如何順暢的完成增兵？

人類與神蟲兩族相比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機動性不足。蟲族遠征的時候並不需要讓所有的部隊都在宇宙中長途行軍，它們只需要派出少量的部隊在前線建立橋頭堡，然後修建傳送門，就可以在幾分鐘內讓龐大的部隊直接出現在戰場第一線，想增多少兵就增多少兵，所以對蟲族而言，它們根本是不需要考慮增兵問題的。

至於神族，它們的遠征跟人類一樣要通過運輸機運兵來完成，可是區別在於，神族運輸機是可以提升速度的，提升過速度的神族運輸機與海盜船的速度相當，即便是在星空中遇到無法抵抗的敵對空軍，它們也可以完全憑藉自身的速度逃走。

而人類則不然，人類的運輸機行動緩慢，而人類的大部隊卻又必須通過運輸機才能到達前線，這是不可調合的矛盾。

所以，如果人類要出兵，就一定要保證控制住他們所經過的每一條航線，一旦航線被人切斷，遠征軍就會變成孤軍，被敵人慢慢吃掉。

正因為如此，所以人類的大部隊走得慢，速度最快、機動性最好的幽靈戰機在前方開路，運輸機躲在隊伍中間，行動緩慢的巨型戰艦負責斷後，整個部隊在行進過程中相當謹慎，『超遠距離深空探測』一直在附近的星域中掃描，以避免敵人從旁偷襲。

除此之外，大部隊中還夾雜著相當數量的建築師，隊伍每行進一段，就會就近尋找多顆星球讓這些建築師登陸，在星球上密密麻麻的修建防空砲塔和各種建築物，人類的建築物大部分是可以飛行的，這些建築物慢慢升空，在航道上處處懸浮停頓，就像是星空中的一個個衛星和航空站，點亮了整條航道。

這一招，當年林燃星在拜占庭星球決戰激動的時候就曾經用過，是由原百合帝國張川海將軍提出來的，如今，已經成為了暴風軍校的課程中很常規的戰術之一。

這一過程繁瑣而緩慢，耗費了人類大量的資源，但是相比起整支隊伍的安全來說，這些花費又是值得的，八達星域中有著大量外開發的資源星球，所以此刻的人類完全可以稱得上財大氣粗，這筆資源他們花得起。

音特雲的確想過要派海盜船部隊從側面繞過去，截斷人類遠征軍的退路，然後甕中捉鱉，可是人類居然玩出這樣一招來，的確大出它的意料之外，那些升空的建築物體積龐大、視野廣闊，它們相當均勻的散開，照亮的範圍廣闊的嚇人。如果自己用海盜船去搶占航道的話，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就會被發現，然後人類會立刻返回，音特雲仔細計算了一下時間差，發現自己用運輸機派兵過去的時間還略長於人類返回的時間，也就是說，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截斷人類的歸途。

這樣一比較，神皇陛下也只有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的準備打防禦戰了。

「防禦戰就防禦戰吧，」音特雲還是相當自信的：「進攻和防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歷來都只有我們神族主動進攻的，這次你居然敢讓我們防守，我倒要看看，你怎樣打破我們神族無懈可擊的防禦體系！」

當三千萬大軍正式抵達斯科特星系邊緣的時候，大部隊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裡已經是神族忍耐的極限，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戰爭了。

許多把『超遠距離深空探測』灑向了前方的茫茫太空，然後許多軍官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隔著遼闊的宇宙虛空，他們看到了無數艘金燦燦的海盜船，一艘接著一艘，頭尾相連密密麻麻的靜止在前方，彷彿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已經最大限度的拉開，死死的擋住了人類艦隊前進的每一個方向。

這是橫貫整個斯科特星系的龐然大網，如果斯科特星系是一條江，那海盜船就是鐵鎖橫江，而人類艦隊，就是想要順江水而下的大船。

「這該有多少海盜船啊…」就連一貫沉穩的段天涯上將都忍不住搖了搖頭：「一千萬？」

「不止一千萬，」說話的是萊日爾，這位神族老將最近的表現越來越像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了，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曾經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以我對神族勢力的了解，這應該是已經是神族全部的海盜船了。」

主艦裡響起許多明顯的抽氣聲，那是有資格坐在這裡的許多中將級軍官，制於暴風帝國大名鼎鼎的這一批頂級名將，臉色倒是比較正常。

整個普羅托斯神族…舉族之力…全部的海盜船！

這是什麼概念？

「音特雲…這是向我們表達它的決心啊！」萊日爾笑道：「它希望我們最好是知難而退，因為它們打蟲族才打了一半呢，就被我們打擾了。」

「這種表達決心的方式沒有什麼實際意義，」林燃星理所當然的搖頭：「種族戰爭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們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已經有了拼到最後一口氣的心理準備。」

「就是，誰怕誰！」巴特爾哼道：「難道只有它音特雲敢拼命，我們人類就不敢嗎？真是笑話！」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樂塔的表情有點古怪：「上次我們來斯科特星系對付那蟲，如果神族雙子星也帶來這麼多海盜船，估計我和陛下都得交代在這裡了。」

「你以為音特雲不想嗎？」林燃星笑了起來：「那時候的形勢跟現在可不一樣。暴君激動還沒死，那蟲也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神皇陛下最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那蟲。它一邊派兩條龍攻打馬蘭星系，一邊又要派出雙子星來殺我，與此同時它還得留下足夠的兵力守衛大本營，防備激動的進攻，神族的海盜船總共就一千多萬，在三個戰場上都保證制空權，它怎麼敢派出所有的海盜船到斯科特星系來呢？」

樂塔這才恍然大悟。

他的大局觀一直都不好，這一點林燃星曾經在與李潤烈交談的時候親口說過，樂塔的心態倒是很不錯，既然大局觀不行那就多問，所以他有什麼疑問就直接開口，林燃星當然更不會藏私，總是有問必答，這段日子以來，樂塔雖然還有很多東西沒弄明白，可是比起當初已經好多了。

「我們出兵的決心當然無庸置疑，可是，你們究竟打算怎麼破音特雲祭出的第一招呢？」凱因德姆指了指螢幕上金光燦爛的那些海盜船：「別忘了，這東西號稱空霸，在我心目中，它是三個種族中真正的空中霸主，在宇宙虛空之中，它們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

主艦的會議室裡沉默下來。

對於海盜船的強大，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經在以往的戰役中見識過，這種東西雖然單體攻擊力並不可怕，可是它們擁有最可怕的大面積攻擊效果，所以單獨的海盜船不可怕，但是一旦海盜船的數量足夠多，它們就會變得異常可怕，哪怕是人類最堅固的巨型戰艦，它們也可以直接秒殺，而且，因為大面積攻擊效果的特徵，它們秒殺起來是一片一片的。

人類擁有三種空中戰機，分別是幽靈戰機、瓦格雷和巨型戰艦。乍一看上去，這三種戰機的防禦力、攻擊力都相當可觀，可是實際上，人類空軍是三族中最弱的，在蟲族的自殺蝙蝠和飛龍面前，人類通常只能選擇用地面部隊對抗蟲族空軍。

所幸人類還有一個ＢＵＧ級兵種科學球，它們足以對蟲族空軍構成巨大的威脅，正是這一種相互制約導致了人蟲之戰中更多的是純地面部隊的對決。

而神族空軍則是比蟲族空軍更變態的存在，據說連暴君激動都不敢在神族面前施展飛龍摺疊甩尾術，如果說一定要說海盜船還有什麼弱點的話，那就是它們只能對空攻擊，不能對地攻擊。

「在純粹的宇宙星空之中，無法使用地面部隊作戰，到底要如何突破海盜船的封鎖呢？」所有人都再思考這個問題。

斯科特星系是宇宙中相當特殊的一個星系，這不是因為這裡有奇妙的偉大航路以及更加奇妙的神殞之地，而是因為這裡的每一顆星球都格外巨大，而星球與星球之間的距離也格外遙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斯科特星系與其他星系之間的對比，就彷彿是巨人與普通人之間的對比，任何東西都被放大了許多倍。

「事實上，這裡自古以來就是神族的專屬領地，」萊日爾解釋道：「神族生命普遍身體高大強壯，它們對於我們而言，本身就是巨人一族，這裡是最適合它們的星系之一。」

林燃星凝視著大螢幕，有一些出神，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在拜占庭星球打的第一場仗。那一次，他的對手是暴君激動，而他所遭遇到的困境跟這次一樣，他想要登上拜占庭星球與暴君決戰，可是在拜占庭星球到夢幻星球之間卻被蟲族佈滿了自殺蝙蝠，人類空軍不如蟲族空軍，所以他過不去。

可是跟這次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那一次不是人類想求戰，而是蟲族爭分奪秒的求戰，所以最後暴君閣下不得不撤走了自殺蝙蝠，邀請林燃星進入拜占庭決戰。而這一次，人類萬里遠征，神族以逸待勞，人類拖不起，神族卻拖得起。

所以這一次，不能再指望音特雲主動撤走海盜船了，這個難題必須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要不…我去試試？」庫拉飛遲疑道。

林燃星沒說話，反而看了眼萊日爾和凱因德姆：「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我們的確是最了解神族的人，可是…沒辦法。」凱因德姆身上的紅光一閃一閃的，顯然正在努力思考：「當年我們帶領神族大軍出戰的時候，就曾經見過許多人類和蟲族將領想辦法要破海盜船，可是無論他們最終是打贏還是打輸，至少海盜船制空這一點上，他們是從來沒有破掉過的。」

「就是這麼無奈，」萊日爾苦笑：「如果陸軍能夠參戰的話，我們還可以用幽靈戰甲的鎖定來對付它們，可是在純粹的空戰中，它們就是無解的。」

「大和砲呢？」星宇沉吟道：「應該一砲就可以秒殺海盜船吧？」

「的確可以，」萊日爾點頭道：「可是巨型戰艦是人類最昂貴的兵種，沒有之一，而海盜船卻只是神族的中級兵種，整個暴風帝國有幾艘巨型戰艦？有沒有五十萬艘？而神族的海盜船呢？有一千多萬！」

「消滅一點是一點，」星宇道：「大和砲的射程比海盜船遠得多，我們可以在海盜船的射程外發動攻擊，這一次隨軍的巨型戰艦整好十萬艘，我們可以先消滅它們十萬艘海盜船。」

「不不不，你完全搞錯了，我們一艘都消滅不了，」萊日爾指著螢幕道：「你仔細看看，這些海盜船所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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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蟲族出路


那些海盜船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他們所排列的並不是一條完整的直線，而是時而向這邊傾斜，時而向那邊傾斜，形成一條曲線，看上去歪歪扭扭，就像是一條不安分扭動的長蛇。

可是許多軍官都已經注意到了，這些海盜船是刻意避開星系內任何一顆可以登陸的星球，它們所處的位置並不是漫無目的的，而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它們形成的這條曲線雖然橫貫了整個斯科特星系，可是無論你在任何一顆星球上，你都無法用地面部隊攻擊到這些海盜船。

這是徹底斷絕了人類使用地面兵種的念頭，逼迫人類跟它們打一場徹底的空戰！

「巨型戰艦的射程的確比海盜船要遠一點，可是它們的速度實在太慢了，如果讓他們靠過去發射大和砲的話，那麼它們在發炮之後，就連逃也逃不掉，剩餘的海盜船會在第一時間追過來，將巨型戰艦幹掉！」凱因德姆沉聲道：「所以說，如果你們真的想用大和砲去佔便宜的話，那麼，去多少就死多少，這是一對一的交換，我們換不起。」

有個軍官弱弱的插了一句：「我們可以在就近的星球上登陸，然後用標準機甲接應逃回來的巨型戰艦。」

「你可以詳細計算一下，看看來不來得及，」萊日爾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他的提議：「這一招海盜封鎖之所以可以使用，就是因為這裡是斯科特星系，這裡的任何兩顆星球之間的距離，都實在太遠了，你根本別想用地面部隊接應空軍。」

他頓了頓，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林燃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很抱歉，各位，我之所以對這一招如此了解，是因為這一招，正是我在上一個宇宙世代的時候所發明的，沒想到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音特雲又把這招用出來了。」

「真的不可破？」段天涯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這個世界上有無解的戰術？」

「應該說，在最正確的地點，把最正確的兵種放在最正確的位置，那麼就是無解。」樂塔嘆了口氣：「難道我們要考慮轉道向南，繞過斯科特星系直接攻打普羅托斯星系嗎？畢竟，只要不在斯科特星系，這一招海盜封鎖總是有破綻的。」

「不行，」林燃星迅速作出了回應：「必須要拿下斯科特星系！」

「必須從這裡突破，」萊日爾解釋道：「如果我們繞過斯科特星系，那麼我們的遠征航線就會被這些海盜船直接切斷，然後，我們就變成孤軍了。」

庫拉飛看了看周圍一張張沉默的臉，試探著又問了一句：「我…去試試？」

林燃星輕輕嘆了口氣，看看庫拉飛那張帶著期待的臉，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那就試試吧。」

眾人都注意到了，長官雖然答應了庫拉飛的請求，可是無論語氣還是表情都是很勉強的，也就是說，長官根本就對庫拉飛一點信心都沒有。

「陛下，我族可以投入戰鬥的兵力總計為一億一千兩百二十八萬五千。」在明黃星系的臨時宮殿內，耶魯大統領正微垂著頭恭恭敬敬的稟告：「其中，有飛龍一千三百萬，刺蛇三千六百萬，迅猛獸六千三百萬…」

「知道了。」那蟲打斷了耶魯的報告，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在跟人說話，又彷彿在自言自語：「只有一億了啊…」

耶魯和豬來都把頭深深的垂了下去，一句話也不說。

自從艾劈叉死後，整個澤格蟲族都沉寂下來，明黃星系和七月星系都瀰漫著一種讓人想要發狂的壓抑氣氛，就連那蟲陛下都變得比以前沉默了，從嗜血星系孤身逃回來後，它就把自己關在耶魯的布置的臨時宮殿裡足足七天七夜，然後才打開宮門，交給耶魯一個任務：統計一下澤格蟲族剩餘的總兵力數量。

一億一千兩百二十八萬五千，這是一個非常詳細的數字，精確到千位，而在幾年前，澤格蟲族曾經無比強盛，總兵力攀升到接近百億，那時候統領部的一級將領們在打仗最看重的是有沒有幹掉人類的著名將領，至於幾萬幾十萬的兵力損耗，根本是完全不放在眼裡的。

曾幾何時，以兵力數量龐大而著稱的澤格蟲族，統計兵力居然需要精確到千位數了。

其實這依然是個很龐大的數字，把神族和人類的總兵力加起來或許也達不到一億一千萬，可是別忘了，澤格蟲族的兵種脆弱而廉價，它們本來就是一個走兵海路線的種族。

「你們說，」那蟲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低沉：「我們還有希望嗎？」

豬來和耶魯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訝異之色。

什麼時候囂張霸道的陛下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問的還是讓蟲沮喪的一個問題。

那麼…我們還有希望嗎？

兩位大統領不敢說話，只能把頭更深更深的埋了下去。

「我知道，在你們心裡，對我是有怨言的。」那蟲並沒有指望它們回答，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只是我們澤格蟲族太講究等級觀念了，導致你們有怨言也不敢說出來，對不對？」

耶魯和豬來的背部明顯繃緊，顯示它們內心極為緊張。那蟲陛下一向喜怒無常，今天忽然說出這樣反常的話來，誰知道它究竟想要幹什麼呢？

想起暴君激動的悲慘遭遇，兩位大統領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忍不住在想：「難道陛下又想要藉故殺人了嗎？」

「你們怪我不該逼死了蟲族最強大的將領的激動，對不對？」那蟲繼續追問：「你們還怪我在嗜血星系的時候不該一個蟲傻呼呼地往前衝，害得蟲族葬送了足足八千萬大軍，最後，連我們公認的第一智將艾劈叉都被我連累，為了救我，它永遠的留在了嗜血星系。」

兩位大統領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它們感受到陛下平靜的話語中所蘊含著那種無形的力量，宮殿裡很安靜，落針可聞，可是卻有一種氣氛彷彿拉緊的弓弦一樣越繃越緊，或許再加上一絲一毫的力量，那支箭就要射出來，一箭穿心。

那蟲又嘆了口氣，然後才發現兩位大統領的異樣。

「你們為什麼發抖？」那蟲問。

「我…我們沒有發抖？」耶魯聲音顫抖著回答，這位代表著蟲族最勇猛家族的猛瑪象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

「我知道了，」那蟲拍了一下自己的兩隻前爪：「你們覺得我想殺你們，對不對？」

「對…不對…」耶魯的聲音格格的打架，然後忽然身軀就不抖了，它挺起胸膛，昂起頭來怒視著那蟲，用力咬緊牙關大聲道：「沒錯！我就是怕你要殺我們，那又怎樣！」

那蟲的眼神並不如往常那般霸道，反而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悲傷，它靜靜的凝視著耶魯那張充滿怒氣的臉，然後悠悠地嘆出一口氣來，道：「看來，過去我的確給你們造成了非常差的印象啊…」

耶魯滿腔的怨言被憋在肚子裡，看著陛下那張充滿了悲傷的臉，呆住了。

「陛下，您這是…」豬來大著膽子問道。

「你們知道嗎，」那蟲輕聲道：「其實在嗜血星系的戰場上，我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不是…原來的…您？」豬來滿頭霧水的仰頭看著自己的陛下。

「我已經不是釋放任何技能了，我不再是你們心目中那個天下無敵的存在了。可是，我的確還是你們的陛下。」那蟲道：「在那天的戰場上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逼死激動，我更不該拖累艾劈叉，我雖然比刀鋒女皇更加強大，可是作為蟲族的主宰，我很失敗，蟲族被逼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我造成的。」

耶魯和豬來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它們甚至懷疑高坐在上頭的還是不是自己的陛下，可是那蟲所特有的超級蟲族的等級威壓依然清晰地存在，那彰顯著它獨一無二的身分。

「你們沒有聽錯，」那蟲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裡一字一字清晰的響起：「我是真的…在懺悔啊！」

這一刻彷彿萬籟俱寂，周遭一切一切的聲音都消隱了，兩位大統領恍惚間想起了過去發生的無數場戰鬥，無數流血的畫面，想起了暴君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臉，想起艾劈叉那張無奈苦笑的臉，想起了刀鋒女皇溫和含笑的臉龐，一百年來的無數場景從腦海中滑過，最後定格在陛下那張真切悲傷的臉上。

兩位大統領忽然間就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蟲族此刻的落魄，還是因為陛下此刻的懺悔，可是它們依然沒有辦法回答陛下的任何一句話，只能再一次深深的埋下頭去。

「我是很認真的想問你們一句，因為你們才是蟲族現在最好的將領，而我，在軍事上只是一個白癡。」那蟲頓了頓，再度認真的詢問：「你們覺得，蟲族還有希望嗎？」

「在神族六龍的燦爛光輝和人類軍神的強大壓力下，你們覺得，蟲族還有希望嗎？」那蟲第三次強調：「給我一個你們心裡最真實的答案吧！」

宮殿裡再度安靜下來，只聽得到兩位大統領那不均勻的呼吸聲，顯示著它們內心中的不平靜。

過了很久，豬來才慢慢抬起頭來，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陛下，沒有希望了。」

「沒有了？」那蟲微微俯下身子看著面前的臣子：「一點都沒有了？」

「是的，」耶魯也抬起頭來，用肯定的語氣道：「一點都沒有了！」

那蟲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然後把身軀緩緩的往後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整個身軀都放鬆下來，彷彿癱軟在椅子上一般，道：「我知道了。」

它的臉色很平靜，並沒有因為兩位大統領的答案而有絲毫意外，就彷彿一切早已在它的預料之中，它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明確的答案而已。

「陛下，您不需要過於沮喪，」耶魯安慰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集體躲入蟲窩，無論是人類還是神族，都是沒辦法打進蟲窩的。」

「那沒有意義，」那蟲搖了搖頭：「蟲窩裡雖然不會流逝生命，卻也同時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我們要等到下一個宇宙世代才能從裡面出來，這樣毫無價值得留著一口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陛下，」耶魯小心翼翼的問：「您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

那蟲沒有正面回答，卻反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幾天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耶魯搖搖頭。

「我曾經是一個高智商蟲族，」那蟲道：「可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變得很愚蠢，我逼死暴君的時候，正是我最愚蠢的時候，而這幾天裡，我又開始變得聰明起來，我的智商開始恢復了。」

兩位大統領聽得莫名其妙，卻又不敢發問，只能繼續靜靜的聽著。

「要知道進化是一個全方位的過程，可不僅僅只有力量的提升，智慧同樣也需要提升，雖然那傢伙分走了我的智慧，讓我暫時變成了一個白癡，但我終究還是慢慢變得聰明起來了，我不但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錯，而且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到的東西。」那蟲頓了頓，彷彿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可是在幾秒鐘後它就繼續說了：「我知道了一些很驚人的秘密，那是…有關這個宇宙的秘密。」

「有關宇宙的秘密？」豬來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是的，關於這一場曠日持久的種族戰爭，關於我們澤格蟲族的未來，關於這個宇宙的起源和生滅，我都明白了。」那蟲忽地笑了一笑，沖淡了幾分悲涼的情緒：「別忘了，我可是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的超級生命，這些東西我都是有資格知道的。」

兩位大統領瞪大了眼睛，期待著聽到這些關於宇宙的絕對奧秘。

可是那蟲卻不往下說了，它沉默了一下，然後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澤格蟲族一定不能滅族！」

「啊？」兩位大統領被陛下的跳躍性思維搞得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

「我說，」那蟲一字一字道：「我們可以敗，可以打不贏這場三族戰爭，可以不君臨宇宙，可以苟延殘喘的活著，但是，我們一定，一定不能被滅族！」

兩位大統領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耶魯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我們一定要進入宇宙的下一個階段！」那蟲眼裡有灼灼的光，這一刻它完全看不見當出那種弱智而跋扈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導師。

「宇宙的下一個階段？」耶魯更是迷茫。

「那是這個宇宙最繁華盛大的階段，是每一個智慧生命夢寐以求的階段，是天堂一樣美好的時刻，」那蟲的聲音彷彿夢噫：「只要我們澤格蟲族能夠活著進入這個階段，我們就再也不用考慮什麼三族爭霸，什麼資源搶奪，因為這個宇宙會膨脹上千，不，上萬倍！會有無數新的智慧種族誕生，我們可以遠遠的避開任何一個種族，可以尋找到遠超過現在數萬倍的資源，可以擁有遠超過現在數萬倍的龐大疆域，我們完全可以讓澤格蟲族再度發展興盛，別說是百億人口，就算是千億萬億，那也絕對不是問題！」

它頓了頓，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的兩位大統領：「這一切都可以實現，只要我們能夠進入那個階段！」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那蟲的意思，可是兩位大統領的呼吸同時粗重了起來，它們都被那蟲所描繪的未來所震驚了。

那是何等壯麗輝煌的時刻，我們真的能夠看到那一刻嗎？

「陛下，我們要怎麼做？」豬來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一次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

「很簡單，活下去。」那蟲道：「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不顧一切的活下去，堅持到宇宙進入第二階段為止！」

「可是我們很難堅持下去，」耶魯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人類忽然出兵，恐怕我們已經被神族給滅了，可是神族和人類總有打完的一天，到那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

「沒錯，無論人類還是神族的侵略，我們都擋不住了，」那蟲點了點頭：「在失去激動和艾劈叉之後，我們根本沒有將領可以與林燃星或是神族雙子星抗衡。」

豬來和耶魯互相看了看，都羞愧的低下頭去。

陛下說的是事實，可是這個事實真的讓兩位大統領很受傷。

「所以我們必須改變策略，」那蟲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跟人類合作？」

「什麼！」兩位大統領同時失聲叫道。

「這很正常，」那蟲面色平靜，顯然這個想法早已在它腦子裡醞釀了很久：「神族攻擊我們是為了搶奪資源，可是人類並不缺乏資源，人類與我們結仇，最大的原因是我們一直在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完全是被動的，所以，我們與人類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調和的。」

耶魯和豬來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主動向人類求和，我們會失去很多東西，包括尊嚴，包括疆土和資源，或許他們還會提出很多讓我們難以接受的苛刻條件，可是至少有一點可以保證，」那蟲的眼神掃過兩位大統領，緩緩道：「我們能夠讓澤格蟲族延續下去，直到進入第二個宇宙階段！」

宮殿裡很安靜，可是每一隻蟲的內心都波濤洶湧。

「陛下，我完全沒辦法判斷這樣做對不對，」豬來在很久之後才說了一句：「不過您是我們的王，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我們怎麼向人類求和？」耶魯問出了這個問題，就已經表明了它的態度。

「現在有一個很好的機會，人類正在斯科特星系受阻，」那蟲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如果我們能夠幫人類度過這個難關，人類就會接受我們了。」

「人類一向多疑，萬一他們不相信我們的誠意呢？」耶魯追問道：「畢竟我們還有一億一千萬的龐大兵力，這足以讓人類對我們充滿警惕，一旦他們感覺到危險，恐怕他們會搶先斯毀協議，幹掉我們。」

「所以，我們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讓人類感覺不到危險，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他們感覺到威脅的時候，他們會很心狠手辣的去摧毀一切敵對勢力，可是如果他們覺得沒有威脅，他們就會忽然變得心腸很軟，會從心裡滋生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情緒來，或許…他們會覺得圈養一個沒有威脅的異族很有成就感吧。」那蟲聳了聳肩，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這番話對於每一個澤格蟲族來說是多麼難以忍受的屈辱：「我們可以製造出這樣的局面，然後讓人類心甘情願的圈養我們。」

豬來和耶魯臉上同時有怒火一閃而逝，它們感受得到那種被人圈養，被人當作珍稀動物指指點點的屈辱感，但是它們畢竟是最優秀的將領之一，很快就控制住情緒，問道：「怎麼製造局面？」

「很簡單，」那蟲輕描淡寫道：「把我們的一億一千萬通通葬送掉就可以了。當然不能毫無意義的葬送，我們要主動去幫助人類對付神族，盡量多消耗神族的部隊，直到把一億一千萬大軍全部耗光。」

它頓了頓，臉上有陰狠之色一閃而過：「神族不是想把我們滅族嗎？這一次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人類在斯科特星系不出意外的陷入了僵局，庫拉飛上校的嘗試受到了很慘重的失敗，當他控制著摺疊在一起的幽靈戰機衝過去的時候，正對面的海盜船在第一時間也開始想當有序的摺疊。

摺疊本身就是屬於這個宇宙中的秘技之一，而摺疊的速度則是這個秘技強大與否的一個重要考量標準。庫拉飛之所以強大，不僅僅是因為它的甩尾和馬塔迴旋，更是因為他摺疊的的速度極快，幾乎跟激動不相上下。可是這一次，他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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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唯一條件


海盜船的摺疊速度猶在庫拉飛之上，而在折疊過後，海盜船並沒有繼續固守，而是毫不猶豫的衝了上來，主動挑釁庫拉飛。

海盜船從天性上完剋幽靈戰機，以至於對面那位控兵的神族將領根本就還沒來得及表現自己華麗的控兵技巧，庫拉飛手底下的幽靈戰機就一群一群的被擊成了散落在宇宙之間的水藍色碎片。

庫拉飛並不是英雄，他一發現不對就立刻撤退，然後再也沒敢過去挑釁。

「對面是誰？」連林燃星都被這場小規模交鋒給刺激了一下，他從那位神族將領很少的幾個控兵技巧中感受到了那位將領強大得可怕的實力。

「是六龍之首，天龍匕首。」凱因德姆道：「不過它並不在對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依然遠在普羅托斯星系。」

「遠在普羅托斯星系就可以遙控一個星系之外的部隊？」林燃星的臉色有點變了，他發現自己上一次在人間天堂星球上還真的低估了這位神族雙子星之一。

「這是一個特例，」萊日爾立刻就明白了林燃星的意思，笑著解釋道：「天龍匕首不但是六龍之首，也是海盜船家族的族長，它對於海盜船家族的掌控已經到了某種難以形容的玄妙境界，所以它可以通過玄之又玄的心靈相通的方式來控制方圓一個星系之內的任何家族成員，這一點，在整個普羅托斯神族之中也是獨一無二的，並且，它的心靈相通只對海盜船有效。」

林燃星這才鬆了口氣，點頭道：「還好，如果它能夠橫跨一個星系遙控任何兵種，那我們豈非無時無刻都必須跟這位神族最強將領交鋒了，那這仗可太難打了。」

這還是眾人第一次看到天下無敵的軍神閣下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都覺得實在難得，紛紛笑了起來。

這之後的七天裡，人類一直沒有想出辦法來突破海盜船的封鎖，大部隊就近找了八顆星球扎下了根，奇怪的是，林燃星好像並不著急，而且心情還不錯。他每天很有規律的召開一次軍事會議，然後到下面的士兵駐紮區巡視，這位暴風大帝大概是有史以來最不講究皇家尊嚴的陛下，有時候興致來了，他甚至會在軍營裡跟士兵們一起吃飯，然後一起勾肩搭背的去打模擬訓練。

不得不說皇帝陛下的行為帶來了相當不錯的影響，雖然大部隊遙遙無期的駐紮在斯科特星系無法突破一步，可是無論士兵還是軍官們的士氣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大家都覺得困難很快就會過去，在戰場上素來天下無敵的軍神閣下都不著急，我們有什麼好著急的呢？

至於現在的困境，或許根本不能算困境吧，許多士兵暗地裡猜測陛下應該是進行某種很偉大的布局，而不是真的被那些海盜船給擋住了。

而實際上，林燃星是真的被那些海盜船攔住了，他真的沒辦法再前進一步。

「你有辦法了嗎？」連沉穩如段天涯，在第七天的時候都忍不住這樣問了一句。

林燃星笑了笑，只說了一個字：「等。」

「等？」段天涯追問道。

「我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會有人來幫我們解決的，」林燃星解釋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證隊伍的士氣和戰鬥力，在突破海盜船封鎖之後，我希望隊伍還是處於最佳戰鬥狀態。」

段天涯多等了一天，就等到了事態的變化：一隻飛龍很離奇的出現在隊伍的正北方向，它距離人類軍隊還很遠很遠的時候就被超遠距離深空探測抓了個正著，然後一小隊幽靈戰機就迎了上去，攔住了這隻飛龍。

「我叫豪哥，我是那蟲陛下的心腹。」這隻飛龍的身軀稍顯瘦弱，可是面對人類的戰鬥機卻並不畏懼，它很坦然的解釋道：「我是奉陛下之命來與人類談判的。」

「談判？」在人類臨時建立的最高軍事會議室裡，許多軍官都發出了冷笑聲：「種族戰爭是不死不休的戰爭，我們有什麼好談判的？」

「種族戰爭也是可以商榷的。」豪哥明顯在來之前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說起來頭頭是道：「我們之間之所以爆發戰爭，完全是為了爭奪資源，首先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我們願意為過去這一百年來的侵略戰爭而向人類道歉，如果你們覺得這樣還不夠，盡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可以全權代表陛下，代表整個澤格蟲族做出答覆。」

它頓了頓，補充道：「我們會盡可能的滿足你們提出的一切條件。」

所有軍官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玩味起來。

「盡可能」、「一切要求」，這幾個詞語中所包含的意義相當耐人尋味，這隻叫作豪哥的飛龍並不是騙子。當初清寧小姐憑藉天才智商用超遠距離深空探測跟蹤掃描那蟲、恐嚇那蟲的時候，他們就曾經多次在視頻中看到這隻瘦弱的飛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豪哥應該是那蟲最親近的手下，是那蟲真正的心腹，在艾劈叉和激動相繼戰死之後，它才是蟲族一蟲之下，萬蟲之上的存在。

派出這樣一條飛龍深入敵境來談判，這本身就說明了蟲族的誠意。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點，那就是暴風大帝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暴風帝國的軍事會議一向都很熱鬧，這又是和其他人類帝國完全不一樣的一點，林燃星雖然是公認的戰術大師，可是在會議室裡他往往也是話最少的，他一直都鼓勵所有的軍官們暢所欲言，在這個時候，會議室裡進行的更像是一場頭腦風暴，而不是嚴肅沉默的軍事會議。

會議室裡先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就出現了「嗡嗡嗡」的低低討論聲，豪哥坐在巨大的圓木實桌的一側，眼神在所有人類臉上掃過，神情帶著幾分胸有成竹。

它的確很有自信，那蟲所提出的條件就連兩位大統領都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屈辱，而這樣的條件落在人類眼中就代表著天大的誠意，豪哥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人類拒絕合作的理由。

星宇第一個代表人類發言了：「你確定是任何要求？」

豪哥很沉穩的點頭：「是的，任何要求。」

「如果我們要你的命呢？」巴特爾的嗓門很粗大，在會議室裡隆隆作響：「難道你也捨得？」

「如果能夠完成使命，我願意捨棄自己的性命，」豪哥很坦然的迎上了巴特爾帶著幾分嘲諷的眼神：「在談判成功之後，我可以當場自殺在你們面前，這個誠意足夠嗎？」

巴特爾後面的話就被堵了回去。

「說出你們的要求吧，」段天涯道：「你們究竟想得到些什麼？」

「我們什麼都不想得到，」豪哥很直接的搖頭道：「不但什麼都不要，我們還可以把蟲族的一切資源都貢獻給你們，同時，我們會幫助你們突破目前斯科特星系的困境。為此，我們願意派遣超過一億的龐大兵力來協助你們攻打神族，當然，在此之前，我們首先宣布澤格蟲族對人類無條件投降，並且從此成為人類的附庸種族，我們將在人類的信息監視下和資源控制下有節制的發展和擴張。」

所有的軍官都怔住了。

在這一刻，他們有點懷疑是不是對面那隻飛龍在發瘋，又或者是所有人集體出現了幻聽。

這算是哪門子的談判？

軍官們原本已經醞釀了滿肚子的苛刻條件，想要提出來噁心一下對面那隻大言不慚的飛龍，可是誰也沒想到，人家主動提出的條件直接就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苛刻條件全都囊括了進去。這還不止，人家提出的條件已經大方到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如果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這純粹是『喪權辱國』、『賣國求榮』。

「這真的是你們的那蟲陛下親口答應的？」就連經驗最豐富的兩位神族老將都在這一刻明確表達了自己的驚訝：「它沒發瘋吧？」

「諸位請看。」豪哥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赤紅色的羽毛來，這根羽毛比普通飛龍的翎毛要明顯大了一號，羽毛中間的主幹呈現黑褐色，看上去有種彷彿老樹根一般堅硬的感覺，羽毛的尖端處雖然密布著看似柔軟的絨毛，可是當豪哥把它丟在桌面上時，那尖端竟然沒有半點彎折，反而在實木桌子上輕輕一觸，然後彈了起來，顯示出極強的硬度和極家的彈性。

「這是那蟲背後雙翅上的羽毛，」段天涯點頭道：「應該不會錯。」

「陛下也知道很難讓人類相信我們的誠意，所以，這就是信物。」豪哥道：「如果人類願意接受我們的投誠，我們會立刻安排蟲族最強空軍組合吞噬者和守護者部隊前往斯科特星系，配合皇后的減速綠液，應該可以突破海盜船的封鎖。」

會議室裡又有短暫的沉默，這一次，軍官們並不是在緊張的思索，而是在努力消化這個堪比重磅炸彈的事實。

「其實，蟲族還是提出了條件的，」萊日爾在旁邊提醒各位人類軍官：「如果繼續撐下去，蟲族一定會被滅族，而現在它們選擇投降，我們就必須保證它們的種族存續。」他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揶揄：「哪怕是卑微的活著，至少還是活著的。」

軍官們不約而同的點頭，其中一位也笑道：「您說得不錯，任何事物的存在必然有它的理由，蟲族這種選擇也無可厚非，最重要的是，這對我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您覺得呢？」

這倒是句實話，蟲族想要延續，人類想要勝利，大家各取所需，此後如果人類一統，那麼讓蟲族在人類的管制下延續，總比讓它們不受控制的發展要好得多，至少人類的統治地位是不會動搖的。

這一刻，就連最沉穩的段天涯和星宇兩位上將都在點頭，他們想不出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到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才不約而同的往林燃星看去。

暴風帝國的軍官很習慣暢所欲言，可是當真正要做決定的時候，他們還是會下意識的去看他們的陛下，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官職的高低，更重要的原因是每個人都打心眼裡相信自己的陛下，他們的暢所欲言只是為了給陛下提供更廣闊的視角和參考資料，而到會議結束的時候，哪怕是全票通過的結論，只要陛下不點頭，他們就會覺得這個結論一定有問題，而哪怕是再荒謬的結論，只要陛下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這是一種比較病態的、不正常的、純粹的個人崇拜，而事實上，暴風帝國軍部的鐵板一塊也正是因為這種長期以來所形成的對皇帝陛下的個人崇拜，很難說這樣是好是壞，但是在這個種族戰爭的非常時期，這種崇拜帶來的是整個人類帝國超乎尋常的凝聚力，伴隨著這種凝聚力而來的，則是最大限度被挖掘的戰鬥力。

所以說，現在的暴風帝國真的很強，沙羅雙煞對林燃星的高度評價也並沒有言過其實。

豪哥的目光也看了過來，雖然看上去一切都很順利，可是這隻小瘦龍還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到緊張。這些年來，林燃星的名字不僅僅是在人類世界傳揚，更多的是在蟲族內部。在許多蟲子的心目中，林燃星應該是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超級怪獸，是一個在戰場上可以噴吐火焰，一巴掌下去可以扇飛一大群刺蛇的大傢伙，豪哥倒不至於這麼膚淺，但是面對這麼一個幾乎無敵的人類統帥，哪怕他看上去很溫和、很瘦弱，但是豪哥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弱者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林燃星的表情，仔細的猜測他在想些什麼---就像當年它在仰望暴君激動那樣。

林燃星的臉上有著很古怪的笑意，他說了句讓許多人莫名其妙的話：「那蟲又進化了？」

「呃…」豪哥有點發懵，過了半晌才道：「這個…我不清楚。」

「我知道那蟲的意思，」林燃星頓了頓，然後說了句更家莫名其妙的話：「它想進入宇宙第二階段。」

豪哥的臉在剎那間就變了，從原本的赤紅變成了慘白，它睜大眼睛看著林燃星，眼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接受你們的投降，對於人類的確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但是恐怕我們的談判很難進行下去了，」林燃星笑了笑，然後盯著豪哥一字一字道：「除非你們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豪哥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它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不需要你們貢獻資源，也不需要你們派遣全部部隊來協助我們進攻神族，這些我們自己可以搞定。如果你們真的願意投降，人類允許你們種族延續下去，至於進入第二宇宙階段，也並不是不可以的。」林燃星瞇著眼睛，這一刻，他溫和的眼神裡有著鋒利的殺機，聲音也在驀然間變得剛硬冷酷起來：「但是，那蟲必須死。」

豪哥張大了嘴巴，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不受控制的搖晃了一下。

「你沒有聽說，」林燃星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會議室裡再度響起：「那蟲必須死！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所有的人類軍官都閉上了嘴巴，在這一刻，哪怕他們心裡有無數的不解，但是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支持自己的陛下，因為陛下此刻的表情真的很嚴肅，這說明陛下提出的要求很重要，比破除當前的海盜船封鎖還重要。

「沒錯，」巴特爾第一個嚷嚷起來：「那蟲那傢伙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它必須死！」

「沒錯，那蟲必須死，它不死，你們就自己去抵擋神族吧。」

「嚴重支持陛下！」

只是在剎那間，會議室裡的輿論風向就完全轉了過來，豪哥呆呆的坐在那裡，看著人類那一張張不斷開闔的嘴巴，覺得思維有點短路。

它想起了臨走之前，那蟲把它單獨叫過去說的那幾句話：

「按照常理，人類是不可能拒絕這麼誘人的條件的，事實上，這是沒有哪個種族捨得拒絕的條件

「我們之所以選擇人類而不是神族，就是因為人類不了解這個宇宙的真相，而神族那些活過了無數歲月的老傢伙，很有可能知道真相。所以，我們唯一的投降對象就只有人類了。

「可是我們仍然不能小看一個人，那就是林燃星。他是這個宇宙中最大的變數，這七天裡我明白了許多宇宙的秘密，所以我知道，就連上古生命都認為這個人是三族爭霸中最大的變數，他身上會發生一些讓人很難理解的事情。

「所以，我們並不是百分之百能夠成功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人類真的拒絕我們的提議，那麼…」那蟲的臉色在這一刻有些慘淡。

「那怎麼樣，陛下？」豪哥急著追問道：「我應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那蟲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或許，那就真的是我們蟲族的末日了…」

它揮了揮手：「你去吧，祝你好運，祝澤格蟲族好運。」

可是豪哥卻執拗的站在那裡，執拗的看著那蟲的眼睛，繼續追問：「您能不能告訴我，人類究竟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們的投降？」

那蟲輕輕閉上了眼睛，過了很久才睜開，這一刻，宇宙中除了上古生命之外最強的智慧生物，那蟲陛下的眼裡有著明顯的落寞之色，它一字一字道：「他將會提出一個我絕對不能接受的條件。」

「他想要我死啊！」

豪哥的心在一點一點往下沉，它發現事態正在往最壞的方向發展，陛下的預言真的應驗了。

「他想要我死啊！

「可是我不能死！」那蟲當日的話在豪哥耳邊一遍遍迴盪：「就算是整個澤格蟲族全滅，我也絕不會死，不但不會死，我還會一直進化，不斷強大，終有一日，我將會進化為這個宇宙中至高無上的上古生命。蟲子報仇，百年不晚，我不會讓你們白死的，我要憑藉我一蟲之力，將整個人類屠殺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就像慕容薇薇那個婆娘當初屠殺神族一樣！」

「那麼…」豪哥慢吞吞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這短短的一分鐘內，它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一般，連身形都有點佝僂了，它慢慢的往後退，緩慢但清晰的道：「很遺憾，談判失敗。」

在經歷了短戰的喧囂之後，來自蟲族的使者豪哥便離開了這裡，兩族交戰，不斬來使，林燃星並沒有將這位頗有戰爭才能的飛龍拘留下來，對於蟲族發起的這次談判他好像早有預料，而對於談判的失敗他更是早已料到，從頭到尾他都顯得很淡然。而其他人類軍官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遺憾，只是在私下裡，有人悄悄問過林燃星：「長官，我們究竟應該怎麼破除海盜船封鎖呢？您所等待的援軍，難道不是指澤格蟲族嗎？」

「當然不是，」林燃星理所當然的搖頭：「那蟲的智商終究還是低了點，它以為靠吞噬者和皇后能夠破解海盜船封鎖，可是實際上，它根本就破不了。」

「這樣都…破不了？」那位軍官的表情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他真的很難相信，舉蟲族全族之力的空軍，竟然還是破不了音特雲設下的這道屏障，那麼這道屏障難道真如萊日爾所說，是絕對不可破的嗎？

「激動曾經在人間天堂星球上憑藉吞噬者破了海盜船，所以那蟲覺得海盜船是可破的。可是它卻忘了，那時候的海盜船數量不夠，而現在，卻是整個普羅托斯神族全部的海盜船。」林燃星解釋道：「而且吞噬者和皇后同樣會面臨到我們巨型戰艦所要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大家的射程相當，在攻擊的同時也在被攻擊，而要論殺傷力，誰能比得上數量足夠多的海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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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友誼萬歲


「蟲族如果出手，最終依然會打成攻堅戰，而在這個宇宙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空軍有資格跟海盜船打正面對抗。」林燃星做出了最後的結論。

「那麼，難道我們可以不打消耗戰嗎？」那位軍官繼續追問。

「可以的，」林燃星笑著點頭：「想破海盜封鎖，就一定要用最安全的方式來攻擊海盜船，而要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攻擊海盜船，就只有一個辦法。」

「利用射程優勢？」那位軍官的眼睛亮了一下，接口道。

「是的。」

「可是…除了巨型戰艦的大和砲，還有什麼兵種對海盜船有射程優勢呢？」

「有的，」林燃星篤定的道：「比如說…明路式推進？」

「我知道明路式推進，射程提高三倍，這樣的確可以，但是蘇氏皇族已經滅絕了，哪裡還有明路式推進呢？」

「除了明路式推進，還有一個例外，」林燃星的表情帶著幾分神秘：「雖然整個宇宙中只有這麼一個例外，可是我們的運氣不錯，這個例外正好就在暴風星球上，對於這場戰爭而言，它的價值超過了整個澤格蟲族。」

「它，才是破解海盜封鎖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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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小姐，為什麼你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樣子，難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在暴風軍校幽靜的校園林蔭道上，一個人類和一隻刺蛇正肩並肩的散步和交談，這曾經讓無數人圍觀和嘖嘖稱奇的一幕。可是在這一慕發生了許多次之後，人類就見怪不怪了，當他們在林蔭道上再碰上這一人一刺蛇的時候，就好像碰上了最常見的熟人和同事一樣，只是很自然的笑一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暴風軍校裡幾乎所有的學員和教官都接受了這個事實：皇帝陛下的妃子清寧小姐跟這位叫做跳跳的蟲族刺蛇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當然，此刻的跳跳已經不是剛來暴風帝國時的模樣了。它的鼻樑上假模假樣的戴上了一副專門訂製的金絲眼鏡，據說這樣會顯得比較有文化，它頭上還弄了一頂四四方方的帽子戴著，據說這種帽子叫博士帽，凡是有資格戴這種帽子的都一定是公認的博學鴻儒。

對於自己有資格戴這種帽子跳跳一直充滿著自豪，因為它的同類，校園裡的另外一名外教寂寞哥事沒資格戴這種帽子的，自從跳跳來了之後，寂寞哥『第一外教』的稱號就被毫無懸念的奪走了，雖然寂寞哥講故事的水平相當強，可是這裡畢竟是軍效，學員們更崇拜的還是作戰能力強大的教官，跳跳在模擬訓練室裡的表現足以贏得每一個學員的尊重。

所以，當跳跳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寂寞哥的生活重心已經從上課轉移到著書立說上面去了，最近它正在星網上連載的一部小說人氣極高，名字叫做《我與刀鋒女皇不得不說的故事》。

蟲族其實是一個無性繁殖的種族，除了刀鋒女皇之外，所有的蟲族部隊都是沒有雌雄之分的，正因為這一點，所以清寧小姐可以頻繁的來找跳跳聊天而不擔心有任何閒言碎語。至於寂寞哥這種喜歡在星網上泡小美眉的行為，背地裡也早有不少人類社會學家分析過原因，他們普遍認為，寂寞哥其實並不是天性喜歡吸引異性，它只不過是想尋求認同感而已，而根據人類社會的普遍法則，吸引異性獲得的成就感遠超於吸引同性，所以，寂寞哥努力在星網上勾引小美眉，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個人魅力。

這時候正是夕陽將要落山的時候，入秋的天氣有些微涼，可是陽光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暖意。清寧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忽地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道：「你看看我的臉，像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嗎？」

跳跳誇張的跳了起來，長嘴巴一噘一噘的，表情誇張的叫了起來：「哦，妳看看，我就說高智商的人類最擅長欺騙吧，妳又開始欺騙我了！」

「我…我哪有！」清寧倒並不是個喜歡害羞的女孩，可是，依然有些受不了這隻刺蛇習慣性的誇張，眼看著不遠處的學員們眼睛全都看了過來，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一把揪住刺蛇的耳朵，拉著就往小樹林裡鑽：「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嗎，以後說話聲音小點行不行。趕緊跟我進來！」

跳跳並不反抗，笑嘻嘻地跟著她躲進了樹林，避開了無數帶著善意微笑的目光。

「清寧小姐，妳就別裝了，我看得出妳這幾天有心事。」跳跳一本正經的坐在樹林裡的小石凳上，刺蛇的體型比人類高大得多，說是坐著，其實也只是做做樣子，它的尾巴稱在泥地裡，整個軀體依然是靠尾巴來保持平衡。

「拜託，我是女生啊。」清寧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你不知道女孩子天生就是喜歡多愁善感嗎？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過得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啊。」

「不不不，肯定不是這樣，」跳跳一個勁的搖頭，眼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我知道，妳在擔心我的老對頭林燃星，對不對？」

「林燃星哥哥已經不是你的老對頭了，」清寧立刻糾正道：「別忘了，你的三Ａ級教官的身分也是他給你的，你能夠得到這麼多學員的愛戴，能夠過得這麼舒服，也是因為林燃星哥哥喔。」

「知道啦知道啦，每次一說他妳就要跟我吵架，」跳跳看上去倒有點吃醋，頗為『幽怨』的抱怨了一句，然後問：「他們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沒有，」清寧道：「林燃星哥哥天下無敵，怎麼可能遇到困難，你就等著他們的好消息吧。」

跳跳不說話了，只是笑嘻嘻的看著清寧，擺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來。過了半分鐘，清寧終於受不了了，怒道：「你看什麼看！」

「我在研究，人類說謊的時候會有怎樣的表情和動作，又會用怎樣的語言來掩飾，」跳跳擺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妳讓我很失望啊，為什麼妳的智商比我高，可是說謊的水平卻這麼差呢？」

「你說我說謊？」清寧用纖纖玉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毫無疑問。」跳跳的語氣斬釘截鐵。

清寧眨了眨眼睛，反常的沒有反駁，而是問道：「為什麼？」

跳跳得意的笑了起來。

「妳可不要忘了，我畢竟也是女皇陛下冊封過的天才刺蛇，我的智商雖然略低於妳，可是我也絕不是個傻子啊。」跳跳道：「而且妳難道不知道，我天天都要看帝國官方電視台的軍事新聞嗎？」

清寧點點頭，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帝國軍方在前段時間一直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一天到晚都在播那個什麼遠征軍的專題節目，成天就是大軍到達了什麼地方了啊，後面有些什麼安排啊，軍隊士氣如何高昂啊，軍官們如何信心百倍啊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可是最近這一個星期，軍事新聞中忽然就不報告前線新聞了，反而開始詳細的介紹遠征軍所經過的航線上那些荒無人煙的星球，哦，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們需要保持著信息的暢通嘛。可是從三天前開始，軍事頻道竟然只了個莫名其妙的地質學家去做專題節目，竟然對那些莫名其妙的荒蕪星球進行地質探勘和水源分析。拜託了，我們又不是已經打贏了神族，又不是立刻就要大規模移民，你這個時候搞這玩意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天才刺蛇同學說得口沫橫飛，清寧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一下，避免那些有腐蝕性的墨綠色口水沾到自己漂亮的衣服上：「所以很明顯，軍方試想轉移民眾的注意力，為什麼要轉移注意力呢？當然只有一個答案…」

跳跳看著清寧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遠征軍遇到麻煩了，對不對？」

清寧沉默了一下，就決定說實話，在這樣一隻天才刺蛇面前說謊實在沒什麼意思，而且，這可是她的朋友啊，於是她輕輕點了頭：「是的。」

跳跳笑了，雖然刺蛇的臉龐嚴重不符合人類的審美觀，可是此時此刻，在溫暖的夕陽下，刺蛇的笑容竟然有種很難得的溫暖味道，它很誠懇的道：「清寧小姐，我很感激妳。」

「感激我？」清寧有些驚訝。

「我知道妳為什麼不把消息告訴我，」跳跳道：「因為妳怕我忍不住要跑到前線去幫忙，對不對？」

「你？」清寧嗤笑道：「你能幫上什麼忙？你不過是一隻膽小如鼠而且完全沒有物理攻擊能力的刺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分裂之後，你好像連吐口水攻擊的能力都喪失了呢。」

跳跳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清寧，那目光很清澈，看得清寧有點慌亂。

「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跳跳用肯定的語氣道：「我絕對是一隻很強大的刺蛇，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比任何一隻蟲子都強大，在全宇宙的智慧生命中，如果不算上古生命的話，我的個體戰鬥力絕對可以排進前三。」

「可是…」清寧下意識避開它的目光：「你再強也只是一隻蟲，對於那種大規模的戰爭有什麼意義？」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確定必然是有意義的，」跳跳笑了起來，然後很親熱的用尾巴挽住了清寧的胳膊，道：「告訴我吧，林燃星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了？」

清寧咬了咬嘴唇，道：「這個跟你有什麼關係？」

跳跳不說話，只是微笑看著她。

「我記得，」清寧小姐道：「你是一隻愛好和平、討厭戰爭的刺蛇，既然你已經過上了你喜歡的和平安寧的生活，又何必再去涉足戰爭呢？」

「是的，我的確很討厭戰爭啊，」跳跳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打仗了，而且我也明白，你正是因為我討厭戰爭，才一直不告訴我前線的事情，可是，清寧小姐，難道妳忘了嗎，我們是朋友啊！」

清寧呆呆著看著它。

一直以來，雖然她已經從心底認同了這隻刺蛇是朋友，可是人與蟲是有區別的，清寧很難真正從心理上把跳跳完全當作一個人類來看待，很多時候，她堅持認為蟲子是不會懂得人類那些複雜而奇妙的感情的，蟲子的思維模式應該是可以分析、也可以推導的，是完全符合理性利益原則的，可是這一刻她的觀念忽然有些動搖了。

她看到對面的刺蛇眼睛裡流露出只有人類才有的豐富情感，這無關任何曖昧或是異性吸引，這是純粹的善意和友愛，還有…深刻的理解。

「你想去前線？」清寧的聲音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詢問。

「是的，」跳跳異常肯定的點了點頭：「如果我真的能幫得上忙，我就一定要到前線去。」

清寧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感動，忘了說話。

「妳千萬別誤會，我跟林燃星有不共戴天之仇！」跳跳忙不迭的澄清：「清寧小姐，我是為了妳，我唯一的朋友，才願意去幫忙的。」

這是發生在暴風軍校裡微不足道的一幕，當時見到這一人一蟲聊天的學員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番對話對於這個宇宙中最轟轟烈烈的種族戰爭有著怎樣深遠的意義。在當天晚上，就有一架運輸機無聲無息地從暴風星球的東部航空港口起飛，直奔前線而去，坐在運輸機裡的除了跳跳，還有清寧。

「將軍，這架運輸機是？」軍情處第一時間偵查到了這架運輸機的升空，他們悄悄問刑天將軍。

「這是軍部派出的援軍。」刑天將軍道。

「援軍！」那位軍情處的官員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次的援軍…就這一架運輸機？」

「是的，」刑天將軍肯定的點了點頭，看看這位官員臉上的表情，又笑著補充了三個字：「足夠了。」

前線的遠征軍在送走了豪哥之後又駐紮了四天，歲月無聲無息的翻過了一頁，暴風曆五九二年的一月一日，這一年的第一天，他們等來了一架運輸機，林燃星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拍手笑道：「破局的時間到了。」

接下來，他毫不猶豫地衝出了軍營，親自前去迎接。

當跳跳從駕駛艙門裡露出了身形時，下面的絕大多數軍官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們終於知道林燃星口中的關鍵人物是誰了。

原來是它！

「我們等你很久了，」林燃星站在跳跳面前，很誠懇的道：「我代表全人類感謝你。」

「我不需要你那廉價的感謝，更不需要全人類的感謝那種虛無飄渺的東西。」跳跳噘著長嘴巴哼道：「我要鄭重聲明，我可不是為了你說的那些東西才來到這裡的，我是為了清寧小姐才來的。」

「友誼萬歲！」刺蛇站在廣場上大聲發表了友誼宣言。

清寧的俏臉紅通通的，這顆星球表面的風有點大，吹在她嬌嫩的臉龐上有些隱隱的刺痛，林燃星趕緊用一條毛巾給她細緻的裹住，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風大帝抱著清寧的胳膊悄悄地緊了一下，低頭衝著自己的女人眨了眨眼睛，顯得心情極好。

很快，人類的艦隊就再度擺出了將要前進的架式，而跳跳則出現在主見寬闊的駕駛艙裡，看著前方遍布整面牆壁的巨大螢幕，出現在螢幕上的是整個斯科特星系的星圖，中間一條彎彎曲曲的金黃色紐帶彷彿長蛇蜿蜒，這便是神族的海盜封鎖。

「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辦法在星空中突破這樣的封鎖，」段天涯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的戰況，然後道：「所以我們一直在等你的到來。」

跳跳站在螢幕面前看了五分鐘，然後說了兩個字：「射程。」

這一刻，後面所有的人類軍官都在點頭，臉上都有服氣的神色。對於暴風大帝一直給予這隻刺蛇的高度評價，其實他們心裡都有頗有些不以為然的，可是跳跳直接通過實際行動征服了他們。

只花了五分鐘，跳跳就找出了突破封鎖最關鍵的一點：射程。

無論是這份眼力，還是找出癥結的速度，都超過了在座的絕大多數人類軍官。

「宇宙三族的絕大部分兵種的射程都差不多，極少數射程遠的兵種往往速度又慢，這是一種平衡，正是這種平衡的制約，讓三個種族一直分不出勝負來，所以儘管你們有三千萬大軍，你們依然突破不了這個局面，」跳跳噘起長嘴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可我是個例外，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射程。」

它用尾巴用力抽了一下牆壁，發出「啪」的一聲清脆：「所以，看我的吧。」

從人類駐紮地到海盜封鎖區域之間是一片遼闊的星空，這期間沒有任何一顆可以落腳的星球，而在海盜封鎖區域的後方同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空，也就是說，海盜船其實就橫亙在兩顆星球之間的位置，而這兩顆星球互相之間距離超遠，無論你站在哪顆星球上，都無法用地面兵種攻擊到那些海盜船。

那麼，這個超遠的距離，究竟有多遠呢？

如果具體衡量的話，那麼從陸地到海盜船所在地的距離，大約是標準機甲射程的二點五倍左右。

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距離，這多出來的一點五倍距離是人類永遠無法跨越的天然鴻溝，正是這道鴻溝阻擋了人類前前後後大概有半個月之久。

而現在，跳跳就大搖大擺的站在星球大地上，遠遠的看著大氣層外。從這裡用肉眼其實是看不到星空外面的景象的，可這只是對人類而言，跳跳已經是一種很難用普通生命的指標來衡量的超級存在，它仰望天空，憑藉刺蛇的眼睛可以直接看到那些金光閃閃的海盜船。

然後軍官們看到這隻刺蛇用力吸了一口氣，它並不健壯的蟲軀就像是打了氣的氣球一般鼓了起來，再然後，跳跳整個蟲彷彿一張蓄勢待發的弓一樣往後仰了過去，霍然吐氣開聲，一顆巨大的圓滾滾火球就這樣從它嘴裡吐了出來，彷彿電光石火般直射蒼穹！

「這是大和砲，」萊日爾在隊伍的後方喃喃自語：「太牛逼了。」

大地上的人類大眼瞪小眼，過了幾秒鐘，一個士兵滿臉激動地從軍營裡衝了出來，大聲叫道：「打下來了，真的打下來了！」

許多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古怪的表情來。

雖然早已預料到情況會是這樣，可是親眼看到想像成為現實，還是讓他們有種夢幻般的感覺。

在今天之前，誰也想不到居然可以直接在這裡，隔著二點五倍的遙遠距離直接發炮把一艘海盜船給打爆。

這簡直就跟作弊一樣！

「可是一次只能打一艘，那要打到何年何月呢？」還是星宇最先從狂喜中清醒過來，提醒了大家。

「對啊，這是個問題，」段天涯也點頭：「大和砲太耗費能量了，一艘巨型戰艦一次也只能釋放一發大和砲，如果一天打一艘，那麼打到我們通通老死掉，也打不完這些海盜船。」

「我可不是巨型戰艦，」跳跳的表情很憤怒，有種受到侮辱的意思：「誰說我一天只能打一艘海盜船的？你們睜大眼睛看好了！

「我跳跳閣下，真的是很厲害的呦！」

然後跳跳閣下就直接發飆了。

「轟隆！」

「轟隆！」

「轟隆轟隆！」

「打下來了！」

「又是一艘！」

「天哪，這是第八艘了，我在作夢嗎？」

那位負責掃描星空的士兵一直在來來回回的跑，一直在大驚小怪的叫嚷，整個人處於一種狂熱狀態中，興奮的滿臉通紅，而外面廣場上的軍官們，個個都處於半石化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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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踏上征途


他們看到那隻變態的刺蛇一直在廣場中央吸氣、吐氣、發砲，再吸氣、再吐氣、再發砲，整個過程熟練無比，不斷重複，給人一種無休止的感覺。

「那傢伙…釋放技能不需要消耗能量嗎？」巴特爾輕輕扯了扯星宇的袖子。

「我怎麼知道，」星宇攤了攤手，然後帶著幾分心悅誠服的嘆了口氣：「怪不得長官對它的評價如此之高，看來我以前真的小覷它了啊。」

「你說的沒錯，」段天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據說它在暴風軍校裡把所有的教官和學員都打得很慘，一開始我還沒當一回事，現在看來，以後有機會我們得去暴風軍校裡跟它好好較量了。」

足足打了半個小時的砲，跳跳也累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清寧笑嘻嘻的遞過去一杯水，柔聲道：「辛苦了。」

「一點都不辛苦！」跳跳彷彿打了強刺激一般跳了起來，剎那間又變得生龍活虎。

這一次，我們的天才刺蛇玩得更瘋狂了，它整個蟲在地面上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然後一根尾巴就像槍管一樣筆直的指向天空，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一連串的導彈帶著轟鳴聲直竄天際，看的在場各位目瞪口呆。

這又是什麼東西？

「鎖住了，全都鎖住了！」那位士兵再度大呼小叫的衝了出來：「幽靈戰甲的鎖定，足足十五艘海盜船，通通鎖住了！」

諸位軍官面面相覷，心裡固然在驚呼此蟲變態，卻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把它們打下來，鎖住了又能有什麼意意呢？過一會兒它們不就解鎖了嗎？」

可是跳跳明顯沒考慮到這些，它覺得玩得很爽，很有成就感，整個人神戰爭偌大的戰爭舞台上，只有它一個蟲在表演，就連林燃星這樣牛逼的存在此時此刻也只能站在邊上乖乖的坐看客，這樣的show time不是經常會遇到的，所以它決定說點什麼。

「各位，我只想說四個字，」它看著四面八方豎起了耳朵的人類軍官們，得意洋洋的宣布：「友誼萬歲。」

人類這邊很開心，神族那邊就很不爽了，神皇音特雲在華麗的宮殿裡發出一聲怒哼：「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巨型戰艦釋放的大和砲，因為這大和砲是直接從星球表面射出來的，」天龍匕首的聲音很嚴肅：「這些大和砲的射程超過普通大和砲足足一倍以上。」

「這個宇宙中，只有一種生物能夠擁有這樣破壞平衡的可怕射程，那就是那蟲。」音特雲的語氣剎那間嚴厲起來：「難道…蟲族跟人類聯手了？」

「有可能的，」匕首道：「蟲族已經擋不住我們的攻擊了，如果它們不想滅族，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而在我們和人類之間，它們理所當然會選擇並不缺乏資源的人類。」

「可是那蟲已經分裂了，」雙子星中的另一位，擁有『無缺點總司令』之稱的恐龍石頭一向以思維嚴密著稱，它立刻就否定了神皇的推論：「如果安寧泰姆沒有說謊的話，分裂後的那蟲根本就不具有釋放技能的能力，那麼這些大和砲怎麼可能是它釋放出來的？」

「那麼，我們就真的有麻煩了，」匕首深深的嘆了口氣：「或許，我很早之前就猜測過的最壞情形已經出現了。」

「那蟲分裂成兩個生命體，一個得到了所有的物理攻擊能力，一個得到了所有的技能攻擊能力，這些大和砲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由分裂出的另一半---那蟲所釋放的。」音特雲的語氣有些沉重：「那傢伙據說可以釋放出三個種族所有的技能，而起射程普遍是正常射程的數倍，最要命的是，聽說他還擁有極其變態的能量上現，可以一口氣放出大批的技能。」

「它比那蟲更可怕，」石頭也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它輔助人類進攻我們的話，它的價值甚至超過了整個澤格蟲族！」

說到這裡，就聽到匕首又輕輕的悶哼了一聲。

「怎麼回事？」音特雲問。

「那傢伙…」匕首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竟然釋放了一到心靈風暴。」

宮殿裡的三位神族最強者同時沉默了下來。

心靈風暴並不是神族最高級別的技能，但是毫無疑問，這是神族最實用的技能，從性價比來說，它的作用甚至超過了音特雲的仲裁者一族所特有的最高級別技能『冰封戰場』和『瞬間移動』。這是一種大範圍、高殺傷、無視防禦等級的超級實用性技能，甚至就連黑蠍大統領的戰霧都它都無效。

而現在，遠在斯科特星系外圍的跳跳閣下正像發瘋一樣的釋放心靈風暴，一道又一道的心靈風暴在宇宙星空中劈開，「霹啪霹啪」的聲音震的每一艘海盜船都心驚膽顫的，它們布置的銅牆鐵壁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破綻，它們被迫在小範圍內盡力躲閉心靈風暴帶來的傷害，而在它們身邊，不斷有宇宙塵埃和隕石流星被直接劈成碎片，這些宇宙塵埃爆炸時發出的轟隆聲讓海盜船們的意志力迅速瓦解。

如果說大河砲的意義在於一擊必殺的震懾，那麼心靈風暴帶給海盜船們的就是真正的無差別屠殺，最可怕的是，這種屠殺根本無法抵擋，因為釋放心靈風暴的那傢伙實在太變態了，它居然根本就沒有出現在空中，而是悠悠哉哉的躲在很遠很遠的那顆星球陸地上。

「這仗沒法打了！」

「這是活生生的等死啊！」

許多海盜船都油然而生這樣的想法。

「看來封不住了，這是毫無意義的消耗有生力量，」匕首在宮殿裡嘆了口氣：「陛下，我看…還是撤退吧。」

音特雲沉默了很久，才問了一句：「用海盜船的傷亡換取時間行不行？」

「我很想說可以，可是您看，」匕首苦笑了一下：「您能判斷出那傢伙還剩下多少能量嗎？」

沒錯，跳跳閣下的能量上限是很高很高的，連巨型戰艦都捨不得放的大和砲對它而言就跟玩似的，它不但一口氣放了八個大和砲，十五個鎖定，而且緊接著就是十八道心靈風暴劈了下去，在主艦螢幕上的那張即時星圖一直發生系微的變化，中間那條歪歪扭扭的黃色地帶一直在不斷的搖擺，彷彿被颶風沖擊一樣，中間還幾度出現短暫的斷裂，又迅速被海盜船們填補上窟窿。

可是讓神族絕望的是，跳跳閣下還在玩，玩的很開心，繼十八道心靈風暴之後，它又換了個新花招，開始吐血…

當然不是跳跳閣下勞累過度的那種嘔心瀝血，而是黑蠍特有的那種叫做『血霧』的技能，當一大口血霧沾染了十多艘海盜船之後，六龍之首的匕首大人再也忍不住了，它毫不猶豫的下令：「全部撤退，解除封鎖！」

擋住了人類足足半個月的海盜封鎖，就這樣在一隻蟲子的面前全面崩潰，這一刻，所有地面上的人類士兵發出了整齊的歡呼聲。

跳跳心滿意足的停下了動作，大搖大擺的往回走，就像是凱旋而歸的勇士，所有的人類軍官都自發的讓開了道路，廣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我再強調一次，」刺蛇在即將走進大門之前轉過身來，用尾巴囂張的指著天空，這個動作有點類似於人類伸出大拇指向上或者向下的含意：「友誼萬歲。」

「友誼萬歲！」士兵們不約而同的齊聲高呼，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句話用在哪裡，有什麼意義，可是他們願意跟著跳跳一起高呼，這樣才能表達他們內心的激動和對這隻刺蛇的深刻感激。

遠征軍在原地停留了二十四小時，就再度踏上了征途。跳跳並沒有繼續隨軍前進，在解決了問題之後它就毫不猶豫的踏上了返回的運輸機，這種行為頗有古代俠客的意境，『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大概就是這樣一番情境吧。

清寧其實有點捨不得林燃星，可是在幾度權衡之後，看到刺蛇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她就咬著牙、紅著眼，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運輸機，陪跳跳回去了。坐在寬闊的運輸機裡，跳跳的表情又有點幽怨，它斜靠在柔軟的座椅後背上微閉雙眼仔細思索那個它思索了很久的問題：友情和愛情，究竟哪個更重要？

遠征軍只往前突進了很短的一段距離，就再度被擋住了去路，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顆土黃色的星球：禽獸。

用禽獸這兩個字作為一顆星球的名字無疑是一件有些怪異的事情，這顆星球上沒有任何原生命禽獸，只有一條龍。

暴龍霸斯特。

「霸斯特就是禽獸，在神族內部它的另外一個綽號，就叫做戰場禽獸。」凱因德姆在會議室裡侃侃而談：「神族的每一條龍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而每一條龍也都有與之對應的星球作為封地，這些成為他們封地的星球並不是神皇音特雲隨便賜與的，而是他們親自去挑選。所以，每一顆星球都有最適合這條龍的特徵，可以說，這六顆星球，就是六條龍的主場，在自己的地盤，他們的戰鬥力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他指了指螢幕上這顆土黃色的星球：「比如這顆星球，既不是資源星，也並不處於斯科特星系最重要的位置，可是它卻是最適合霸斯特的星球。」

「我請求出戰，」段天涯很沉穩的請戰：「我和它的上一次交手不分勝負，這一次我希望能夠戰勝它。」

林燃星並沒有深思，直接點了點頭：「祝你好運，段天涯上將。」

暴風大帝發了話，下面原本還想請戰的軍官們都閉上了嘴巴，在暴風帝國內部一直有這樣一種說法：「永遠不要在與戰爭有關的問題上與陛下爭執，因為你必然是錯的。」

林燃星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歷史：從出道以來，凡是他指揮的戰鬥全部取勝，凡是他作出的判斷全部正確，凡是他作出的預言全部應驗。他用實際行動締造了人類世界中最大的奇蹟，這些彷彿神蹟一般的歷史戰績讓他的個人威望攀升到了一個很難以形容的地步，後來林燃星經常在會議室裡保持沉默，其實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因為他一發話，基本上其他人就不怎麼敢再說話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佩服。

恰如此刻，林燃星既然允許段天涯出戰，那就說明他對段天涯有信心，只要林燃星有信心，那麼段天涯上將就是必勝。

對於每一個暴風帝國的軍人來說，這種推斷是理所當然的，不可能出錯的，事實上，就連段天涯自己都下意識地露出了笑容，原本的五分信心直接變成了十分。

可是這一次，會議室裡終於出現了意外，因為凱因德姆和萊日爾同時道：「等等。」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兩位神族老將身上。

「段天涯上將一個人是不夠的，」萊日爾用異常肯定的語氣道：「會打敗仗。」

「會打敗仗？」段天涯的眼神凌厲起來，鷹隼般的射向萊日爾。

「是的，」萊日爾毫不迴避，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一定會打敗仗。」

段天涯輕輕吐出一口氣，表情嚴厲起來。

他是暴風帝國公認最全面的完美將領，是被譽為最有機會追趕林燃星的帝國明星，他雖然一向低調少言，可是骨子裡卻極度驕傲。雖然萊日爾來自上一個宇宙世代，有著『沙羅神族』的隱藏身分，可是他依然無法接受萊日爾作出這個近乎當面指責侮辱的結論。

所以他要反擊。

「聽說你在上一個宇宙世代時曾經是神族最傑出的三位將領之一，你的實力應該並不再六龍之下吧？要不要我們打一場模擬戰？」段天涯冷聲反問：「我擊敗了你，是否就代表我可以擊敗霸斯特？」

「你別激動，」萊日爾並不生氣，笑了笑道：「連長官都認為你可以出戰，我當然相信你的實力並不在霸斯特之下。可是凱因德姆剛才已經強調過了，在這顆叫作禽獸的星球上，霸斯特的能力會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所以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在這顆星球上，你會打敗仗。」

凱因德姆和萊日爾並不是喜歡危言聳聽的人，相反地，他們在悠久的歲月中除了培養出豐富的戰鬥經驗之外，更培養出極度沉穩的性格和寵辱不驚的的人生態度。對於兩位老將的堅持，連林燃星都有些吃驚，他忍不住問：「到底這顆星球有什麼古怪？」

「沒有任何古怪，長官，」凱因德姆道：「這裡並不擁有『沙羅之庇佑』的人間天堂星球，只是一顆很普通的非資源星。事實上，六龍的封地究竟有什麼玄機是普羅托斯神族最大的秘密，除了六龍自己和神皇之外誰也不知道，我們當然也不知道。」

「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這顆星球上，霸斯特是相當可怕的存在！」

林燃星沉默了下來，過了幾秒鐘後，他詢問的目光無聲的投向段天涯。

「我還是想試一試。」段天涯毫不猶豫地道。

「祝你好運，段天涯上將。」林燃星說出了與幾分鐘前一模一樣的話，只是這一次，他的表情已經沒有那麼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