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ads]戰術天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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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彈性防禦


對暴風帝國的某些將領來說，斯科特星系並不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在去年的那蟲誘殺戰役中，幾位重量級的將領都曾經來過這裡，還曾經在人間天堂打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可是這一次，曾經門戶大開的斯科特星系忽然變成了銅牆鐵壁，人類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解決了海盜船封鎖的難題，而現在，才走了一步，就當頭遇上了禽獸。

神族禽獸，暴龍神族，霸斯特。

「我想試一試。」當段天涯在會議室裡淡定而堅決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並不僅僅代表他自己的一次挑戰和自我證明，更是代表著人類反攻神族的戰役真正意義上打響了第一槍。

布滿一整牆的巨大螢幕上清晰的呈現出了整個斯科特星系的基本全貌，這是通過許多把『超遠距離深空探測』拼湊出來的信息，不得不說，人類在偵查上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對於人類這種彷彿作弊一般的窺探，神皇音特雲曾經想過無數種辦法，最後還是無法阻隔人類的視線，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可是完美的偵查並不代表就能破解，人類常常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實際上，這個命題的成立是有條件的，那就是雙方的實力必須對等，對地形的利用和天時的掌握也應該對等，只有在實力相當的情形下，信息才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現在，人類的形勢還遠遠沒有想像中那麼樂觀。

螢幕上顯示出來的星系全貌雖然粗糙，精確度也遠遠不足，可是通過這些隱約看見的一鱗半爪，軍官們依然看得出神族的防禦體系大概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們的臉色普遍的有點嚴峻。

「必須承認，在來到這裡之前我有點小覷神族了，」林燃星道：「神族的防禦體系與人類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模式。」

軍官們齊齊點頭。

不同的種族代表的不僅僅是外型上的差異。

力量性質、思維角度、行為模式等各方面也都是完全不同的，人類與蟲族鬥爭的時間比較久，所以對於人蟲差異也有比較直觀的認識。至於神族，他們來到這個宇宙的時間畢竟還短，而且從來沒有主動攻擊過八達星域，所以人類對神族的認識普遍不如蟲族那麼深刻。

正如此刻所見的防禦體系。

人類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一個守強而攻弱的種族，人類兵種普遍移動緩慢而防禦力脆弱，人類的空軍看似強大，實用性卻很差，既怕蟲族的自殺蝙蝠，又怕神族的海盜船，就連人類的運輸機，都是三族中性能最差的，比不上蟲族的宿主廉價，也比不上神族運輸機的速度。如果說人類唯一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那就是人類的地面實在是很強大，坦克車的超遠射程和大威力殺傷效果是任何敵人的惡夢，機器人的對空能力號稱宇宙第一，佈雷車的移動速度同樣是宇宙第一，它們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甚至比所有空軍飛行的速度都快。

更不用說最實用的兵種標準機甲，這是公認為三個種族中可操作性最強的兵種。

而人類的建築也相當好用，碉堡相當堅固，還可以邊打邊修；防空炮塔價廉物美，攻擊力也不錯；其它沒有戰鬥力的建築物大部分都可以起飛，比如現在從斯科特星系到八達星域的漫長航道上，就飄滿了人類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物不但可以吸收極大的傷害，還可以作為探照路燈，點亮無比深廣的宇宙空間，為人類鋪設出一條安全的航道。

這一切都逼得人類在構築防禦的時候不得不以地面為主，而且必須考慮到如何用地面部隊來抵抗空軍的問題，所以人類的防禦體系靈活性差，但是抗打擊能力超強。

而神族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模式。

因為海盜船得天獨厚的優勢，神族可以在任何情況下輕易的搶到制空權，所以，一旦他們遭受打擊，無論是增兵還是逃跑都很方便，更重要的是，神族人丁稀少，根本不能像人類一樣用那麼多的人口來佔據這麼多的星球，同時他們還缺少資源，沒辦法製造那麼多的地面固定防禦，這一切的一切，逼迫神族採用一種很先進的『彈性聯防態勢』。

比如現在出現在螢幕上的四顆星球。

「神族六龍有四條都在斯科特星系，他們佔據了這四顆星球。」林燃星的手從螢幕的左邊往右邊移動，示意大家看螢幕上展示出來的情景：「其實這四顆星球所處的位置都不是戰略要地，而且，通通都不是資源星，我現在無法判斷音特雲為什麼要用這四顆星球作為四龍的封地，但是我知道一點：我們必須拿下這四顆星球。」

「既然這四顆星球無關緊要，我們繞過去不行嗎？」有個軍官提問道：「從星圖上看，只要我們繼續貼著斯科特星系的最南邊一直往東走，就可以直接進入普羅托斯星系。」

「別忘了那些海盜船，他們只是被暫時趕走了，可不是被消滅了。」林燃星對著那位軍官笑了笑，並不因為他提出的這個愚蠢的問題而生氣。

這一次隨軍而來的除了暴風帝國的那批著名將領之外，還有許多是暴風軍校第一、第二期畢業的最優生，這些軍官還年輕，軍銜也不高，但是他們是暴風帝國的未來，所以，他們也破例坐進了這間象徵著軍部最高級別軍事會議的會議室。

「如果我們繞過這四顆星球，那麼這四顆星球上的武裝力量配合海盜船就會截斷我們的歸路。」林燃星道：「我們之所以一路上行軍緩慢，到處修築防禦工事，就是為了避免被截斷退路，變成孤軍，所以這一次，我們也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這四顆星球採取的就是與我們完全不同的彈性聯防的方式，」星宇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我明白了，這四顆星球的兵力大概都不會很多，應該是根據星球的體積而定的，數量剛剛好的樣子，但是如果把四顆星球上的兵力加起來，應該就很可觀了。」

「只要我們任意攻打任何一顆星球，另外三顆星球都有可能提供援助，因為這四顆星球正好形成一個犄角之勢，相互距離並不算遠，而且，神族有大批海盜船護航，還有提速運輸機負責運兵，如果他們要增兵，我們完全擋不住。」林燃星頓了頓，然後做了結論：「所以，隨便我們攻打其中哪一顆星球，都必須面臨兩個難題。」

【第一，    我們將要面對四顆星球的全部兵力。」

【第二，    我們必須在敵人的主場作戰，目前，我還完全不了解那四條龍在他們的主場究竟有什麼

優勢。」

會議室裡變得略為吵鬧了一些，許多軍官在下面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這也是暴風帝國軍事會議的一大奇景，林燃星並不急著說話，靜靜地等他們思考和討論。

對於這種模式的軍事會議，原百合帝國的幾位元帥大人一開始是很不習慣的，可是現在也漸漸習慣了，過了片刻，第一個說話的正是碩果僅存的兩位本座之一，天才人族李潤烈：「我想，神族應該有一個弱點。」

林燃星的眼神亮了一下，轉頭向他看去。

對於來自百合帝國的這幾位老將，他一直都抱著相當程度的尊敬，因為在當年暴風星系的人類尚處於襁褓之中的時候，是他們單獨抵擋了蟲族整整一百年，無數名將因此殞落沙場。

雖然蘇破曾經想過吞併暴風星系所有國家，可是我們依然不得不承認，正是有百合帝國的庇護，人類才不至於滅族，而如今的暴風帝國也才有建立的機會。

「神族的問題在於人丁稀少，這是他們絕對無法迴避的矛盾，」李潤烈的眼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他們這種聯防的方式，的確可以讓每一顆星球的防禦力量都提高四倍，可是，如果我們不讓他們增兵呢？」

「不讓他們增兵？」許多軍官都驚訝地叫了出來，只有林燃星讚許的點了點頭。

本座就是本座，一眼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就像是幾天前跳跳一眼就看出海盜船封鎖的關鍵在於射程一樣，李潤烈同樣一眼就看到了破解聯防的關鍵之所在。

跳跳憑的是天賦，而李元帥憑的是沙場征戰數十年培養出來的眼力和豐富的經驗，他們都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神族的防禦體系看似完美，其實有著致命的破綻，」林燃星的目光從所有軍官的臉上掃過，會議室裡安靜了下來：「種族戰爭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在出征之前，我曾經悄悄地猜測過，要多久才能打完這一仗，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

「而現在，我忽然發現了一個機會。」

「一個將神族一擊致命的機會！」

這一刻，連李潤烈的眼裡都露出了疑惑之色來，他只是看到了神族固有的先天破綻，找出了破掉四星聯防的方法，可是林燃星說的卻不僅僅是破掉目前的局，而是要將神族一擊致命。

「我的目光依然不夠長遠啊…」老元帥在心裡悄悄嘆了口氣，未免有些失落，可是隨之而來的卻又是全然的欣喜。

年輕人如此強大，老一輩後繼有人，這難道不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嗎？

可他還是想問一問：「如何一擊致命？」

「別急，我先問一個問題，」林燃星指了指螢幕：「根據星球的體積，你們大概推論一下神族在這四顆星球上佈下的兵力數量。」

「斯科特星系內的星球體積普遍偏大，禽獸星球算是其中最小的一顆，但是神族布置八百萬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星宇第一個道。

「四顆星球互為犄角，形成一個菱形，在禽獸星球東北方向是藏鋒星球，這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都覆蓋著海水，陸地面積相當零散，支離破碎，根本無法容納大規模兵力，雖然這顆星球體積遠大於禽獸星球，可是我估計真正能容納的地面兵力應該不超過三百萬。」段天涯接著道。

「藏鋒星球下面的是繡花星球，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呵呵，」樂塔笑道：「根據超遠距離深空探測所見到的地形，這顆星球上到處都是山川和河流，高高低低，崎嶇不平，地形很複雜，幾乎完全找不到可以容納大部隊的平原或者盆地，當然了，這顆星球上陸地總面積倒是很廣，所以，應該容納一千萬部隊吧。」

「接著是最東邊的百川星球，」庫拉飛也上來湊熱鬧：「這顆星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而且，全都是平地，沒山沒水，我估計…估計…就算是把我們所有的部隊全部放進去還是很空啊…」

他抓了抓頭皮，顯得有些緊張：「那神族得放多少兵啊…」

庫拉飛雖然這些年名氣日盛，可年紀還小，心性上也一直保持著當初從蠻荒星球進入人間時的赤子之心，這也是大家都很喜歡他的原因。不過，正因為他的經歷太單純，就像是一張白紙，所以對於戰爭而言，他一直都相當缺乏常識和大局觀，這是很難解決的問題，此刻聽到他感嘆，很多軍官都笑了起來，還有一些剛從軍校畢業的新人沒笑，因為他們心裡也有同樣的感嘆。

如果按照百川星球的體積來計算，恐怕至少得放兩千萬兵才行，可是這樣一來，神族在這四顆星球投入的總兵力豈非已經快到五千萬了？

神族有那麼多兵嗎？

「不可能啊，」有位第一次參加會議的軍官忍不住道：「神族在斯科特星系投入了四千萬部隊，這還不算他們的大本營普羅托斯星系的防禦力量，這麼算起來，他們得有多少兵啊？這還算人丁稀少嗎？」

「準確地說，百川星球最合適的兵力應該在三千萬左右，而不是兩千萬，」林燃星道：「不過大家要注意一點，目前百川星球上是不可能有那麼多兵的。」

他頓了頓，提示道：「用三千萬減去前邊三顆星球上所有的部隊數量，就是目前百川星球上的留守兵力。」

在座的軍官們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原來如此！

這才正常嘛！

「我知道了，」巴特爾「啪」的拍了一下手：「百川星球應該是赤龍卡爾的地盤，對不對？」他一邊問，目光投向萊日爾和凱因德姆，兩位神族老將異口同聲道：「是的。」

赤龍卡爾，是神族六龍中最神秘的一位，據說，他是六龍中第一個突破千萬壁壘的，而之後的悠長歲月裡，他在極限控兵上一直都沒有絲毫進展，可是他的控兵數量上限一直在提升，時至今日，就連神皇音特雲都已經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裡了。

神族的總兵力有限，根本不足以逼出赤龍卡爾的控兵上限，可是毫無疑問，區區三千萬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暴風帝國這批將領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普遍擅長極限控兵而不擅長大規模控兵，別看這些年人才輩出，真正突破千萬壁壘的，除了林燃星之外，也就只有段天涯、巴特爾和星宇三人，就連樂塔和佛哥哥都還差了點，倒是百合帝國那八位元帥，雖然在戰術戰略上已經有些落伍，可是個個都是突破了千萬壁壘的，都是在戰場上一招一式練出來的。

當然了，萊日爾和凱因德姆這兩位老將都是穩穩突破千萬壁壘的，在上一個宇宙世代，他們曾是這個宇宙中最強的首領。

「百川星球位於四顆星球的最東邊，也最靠近普羅托斯星系，所以，這裡是神族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我們成功突破了前邊三顆星球，那麼所有的神族殘兵都會匯聚到百川星球，然後，卡爾就可以憑藉自己最大的優勢來與我們一戰。」林燃星道：「所以說，神族在斯科特星系投入的總兵力數量，正好就是百川星球所能容納的部隊數量：三千萬。」

「問題是，如果前面三顆星球都失守，神族必然要付出傷亡損耗，那麼匯聚到百川星球的還會有三千萬兵嗎？」樂塔提問道。

「問得很好，」林燃星笑道：「既然百川星球可以容納三千萬神族部隊，那麼無論是神皇還是赤龍卡爾自己，都必然希望自己手底下的部隊是三千萬，而不是損兵折將後的兩千萬或者一千萬，對不對？」

「對。」眾人齊齊點頭。

「那就可以說明一個問題，」林燃星放慢了語氣：「神族並沒有打算跟我們打消耗戰。」

神族並沒有打算跟我們打消耗戰？

那他們打算打什麼仗？

「他們只是想利用地形優勢消耗我們的有生力量，如果他們發現需要付出代價，他們會立刻撤退，因為，他們真正打算決戰的地方是百川星球，而不是前面這三顆星球。」林燃星解釋道。

「真是打的好主意啊！」樂塔忿忿地道。

「他們是有機會成功的，」林燃星道：「如果我們真的按照他們的計畫，一顆一顆星球打過去。」

「神族的確是很缺少部隊，」李潤烈元帥再一次顯示出他高人一等的敏銳嗅覺，發現了別人都沒發現的問題關鍵：「他們之所以訂下這樣一個計劃，正是因為他們消耗不起部隊。」

「果然不愧為當年百合帝國公認素質最高的元帥，天才人族！」林燃星用力點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讚許之色。

從頭到尾，所有的軍官，包括段天涯和星宇在內，都在跟著自己的思路走，只有李潤烈元帥一直都在試圖找到現象背後最關鍵的那一層本質。

而這，也正是自己在試圖慢慢揭露給大家的真相。

「神族作出的這些計畫的確很完美，而且很有深意，環環相扣，可是他們的計畫越是完美，就越能說明他們的部隊是多麼吃緊。」林燃星道：「不久之前豪哥前來談判的時候曾經說過，神族打下了他們兩個星系，那一役神族就消耗了一千多萬大軍，卻沒得到任何資源補充，所以現在的音特雲一定相當焦頭爛額，因為他手頭上的部隊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如果不是因為對正面作戰實在沒信心，一向信心十足的音特雲又何必要搞出那一招純粹是為了拖延時間的海盜船封鎖戰術呢？」

「所以，在普羅托斯神族張牙舞爪的表現和看似完美的防禦體系背後，恰好曝露出神族最大的問題，那就是李元帥曾經兩次強調過的---兵力不足！」

會議室裡最細微的一絲聲音都消隱了，所有人都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的陛下。

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覺得神族的防禦體系滴水不漏，這一次的遠征難度很大，可是忽然之間，在陛下的帶領下他們抽絲剝繭一層層的撕開了神族的偽裝，輕而易舉的看到了神族華麗皮袍之下的傷疤。

「不要試圖在任何與戰爭有關的問題上與陛下爭議，因為你必然是錯的。」這一刻，大家不約而同地又想起了這句流傳在帝國軍部內的名言。

這個男人的眼神並不深邃，但他的確能夠看穿一切。

「好了，現在我們來討論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林燃星頓了頓，讓大家的情緒都舒緩下來，然後發問：「你們記不記得，出征之前軍情部最後給出的神族大概兵力是多少？」

「當然記得，根據軍情處的統計，神族來到這個宇宙之後總共發起過五次主動攻擊。第一次是由潛龍絳碧出現在拜占廷星球，想要暗算你和激動，那便是神族第一次亮相。之後神族又由霸斯特為帥進攻過百合帝國邊境兩次，都被弗萊希元帥打退了，也正是在神族第二次進攻的時候，弗萊希元帥由此在戰場上悟道。神族的第四次進攻則是派出雙子星前往人間天堂，結果被激動和艾劈叉擊敗。最後一次，則是以四龍為首，這是神族最大規模的一次出兵，派遣了兩千萬大軍，結果在嗜血星系葬送了一千多萬，然後被迫返回。」庫拉飛搶著道：「據推斷，既然神族派遣兩千萬部隊就要由四龍為帥，那麼他們的兵力數量也應該就在千萬這個級別，再結合他們損耗在嗜血星系的一千多萬大軍，我們最後的結論是---神族總兵力約為五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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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調兵遣將


五千萬，這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數字，事實上，人類遠征的第一期兵力也不過只有三千萬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族的部隊真的不算少。

可是別忘了，現在這個普羅托斯神族來自上一個宇宙世代，他們在宇宙裂縫中躲藏了無數歲月，他們一直在繁衍生息，如此漫長的歲月裡，他們也不過積累了幾千萬部隊，而暴風帝國卻是在建國後的短短幾年內，兵力就彷彿滾雪球一樣增長。

這其中的差距，其實是相當大的。

神族最主要的問題其實還是資源，沒有資源，就沒有人口，神族是一種純精神能量生命體，他們要繁衍，就一定需要能量塊和生命源，這一點與人類不一樣，人類如果沒有資源，頂多是無法製造機甲和坦克車，但是人類的繁衍生息是完全不受影響的。

人類龐大的人口基數決定了他們頑強的生命力，而一旦這樣龐大的人口基數得到足夠的資源，就會變得非常可怕。

八達星域就是這樣一個催化劑，這裡曾經是『眾神的遊樂場』，是陳雪亮和孫一瘋兩位上古生命玩甩的地方，這裡的資源豐富到讓人難以想像，可是後來林燃星做到了空前絕後的事情：他在比賽中擊敗了兩位上古生命，得到了龐大的星域和裡面所有的資源。

應該說，這，才是人類最終一統宇宙最關鍵的一步，即便是沙羅雙煞，限於宇宙規則，也無法憑藉暴力脅迫孫陳兩人將八達星域送給人類，更何況上古生命根本就不能插手三族事務---只有林燃星憑藉自己的力量奪取到八達星域，才是合乎宇宙規則的。

「神族總共只有五千萬兵，在這裡就布置了三千萬，在家上一千多萬海盜船，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的部隊都在這裡了，你們想想這說明什麼？」林燃星道：「他們的大本營，普羅托斯星系竟然是空的啊！」

所有軍官的鼻息在這一刻粗重了起來！

原來，神族的大本營，神皇音特雲所待的地方，竟然是空的啊！

這的確是個石破天驚的秘密，或許音特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人類竟然會僅僅利用他佈下的防禦體系就推斷出這樣隱祕的一個真相來。

「立刻分兵過去，直搗黃龍！」巴特爾興奮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茶水杯子一陣亂晃，在座的軍官們見怪不怪，這位帝國位高權重的上將軍最大的問題就是喜歡破壞公物，偏偏又力大無窮，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斬首戰術啊，我最喜歡了，哈哈！」

林燃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巴特爾其實是很聰明的，真正的蠢材在戰場上打了那麼多場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可是這個聰明人在自己人面前總是會下意識的忘記思考，說出許多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才會說出的話來---或許，換個角度想，他只是性格過於衝動吧。

無論如何，對於巴特爾這麼白癡的提議，林燃星是懶得解釋，就連巴特爾自己，也在說出話後立刻就反應過來：「哦，不行，我們一分兵過去，不就又變成孤軍深入了？」

「神族的彈性防禦是很厲害的，因為有海盜船制空，他們的部隊很容易到達任何的地方，他們的機動性雖然不如蟲族的傳送門那樣變態，可也不是我們所能比擬的，」林燃星道：「我也很想使用斬首戰術，可是在使用斬首戰術之前，我們必須先做好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這一刻，許多軍官都不約而同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張的問。

「很簡單，」林燃星笑了笑：「音特雲不是很喜歡彈性防禦嗎？如果我們把他所有部隊的拖住，讓他彈不起來，你說他會怎麼樣？」

「全部拖住？」

「我們分四線，」林燃星斬釘截鐵的道：「同時進攻四顆星球！」

李潤烈在座位上含笑點頭，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想出了破解四星聯防的方法，只不過經過林燃星這麼一番抽絲剝繭之後他才發現，這一招的意義遠遠不止破解一個四星聯防那麼簡單。

這的確是給神族的致命一擊！

會議室裡熱鬧了一陣，然後慢慢安靜下來。

在經過短暫的興奮之後，冷靜下來的軍官們發現，雖然神族存在這樣一個致命的破綻，雖然陛下已經給出了破解之法，可是目前的形勢，並不如他們所想的那麼樂觀。

同時進攻四顆星球，就必須要同時面對神族四龍，人類將領雖多，可是如果要找出一個能夠穩穩壓住四龍的，或許也只有林燃星一人而已。

那麼，誰來對付四龍呢？

「我是不能出戰的，」林燃星直接斷送了許多軍官的幻想：「我需要你們拖住四龍，然後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直去普羅托斯星系，我的對手是神族雙子星，恐龍石頭和天龍匕首！」

這是誰也無法反駁的理由，最強的人類要面對六龍之首，至於龍身和龍尾，當然需要其他人來對付。

「現在，你們應該明白，我為什麼堅持要讓段天涯上將進攻禽獸星球了吧，」林燃星嘆了口氣：「段天涯上將與暴龍霸斯特實力相當，而這裡卻是暴龍的主場，如果人手足夠的話，我希望能以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禽獸星球，可是---人手真的很不夠啊…」

「我會贏的。」段天涯的表情也嚴峻起來，他只說了四個字，就閉上了嘴巴。

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誓言。

其實他很清楚，林燃星內心是覺得他稍遜霸斯特的，當年在桃花星系蓋亞星球上，他曾經遭遇霸斯特，那一戰他雖然沒敗，可是最初的攻擊卻是由巴特爾發起的，若不是巴特爾的機械化慢推先打下了基礎，他未必擋得住暴龍的衝鋒。

禽獸星球是暴龍的主場，他的勝率只會更低，可是林燃星依然讓他獨自出戰，正如林燃星所說，不是因為有信心，而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

四顆星球，四條龍，暴風帝國必須派人牽制住他們，否則，神族的彈性防禦將會讓人類無所適從，而遠在普羅托斯星系那位正在唱空城計的音特雲陛下，也會活得很舒服。

「藏鋒星球事潛龍絳碧的封地，」萊日爾繼續充當神族內奸以及解說員的角色：「絳碧最拿手的是提速運輸機配合金甲蟲的騷擾戰術，它的風格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迅如閃電，重如山岳。」

「讓我來，」星宇道：「據說神皇音特雲給絳碧的評價是攻擊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我很想試試，我的防禦能不能擋得住它的攻擊。」

「當然不能少了我，」巴特爾笑著摟住星宇的肩膀：「我倆永遠是一起出戰的。」

林燃星點頭：「藏鋒星球就交給你們了。」

「繡花星球呢？」庫拉飛躍躍欲試道：「我能不能試試？」

「可以，」林燃星點了點頭，在庫拉飛興高采烈的的時候補充了一句：「不過你不能作主帥。」

庫拉飛立刻就篤了。

萊日爾笑了笑，繼續解說：「繡花星球的守將是雷龍紅燈，他的一零二四線精確控兵也是這個宇宙中絕無僅有的獨門秘技，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覺得真的有人能玩出一零二四線同時控兵作戰，我猜測這應該是他的一種秘技。」

雖然久聞神族六龍之名，可是這一刻，依然有許多軍官變了臉色。

一零二四線精確控兵，這的確是一個讓人心驚的可怕數字！

人類的思維是有極限的，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只能同時集中在一件事情上面，能夠分散注意力的人都是天才，也就是民間所謂的『一心多用』，許多平民都練習過用兩隻手寫不同的字，做不同的事情，而其中最著名的一個例子就是『一手畫圓，一手畫方』。

對於戰場指揮官來說，這種『一心多用』有一個更專業的名詞，就是『多線』。在這個名將輩出的大舞台上，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就一定要能夠多線控兵，可是這種所謂的多線，其實也不過是兩線三線而已，人類畢竟只是人類，不能像佛陀一樣同時關照三千世界，看近九幽八荒，也不能像上古生命一樣憑藉神念在一秒鐘內做完別人一年都做不完的事情。

一零二四線精確控兵，怎麼破？

這一刻，就連林燃星的臉色都有點變了。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桃花星系會是這樣的地形了，」李潤烈元帥長嘆道：「這樣複雜的地形，就是為了把一大個戰場分割成無數個小戰場，而在每一個小戰場上，紅燈都可以完全精確控兵，可是他的對手要怎麼辦？」

「我們可以用人海戰術，」說話的是一直沉默的花生元帥：「我做不到一零二四線那麼變態的精確控兵，可是同時控制七八十個戰場，我還是能做到的。」

花生元帥並不是一個大局觀完善的元帥，他最拿手的便是極限控兵。當年在百合帝國的全軍演武大會上，他曾經當著無數軍人的面連連刷新紀錄，最後逼得林燃星拿出了最後絕招，當場展示了『一個標準機甲單挑一隻潛伏者』的最高境界，才真正擊敗了花生。

多線和精確控兵，正是花生的強項，他說這句話，其時就相當於請戰了：繡花星球戰役，算他一個！

「也算我一個。」黃東旭淡然道：「五十多個戰場，對我來說問題不大。」

「還有我，」卡納塔也站了起來：「我跟黃元帥差不多。」

「還有我。」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一個接一個的將領站了起來，百合帝國的八位元帥中，除了依然鎮守馬蘭星系的弗萊希元帥之外，另外七位已經同時請戰了。

小光和小海也站了起來，在這場軍事會議中他們一直沒有說話，並不是害怕出戰，而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還稍顯不足，強行請戰反而會貽誤戰機，可是當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的站起來了。

樂塔稍微猶豫了一下，也隨後站了起來。

他的空透也是一種相當強悍的秘技，精確控兵和多線其實並非他的強項，可是就算這七位元帥和光海組合加起來，能夠控制的戰場也只有五百多個，還遠遠達不到雷龍紅燈的標準，所以樂塔別無選擇。

雷也跟著站了起來，這是跟光海組合同一批的學員，他的局限性非常大，只能控制不超過一百個兵，可是當兵力數量真的控制在一百以內時，他的精確控兵能力已經超越了在座的絕大部分將領。

「我只能控制一個戰場，」雷的聲音開始時有點小，可是緊接著就變得堅定了起來：「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在那個戰場上取得勝利的！」

可是人手還是不夠。

整個會議室裡叫得上名號的已經全部都站了起來，叫不上名號的那批新軍官也全都站了起來，此刻依然還坐著的，除了林燃星之外，已經只剩下兩位神族老將了。

萊日爾和凱因德姆相互看了看，有些猶豫的站了起來，正想要說話，林燃星就迅速的擺了擺手，道：「你們不能上。」

兩位老將的目光同時看了過來。

「你們有更重要的任務，」林燃星一字一字道：「請一定要拿下百川星球！」

萊日爾和凱因德姆在這一刻微愣了一下神，然後就同樣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保證完成任務！」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林燃星再安排前面三顆星球的時候，都沒有給出任何要求，可是對於百川星球，對於兩位神族老將，他的要求是「一定要拿下」。

這是他對百川星球和赤龍卡爾的重視，也是他對兩位神族老將最充分的信任。

別忘了，他們曾經是整個宇宙最強的將領！

所有的軍官都已經有了任務，會議室裡這一刻鴉雀無聲，大戰即將來臨，每個人心裡都有說不出的激動，這是劃時代的一刻，或許人類的太平盛世就是從這裡開始，或許接下來的那些轟轟烈烈的戰役將成為整個種族發展史上永遠抹不去的光輝。

他們，正在創造歷史。

「我並不要求你們必須取勝，因為敵人比想像中強大很多，」林燃星的聲音緩緩的在會議室裡迴盪：「這或許是我們人類即將面臨的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戰，也應該是最慘烈的一戰，我必須對你們做一些很殘忍的強制性要求，如果你們不能接受，可以現在就提出。」

軍官們緊閉著嘴巴，誰也沒有開口。

他們本來就是來戰鬥的，在來之前，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如果要打十年，他們就要在這裡打十年，如果要打二十年，他們就在這裡打二十年，如果要英勇赴死，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有了破釜沉舟、決一死戰的信念。

種族戰爭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戰爭，如果要流血，請從我開始！

「很好，」林燃星的目光緩緩從所有人臉上掃過，滿意的點頭：「百川星球的戰鬥必須取勝，而另外三顆星球，我允許你們失敗。」

不少人愕然看了過來。

「不要驚訝，聽我說完。」林燃星的聲音更低沉、更緩慢：「你們可以輸，但是不可以退，你們一定要死守！」

「請記住，我們不是要全面勝利，我們要做的，只是拖住神族的腳步，拖住他們放在斯科特星系的所有兵力，不讓他們相互支援，」林燃星道：「神族四龍是遠超我們之前任何對手的存在，你們只要拖住他們，就是勝利！」

這一刻，不少軍官臉上都露出了決絕且慘烈的表情，他們輕輕的抽了口氣，表達內心的震撼。

皇帝陛下簡單的話語中包含著異常殘酷的真相和無與倫比的決心。

可以輸，不可以退，這是什麼概念？

這代表著人類必須不斷用實打實的部隊去發動攻擊，哪怕控兵不如神族，哪怕損耗大於神族，也必須一直衝瘋，一直進攻，一直損耗，就算付出全軍覆沒的代價，也一定要在每一顆星球上死死的拖住每一條龍的腳步。

絕不給他們抽身而退的機會。

這是異常歹毒的釜底抽薪之策，林燃星沒打算給音特雲任何機會，他要親自殺進普羅托斯星系，將大營空虛的神族連根拔起，先斷其歸路，斬其敵首，再論其他。

「關於用兵之道，我當初還在特蘭聯邦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一句話，」林燃星的每一個字裡彷彿都帶著血腥殺氣：「巴特爾，你還記得嗎？」

「記得，」巴特爾當然不會忘，那是他已經犧牲多年的父親巴菲爾元帥在臨死之前給他留下的遺言，裡面重點提到了林燃星的戰爭觀念：「愛兵如子，用兵…如泥。」

「是的，用兵如泥，」林燃星點頭：「以前我們一直都是愛兵如子的，可是現在，已經到了用兵如泥的時候了！」

不知為何，有著中央空調、溫暖如春的會議室，在這一刻有冷風吹過，許多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接下來的幾天又很安靜，人類並沒有立刻出戰，他們在靜靜的等待援軍的到來。

如今的暴風帝國內，正是一派厲兵秣馬、熱火朝天的景象，民眾們對於參軍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熱情，幾乎所有適合參軍的年輕人都選擇了報名，然後通過，最後進入軍部統一進行訓練，民部最高長官光明王和軍部最高長官刑天將軍日以繼夜的忙著軍務，一邊忙著徵兵選兵，一邊安排建築師以最快的速度採集資源，製造機甲、坦克和飛機。

至於軍訓方面的總負責人鳳九霄，更是在訓練場上吃了睡，睡了吃，現場辦公，親自練兵，足足一個多月沒出過訓練場的大門，熬得雙眼通紅，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大圈，也多虧他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才能熬得下去。

遠征軍在原地一直等到一月中旬，等到第一批援軍：足足一千五百萬機械化混合部隊。

「可以進攻了。」當天下午，林燃星面對全軍發布了最後的攻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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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好了，不好了，神將閣好像…被盜了。」一個龍騎士小兵驚慌失措的跑進了宮殿。

「神將閣被盜了？」音特雲愣了一下：「昨天檢查過沒有？」

「天天都要檢查和打掃衛生的，一切都好好的啊，」龍騎士小兵真的嚇壞了。他本來就不屬於戰士，做為一名文職神族，他的地位是很低下的。神將閣是普羅托斯神族很重要的地方，裡面充滿了所有知名將領的生命石，這是音特雲陛下用來掌握手下生死狀況最重要的參照物，可是現在，神將閣居然被盜了，這個小兵字這一刻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可是今天上午去看，就…就出問題了。」

「帶我去看看。」音特雲直接飛出了宮殿，直往神將閣而去，後面，龍騎士小兵和神族雙子星緊緊跟隨。

「就是這裡。」龍騎士小兵戰戰兢兢的指著神將閣中那一排排整齊的架子，架子上一顆顆閃著白光的生命時看上去晶瑩如玉，分外美麗。而此刻，中間最華麗的架子第一層很明顯缺了一顆生命石，第二層的右側也少了一顆石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有著潔白牙齒的人類忽然被敲掉了兩顆牙齒一樣，看上去相當突兀。

「上面這是…絳碧的生命石？」音特雲的語氣有著幾分疑惑：「下面的呢？」

「下面是不久前犧牲的安寧泰姆大人的生命石，已經失去光澤好久了。」龍騎士小兵低著頭來回答。

「死神的生命石？」音特雲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才道：「絳碧最近來過？」

「是的，最近潛龍大人天天都要來這裡，一呆就是幾個小時，」龍騎士小兵偷偷看了一眼音特雲的臉色，規規矩矩的回答：「它今天上午…咦，對呀，潛龍大人今天上午怎麼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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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一點執念


「因為它不需要再來了，」音特雲道：「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吧。」

說完這句話，神皇陛下就飛走了，龍騎士小兵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走了大運，這麼巨大的失職陛下竟然不打算懲罰他。

「神皇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寬容而偉大的至高存在啊。」龍騎士小兵自言自語的感嘆著。

而此刻，緊跟著音特雲飛出去的天龍匕首正在發問：「陛下，是絳碧幹的？」

「是的。」音特雲的語氣有些低沉。

「它拿走死神的生命石可以理解，畢竟那是它的師傅，它想要把這顆石頭當作紀念也很正常，可視它為什麼拿走自己的生命石呢？」匕首又問。

「因為它覺得這塊石頭擺在神將閣已經沒有意義了，」音特雲道：「所以它就自己拿走了。」

「沒有意義？」匕首道：「生命石可以準確的記錄我們每一名神族將領的生死，只要我們活著，石頭就會發光，一旦我們死去，光芒就會熄滅，這是相當重要的徵兆，怎麼能說沒有意義呢？」

音特雲的情緒有點低落，過了半晌才反應道：「一顆注定要熄滅的生命石，還有什麼意義呢？」

「注定…熄滅…」匕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驚訝：「難道…難道它…」

「毫無疑問，」神皇再度用嘆息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它正是要一心求死！」

「可是…為什麼呢？」匕首依然無法解釋：「難道就因為它師父死了？」

「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啊，」神皇有些賭氣的冷哼起來：「誰知道那傢伙怎麼想的。」

匕首半晌沒有回話，過了很久才道：「陛下，我記得您與我們六龍中的每一位都建立過心靈感應的，當初絳碧在拜占庭星球上失手就是被您用瞬間移動救回來的，這一次，您也應該通過心靈感應好好問問他。」

「你以為我沒試過？」音特雲道：「那傢伙簡直是瘋了，它直接切斷了與我的任何連繫，根本就沒給我詢問的機會！」

「那現在…」

「它已經在藏鋒星球了，」音特雲說了關於這件事情的最後一句話：「希望它在求死之前，能夠給人類帶來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吧！」

當神皇陛下在宮殿裡感慨的時候，段天涯已經帶著部隊正式進入了暴龍霸斯特的主場：禽獸星球。

音特雲並沒有試圖用那數量龐大的一千多萬海盜船部隊來繼續阻撓人類的推進，事實上，斯科特星系的星圖本身就極為微妙，當初海盜船所佈下的那一條漫長綿延的彎曲線條，是在這個星系內唯一能劃出來的一條線，一旦人類過了這條線，海盜船就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來佈陣了。

當然了，以海盜船的空戰能力之強，完全可以在每一處星空中都給人類造成不小的傷害，如果音特雲堅持要使用海盜船的話，那麼人類需要再花費很多手腳才能抵達目前這個位置，可是這種阻撓唯一的意義在於拖延時間，可是所拖延出的時間又遠遠不夠讓神族休養生息，所以，這種拖延就變得毫無意義。

音特雲是聰明人，林燃星也是聰明人，對於這些微妙的局勢，雙方心照不宣，他們並不需要像許多庸才將領一樣打這些毫無意義的仗，浪費彼此的時間和精力，對於真正的名將而言，許多交鋒在沒有付諸實施之前就已經被他們在心中演示過，並且得出了很明確的答案。

所以現在，人類正式逼近了四龍的領地，略過了許多不必要的細枝末節，直接進入了決定性的戰鬥。

第一戰，就是段天涯對霸斯特。

禽獸星球的大地平坦寬廣、一望無際，這是一顆很坦蕩的星球，霸斯特也是一個很坦蕩的將領，他並不喜歡那些花俏的戰術和錯綜複雜的布局，神皇陛下評價他，也永遠只有一個字：暴！

暴力、暴躁、狂暴、以暴制暴，諸如此類的詞語可以毫不吝惜的加諸在霸斯特身上。

當人類的幽靈戰機先遣隊和空軍混合護航部隊小心翼翼的為進入這顆星球而佈局的時候，軍官們通過『超遠距離深空探測』發現，霸斯特並沒有做任何危險的防禦動作，而整個星球上的地勢也相當簡單，看不到任何陷阱的痕跡。也就是說，暴龍閣下根本沒想過要在空中攔截人類，也沒有想過利用主場優勢在地面上佈置陷阱暗算人類，自始至終，他表現的像個君子，只是冷冷的列隊，冷冷得站在那裡，看著人類黑壓壓的大部隊在戰場的另一邊慢條斯理、按部就班的落了下來。

這種靜默給了段天涯極大的心理壓力，它完全感覺得到暴龍閣下那堪稱爆棚的信心。

不暗算，不攔截，給你機會列隊，並不是因為我傻，而是因為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我給你最好的戰場，給你最佳的方位，給你足夠的時間做準備，然後---我會Ａ死你！

這就是暴龍的想法。

「可是，你憑什麼如此信心十足？在蓋亞星球上的第一次交手，我可並沒有落敗。」段天涯的心頭有火苗一朵一朵的竄起來，燒的他一貫沉穩冷靜的臉龐有一點微微的發紅：「嚴格說來，我以擅守而不擅攻的人類部隊與你對攻，最後不分勝負，我其實是贏了的！」

不斷有運輸機在降落和升空，大批的機械化部隊落在這顆星球的大地上，天地間迴盪著坦克支架砲管的的聲音、布雷車布雷的聲音、標準機甲抽取強刺激的聲音和建築師搶修建築的聲音，落下來的每一個兵都在有條不紊的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控制這一切的，就是段天涯。

登陸、列陣、佈防，這是最能夠考驗一個指揮官綜合素質和基本功的，這短短的幾分鐘內指揮官須要發布海量的命令，每一個命令都必須相當精確。否則，一旦數量龐大的部隊出了問題亂起來，那恐怕就只有上古生命才能搶救回來了。在暴風軍校的畢業考試中，就有必須通過的一個項目就是大部隊模擬登陸作戰，而凡是在這一項不能及格的學員，哪怕在其他方面表現的再好，也只能乖乖的回去繼續學習，繼續考試。

段天涯，被譽為整個暴風帝國年輕將領中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綜合素質最高的將領，他攻不如巴特爾，防不如星宇，空戰不如庫拉飛，奇詭不如鳳九霄，可是軍部所有的頂級將領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模擬作戰中戰勝他，就連來自上一個宇宙世代的佛哥哥和樂塔同樣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說還有誰能夠給大家一點期待感的話，那就只有萊日爾和凱因德姆這兩位更加神秘和老資格的神族老將了。

那麼，霸斯特是誰？

霸斯特和絳碧同列龍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應該是六龍之末，可是因為他狂暴的的風格和性格，神皇陛下對他的喜愛甚至超過了雷龍紅燈和赤龍卡爾這兩位性格沉穩的龍身將領，在普羅托斯神族來到這個宇宙之後，神皇陛下兩次派兵攻打百合帝國，都毫不猶豫的指定了霸斯特為主帥。後來，哪怕霸斯特被生擒，遭受奇恥大辱，神皇依然沒有對他的能力提出絲毫質疑，很快就再度派他去打蟲族，這已經足以證明神皇對他的器重了。

禽獸星球位於四星聯防的最西邊，是最靠近人類的地方，音特雲把守衛神族最前線的任務交給了霸斯特，再次表現了對他的信任。

「段天涯對霸斯特，誰勝？」

「平局。」

「為什麼？」

「段天涯大局觀和控兵的細膩程度略強於霸斯特，而力量上則稍嫌不足，如果換了其他的星球，他們之間齊鼓相當，勝負之數很難判斷，可是別忘了，這裡是暴龍的主場。」

「主場的意義究竟在哪兒？」

「最合適的地形、最合適的兵量，還有，最合適的風格。」

「具體一點。」

「禽獸星球地視開闊簡單，而暴龍最擅長的便是在這樣的開闊地形對人類陣地發起衝鋒，當年他在鐵幕那樣地形怪異的星球上都能衝的最崇尚力量的崔然星元帥節節敗退，如今換了這樣一顆星球，妳應該可以想像他的衝擊力將會有多麼可怕！」

「那麼，兵量又是什麼意思？」

「每一個指揮官控兵的數量是不一樣的，段天涯和霸斯特都是突破了千萬壁壘的強者，可是他們最適合控制的兵量卻絕對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最大兵量，正如雷只能控制一百個兵一樣，霸斯特最得心應手的控兵數量正好是八百萬整！」

「為什麼？」

「因為，禽獸星球的體積是固定的，這個體積決定了神族最適合投入的兵力，正好是八百萬！」

「你的意思是說，霸斯特將會在他最擅長的地形上，控制他最得心應手的兵量，來與對手作戰？」

「沒錯。」

「而他的對手，並不一定適合這個戰場，也並不一定喜歡八百萬這個數字？」

「事實上，段天涯真正喜歡的是略有層次，高低起伏的地形，他雖然不怕正面作戰，可是他更喜歡多線、空投配合正面的立體戰鬥模式，而最能展現它控兵能力的兵量，也不是八百萬，而是六百萬。」

「那麼贏的應該是霸斯特才對，為什麼你又說是平局呢？」

「因為…」林燃星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麗薩眨了下眼道：「我們也是有優勢的。」

「什麼優勢？」

「兵力。」林燃星道：「既然在地形和兵量上都吃虧，當然要在兵力上彌補，別忘了，我們的援兵已經到了，我們現在的兵力可不是三千萬，而是四千五百萬，我們憑什麼要跟神族用同等兵力對拚？」

「那麼禽獸星球上的人類兵力…」

「不是八百萬，而是足足一千二百萬！」

運輸機依然在不斷地升降，依然有大批大批的機械化部隊在登陸，霸斯特的神族部隊依然在對面很遠的地方冷冷的看著。忽然，段天涯舉起手來，對著通訊裝置沉聲道：「停止。」

天空中的運輸機嘎然而止。

「還沒有降落的運輸機立刻返航，」段天涯道：「這裡的部隊已經足夠了。」

「可是…還有三分之一的部隊沒有登陸啊，」副官有些著急地問：「難道讓他們直接返航？」

「我命令你們立刻前往繡花星球援助，」段天涯平靜且刻版的聲音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立刻出發。」

軍人們表現出高度的紀律性，沒有人再提出任何質疑，運輸機群靜默的分散開來，一部分繼續降落，一部分轉向升空，衝出了大氣層迅速離去。

「現在，八百萬對八百萬，」段天涯遠遠的看了對面一眼，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來：「戰吧！」

霸斯特並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在發現人類已經不再空降部隊之後，他就毫不猶豫的發動了衝鋒。

八百萬ＶＳ八百萬。

八百萬是什麼概念？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萬無邊無際，八百萬對於絕大多數人類而言是完全沒有概念的，你很難想像出那是多麼巨大的一個數字，而換算成實際兵種的話，究竟會鋪滿多大的面積，從空中看去，又會是怎麼樣壯觀的景象。

那麼，八百萬與八百萬之間毫無花巧的碰撞，又將是如何驚心動魄的一幕？

這一刻不同於當年林燃星初見崔然星時所上演的那一幕千萬大軍對撞，因為那一次，終究是在模擬作戰而不是實際作戰，更因為那一次雙方所用的都是標準機甲，而不是神族混合部隊或者人類機械化部隊。

無論是人類機械化部隊，還是神族兵種，從體積和戰鬥力上來看，都可以抵得上兩三具標準機甲，所以這八百萬所造成的效果，如果換算成標準機甲的話，恐怕至少也在兩千萬以上。

更何況標準機甲是遠程攻擊型兵種，它天生就不適合對撞，不適合近身肉搏，可是神族的狂戰士，那可是整個宇宙中最擅長近身肉搏的兵種，他們狂暴、快速、兇猛、無堅不摧、勇往直前，是整個神族死亡率最高的兵種，也是戰場上最悲壯和英勇的存在！

就在這一瞬間，段天涯和霸斯特同時進入了某種最投入、最全神貫注的狀態之中，這也是一個頂級名將必須具備的素質：隨時隨地進入最佳戰鬥狀態。

戰場上就彷彿兩個龐然大物忽然撞在了一起，讓雙方的將領都有種害怕失控的危機感，他們竭力勒住了韁繩駕馭自己手底下的龐然大物，想要將對方掀翻在地，禽獸星球上在剎那間響過了無數道驚天動地的霹靂，震的大地都搖搖晃晃起來。

然後，段天涯就看到了人類的陣地彷彿漆黑的布幕一般被野蠻的利爪掀開，破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無數的鮮血混著金屬碎片濺上了天空，然後從高空灑落，打在各種金屬盔甲和神族的金黃色皮膚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就這樣…輕易的…被擊穿了…」段天涯在這一刻有著略為的失神，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局面。

神族部隊就像是一根燒紅的鐵條捅進了一塊牛油之中，伴隨著滋滋作響的聲音他們長驅直入，人類的鋼鐵防線在這一刻就像是紙糊的一般，任憑段天涯的動作更快，命令更細緻，控兵更精確，也擋不住對面那些狂暴無比奔跑過來的神族大軍。

只是短短的幾秒鐘，號稱暴風帝國內平均素質僅次於林燃星的段天涯上將就在正面交鋒中毫無懸念的落敗。

可是，暴風大帝在幾天前的軍事會議上剛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強調過：可以輸，但不可以退，一定要死死的拖住神族四龍的腳步！

段天涯在這樣危險的關頭忍不住笑了一笑，心裡有著淡淡的失落和哀傷，他想，原本我是那麼信心十足地想要藉這一仗證明自己的實力，可是這戰爭才一開打，我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了嗎？

這麼快，我就已經要被迫執行陛下最悲觀的那道命令「可以輸，但不可以退」了嗎？

人的思緒是最難測度的，在這熱火朝天的戰場上，偶爾自怨自艾了一下的段天涯上將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發生在奧賽德星球上的那一幕，想起了那位霸道的獨一無二的蟲族元帥---暴君激動。

如果說那蟲當初在嗜血星系孤身嚇退千萬神兵是黑蠍大統領永生難忘的美夢，那麼奧賽德星球上與激動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同樣是自視甚高的段天涯上將一生也繞不過去的一道崁，一點執念。

那一天，林燃星遠赴海倫借兵，段天涯頂替上陣迎戰激動，結果毫無懸念大敗而歸，激動甚至不屑殺他，只是用那一隻可以劈斷山石的堅硬翅膀直直地指著他的眉心，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對他說話，說出來的每一的字都帶著百分之百的信心，彷彿在說一條萬古不易的鐵律。

它說：「段天涯，跟我交戰，你還不配！」

跟它交戰，我還不配！

真的不配嗎？

之後的許多年裡，段天涯經常在睡夢中看到那一隻赤紅色筆直如刀的翅膀，然後冷汗濕透背心，從床上坐起，看著四周濃墨一般的黑夜，心頭湧起又是無力又是不服的矛盾感覺。

「一個真正強大的將領，可以在戰場上打敗仗，但是他的內心，應該是無所畏懼的。」段天涯許多次悄悄地告訴自己：「為了洗刷恥辱，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戰場上擊敗激動一次！」

這就是段天涯的執念。

黑蠍大統領為了自己的美夢付出了生命，段天涯同樣願意為這一點執念付出生命，可是段天涯並不是巴特爾，當年特蘭聯邦和泰蘭帝國兩位齊名的明日之星，其實在本質上是有很大的區別。

巴特爾暴躁、衝動、想做就做，段天涯卻思慮嚴謹、謀定而後動。

巴特爾的戰役熱血激情、驚險倍出，段天涯的戰役卻順理成章、波瀾不驚。

可是段天涯往往能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幾乎每一次戰後評價中他都能夠比巴特爾多得更多的分數。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段天涯很好的詮釋了這一句話。

段天涯之所以能夠在軍部內獲得遠高於巴特爾的評價，正是因為他這種沉穩內斂的性格，正如多年前林燃星第一次看到段天涯時的第一感覺：他就像一把藏在劍鞘中的寶劍，鋒芒內斂，卻光芒萬丈。

段天涯在很長的一段歲月裡一直奢望與激動一戰，可是當激動兩次叩關八達星域的時候，他卻並沒有出戰。

不是因為不想，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理智。

他實在太理智了，當激動出飛龍的時候，他認為庫拉飛出戰比他更合適；當激動求死一戰的時候，他認為林燃星更適合掌控大局。他就這樣死死的隱忍著，把瘋狂的求戰慾望埋藏在心裡，讓更適合的人去打更適合的仗，最後，人類取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成功：殺死了暴君激動。

可是激動已死，那麼段天涯心頭那一點執念，也就此永無消解之日---他永遠不會再有機會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擊敗激動了。

「激動雖死，神族卻還有六龍，這是與激動同一境界的強者，同樣是證明我自己的機會！」段天涯在激動死的那一天就已經迅速轉換了目標。

他是一個堪稱完美的將領，雖然心頭有執念，他卻不會讓這點執念成為自己的心理破綻，所以他轉換目標，是為了讓自己更有鬥志和決心，而他找到的目標，正是暴龍霸斯特。

所以此次出征斯科特星系，當林燃星調兵遣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出頭請戰。當萊日爾和凱因德姆質疑他的能力時，他甚至衝動的當場挑戰兩位老將。

他本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只是忍得太久，也太辛苦，每個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他已經到了非出手不可的地步了。

也正是因為忍得太辛苦，所以一向比機器人還要理智的段天涯終於還是像巴特爾一樣衝動了一把，他遣走了尚未登陸的四百萬大軍，決定放棄兵力優勢，用八百萬來對抗霸斯特的八百萬。

這一次，他想要的是渴望已久的、堂堂正正的公平一戰！

他用最大的決心告訴自己：許勝不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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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逼入絕境


「其實，禽獸星球上的戰況，未必真的會是平局的，」一番交談後，林燃星又曾經主動挑起過這個話題。

「為什麼？」

「因為我所考慮的全都是理想狀況，而真正的戰爭中，卻往往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意外，那是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全部考慮進去的，」林燃星頓了頓，說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話：「純粹的沙盤推演和戰術演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代替真實戰爭的。」

「你在擔心什麼？」麗薩清亮的眸子裡有著疑惑：「如果出戰的是暴躁的巴特爾，或者大局關薄弱的樂塔，你或許還需要擔心一下，可是別忘了，禽獸星球的主帥是段天涯，是你曾經評價過的帝國唯一一位完美的統帥。」

「完美只是表象，並不是真相，」林燃星的眉頭微微鎖起，臉上有明顯的憂慮：「他實在是…壓抑的太久了啊…」

「壓抑的…太久了？」

「段天涯是人，不是機器，他就算再理智，再能忍，也總有失控的一天，我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失控，可是我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林燃星嘆了口氣：「他或許快要失控了。」

麗薩半天沒有說話。

她跟在林燃星身邊耳濡目染了很久，當初在百合帝國的時候還得到蘇破和徐智秀的賞識，可是在這種涉及到戰爭最高境界的心理層面上，她依然還很青澀。戰爭是一門藝術，每一門藝術都需要天賦，這並不是純靠後天的努力就能夠彌補的，在林燃星的影響下，麗薩可以成為一個一流的將領，卻永遠無法到達頭頂上那些頂級名將們所站立的位置。

所以說，人與人其實是生而不平等的---這同樣是一種無奈。

「如果失控，會怎麼樣？」

「段天涯有極強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同時，他骨子裡還是一個與激動有些類似的崇尚戰爭藝術和講究騎士精神的傢伙，我擔心會做出一些傻事來…」林燃星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比如說，他會放棄兵力優勢。」

「放棄兵力優勢？」

「是的，讓那多出來的四百萬大軍去其他星球增援，這種事情他是幹得出來的，」林燃星又嘆了口氣：「那天他在會議室裡挑戰萊日爾，我就知道他的情緒接近失控，如果不是騎虎難下，其實我是不願意讓他出戰的，我寧願讓大軍在這裡無限期停駐，然後送他回暴風星球，先去休養兩個月再說。」

這句話其實是對段天涯極高的讚譽，林燃星從側面暗示了一點：段天涯的價值，值得讓人類的四千多萬大軍在前線無限期停駐。無論花費多少資源，消耗多少食品。

只為了段天涯一個人。

「為什麼騎虎難下？」

「因為他主動請戰，而且是連續兩次主動請戰，根本無視萊日爾警告，」林燃星苦笑道：「妳覺得，那種情況下，我還可以硬生生的扼殺他的戰鬥慾望嗎？」

理智的人往往比暴躁的人更可怕，因為一旦他們真的失控，可能會做出讓他們自己都難以想像的可怕事情來。

房間裡沉默了一下，過了大概有一分鐘，麗薩才壓低了聲音問：「如果…他真的幹傻事，結果會怎麼樣啊？」

「我很擔心…他會死啊！」林燃星的拳頭輕輕的落到了桌面。

在那之後，兩人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因為林燃星也不能繼續停留了，他帶領著剩下的部隊迅速前進，從禽獸星球的旁邊繞過去。從藏鋒星球和繡花星球的中間穿過，筆直對著對著百川星球而去。

當暴風星球諸多名將鏖戰在此的同時，人類最偉大的統帥帶領著人類所能組織起來的強大遠征軍，終於踏上了遠征普羅托斯星系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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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許勝不許敗嗎？」段天涯的汗水從額頭上滾落，從眼角沁入眼眶，他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為什麼這才剛一開始，我就敗了呢？」

「在蓋亞星球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暴龍的主場，真的有這麼可怕的加乘效果嗎？」

現實往往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儘管段天涯的命令下達的越來越快，可是人類的防線依然在不斷地被撕裂，黝黑色的口子裡不斷流出殷紅的鮮血，那是一幅讓人心生戰慄的恐怖畫面。

戰場是人世間最殘酷的地方之一，人類和神族的兵力都在這種對撞中劇烈的消耗，霸斯特的表情同樣嚴峻，雖然他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可是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手底下的不對正在不斷的變少，這種感覺，就像是感覺自己體內的生命力在慢慢流失，有一種很痛心、很不忍、不捨的感覺。

神族部隊太珍貴了，霸斯特依然記得神皇陛下在不久之前對自己親口交代的那些話：「神族六龍之中，你是唯一一個完全忽視戰術而純粹強調正面力量的將領，我不知道把你放在抗敵第一線是不是正確，可是我想說，我們的部隊真的很少，經不起人類的消耗，所以，請務必保存兵力啊！」

「你的戰鬥風格是最容易造成部隊損耗的，我知道你不可能完全不耗損部隊，可是我依然想要再強調一次：請一定、一定要盡量保存兵力！」

「我們與低賤廉價的人類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每一個神族士兵，都是不可缺少的寶貴財富！」

「拜託了！」

暴龍霸斯特穩穩地屹立在那裏，他的本體是光明執政官，這是整個神族地面兵種中綜合素質最高的兵種，他們的攻擊力雖然略低於金甲蟲，可是他們既能對空又能對地，還有不算慢的移動速度，在一對一的單挑中，光明執政官對金甲蟲有極高的勝算，正是光明執政官這一兵種本身的特性，造就了暴龍霸斯特的戰鬥風格，一如他的本體一樣強壯而勇猛。

而現在，那個高大威武的白色光求就站在戰場一頭的最中央，無數的神族混合部隊從他身後如潮水般湧過去，撲向人類的黑色陣地。

「這已經是我所能達到的最好效果了，」霸斯特默默地告訴自己：「人類的損耗是我方的兩倍之上，神皇陛下，您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全殲敵人的主力，幹掉那個叫段天涯的傢伙，然後，前往百川星球與赤龍閣下匯合。」

「在無懈可擊的四星聯防態勢下，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此刻的暴龍閣下還不知道，人類並非要各個擊破，而是要齊頭並進，當他在憧憬著前往百川星球的時候，百川星球的戰鬥同樣已經開場。

萊日爾＋凱因德姆ＶＳ赤龍卡爾，這使整個斯科特星系戰役中最重要的一場！

與此同時，帝國雙壁巴特爾和星宇也來到了藏鋒星球，而其他的大批指揮官同時進入了繡花星球。

這三場同樣轟轟烈烈的戰鬥，繼禽獸星球戰役之後，同時拉開了序幕。

「陛下，人類果然四線進攻了，」說話的是恐龍石頭，他坐在神皇的宮殿裡，神態十分悠閒。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音特雲同樣顯得很平靜：「如果他們連這個機會都看不到，我們豈非演戲給瞎子看了？」

「也不能說是演戲，」匕首在旁邊也笑了起來：「因為我們本來就兵力不足嘛。」

「我很期待看到那位暴風大帝的大部隊出現在普羅托斯星系呢，」石頭悠然神往的嘆了口氣，抬頭看著殿門外高遠的天空：「你說，當他們興沖沖的過來，卻看到遠超他們預料之外的神族大軍正嚴陣以待的等待他們，會是什麼心情呢？驚訝？恐懼？興奮？還是乾脆掉頭就跑？」

「跑？跑得掉嗎？」音特雲冷笑起來：「你當那一千多萬海盜船是擺設嗎？普羅托斯星系，就是一個加強版的斯科特星系，據說那位厲害的蟲族分裂體並沒有隨軍跟來，也就是說，當我們在普羅托斯星系同樣擺出一條海盜長蛇封鎖陣的那一刻，就是人類注定毀滅的一刻！」

「有時候我覺得，陛下，您不應該坐在宮殿裡，而應該直接出現在戰場上，」匕首有些感慨的道：「因為在軍事上，您就是個天才！」

音特雲並沒有謙虛，微笑著接受了這樣的讚揚。

他的確不需要謙虛，因為這一次的整個作戰計畫，全都是他想出來的，而且一環扣一環，死死的算準了人類的心理。

正如人類想要速戰速決擊敗神族那樣，神族同樣想要速戰速決擊敗人類。

人類不敢把時間拖長，是因為生命太短暫，雖然這一個五十年內名將輩出，可是下一個五十年呢？

萬一下一個五十年內盡出庸才，那又拿什麼出來抵擋光芒萬丈的神族六龍？

而神族不敢把時間拖長，則是因為生產能力過於低下，如果再拖下去，雙方的兵力差距無限期拉大，如果現在還能幾千萬對幾千萬，那麼放到一百年後，或許就是幾十億對幾千萬了，那還怎麼打？

所以，雙方都有速戰速決的心理需求。

當林燃星透過神族的佈防局面看到神族內部空虛的真相時，他並不知道，其實這本來就是音特雲想讓他看到的。

音特雲不想打消耗戰，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擊敗人類，而最好的辦法永遠只有一個：斬首戰術。

幹掉林燃星，人類就死了一半---這是蟲族那蟲和神族音特雲共同的想法。

如何幹掉林燃星？

遠征八達星域已經被證明是最愚蠢的辦法，勞民傷財，消耗過大，而且曠日持久，那麼，讓人類主動進攻如何？

主動進攻還不夠，因為暴風帝國名將如雲，林燃星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更何況，在林燃星身側經然還有兩位老資格的神族叛徒萊日爾和凱因德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人類上鉤呢？

音特雲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拖住林燃星所有助力』。

於是就有了斯科特星系四星聯防，有了四龍鎮守的四大主場，而在此之前，音特雲還故意派兵兩次攻打百合帝國，擺出一副急需搶奪資源的嘴臉來。

沒錯，神族的確很缺資源，可是攻打百合帝國，卻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神皇應該做出的決定。

沒有人會去深究音特雲這兩次決策的失誤，人類理所當然的以為音特雲是對雙方的兵力判斷出現了重大失誤，就連林燃星都沒想過，音特雲這兩次失敗的進攻，其實是故意的。

所以暴風帝國軍部終於參照神族發動的這些攻擊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神族總兵力應該在五千萬左右。

可是，其實這並不是事實。

來自上一個宇宙世代的普羅托斯神族的確沒有攢出多少家底，但是也因為他們的年代實在太悠久，所以無論人類還是蟲族都很難根據歷史來判斷他們的實際狀況，人類判斷神族的唯一辦法就是分析他們發動過的戰役。

在這樣的狀況下，說神族有五千萬兵，人類會覺得正常，說神族有一億兵，人類同樣會覺得合理，神族究竟有多少兵？人類估計出來的數據有相當大的彈性，而人類的出兵的整個計畫和兵力配備，卻都是建立在這個純粹的估計數據的基礎之上的。

林燃星能一眼看到神族兵力不足的天生缺陷，音特雲同樣能夠一眼看到人類『情報不足』的天生缺陷。

這或許是整個宇宙中最有智慧的兩個生命，他們之間的心理博弈，從神族來到這個宇宙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我們的總兵力不是五千萬，而是八千萬。」石頭看著天空微笑：「所以，真正留守普羅托斯神族的兵力並不是零，而是整整三千萬---或許還要加上隨時可以回航的一千多萬海盜船。」

「所以，人類自以為成功的拖住了我們留守在斯科特星系的三千萬大軍，卻不知道，其實並不是他們在拖我們，而是我們在拖他們，我們要把人類遠征軍的絕大部分兵力死死的拖在斯科特星系！」匕首頓了頓，然後聲音裡忽然就充滿了殺氣：「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把帶著少量部隊孤軍深入的所謂軍神閣下來個甕中捉鱉！」

「他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的，」音特雲微笑著為今天的對話做了最後的註腳：「因為我給他們的命令是：可以輸，但不可以退！」

「務必死守！」

段天涯並不知道在這場戰役背後還有如此錯綜複雜的故事，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真的很無奈、很無力、很憤怒，也很後悔。

他恨，恨自己已經沒辦法止住人類大軍的潰敗，恨神族的兵力為何如此強悍，如此無堅不摧，竟然能憑藉肉體硬生生地衝進布滿了地雷、砲彈、子彈和雙筒導彈的密集陣地。

他悔，悔自己為什麼要在謹慎了一輩子之後忽然就鬼迷心竅的衝動了一把，遣走了原本應該登陸的四百萬大軍，以至於如今在兵力相當的前提下，竟然完全檔不住霸斯特的攻擊。

「陛下本就是我內心最敬佩的人，由他安排的兵力配備當然是最科學、最合適的，我明明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卻偏偏還要違逆他最初的安排，如今兵敗如山倒，我又有何面目去見陛下，去見那些同僚，去見那千千萬萬死去的同胞們？」

不得不說，對於林燃星的迷信崇拜在這一刻成為了負面情緒的催化劑，段天涯開始覺得自己已經注定失敗，因為自己是違逆了偶像的安排才會導致失敗，這種心理上的自我催眠給了他一種宿命般的感覺，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永遠不要與陛下討論與軍事有關的任何問題，因為他必然是正確的。」

「我違逆了陛下必然正確的命令，所以我的失敗天經地義，乃是天意。」

段天涯的精神都在這一刻委頓了下去，可是這時候，他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一張俏臉。

于蓮！

段天涯使勁地甩了一下頭，牙齒用力地咬在自己的舌尖上，一縷鮮血從唇邊溢出，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從這種懊悔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鼻腔裡充滿了硝煙氣息和濃烈的血腥味---這是戰場上最熟悉的味道。

沒錯，還有于蓮。

那個天性淡漠的女孩，曾經如同冰山一樣遙不可及，在他第一次接近的時候，他遭遇到的是相當尖刻的嘲諷和揶揄。

可是後來，他終於敲破了冰山的一角，看到了那個女孩潛藏在淡漠背後的溫柔、細緻、深情和熱情。

她並不是一座冰山，在那無邊的冰雪覆蓋之下，其實是一座可以噴發的火山。

「我不知道你這次去要多久，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回來，可是我們還沒有結婚，我覺得有點遺憾。」于蓮說話永遠都是那麼理智和直接：「我不能阻止你出征，可我也不想留下遺憾，所以，我想像你要一樣東西。」

「我知道，每個戰士在出征之前都是很難給出有意義的承諾的，『一定活著回來』這種話只能騙騙智商低於五十的傻瓜，我不要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我需要更實在一點的、可以實現的東西。」

「如果你回不來，至少我需要一點點的安慰，陪伴我度過剩下的歲月。」

「所以，我需要一個孩子。」

「我和你的孩子。」

這是于蓮在段天涯出征之前說過的話，至今仍然在耳邊迴盪，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就連于蓮特有的聲調和細微的呼吸聲都銘刻在段天涯的腦海裡。

「她還在等我，我怎麼能死？」

「我還沒有看見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麼能死？」

「我怎麼可能真的讓她陪著我們的孩子過一生？」

段天涯已經委靡下去的精神在這一刻又一點一滴的凝聚了起來，他雖然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可是他的整個人都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我一定要活下去！」

「什麼必然正確的皇帝陛下，什麼附帶加乘效果的主場星球，那些通通都是狗屎，都是你們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我只知道，我必須要贏！」

「在我段天涯面前，一切擋路的東西都必須被輾碎！」

「霸斯特從來都不夠資格成為我的執念，只有于蓮，才是我真正的執念！」

有火苗從他的胸口漸漸竄起，那火勢越來越旺，越來越旺，直到漫山遍野，成燎原之勢，再也無法撲滅！

一向以冷靜沉穩著稱的暴風帝國第一智將段天涯，在這一刻忽然脹紅了臉，赤紅了眼，鼻息變得粗重，他整個身心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所佔據，那是一種叫做『瘋狂』的情緒！

距離段天涯比較近的幾個軍官都不約而同地側過頭去，眼裡有略帶驚惶和訝異的光芒，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們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寒而慄的殺氣，與此同時，還有一股炙熱的氣息從身側的戰場最高統帥身上撲面而來！

號稱永不衝動的段天涯，發狂了！

霸斯特在戰場的另一邊忽地怔了一怔，他隱隱覺得有點什麼事情發生了，雖然戰場上一切照舊，可是他的第六感依然感覺到有些無形的變化正在無聲無息地發生，不知道為何，他有點隱隱的不安。

神族大軍繼續長驅直入，他們的攻勢更加猛烈，而人類陣地上的傷口也在不斷撕裂，幸好八百萬實在是一個太龐大的數字，人類陣地的厚度也實在可觀，就算神族的攻勢再順利，想要真的穿透人類的防線，也是需要時間的。

所以，戰局雖已明朗，可戰鬥卻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這是禽獸星球上最微妙的一刻，因為這個時候人類已經損失了足足兩百萬大軍，原本的八百萬大軍已經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六百萬。

六百萬有什麼意義？

或許對於這個宇宙中的其他任何將領而言，這都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數字，可是對於段天涯而言，這個數字有著異常重要的意義！

連林燃星都知道，這就是他最適合控兵的兵量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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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誰更瘋狂


「在雙方都控六百兵作戰的前提下，暴風帝國沒有人是段天涯上將的對手，」林燃星曾經在某個私下的場合裡對自己的部下和朋友這樣說過：「我不行，激動不行，神族雙子星估計也不行，沒有人形！」

林燃星說的話，就是真理。

段天涯的眼神在剎那間明亮如星，這一刻他給人的感覺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覺，就彷彿是佝僂的老頭忽然挺直了腰桿，就彷彿是打盹的睡獅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雖然瘋狂，整個人卻依然沉穩得讓人心寒，聲音更是低沉而清晰。

所以的士兵都聽到了通訊裝置裡忽然響起的聲音：「收縮陣營，全面後退，準備反衝鋒！」

「反…衝鋒？」

雖然軍令如山，可是許多士兵依然不受控制的有瞬間的失神，而接下來，他們就毫不猶豫的執行了長官的命令。

人類是個天生適合防禦的種族，而神族卻是一個天生適合攻擊的種族，反衝鋒這樣的命令出現在這裡，其實是一件相當怪異的事情，現在的局面很明顯：即便是人類布陣，都檔不住神族的衝鋒，一旦人類反衝鋒，恐怕就像是大雪衝向火焰，豆腐撞向石頭，唯一的結果就是被撞得灰飛煙滅。

可是士兵們依然一絲不苟的執行了段天涯的命令。

暴風帝國的士兵，同樣是最優秀和最勇敢的士兵，如果說出征的將領們不怕死，那麼這些士兵們更加不怕死，因為在出征之前，皇帝陛下就曾經明言過：這一次出征，是必定會大量流血的。

霸斯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心頭的不安是什麼，因為他看到人類開始收縮防線，他們不再死死的抵抗神族的衝擊，許多坦克都收起了砲管，開始轉頭後撤，而大量的佈雷車也開始提前在後方埋雷，為坦克的後撤爭取時間。

「他想幹什麼？」霸斯特心頭掠過這樣的念頭，然後下意識的勒令部隊停止了繼續衝鋒。

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再往前衝恐怕會有一些很難預料的可怕後果。

普羅托斯神族是純粹的精神文明，每一個神族生命都是純粹的精神生命體，所以他們的智慧和壽命都遠超人類，而第六感這種對於人類而言比較玄乎的東西，對於他們則是司空見慣。

越是強大的神族生命，越是能夠感知危險，第六感越是敏銳，暴龍這種處於神族巔峰的強大存在，他們的第六感幾乎就代表著正確和真相，也是他們平時做出判斷的重要依據。

所以霸斯特在這一刻感覺有些困惑，他真的看不出來對面那個人類還有什麼招數可以反敗為勝。

這裡可是禽獸星球，是他霸斯特的主場，在這裡，就連神族雙子星在正面交鋒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然後他就看到人類開始變陣。

從前線寬闊的厚實陣型迅速轉變成前線尖銳的錐形陣，就像是一枚龐大無比的釘子，用寒光閃閃的尖端正對著神族大軍！

「竟然是攻擊陣型！」霸斯特只是稍微愣了一楞，然後勃然大怒！

你他媽的是在跟老子開玩笑嗎？

你連檔都擋不住，如今忽然撤了幾步，居然就敢反攻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霸斯特的怒火剛剛燃起，就看到人類毫不猶豫的往這邊衝過來了。

「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到這個時候，天性暴躁的暴龍閣下已經無所謂什麼第六感、什麼危機意識之類的東西了，今天打得本來就是硬仗，他最擅長的本來就是強攻，就算對面的段天涯換成林燃星，他唯一的選擇也只能是迎戰。

所以還有足足七百多萬的神族大軍就同樣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與對面的六百萬人類大軍撞了個正著！

這是發生在禽獸星球上的第二次超大規模碰撞。

幾十分鐘前，人類被神族一衝而潰，這一次，暴龍同樣有信心憑藉主場優勢、憑藉風格優勢、憑藉地形優勢一鼓作氣將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沖得潰不成軍。

可是很快，霸斯特就愣住了。

狂戰士堅硬無比的身軀沖到了坦克身前，龍騎士威力巨大的光炮擊中了佈雷車，看上去一往如昔，可是…

可是…

黝黑如濃墨的鋼鐵洪流並沒有擴散，也並沒有順勢撕開一道鮮紅色的傷口，那些奔騰湧動的黑色機器前僕後繼、層層疊疊的衝了上來，填上了每一道縫隙、每一處傷口，然後，更靠後的黑色機器用更加狂猛的姿勢往前衝，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悲壯感，跨過了前面的黑色防線，突入了更前方的神族陣線，然後…狠狠的鑽入！

既像是一枚沒有開鋒的鑽頭，憑藉蠻力硬生生地鑽入了堅硬緻密的金屬外殼中。

神族部隊普遍太硬了，就連最低等地狂戰士，也可以硬生生地承受人類攻擊力最強兵種坦克車完整的第三次攻擊，所以人類想要在戰場上反衝鋒神族，一向被認為是件荒謬的事情。

即便是發了狂的段天涯，即便他真的能夠鑽入神族陣地，也不可能像神族攻擊人類那樣一衝而潰、長驅直入，他必須要一點一滴、一分一吋、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艱難突進！

比起神族的衝鋒，人類的衝鋒要困難十倍。

可是霸斯特並沒有出現幻覺，他清楚的看到人類的陣地正在一點一點地往前擠，硬生生的在混亂無比的戰場上緩慢而堅定的往前移動。

他已經發揮出了自己全部的實力，每一個命令都足夠精確而快速，每一次換位、每一次微調，都達到了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好效果，可是他發現自己擋不住了。

對面的統帥還是那個叫段天涯的男人，那是一個據說冷靜沉著、擅長謀定而後動的人類名將，他的戰役通常不溫不火、水到渠成。可是霸斯特忽然覺得很可笑，他發誓，如果有機會回到普羅托斯星系，如果神族能度過這次難關，他一定要上奏神皇，將神族軍情部的那些傢伙通通砍頭！

誰他媽的說段天涯打仗不溫不火的？誰他媽的又說段天涯冷靜、很理智的？

他媽的純粹就是個瘋子啊！

看到那些號稱人類地面兵種中最珍貴的坦克車轟轟隆隆的悶頭往前衝，竟然比蟲族的迅猛獸還要勇猛，霸斯特就覺得自己真的遇到了瘋子，段天涯是瘋子，他手底下那些士兵同樣是瘋子，你什麼時候看到過地位崇高的坦克車像敢死隊一樣悍不畏死的？他們明明應該像隻兔子一樣小心翼翼地縮在後面打炮才對啊…

瘋狂的不僅僅只有坦克車，還要被譽為地面最快兵種的佈雷車，這種原本依該做為輔助兵種來協助坦克車防守陣地的兵種在今天的戰場上根本沒有做過任何與協防有關的事情，他們完全不務正業，在戰場上到處亂竄，從每一條細微的細縫裡穿梭而過，他們的高爆彈簡直是不分敵我的狂轟亂炸，最讓人頭疼的是，幾乎每一架佈雷車居然都在完成一種叫做『Ｐ鍵甩尾』的動作。

那是十大核心競爭力中最低端卻也最普遍應用、最有效的技巧。

霸斯特忽然就想起了當年的蓋亞星球戰役，那一天，巴特爾好歹還比較守規矩，他使用了十大核心競爭力中的兩大中級技巧：雷車纏繞和矩陣布雷。

這兩大技巧都是為了輔助坦克車緩慢陣地推進的，霸斯特遇到過許多擅長慢推的將領，巴特爾在他遇到的對手中可以排進前五，從那天起，他就已經不敢再低估人類將領的正面作戰能力了，或者說，他其實已經對人類有足夠的重視了。

可是他依然沒想到輪到自己打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仗時，遇到的居然是個瘋子。

段天涯的佈雷車完全沒有纏繞過，也沒有怎麼布雷，原因是他的坦克車根本不慢推，他的坦克車在地圖上暴走，就像是隨時準備抱著敵人拉響炸藥包的敢死隊員。

可是他的佈雷車卻偏偏給了霸斯特更大的威脅，那些彷彿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佈雷車看似雜亂，其實卻完美的避開了每一次的火力，他們的高爆彈雖然甩的滿天都是，卻偏偏從來都沒有炸傷過自己人，至於那些隨時都在表演『Ｐ鍵甩尾』就像是一場個人秀，觀賞意義已經大於實際意義了，他們更多的是在體現段天涯這個統帥無處不在的控制力和對戰局徹底的掌控力。

外表粗獷而內心更狂野的暴龍閣下在這一刻委屈得有點想哭，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很想找上古生命來評評理：人神對決，有這麼打的嗎？

你還守不守規矩了？

如果每個人類統帥都像你這麼打，那我們普羅托斯神族還怎麼混啊？

當暴龍閣下無比幽怨的時候，段天涯卻已經進入了他一聲中最奇妙的一種空靈狀態，他的臉孔脹紅，胸口彷彿有火焰在燃燒，整個人就像是燒紅的鐵塊一樣暴燥而敏感，可是很矛盾的地方在於，他雖然狂躁，卻並沒有失去理智，相反地，他的靈台前所未有的空明。

自己的耳聞、眼見、鼻息和難以名狀的第六感，他完全了解整個戰場的情形，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每一蓬鮮血、每一塊碎片，都化作慢動作從他的腦海中滑過，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他心裡隱隱有些激動和驚喜，因為他發現自己突破了很久很久都無法突破的瓶頸，他升級了！

就像是弗萊希元帥那樣，在戰場上忽然徹悟了戰爭的真諦，立地成佛，剎那悟道。

人神雙方原本巨大的兵力差距，終於慢慢的拉了回來。

六百萬 VS. 七百多萬。

六百萬 VS. 七百萬。

五百多萬 VS. 六百多萬。

五百萬 VS. 五百萬。

四百五十萬 VS. 四百萬！

在這個時間點上，人類的兵力奇蹟般的完成了反超。

霸斯特的戰意同樣被徹底點燃了，在神族六龍中，他本來就是屬於猛將而不是智將，他在戰場上很少去思考太多關於戰略戰術和心理層面的東西，更多的是憑藉一腔勇武血氣來作戰，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六龍之一，正是因為他每一次進入戰場，都會自然而然的喚醒骨子裡最剽悍的一面，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據說，在神族內部的模擬作戰中，霸斯特的成績連前十都排不進去，可是一旦真正上了戰場，無數比他實力更強的人卻都死在了他的手上，歸根究柢，就是因為他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和風格。

面對瘋狂的段天涯，霸斯特也瘋狂了！

兩個瘋子的戰爭打得天昏地暗，可是兩人最大的區別在於，霸斯特已經習慣了超常發揮，用他的瘋狂去擊敗敵人，而段天涯以前是從不失常的。

從不失常的段天涯，就已經能夠在暴風帝國內穩穩壓住林燃星之外的任何強者，如今他發了狂，將會如何？

「暴躁的人發狂並不可怕，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可是老實人發狂卻很恐怖，」林燃星坐在運輸機裡對著麗薩道：「所以我忽然覺得我應該收回我之前的判斷了。」

他笑了笑，道：「我一直害怕段天涯情緒失控，可是我卻忘了一點，如果他真的在戰場上情緒失控，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

「因為他會變成一個瘋子！」林燃星道：「我的家鄉有句話叫做亂拳打死老師傅，更何況段天涯打的可不是亂拳，他這一發狂，完全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啊，我懷疑即便是我上去了也制不住他了。妳說，暴龍霸斯特又如何能制得住？」

「所以禽獸星球的戰局…」麗薩的眼眸亮了起來。

「段天涯不會敗，因為他會取得最後的勝利！」林燃星很舒服的嘆了口氣，往後躺下：「我唯一覺得遺憾的是，我沒有機會看到那傢伙發狂的樣子了，或許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

林燃星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段天涯一發狂，差距就出來了，霸斯特忽然就變得完全不夠看了。

雙方的部隊繼續減少，但是人類明顯已經止住了下滑的速度，而神族部隊的損耗卻無可避免的加劇了。

四百萬 VS. 三百萬。

三百五十萬 VS. 二百萬。

戰爭進行到了後來，那種殘酷的味道越來越清晰的凸顯出來，星球上可以活動的生物越來越少，而地面上的的屍體和鮮血卻層層堆積，到這個時候，即便是再冷漠的將領也會變得有點瘋狂，可是雙方都沒有退。

他們都還記得自己陛下說過的話。

可以輸，但不可以退！

務必死守！

所有降落在這個星球上的部隊，都沒有打算活著回去，他們一開始就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包括雙方的統帥在內。

一向狂暴的霸斯特，在這時候反而慢慢的冷靜下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上如此的冷靜，並不是因為他敗了，而是因為他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務必死守！』是一個有著很深含意的短語，勝利方的死守可以以全殲敵人而告終，可是失敗方呢？守到最後，所有的部隊都會被殲滅，也可以選擇自殺，但是這必須要以一方徹底滅族作為落幕的種族戰爭，那麼失敗方唯一的結局就是---死！

所以霸斯特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最大的目標，就是在臨死之前盡量多殺傷敵人，消耗敵人的部隊，拖住敵人的腳步。

「陛下，雙子星，神族的未來就靠你們了，我霸斯特必須要先走了。」霸斯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終究，我還是達不到萊日爾前輩曾經的高度啊…」

光明執政官是一貫強大的家族，在神族內部享有極高的地位，而萊日爾，是這個家族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他曾經站立在全宇宙名將之巔，他帶著麾下的兵馬，足跡曾經踏遍過整個宇宙，他是光明執政官家族從上至下每一個人的驕傲。

可是最終他選擇了背叛，成為神族之恥，也給光明執政官家族抹上了無法磨滅的恥辱印記。

霸斯特立志超越萊日爾的成就，立志洗刷光名執政官家族的恥辱，因為他是這個宇宙世代中最強大的一個光明執政官。

「用你的光芒完全掩蓋住萊日爾，也遮蓋住我們家族的恥辱，」老族長曾經在私下用相當嚴肅的口氣告訴霸斯特：「這，是家族賦予你最高的使命，你，能做到嗎？」

「能！」那是霸斯特意氣風發的時刻，那時候他才剛剛來到這個宇宙，目睹了萊日爾的背叛，看到了自己光芒萬丈的錦繡前程：「一定能！」

「好，」老族長沉重的把手帶著沉甸甸的希望一起壓在他的肩頭：「那就拜託了！」

可是他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他在這個宇宙被一次次擊敗，弗萊希、林燃星、那蟲，還有今天的段天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帶來的恥辱更甚於萊日爾，因為他是整個普羅托斯神族中唯一一個被俘虜過的將領，這樣的待遇，蟲族中也唯有跳跳享有過。

如今跳跳已經成為了人類的幫兇，可暴龍絕不可能成為人類的幫兇。

萊日爾帶來的是道德上的恥辱，而霸斯特，卻一次次的在宇宙三族面前展現光明執政官家族的孱弱，這事力量上的恥辱。

「我並沒有你們所看到的那樣堅強勇敢、沒心沒肺，我心裡一樣有夢想，我一直用狂妄暴躁掩飾自己的野心，是因為我想在成功之後再公布一切，收穫我應該收穫的榮譽，可是，我終究還是失敗了。」

「族長，對不起了。」

八百萬是個太龐大的數字，即便是縛上雙手任憑屠殺，要殺掉八百萬人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發生在禽獸星球上的也是一場很漫長的戰鬥，雖然結局早已注定，可是過成依然漫長。

當所有的神族士兵都倒下的時候，霸斯特感受到了神皇陛下的心靈感應。

這也是神族六龍與音特雲之間特有的奇妙聯繫，當初絳碧就是利用這種心靈感應而得到音特雲的瞬間移動的幫助，在拜占庭星球上逃出生天。

可是這一次，霸斯特毫不猶豫的在神皇陛下出手之前切斷了心靈感應，抹殺了神皇烙在自己身上那一點印記。

「對不起了，陛下。」霸斯特的眼眶有點紅：「我已經打了太多的敗仗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敵人實在是比我想像中強大太多，今日之後，我已經失去了信心，為了不再失敗，為了不給光明執政官家族添加新的恥辱，我願意用生命來殉葬！」

「希望在未來，我的家族可以湧現出更加強大的將領來，到那時候，他會用他的光芒掩蓋住我們遺留下來的斑斑劣跡。」

暴龍霸斯特死了，在最後的時刻，他被足足兩百萬人類大軍團團圍住，段天涯想要走過去跟這位強大的對手說點什麼，可是霸斯特並不想說話，他也沒有遺言要交代給敵人，所以他選擇了自殺。

神族生命的自殺方式對於其他兩族而言都是一個謎，他們驚人的防禦力和悠長的生命力決定了宇宙中沒有幾樣東西可以秒殺他們，據暴風帝國軍情處的統計，真正能夠做到秒殺三族兵種的武器只有一個，那就是星球核彈。而對於蟲族猛瑪象和神族光明執政官這種生命力之頑強到堪稱變態的兵種而言，即便是星球核彈，也必須把它們籠罩在威力的最中心，才能真正幹掉它們。

可是神族生命的自殺卻相當輕易，輕易的像是一個鬧劇，一場玩笑，輕飄飄的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當所有的士兵眼睜睜的看著不可一世的暴龍閣下在忽然間化作一縷青煙裊裊升空的時候，甚至都覺得他是用某種不能理解的方式在眾目睽睽下逃跑了，在過了幾秒鐘之後，才有一個士兵高呼起來：「他…他自殺了！暴龍自殺了！我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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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潛龍勿用


青煙在禽獸星球的天空中飄散，尚未走進的段天涯停了下來，紅潮從他臉上慢慢退去，在靜靜的站了幾分鐘之後，他才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輕聲道：「紮營吧。」

紮營是個很平凡的詞語，但是用在這裡卻有它獨特的象徵意味，這代表人類已經代替神族接管了這顆星球，成為了禽獸星球新的主人。

這個時候，林燃星率領的部隊已經繞過了禽獸星球，穿行在藏鋒和繡花兩顆星球之間，而巴特爾和星宇，也順利的率領部隊進入藏鋒星球，完成了登陸。

這是一顆百分之九十的地表都覆蓋海水的星球，可以踏足的路地被海水切割的支離破碎，從星空中看下去，就像是一盆水裡零星的漂浮著一些小圖片。

「好凶險的地形！」星宇感嘆道。

「的確凶險。」巴特爾點頭。

在出發之前，他們已經通過超遠距離深空探測詳盡查看過這裡的地貌，所以兩人只是感嘆，卻並不驚慌，進入藏鋒星球的兵力配備與其他幾顆星球都有很大的不同，其他星球上都是以陸軍為主力，類似禽獸星球這種更是配備全部陸軍，而這裡，卻是半空半陸。

三百萬地面機械化混合部隊，已及兩百萬混合空軍。

人類最大的依仗在於兵力，四千五百萬對三千萬，這代表人類在四個戰場上都能佔據兵力上的先天優勢，藏鋒星球的地形雖然限制住了陸軍的數量，卻限制不住空軍。事實上，在聽說藏鋒星球的主將是絳碧之後，林燃星毫不猶豫的為巴特爾和星宇配備了為數不少的高級兵種，所以，這裡的五百萬大軍，含金量極高。

毫不誇張的說，在四龍負責守衛的這四顆星球中，人類準備工作做的最細緻的就是藏鋒星球，因為這裡的地形實在太新奇了。

新奇的地形固然會讓敵人不適應，卻也無疑地是在提醒人類提高警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藏鋒星球上的地形起到了反效果，智商絕高的林燃星大帝根據藏鋒星球的地勢和守關者的風格，早已作出了最詳盡的細緻的戰略分析，針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制定了對策，這種細膩的程度，讓巴特爾甚至有些不爽，他認為林燃星完全視在剝奪他獨立作戰的自由。

無論如何，帝國雙壁今天要打的，絕對不是一場太艱難的戰鬥。

五百萬陸空混合部隊很快就佈滿了星球上的每一塊角落，在布局過程中，士兵們沒有遭到任何攻擊，神族部隊根本就沒有露頭。

「果然如長官所料，」星宇很輕鬆的笑了笑：「絳碧想要打的，並不是一場正面戰爭。」

「聽說潛龍絳碧是六龍中唯一一個堪堪只突破千萬壁壘的將領，而且，它的正面作戰偏軟，幾乎從不與人正面交鋒，」巴特爾有些懊惱的甩了甩頭：「老子還想跟它好好幹一場呢，現在看來，長官還是說中了，果然沒我什麼事。」

在人類大軍完全就位之後，天空中有金黃色的海盜群呼嘯而下，地面上的士兵們嚴陣以待，兩位長官神態輕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可是緊接著，星宇的瞳孔就略為收縮了一下。

他沒有看到預料中黑壓壓的神族提速運輸機，他只看到了一艘運輸機。

緊緊一艘運輸機，他並沒有躲藏在海盜船的護航區域內，而是相當狂妄的飛翔在海盜船群的最前方，看上去，就像是整個空軍大部隊的領航員，就這樣衝著地面肆無忌憚的一頭扎了下來！

星宇和巴特爾立刻就動了。

從地面射向天空的第一發子彈並不是標準機甲的子彈，而是---幽靈戰甲的鎖定。

這是專門針對絳碧的戰術設計。你不是要玩多線騷擾嗎？你的提速運輸機不視迅捷如電無法捕捉嗎？你不是要一擊不中遠揚千里嗎？好的，我承認，當你的控制足夠好時，我無法用標準機甲秒殺你，但是，別忘了我有技能。

在戰場上，帝國的軍官們已經逐漸發現了一個真理：技能，是比物裡攻擊更有效的東西，如果說之前的歲月裡軍部很少使用技能，那只是因為戰術還過於落後，沒有進化到現在這個層面而已。

當跳跳不久之前於斯科特星系一場個人秀直接驚退神族一千多萬海盜船封鎖之後，技能的作用已經被提升到了戰術層面的最頂端。

要破潛龍絳碧的拿手戰術，當然要靠技能！

運輸機裡裝載的是神族地面射程最遠的兵種金甲重，金甲重的地面移動速度相當慢，幾乎為零，所以，在節奏飛快的戰場上，如果想要用金甲蟲來攻擊敵人，那麼就必須讓金甲蟲直接降落在他的射程能夠企及的地方，而不能奢望它在地面上爬行一段之後再做攻擊。

而幽靈戰甲的鎖定技能，射程恰好與金甲蟲相同。

你可以提前降落，但是你的金甲蟲將會無法攻擊。

你可以在射程內降落，但我一定會鎖住你。

這就是絳碧無法迴避的矛盾，也是他這套戰術唯一的、也是不可避免的破綻。

藏鋒星球上人類與神族的帝一次交鋒，人類就直接擊中了神族的罩門！

「絳碧會如何選擇？」這一刻，帝國雙壁腦子裡掠過的是同一個問題。

在普通人看來，這不過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的試探，無論哪一邊贏得了這次試探，也不過只是人類幹掉了神族區區一艘運輸機，或者神族用金甲蟲一砲打死幾具標準機甲的事情，完全微不足道。可是再巴特爾、星宇和絳碧這樣的頂級名將看來，這並不是一次試探，而是相當重要的一次交鋒，並且許勝不許敗。

「潛龍絳碧既然可以擠身六龍之列，那麼他的實力必然相當強悍，可是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膽小，在蓋亞星球的不戰而退後，它的信心正在一點一滴的的喪失，所以，它是六龍中最弱的一環。」出征之前，林燃星是這樣說的：「它的戰術是多線的騷擾，利用神族提速運輸機的速度和金甲蟲恐怖的地面殺傷力不斷在各個地方進行騷擾攻擊，它並不能從正面擊潰我們所有的主力，但是它可以不斷的佔便宜，如果是弱一點的將領，甚至會被騷擾的心理上直接崩潰，要知道戰爭最重要的東西並不是控兵技巧，而是士氣，如果我們真的失去了士氣，那麼即便它的正面作戰能力再弱，也可以直接發動正面強攻了。」

暴風大帝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是戰局跟他的預測完全不同，神族發動的第一波攻擊並不是多線的金甲蟲騷擾，而是只有一艘運輸機。

這艘運輸機並沒有如預料中一樣躲藏在後，而是毫無顧忌的衝在最前面！

這說明什麼？

「天生軟弱的絳碧是絕對不敢出現在戰場第一線的！」林燃星的話言猶在耳，可是這一瞬間，當看到一艘孤零零的運輸機時，巴特爾和星宇幾乎是同時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判斷：絳碧，就在這艘運輸機裡。

天生軟弱的絳碧居然像是當年的暴君激動一樣，直接出現在戰場最前方、最危險的地方，顯得狂妄霸道，而且暴烈！

為什麼？

因為士氣！

毫無疑問，潛龍絳碧做出了一件讓軍神閣下都判斷錯誤的壯舉，他想要通過自己這親身犯險的雷霆一擊，直接把神族大軍的士氣提升到最頂點！

所以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試探，而帝國雙壁要做的也絕不是簡單的回避，巴特爾的眼裡在剎那間就有無與倫比的戰意閃現出來，以他一貫的風格，他一定要把敵人的這次示威毫不客氣的一拳敲回去，打的稀巴爛，才能紓解心頭之氣！

看起來只是一剎那的交鋒，可是這其中包含著許多深刻而複雜的含意。

那麼，絳碧會如何選擇？

幽靈戰甲的鎖定精確的擊中了運輸機，可是在鎖定導彈飛過去的時候，運輸機裡已經落下了一條金甲蟲和兩個光明聖堂武士。

「劈啪！」

「劈啪！」

兩道心靈風暴在人類陣線前狠狠的劈下，與此同時，金甲蟲也張開口，轟隆隆的吐出了一顆砲彈，金甲蟲的砲彈是在地面上滾動前進的，看上去就彷彿是從山道上滾落下來的巨石，這種砲彈有著恐怖的面積殺傷效果，可是它們也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滾動速度偏慢，這就給了人類閃躲的機會。

巴特爾和星宇已經配合過成千上萬次，在星宇控制釋放鎖定的同時，巴特爾已經命令人類的運輸激動了起來，當砲彈滾落的時候，將要被擊中的那幾具標準機甲和布雷車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剛剛駕臨頭頂的運輸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炮。

心靈風暴是擋不住的，它們無視防禦等級、無視陸軍或空軍，也無視任何技能，一旦釋放，風暴範圍內一切物體都要遭受可怕的打擊，連自己人都不例外，所以，兩道心靈風暴劈下，十多具標準機甲化為飛灰，十多個年輕的戰士失去了生命。

這是戰爭，它最殘酷的地方在於，無論你做好了多麼完善的準備，無論你占據多大的優勢，你都必須要犧牲，必須要付出代價。

巴特爾唯一能做的，只是減少這種犧牲，而不是完全杜絕。

一發鎖定彈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飛了出去，目標正是地面上的那隻金甲蟲。

金甲蟲是神族移動速度最慢的兵種，沒有之一，它絕無靠自己的速度躲過任何形式的攻擊。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話，這就是潛龍絳碧。

不得不說，絳碧的勇敢讓它一瞬間陷入了危險境地，主帥的孤身犯險雖然可以大漲士氣，可是一旦失敗，卻也足以讓整支部隊陷入萬劫不復。

可是這時候，跟隨在後的神族海盜群終於衝了上來，只是一瞬間，地面上就被籠罩了無數白花花的光芒，這東西人類並不陌生，這是海盜船的分裂網，白光範圍內，一切兵種都將失去進攻能力。

正在往前衝的標準機甲們在這一刻停住了腳步，而在海盜船從地面飛掠而過之後，那隻金甲蟲已經不見了。

「神族出動的閉並不只有一艘運輸機，還有一艘運輸機悄悄的藏在那些海盜船中間。」星宇頓了頓，苦笑道：「它是故意的。」

巴特爾的表情在這一刻變成了嚴肅，他皺眉道：「也就是說，它已經料到了我們的應對方法，而他的計劃，是針對我們的。」

星宇沉吟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沒錯。」

這一刻，藏峰星球很安靜，地面上是沉默的黑色鐵甲，天空中是飛翔的金色海盜船，雙方相隔數萬米的距離遙遙相望，並沒有倉促之間的再次交鋒。

「長官的猜測完全出錯了。」過了許久，星宇才沉聲道。

「可是結果不會改變，」巴特爾嘴角彎起一個鋒利的弧度：「因為…我們的實力有差距。」

「它的實力，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段天涯一個人都敢面對暴龍霸斯特，我們兩個人，難道還不能隨便捏死絳碧這隻臭蟲？」

一隻金甲蟲沉默的坐在運輸機裡，冷冷的俯視著地面上的人類，它的眼裡沒有畏懼，只有殺機。

它是潛龍絳碧。

與人類的第一次交鋒它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戰略目標，付出了一艘運輸機的代價，殲滅了人類十多具標準機甲，它賺大了。

最重要的是，它已堂堂主帥之驅，從敵人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這對於地面上的兩個人類主將而言，無疑是赤裸裸的打臉，也可以把自己麾下大軍的氣勢激發道的極點。

雖然它沒指望打正面戰役，可是以它高端精神生命的敏銳感觸，它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些神族部隊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第一擊可謂是大獲全勝。

可是它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接下來的攻擊，而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往事，那些它與師傅交談和鍛煉的往事。

「我很希望你的封號是天龍或者恐龍，實在不行的話，暴龍也可以，但是，我真的不喜歡潛龍。」那時候絳碧剛剛被神皇封為六龍之一，它興沖沖的從賽場上衝回來，想要對安寧泰姆報告這個喜訊，可是迎接它的並不是讚揚和鼓勵，而是這樣一番話。

「可是…為什麼呢？」那時的絳碧還有少年的叛逆心理，它不服的反駁：「潛龍的地位在暴龍之上的呢，暴龍，是六龍中最墊底的存在，您是不是記錯排名順序了？」

「我沒有記錯，孩子，可是我依然希望你做暴龍，而不是潛龍。」安寧泰姆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並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可是絳碧不服，它很憋屈，曾經的軟弱少年為了心中的夢想堅持了這麼久，它熬過了安寧泰姆給宇它的那些慘無人道的可怕訓練，才有了今天的榮耀，它認為自己的未來一片燦爛，它覺得現在就是收穫的季節，可是師傅為什麼要這樣打擊自己呢？

所以它想要問個究竟，刨根問底，不問到答案絕不罷休。

被纏的急了，安寧泰姆才反問了他一句話：「你知道潛龍的含意嗎？」

他看著絳碧茫然疑惑的眸子，深深的嘆息道：「潛龍…勿用啊！」

這是師傅這輩子跟絳碧說的最後一句話，在絳碧成為了六龍之後，安寧泰姆就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無論是平日遇見，還是在神皇的宮殿中碰見，它都只是淡淡的看絳閉一眼，然後轉頭走開。

自始至終，他彷彿從來沒有收過這個徒弟，像是不認是它似的。

所以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居然連神皇陛下都不知道，絳碧居然是安寧泰姆的的徒弟。

如果不是死神的死，或許這個秘密還要永遠永遠的埋藏下去。

可是死神當年的那句話，卻永遠封印在絳碧的腦海中。

潛龍勿用！

什麼叫潛龍勿用？

絳碧花了無數的功夫，歷經了無數的歲月，最後才從上個宇宙世代中已經湮滅的某個文明中尋找到了關於這句話的蛛絲馬跡，知到了這四個字的真正含意。

「潛，藏也。」

「龍下隱地，潛德不彰，是以君子韜光養晦待時，未成其型。固曰勿用。」

「故不為是所易。」

「潛龍勿用，陽在下也。」

那個文明有許多文獻資料，絳碧從故紙堆中翻出了一大堆有關的文獻，可是無論是什麼出處，什麼來歷，結論都是一樣。

潛龍勿用，潛伏中的龍，尚不堪大用啊！

後來，忍無可忍的絳碧甚至衝動的找到了神皇陛下，它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它想問問，為什麼自己堂堂六龍第五的強者，卻要有這麼憋屈的一個封號，神皇陛下的起名，到底是什麼意思？

神皇陛下先是愕然，然後啞然失笑，最後對它說了八個字：「伏龍在淵，必潛乃翔。」

「潛龍自然勿用，但那是因為你還在蟄伏，等到你一飛衝天之日，你就不再是潛龍勿用，而是飛龍在天！」

「飛龍在天你懂不懂？」神皇陛下用滿含鼓勵的眼神看著它：「那就是天龍！我們神族六龍之首！」

那一天絳碧熱血沸騰，它終於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意義！

原來我並不是一個廢人，並不是不堪大用，我只是在蟄伏，在吸取力量，等我爆發的時候，我的實力，足以堪比天龍匕首！

原來神皇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我！

這件事情從此成了一個秘密，絳碧並沒有把神皇的解釋告訴師傅，一方面是因為師傅不理它，另外一方面，它也憋著一口氣，它希望能夠有朝一日立下不世之奇功，到那時候，自己榮歸故里，再去告訴師傅，自己並沒有變成一個勿用的潛龍，而師傅當年的看法，只不過是一種偏見。

它甚至無數次的憧憬著那一刻是多麼的激動人心，師傅又會多麼的老懷大慰。

所以它強烈的要求神皇把普羅托斯神族的第一次亮相交給了自己，它意氣風發的前往拜占庭星球，想要將兩敗俱傷的林燃星和激動通通幹掉，其實神皇最初的選擇並不是它，而是天龍匕首。

它沒想到自己會失敗，可是這次打擊不足以讓它消沉，它再度請命與暴龍一起進攻百合帝國，卻又一次在蓋亞星球一敗塗地，這一次，它甚至丟下了戰友不戰而逃了。

這些失敗固然讓它一蹶不振，卻還不足以致命，它心中的火焰不再熊熊燃燒，卻也並未熄滅，那一點小火苗頑強的掙扎著，企圖東山再起。

可是它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師傅死了。

聽到噩耗的那一天絳碧覺得萬念俱灰，心裡某個透明的東西砰的一下碎了，然後它就陷入了某種瘋狂、執迷、奇妙的情緒之中，它幹掉了侮辱師傅的戰士，幹掉了黑暗聖堂武士家族的族長高樓，再然後，它駕駛著運輸機衝到荒無人煙的星球上，將整個星球折騰得天翻地覆，它用了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讓自己胸中的那股氣得以宣洩。

然後它發現自己忽然變了！

它變得剛強、鐵血、勇敢，它想到的死亡，卻覺得心裡一片麻木。

死是什麼？

很可怕嗎？

比起師傅的死，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嗎？

絳碧在這麼多年之後才明白自己對師傅的感情，它因為安寧泰姆的死獲得了一次徹底的涅槃，從一條膽小軟弱的龍，蛻變成悍勇無畏的龍。

它也終於明白了師傅當年那含意莫名的感嘆，或許，師傅早已料到，只有自己死了，才會讓那個天性不爭氣的徒兒真正變成普羅托斯的龍吧！

安寧泰姆有無數的理由活下去，它是上一個宇宙世代中最大的功臣，它完全可以躲在普羅托斯星系養老，沒有人會逼他出戰，神皇陛下的眼裡早就只剩下六龍而容不下其他的人。

相比背叛的凱因德姆和萊日爾，安寧泰姆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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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全面壓制


他完全可以像活化石一般活著，接受後世子孫無休止的瞻仰。

可是他選擇了前往天王星球，選擇了求死，最後重創了百合皇族，然後求仁得仁。

「人類只會覺得師傅是個瘋子，陛下只會覺得師傅死的好，那些無知的戰士們甚至覺得是師傅的光芒擋住了他們的上升之路，所以，師傅死了他們拍手慶賀，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師傅為什麼要求死啊！」絳碧的眼淚在這一刻無法遏止的往下落，運輸機地板上已經布滿了淡藍色的淚水。

蟲族飛龍不流淚是因為身體的火屬性，可普羅托斯神族同樣是個不流淚的種族，精神生命體從本質上就缺乏物質生命體固有的那些生命特徵，除非是情緒到達了某種極致，才可以讓虛無飄渺的情感直接物化，凝結成真正的實體，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地板上的那些淡藍色淚滴就是絳碧情感的的最徹底反應，它們一顆顆形成彷彿珍珠般的顆粒，在地板上無規則的滾動。

「師傅是為我而死的，因為他看到我不但沒有進步，反而在不斷墮落，不斷的打敗仗，他不願意讓他唯一的徒兒就這樣消沉下去。」

「所以他選擇死，用他的生命，來給與他的徒兒最徹底的刺激！」

「徒兒不爭氣，辜負了您無數次的期望，可是這一次，徒兒沒有讓您失望，徒兒真的做到了！」

「我，真的突破了！」

不再是潛龍勿用，它已經是飛龍在天！

當絳碧低頭流淚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被一種莫名悲傷的氣氛籠罩，而當它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無邊的殺氣就瀰漫了整個天空。

帝國雙璧的瞳孔一直在收縮、收縮，最後，兩雙眼精都瞇成了狹窄的隙縫，裡面冒出了凝重而駭人的殺氣。

「好強大的殺氣！」

「這真的是我們心目中那個潛龍絳碧？」

只是一瞬間，天空中的海盜船就完全分散開來，大批大批的提速運輸機從天空中的各個方向劃著詭異的弧度往下俯衝，絳碧的眼淚已乾，精神力彷彿海水般無邊無際，它閉上眼睛，整個戰場都清晰的呈現在它的面前。

它做出了一生中最完美的控兵，那些海盜船分散的節奏，那些運輸機俯衝的路線，竟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偏差，就這樣降落在人類不經意間留下來的每一處空地上。

「劈啪！」

「劈啪！」

「轟隆！」

「轟隆！」

心靈風暴的光芒照亮了整顆藏鋒星球的天空，那些金甲蟲的砲彈在每一處戰場炸開，帶起無邊血雨，金屬碎片濺上天空，然後散落在地面上、海水中，一片狼藉。

巴特爾和星宇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剛剛那一分鐘內，他們已經把控兵做到了最好，兩個人合理分配了部隊的支配權，盡最大的努力去躲避砲彈和心靈風暴，並且用鎖定彈去對付那些俯衝的提速運輸機，應該說，在二對一的前提下他們是不可能輸的，因為他們兩人的聯手並不是一加一大於二那麼簡單，很多時候一加一甚至能更等於十！

可是還不夠！

剛剛的第二次交鋒，他們吃了個天大的虧！

駕駛艙自帶光腦很快給出了具體數據。

「損失標準機甲一萬三千五百二十六具，布雷車三千架，坦克車一百架，幽靈戰甲…一萬三千具。」星宇的臉已經完全的沉了下去。

「敵方損失運輸機五千左右，光名聖堂武士三千左右，金甲蟲四千左右。」

從數據上來看，雙方的損耗其實差距並不大，雖然人類的絕對數字大了點，可是標準機甲本來就是易耗品，布雷車也是廉價兵種，真正值錢點的也就是坦克車和幽靈戰甲，不過神族消耗的全部都是高等兵種，計算資源的話，應該雙方對等。

可是帝國雙璧卻看到了這裡面蘊含著相當可怕的細節。

幽靈戰甲這種專門用來克制絳碧戰術的高端兵種的損傷，竟然與標準機甲持平！

「它是故意的，」巴特爾喘息了一下，然後咬牙道：「問題是，它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們需要再度調整戰略，」星宇道：「從現在開始，假定我們的對手是天龍匕首。」

巴特爾沉默點頭，兩人之間的默契無須多言，這種調整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從作戰的每一個方面都要換一套思路。比如說，如果開始他們打算用十個兵來對付絳碧的五個兵，那麼現在敵人換成了匕首，就要用十五個兵來對付敵人的兵，再比如，原來他們這裡的小戰場應該是剛剛打平，那麼現在敵人是匕首，這個戰場就應該會輸，需要繼續增兵。

這種細節十分複雜，如果再牽涉到兩個不同指揮官的配合那便是更為複雜，可是這種複雜對於兩人來說不成問題，因為，他們或許就是這個宇宙中配合的最好的一對將領，他們的默契，甚至超過了蟲族的大黃和小黃這對孿生兄弟

從某種意義上說，暴風帝國諸多名將中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人，既不是段天涯，也不是林燃星，而是此刻這場戰鬥的當事人：巴特爾和星宇。

當林燃星還在百合帝國苦苦掙扎時，當段天涯躲在奧賽德龜縮防守時，當刑天將軍正忙於內鬥和軍事管理時，真正一直都在戰鬥，從來沒有停息下來的其實只有兩個人：巴特爾和星宇。

在林燃星建立暴風帝國之前的那些年裡，每個人都在顛沛流離，都經歷了許多戰鬥之外的瑣事，可是這兩人，卻一直都在戰鬥，起初是在特蘭聯邦的名義下戰鬥，然後是為了特蘭和泰蘭的人民而戰鬥，再後來，為了掩護民眾前往海倫家族領域內撤退，他們繼續戰鬥，最後，當暴風帝國建立後，他們出戰的頻率，依然高過了其他將領。

他們不是最有天賦的將領，不是帝國軍方評價最高的將領，可是毫無疑問，他們是最有經驗的將領。它們的每一次領悟、每一次感悟、每一點進步，都是在戰場上獲得的，都是付出了血的代價的。

類似現在這種臨場變換策略的應對方式，恐怕就連林燃星也不如兩人。當然了，林燃星也不需要這種戰略調整，他的實力足夠凌駕於絳碧之上了。

絳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剛剛的流淚之後，它終於把淤積很久的情緒完全宣洩出去了，今天之前，它胸中有殺氣，有悲傷，雖然已經發洩了一通，卻無法盡興，它從神將閣偷走安寧泰姆的生命石之後，它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又有了新的變化，可是依然不盡興。

此時此刻，它在戰場上完成了兩次完美無缺的攻擊，然後做到了空前絕後的『情緒物質化』，凝結出鋪滿地板的藍色珍珠，現在，它是真的宣洩乾淨了。

它的整個身心都已經徹底的『空』了，無悲無喜，無論生命、愛情、詮釋，一切的一切對於它而言都是麻木的，它雖然置身戰場，卻彷彿有另外一個靈魂在無盡高空冷眼旁觀，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影響到它古井無波的情緒。

這是一個戰地指揮官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在普羅托斯神族的傳說中，也只有上一個宇宙世代的某個已經犧牲的將領曾經短暫達到過，而現在，絳碧達到了。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發動了第三次攻擊。

絳碧的戰術是運輸機配合金甲蟲的空投，至於光明聖堂武士只是一個附帶品，這一套戰術並不複雜，可是在神族內部，只有它用的最好。而事實上這套戰術也是它首創且發揚光大的，這一點神族人皆知，而人類這邊，由於有凱因德姆和萊日爾的存在，眾人也早已明白了絳碧的底細。

正因為它的戰術枯燥，所以軍部所有的將領一致認為它是最弱的一環，這一點，連林燃星都贊同。而這種戰術的破解方法也很簡單。兩種方法：第一是反制空，第二是控制神族的運輸機。

反制空就需要對付海盜船，這一點幾乎無法做到，所以人類直接把目光盯上了神族的運輸機，來到藏鋒星球的部隊中有大量的幽靈戰甲，就是為了鎖定那些速度極快的運輸機，對於這一點，人類知道一定有用，絳碧也知道無法破解。

戰術是相生相剋的，但是兵種上的克制是固定的，你只能用控兵和戰略來減弱這種克制，卻無法完全無視。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巴特爾和星宇這一仗是相當好打的，無論是雙方實力對比，還是兵力對比，還是戰略對比，還是兵種克制對比，人類都遙遙領先，一開始，帝國雙璧就沒認為這是一場艱難的戰役。

他們再進入星球之前甚至私下討論過，應該快點搞定絳碧，然後去繡花星球增援。

那裡的戰役才應該是最艱難的！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藏鋒星球的戰役竟會如此之艱難！

絳碧的攻擊依然是老方法，海盜船護航運輸機空投，金甲蟲發炮，然後運輸機裝走，一擊不中，遠洋千里，如果說這個戰術有什麼後招的話，那就是絳碧配備了大量的空運輸機跟在後面，一但有運輸機被鎖定，後續運輸機便會立刻補上。

絳碧破不了鎖定，人類也破不了空投，這是一場雙方都有致命破綻的戰鬥，所以戰鬥理所當然地變成了消耗戰，可是巴特爾和星宇臉上卻已經淌滿了汗水，因為他們發現，自己部隊的消耗竟然比想像中還要多。

即便他們已經把對方當成天龍匕首，消耗依然比想像中還要多。

多那麼多！

絳碧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幽靈戰甲上，它有目的的在人類陣營中尋找幽靈戰甲來點殺，可是人類偏偏還不能把幽靈戰甲藏起來，因為幽靈戰甲和金甲蟲的射程相同。

你要鎖定我，我就可以擊中你，你藏起來，那麼我的運輸機就安全了。

這就是戰場上的矛盾統一。

雙方都瞄準對方的破綻攻擊，可是在這個過程中，絳碧大獲全勝。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巴特爾低聲咒罵著：「到底是它比匕首厲害，還是我們低估了匕首？」

「我不知道，」星宇甩了甩頭，不讓沾著汗水的髮絲遮住眼睛：「從現在起，我們把它當成長官來打！」

「當成長官！」巴特爾先是神經質地叫了一聲，然後苦笑起來：「那你還興得起抵抗的情緒？」

也虧得兩人堅強無比，在這種況狀下星宇竟然還能笑了一笑：「呵呵，那就當作是匕首和霸斯特聯手吧。」

「這還差不多，」巴特爾喃喃的罵了一句髒話，道：「你說，我們今天會不會死在這裡？」

星宇沉默了一秒鐘，透過機甲看著外面的慘狀，道：「毫無疑問，一定會…死在這裡。」

消耗已經完全不成比例了，絳碧已經完全打瘋了，雖然巴特爾和星宇用盡全身力量在抵抗，卻也阻止不了這種可怕的消耗，原本人類兵力是神族的一點五倍，可是打到現在，雙方的兵力竟然已經快要持平了，神族的三百萬還剩下一百萬，人類的五百萬卻只剩下一百五十萬了。

「還能堅持五個小時，」巴特爾咬著牙齒道：「老子對不起列祖列宗，老子還沒生個兒子呢。」

「我不是一樣，」星宇竟然又笑了起來：「我忽然想起了段天涯。」

「想那個小白臉幹嘛？」巴特爾問。

其實此刻戰況已經慘烈到了極點，換個人的話恐怕早已被壓力壓垮了，即便不垮，恐怕也會連話都說不清楚，可是這兩人的確有股悍勇的味道。這種時刻，明知結局不能改變，反而都鎮定了下來，這樣一來，頓時覺得就這麼死了有點可惜，至少要把一些埋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於是，在這樣慘烈的戰場上，兩個大老爺們竟然開始談心了。

「我在想，如果把你換成段天涯，或許我們會贏。」

「放屁！」巴特爾大怒：「他比我強嗎？他…沒錯，他是比我強一點，可是也只有一點點而已，他來了一樣是死！」

「你錯了，你平時練習的時候接觸的可不是真正的他，」星宇道：「要知道你每次一打仗就激動，一激動實力就猛增個幾個檔次，可人家段天涯從來不激動的，都是靠基本功在跟我們玩，你想想，如果他忽然激動了，發飆了，跟你一樣實力猛增個幾個檔次，是什麼概念？」

巴特爾愣住了，過了半晌才道：「好像還真是這樣。」

然後巴特爾就忽然暴怒了：「媽的，為什麼要把我換成段天涯，把你換成段天涯不行嗎？那樣老子也有機會啊！」

這兩人只是興致所致隨便說說，自然想不到，與此同時，段天涯還真的在禽獸星球小宇宙爆發了一次，直接就把暴龍閣下給搞死了。

「說說你吧，星宇，」巴特爾道：「你小子好像從來沒提起過哪個女人，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反正現在快死了，我倆關係這麼好，你告訴我也不丟臉。」

「你放屁！」星宇剛剛還那麼鎮定，這會兒反而急了，竟然連臉都脹紅了：「大丈夫天下未定，何以成家，老子是胸懷大志，你不懂！」

「老子有什麼不懂的，」巴特爾第一次聽到星宇說髒話，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樣吧，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如果你的性取向真的有問題，大不了老子犧牲一下，撅起屁股讓你爽一爽，怎麼樣，夠兄弟吧。」

星宇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過了半晌忽然笑起來，道：「別說我了，你不是還暗戀過舞小姐嗎？可是舞小姐喜歡的是我們長官，這麼多年來，你不一樣是個小處男？」

戰況越發慘烈，絳碧的狀態好得難以形容，戰場上的生命像水一樣消逝，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人類的部隊變成了八十萬，神族的部隊變成了…也是八十萬。

雙方的兵力真的持平了！

「兄弟，準備告別吧，」巴特爾的聲音低了下來：「很高興能跟你死在一起。」

「還早，」星宇瞇著眼睛看了看外面：「我們還有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能夠做點什麼？」巴特爾問。

「什麼都做不了，」星宇笑道：「繼續戰鬥。」

其實這時候兩人雖然打不贏這場仗，卻並不是必死無疑的。藏鋒星球只是陸地面積小，總體積並不小，海盜船為了制空需要封鎖很大的一片空間，而人類剩下的部隊中依然有幽靈戰機大隊，如果兩人願意逃跑，應該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機會。

百分之二十並不算很大的機會，可是比起等死來，要好太多了。

可是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逃，因為他們的記得林燃星之前的那句話：務必死守。

戰士就是為戰鬥而生，戰鬥則是為了取勝的一種手段，當一切順風順水的時候自然可以有許多種選擇，但是當戰局不利的時候，為了最終取勝，戰鬥就變得沒有選擇了。

打不贏，命來填！

戰勝神族，這是一個戰略層面上的總體目標，為了實現這著目標，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

包括巴特爾和星宇這兩位暴風帝國頂級名將的命。

戰爭就是這麼的殘酷！

「或許我們應該更專心一些，」星宇忽然道：「為了多活一會兒，我們努力把兩個小時變成三個小時吧！」

巴特爾沒說話，發布指令的動作卻加快了幾分。

他們並不知道，在對面的天空中，那艘孤零零高掛在天空的運輸機裡，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意想不到的變化。

絳碧全身都在顫抖，金甲蟲龐大的身軀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扭曲狀態，它依然閉著眼睛，整個戰場依然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精神海洋裡，它的動作依然迅速和準確，人類大軍在它的完美控制下不斷被消耗，可是它所乘坐的運輸機，卻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神族運輸機同樣是一種生命體，這艘運輸機從絳碧成為六龍之一的時候就跟隨著它，伴隨它走過了無數的歲月，早已與它心靈相通，正因為他們相伴了這麼久，所以絳碧在幾個小時之前的第一次衝鋒時，還專門換了一艘運輸機，讓那艘運輸機送死，而保留了自己的嫡系。

「大人，您好像很痛苦！」

「我沒是，」絳碧飛快地吐出了三個字，就趕緊閉上了嘴巴，可是它聲音中夾雜的那種急促喘息和氣流聲，卻是掩飾不住的。

「天哪！您的生命力正在流逝！」運輸機驚叫了起來：「您的精神力已經嚴重透支，您需要立刻停下來，不要在關照戰場了！」

絳碧不語，戰場上的動作依然完美而準確。

「這樣…您會死的！您需要立刻休息！」運輸機的聲音變得嚴厲了起來：「如果您不立刻睜開眼睛，我會自作主張的飛離這顆星球，立刻，立刻！」

絳碧全身劇烈的一震，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絳碧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到瞳孔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眶，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死魚白中間裂開了無數道血紅色的口子，看上去詭異而可怕。

「幫我一個忙，」絳碧的聲音依然急促：「不要離開這裡，讓我繼續下去！」

「您為什麼要繼續下去，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比任何人想像中都還要好啊！」運輸機尖叫著：「陛下只是要您在藏鋒星球上拖延人類的腳步，佔人類的便宜，從來沒說過讓你打消耗戰啊，您要做的應該是立刻帶著部隊撤退到百川星求去。然後把一切都交給卡爾大人。之後，您需要休息，徹底的休息！」

在運輸機內壁的頭頂上，懸掛著兩顆生命石，一顆已經變成了漆黑，就像一快煤炭，另外一塊的光芒也變得黯淡，幽幽地閃著冷光，就像是黑夜中悠悠的磷火，隨時可能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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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潛龍之死


「陛下認為我一定會輸，所以他要我保存實力，然後撤退，可是我知道，陛下也是想要消耗這些人類的大部隊啊，」絳碧道：「既然我能夠全殲人類來到這顆星球的所有部隊，為什麼我不能留下來？為什麼我一定要撤退？」

「可是…就算這樣，您也做得夠好了，現在，您的身體狀況才是最重要的，」運輸機毫不退讓的道：「您知不知道，您今天所展現出來的境界，在我看來甚至已經超越了最偉大的神族名將天龍匕首，您只要能夠活著回去，您將是這個宇宙中最強的將領，日後神族君臨天下時，您才是神族第一功臣！」

「是嗎？」絳碧在這一刻終於笑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再次收斂了笑容：「可是，我還是不能退。」

「為什麼？」運輸機都快瘋了。

「因為…我一定要贏得這一仗！」絳碧阻止了運輸機再度勸說，輕聲道：「你不理解我的心情…」

「你不理解一個一直打敗仗的將領在忽然蛻變之後急切渴望一場勝利的心情。」

「你不理解一個失去了最尊敬的師傅，無意求生的將領在面對敵人的頂級名將時那種渴望戰鬥的心情。」

「你不理解一個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死於床榻的將領在下定決心之後那種漠視一切的心情。」

「你懂了嗎？」

「我…」運輸機道：「我不懂？」

「那我簡單的告訴你吧，」絳碧吸入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就彷彿想要把這輩子的呼吸全都在這一吸之間用盡一般：「師傅死了，所以我不想活了。」

「我想死！」

「我對什麼神族第一功臣，甚麼宇宙第一名將通通沒有興趣，我唯一想做的，是在臨死之前為師傅奉獻一場真正完美的戰鬥，我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我不怕死，而且，我比他想像中更厲害，我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它用盡全身的力量抬頭，用一種運輸機從來沒有聽過的，彷彿洪鐘大呂般浩大的聲音咆哮起來：「讓我死吧，求求你了！」

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沉默了，頭頂上的那枚黯淡的生命石忽然爆發出璀璨無比的白光來，照得整個運輸機內一片雪白。

這是一種迴光返照的徵兆，最璀璨之後就是最黯淡，絳碧已經徹底的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力，此刻的它，恐怕連刀鋒女皇的生命賦予天賦也難以再搶救過來了。

運輸機再也沒說過任何一個字了，它只是沉默的懸停在那裡，彷彿已經忽然從生命體變成了一種工具。

可是絳碧卻在劇烈的喘息之後，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了兩個微不可聞的字來：「謝謝。」

在戰場的另外一頭，在巴特爾和星宇的眼裡看來，戰鬥彷彿已經到了尾聲。

絳碧展現出來的能力在這場戰鬥中一直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升級、升級、再升級。最初它的能力只是比想像中略高一點，可是很快它就追平了匕首，超越了匕首，再然後，他甚至相當於匕首與霸斯特的聯手，而現在，它忽然又一個可怕的三級跳，人類的八十萬殘兵已經被消耗的只剩二十萬了，可是神族部隊，竟然還高達四十萬。

可怕的反超！讓人絕望的數據！

連巴特爾和星宇這樣堅強的人，都真的快要崩潰了。

事實上，這一仗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崩潰和不崩潰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四十萬神族打二十萬人類，已經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或許，不崩潰唯一的意義在於，他們可以多堅持十分鐘吧。

戰局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誰也沒有預料到的驚天大逆轉！

當又一批運輸機呼嘯而下的時候，帝國雙璧彷彿已經看了三秒鐘之後那些大爆炸和心靈風暴，可是這一次，運輸機卻忽然掉鏈子了，他們惡狠狠的一頭扎進來。

扎進了密布著砲彈和地雷的鋼鐵洪流中。

標準機甲的子彈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酣暢淋漓過，他們將所有的神族運輸機在半空中打成了碎片，然後將半空衰落的那些金甲蟲和光明聖堂武士同樣在空中打成了碎片---其實他們不打，那些神族兵也是會摔死的。

兩人的眼神猛地一亮！

「控兵失誤？」

「不對，它撐不住了！」

「可是，我聽說神族的持久力遠勝人類。」

「可是，它的確是控兵失誤啊！」

如果說這一次有可能是失誤，那麼接下來的就不是失誤了，又一批運輸機飛過來，然後在遠遠還沒飛到目的地的時候，就把部隊降了下來。

藏鋒星球上覆蓋著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海水，這些半空降落的金甲蟲沉重的身軀砸在水面上，激起了漫天的水花，然後，它們眼睜睜的沉了下去，沉入了海底。

金甲蟲是不會游泳的。

這絕對是堪稱荒謬的超級失誤！

「它真的撐不住了！」星宇用最快的速度做了結論：「雖然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身體這麼差，可是，兄弟，我們的機會來了！」

「我發誓，」巴特爾在這一刻神態無比虔誠：「如果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趕緊找個老婆生個孩子才行。」

絳碧的確撐不住了，無數的低級錯誤不斷出現，而巴特爾和星宇是何等老練的將領，怎麼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只是幾分鐘內，他們已經完全把節奏搶了過來。

雙方的兵力消耗，再度開始慢慢追平。

二十萬 VS. 四十萬。

十八萬 VS. 三十萬。

十五萬 VS. 二十萬。

十三萬 VS. 十五萬。

十萬 VS. 十萬。

再度持平！

那一艘運輸機依然懸停在那裡，在經歷過這場戰鬥開始時的孤身突襲後，它就再也沒有動過，而在機艙裡，那一枚白色的石頭幾乎完全失去了光澤，機艙的地板上趴著一隻沉默的金甲蟲，它閉著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昭示著它還活著。

「我真的…不甘心啊…」

「師傅，我明明已經要贏了啊…」

「這是一場多麼重要的戰鬥，這是一場證明我力量的戰鬥，我明明可以完成您當年的願望，成為新的天龍啊…」

「天龍匕首，飛龍絳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這麼累，這麼睏？為什麼我們神族如此龐大的生命力，竟然支持不住這短短幾個小時的消耗呢？」

「這是我蛻變之後的第一戰啊！」

「這應該是我真正的成名戰啊！」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我絳碧…真的注定要失敗嗎？」

「終究還是…潛龍…勿用啊…」

絳碧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來，它就這樣，在運輸機看來如此沉默、如此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或許沒有人會知道，它在死亡之前，腦子裡曾經有過多麼複雜的念頭和感觸，它曾經是那麼的不甘心，它想要證明自己，可是師傅已經看不到了，它硬是沒有撐住最後的十分鐘，沒有來得及最後幹掉對面那兩個人類，就帶著無盡的悲傷離開了這個世界。

就差了十分鐘，戰況就將要改寫了啊！

一縷青煙在地板上升起，然後消逝無蹤，機艙的地板上空空蕩蕩的，上面，那顆生命石釋放了最後一絲微弱的光亮，然後熄滅。

就像不久之前的安寧泰姆一樣。

兩顆漆黑的生命石懸掛在那裡，帶著某種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這是絳碧大人一生最光輝、最盛大、最激情的時刻，而光輝之後就是無盡的寂滅，盛極而衰，所以絳碧大人終究還是死了，就像是上一個宇宙世代的那位大人一樣。」運輸機依然默默地停在那裡，它想起了當年的某個大人物，那一次，他在戰場上完成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逆轉，然後也是猝死在戰場上，沒有任何原因。

可是現在運輸機知道原因了，因為那位大人物和絳碧大人一樣，都曾經進入過一種難以想像的超級境界，在那種境界中，他們根本就是不敗的，整個戰場都在他們的映照之下，那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可是這種境界需要的精神力實在太龐大，即便是普羅托斯神族那強悍的身體也經受不住，所以他被迫透支，無敵的代價就是…死！

那就是把漫長平庸的生命完全壓縮在某一刻然後瞬間綻放的驚人美艷，那是這個宇宙不允許出現的東西，所以它不能持久，只能寂滅。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機會看到絳碧大人與那位叫做林燃星的人類一戰，如果絳碧大人真的進入了那種境界，那麼，恐怕即便是林燃星也必敗無疑吧？」這是運輸機這輩子思考的最後一個問題，在這之後，它就義無反顧的對著戰場最中央衝了下去。

就像是幾個小時之前的那次衝鋒一樣。

此刻的巴特爾和星宇正沉浸在死裡逃生的狂喜中，他們控制著手底下的部隊痛快收割著神族大軍的生命，在兩分鐘之前，神族大軍忽然完全失去了章法，他們如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衝亂撞，然後被殲滅。

這幾分鐘內，人類甚至完全沒有損失，因為神族已經根本不是在作戰了，而是在亂來了。

所以，屠殺正酣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天空中曾經衝下來過的一艘運輸機，這艘運輸機比其他運輸機都更乾脆也更直接，它的整個軌跡沒有任何偏斜，就這樣直直地衝了下來，迎上了四十五度角斜射向天空的至少一千顆標準機甲的子彈。

它被打成了碎片，連同裡面那兩顆生命石，消散在藏鋒星球的天空中，沒有留下絲毫蹤跡，從天空中漫天灑落的藍色珍珠被無情的拋入海中，隨著波浪起伏，就像一朵朵零落水面的花朵。

直到整個戰鬥結束，人類都沒有找到潛龍絳碧的蹤影，在巴特爾等人看來，膽小如鼠的絳碧應該又是提前撤退了，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變得這麼厲害，可是，它撤退卻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它是那麼膽小、軟弱的一條龍啊。

當然，直到整個宇宙大戰結束，都沒有人再看到這隻充滿了性格矛盾的金甲蟲。

「走吧，去繡花星球幫忙，」星宇目光疲憊，看著滿地的屍體殘骸，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下：「雖然我們只剩下五萬兵了。」

五萬士兵筆挺的站在藏鋒星球的大地上，雖然看上去依然剛硬如標槍，可是通過通訊裝置傳過來的喘息聲和咳嗽聲卻曝露了他們的底細---他們也已經到極限了。

唯一支撐他們沒有倒下去的，只是那一股必勝的信念而已。

五百萬大軍在這一戰之後損耗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這是一場名符其實的慘勝，可是這樣的慘勝卻是最鍛煉人的，能夠在這裡活下去的士兵，將會成為真正的百戰鐵甲雄獅。

而在此之前的幾個小時，段天涯也正在禽獸星球上說了同樣的一句話：「走吧，去繡花星求幫忙…雖然我們只剩下兩百萬兵了。」

由此可見，在負責這次戰鬥的所有將領心目中都有著相同的看法：真正最難打的戰役，其實是繡花星球戰役。

雷龍紅燈，神族六龍排名第四，位居龍身，這是比絳碧和霸斯特更高一級別的強者，而它那一手一千零二十四路多線控兵技巧，甚至連林燃星都公開評價為『神技』，凱因德姆和萊日爾這樣見多識廣的老將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能力，所以萊日爾只能在戰前軍事會議上用不確定的口吻說了一句：「我懷疑這是一種秘技。」

這的確只可能是一種秘技，因為人類最強指揮官軍神林燃星大帝捫心自問，也做不到一千零二十四路的控兵，無論人類、神族還是蟲子，都是有極限的，他們沒有突破成為上古生命，這就注定了他們無法使用神念控兵，而一千零二十四路的多線，那是只有神念控兵才有可能完成的。

可是紅燈偏偏就做到了，就連神皇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能做到。

繡花星球的地勢完全就是為紅燈量身訂做的，這裡有著綿延起伏無邊無際的崇山峻嶺，那上面天風浩蕩，大氣稀薄，氣溫常年在零度以下，這裡還有著深陷地下幽深難測的深谷盆地，下面終年四季如春悶熱潮濕，這顆星球從太空中看過去甚至看不出是類圓形的存在，太多的高山和深谷讓它看起來不倫不類，就像是一個建造失敗的蜂巢。

但是紅燈對這裡很熟悉，這裡的每一塊土地他都曾經用雙腳丈量過，在神族六龍中，他是對自己的地盤最上心的一位，在來到這個宇宙中之後，他很少出去打仗，幾乎所有的時間他都用來熟悉這裡的地形，因為他知道，未來自己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仗，一定是在這裡進行的。

而現在，他迎來了這一戰。

足足二十多位人類將領，其中包括百合帝國七位元帥，暴風帝國最佳新秀光海組合，空戰第一人庫拉飛，以及來自上一個宇宙世代擁有神秘秘技的樂塔，帶領著整整一千五百萬大軍，前來叩關！

「戰爭不是街頭打架，兵多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至於將領多…那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紅燈微微笑了笑，抬頭看著天空中逐漸下壓的人類艦隊，並沒有做進一步的指示。

他的強項在於多線而不是大規模控兵，所以他在等，等人類將落在這顆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上，然後這場戰役就會直接進入『紅燈時間』。

「繡花星球堪稱宇宙中的一個奇蹟，如果說神族四龍都可以利用自己的瘋地來達到能力增幅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繡花星球將是增幅效果最明顯的，」出征之前，林燃星就曾經用異常嚴肅的口吻告誡眾人：「因為，這顆星球上被地勢分割出來的平地，根據軍情處的統計，竟然剛好是一千零二十四塊！」

一千零二十四個被分割的小戰場，一千零二十四路多線控兵，渾然天成，完美無缺！

「我們真的要降落？」庫拉飛坐在幽靈戰機駕駛艙裡有些不確定的問。

「是的。」李潤烈本座沉穩的點頭：「按照原計劃降落。」

「如果下去，我們就必須跟他拼多線，可是如果不降落，我們可以跟他們打空戰。」庫拉飛道：「要不要試試？」

庫拉飛上校是整個帝國軍部中最純潔的一個，也是最得陛下喜愛的一個，眾所周知，他當年正式在一顆蠻荒星球上被林燃星『撿』回來的，這是君臣之間最難得的緣份。除此之外，庫拉飛的天賦也是極高的，他真正欠缺的只是實戰磨練而已，而類似現在這種局面，如果換了是別的將領，或許就閉口不言，聽從長官吩咐了，可是庫拉飛就是這個性子，他想到什麼，就會直接說出來，他沒有心機，這讓他的很多舉動顯得突兀和不禮貌，可是懂他的人卻不會見怪。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複雜世界裡，能夠有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做朋友，其實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李潤烈並沒有因為他的問題很幼稚而無視，反而很有興趣的笑道：「你可以去試試。」

然後李本座又補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於是庫拉飛就興高采烈的去了。

然後他派出的試探小分隊就直接遭遇了神族的海盜船強力反擊，灰溜溜的逃了回來。

在海盜船這種逆天級的空戰兵種面前，即便是庫拉飛的空戰技巧再高，也無法打破僵局了，事實上，人類分四路進攻這四顆星球的計畫之所已啟動，是有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前提條件的。

這個前提就是：空戰肯定不是神族的對手。

比如現在，雖然登陸作戰必然會陷入多線對戰的不利局面，可是如果不登陸，那就根本連打都沒法打了。

金燦燦的海盜船軍團在大氣層內遠遠的對視著這邊的人類艦隊，它們的目地並不是直接作戰，而是封鎖空域，逼迫人類進行純粹的地面戰鬥。

「那麼…如你所願。」李潤烈本座輕輕的笑了笑，就毫不猶豫的指揮大部隊登陸。

紅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來，他一直想要看人類如何來破解自己的一千零二十四路多線控兵，可是目前看來，人類拿出的對策，真的不算高明，因為人類竟然只登陸了不足一半的兵力，占據了這顆星球上的五百多個小戰場。

這是最消極最無聊的解決方案。

雖然集中了人類絕大部份有資格出戰的將領，可是總共可以控制的戰場依然連一千零二十四的一半都不到，也就是說，如果人類真的全員登陸，那麼有一半以上的戰場都無法控制得過來，將會陷入眼睜睜被神族屠殺而無力反抗的境地。

所以，寧願不登陸，寧願直接放棄那些戰場，寧願殘缺，不願苟且，這也是一種態度。

可是很快，人類就發現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的想法，因為海盜船忽然就動了！

在禽獸星球和藏鋒星球上，海盜船的主要作用都只是在於封鎖空域和監督，可是在這裡，海盜船便成了戰略的一部分，他們投射下大量的分裂網，然後頂著人類的火力毫不猶豫的衝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是那些尚未登陸的、懸停在地面部隊頭頂上黑壓壓的運輸機！

每一艘運輸機可以裝八具標準機甲，或是四輛佈雷車，或是四台機器人，或是兩輛坦克，或是八具幽靈戰甲。運輸機本身所消耗的資源也幾乎等同於一輛坦克車，也就是說，其實裝滿了部隊的運輸機是相當昂貴的存在，最要命的是，運輸機的防禦力極低，速度也極慢，在這一剎那，李潤烈本座的臉色忽然就變了，他發現，這些人類自作聰明懸停在大部隊頭頂上的運輸機，竟然成了致命的破綻！
這一刻，白茫茫的分裂網籠罩了幾乎所有的地面部隊，分裂網中所有的部隊都失去了攻擊能力，勝下的零星火力根本不足以擊殺那些數量龐大呼嘯而來的海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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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無限二分


李潤烈本座的經驗何等的豐富，在外人看來，他簡直像是早就預料到神族的動作一般，直接就作出了最正確的應對：地面部隊開始整齊的奔跑，脫離分裂網的籠罩範圍，然後最大限度開火。標準機甲瞬間抽取強刺激，而那些運輸機第一時間開始後撤，在後撤的同時不斷把機艙內的部隊降落在戰場上。

海盜船在鋼鐵洪流前方整齊的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然後硬生生的煞住了身形，就這樣突兀的停下，敵我雙方的距離如此精確，海盜船們堪堪就在人類地面兵種的射程之外不超過五米的地方冷冷的俯視著地面上的鋼鐵陣線。

紅燈的嘴角又微微往上彎了彎，他內心又強大的優越感在滋生，剛剛，自己只是牛刀小試，略一壓迫，人類就忙不迭的把沒有登陸的部隊全部放了下來，雖然看上去人類並沒有吃虧，可是紅燈卻敏銳的抓住了一個細節：人類所有的部隊，都降落在這僅僅五百個小戰場上。

原本應該佈滿整整一千零二十四個戰場的人類大軍，擠壓在五百個小戰場上！

無論神族還是人類的將領都知道一個最淺顯的道理，那就是戰場是有固定容量的，根據一個戰場的大小，所能容納的部隊也是有限度的，雖然這個限度並沒有限定死，有一定的彈性，可是這也不代表你可以往這個戰場上無限制的增兵。比如現在，每個戰場上的部隊數量都遠遠的超過了它的容量上限，那麼，造成的就是不可避免的混亂。

而這樣的機會，紅燈是不會放過的。

海盜船再度呼嘯而過，不過這一次海盜船中間夾雜著大量的神族運輸機，當它們一起掠過之後，五百個戰場上都出現了兵力恰到好處的神族部隊，紅燈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發動了攻擊。

五百路多線控兵！

自從上一次軍事會議後，這裡的數十位軍官們早已進行過無數次的模擬演練，他們之間的配合自然不可能達到巴特爾和星宇那樣的混融，可是如果只是簡單的分配戰場，卻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在這一剎那，整支部隊的最高統帥李潤烈元帥就忽然從最高統帥的位置上走了下來，整個繡花星球的戰場被數十位軍官完美的均分，然後，各自成為了自己所轄部隊的最高主帥。

現在，相當於是數十支獨立部隊各自為戰，而他們所面對的，是同一個敵人。

花生元帥在這一刻直接閉上了眼睛，在七十多個戰場上，所有的標準機甲同時抽取了強刺激，然後彷彿穿花蝴蝶一般開始了讓人眼花撩亂的走位和配合。

沒有別的兵種，清一色的標準機甲！

這就是花生的風格，作為百合十大元帥中標準機甲精確控兵第一人，他對標準機甲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熱愛，而在當年見識過林燃星『一具標準機甲消滅一隻潛伏者』的最高境界表演後，他已經無數次的嘗試和衝關，試圖去觸摸林燃星曾經展現過的那種境界，最重要的是，半個月前，他做到了！

他成功地用一具標準機甲消滅了一隻潛伏者。

雖然現在的敵人是神族，他們沒有潛伏者，雖然標準機甲在光明聖堂武士和金甲蟲等強力兵種面前脆弱無比，可是花生並不認為這就是無法克服的缺點。

兵種的弱點，可以通過控制來彌補，而標準機甲，無疑是宇宙三族上百個兵種中最具有可控性的兵種，沒有之一。

所以紅燈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他看到那些標準機甲沿著完全無法預料的軌跡做著各種匪夷所思的走位，然後每每在不可能的狀況下忽然急停，開槍，繼續跑動，周而復始。

在人神戰役中，標準機甲幾乎是被淘汰的兵種，可是花生元帥手底下的標準機甲，卻讓紅燈感受到強大的壓力，那七十多個戰場上，神族如此強大的混合部隊竟然被壓制的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雷也閉上了眼睛。

他曾經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學員，即便是在進入暴風軍校後，他的表現也很差，長期考試不及格，相比起小光和小海的光芒萬丈，他顯得如此黯淡，即便是在被林燃星大帝破格特許他畢業後，他依然只能空一百個兵。

時麼十萬壁壘，百萬壁壘，千萬壁壘，對於雷來說，完全就是遙不可及的夢境。

可是這一次他也來了，他依然只能控一百個兵，他選擇了一個最小最小的戰場，這個戰場上除了他的一百兵，就只有神族的兩百個兵。

這原本是可以容納五百人的戰場，這已經是最小的戰場了，可是對於雷而言，還是太大了點，所以他必須要面對兩倍於他的敵人。

雷在這一刻甩掉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還有揮之不去的自卑感，他最後只想到皇帝陛下的那四個字：務必死守。

這是怎樣的一百個兵？

四十具標準機甲，四具補給機甲，六具烈火機甲，二十輛佈雷車，十輛坦克，十個機器人，五具幽靈戰甲，甚至還有…五個建築師，這是一支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混合部隊，裡面包括人類所有的地面兵種。

這就是雷的天賦，他雖然只能控一百個兵，可是一百個兵就是他的地盤，他的領域，在這個領域內，他是最全能的王者，他可以熟練的運用每一個兵種，在他的最後一次畢業特殊考試中，就連段天涯都在同等兵力下敗給了他的一百個兵。

標準機甲強刺激，補給機甲穿插走位，佈雷車Ｐ鍵甩尾，矩陣佈雷，坦克一邊架一邊收，逐漸往前挪移，而機器人完美的遵循著一打一動的原則，幽靈戰甲幾乎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槍管，五發鎖定彈精確的鎖住了對面的五個龍騎士，與此同時，建築師以同一點造成輻射散狀的位置，每兩條行走軌跡之間的角度都是精確的三十度，他們走到五個不同的位置，兩個開始搶修防空炮塔，兩個開始搶修碉堡，還有一個湊近了最前方的一輛佈雷車，開始為他修補創傷。

紅燈的表情稍微遲滯了一下，在控制五百個戰場的間隙中，他同樣關注了一下他最不關心的那個微型小戰場，然後異常愕然的發現那裡上演的居然是一齣出乎自己預料之外的好戲，人類竟然派出了一支堪稱誇張的百人混合小部隊。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兩百個兵已經快全部被幹掉了，而對面的人類部隊，竟然還剩下一半以上！

好恐怖的精確控兵！

這一刻紅燈甚至被震撼了一下，他在想，如果控制小戰場的這位人類軍官與自己來一場大規模的正面對抗決，自己到底有沒有必勝的把握？

答案竟然是…沒有…

小光和小海依然是合作，他們之間的默契在帝國軍部同樣膾炙人口，有許多高層將領已經拿帝國雙璧來與他們做比較了，稱呼他們為『帝國小雙璧』，當然，他們的配合還遠遠不如巴特爾和星宇，可是兩人也有自己的特點，那就是全面。

巴特爾擅攻，星宇擅守，所以他們的配合攻守兼備無懈可擊，可小光和小海兩人既是擅攻又擅守，兩人都沒有明顯的漏洞，都是典型的基本功扎實的天賦型將領，他們的配合更多的一種強強聯合，是對細微破綻的彌補。

小光可以控制的戰場約莫三十多個，小海亦然，但是他們的聯手，卻足足控制了一百個戰場，比花生元帥還要多！

這一百個戰場上，兵種呈現多樣化的態勢，這也是光海組合的特點，他們代表了帝國新一代將領的最大特徵，那就是能力全面，擁有獨當一面的潛力，當然在這一百個戰場上，他們的情況都…不太好。

是的，他們被全面壓制。

永遠不要輕視神族六龍的力量，他們是這個宇宙最頂級的將領，每一個都有著可以與激動抗衡的資格。當然勝負難說，你只要想想當年段天涯在激動面前是如何的不堪一擊，你就可以明白雷龍紅燈的控兵究竟有多強。

花生和雷的優勢只是一個意外，而實際上，在五百個戰場上，絕大部分的人類都已經陷入了全面被動。

人類所要做的，不是壓倒紅燈，而是全面防守，死死的扛，苦苦的熬，他們需要的不是勝利，而是時間。

務必死守！

紅燈在戰鬥進行了三十分鐘後忽然閉上了眼睛。

「燈哥…」站在他身邊的同樣是一個狂戰士，在看到紅燈閉眼後，他有些衝動地叫了一聲。

他是紅燈的心腹，紅燈的每一場戰役都會有一個副帥，這個副帥永遠站在他身邊，這是目前普羅托斯神族中除了紅燈之外最有地位的一個狂戰士。

「鬼魅，」紅燈又睜開了眼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猶豫了。」

「我，」鬼魅張了張嘴，然後微微低下頭去，道：「對不起。」

「還記得我們當初發的誓言嗎？」紅燈的嘴角又彎了起來，他很喜歡笑，雖然在絕大部分的時候他的笑意都帶著幾分嘲諷和殘酷，可是，他依然堅持要多笑笑，因為這樣，他才有勇氣一直戰鬥下去：「為了讓普羅托斯神族最砲灰的兵種狂戰士成為普羅托斯神族最高貴的種族，我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無論痛苦折磨、歲月煎熬、還是榮耀和名譽。」

「而且…至死不悔！」

「我…記得，」鬼魅有些艱難的把頭抬了起來，強迫自己直視紅燈的眸子，咬牙道：「那麼，開始吧！」

紅燈再次閉上了眼睛。

鬼魅依然沉默的看著紅燈的側臉，眼裡有奇妙而複雜的情緒，尊重、不忍、感慨，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砲火紛飛、混亂不堪的戰場彷彿忽然也沉靜了下來。

其實他的實力並不比紅燈差多少，如果與六龍之尾的絳碧和霸斯特相比，或許還尤有過之，可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走上前台，他只是靜靜的陪在紅燈身邊，協助他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他甘願讓紅燈的光芒完全掩蓋住自己的光芒。

只因為他對紅燈深深的敬重。

「狂戰士家族只能有一個人站到最前面去，是你，還是他？」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老族長在最隱密的家族密室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鬼魅和紅燈毫不猶豫的同時給出了答案。

鬼魅的答案是「燈哥」。

紅燈的答案是「我」。

所以紅燈成了六龍之一，而鬼魅成了紅燈身邊不可或缺的助手，一個失去了存在感的影子將領，對於這一點，鬼魅從未後悔過。

狂戰士是神族中最低等的兵種，他們的地位類似於迅猛獸在蟲族中的地位，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點區別的話，那就是狂戰士的平均智商略高於迅猛獸，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各自的種族中當之無愧的砲灰。

神族是一個天生高貴的種族，想在這個高貴的種族中脫穎而出，更多的不是須要努力，而是需要血統，高貴的血統。

所以上一個宇宙世代中最傑出的名將分別來自光明執政官、黑暗執政官以及黑暗聖堂武士這三個最高貴、最強大的種族，而這個宇宙中排名第一的天龍匕首，也是號稱空中霸主的海盜船家族成員，天龍匕首根本就是海盜船家族的族長大人。

唯一一個從未誕生過名將的家族，就是狂戰士家族，他們是永遠的砲灰，任何其他家族成員都可以肆無忌憚的命令他們，都可以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並且從不認為這個砲灰家族中可以誕生真正的名將。

試問，一個舉族上下都被當作砲灰，隨時會在戰場上送命的家族，他們連生命都無法保障，他們又如何誕生名將？要知道，每一個名將都是在戰場上千錘百煉出來的！一個神族戰士想要成為名將，或許需要天賦、機遇、勤奮，可是歸根究柢，最基本的一點，他得活著。

每一個超過三十歲的狂戰士都要無條件服從陛下的徵招，前往戰場作戰充當砲灰，衝鋒在戰場的第一線，這是普羅托斯神族內部的鐵律，你說，你讓年輕的狂戰士如何活下去？

普羅托斯神族擁有漫長且無窮無盡的生命，可是整個狂戰士家族內居然很少有超過一百歲的狂戰士存在，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情！

可是狂戰士並不是毫無機會的，在神族內部一直有一個神秘的傳說，據說在狂戰士家族內部有一種堪稱無敵的秘技，這種秘技異常神秘，就連神皇陛下都沒有權力去深入了解，而一代一代以來，從來沒有哪個狂戰士能夠修練成這種秘技。

絕大部分神族生命都認為這只是無稽之談，是狂戰士家族為了提升家族地位搞出來的噱頭，這種觀念就連神皇陛下都很輕易的接受了，原因也很簡單：這麼漫長的歲月裡，如果你們真的有秘技，無論如何也該初現一個傳人了吧？

音特雲並不知道一個秘密，其實雷龍紅燈就是這種秘技的傳人，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狂戰士，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練成這種秘技的狂戰士。

之所以說『第一個』，而不是『唯一一個』，是因為在這個世代中還有一個狂戰士練成了這種秘技，那就是鬼魅。

「這是天意，是我們狂戰士家族的宿命，我們注定要崛起，」那一天，老族長激動得熱淚盈眶，他的眼淚劃作藍色的珍珠落在地板上，這一幕驚呆了在座的所有家族長老成員：「但是狂戰士家族的地位實在太低了，我們如果要崛起，就注定要遺憾，所以你們只有一個人可以走到前面去，另外一個，只能藏在檯面下，隱藏鋒芒。」

這種秘技的名字，就叫『無限二分』。

「這個宇宙是複雜的，但我們狂戰士的認知是簡單的，對或者錯，贏或者輸，成或者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越簡單的東西越直接，也越容易催生出強大的力量，我們家族的這種秘技，是那些酷愛華麗和精巧的指揮官們永遠無法理解的，我們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二分。」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這就是『二分』。

即便是以神族天生強大的精神力，也無法做到簡單的分裂，這種叫做『無限二分』的秘技就是通過某種異常殘酷的訓練，讓狂戰士的精神力不斷分裂，從理論上來說，只要你足夠勤奮，足夠堅韌，足夠不怕死、不怕苦，你就可以一直分裂下去。

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體驗，每一次精神分裂，就像是把腦袋劈成了兩半，或許在神殞之地被迫分裂的那蟲可以勉強體驗一下那種痛苦，可是那蟲的分裂只有一次，而這種分裂，卻是一次比一次痛苦，這種痛苦的程度正如二分的法則一樣，也是不斷翻倍的。

第二次分裂的痛苦，是第一次的兩倍，第三次分裂的痛苦，則是第一次的四倍，以此類推，直制無窮。

狂戰士或許是做慣了砲灰，他們的神經是最大條的，肉體對於痛苦的抵抗力也是最強的，可是即便如此，在過去的歲月裡依然有無數的狂戰士被這種『無限二分』給活生生的痛死，所有因為修練而死的狂戰士，都被老族長上報給神皇陛下，算進戰鬥消耗人員裡去。

對於狂戰士而言，這種秘技修練的分水嶺，是第七次分裂。

那些神族高貴家族的精神力實在是太強大了，這是他們種族與生俱來的天賦，那些光明執政官和黑暗執政官們天生就可以直接操控一百多個戰場，而對於天生只能操控一個戰場的狂戰士來說，他們至少要分裂七次，才能夠把精神力細分為一百二十八份，到這個程度，他們才站到了與其他種族持平的位置上。

一邊是天生擁有這樣的天賦，一邊卻是無數次生不如死的折磨和痛苦才能達到，這就是種族差異，這也是狂戰士家族一直以來都是砲灰的主要原因---他們實在是天生不具備做將領的天賦。

鬼魅完成了九次分裂，他可以同時掌控五百一十二線的控兵，而紅燈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分裂了十次，擁有了史無前例、空前絕後的一千零二十四路多線精確控兵。

紅燈突破的那一天，他在密室裡慘嚎了足足三個月，所以族民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可是三個月後，他用自己的力量推開了秘室的門，搖搖擺擺的走到了門外，然後才沉重的倒了下去。

所以，當人們看到紅燈風光無限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在背地裡吃了多少苦頭，流了多少汗水。

「絳碧的訓練很苦？霸斯特受過無數次傷？」紅燈曾經私下裡對這兩條蟲嗤之以鼻：「可是我連一次真正的戰鬥都沒遇上之前，就已經承受過比他們殘忍百倍的折磨！」

繡花星球的戰場依然膠著，極少數人類將領在戰場上取得了優勢，雷這樣的甚至已經完全取勝，開始打掃戰場了，可是絕大多數戰場上，人類還在苦苦的抵抗。

原本這應該是一場持久戰的，可是這個時候，戰場上忽然落下了無數道心靈風暴！

其實光明聖堂武士釋放心靈風暴也是有前兆的，而他們是放技能的射程並不算太長，所以在整個交戰過程中，人類一直很謹慎的關注著這些可怕的技能兵種，隨時準備躲避心靈風暴，到現在為止的三十多分鐘的激戰中，人類一直都做得很不錯，雙方的消耗也一直維持在一個差不多的速度上，可是這忽然而來的一批心靈風暴一出現，頓時就打破了平衡！

最悲慘的的是花生元帥，他手底下全是標準機甲，這是最容易被心靈風暴秒殺的兵種，之前他因為神乎其神的走位，這些標準機甲總是能夠堪堪的避過敵人的攻擊，可是這一批心靈風暴卻是突如其來、防不勝防的，他們在每一個戰場上炸開，一剎那花生直接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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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零章 超級紅燈


他手抵下的所有部隊，在這幾秒鐘內直接被幹掉了三分之二。

換言之，他忽然就從天堂跌入了地域。

「怎…怎麼回事？」一位來自軍部的中年將領蒼白著臉問。

「心靈風暴事從那上面劈下來的，」卡納塔元帥沉著的指了指不遠處壁立千仞的高峰：「敵人在上面。」

在戰鬥中，有一個容易被忽略的因素，叫做『視野』。

你站在高山下，當然看不到山上，可是敵人站在山上，卻可以居高臨下把一切盡收眼底。繡花星球畢竟是一個整體，雖然這一千多個戰場都被地勢分割開來，卻不是真正完全割裂的。

在山峰上，依然可以攻擊下方，這就是跨戰場的攻擊，從一個戰場，攻擊另一個戰場，這是只有自上而下才能完成的攻擊模式。

人類占據了五百多個戰場，放棄了剩下的七百多個戰場，這原本應該是一步好棋，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一步臭棋，神族部隊占據了所有的戰場，他們完全可以跨越戰場對人類進行攻擊，而人類卻只能仰頭看看，無可奈何。

只是幾秒鐘的平靜後，又是一批心靈風暴從天上劈落下來，它們交織成一扇沒有空隙的電網，強烈的電火花甚至引動了天象，有沉沉的黑雲開始初現在天空，淡藍色的電弧在黑雲間蜿蜒流動，與地面上的心靈風暴相呼應。

這絕對是人類沒有想到的一個意外，在設計戰術的時候，人類根據這顆星球的地形和戰場，可是人類卻沒想到，原來那些被忽略的戰場還有這樣的用途。

如果再給人類一次設計戰術的機會，或許人類應該換個思路，搶占所有海拔較高的戰場，而不是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戰場。

可是如果真的搶占制高點，在那些自己不熟悉和不適應的戰場上，自己能夠擋得住紅燈的進攻嗎？別忘了，目前每個指揮官都處於自己最喜歡的戰場上，卻依然只能苦苦的抵擋紅燈的攻擊，隨時都可能會崩盤。

這就是一個無法解決的矛盾，這純粹是實力上的差距，並不是全靠戰略可以彌補的。

人類用來護航的幽靈戰機和瓦格雷從後方衝上來，他們需要掛在地面部隊的頭頂上，為地面部隊打開視野，讓地面部隊可以看到戰場高處的敵人。

可是神族的海盜船毫不客氣的衝了上來，它們占據了天空中美一處空間，硬生生的把幽靈戰機和瓦格雷都給逼了回去。

這是神族空軍最讓人無奈的地方，他們根本就是宇宙中無敵的存在，人類根本沒辦法在空中宇神族抗衡，幽靈戰機和瓦格雷只能乖乖的退下，否則他們固然可以頑抗一時，可結局卻會更加悲慘：他們會被全滅。

所以人類還是沒有視野，還是看不到天上的敵人，而形勢卻不等人，第三批心靈風暴又劈了下來。

花生元帥嘆了口氣，飛快動作的雙手驀然間停了下來，一張臉變得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已經不再需要有任何動作了，因為所有的標準機甲都已經被心靈風暴消滅，紅燈重點關照了花生元帥，把那些如鬼魅一般妖異莫測的標準機甲通通劈成了碎片。

這八十個戰場，至此失守。

同樣的悲劇，在很多戰場上上演，這些心靈風暴徹底打破了戰場上的平衡。

李潤烈本座毫不猶豫的從戰場總指揮的身份發布了命令：迅速分配部隊，占領所有戰場。

那些最初被迫降落的多於部隊開始緩慢的移動，運輸機也行動了起來，原本被人類放棄的那些戰場開始出現黑色的影子，在短短的十分鐘後，人類就正式占據了所有的戰場。

鬼魅感覺到紅燈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卻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燈哥，」鬼魅艱難的吞了口唾沫：「要開始了嗎？」

「要開始了。」紅燈沉聲道。

「那好，一切都拜託你了，」鬼魅輕聲道，同時他的精神力徹底鬆懈了下來，放開了對每一處戰場的控制。

沒錯，剛才的戰鬥中，真正控兵的並不是紅燈，而是鬼魅，五百一十二個戰場，這是鬼魅就足以應付的場面，而紅燈的強大，不在於目前的多線，而在於一千零二十四路的終極多線。

人類終於被逼進入了每一個戰場，那麼紅燈就要出手了。

「開始…分裂！」冥冥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紅燈的腦海中響起，只是一剎那，他就感覺到疼痛！

無與倫比的疼痛！

紅燈不像霸斯特那麼酷愛打仗，他雖然是神族最強將領之一，可是他從內心深處討厭戰爭，因為每一次戰爭就是一次煎熬，無論贏或者輸，他都要承受這種痛。

為了勝利，分裂自己的精神，忍受難以形容的痛，最後獲得勝利，用『痛並快樂著』來形容紅燈的心情是最準確的。

正如人類在控兵上發明了『百萬壁壘』和『千萬壁壘』這樣的名詞一樣，『無限二分』的秘技同樣有一個壁壘，叫做『分裂極限』，這個所謂的極限，就是指第十次的分裂。

前面的九次分裂只是在修練的時候必須忍受痛苦，可是在修練成功之後就可以輕鬆使用，只有第十次分裂，是每一個修練秘技的人都難以逾越的障礙。

其實鬼魅的天賦比紅燈更好，當初是他先完成第九次分裂的，可是在完成之後，他只是略為嘗試了一下衝擊第十次分裂，就立刻選擇了放棄。

鬼魅同樣是堅強的戰士，可是他真的被第十次分裂的痛苦給嚇住了，他寧願死，也不願意承受那樣的痛苦，就連老族長都異常堅決的勸誡鬼魅：「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帶領狂戰士家族崛起了，你不需要繼續分裂，適可而止吧。」

在鬼魅後面，紅燈同樣做到了九次分裂，他同樣聽到了老族長的勸誡，可是他不為所動，他一定要挑戰『分裂極限』，在他進入密室做最後衝擊的時候，每一個看到他的族民都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每有人相信他能活著出來，可是他終究還是活著出來了。

鬼魅對紅燈的佩服，也正是因為紅燈這種堪稱變態的堅韌和頑強。

後來就出現了現在這樣古怪的情形：鬼魅可以隨時隨地，輕而易舉的完成五百一十二路精確控兵，紅燈平時卻只能控制一線，可是當遇到真正的戰鬥時，紅燈能分裂出一千零二十四路的變態多線，可是每一次分裂，他都要忍受難以形容的痛。

平時，紅燈已經完全不能出手了，因為那種痛非常人所能忍受，而鬼魅則是紅燈永遠的影子，永遠的副官，當年紅燈和卡爾連手進攻百合帝國時，紅燈就從未出手過，出手的一直都是鬼魅。

可是這一次不行了，一千零二十四個戰場已經超過了鬼魅的極限，所以紅燈必須要親自出手了。

只是短短的幾秒鐘，紅燈的表情就已經變得異常猙獰可怖，那種無與倫比的痛可以摧毀任何生命的肉體克制力，紅燈的肉體已經完全失控，他表情扭曲，雙眼緊閉，一根根的淡藍色經脈從肉體表面凸出來，它在劇烈顫抖，然後摔倒在地，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地面上冷硬的泥土被他的拳頭在無意識下捶出一個個的深坑，他的狀態在人類看來完全就是最徹底的痙攣。

足足痙攣五分鐘，紅燈的身軀驀然一個劇顫，然後安靜下來，他依然緊閉著眼睛，身軀依然成現怪異的扭曲狀，緩緩的站了起來，這一刻，整顆繡花星球都出現在他的精神世界裡，通通透透，絕無遺漏。

真正的一千零二十四路精確控兵，開始了。

其實這時候人類的局勢並沒有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別忘了人類的兵力是一千五百萬，而神族只有一千萬，雖然經過之前的消耗人類吃了大虧，可是現在依然是一千萬對八百萬的樣子，從比例上看，還是半斤八兩。

丟失了八十個戰場的花生元帥並沒有就此沉淪，他被重新分配了八十個戰場，依然是清一色的標準機甲，他依然在盡最大的努力殺傷敵人。而已經取得一勝的雷同樣換了個戰場，這個戰場比上一個略大，所以他面對的是五百神族兵，而他控制的依然是一百人族兵，這一戰勝負難料，但是雷並沒有想太多，他要做的就是盡力而為。

最重要的是，神族已經不可能再像剛才那樣跨戰場的攻擊了。

所以在很多人類指揮官看來，雖然一直在被神族壓著打，但是並不是沒有機會的，因為大家的部隊都在消耗，只要繼續消耗下去，神族兵將不足以鋪滿每一個戰場，可是人族兵多，他們還是可以占據更多的戰場，到時候，說不定人類還能反過來對神族進行跨戰場攻擊。

可是紅燈用實際行動，將這些人類指揮官的奢望在剎那間敲得粉碎！

雷依然在精確的控制他的一百個兵，標準機甲如鮮花盛開，散成環狀前進，這是林燃星大帝獨創的攻擊陣型，在過去殺蟲的歲月裡被證明非常有用，幾十分鐘前，雷也正是用這種陣式形成了絞肉機一樣的存在，輕易絞碎了神族兩百個兵。

可是這一次雷的臉上出現了訝異之色，他發現對面的神族兵很輕易的就繞開了他的陣型，然後循著一種他很難理解的奇妙軌跡開始前進、後退、橫移、旋轉、突進，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走位，就繞到了標準機甲的後面，貼進了正想要架起砲管的坦克。

「這是怎麼做到的？」雷的腦子裡掠過這樣的念頭，然後忙不迭的控制坦克躲避，同時布雷車往前穿插掩護，標準機甲也殺了進來，然後，他就又看到了神族部隊的那種奇妙移動軌跡。

前進、後退、橫移、旋轉、突進，這一次，神族沒有再給雷搶救的機會，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敲碎了沒來得及讓開的的五具幽靈戰甲，這是雷的部隊裡最高級別的技能兵種。

雷的臉色一下就白了，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了差距，剛剛的那一幕並不是巧合，那位叫做紅燈的神族指揮官使用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控兵技巧。

跟剛才相比，紅燈的控兵水準在剎那間簡直提升了比一倍還多！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花生元帥一邊喘息，一邊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他手底下的標準機甲走位依然飄逸瀟灑，神鬼莫測，可是他已經連續兩次被狂戰士莫名其妙的近身，那些狂戰士好像完全能夠抓住標準機甲的軌跡，並且恰到好處的等在標準機甲將要經過的路上，然後出拳。

近距離肉搏，人類沒有任何陸軍是狂戰士的對手。

曾經在八十個戰場上都遙遙領先的花生元帥這一次並沒有遭遇到突如其來的心靈風暴偷襲，可是他卻被紅燈堂堂正正的從正面戰場上壓制住了，連氣都喘不過來。

「難道…這才是紅燈真正的實力？」問這個問題的，是本次戰役的人類最高統帥李潤烈本座。

李帥一生唯謹慎，李本座最初的想法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擅長進攻，更擅長防守，當年百合帝國驕陽星系無比慢長的邊境線硬是被他一個人堅守了數十年，無一蟲能越雷池一步。今天他同樣搬出自己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在三十分鐘前，他防的很好，即便是被心靈風暴偷襲的時候，他也是所有人類軍官中損失最小的那一個。

可是這一次，他發現自己守不住了，不是因為自己出了什麼錯，也不是防線本身有什麼漏洞，而是純粹的實力差距。

實力有差距，守不住就是守不住，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彷彿前一分鐘還充滿希望，後一分鐘就變成了絕望，這種心態轉變出現在每一個人類指揮官身上，人神雙方的消耗比例忽然就劇變了。

原本的一千萬對八百萬，在短短的十分鐘內，變成了八百萬對七百五十萬，然後變成了七百萬對七百萬。

足足兩百萬的巨大差距，就在這十分鐘內被紅燈直接追平了。

可怕，太可怕了！

「難道要敗！」有人開始這樣想。

「我不害怕失敗，可是，難道連拖都拖不住了？」也有人這樣想。

是的，按照現在的損耗速度計算，人類縱然是拼著一死想要拖延，恐怕都做不到。

雷龍紅燈，實在太可怕了！

其實就連神皇陛下都沒有料到這一幕，因為在音特雲的觀念中，紅燈的多現雖然變態，可是每一線的控兵根本就沒有達到這樣的境界，而事實上，音特雲看到的並不是紅燈的控兵，而是鬼魅的控兵，他已為鬼魅展現出來的就是紅燈的境界，所以，它是真的低估了紅燈。

遠遠的低估！

九次分裂和十次分裂，看上去只是相差一次，可是這中間的差距卻恍若天涯，或許第三次和第四次差不了多少，第七次和第八次也勉強算是一個檔次，但是第九次和第十次中間卻隔著一個被叫做『分裂極限』的東西，突破了這個極限，就會進入另外一個境界，站在鬼魅的位置上，即便把頭仰得再高，也看不見雲層之上那難以想像的超級境界。

此刻的紅燈，就處於這種超級境界之中，這是他用無與倫比的痛、用肉體全面失控的代價換來的力量，是狂戰士根本不應該擁有的可怕力量！

事實上，這是紅燈來到這個星河宇宙之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親自出手。

五百萬 VS. 六百八十萬！

紅燈用二十萬的代價，換取了人類足足兩百萬的大軍！

這場仗打到這個時候簡直已經沒法打了，除了百合七元帥等少數意志及其堅定的人之外，許多中層軍官都已經快要崩潰了，就連小光小海這樣的後起之秀都已經漸漸開始技術走形了。

他們雖然也堅強，也不怕死，可是畢竟打的仗太少了，在這種高壓下，許多不應該表現出來的負面情緒就難以遏止的滋生出來。

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巴特爾和星宇那樣面對生死談笑自若，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許多年內經歷數百上千場戰鬥，並且還每次都衝在最前面。

站在人類最顛峰處的，畢竟永遠只是少數人。

三百萬 VS. 六百五十萬！

「沒得打了，完全沒得打了，紅燈簡直瘋了！」連活過了一整個宇宙世代的老將樂塔都開始嘆息起來。

兩百萬 VS. 六百…五十萬！

沒錯，神族依然是六百五十萬，因為占據兵力優勢之後的紅燈更加瘋狂，人類的損耗速度越來越快，而神族的損耗速度則越來越慢，竟然連『零損失』這種傳說中的事情都在眼皮子底下出現了。

「大家振作起來，」李潤烈被迫重新開啟了最高權限指令頻道，然後道：「即便是死，我們也要爭取更多的時間，別忘了，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是拖住四龍的腳步，讓長官能夠直搗黃龍，幹掉音特雲！」

所有的指揮官的精神都為之略略一振，他們振奮餘勇開始抵抗，避免被神族單方面的屠殺。

一百萬 VS. 六百四十萬。

損耗比例變得很誇張，一比十，可是李潤烈已經很滿意了，因為剛才神族甚至都開始零損失了。

繡花星球的戰役，已經完全陷入了絕境，所有人，包括李潤烈都已經快要絕望了，可是這個時候，天空中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奉段天涯上將之命，帝國第三十八至四十二軍，共四百萬大軍前來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