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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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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9:2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一章 海盜之殤


這一路上,巴赫老爹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他不斷猜測這個神秘女子的來歷。首先,她有著讓人驚嘆的兵種控制技巧,說明她必定不是普通人;其次,自己從未聽說過百合帝國還有這樣一個擅長十大核心競爭力最高端技巧之一的馬塔迴旋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徐智秀本座,那麼很顯然,她必定是某個大人物的後裔,說不定正是軍方培養的新一代明日之星。

想到這裡,巴赫老爹覺得嘴巴有點發苦。自己的運氣也算夠好了,竟然在帝國數百億民眾之前第一個看到這位即將名震帝國的明日之星,可是這個相遇的地點也太不湊巧了,自己居然正在違法走私。

帝國官方人物與一個走私販子之間會發生什麼故事?

巴赫老爹就是這樣心情忐忑,彷彿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樣,駕駛著自己的破爛飛行器跟著前面的幽靈戰機往前走,逐漸偏離了自己熟悉的『巴赫路線』,進入了一顆廢棄沒有人煙的星球,然後,他看到前面的幽靈戰機穩穩地落在地面上。

巴赫老爹悠悠地嘆了口氣,也把飛行器停靠了下來,這一刻,他幾乎有九成的把握認為對面的帝國明日之星是想要自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自己。畢竟,對於這些大人物來說,自己實在太渺小了,而這顆星球看起來絕對是沒有人跡的,除了殺人滅口,還有什麼別的可能呢?

由於不知道這顆星球是否適合人類的肉體生存,巴赫老爹迅速地穿上了宇航服,配戴好呼吸面罩和氧氣瓶,然後才打開機艙,毫不猶豫的衝到了幽靈戰機跟前,大聲道:「長官,我只有一個要求,留我一個全屍回去好嗎?我希望讓我兒子見我最後一面!」

沒錯,他之所以不願意在太空中被幽靈戰機擊毀,正是因為他有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

然後巴赫老爹就目瞪口呆的看到了幽靈戰機直接打開艙門,那個漂亮的彷彿夢幻般的女子就這樣直接跳下了艙門,彷彿根本不在意這顆星球到底有著怎樣的大氣成分,怎樣的地理環境。

「回去。」女子只是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

「回…回去?」巴赫老爹有點迷糊。

女子微微皺了一下眉,看得出來,她的心情相當不好,所以連話都懶得多說,也不再給巴赫老爹多做解釋,徑直走到了前面,鑽進了那艘破爛飛行器的艙門。

「這…這是…」巴赫老爹完全迷茫了。

「你也上來,」女子又皺了一下眉,終究還是解釋了一句:「我要坐你的飛行器到百合帝國去。」

巴赫老爹張大了嘴巴,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明白過來,兀自忍不住問:「那這個…幽靈戰機呢?」

「不要了。」女子說完了這三個字後,就閉上了嘴巴,懶得再多說一個字了。

巴赫老爹其實心裡有無數得疑惑,卻一個問題也不敢再問,他被女子的眼神一掃,就覺得心頭涼氣直冒,乖乖地回到了駕駛艙,雙手有些顫抖的操作著飛行器起飛,開始往百合帝國的方向飛。

這一次,他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巴赫路線了,不過找不到也無所謂,因為飛行器上坐著一位百合帝國的大人物呢,巴赫老爹想,今天真是因禍得福,或許這是自己洗白的好機會呢。

這是一艘相當陳舊的飛行器,內部設計也十分簡陋,除了必需的駕駛艙之外,只有兩間很小很小的客房,一間很小的洗手間和一間更小的飯廳,其他的部分全都是貨艙,總共四扇艙門已經壞掉了三扇,所以從駕駛艙這邊看過去,甚至可以看到後邊貨艙裡那些凌亂不堪、胡亂堆積起來的貨物,有些已經倒塌下來,散落了一地。

神秘女子早就進了客房,靜靜地待在裡面,一點聲響也沒有,巴赫老爹也不敢去打擾,他懷著相當好的心情一邊哼著歌曲一邊駕駛飛行器。可是他的好心情只保持了三個小時就徹底崩潰了,因為,他看到了前面再次出現了幽靈戰機。

「這…這是…」巴赫老爹的嘴唇在顫抖,臉色完全變成了青白色,因為他在那幽靈戰機的翅膀上看到了一隻慘白色的骷髏頭。

太空海盜!

這是一個宇宙三族爭霸的亂世,宇宙戰爭的總基調就是種族存亡。可是這並不代表每一個種族內部都是和平穩地的。事實上,蟲族的激動和艾劈叉曾經就互看不順眼,昇龍星球上還有一批不知民間疾苦的『貴族』。而神族更是講究言論自由,連凱因德姆、萊日爾和安寧泰姆這樣的大人物都與音特雲政見不合。至於人類,身為最擅長內鬥的種族,即使如今的百合帝國和暴風帝國之間合作愉快,人族內部依然不是鐵板一塊。

浩瀚海洋上會有海盜,浩瀚太空中也會有太空海盜。這些完全罔顧同胞死活的傢伙們為了自己的享樂和財富,毫無人性的大肆掠奪和殺戮自己的族人,根本不在乎在數個星系之外還有兩大異族在虎視眈眈。

巴赫老爹是個走私販子,他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太空中遇到太空海盜,以前的那些日子裡,他有他獨特的巴赫路線,所以一直平安無事。可是這一次,他偏離了航線,無巧不巧的就遇上了太空海盜。

想起自己聽說過的那些傳聞,巴赫老爹就覺得自己全身都顫抖起來。據說這些海盜不但劫財,而且害命,若是遇到貌美女子,他們甚至劫色,順便還做人口販賣的違法勾當,巴赫老爹連飛行器都懶得駕駛了,直接就跌跌撞撞的衝出了駕駛艙。笨重的身軀撞在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可是他已經顧不得了,他一頭扎進了神秘女子的客房,大聲道:「不好了,不好…」

聲音嘎然而止,巴赫老爹滿臉驚恐的呆立在門口,卻再也不敢稍微動彈一下,在他的脖子上停著一節雪亮的刀鋒,女子正冷冷地站在門口,用一種冰冷而毫無情感的眼神注視著他。

「我…我不是要冒犯您…」巴赫老爹結結巴巴的道:「我們遇上海盜了…」

「海盜嗎?」女子的聲音依然冰冷,聽不出絲毫情感色彩來:「在哪裡?」

巴赫老爹已經不用回答了,駕駛艙裡的通訊裝置已經響起了囂張而狂妄的大笑聲:「哇哈哈哈,今天運氣真不錯啊,居然是一艘走私貨船,對面的肥羊,還不趕緊把你的飛行器停下來,把你的艙門打開,如果你們攜帶的財物足夠豐富,讓我們心情很好的話,說不定我們還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哦。」

巴赫老爹驚恐萬分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意思是問她應該怎麼辦?

「動作快一點,我們紅眼海盜團的耐性通常都不太好,」海盜們又發出了狂妄的笑聲:「看看,看看,我們的主力戰艦是什麼?這可是一艘軍方最高端的幽靈戰機喔,無論是速度還是戰鬥力都是太空第一,你可千萬別想著逃跑喔,不然我們會很輕易的讓你和你的貨物一起變成宇宙塵埃。」

「按他們說的做,」女子迅速做出了決定:「你的飛行器太爛了,不適合作戰。」

巴赫老爹的心一直往下沉,他當然知道海盜登船後會怎麼樣,自己毫無疑問會被殺害,而這個冰山玫瑰般的女子會遭遇到慘無人道的蹂躪,最後或許還能留下一命,因為海盜們很喜歡販賣美女奴隸,這些奴隸的價格一般都很高。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女子手裡居然連一把最普通的軍方制式手槍都沒有,那一截雪亮的刀鋒好像是握在她手上的,雖然看上去相當鋒利,可是在這個純粹的熱兵器時代,一把刀能有什麼用?

「帝國的大人物們還是不了解底層的殘酷啊!或許她以為可以跟海道講條件,用帝國幣來贖回自己的性命吧,」巴赫老爹絕望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想:「畢竟是上流社會的人物啊,太幼稚了…」

雖然知道必死,巴赫老爹還是乖乖的開了艙門,並沒有試圖反抗,只是在看到第一個衝進來的海盜時他再度大聲重複了剛才說過的話:「先生,我只有一個要求,留我一個全屍回去好嗎?我希望讓我的兒子見我最後一面!」

「滾吧,傻瓜。」這個海盜大笑著一腳踹在巴赫老爹的胸口,把巴赫老爹略顯肥胖的身軀踹的倒跌出一米多遠,然後狠狠的落在地板上,半天沒有爬起來。在他身後,大批海盜唱著歌打著呼哨呼嘯而入,他們哈哈大笑,每個人手裡都提著各式各樣的熱兵器。

雷射手槍、紅外熱線槍、肩扛式榴彈槍等等,這些武器雖然在軍方的標準機甲面前就是垃圾,可是在普通人面前,卻顯得如此強大。

事實上,軍方對於軍械的管制一向非常嚴格,這片星域中有大大小小十多股海盜勢力,其中也只有紅眼海盜團得到了一艘幽靈戰機,也正是依靠這艘幽靈戰機,他們成為這片星域中最強的海盜團體。

「喔,天哪,我發現了什麼!」一個海盜驚叫起來:「你們看,居然是女人,而且是一個大美女啊!」

海盜們的眼神通通的瞄了過來,然後響起了一片整齊的抽氣聲,許多人的嘴角都直接流出了口水,像眼前這樣的大美女,他們還未真正在生活中看到過。

「大賺了!」一個眼睛通紅帶著滑稽禮帽的海盜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所有的海盜都整齊的分列在他的兩旁,他就是紅眼海盜團的團長,綽號紅眼:「這個女人老子不賣,留給你們做嫂子,怎麼樣?」

「好!好!」海盜們一陣喧嘩。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這一片喧嘩聲中響起的一個清冷如雪的聲音:「都到齊了嗎?」

機艙裡忽然一片沉默,所有海盜們都驚訝的看著說話的這個女子,彷彿不敢相信這話會是一個被搶劫並且即將被蹂躪的女子說出來的。

「都到齊了嗎?」紅眼大笑:「怎麼?小娘子妳迫不及待要認識我的兄弟們嗎?」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情緒依然很消沉,卻連一個字都懶得多說了,只是一伸手,「鏘」的一聲脆響,一截雪亮的刀鋒出現在海盜們面前,這刀鋒如此雪亮,彷彿連機艙裡的燈光都被掩蓋了。

巴赫老爹瞪大了眼睛,這一次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刀鋒並不是握在女子手裡的,而是憑空從她食指尖端彈出來的!

「這是什麼功夫?」巴赫老爹忽然有了個異想天開的念頭:「難道這個女孩是人類最新研究的武裝機械人?」

海盜們反常的靜了一靜,然後就通通端起了手裡的槍,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女子。

「不要試圖反抗,」紅眼得意的笑著,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毫無顧忌地伸手去捏雪亮的刀鋒,想要把刀從女子手裡奪過來:「這麼嬌嫩的美女,玩什麼刀呢?」

「要玩就玩槍嘛,」後面一個海盜發出刺耳的奸笑聲:「等妳成了咱們的嫂子,老大的銅槍隨妳玩哦。」

這個有色笑話博得了在場海盜們的一致好評,大夥發出震天的哄笑聲。

然後他們就看到前方有刀光微微一閃,然後一切復原。

「剛才…怎麼回事?」有人問。

「不知道…錯覺吧。」有人答。

然後,他們就聽到前面自己的老大紅眼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他捏著刀鋒的兩根手指,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憑空掉了下來。

「噗哧!」直到這時候,才有鮮血彷彿噴泉一般從斷指處噴了出來。

剛剛那一刀實在太快了,以至於過了幾秒鐘,在場所有人才反應過來,在手指被切斷的那一瞬,就連紅眼自己,都沒感覺到疼痛。

這是怎樣的速度!

巴赫老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一隻手悄悄壓著胸口,摀著自己跳動越來越劇烈的心臟,心裡有種莫名的期待,覺得自己或許能看到奇蹟。

「幹掉這婊子!」紅眼怒吼著,飛快的往後退,所有的海盜都毫無顧忌扣下了手裡的板機,想要把對面的女子打成肉醬。

然後他們看到了什麼?

刀光閃爍,刀光飛舞,雪亮的刀光彷彿是最美麗的極光,在這一刻徹底掩蓋裡所有照明設備的光芒,巴赫老爹連眼皮都捨不得眨一下,死死的盯著女孩的動作,可是他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他只看得到無數的刀光在莫名其妙的盤旋飛舞,矯若遊龍,空氣中傳來密集如雨般的「喀擦」聲和「噗哧」聲,非常清澈,非常低沉,就像是鋒利的裁紙刀劃過輕薄的紙張一般,一劃就開,毫無阻礙。

可是真正被劃開的並不是紙張,而是那無數管黑洞洞槍口裡射出來的所有子彈。

無論是金屬子彈、雷射光束,還是大型榴彈,盡數被那刀光輕輕劃開,有的消弭於無形,有的叮噹落地,三秒鐘後,海盜們停止了射擊,他們想要看看對面的女人到底被射成了怎樣一個蜂窩,可是他們看到的卻是那個女人依然俏生生站在那裡,依然一副不耐煩情緒低落的樣子,依然輕輕舉著那一截雪亮的刀鋒。

滿地的彈頭,告訴他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嘶!」這是機艙裡第二次傳來這樣整齊劃一的抽氣聲,然後就是紅眼老大氣急敗壞的聲音:「繼續射擊,把子彈射光為止!」

這一刻,巴赫老爹看到了神蹟。

女子在慢慢的往前走,腳步平穩,儀態曼妙,就彷彿是要去付一個司空見慣的舞會,所有的子彈她眼前裂開,無數的刀光在她周身盤旋,這樣一步步走到了海盜面前,然後…就像剛才一樣毫無懸念的出刀。

巴赫老爹甚至沒有聽到任何一聲慘叫,他只是看到剛才衝進來的那一批密密麻麻的海盜彷彿被鐮刀收割的莊稼一樣同時撲倒下去,足足過了三秒鐘,才有一連串的「砰砰」聲傳來,每個人的咽喉處都噴出了大量的鮮血。

巴赫老爹有些發怔,他揉了揉眼睛,彷彿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任何一切,可是女子卻已經徑直走出了艙門,她就這樣沒有任何防範措施的踏入了太空之中,她一隻腳在這邊艙門處一蹬,整個身軀就無聲無息的盪了過去,直衝對面的幽靈戰機,然後,在幽靈戰機上的海盜們還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巴赫老爹又一次看到了刀光。

這一次,刀光在太空中綻放。

體積龐大的幽靈戰機在這一瞬間不知道被劃了多少刀,那一截刀鋒簡直鋒利的完全難以理解,她輕而易舉的切入幽靈戰機的外殼,就好像在切豆腐一般。巴赫老爹看到幽靈戰機的前段很大一片地方被完全絞成了碎片,大量的金屬零件彷彿裝了彈簧一樣被彈了出來,眨眼間機身周圍就飄滿了碎片。

然後,女子又是輕輕一蹬,準確地衝進了這邊的飛行器艙門。

「出發吧。」女子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就轉身進了客房。

「哎!」巴赫老爹大聲地回應著,一路屁顛屁顛的往駕駛艙跑,在駕駛艙的大螢幕上,他清楚地看到,那一架不可一世、描著骷髏頭的幽靈戰機在瞬間解體,炸毀成無數的太空垃圾。

「乖乖,這也太強悍了吧。」巴赫老爹用顫抖的雙手重新啟動了飛行器,一路向西。

接下來的行程,巴赫老爹規規矩矩的駕駛飛行器,連半點輕舉妄動都沒有,剛剛女子的表現已經徹底震懾住他了。

用刀直接對抗子彈,乃至對抗戰鬥機,肉身直接在宇宙中穿梭,這已經完全是非人類的境界了,如果不是身邊的女子如此鮮活真實,肌膚白皙,有淡淡的幽香飄入鼻端,巴赫老爹幾乎要懷疑這並不是一個人類了。

他現在有新的猜想,他認為這個女子一定是從前方戰場上回來的,手上一定染滿了蟲族的鮮血,只有真正殺過蟲的軍人,才會殺人殺的如此輕描淡寫、漫不經心,這麼一場自己看來驚世駭俗的殺戮,居然連她原本低落的情緒都沒有影響到,真的就彷彿只是吃個飯、喝了杯茶一樣。

又過了幾個小時,巴赫老爹才聽到身邊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你的目的地是哪裡?」

巴赫老爹全身一顫,戰戰兢兢的轉頭,才發現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駕駛艙裡來了。

「我開始的打算是回百合星系,」巴赫老爹老老實實地道:「我想去帝星把我找到的礦石和植物賣掉,如果運氣好的話,以後就不用再出來跑了。」

他頓了頓,又很小心的補充道:「我知道自己犯罪了,如果您要送我去監獄,希望讓我最後見我兒子一面,好嗎?」

「我不想送你去任何地方,」女子微微皺眉,搖頭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不驚動任何人,把我送進百合帝國。」

巴赫老爹張大了嘴巴,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您是想…隱瞞身分進入天王星球嗎?」

「我無所謂去哪個星球,隨便找個人類星球都可以,」女子道:「但是我不希望被官方發現。」

「我明白了!」巴赫老爹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擊中了心臟,他重重的點頭:「您一定是帝國最頂層的大人物之一,我知道,您是想要偷偷的下來看一看最真實的帝國百姓的生活對嗎?哦,我記得這種方式有一個專有名詞叫什麼來著,我在電視上看過,對,微服私訪!沒錯吧?」

女子微微一怔,然後才勉強點了點頭:「這個…差不多吧。」

巴赫老爹激動的臉都紅了,自己居然遇上了一個微服私訪的帝國大人物,這是多麼富有傳奇色彩的遭遇啊,在自己老了之後,這就是自己最好的談資和回憶,在自己看過的那麼多電視連續劇中,凡是有資格微服私訪的,基本上都是皇帝之類的人物,眼前的女子當然不可能是帝國皇帝,那麼…是蘇立陛下的情侶?要不就是先帝蘇破陛下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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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9:2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二章 死神來了


女子不再說話,可是也沒有回房去,依然在巴赫老爹旁邊看他操作飛行器,巴赫老爹雖然覺得無比榮幸,可終究有點憋扭,卻又不敢表達不滿,被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美女大人物盯著,只覺得緊張無比,額頭上的汗珠一個勁兒往下淌,過了許久,女子有些奇怪的問:「你很熱?」

「我…不熱。」巴赫老爹咬著牙死撐著。

「可是你流了很多汗。」女子道。

巴赫老爹只能苦笑,他發現這個女子好像不太明白人情世故,這麼明顯的狀況居然也要問,並且還問的一本正經。

鼻端傳來淡淡的幽香,巴赫老爹一驚轉頭,才發現女子居然從旁邊把自己的一條毛巾取過來了:「擦一擦吧。」

「謝謝。」巴赫老爹受寵若驚的接過毛巾,動作相當的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女子的肌膚,就會犯了重罪。

女子點點頭,又沉默下來。

她一沉默,巴赫老爹自然不敢多話,乖乖地繼續開飛行器,這次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女子才再度開口:「你剛才說,你有一個兒子?」

「是的。」巴赫老爹問。

「多大了?」女子問。

「十七歲,今年就滿十八歲,快成年了,」巴赫老爹說起兒子,眼裡都放出光來:「那小子現在在帝星讀書呢,成績不錯喔,今年剛好畢業,也剛好成年,等他成年之後,我就把這架飛行器交給他…」

說到這裡,巴赫老爹忽然想起自己做的事走私的違法勾當,趕緊補充道:「哦,不對不對,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等這次回去,我就把飛行器賣了,以後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

女子根本不在意他以後到底是繼續走私還是做小買賣,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巴赫老爹的表情上,她盯著巴赫老爹看了半晌,才有些好奇的問:「你好像…很喜歡你兒子?」

「毫無疑問,」巴赫老爹肯定的點頭:「他就是我的希望和驕傲!」

「可是…」女子側著臉想了想,有些迷糊的道:「他並不是你生的。」

看巴赫老爹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女子也知道話說的不對,趕緊補充道:「他是他母親生的。」

「哈哈,那有什麼區別?」巴赫老爹大笑起來:「那不還是我的兒子嗎?他身體裡同樣流著我的血液,我和他母親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為什麼是最親的人?」女子皺著眉頭問:「就因為他是你們製造出來的嗎?」

巴赫老爹有種相當怪異的感覺,他發現這個女子對人情世故不僅僅是不了解,而是完全的一竅不通。這種血脈親情本身就是天經地義的東西,可是她好像不能理解,而且巴赫老爹還敏銳的注意到,她甚至使用了『製造』這麼古怪的說法。

巴赫老爹仔細想了想,才謹慎地道:「大人,這是天性,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您就明白了。」

「我嗎?」女子的身軀忽然微微一顫,眼裡掠過相當複雜的迷茫的情緒,然後才喃喃的反問道:「我有自己的孩子…我會明白嗎?」

「當然,」巴赫老爹肯定的點頭:「每一位母親都是偉大的,您會明白什麼叫做母性,什麼叫做人性,什麼叫做天性,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東西,不需要刻意的去研究和思考,只要時間一到,自然而然您就會明白了。」

「一定要…有了孩子之後…才會明白嗎?」女子喃喃的問道。

巴赫老爹輕輕地抽了一口氣,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好像要接觸到這位神祕大人物的隱私了,他有點害怕,可是心裡又有按耐不住的好奇心,所以他破天荒的大著膽子去瞄了一下神秘女子的小腹,這才發現女子的腹部的確有意點微微的凸起。

「難道她懷孕了?」巴赫老爹的八卦天性和想像力彷彿野草般滋長起來:「未婚先孕?皇族隱密?逃婚生子?還是…」

這一刻,巴赫老爹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刺激,接觸到遠高於自己生活層面的絕對隱密,讓他忽然就進入了一種相當亢奮的狀態,連膽子都大了起來,所以他鼓起勇氣道:「您是不是因為懷孕的事情而迷茫?如果您願意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您出點主意。」

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掠過鋒利的殺機,巴赫老爹全身一震,只覺得剛剛收進去的冷汗又刷的湧了出來。還好,女子眼裡的殺機很快便消隱,然後有些軟弱的嘆了口氣,道:「沒錯,我現在的確很迷茫,因為我還不能了解人性,可是我偏偏遭遇到了人類才會遭遇到的狀況,所以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您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嗎?」巴赫老爹咬著牙關使自己不至於聲音顫抖:「孩子的父親是誰呢?」

「他的父親,或許是你們人類心目中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人,可是對我和我的家族來說,他卻是最大的仇人。」女子又嘆了口氣:「最重要的是,我們根本就不應該有這個孩子,一切都是在我的算計之外的,我只能說,我完全失算了,而且作繭自縛。」

巴赫老爹倒抽了一口涼氣,被震駭的半天沒有說話。

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人,除了皇帝陛下還能有誰呢?

「那…您最好…還是把孩子生下來吧,」巴赫老爹結結巴巴的道:「無論如何,這也是龍子啊。」

巴赫老爹不敢亂出主意了,如果勸這女子不生孩子,到時候萬一被查出來,那自己可就是『謀殺皇子』的罪名,誅九族都算輕的,還好女子也很配合的點了點頭:「我也打算生下來,如果我扼殺掉這個生命的話,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很嚴重的損傷,或許還是永久性的損傷。」

「這就對了嘛,」巴赫老爹趕緊拍手:「女人啊,一定要生過孩子才會身體健康,流產很傷身的喔,您能這麼想肯定是沒錯的。」

女子笑了笑,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不是那麼回事。」卻懶得再解釋,再度沉默下來。

就在這樣的沉默中,飛行器靜悄悄的進入了百合星系領域。

巴赫老爹從他爺爺的爺爺開始就世代以走私為業,對於整個走私流程自然駕輕就熟,他駕駛著飛行器走了一條很古怪的路線,然後在一個根本不屬於官方的地下航空港口悄悄登陸,在交過費用之後,帶著女子成功的進入了天王星球的居民區。

「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巴赫老爹的態度十分恭謹:「如果沒有,那我就要回家了。」

「我需要找個住的地方,」女子的臉上少有的掠過一抹紅暈,低聲道:「我需要一個安靜和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那…」巴赫老爹眼巴巴的看著他,想說點什麼,卻又不敢說。最後還是女子主動道:「我不認識人,也不會找地方,你家裡方便嗎?」

「方便,絕對方便!」巴赫老爹點頭如搗蒜:「您如果不嫌棄,就跟我回去吧,我要我老婆好好伺候您,一定要把孩子安然無恙地生下來。」

女子點頭道:「走吧。」

巴赫老爹樂滋滋的在前面帶路,這一次,他打算連運回來的礦石都不急著賣了,先把貴人招待好才是最重要的,這生下來的可是皇子啊,皇子在自己家裡出生那是多大的榮耀,等以後這個女孩回到皇宮,毫無疑問自己是重重有賞的。

他當然想不到,這個女子並不是人類,而是蟲族的刀鋒女皇,整個故事的實際情況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我們把視角拉回到百合帝國外圍海盜肆虐的星空中,在這裡,一顆荒蕪星球上靜悄悄地停著一架幽靈戰機,機翼上繪著漂亮的百合花圖案,郁小柔把幽靈戰機扔在這裡,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通過百合帝國官方航空港口的盤查,所以才換成了巴赫老爹的走私飛船,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半日之後,一艘神族的運輸機降落在這顆星球上。

安寧泰姆神態嚴肅的從運輸機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這一架被遺棄的幽靈戰機,他的眉心微微一跳,整個身體驟然緊繃,雙手握住了長刀,慢慢的從背後貼近了這架幽靈戰機。

「大人,小心。」身後是他的得力手下,另一名黑暗聖堂武士:「人類狡猾多端,這架幽靈戰機出現的太奇怪了。」

「的確很可疑,但也是個絕佳的機會,」安寧泰姆沉聲道:「別忘了,我本來的計畫就是混入人類星球,如果能夠進入這架幽靈戰機,我們成功的機會要大得多。」

「大人,您不再考慮考慮嗎?這個計畫實在太危險了,」手下依然試圖勸說道:「讓音特雲陛下和六龍去打仗不就好了,以您的高貴身分,為什麼要孤身犯險,去做一個刺客呢?」

「六龍?哼哼,」安寧泰姆冷笑起來,不屑地搖頭:「我承認這些年輕人的天賦非常高,他們的綜合作戰能力幾乎已經完全超越了我們這些前輩,可是他們依然把戰爭看得太簡單了。」



「戰爭絕不僅僅只有正面,有時候,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完勝戰役,還不如背地裡給對方的指揮官捅一刀來得有效,我們普羅托斯神族人丁稀少,根本不適合打消耗戰,最正確的方式原本就應該是從根本上瓦解敵人的戰鬥力,斬首戰術才應該是我們的首選。」

「您可以勸說陛下,」手下道:「沒必要親自出手。」

「不不不,你又錯了,」安寧泰姆再度搖頭:「音特雲陛下固然雄才大略,可是正因為雄才大略,所以過於固執,別人的話他聽不進去,他也只信任他自己提拔起來的六龍,至於我,還有凱因德姆和萊日爾他們,在陛下看來都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所以,我如果想要做點什麼,就只能私自行動了。」

他頓了頓,傲然抬頭道:「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或許我做的沒有他那麼的驚天動地,可是日後若是普羅托斯神族一統宇宙,我的貢獻未必比他小。」

兩人不再說話,一同謹慎地靠近幽靈戰機,那個手下加快速度,自己走到了前面,然後大膽的拉開了幽靈戰機的艙門。

裡邊空空如也。

「空的!」手下驚呼。

「空的?」安寧泰姆一怔,然後就皺眉道:「空的不行,我們無法通過航空港口的盤查和掃描,看來要等一等才行。」

這裡本來就在百合帝國巡邏船巡視的範圍之內,這架幽靈戰機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安寧泰姆並不著急。

他們在這裡等了三天,才等到另外一架屬於百合帝國的運輸機從這裡經過,運輸機裡的士兵看到了星球上水藍色的幽靈戰機的閃光,他們詫異的降落在這顆星球上,發現了這架被遺棄的幽靈戰機。

「這是林家的戰機!」一個士兵驚呼:「你們趕緊查一查編號。」

幾分鐘後,另外一個士兵再度驚呼:「這就是林崢嶸長官從林家私自開走前往斯科特星系的那一架幽靈戰機!」

「天哪,林崢嶸長官出事了嗎?」有人問。

「好像沒有,昨天斯科特星系剛剛傳來消息,暴風帝國的林燃星陛下安然無恙的返回了,還在那裏跟神族和蟲族幹了一仗,好像是大獲全勝,嗯,據說林崢嶸長官跟軍神格下一起返回的。」

幾個士兵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分出一部份士兵把這架幽靈戰機開回去,其他人繼續巡邏。

「上運輸機,」安寧泰姆迅速做出了選擇:「不要進幽靈戰機。」

「為什麼?」手下問。

「這架幽靈戰機很特殊,進入港口的時候一定會被重點盯防,反而是這架運輸機一定會疏於檢查,因為這本來就是軍方的巡邏船。」安寧泰姆道:「我們一定不能把自己置於人類的科學球照耀之下,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士兵們萬萬想不到,自己這一趟出巡,會帶回來兩個如此可怕的殺星,此時此刻,他們還在憧憬著自己回去之後將會因為發現幽靈戰機而得到怎樣的獎勵。

幽靈戰機和運輸機同時進入了航空港口,很快,這個消息就驚動了軍方留守港口的人員,標準機甲們荷槍實彈的包圍了幽靈戰機,然後查看編號和圖案,最後確認這的確是林家的戰機,至於那架運輸機,在停靠之後就沒人理睬了,艙門大開,士兵們匆匆地跳了下來,都跑過去關注幽靈戰機的事情,兩條透明的影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從艙門處滑了出來。

一個旅人拉著行李箱悶著頭往前衝,一不小心一頭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頓時唉呦一聲大叫,抬頭一看,眼前卻空空如也,他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腦袋,再往前摸了摸,除了空氣就是空氣,然後,幾個同伴還在哈哈大笑:「你們看,這小子真是的,剛到帝星就找不著北了。」

他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同伴是真的撞上了某生物的身體,只是這種生物叫做黑暗聖堂武士,他們有著完全透明的身軀,是真真正正的隱形人。

暴風曆或者說百合曆五九一年春夏之交的時節,對於百合帝國來說或許是普天同慶的日子,在足足上百年的歲月裡,他們一直在與蟲族進行曠日持久的艱難戰鬥,正因為這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鬥,百合帝國歷代才誕生了那麼多熠熠生輝的名將,當年的十大元帥,如今的十大元帥,乃至於以後將會出現的小十大元帥,他們一批批在沙場上用鮮血來證明人類的強悍和勇武,時光劃到最近這兩年,因為普羅托斯神族的忽然出現,宇宙局勢變得格外凶險,刀鋒女皇先後對百合帝國發動過兩次最大規模的全方位戰爭,緊接著,神族又派出霸斯特在玫瑰星系叩關,緊接著,又是赤龍卡爾和雷龍紅燈,強攻馬蘭星系---不得不說,百合帝國真的很不容易,這幾年來它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多少次都差點被敵人長驅直入,將整個帝國夷為平地。

而這一次,當林燃星帶著大部隊從斯科特星系返航之後,赤龍卡爾和雷龍紅燈灰溜溜的回去了,他在離去之前還態度十分恭謹的用寂寞哥換走了被活捉的霸斯特,那一刻,看到無數金黃色的神族部隊登上運輸機遠去,拜占廷星球上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天空,許多士兵就這樣直接躺倒在充滿血腥氣息的土地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再動彈一下。

就連已經進化成潛伏者的寂寞哥也反常地沒有說那句著名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而是同樣激動的躺倒在地,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他當然不是因為戰鬥的勝利,而是因為終於活著回來了。

無論如何,這一次所有的將領們感覺到肩頭沉甸甸的壓力開始緩解,他們對剛剛順利返航的暴風帝國皇帝林燃星大帝充滿著毫無道理的信任,堅持認為在今天之後,人族會真正拉開反攻的序幕。

連如此漫長的勞師遠征都取得了勝利,用兩個幾單的動作就迫退了神族雙子星和蟲族最強組合,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呢?

當然,暴風帝國將是反攻的主力,可是那有什麼關係呢,大家不都是人類同胞嗎?

此時此刻,百合帝國的將領們都已經忘記了就在幾年前,蘇破陛下還曾經大張旗鼓的追殺林燃星,兩個帝國的關係一度緊張的劍拔弩張,若是林燃星再記仇一些,或許現在已經是如火如荼的內戰格局了。

林燃星當然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他胸懷天下,願意與百合帝國聯手,這一點蘇立看得出來,十大元帥也看得出來,所以,他們都很放鬆,認為勝利指日可待。

所有人都忘記了幾十個月前的那一幕,那天,先帝蘇破再寢宮裡彌留之際所說的那些怵目驚心的話,那就彷彿是高僧圓寂之前的箴言,充滿著神秘而不可言喻的宿命氣息。

而這一切,就要應驗在死神安寧泰姆身上。

不知不覺間,死神來了。

這裡是天王星球第三軍區,整個軍區直到今天依然洋溢著淡淡的喜悅氣息,在幾天前,神族雙龍正式從拜占庭撤軍,盟軍暴風帝國順利返航,接下來百合帝國普天慶祝。而歡慶的氣息最濃的當然是皇帝陛下所在的天王星球,因為心情實在不錯,所以這些天就連負責站崗和巡邏的普通士兵都收斂了平日裡一臉的嚴肅,眉梢眼角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

連五星司令也不例外。作為第三軍區的最高領袖,他和過去的數十年一樣,堅持早上六點起床,很熟練的穿戴整齊疊好被子,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雖然已經位高權重,可是連五星一直保持著剛剛參軍時的好習慣,雖然他在天王星球上有自己的豪華府邸,可是平日裡他依然在部隊的簡陋宿舍裡休息,很少回家,如果一定要說他有什麼特權的話,那就是他一個人獨占了一間宿舍,而普通士兵則是四個人一間。

當然,它有自己的勤務兵,也有專門負責他安全的貼身士兵,這是高級軍官的必須配備,不能不承認,他們的命的確比普通人要重要,他們的生死往往會影響到國家局勢的動盪。

連五星一走出門就覺得有點不對,他的思維十分敏捷,立刻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院門口的站崗士兵居然不見蹤影。

「居然還沒上崗?」連五星有些不悅的皺了下眉,對於部下的這種不遵守軍隊紀律的行為他有一種偏執的痛恨,不過再想想這幾天的特殊情形,倒也可以理解,畢竟,連他自己都因為開心而破戒悄悄喝了點酒,自己都沒堅持住,又怎麼去要求部下呢?

連五星都沒有多想,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很快的踏出了門,然後就吃了一驚!

他看到了兩個站崗士兵穿的整整齊齊,軟軟的倒在門外。

「起來。」連五星有些謹慎的用腳尖輕輕在一個士兵的胳膊上踢了一腳,然後就看到了無比駭異的一幕:士兵的腦袋就這樣輕輕的滾了下來,骨碌碌的落到了他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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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 連環殺人


連五星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暴喝一聲:「來人,有情況!」

一邊說話,他已經彷彿狸貓般敏捷的竄了回去,在一秒鐘之內把隨身配槍握在了手裡,迅速的躲在了屋簷下。

屋簷就是掩體,這裡的情況並不尋常,連五星的經驗非常豐富,他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就是不讓自己的身軀裸露在空氣中,以避免被來自遠處的子彈擊中。

就這短短的幾秒鐘內,他已經把四面八方有可能射出子彈的地方通通觀察了一遍,身軀再度伏低,整個動作堪稱完美無缺。

然後院門就被推開了,一大堆士兵飛快的沖了進來。

如果說,其他武裝星球的駐軍一般都是劣等兵,所以才不讓上戰場的話,那麼天王星球上的駐軍則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因為這是帝星,每一個駐紮在這裡的士兵都肩負著保護皇帝陛下的光榮使命,而現在,這些士兵一沖進來,立刻就非常默契的開始控場佈局,他們或高或低,或跳或爬,在一瞬間就佈滿了整個並不算大的院落,並且用身軀擋住了所有可以射出子彈的空間。

連五星一直看到這裡,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扣在板機上的手指也微微鬆了一鬆。

他以為自己安全了,卻不知道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吐氣,也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握槍。

沖進來的士兵看到了完全違反常理的一幕,他們看到最敬愛的司令閣下就那麼靜靜的伏在屋簷下,然後,一顆頭顱就這樣滴溜溜的從脖子上滾了下來,彷彿在無形中,有一把看不見的鋒利無比的刀,彷彿裁紙一般切下了他的頭顱。

像切豆腐一樣輕而易舉。

現場大約有一秒鐘的反常靜謐,所有人都被震駭的失去了反應能力,直到「噗哧」一聲響,噴泉一樣猩紅的鮮血從司令的脖子裡衝了出來,才驚醒了這些士兵。

「天哪…」許多士兵都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紛亂的槍聲在院子裡響起,士兵們開始漫無目的的亂射,院子的地面和牆壁上都留下了斑斑槍痕,可是那個殺人兇手,卻依然不見蹤影。

十分鐘後,這個消息就傳入了皇宮。

「什麼!離奇死亡?腦袋自己掉了?」蘇立怒斥道:「胡扯!趕緊去給我查清楚!」

「陛下,真的是這樣,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下面的第三軍區某軍官連聲音都在顫抖:「整個軍區都在衛星監測範圍內,您可以看一看衛星拍攝下來的畫面。」

蘇立很快看完了視頻,然後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視頻上的場面的確相當的不可思議,連五星司令彷彿沒有做任何危險動作,相反地,他尋找的掩體和躲藏的位置非常完美,可是他的腦袋的確是自己掉下來的,而事後驗屍時才發現,頸項上有一道平滑的近乎完美的切口,蘇立想來想去,好像百合帝國真的沒有這樣鋒利的金屬刀具。

是誰殺死了連五星司令?

蘇立在沉思了足足五分鐘後下達了命令:徹底詳查,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線索,封鎖第三軍區內整個事故地帶,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弄清楚連五星的死因。

應該說,這樣的處理是對的,連五星的死並不能對帝國造成多大的影響,可是他死的方式卻說明有一種帝國不能理解的殺人方式,包括砍斷他頭顱的工具,目前對帝國來說都是未知的。

五分鐘後,軍醫送來了更加怪異的檢測結果:在連五星的屍體切口處,居然找不到除了人體細胞之外的任何殘留痕跡。

這是很違反常裡的事情。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知的任何物質,都是由分子和原子組成的,在磨擦和運動中,這些物質表面最細微的分子總是會不斷的逸散出來,殘留的物質曾經碰觸過的東西上,這些殘留的分子,就是現代微觀檢測鑒定的基礎。

可是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能連一丁點殘留痕跡都找不到?

忽然,皇宮裡的通訊裝置發出了通訊鈴聲。

這聲音一響,就停不下來了,皇宮裡總共有十多部軍用通訊器,此刻開始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陛下,第三軍區的副司令離奇被殺!」

「陛下,第三軍區轄下二十三師師長被殺!」

「陛下,第三軍區…大批軍官被殺!」

蘇立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聽完了所有彙報,一直等到通訊裝置裡的聲音全部安靜下來後,才用力握了握拳,沉聲道:「通知各分區提高防禦級別,千萬不要再給兇手殺人的機會。」

事實證明,蘇立的預感是正確的,可是結果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天王星球的幾大分區通通把防禦級別提升了兩級,可是這些在常人眼裡壁壘森嚴的地方,對兇手彷彿沒有任何阻擋作用,從中午開始,就有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不斷傳入皇宮。

第二軍區被殺了大大小小十多個軍官,還好,司令並不在軍部,所以倖免於難。

第四軍區副司令被殺,當時軍官們正在開會,與會軍官通通被殺,連外面站崗放哨的士兵都無一倖免。

所有的死者的死法完全一樣,被一刀斷頭,切口平滑如洗,不斷有衛星拍攝的視頻被送進皇宮,可是所有的視頻上,死者的腦袋都是自己滾下來的,絲毫看不出被人攻擊的跡象。

五九一年五月五日,這是百合帝國歷史上死亡官元最多的一天,整個天王星球彷彿被沾染上了這種恐怖而血腥的氣息,據說,當天無數軍官大批撤離分區軍部,他們惶惶然如喪家之犬,把自己藏進星球平民區的滾滾人流之中,以至於許多與日常工作有關的電話打進軍區內,居然無人接聽。

與此同時,天王星球第一軍區,也就是皇宮建築群落的防禦等級被直接提升到最高,原本在平時不允許在帝星任意活動的標準機甲開始大批進駐皇宮,與此同時,屬於軍方稀有物資的科學球也被緊急徵調而來,天空中徹夜飄浮著數顆科學球,視野籠罩了整座皇宮建築群。

「怎麼辦?」據說,一向沉穩而和藹的蘇立陛下在皇宮裡大發雷霆,拍著桌子問自己的一群手下:「外面還有蟲子和神族虎視眈眈,怎麼忽然在人類內部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如果讓我查出是什麼人在行兇,我一定要誅他九族!」

一群軍官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最後還是一個年紀較大的傢伙大著膽子建議道:「陛下,不如…詢問一下十大元帥?」

「十大元帥對外作戰已經夠忙的了,你還好意思要他們來幫我們處理內部問題?」蘇立先是狠狠的吼了他一句,然後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問問他們吧,希望他們見多視廣,知道怎麼回事。」

此刻,十大元帥分成兩個部份,一部分依然鎮守前線,另外一部份則返回帝星休息,蘇立想找的,就是正身處帝星的這些人。

「通知李潤烈元帥立刻進宮。」蘇立簡短的吩咐。

電話打了過去,過了大約半分鐘,勤務兵道:「陛下,元帥的電話沒人接。」

蘇立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無由的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強壓著心裡的焦躁道:「繼續撥。」

通訊裝置裡不斷響起的鈴聲,一遍又一遍在宮殿裡迴盪,所有的軍官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亂說話,也不敢亂做動作,他們都看得出來,陛下的心情相當不好,這種時候陛下就像個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找個由頭爆發出來。

「陛下,一直沒人接。」勤務兵的聲音有些發抖。

「一直撥,到他接聽為止!」蘇立的聲音有些像是在低吼,他在宮殿裡來來回回的走動,步伐越來越快,眾人的心也隨著他的腳步而越提越高。

「難道…難道李潤烈元帥也…不,不會的,我不能胡思亂想!」蘇立用手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拼命的搖頭:「李潤烈元帥智慧絕高,警惕心也極高,身為帝國最尊貴的四大本座之一,一定…一定是他忘記帶上星通器了。」

「陛下,」勤務兵大著膽子道:「我們其實…可以打元帥府邸的電話試試?」

「對啊!」蘇立用力一拍桌子,桌邊眾人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我怎麼急得連這都忘了,你趕緊撥!」

勤務兵飛快的撥過去,然後,就聽到了一連串的系統忙音。

「打不通…難道沒開機?」蘇立又開始急了。

「陛下您別急,元帥府邸裡的電話有不少個,我們換一個試試。」勤務兵倒是頭腦還清晰。

可是他一個個撥過去,皇宮裡諸人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通,全都打不通。

「陛下,這是有人刻意破壞了通訊裝置,」一個軍官語氣沉重的道:「我估計…李元帥可能…」

「閉嘴!」蘇立怒吼道:「來人啊,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傢伙給我拉下去!」

衛兵們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把這個軍官拖了下去,軍官臉半點聲音都沒敢發出來,他也是個明白人,知道陛下在氣頭上,現在叫屈就是觸陛下霉頭,還不如先乖乖的去牢房裡待上幾天,等陛下氣消了,自然會放自己出來,要知道,蘇立陛下的仁愛可是有目共睹的,斷然不至於真的因為生氣而殺害自己的臣子。

「張川海!」蘇立喝道:「我命令你立刻帶領五百標準機甲前往李元帥府邸,保護李元帥進宮。」

「這個…是!」張川海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想了想道:「陛下,我請求給部隊配備一顆科學球,行嗎?」

蘇立點點頭,沖他擺了擺手:「快點去。」

蘇立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所惦記的李潤烈元帥正處於一生中最凶險的狀態、最緊張的關頭。

是的,李潤烈並沒有死,而安寧泰姆,也的確把目標定為李元帥的府邸。

真正上過戰場的軍人,與從沒上過戰場的軍人是完全不同的兩類生物。或許你可以在無數次軍事演習裡表現的完美無缺,可是假的終究是假的,演練是打不死人的,而上了戰場是要死人的,軍人們在真正的戰場上摸爬打滾一圈之後,往往會有一種很玄妙的感覺,會覺得自己彷彿多了點什麼東西,就連第六感都會變得敏銳起來。

所以我們看到許多電視和小說裡都會寫到那些從沙場前線百戰歸來的男人,往往會在危險來臨之前產生奇妙的預感,然後避過災禍,這並不僅僅是憑空想像,而是確鑿無疑的事實。

至於李潤烈元帥這種畢生都在沙場上怔戰的帝國最高級別軍官,堂堂一代本座,他對戰爭的看法就要比普通的老兵深刻數十倍,伙許他有時候僅僅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呼吸,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夠產生準確的預感,然後做出有如神助一樣的預測。

正是這種很難形容的玄妙預測,救了老元帥一命。

安寧泰姆帶著自己的手下無聲無息的潛入李元帥府,它們行動如風,刀光如電,一路過去,能避過去的人盡量避開,避不開的直接砍殺,它們的光刀鋒利的難以形容,每一個被砍掉腦袋的人都沒有發出聲音的機會,以至於兩位黑暗聖堂武士一路沖進去,所過之處就像是在上演一部無聲的老電影,只有動作,沒有聲音,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它們就旋風般的衝到了府邸的最深處。

那裡,是李府最核心的地方,也正是李元帥的居所。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李元帥剛剛在院子裡慢慢打完一套軍體拳,身上帶著微汗進了門,走在他前面的是他的大兒子李敬海。

李潤烈有三個兒子,三子李敬澤天賦最高,成就也最大,最近這兩年一直跟著元帥征戰在最前線,而大兒子李敬海雖然天賦尚可,可是身為天才人族李潤烈的大兒子,他就顯得過於平庸了,加上又有三弟後來居上,所以蘇破和蘇立這兩代君王都不是很看重他,把他安排在桃花星系略為靠後的某顆武裝星球上駐守,基本上是個閒職,這一次,還是聽說父親難得返回休息,他才專程抽出時間從桃花星系回來,想要好好陪陪自己的老父親,他當然想不到,這一次回來,竟然就是自己的最後一次回家了。

李潤烈跟著李敬海走了一段,李敬海的臥室就到了,他推門而入,轉頭衝著李潤烈笑道:「父親,出了一身汗,我先洗個澡,待會兒吃飯的時候見。」

李潤烈點點頭,也徑直回到了臥室,他雖然身體還硬朗,畢竟年紀大了,現在又只是初夏,所以他不敢剛剛運動過後就直接洗澡,更不敢像兒子一樣用涼水洗澡,他坐在書櫃邊,打算先看看書,歇息一下再去洗澡。

就是此刻,他聽到擱在桌子上的星通器響了起來,老元帥站起來就打算去接電話,可是這一剎那,李元帥忽然就覺得心裡一陣難以形容的悸動,讓他腳下一個踉蹌,帶動椅子在地上滑過,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這是種很明顯的心驚肉跳的感覺,老元帥殺場百戰,從不在算計上失誤,百合帝國素有『李帥一生唯謹慎』的說法,他當然不會把這種預感忽略掉。所以他立刻就收回了去拿星通器的手,霍的往前一步,用耳朵貼在門邊,動作輕盈而迅速,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四下裡一片死寂,只有星通器的鈴聲單調機械的重複著,這打電話的人也真有耐性,居然一直不放棄,李潤烈屏住了呼吸,根本不往桌上看一眼,這一幕若是落在絕大多數普通人眼裡,恐怕都會覺得他小題大作、神經兮兮,可是事實證明,正是這種最正確的反應,救了他的命。

雖然有星通器的干擾,他依然聽到了兒子的房間那邊傳來了異常輕微的一聲「刷」。

「刷」,這是什麼聲音?

李敬海從小不愛讀書,更是從不翻書,自己的三個兒子,只有大兒子房間裡沒有書櫃,當年李敬海的母親曾經自作主張給大兒子房間裡搬來一個相當精緻的書櫃,結果第二天就被李敬海把書全扔了,然後在每個格子裡擺上了美酒。

「刷」最酷似翻書的聲音,可是那絕對不會是翻書的聲音,也絕不會是喝酒、倒酒的聲音。

若是洗澡的時候掀動浴簾也是可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可是李元帥偏偏記得很清楚,李敬海已經幾年沒回家了,他房間裡的浴室裡根本就沒有浴簾。

所以說,李元帥的心思之細密,已經達到了某種難以形容的地步,這一瞬間,他居然想到了這麼多,然後就立刻意識到不對!

接下來的反應完全出於本能,李潤烈連想都沒想,就飛快的伏下身去,一個無聲無息的翻滾,把自己藏到了床底下。李元帥一直不習慣睡軟床,所以這張床其實就是一個硬床板上面鋪著薄薄的褥子,褥子邊上垂下來,正好把床底下遮了個嚴實。

接下來,李潤烈看到了相當詭異的一幕。

自己房間的紅木大門上無聲無息的穿了一個恐,然後,大門靠內的把手自己旋開,他完全看不到任何人跡,可是門就這樣開了,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門上挖了個洞,然後從洞裡伸手打開了門。

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可是李潤烈卻有越來越強烈的危機感,他瞪大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外面進來,而且,不斷靠近自己,幾乎已經到了床邊!

然後他就聽到了幾分毛骨悚然的聽到了說話聲!

「人不在?」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他走進來的。」

「難道說這裡有暗道?」

「找一找,動作要迅速,我去浴室,你去臥室。」

「那書房裡…」

「他不可能知道我們要殺他,所以他不可能躲起來,既然我們沒看到他,那麼他肯定不在這裡。」

話說到這裡就嘎然而止了,可是李潤烈卻已經驚駭的幾乎要叫出聲來!

他可不是宮殿裡那些沒上過戰場的文官和學院派教官,他曾經指揮大軍與普羅托斯神族大戰過,他私下裡也細緻分析過神族的兵種特性和戰鬥技巧,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有黑暗聖堂武士進入了天王星球,並且進了自己的家!

李元帥在這一刻的表現,完全就像是一架最精密的機器一樣,他完全克服了所謂的恐懼、懦弱、猶豫之類的負面情緒,他的一舉一動都完美的遵循著利益最大原則,在這兩位黑暗聖堂武士對話完畢之後的第三秒,李元帥彷彿野貓一樣無聲無息的從床底下滾了出來,然後從虛掩的大門縫隙裡輕輕擦過,身形一個轉折,衝進了不遠處李敬海的房間。

他的判斷完全正確,三秒鐘,正好是安寧泰姆和他的手下同時離開書房的時間,而在他衝進李敬海房間的一剎那,安寧泰姆幾乎同時正從浴室裡轉出來,衝出了大門。

死神沒有看到李潤烈,因為李潤烈已經先他十分之一秒衝進了另一間房。

李潤烈房間裡的星通器依然在響,聲音單調而刺耳,一聲比一聲急促,就像是在給眼前這緊張的一幕配越一樣。

李潤烈趴在李敬海的房間門口,耳朵貼在門上,整個人就彷彿一棵枯樹一樣,呈現絕對的靜止狀態,這同樣是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素質。他的眼眶有點紅,有眼淚想要流下來,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體。

兒子的頭顱就在自己的腳下,瞪大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瞪視著自己,而他的無頭身軀則被深深的埋在旁邊的布沙發上,體內噴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沙發,所有的血液都被吸進了沙發上的軟布坐墊裡,連半點聲音都沒落到地上,難怪自己沒聽道鮮血噴出的聲音。

到了這個時候,李潤烈當然知道那「刷」的一聲究竟是什麼了,那是刀鋒劃過自己兒子頭顱的聲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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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愈演愈烈


李潤烈就在這樣的極度痛苦和緊張中沉默著,安靜的聆聽,他聽到外面響起很輕很輕的腳步聲,黑暗聖堂武士的腳上應該是不穿鞋的,因為他們的腳步聲踏在地上相當輕柔。

他們依然沒找到要殺的目標,所以他們又開始說話了。

「奇怪,到哪裡去了?」

「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殺了不少,都是些普通人。」

「你覺得他會去哪裡了呢?」

「應該是府邸後面還有路,我覺得他可能到後花園散步去了,也有可能直接從後面穿出去了。」

「那我們怎麼辦?」

「先撤退,改天再來。」

「可是…等他們有了防備,就不方便下手了。」

「留在這裡也很危險,我們今天殺了不少人,如果帝國皇帝夠聰明的話,應該會想到配備科學球來搜捕我們,在科學球面前,我們的隱身能力就沒有意義了。」

「好吧,安全第一,我們撤退。」

自始至終,他們並沒有想過要進李敬海的房間裡多看一眼,因為這裡他們曾經進來過,並且在這裡殺過人,他們下意識裡有一個思維慣性,這裡是不會有人的。

好吧,就算有人進了李敬海的房間,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體,無論如何也應該驚呼一下,對不對?

所以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天才人族李潤烈元帥用自己最精確的判斷和強大的克制力,從必死的境地裡找到了一線生機,這世上雖然有數百億人,可是此情此景下,真正能夠逃得了一條性命的,恐怕也唯有李元帥一個人而已。

李潤烈依然緊繃著身軀,屏住呼吸,整個人一點也不敢放鬆,就這樣貼著門站著,他的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滴,這個動作或許有些滑稽,卻更顯出此刻老元帥的悲愴來。

房內房外一片寂靜,足足過了五分鐘,才又響起了黑暗聖堂武士的聲音。

「看來是真的不在了。」

「嗯,如果在,早就忍不住出來了吧。」

「有點可惜,功虧一簣,我們走吧。」

這一次,輕柔的腳步聲真的遠去了,李元帥的身軀靠在門上,終於無力的慢慢滑落下來。

這一次,他的眼淚終於淌到了地板上,發出很輕很輕的「滴答」聲。

可是老元帥只是軟弱了三秒鐘,整個身軀就再度像豹子一樣躍起,然後往後飛奔,他越過了自己的房間,衝進了後花園。

兩位黑暗聖堂武士的猜測沒錯,後花園裡的確有條路可以出去,只是這座府邸裡的所有人都沒有鑰匙而已。

唯一的一把鑰匙,在李潤烈的手裡。

李元帥通過後花園穿出了李府,招來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皇宮而去!

當蘇立在宮裡焦躁的莫可名狀時,門就豪不客氣的「砰」一聲撞的大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在後面,幾個士兵想拉又不敢拉,躊躇在那裡手足無措,蘇立滿肚子的火氣頓時爆發,大聲道:「大膽…」

後面的話嘎然而止,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在他面前,一向溫文儒雅的李潤烈本座臉上老淚縱橫,撲倒在地,艱難的仰起頭來,他臉上的皺紋濃密得彷彿千年古樹的樹皮,每一個皺褶裡都藏著蒼涼和落魄,一眼看去,彷彿忽然間老了幾十歲一般,正衝著他哭道:「陛下,敬海他…被殺了…」

蘇立「嘶」的一聲道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得心口寒氣直冒,本來還想找十大元帥請教的,沒想到連元帥的兒子都被殺了,他正想著怎麼安慰一下,就看到李潤烈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的道:「我知道殺我兒子的兇手是誰,那是神族的黑暗聖堂武士!」

「黑暗聖堂武士!」宮殿裡許多人都在齊聲驚呼。

「沒錯,」李潤烈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而且是兩個。」

他轉過頭來:「陛下,這件事情相當嚴重,黑暗聖堂武士天生隱形,只有利用科學球才能搜索到他們,而且他們的戰鬥力強大,除了出動軍隊之外,普通的警戒力量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建議,立刻對天王星球實行軍管!」

「軍…管…」蘇立有些發怔。

李潤烈臉上泛起深刻的仇恨來,一字一字的道:「沒錯,不惜一切代價,可以擾民,可以傷財,我們暫時關閉航空港口,讓大批建築師隨軍原地修建防空炮塔用來破除隱形,進行地毯式搜索!」

毫無疑問,李潤烈心理的仇恨已經深刻到了無法清洗的地步,作為四大本座裡最理智也最溫和的一個人,他此時此刻的動作和表情都帶著點歇斯底里和瘋狂的意味,彷彿完全沒想過這個建議會給天王星球造成多麼巨大的經濟損失,又會對官方形象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害。

他只是想報仇,不惜一切代價幹掉那兩個黑暗聖堂武士!

蘇立微微皺了一下眉,心裡有些猶豫,這時候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陛下,是崔元帥!」勤務兵驚道。

蘇立兩步衝了過去,「啪」的拿起了星通器。

「陛下,我終於想明白了!」崔然星的聲音充滿了緊迫感:「殺人兇手必定是普羅托斯神族的黑暗聖堂武士,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神族的高級戰士居然已經潛入了我們人類的大後方!」

蘇立實在不得不服了,事實證明,四大本座比起其他的那些軍官們的確要強得太多了,先有李潤烈從兇手眼皮底下逃得一命,緊接著崔元帥居然直接推測出了事實的真相。

皇宮裡那一大堆幕僚和智囊加起來,依然抵不上任何一位本座。

「陛下,」崔然星急道:「你在聽嗎?」

「我在聽,」蘇立沉吟了一下:「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立刻實行軍管,關閉航空港口,在天王星球上修滿防空炮塔,緊急徵調標準機甲和科學球進行地毯式搜索,」崔然星斬釘截鐵地道:「非常時期,我們別無選擇!」

蘇立已經沒有任何猶豫的理由了,兩位元帥大人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通過不同的方式得出了相同的結論,並且連給出的解決方案都一模一樣,如果說蘇立在這個帝國裡還有值得完全信任的臣子的話,那麼,這兩位元帥一定是其中之一。

年輕的皇帝陛下斷然點頭:「非常時期,用非常之法,就這麼幹!」

天王星球,曾經是所有百合帝國民眾所嚮往的天堂,在這裡,民眾能夠得到最大的安全保障,可以享受最好的美食美酒,可以看到最好的美女,可以居住在最好的別墅,可以近距離的看到代表帝國最高權力的皇宮建築群落,當然,這裡的土地也是最貴的,居住在這顆星球的居民非富即貴,代表著百合帝國最富裕的菁英階層。

可是這一切都在今天被改變了,皇帝陛下的意志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強制實施,整顆星球開始軍營,所有的普通民眾都不允許隨意出門,在許多廣場和街道上都突兀的立起了一座座防空砲塔,它們橫亙在各種建築物之間,幾乎完全破壞了普通居民的日常生活,許多道路都被這些防空炮塔徹底堵死,以至於地面上、地鐵中、天空中到處都堵塞著大量的交通工具,更有許多懸浮汽車直接撞在防空炮塔上,車毀人亡。

非但如此,原本日程已經排得很滿的航空港口被強制封閉,無數旅客在港口外面流連忘返,唯一感到開心的是航空港口附近的酒店,因為他們忽然就人滿為患了。

如果說以上這些狀況已經讓民眾們相當煩躁乃至於偷偷躲在家裡罵娘,那麼接下來,民眾們就連罵娘的心情都沒了,因為他們在居民區看到了大批標準機甲!

不是三三兩兩偶爾經過的標準機甲,而是密密麻麻的標準機甲,他們端著鋼槍在所有的街道上來來回回的巡邏,沉重而巨大的金屬身軀踩在馬路上,時不時就會發出「喀擦喀擦」的聲響,那是路面被踩塌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民眾們終於開始惶恐了起來,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對官方充滿了憤怒,試圖用遊行示威和抗議等方式來對抗官方的話,那麼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完全放棄對抗了,他們很直觀的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這已經不是一顆和平安全的星球了,民眾們開始祈禱情況不要太壞,祈禱自己能夠活下來,至於什麼財富啊工作什麼的…已經顧不得了。

雖然蘇立已經嚴令所有人保密,可是這次死的人實在太多,牽涉到的人也太多,消息終究還是洩漏了出來,民眾們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大批軍官在同一天離奇被殺!

接下來的幾天,天王星球彷彿地域,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影,幾乎所有的工廠都停工了,企業都放假了,所有的日常行為都被硬生生地阻止了。

一座座防空炮塔開始在天王星球的各地建立了起來,砲塔頂端的自動感應裝置日夜不停的旋轉,掃描著自己勢力範圍內任何可疑的生物。

安寧泰姆別無選擇,他只能躲。

黑暗聖堂武士的單體戰力非常強大,可是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而蘇立卻在天王星球上直接撒入了超過十萬的標準機甲,分成上百個小組到處巡邏,只要能夠反隱形,任何一個小組都有足夠的實力幹掉這兩名黑暗聖堂武士。

不得不說,李潤烈提供的方案雖然殘酷,卻很有效,安寧泰姆不敢在防空炮塔的勢力範圍內出現,他唯一的憑恃就是自己天生隱形的特性,所以,他只能往防空炮塔還沒鋪設完畢的地帶轉移。

標準機甲的建築師們日夜不同趕工,他們逐漸壓縮安寧泰姆所能活動的範圍。

「大人,我們有點麻煩了。」

「你怕死嗎?」安寧泰姆問。

這些天來他們過得相當艱難,就像兩隻兔子一樣,稍有風吹草動就要立刻轉移,正因為被壓迫的太很,這些天他們都沒有抽出空來再去主動進行刺殺,只能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利用地理優勢順手殺傷幾具標準機甲,然後迅速逃逸。

「不怕,」手下挺直了胸膛看著面前的長官:「從我成為您的心腹死士以來,我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其實上一次去神殞之地,我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這次我們很難逃掉了,」安寧泰姆笑得有點冷:「選擇秘密潛入人類世界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我並不怕死,可是我希望用自己這條命盡量多損傷掉人類的元氣,若是能讓普羅托斯神族君臨宇宙,我死又何憾!」

「大人!」手下的聲音有些動情:「您一心為大局著想,可是陛下卻根本不知道您究竟做出了多大的貢獻,他日我族君臨宇宙的時候,他還是會把所有的功勞都放在六龍身上的。」

「那又如何?」安寧泰姆微笑起來:「我做我想做的,問心無愧,又何必要去管那個篡位的傢伙怎麼想呢?」

手下低下頭去,沉默了很久,才再度抬起頭來,臉上的神情已經變得無比堅定:「既然如此,大人,您想要做到什麼地步?」

「幹掉十大元帥,」安寧泰姆沉吟了一下,有些不自信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幹掉百合帝國的皇帝!」

「為什麼您不選擇去暴風帝國呢?」手下問:「我記得您說過,林燃星才是最可怕的人。」

「不不不,我不能去暴風帝國。」安寧泰姆連連搖頭:「沒錯,我最想殺的永遠是林燃星,可是他有他的專屬機甲,他的戰鬥力遠遠在我之上,原本我以為我有比他更豐富的戰場經驗和計算能力,可是從神殞之地出來之後我才發現,就連算計,我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我若是真的要去殺他,就會毫無價值的犧牲。」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補充道:「我當然不想毫無價值的犧牲,至少,我還是可以幹掉一些人類的,至於林燃星,就留給六龍來頭疼吧。」

手下有些失神,他跟著安寧泰姆的時間已經久遠的連年代都無法計算了,可是這還是第一次他聽到自己的長官如此評價一個敵人。

一向心高氣傲的死神閣下,也有不敢面對的敵人嗎?

當整顆天王星球處於白色恐怖的氛圍之中時,遠在沙羅星系的風情二號行星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跳跳和清寧被困在這裡已經有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裡,跳跳覺得自己簡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經常會有生不如死的感覺,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是沙羅星系。

沙羅星系是沙羅雙煞的禁地,每一隻進入這裡的蟲子都會被沙鐵頭和羅一刀的怒火燒成灰燼,當年跳跳就是在這裡葬送了蟲族數百萬大軍,而這一次,偌大的沙羅星系中只有一隻蟲子,那就是跳跳。

跳跳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他受到宇宙規則的保護,沙羅雙煞對此毫無辦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釋放無邊無際的殺氣來恐嚇跳跳,折磨跳跳,以此表達他們的憤怒。

上古生命刻意釋放的殺氣該有多麼可怕,只要想想就知道,如果跳跳有選擇的話,它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離開這顆該死的星球,遠遠的避開沙羅星系,有多遠走多遠,可是問題在於它不會飛,這裡也絕沒有宿主之類的飛行工具,所以,它和清寧其實是被困在這顆星球上了。

當日跳跳從神殞之地裡通過遠古通道來到這裡,還滿心以為可以原路返回的,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原本那條通道居然是他媽的單行道,能過來,卻回不去了。

所以跳跳開始遭受到無時無刻的超級折磨,上古生命釋放的殺氣不斷刺激著跳跳,讓它一天到晚都在發抖,間或還要流口水,可憐它原本是一隻用口水的方式攻擊的戰鬥刺蛇,如今卻已經被嚇唬的經常口吐白沫,那份慘樣,就連清寧小姐都有種不忍心的感覺。

可是我們的跳跳閣下,它終究還是撐過來了!

來了這顆星球足足一個月,它依然還健康的活著!

不久之前的某個晚上,跳跳閣下曾經聲嘶力竭的大叫:「天哪,我受不了了,讓我死了算了吧。」

清寧小姐在旁邊很好奇的問它:「你難道不能自殺嗎?我聽林燃星哥哥說過,刺蛇可以用自己的尾巴刺入小腹自殺呢,我都還沒見識過。」

「我也想啊,」跳跳一邊口吐白沫一邊發抖,一邊翻白眼一邊很無奈的哀嘆:「可是我怕啊,我不敢自殺啊…」

清寧小姐對此相當無語,她想,有時候膽小也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膽小的人會怕死,不至於動不動就有輕生的念頭。

這樣的日子不斷的重複,在不斷殺氣折磨的過程中,還經常會有些小插曲,那就是那蟲。

那蟲一直念念不忘要幹掉跳跳,所以它並沒有返回蟲族領地裡去,而是一直在這顆星球附近徘徊,至於沙羅雙煞的殺氣…請體諒一個幾乎沒有腦漿的低智商蟲族吧,那蟲閣下幾乎感覺不到殺氣是什麼東西,這一點連沙羅雙煞都覺得相當無奈。

那蟲開始隔三差五的出現,然後追殺跳跳,可是每次那蟲還在很遠的地方,跳跳就能感受到它的氣息,於是跳跳就先安排清寧躲藏好,然後自己就開始逃命,在不斷的強刺激的幫助下,現在的跳跳逃跑功夫已經相當純熟了,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話,那蟲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那蟲始終追不上跳跳,暴怒如狂,可是智商這個東西,確實是蟲比蟲,氣死蟲的事情,跳跳可以敏銳的感覺到那蟲,那蟲卻根本感應不到跳跳的氣息,正是這一點造成了那蟲的追殺每一次都功敗垂成,就連半夜裡想搞個偷襲都不行,跳跳總是能早一步做好準備。

在經歷了足足十八次失敗的追殺後,那蟲終於絕望了,他在星球的高空煽動著翅膀,非常憤怒的留下了一句狠話:「讓你ㄚ的多活幾天,等我回到蟲族領地,一定要拉來數百萬大軍,把你給揪出來。」

跳跳對此嗤之以鼻,他可不相信還有其他的任何蟲子能夠進入這個星系,沙羅雙煞的怒火如今早已到了接近爆棚的地步,如果那蟲真敢帶蟲過來,百分之百只能做出氣筒。

這樣的日子,痛並不快樂,慢慢的過去,跳跳慢慢地就發現,自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他不再一天二十四小時顫抖了,口裡的白沫也吐得少了,有時候甚至還能抽出空來哼個歌或者跟清寧小姐聊幾句廢話,天地間鋪天蓋地的殺氣雖然半絲都沒有減少,可是跳跳逐漸發現,自己的抵抗力增強了。

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跳跳閣下在這顆星球上被動地完成了地獄一般的『練膽』過程,被那蟲追殺,被上古生命恐嚇,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讓它終於蛻變了。

當年,它閉關沒有徹底解決的問題,它進化沒有徹底解決的問題,在這裡,居然就這麼不知不覺的解決了!

在地球上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

跳跳就這樣在無邊無際的殺氣中生活著,直到後來它已經完全可以無視沙羅雙煞的殺氣了。

到了這個時候,跳跳自己也明白過來了,它再試著去想自己的大對頭林燃星,就覺得心裡坦蕩蕩,竟然一點都不怕了,這裡的時間多的根本沒辦法打發,所以他就長久的坐在那裡低頭思索自己經歷過的那些戰役、那些敗仗,然後一點點的清理,一點點的分析和總結,到後來,竟然有了一些很玄妙的感覺,就彷彿心裡有些原本堵塞的東西不知不覺的疏通開了,它再回頭去看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戰役,居然有一種豁然貫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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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9: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五章 追究責任

「現在,我真的是戰術天才了,而且是有勇氣、有膽量的戰術天才!」跳跳無比興奮的對自己說。

然後它才回歸現實,沮喪地發現了一件事:自己依然被困在這顆星球上。

「我想出去,我真的很想出去啊。」跳跳痛苦的抱著腦袋對清寧抱怨:「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脅持妳,讓慕容薇薇大人直接把妳交給林燃星多好,我也不至於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清寧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思索的睿智光芒:「當時人類往八達星域大遷徙的時候,雖然名義上毀壞了遺留在這裡的所有設備和建築,可是總有些很隱密的地方,或許是那些負責破壞的人找不到的,它們應該還存在著,沒有被破壞。」

「我明白妳的意思,」跳跳嘆氣道:「一般來說,只有很重要的武裝星球或者資源星才會設置一些不為人知的隱密空間,民用星球上不可能有這種地方。」

「這倒不至於,要知道當年的風情二號星球原本就是專門的旅遊星球,當時我們就考慮到旅遊星球的流動人口過多,萬一港口出問題了會很麻煩,所以…」清寧小姐沉吟著。

「所以你們做了第二手準備?」跳跳的眼睛亮了起來。

「沒錯,」清寧小姐點點頭,表情也興奮了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這顆星情的某個地方,應該還有一個很隱密的地下機庫,裡面應該還有幾架運輸機,撤退的時候,是海倫家族的軍方高層少數幾人才知道。」

她頓了頓,忍不住興奮地跳了起來,揮舞著拳頭道:「而我,就是這幾個人中的一個!」

暴君星系的暴君星球上,此時的氣氛非常沉重。

激動、艾劈叉、耶魯、豬來,澤格蟲族最有勢力的四大名將已經齊聚在這裡,卡爾姆當然被激動帶在身邊,同時在場的還有三隻蟲,其中兩隻是來自升龍星球的兩位族長:吞噬者家族的球白大人和守護者家族的爬爬大人。

另外一蟲,則是那蟲陛下最寵幸的心腹手下豪哥。

豪哥的眼眶紅紅的,彷彿隨時都會流出眼淚來,飛龍本事是火屬性的生物,號稱流血不流淚,可是豪哥現在的眼淚是真的受了刺激,因為它心目中最最敬愛的那蟲陛下至今都還沒有消息,每當他想起與陛下一起經歷的那些點點滴滴,豪哥就覺得悲從中來,聲音哽咽。

這是兩隻雄性智能生物之間偉大的友情。

爬爬和球白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這一次的斯科特星系之行對它們來說是最大的失敗和恥辱,吞噬者家族和守護者家族損傷都很大,雖然在與神族交鋒時打了一場勝仗,可是這場勝仗沒有帶來任何利益,從戰略的角度上來看,它們是失敗了的,不但沒有迎回自己的陛下,反而讓人類的林燃星生龍活虎的回去了。

最重要的是,當初激動假傳陛下旨意,在升龍星球上威脅它們出兵的一幕它們始終無法忘記,無論陛下回不回得來,它們都是要找激動評評這個理的。

同樣陰沉著臉的還有豬來和耶魯大統領,這一次的斯科特之行它們在之前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那蟲陛下進入神殞之地前也只是給艾劈叉大統領進行了心靈感應,這讓兩位大統領有一種被忽視、不受重用的窩囊感覺。

當然了,窩囊歸窩囊,它們仍然希望陛下能夠安然無恙,希望蟲族能夠佔領宇宙,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那蟲陛下仍然沒有消息,這說明什麼?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說話的是耶魯大統領,它的表情有些茫然。

「當然是繼續打下去,」激動狠狠的一翅膀砍在旁邊的石頭上:「跟以前一樣,把神族和人族通通幹掉!」

「我們澤格蟲族真的是多災多難啊,先是刀鋒女皇陛下,現在那蟲陛下也…」豬來幽幽地嘆息道。

「打還是要打的,」艾劈叉眼珠子轉了轉,有些難以啟齒的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陛下短期內不能回來的話,我們至少應該先確定一個統帥才行,不然的話,各自為戰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

耶魯和豬來互相看了看,都點頭道:「也對。」

「呃…如果要選統帥的話,我想…」艾劈叉的眼珠子轉得更靈活,目光在幾隻蟲臉上轉來轉去:「我想推薦一隻蟲…」

「妳想做統領的位置儘管直說,」耶魯皺眉道:「反正我沒興趣,你們商量好了通知我就行。」

說這句話的時候,耶魯其實心裡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如今都還生死未卜,你艾劈叉居然這麼快就急著想要攬權了,這未免讓人心寒。

可是艾劈叉卻搖了搖頭道:「不不,你誤會了,我是想推薦暴君閣下做我們蟲族對外作戰的最高統帥。」

「什麼?」耶魯和豬來同時驚叫了起來。

要知道在澤格蟲族內部,艾劈叉和激動分別被譽為第一智將和第一猛將,兩蟲互看不順眼都有數十年了,怎麼今天艾劈叉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呵呵,你們別這樣看我,」艾劈叉居然顯得有些羞赧:「沒錯,以前我們是有些矛盾,不過那都是內部矛盾,在對抗外族的大前提面前,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它看看兩位大統領還是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說實話。這次斯科特星系一戰,雖然最終我們沒完成任務,可是我也發現,我與暴君閣下聯手的話,戰鬥力的確可以倍增,這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要知道,我倆甚至把神族雙子星都輕而易舉的幹掉了,如今我們蟲族已經處於極端不利的狀況,如果還想讓蟲族倖存下去,我們必須要同心協力,一致對外才行。」

這番話說完,場上頓時沉默了一分多鐘。

「你說得很對,」豬來大統領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我贊成。」

「我也贊成。」耶魯大統領隨即表態。

激動沒說話,可是表情卻充滿了自信,一直以來它都認為自己是蟲族最好的將領,暴君閣下並不是一個喜歡謙虛和低調的人,在現在這種群蟲無首的狀況下,它本來就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的領袖,如今既然艾劈叉都願意推舉它,那麼它當仁不讓。

所以代表激動發言的是卡爾姆:「艾劈叉大人,我想說…您真的是一隻大公無私的蟲子,我讚美您!」

可是這時候,不和諧的聲音就出現了。

「我反對!」球白大人怒氣沖沖的哼了一聲:「陛下沒回來可不代表它就出事了,你們這純粹是在瞎胡鬧,還有你啊,暴君閣下,我看你擺明了就是串通艾劈叉想要奪權,我把話說在這兒,你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我可不奉陪。」

爬爬大人也點點頭:「沒錯,我們要回升龍星球去了,你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激動的表情冷了下來,盯著球白道:「你的意思是…退出戰爭?」

「戰爭是低等蟲族的事情,」球白大人聳聳肩:「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們同樣是蟲族的一員,」卡爾姆反駁道:「如果蟲族真的滅亡,難道你們以為神族或者人類會放過你們?」

「那是很遙遠的事情,」球白大人再度聳肩:「而且,我說了,戰爭是低等蟲族的事情,就算想讓我們出兵,也得由陛下親自來請,別忘了升龍星球上的石碑上寫得字:聽調不聽宣。」

它懶洋洋的說道:「好了,如果沒是我們就先走了,暴君閣下,別忘了你曾經假傳陛下的旨意欺騙我們,這筆帳我們以後在算。」

激動的眉心猛地一跳,然後忽然就動了!

它身上爆發出無比猛烈的殺氣,兩隻翅膀撐開,飛快的擋在球白大人的面前:「不許走!」

「一隻飛龍,想要擋住一隻吞噬者?」球白大人冷笑道:「你在開玩笑嗎?」

「我有沒有開玩笑,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激動仰起頭來一聲長嘯,天空中忽然間紅影蔽空,無數火紅的飛龍出現在頭頂上,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整個天空,它們齊刷刷對準了球白,就彷彿一支支火紅的箭矢。

「你想幹什麼!」球白大人有些慌亂了,它這會兒想起來了,這裡是暴君星系的暴君星球,是激動的地盤。

「非常時期,應用非常之法,吞噬者和守護者是對抗人類和神族的超級利器,可是你們這兩個老東西自私自利,從來只想著自己的蠅頭小利,置澤格蟲族的大利於不顧,若是這樣的話,澤格蟲族辛辛苦苦奉養你們又有什麼意義?難道真要等到我們滅族之後,等你們來唱輓歌嗎?」激動的聲調越加高昂激烈:「今天,我激動便要做一做這冒天下之大不諱的事情,我不管什麼聽調不聽宣,也不管什麼臂下的命令和當年的規矩,總之,今天蟲族內部必須統一,你們若是能為我所用,便可活,若是不能,那便去死吧!」

球白大人終於變色了:「你想殺我?」

「你以為我不敢?」激動反問。

天空中的飛龍發出整齊的鳴叫,它們緩緩的往下壓迫,逐步壓縮球白大人的活動空間,死死的把球白包圍在中間,每一隻飛龍都張開了嘴巴,彷彿隨時都會噴出火球來。

「我…我…」球白很想說「你試試」,可是看著激動殺氣騰騰的眼睛,卻終究不敢說出口。

「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激動淡淡的道:「情況緊迫,時間有限,不能讓你們這群老東西慢吞吞的耽誤軍情。」

「你!」球白氣得滿臉通紅,可是看看頭頂上密密麻麻的飛龍,又無由的感覺有些心虛。

「算了,球白,」爬爬大人慢慢地飛了過來,輕輕地嘆了口氣:「答應它們吧。」

「可是…我們尊貴的吞噬者家族的榮耀…」球白兀自強撐著。

「沒有什麼家族榮耀,」爬爬大人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無奈:「有時候我覺得,我們的確也安樂得太久了,是該出來活動一下筋骨了,你覺得呢?」

「我…我…」球白還想辯白,可是激動卻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十,九,八,七…」

「等等!」球白神經質的大叫起來:「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激動停下了計數,問:「什麼條件?」

「升龍星球的規矩不能廢,」球白大聲道:「如果你想調動我,就必須證明你是蟲族的最高領袖,也就是說---你必須證明陛下真的已經死了!」

它頓了頓,用更大的聲調喊道:「我球白指遵從蟲族最高領袖的命令,這是我的底線,死都不變!」

激動閉上了嘴巴,眼睛看向卡爾姆。

「雖然這句話很難啟齒,可我還是想說…」說話的是卡爾姆,它看了看眾蟲的臉色,聲音更加低沉了下來:「陛下的飛行速度遠勝於飛龍,如果它能夠自由行動的話,應該在三天之內就可以回到這裡,可是從斯科特星系戰役結束到現在…都過了一個月了…」

「不!」豪哥忽然慘叫了一聲:「我不相信!」

眾蟲都抬頭看了看卡爾姆,其實所有蟲心裡都已經有了結論,只是不願意說出來,如今卡爾姆終於要做這個揭曉答案的蟲了,大家雖然覺得很傷感,可是心裡反倒是鬆了口氣。

說明白了也好,至少不用再這樣提心吊膽的死憋著。

「我認為,陛下它已經…」卡爾姆吞了口唾沫,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它已經…」

「我還沒死呢!」一個宏亮的聲音忽然從星球上空隆隆的傳了下來:「渺小的刺蛇,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咒死我嗎?你和你的主人這麼想要做蟲族的最高領袖?」

所有蟲的神色都在剎那間振奮起來,它們幾乎同時撐起了腰桿,抬頭看去,豪哥更是激動得大叫起來:「陛下!您…您果然還活著,雖然所有蟲都說您不在了,可是,嗚嗚嗚,我就知道您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此時此刻,豪哥醞釀已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又迅速被身體的高溫蒸乾。

「我當然還活著,」那蟲『深情』的凝視著豪哥:「我記得我曾經說過,要帶你一起君臨宇宙呢,如今人類和神族都還存在,大業未成,我怎麼會死呢?」

幾位大統領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古怪。

無論如何,這終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豪哥拍打著翅膀飛上了天空,與它的陛下熱烈擁抱,已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動。

足足過了幾分鐘,大家才從激動中平靜下來,那蟲落到地面上,表情就變得冷漠起來,它的目光彷彿冷電般在眾蟲的臉上掃過。

所有蟲子都緊張起來,在這位那蟲陛下的面前,幾乎每一隻蟲子都會有種身心戰慄的感覺,這位陛下的個人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它第一次出現就以一己之力直接逼退了普羅托斯神族的大規模侵略,可以說,在場的幾位將領除了激動是靠自己擋住恐龍石頭外,其他三位大概都是那蟲陛下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有這位陛下在,蟲族就是強大的、無堅不摧的、不可戰勝的!

此時此刻,眾除自然不可能想到那蟲已經分裂了,眼前這位除了外型沒變之外,技能攻擊全沒了,智商也直接倒退成負數了。

那蟲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激動身上:「暴君閣下,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殺氣啊!」

「陛下!」激動落下地面,恭謹的彎腰收斂了翅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澤格蟲族。」

「你先不要跟我扯什麼種族大義,」那蟲相當輕蔑的擺了擺爪子,冷哼道:「我來問你,假傳我的旨意強迫球白和爬爬派兵前往斯科特星系的蟲,是不是你?」

激動嘆了口氣,點頭道:「是我。」

「那麼,剛才是誰在說,它不管什麼陛下的命令,也不管什麼蟲族的規矩,想要用死亡來要脅球白族長的?」那蟲又問。

激動道:「是我。」

「你也知道是你!」那蟲忽然暴怒起來,一爪子拍在激動的腦袋上,它的力量如此的巨大,以至於激動那擁有天然十級防禦的身軀都被拍的發出「蓬」的一聲巨響,就像是兩塊鋼鐵狠狠的撞擊在一起!

然後,眾蟲有些戰慄的看到,激動整個身軀都『矮』了下去,它被陛下這一爪硬生生拍的陷入了腳下堅硬的泥土中。

激動的眉頭不受控制的皺了一下,有股帶著腥味的液體從喉嚨處衝了上來,又被它硬生生吞了進去。

「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是大逆不道嗎?」那蟲依然處於暴怒之中,用爪子指著激動破口大罵:「你不但假傳我的旨意,你還脅迫蟲族眾臣聽你號令,這與直接造反有什麼兩樣?你它媽的以為你是誰?我呸,就你也想做蟲族領袖!」

那蟲陛下的唾沫濺了激動滿頭滿臉,激動微微低頭,整個身軀彷彿鋼鐵一般一動也不動,在它身後,所有的蟲子都噤若寒蟬,就連豪哥都張大了嘴巴,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陛下,呆呆的忘記了說話。

誰也想不到,真正第一個為激動說話的居然是激動一直以來的老對頭艾劈叉:「陛下…我有話說。」

「你說。」那蟲的表情稍微好了點,在它開啟無限進化之門的最初,它是完全繼承跳跳的性格和心性的,所以它一直都是很崇拜艾劈叉這樣靠智慧打仗的將領,至於激動,原本應該是它心目中的第一偶像,可是自從激動跟它講過那個熊與獵人的故事後,它就對激動有了刻骨的仇恨。

跳跳本身心胸就不寬廣,如今分裂出的那蟲就更是睚眥必報了,這種情況發展到了今天,當那蟲親眼看到激動脅迫球白之後,它對激動反感和敵視已經直接增長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所以這一刻那蟲根本沒想過什麼蟲族大局,沒想如何對付人類和神族,它只是覺得,眼前這隻飛龍如此的可惡,自己恨不得立刻殺之而後快!

總算它還知道自己是陛下,要注意影響,所以它需要找個藉口來殺激動,而此刻,它找出來的藉口就連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否認---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的確都是激動幹的!

「雖然激動擅自做了一些決定,可是它的出發點是好的,」艾劈叉小心翼翼的道:「您看,您要我去斯科特星系外圍接應您,可是我的實力根本不是神族雙子星的對手,如果不是激動帶兵來幫忙,恐怕我們連人間天堂那顆星球都進不去。而如果不是它帶來了吞噬者和守護者家族的勇士,我們也同樣無法擊敗神族雙子星。」它頓了頓,補充道:「雖然最後我們還是功敗垂成,可那就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了,事實上,斯科特星系一戰讓我收穫巨大,我認為,我與激動的配合將會給敵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你需要與它配合嗎?」那蟲又開始大吼大叫了:「別忘了打仗靠的是智慧,而不僅僅是力量,你是蟲族最聰明的將領,你有必要與激動這種只會蠻幹的傢伙配合嗎?就算你要為它開脫,也不要找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好嗎?」

「陛下,我不是找藉口…」艾劈叉還想解釋。

「下去!」那蟲惡狠狠的瞪著艾劈叉,一隻爪子已經快伸到艾劈叉臉上來了:「立刻給我下去,閉嘴,再說話我就拍死你!」

艾劈叉張了張嘴,耶魯和豬來面面相覷,都覺得今天的陛下有點反常,可是陛下肯定不是假的,因為那種鋪天蓋地的高等蟲族的威壓是真實存在的,它們想來想去,也只能理解為「陛下心情不好,要找蟲出氣」了。

球白大人無聲的冷笑著,此時此刻,它覺得無比的解氣,無比的舒爽,看到暴君閣下灰頭土臉的站在那裡頂著滿頭的墨綠色唾沫星子,它簡直想要仰天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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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自毀長城


但是那蟲的發飆還沒有結束。

「你以為沉默就可以解決問題了?」那蟲又是一爪子拍在激動的頭上,這一次,激動終於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一縷暗紅色的血液從嘴角溢了出來。

「你犯了天大的罪,其中每一條都足夠把你處死,別以為你是蟲族名將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別以為我那蟲沒了暴君家族就對付不了人類和神族,在我那蟲這裡有一句話大家一定要聽清楚:大統領犯法與迅猛獸同罪!」

三位大統領齊刷刷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都覺得身上冷颼颼的,陛下這是在借題發揮了,雖然訓的是激動,可是未嘗不是在警告在座的其他幾位蟲族將領。

激動依然筆挺的立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它的雙足已經深深地陷入了地下,卻也並不拔出來,整個場面看上去說不出的怪異。

有風輕輕的吹過來,暴君星球上安靜得彷彿墓地,天空中的飛龍同樣鴉雀無聲,它們可以為了暴君對抗球白與爬爬,卻不可能為了暴君而對抗那蟲陛下,澤格蟲族有著壁壘森嚴的等級制度,低等蟲族無條件服從高等蟲族,這是融入他們骨子和血液裡不可抗拒的天性,雖然在場的無數蟲軍都是暴君閣下一手調教訓練出來的,可是在陛下和激動之間,它們只能無條件地選擇那蟲陛下。

就連三位大統領都悄悄地把腳步往後挪了一下,它們感覺到陛下的憤怒,它們不願意遭受池魚之殃。

忽然之間,激動就像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兒,被徹底孤立了。

「好了,氣也撒得差不多了,該結束了吧…」三位大統領都是這麼想的,它們偷偷用眼睛去瞄剛剛歸來的那蟲,想看看陛下的臉色。

陛下的神色相當嚴厲!

「現在,證據確鑿,」那蟲終於開口了:「你有什麼要辯解的?」

激動臉上有黯然之色,它本來就是智慧高絕的蟲子,在幾個月前那蟲剛剛出現的時候它就感覺得到陛下對自己有隱隱約約莫名的敵意,它不知道原因,卻也沒有深究,在它看來,只要自己盡責地做到一個蟲族將領的本分,全心全意的上陣殺敵就足夠了,什麼名譽地位,它其實並不看在眼裡。

可是它仍然沒想到,陛下會在這個時候用如此嚴厲的態度來興師問罪。

沒錯,它的確做了許多僭越規矩的事情,可是它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想的絕沒有個人的利益,而完全是為了整個澤格蟲族的未來。

所以它只能輕輕嘆息,道:「沒有。」

那蟲臉上掠過一抹得意之色,又迅速被壓制下來:「也就是說,你認罪了?」

「我…」激動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認罪。」

「認罪了就好!」那蟲狠狠的雙爪一拍,發出響亮的聲音,眉飛色舞地道:「暴君犯法與迅猛獸同罪,你既然認罪,那也依該知道應該會有什麼下場吧?」

三位大統領又是齊刷刷的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同時刷的抬起頭來,用無比震驚的眼神看著那蟲!

假傳旨意,脅迫重臣,這是絕對的死罪,可是激動畢竟是蟲族第一名將,看陛下這個意思,難道還真想要它的命嗎?

「陛下,您不會是…」耶魯兀自難以相信,試探著問。

「沒錯,我今天就是要藉此機會來明正典刑,我那蟲不是刀鋒女皇那種女流之輩,我是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違抗軍紀的事情發生的,」那蟲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眾蟲的耳中:「暴君激動,既然犯了死罪,那當然就應該---死!」

三位大統領的身軀同時顫抖了一下。

從剛才到現在,就算那蟲表現的再嚴厲、再憤怒,三位大統領也只覺得陛下是在撒氣,可是現在它們忽然意識到,自己完全想錯了!

陛下根本不是在撒氣,它是真的想要藉著個機會殺掉暴君閣下!

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陛下,您不能這樣!」豬來大統領大叫起來:「雖然暴君閣下以前欺負過我,雖然我心裡並不喜歡它,可是我還是想說,為了澤格蟲族的未來,您無論如何也應該留下它的性命!」

「是啊,暴君閣下是我澤格蟲族第一名將,如今人類和神族虎視眈眈,正是用人之際,您怎麼能臨陣斬將呢?」耶魯也大叫起來。

「這…這完全是自毀長城啊!」艾劈叉同樣在大叫。

這一刻,三位大統領直接失態,他們同時開始大叫,雖然大家說話的內容不同,意思卻完全相同。

此危急存亡之秋,暴君激動它萬萬不能死!

「我早就聽說暴君激動桀騖不馴,當年刀鋒女皇領導蟲族時,它就經常抗令不遵,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那蟲越加憤怒,這不是裝出來的憤怒,而是實實在在的憤怒:「這是典型的挾功自重,欺君罔上啊!」

它重重的一爪子拍在身邊的山石上,怒喝道:「我還真不信了,沒了激動就真的打不過人類和神族嗎?我呸,難道你們忘了澤格星球有一句很著名的話:澤格星球就算少了刀鋒女皇都照樣轉。」

「可是澤格星球早就已經不轉了,刀鋒女皇陛下也不在了,」耶魯嘆了口氣:「別說澤格星球,就連澤格星系都被毀滅了。」

「我不管,」那蟲也怒了,它現在智商不高,性格裡充滿了蠻橫與不講理的一面:「反正今天激動一定要死,你們不想它死也行,你們誰替它償命?」

三位大統領不說話了。

激動雖然重要,到底還不如自己重要。

不過它們也沒就此放棄。

「好吧,就算激動犯了滔天大罪,可是它以前為澤格蟲族做出了多少卓越的貢獻,當年豬來大統領攻打玫瑰星系始終僵持不下,我又在桃花星系被百合帝國的火兵和花生兩位元帥破掉了拖把流,那是蟲族最不利的關頭,是暴君激動站了出來,以一蟲之力威懾整個百合帝國達數十年之久,四大本座打不過它,十大元帥也擋不住它,它在馬蘭星系拖住了百合帝國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注意力,才給了我們足夠的緩衝時間,讓人類始終被死死的遏止在那五大星系裡邊,始終沒有餘力反攻。」艾劈叉一口氣說完了一大通,喘了口氣,又道:「後來,它更是在戰場上頂著三大元帥的壓力,親手割下了百合第一名將林耀煥本座的頭顱,這是何等蓋世的功勳,難道不能將功折罪嗎?」

「功是功,罪是罪,如果有功勞就可以犯罪,那麼你們哪天造反要殺我,難道我還應該手下留情不成?」那蟲搖頭道:「你純粹是扯淡。」

「陛下!」艾劈叉跪了下來,它的本體是一隻黑蠍,本身就是爬在地上的,所謂的跪下,也只是讓整個身軀都緊貼著地面,除此之外,它還用頭在地上重重的撞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激動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又慢慢垂了下來,此時此刻,它心裡雖然充滿了憋屈和憤恨,卻還是有一絲感動的。艾劈叉曾經是它最討厭的蟲,可今天艾劈叉卻是真的全心全意想保它一命。

「只是…這都是徒勞啊…」激動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一刻決定了它的生死,若是一般的蟲子,或許會恐懼、急切、焦慮。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辯解和求饒。可是激動畢竟是激動,戰場百戰鍛鍊出它鐵一般的意志,而曾經見過的無數死亡也讓它早已看淡了生死,看到那蟲陛下咄咄逼人的面孔,它反常的沒有半點恐懼,只是覺得有些荒誕,有些悲涼,也有些好笑。

什麼時候,我暴君激動也會落得如此淒涼的境地?

它想起了刀鋒女皇,那才應該是它真正的陛下,女皇雖然御下嚴格,卻並不苛刻,對於激動和幾位大統領這類功勳卓著的蟲族名將更是相當寬厚,澤格蟲族在許多年前就傳言激動桀騖不馴,連女皇陛下的話都愛聽不聽,可是那些蟲子們不知道,激動心裡最尊敬和最願意效忠的便是女皇陛下,它所表現出來的所謂『桀騖』,更多的只是因為它固執和堅定,對自己的判斷有近乎執抝的信心。

它與女皇的牴觸,只是政見之爭,完全與忠誠無關。

「撲通!」

「撲通!」

耶魯和豬來也同時跪了下來,猛瑪象和飛龍的兩顆頭顱撞在地上,發出比艾劈叉大統領響亮十倍的巨大撞擊聲:「陛下,您要三思啊!」

那蟲半天沒有說話。

它本來覺得殺掉激動是件簡單的事情,可是它所遭遇的阻力之強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以至於那蟲那麼愚蠢的蟲子也覺得有點棘手了,它一轉頭,就看到了正在冷笑的球白和爬爬,頓時眼神一亮:「你們是什麼看法?」

「我完全支持陛下,」球白中氣十足的道:「大統領犯法與迅猛獸同罪!」

「你呢,爬爬?」那蟲又問。

「我覺得…」爬爬彷彿想說點什麼,可是想了想,終究又把話咽了回去,嘆了口氣道:「我棄權。」

那蟲微微皺了一下眉,對這個答案不大滿意,又問旁邊的豪哥:「你呢?」

「這種關係蟲族命運的事情,我不敢發表自己的淺薄意見,可是我想說一句話,」豪哥毫不猶豫地道:「陛下,我支持您的任何決定!」

現場的七隻蟲子,球白、豪哥和那蟲支持殺掉激動,而三位大統領支持放過激動,剩下一個爬爬又棄權了,到最後居然是個三比三平手。

怎麼辦?

「我並不是不講道理,」那蟲決定換個方式:「我也是很尊重民意的,既然現在大家的意見有分歧,那麼我再給激動一個機會,對於你那些大逆不道的行為,你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讓我信服的理由,如果這個理由讓我滿意,我會放過你。」

三位大統領的表情都焦急起來,艾劈叉更是不著痕跡的再激動腿上用力拍了一下,意思是說「你趕緊解釋啊」。

「可是,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激動苦笑著想:「那些事情,的確都是我做的啊…」

應該說,此刻的暴君閣下的情緒處於一種有些恍惚的狀態之中,幾分鐘前它意氣風發的以為可以一統蟲族,可幾分鐘後卻忽然淪落為待宰羔羊,這幾分鐘內它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一幕一幕的畫面在眼前掠過。有戰場上的鮮血和槍砲,有女皇陛下柔和美麗的容顏,有那些奇形怪狀的神族部隊,最後定格在腦海中的,竟然不是自己逝去的親人,而是林燃星那張並不算好看的人類臉龐,帶著神祕的笑意,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據說他在暴風星系的時候過得很辛苦,內憂外患,上司打壓,同胞猜忌,後來被我兵臨城下之時,他不找自己的祖國求援,反而冒著生命危險遠赴海倫家族借兵來與我對抗,或許…那便是我現在所體會到的這種感覺吧…」

「你放棄解釋?」那蟲帶著喜悅的聲音打斷了激動的感慨。

「激動,你趕緊解釋啊!」三位大統領都急得叫了起來。

直到此刻,蟲族這四大名將才算是真正一條心了。一直以來它們彼此都有些小小的隔膜、忌妒、羨慕、猜忌,諸如此類,而到了那蟲真的要處死激動的時候,它們才忽然發現,原來激動對於蟲族如此重要,而澤格蟲族的前途和未來,在它們心目中竟然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為了種族的前途,一切個人恩怨都是可以拋下的。

「誰說大人放棄解釋的!」卡爾姆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我是激動大人的腦蟲,我才是他的喉舌和大腦,這種解釋的事情,當然是由我來做!」

從那蟲出現的那一刻起,卡爾姆就一直被壓制的趴在地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蟲那強大的王者威壓帶著怒氣直接壓了下來,卡爾姆這樣一隻渺小的刺蛇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所在在剛才的爭論中,幾乎所有蟲都已經遺忘了它,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它能夠克服那蟲如此強大的壓力,硬生生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那蟲用充滿壓力的眼神逼視著它,在這種眼神之下,卡爾姆全身都在顫抖,冷汗涔涔而下,可是它依然站立著,堅持著,不願意倒下去:「不錯,就是我!」

「好啊,」那蟲冷酷的笑了起來:「高等蟲族說話的時候,低等蟲族居然敢擅自發言,這筆帳我們等會兒再算,現在,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

「激動大人是一隻愚蠢的蟲子…」卡爾姆語出驚人,直接嚇得三大統領同時張大了嘴巴看了過來。

「它只有勇武,沒有頭腦,只會蠻幹,完全不懂得使用戰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根本不夠資格與三大統領並提!陛下,您說是不是這樣?」卡爾姆大聲道。

「嗯,說得很好,」那蟲頗為意外卡爾姆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接著它就滿意的點頭:「沒想到一隻小小的刺蛇,居然還有點見識。」

「正因為激動大人頭腦簡單,所以它打了不少敗仗,被控兵能力明顯不如它的崔然星和林耀煥都擊敗過,再後來被控兵能力與它只是持平的林燃星以極大的優勢被打得慘敗,」卡爾姆侃侃而談:「這時候大人才發現自己的問題,它決定找一隻腦蟲,來做它的大腦,指導它行動。」

「多麼可笑!」那蟲哈哈大笑:「一隻高貴的飛龍將領,暴君家族的繼承人,居然要一隻小小的刺蛇來指導它的行動,卡爾姆,你說得很好,你繼續說!」

「激動大人找到了我,它對我很好,很聽我的話,幾乎我做出的每一個判斷,它都願意相信,並且不折不扣的執行。到後來,它簡直就是一個傀儡,而我才是真正的掌權者。所以,我必須承認,激動大人對我很好,這段時間,是我卡爾姆這一輩子過得最愉快、最開心的日子。」卡爾姆的眼眶有點濕潤,它一邊大聲說話,一邊偷偷去看不遠處的暴君閣下。

激動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半點也不因為卡爾姆對它的貶低而生氣。以它的智商,自然知道卡爾姆想幹什麼,它只是覺得遺憾,覺得悲哀。它很想帶領蟲族一統宇宙,就算死,它也希望死在戰場上,死在最值得尊敬的敵人手裡,可是現在…

卡爾姆啊…你這樣費盡周折的想要為我開脫,可是你知道嗎,我其實已經心灰意冷了啊…

心灰意冷、失去戰意和殺氣的暴君,還是那個無堅不摧的暴君嗎?

「可是這樣愉快的日子太短暫了,我卡爾姆終究只是一隻渺小的刺蛇,我的同胞們千千萬萬的奔赴戰場成為砲灰和血泥,我不能這樣自私的奢望能夠快樂的活下去,讓我來指揮一隻飛龍,乃至千萬大軍,這是要遭報應的啊!」卡爾姆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要感謝激動大人的垂青,我是這個宇宙中最幸福的一隻刺蛇,我做到了任何一隻刺蛇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享受了任何一隻刺蛇都沒有享受過的權力的味道,生殺予奪的味道,可是現在,該我還債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蟲越聽越不是味道:「你剛剛不是說的很好嗎,誰要你還債了?」

「不是誰要我還債,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卡爾姆用最大的聲音吼道:「我指使激動大人假傳您的旨意,又指使它擅自出兵斯科特星系,最後,我甚至因為私慾的膨脹,唆使激動大人奪取整個蟲族的大權,我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差點鑄成大錯,還好陛下您及時歸來,讓我再最後關頭得以清醒,我所犯下的錯誤就算死一萬次都不夠,所以,陛下,我卡爾姆願意用我的生命清洗罪惡,大統領犯法與迅猛獸同罪,我只是一隻小小的刺蛇,我願意接受死亡的命運!」

它用盡全身的力氣跳了起來,說出了一聲中的最後一句話:「激動大人,謝謝您!」

據說刺蛇有一種獨特的死亡方式,是用背後的尾巴刺入自己的背部脊椎骨第七節處,那裡是刺蛇整個身軀的神經中樞,一經損壞,立刻全面崩潰。這一點,就連百合帝國和暴風帝國的人類都略有耳聞,而在澤格蟲族的內部,這更是眾所周知的常識。

可是刺蛇的尾巴是撐在地上維持平衡的,所以,如果要自殺,就必須要跳起來。

所以,卡爾姆跳起來並不是想攻擊,也並不是忽然發瘋,它只是在完全它人生中最後的一的動作,在並不算高空中,它的四面八方都是空氣和風聲,它強壯的尾巴往後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以一種義無反顧的姿態彷彿標槍班刺出,狠狠的扎進了自己的背後!

鮮血在半空中飛灑,卡爾姆的身軀失去了平衡,就這樣傾斜過來,頭部轉向下方,用最狼狽不堪的姿勢狠狠的摔了下來!

一顆帶著尖嘴的刺蛇頭顱,被堅硬的石頭直接撞碎了一半,早已死的不能在死了。

這一刻,山風呼嘯,萬蟲屏息,所有的目光都看著地上那個殘破不堪的屍體,看著鮮血從它的體內慢慢湧出,最後成了一攤並不算大的血泊。

風光無限的暴君專屬腦蟲卡爾姆閣下,就這樣死了。

激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之間,只覺得整個心神都激盪起來,飛龍家族流血不流汗,流汗不流淚,不久之前它剛剛看到豪哥流下眼淚,而這一刻,它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脹,體內有一個沉寂很久,彷彿叫做『淚腺』的器官忽然受了刺激,蠢蠢欲動,有透明的、流質的東西想要從眼眶裡瀰漫出來,卻又被它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它只是更深、更深的把頭垂了下去,心頭湧起深深的仇恨。

它知道,自己即便不死,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想對待刀鋒女皇那樣,真正的效忠眼前這位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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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 快意恩仇


卡爾姆跟它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足以與人類所推崇的『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相媲美了,這是真正的賓主盡歡,完美和和諧的搭檔,卻就這樣被硬生生拆散了。

「卡爾姆不該謝我,」這是激動在沉默了很久之後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語氣堅定,卻與陛下所承諾的『解釋』沒有任何關係:「我應該謝謝它。」

那蟲氣得鼻子都歪了,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又中了一計,卡爾姆前邊完全就是在引它上鉤,先是誘使它承認了『激動頭腦簡單』,然後才話鋒一轉,說激動很聽話,那蟲繼續上鉤,出言諷刺激動居然聽一隻刺蛇的話,再接著,卡爾姆把所有的罪過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緊接著立刻當場自殺,這樣一來,倒是把激動身上的罪過全部給清洗掉了。

如果卡爾姆的動作稍微慢一點,自殺被阻止,那麼一切都還好說,那蟲有大把的理由可以證明這些死罪都是激動犯的,跟卡爾姆無關,可是卡爾姆玩了一把先斬後奏,現在人家都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能說犯罪的不是卡爾姆,它死了也是白死嗎?

就算那蟲再不講理,這種讓人齒冷的話它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可是…我的劇本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啊…

「咳咳…那個…我有話說,」那蟲尷尬了很久,才道:「既然真正的罪魁禍首已經自殺,那麼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蟲,不過,激動畢竟是幫兇嘛,身為暴君家族的繼承人,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就算是被人唆使,你也是有責任的嘛,所以…」

三位大統領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那蟲,它們真的很不明白,陛下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自毀長城不罷休嗎?

「我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那蟲斬釘截鐵的道:「你去把林燃星的腦袋給我提回來,那就所有過錯一筆勾消!」

「陛…」耶魯還想勸說。

「你它媽的給我閉嘴!」那蟲忽然暴怒起來,一爪拍在耶魯的腦袋上,耶魯被打得整個蟲往後仰了過去,踉蹌後退了三四步才站穩,一臉的青白色,果然不敢說話了。它完全被陛下的力量震懾住了,要知道,它可是一隻猛瑪象啊,居然被一爪子拍成這樣,在連想剛才激動無聲無息的承受了兩招,耶魯的眼神又有點異樣,看了看依然靜默的激動,不知道是敬佩還是同情。

「你聽到了嗎?」那蟲轉頭道:「暴君閣下。」

激動終於慢慢的抬起頭來,它的眼睛有點紅,臉上並沒有憤怒或者驚慌的表情,反而帶著種說不出的淡然:「時限?」

「哈哈,多虧你的提醒,不然我還真的忘了時限,這可是個可以鑽的空子喔,」那蟲一拍腦袋:「那麼你想要多長的時間呢?」

「十年,陛下。」豬來搶著道。

豪哥也有些為難的道:「恐怕得七八年喔。」

那蟲閉著嘴不說話,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這時候,球白忽然在旁邊大聲道:「一個月差不多了。」

「一個月!」艾劈叉失聲道:「你在開玩笑嗎?」

「誰跟你開玩笑了!」球白瞪了它一眼:「從這裡道八達星域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打一場仗也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打上十多仗呢。打一場仗也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打上十多仗呢,如果都能打贏,恐怕整個八達星域都打下來了,這樣還不夠?」

它嗤笑了一下,揶揄道:「別忘了,當初林燃星和崔然星從豬來大統領手裡搶走八達星域,可也沒用上一個月喔,當然了,如果打不過,給你一百年也不夠。」

豬來大統領無故被諷刺,頓時大怒,狠狠的瞪了球白一眼,罵道:「死蝦米,你不說話會死啊。」

這也是蟲族內部的一個典故了,守護者的樣子是一個不規則的橢圓,的確有點像螃蟹,而吞噬者則多個觸手,兩邊散開,有點像是蝦米。所以蟲子們私下裡開玩笑的時候,就會把升龍星球上的兩大種族叫做『蝦兵蟹將』。當然了,這種話是絕對不能當面說的,不然兩位尊貴的族長大人是會發飆的。

球白果然大怒:「你敢罵我死蝦米,我OO你個XX!」

「閉嘴!」那蟲訓斥道:「不許內訌,球白說的有道理,那就一個月吧。」

一個月…

艾劈叉和豬來又想說話,張了張嘴,忽然想起耶魯剛才挨打的遭遇,敢緊乖乖的閉了嘴,心裡卻都在嘆息。

一個月的時間,幹掉林燃星?

在刀鋒女皇還在位的時候,蟲族內部曾經有過一個很著名的普及全族的問卷調查,調查的題目就是『如何殺掉林燃星?』。最後上交的答案千奇百怪,許多智商低的低等蟲族給出了近乎荒誕的答案,而高等蟲族們給出的答案則千篇一律的複雜無比,那是一套套無比繁複的、漫長的、分階段的戰略書。

可是有一點是統一的,那就是所有蟲都認為要殺林燃星必定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兵力、時間,還需要多位名將的通力合作。

最後刀鋒女皇總結了所有的問卷,說了一句流傳很廣的話:「殺掉林燃星不是一件獨立的事件,我們要把殺林燃星當作一件繁複浩大、步驟眾多的工程來做。」

此話一出,所有蟲族將領同時點頭,氣的刀鋒女皇差點咬碎了銀牙。

那麼,一個月幹掉林燃星,陛下,您是在作夢嗎?

「陛下不是在作夢啊,」三位大統領心裡都很沉重:「他這是不管不顧,無論如何,一定要殺掉激動才甘心啊,自己殺不了,救要借刀殺蟲了。」

激動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啞聲道:「知道了。」

「那好吧,你的命暫時寄著,」那蟲的心情又愉快起來了,打著哈哈飛了起來,笑道:「一個月後,暴君閣下,聽說你是蟲族第一名將,等你的好消息喔!」

這句話說完,它的蟲影已經消失在暴君星球的大氣層外。

那蟲一走,球白立刻跟了上去,它一邊往上飛一邊哈哈大笑:「一個月後,暴君閣下,我會來祭奠你的喔,時間寶貴,可別浪費了。」

爬爬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三位大統領飛快的圍了上來。

「怎麼辦啊?一個月不可能殺掉林燃星的啊。」艾劈叉焦急的問道。

「要不要我們幫忙?要不我們四個聯手出兵吧,反正,只要真能幹掉林燃星,付出多大的代價我們也認了啊。」豬來也道。

「算我一個。」耶魯也點頭道。

「不用了,」激動搖了搖頭:「打仗不是人多就可以的,八達星域那個地形,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聯手。」

「那怎麼辦?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啊!」豬來問。

「你們不用擔心,」激動淡淡的笑了笑:「回去各自做好防範吧,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神族應該快要攻過來了,至於林燃星那邊,交給我就行了。」

「你…能行?」艾劈叉狐疑的看著它。

「行與不行,打過才知道。」激動依然顯得很淡然,這份淡然倒是讓三位大統領有點覺得高深莫測了,忍不住想:難道它真的有辦法?

不得不說,激動這一百年來時在是威名赫赫,雖然今天有點狼狽,雖然一直沒打贏過林燃星,可是如果問蟲族內部對誰最有信心,那麼毫無疑問,依然是暴君閣下。

就連三位大統領,都隱隱有一種『暴君天下無敵』的感覺,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真的不要我們幫忙?」

「不用,」激動有些感動的看看身邊這三張完全不同的蟲臉,忍不住有些感慨:「今天,謝謝了。」

「如果需要我們的幫助,儘管開口。」耶魯道。

激動點點頭:「散了吧。」

說完這句話,它就不再搭理三位大統領,徑直轉身蹲下,把卡爾姆破碎的屍體輕輕的抱了起來,這一刻,暴君閣下的眸子有點亮晶晶的,臉上掠過一絲慘烈,一絲決絕,還帶著幾分淡淡的堅定。

三位大統領離開了,暴君星球上重新恢復了平靜,天空中的飛龍群慢慢落了下來,站滿了整個山頭,將激動圍在中央,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討論些什麼…

升龍星球上今天蟲影翩飛,每一隻蟲的臉上都帶著喜色,這是因為,兩位族長大人回來了,而且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激動快死了!

「激動快死了?」

「激動真的快死了?」

「據說只有一個月的期限耶!」

「哇,一個月幹掉林燃星,那是不可能的喔。」

「幹掉林燃星,那可是一件浩大繁複的工程喔,嘻嘻,刀鋒女皇陛下說過的名言,我還記得呢。」

「林燃星?這是個人類嗎?很難幹掉嗎?什麼時候我們偉大的澤格蟲族會這麼重視渺小的人類了呢?」

「是那些低等蟲族重視,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可是蟲族最尊貴的吞噬者和守護者呢!」

「無論如何,我們升龍星球蟲族最討厭的蟲子,野蠻、狡詐、不講道理的暴君激動終於要死了,天下太平了!」

爬爬一回到升龍星球就宣佈閉關了,它一直顯得情緒不太高昂。倒是球白興高采烈的,在星球上到處亂飛,到處宣布這個喜訊,然後在星球最外面的大門親手豎立了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寫著『三十』的數字。

這塊石碑每天一換,從三十到二十九,一直到一,這是倒數計時,記錄的是激動的死亡時間。

在『三十』的旁邊,是『聽調不聽宣』的石碑,兩塊碑互相輝映,倒是蔚為壯觀。

這一天,升龍星球依然喜氣洋洋,就像過節一樣,很難想像出蟲子們會因為另外一隻蟲子將要死亡而如此興奮,升龍星球上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怪異。而今天,更怪意的事情發生了:聽調不聽宣的石碑被人破壞了,上面的五個大字被硬生生的抹平了,石碑下面落著一層厚厚的石粉,還斷落了一根赤紅色的翎毛。

「這是飛龍的羽毛!是飛龍幹的!」一隻吞噬者憤憤不平的道:「這些低等蟲族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肯定是激動那個壞蛋派人幹的,趕緊去通知球白大人。」另外一隻守護者道。

升龍星球上的警戒一向不怎麼樣,因為這裡完全是一片樂土,既沒有敵人的侵略,也沒有同族的打擾,以前,就算是刀鋒女皇陛下派人來,也都是規規矩矩的在石碑外面等候,從來沒人敢擅闖過,以制於今天這塊石碑都被破壞很久了,才被星球上的蟲子們發現。

去通報的吞噬者很快就回來了,搖頭道:「球白大人不在家呢。」

「喔,大概又出去逛了吧,大人年紀雖然大了,身體可還不錯呢。」那隻守護者笑著拍了個馬屁:「沒事,那我們就等等吧。」

這一等,就等了半天,還是沒等到球白大人回家,蟲子們這才覺得有點不對頭了,它們決定分頭去尋找,很快,就有人找到球白大人。

確切的說,是找到球白的屍體。

球白大人已經死了,它的屍體完全破碎,只有通過某一塊碎肉上面的一點胎記才能辨認出這是球白大人的真身,它死在升龍星球背面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整個身軀裂開來,很多地方還有被火燒的痕跡,血液幾乎蒸發乾了,在事發的現場,同樣斷落著幾根有些雜亂的飛龍羽毛。

地面上有很多爪痕,那的確是飛龍的爪子立在地面上造成的凹陷,可是看來看去,也只能找到很有現的幾個凹陷,蟲子們來來回回的比較之後才發現,這些凹陷的大小都是完全一樣的。

「也就是說,是一隻飛龍殺害了球白大人,」一隻吞噬者驚呼:「這怎麼可能!」

吞噬者是空中的王牌,在空中,同樣數量的吞噬者可以輕鬆幹掉三四倍數量的飛龍,如果控兵族夠好的話,零損失都有可能,可是現在,身為吞噬者中最強者的球白大人,竟然被一隻飛龍在單挑的狀況下幹掉了?

球白大人的屍體完全成了碎塊,毫無疑問,那是飛龍用自己的翅膀砍斷的,這種獨特的破壞能力,是任何其它蟲族都無法冒充的。

場上一片沉默,過了有幾秒鐘,大家才異口同聲的道:「暴君激動!一定是暴君激動!」

「太過分了!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我們一定要去稟告陛下,要陛下重重的治它的罪!」蟲子們激憤的叫了起來。

同一時刻,爬爬在自己的秘室裡微微打了個寒顫,又悠悠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聽調不聽宣…究竟對不對呢?」

激動在繁星密布的星空中沉默的飛行,它的翅膀寬大而有力,翅膀的邊緣脫去了不少的羽毛,看上去有些凌亂,它的臉上還有淡淡的血跡並沒有擦去,眼裡閃爍著兄狠而堅定的光芒。

一個小時之前,它獨自潛入升龍星球,依靠在戰場上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它輕而易舉的避過了那些完全沒有軍是素養、養尊處優的蟲子們,找到了球白。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出手,將完全沒有防備的球白直接重傷。

不得不說,升龍星球上的蟲子們安逸的太久了,它們已經完全忘記了什麼是戰爭,球白的實力很強,可是它卻完全沒有警惕心,竟然被一次毫無技術可言的偷襲弄成了重傷,更是在接下來的追逐戰中慌不擇道的跑錯了方向,最終跑到了蟲跡罕至的僻靜處,被激動輕鬆擊殺。

當然,激動依然付出了輕傷的代價。

直到死的那一刻,球白才清楚的知道,原來飛龍真的是能夠幹掉吞噬者的,尤其是像激動這種具有天然十級防禦,曾經經歷過無數場戰鬥的職業軍蟲。

「雖然陛下無論如何也要找藉口殺我,但是一個月的實現是你建議給陛下的,所以你必須死。」激動在黑暗中冷笑:「我激動是忠於整個澤格蟲族的蟲子,所以我不能報復陛下,可是你這種貨色,就算殺了也不會對蟲族造成任何影響,所以,我殺你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我是一定會死的,可是在我死之前,我會把我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快意恩仇,才是梟雄本色!」

「我知道,其實卡爾姆在臨死之前有很多話想說的,它謝我,不是因為我給了他全力和地位,而是因為我給了它尊重和信任。是我,讓這隻膽小怕事的刺蛇變得敢於在眾多大人物面前侃侃而談。是我,讓這隻根本不懂軍務的刺蛇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軍事幕僚。也是我,讓這隻原本會在文職位置上碌碌無為一輩子的卑微存在變成了整個澤格蟲族都必須銘記的閃亮存在。即便它今天為我而死,可是它的名字依然會被永遠記錄在澤格蟲族的史書上,沒有誰能夠抹去!」

「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用生命換來的剩餘時光!」

「我激動並不是貪生怕死的蟲,對我來說,庸碌憋屈的活,不如轟轟烈烈的死。」

「即便是陛下,也改變不了我與生俱來的本性!」

「卡爾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無聲無息的星空中,暴君閣下的速度越發迅速,翅膀扇動,甚至有火光閃耀,它是在發洩內心的怒火,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把體內淤積的那一口氣抒發出來。

「球白的命,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個交代,而第二個交代,我也會在八達星域中還給你的!」

暴君閣下的雙眼中,遲到了很久的兩滴透明液體,終於靜靜的滑落。

球白的死很快就傳入了爬爬耳中,看著下邊一大群激憤的族人,爬爬沉默了良久,最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道:「算了,不用再找陛下了,我們…為吞噬者家族選一名族長吧。」

蟲子們的躁動和憤怒被爬爬族長勉強壓制了下來,可是依然有不服氣的吞噬者悄悄溜出了升龍星球,前往目前那蟲陛下的居處嗜血星系告狀。

「激動居然殺了球白?」那蟲果然異常憤怒,道:「看來它是嫌一個月都太長了,這一條刺殺重臣的罪名可沒人幫它頂罪了,我要立刻處死它,來蟲呀,我們立刻前往暴君星系!」

可是那蟲撲了個空,當它趕到暴君星球的時候才知道,激動早在前一天的夜晚,就點齊了兵馬前往遙遠星系而去。

遙遠星系的旁邊就是八達星域,暴君閣下這是要去取林燃星的頭顱了。

「它帶了多少部隊?」那蟲問。

「八百萬,」暴君星球上的留守刺蛇恭恭敬敬的回答:「全都是飛龍。」

「全部是飛龍!」那蟲吃了一驚:「難道它不打登陸戰了嗎?」

留守刺蛇不敢擅自評論,低著頭不說話。

在經歷沙羅雙煞出世的浩劫之後,蟲族本身就元氣大傷,接下來又被神族多線入侵了一次,緊接著又在攻打八達星域的時候被庫拉飛等人消耗了一次,最後在斯科特星系在消耗了一場,如今兵力也不算強盛,暴君星系中的總兵力有接近一億之多,可是單論空軍,也不超過一千萬,激動帶了八百萬飛龍,基本上也就是它所能調動的全部飛龍了。

「也對,反正登陸戰它打不過,拜占庭星球上不就是一場慘敗嗎。那個頭腦簡單的傢伙,哼!」那蟲輕蔑了笑了笑,就做了決定:「算了,不追了,反正它也回不來了。」

「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妳究竟是我的俘虜呢,還是我的雇主呢?」跳跳正在一架人類運輸機的外殼上爬來爬去,不斷的輕掃機殼上厚厚的灰塵,然後用手裡提著的潤滑油塗抹在機體各個關節處:「為什麼這些活全都是我幹,而妳就什麼什麼都不幹?」

清寧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饒有趣味的看著這隻被灰塵弄得灰頭土臉的刺蛇,只是笑,卻不說話。

「這種高難度的力氣活我幹也可以,畢竟妳是女人嘛,可是為什麼我還要勤勤懇懇的播種、種田、收割、打穀,一天到晚除了被沙羅雙煞欺負,就是為妳弄吃的喝的,喔,對了,我還得三天兩頭對這裡進行淨化,免得妳生病,」跳跳哀聲嘆氣的搖著頭:「我發現我綁架的不是個人質,是個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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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八章 所謂朋友


清寧笑了半晌,表情平靜下來,想了想才道:「其實,你本來就不想抓我的,對不對?」

「誰說的!」跳跳彷彿被踩到了尾巴,立刻尖叫起來:「我跟林燃星可是有三江四海之仇的,妳是林燃星喜歡的女人,我不抓妳我抓誰?」

清寧又不說話了,只是看著跳跳,看著看著,跳跳就受不了了。慌張的別過頭去,怒道:「妳看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有長花。」

「我在看,一隻刺蛇說謊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清寧笑道:「妳當時之所以把我抓出來,只是為了幫慕容薇薇解圍而已,其實你在神殞之地逃跑的時候就已經很想把我還給林燃星哥哥了,對不對?」

「妳…妳放屁!」跳跳面紅耳赤的道。

「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麼你那天老是做一個奇怪的動作,好像要把我往後拋呢?」清寧胸有成竹的道:「我估計,你當時內心一定很掙扎,你想把我還給林燃星哥哥,因為慕容薇薇的圍已經解了,你抓不抓我都沒什麼意義,可是呢,你又記得林燃星哥哥是你的大仇人,所以你不甘心,你覺得把我抓走會更讓他不爽,他不爽,你就開心了。」

「妳可是人質!」跳跳憤怒的從運輸機上跳了下來,瞪著清寧道:「我可以利用妳找人類勒索好多好多的資源和財物,難道妳不知道嗎?」

「哦,我知道啊,」清寧笑嘻嘻的道:「可是請問尊敬的跳跳閣下,您要財物和資源做什麼呢?您要去打仗嗎?還是想躲到人類世界去做個小富翁?」

「我…我…」跳跳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愛好和平,討厭戰爭,」清寧用清亮的眸子凝視著它:「其實,你雖然是一隻蟲子,可是你本性不壞,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更像是一個人類,而且,不是人類軍人,而是人類平民,你喜歡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對不對?」

這一番話簡直是說到了跳跳的心坎上,以至於它都忘了自己正在跟清寧吵架,而是愣愣的點了點頭,脫口道:「是啊…」

然後我們的天才刺蛇才立刻意識到不對,正要憤怒的跳起來反駁,就看到清寧一隻纖細白嫩的小手伸了過來,相當自然的把它頭上沾的幾根雜草捏了下來。

跳跳頓時就愣住了。

這只是一個再小不過的細節了,這一人一蟲在風情二號星球上呆了一個多月,彼此之間已經很熟悉了,這種細節之前發生過無數次,可是這一次,跳跳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彷彿心裡某個柔軟的東西被輕輕的撞擊了一下,它有些不適應偏頭躲過了清寧想要繼續幫它清除灰塵的手,有些迷茫的問:「那麼,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我們是朋友,」清寧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很認真的看著面前這隻正噴著墨綠色唾液的異族生物,誠懇的道:「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跳跳彷彿已經呆住了。

「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早就被那蟲幹掉了,」清寧輕鬆的拍了拍手:「你那時候膽子還很小吧,那蟲要來殺你,你卻要我躲起來,然後自己把那蟲引走,你是冒了生命危險想要救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呢?」

是啊,為什麼呢?一隻刺蛇,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一個人類女子呢?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蟲殺人而已,」跳跳結結巴巴的道:「哪怕殺的是我的敵人。」

「不,不是這樣的,」清寧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跳跳,看的跳跳一陣心慌意亂:「正如你的口頭禪一樣,這是因為你根本就天性善良,愛好和平。」

她頓了頓,一字一字道:「而這,正是我們人類所特有的美德。」

跳跳愣愣的看著清寧,忽然全身一個激靈,連連搖頭道:「妳騙我,我差點忘了,妳的智商比我還高,天哪,真是騙死蟲不償命…」

「我是不是騙你,你看不出來嗎?」清寧嘆了口氣:「我想邀請你去暴風帝國,可以嗎?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跳跳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我是一隻貨真價實的蟲子啊…」

「可是,難到你還能回去嗎?」清寧有些憐憫的看了它一眼:「只要你出現,那蟲會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你的,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跳跳也很為難,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

「這裡是沙羅星系,有沙羅雙煞坐鎮,所以哪怕那蟲知道你在這裡,也不敢派兵圍剿,如果你敢離開這個星系,你以為那蟲還會有讓你活下去的機會?」清寧用肯定的語氣做了結論:「所以,如果你還想活下去,你的歸宿不是蟲族,而是人類。」

「可是…可是…」跳跳無比苦惱的抱住了腦袋,原地蹲了下去,過了半晌才道:「我跟林燃星,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清寧嘻嘻的笑了起來:「不就是被林燃星哥哥抓了兩次嘛,那時候你代表蟲族,他抓你事天經地義的啊,其實,林燃星哥哥人很好的,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一定會發現他的好。」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蠱惑道:「要不要試試?」

「我…」跳跳相當地糾結,半天說不出話來。

「算了,不說這個了,」清寧看它半天不說話,有些喪氣的噘了噘嘴,道:「你趕緊把運輸機弄乾淨,我們準備離開這裡了。」

跳跳卻沒動彈,依然抱著頭蹲在那裡,清寧有些奇怪的看過去,就看到這隻刺蛇正緩緩的抬頭,一臉的迷茫和掙扎,看得出來,它的內心矛盾的利害,足足過了幾分鐘,跳跳才道:「我們真的是朋友嗎?」

「嗯。」清寧重重的點頭。

「我一直都沒有什麼朋友,」跳跳嘆了口氣,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輕聲道:「在蟲族的時候,別的刺蛇都不拿我當朋友,它們諷刺我膽子太小,不是一名合格的戰士。後來,刀鋒女皇陛下提拔了我,封了我一個『天才刺蛇』的稱號,我以為這次它們不會不理我了,可是我沒想到,它們竟然開始怕我,見到我就叫大人,然後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不能和它們做朋友。」

清寧找了塊石頭做了下來,靜靜的聽著。

「不能和刺蛇做朋友也無所謂,我想,現在我至少是個指揮官了,我可以跟更加高貴一點的蟲子做朋友,可是我沒想到,飛龍們依然蔑視我,猛瑪象不屑於搭理我,真正願意跟我說幾句話的,也只有我們刺蛇的進化種族潛伏者了,可是即便是潛伏者,它們更多的時候也不是用平等的眼光看我,它們只是把我看作一個笑料,一個隨時隨地的調劑品。比如說潛伏者家族的少族長刺刀哥,它就經常用語言諷刺我,從而得到快感,反襯出它的勇敢和強悍。」跳跳嘆了口氣:「也就是說,雖然總算有蟲願意跟我說話了,可我仍然是沒有朋友的。」

清寧的目光柔和了起來。

女孩子都是很富有同情心的,雖然跳跳不是人類,可是她的確已經被跳跳的述說給吸引了,她忽然發現,原來這隻經歷如此奇特、富有傳奇色彩的蟲子,其實也是很可憐的。

「後來我想,沒有朋友也無所謂,只要我有事業、有同伴,可以在戰場上實現自己的價值,也就夠了,畢竟,連女皇陛下都認同我,那麼其他蟲的認同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呢?」跳跳繼續回憶:「所以我認為,我要向上看齊,向那些真正的名將學習,而我心目中最大的偶像,就是暴君閣下。」

「激動的確是很厲害,」清寧贊同的點頭:「連林燃星哥哥都認為它是蟲族第一名將。」

「後來女皇陛下又提拔我為蟲族第四位大統領,這應該是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也是一隻刺蛇所能達到最高的位置,更讓我開心的是,女皇陛下竟然讓我與激動大人聯手。我做腦,它做手,一起對付人類,那一刻,我是真的覺得生活充滿了美好,可是…可是…」跳跳的表情又沮喪起來,還帶著一絲淒然:「命運給了我最慘痛的一擊。」

清寧的好奇心已經被完全挑動了:「怎麼了?」

「激動大人給我幾了一個故事,」跳跳的嘴巴一噘一噘的,臉色變得有點發青:「獵人與熊的故事,妳聽過嗎?」

清寧頓時就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

「它說,我就是那個獵人,而林燃星就是那頭熊,」跳跳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憐巴巴的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跟激動大人聯手啊!」

清寧很快就收斂了笑聲,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

「妳是想安慰我嗎?」跳跳問。

「呃…是的,」清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比激動高貴多了,何必再想這些往事呢?」

「這些往事,我早就放下了。」跳跳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有時候回想過去,覺得我這一生也夠奇特了,恐怕這個宇宙中再也沒有任何一隻蟲子能夠擁有像我這樣怪異的經歷,我今天之所以回憶,是因為妳跟我說到了朋友這兩個字。」

清寧「嗯」了一聲:「沒錯,朋友,這是每一個智慧生命都需要的感情寄託。」

「我活到了今天,才有了第一個朋友,那就是妳,清寧小姐,」跳跳有些傷感的搖了搖頭:「如果妳沒騙我的話。」

「我當然沒騙你,」清寧很溫柔地看著它:「我們是朋友。」

「可是…妳這次回去,就要嫁給我的大仇人林燃星了,對嗎?」跳跳顯得更加傷感。

「是的,」清寧甜甜的笑了起來,臉上那種幸福的神色根本掩藏不住:「林燃星哥哥說了,等這次事情完了,他就要娶我和舞姊姊。」

「到那個時候,」跳跳的眼神裡有黯然、有傷感,還帶著一絲絲隱隱約約的希冀:「我們還是朋友嗎?」

「是,」清寧重重的點頭:「永遠都是!」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前提是你一直都是現在這樣的一隻愛好和平討厭戰爭的蟲子,而不會變成那蟲那樣殘暴的存在。」

跳跳眼裡有些亮晶晶的東西在跳躍,它怔怔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類女子,過了半晌才忽然用力一甩頭,一骨碌爬上了運輸機的外殼,大聲道:「我要盡快把這運輸機清理乾淨!」

清寧驚訝的看著它赤紅色的背影。

「因為…」跳跳轉過頭來,一字一字道:「這樣我們才能盡快去暴風帝國啊!」

燦爛的夕陽下,少女有些愕然的仰起頭來,迎著跳跳的笑臉,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很快,一架機身上有著海倫家族舊標誌的運輸機飛出了風情二號行星,直往八達星域而去,可是在它之前,卻有另外一群赤紅色的蟲影,殺氣騰騰的來到了八達星域的外圍。

暴君激動,帶著它的八百萬飛龍大軍,悍然叩關!

「嘶!」刑天將軍有些牙酸的抽了口涼氣,罵道:「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啊,上次打了敗仗才過了一個多月呢,怎麼又跑過來了?」

人類在三天前就已經偵查到了暴君閣下的這一次出兵,軍情處的軍官們一直都在以某種固定的頻率,用超遠距離深空探測在遙遠星系以東的遼闊星域中做掃描,遙遠星系是暴風帝國與異族接壤的緩衝帶,無論是蟲族還是神族,想要進攻人類都必須從這裡經過,所以激動的行蹤並沒有瞞過人類的視線。

當然,暴君閣下也從來沒想過要悄悄的偷襲,它這次來,本身就是要轟轟烈烈地打一仗,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打一仗。

誰也不知道暴君閣下究竟是怎麼想的,這一路上,它一直在沉默地飛翔,一句話也沒有說,它的臉色並不陰沉或者嚴厲,相反地,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有一種很寬容、解脫的意味。這是之前的暴君閣下任何一次作戰前夕都沒有顯露過的表情,以至於隨軍的飛龍下屬們個個心裡都在嘀咕,它們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它們毫無來由的在大人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和殺氣。

是的,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和殺氣!

當年的暴君閣下性格暴烈,動輒出手殺蟲,部下們早已習慣。可是今天的暴君閣下不言不笑不罵人,它們反而無來由的害怕,更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暴君已經達到了自己一生中最完美、最強大的狀態,進入了一種難以言表的空靈狀態中。

這將是它畢生的最後一次絕唱!

在八達星域的東部邊境線上,最突出的一顆星球叫做格蘭德,不久之前,機動曾經在這裡與庫拉飛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空軍對抗,而今天,庫拉飛、巴特爾、星宇、段天涯、樂塔以及林燃星都已經來到了這顆星球上,全副武裝的準備迎接激動。

這一次,暴風帝國諸多名將可謂傾巢而出,除了尚在馬蘭星系協助弗萊西元帥的佛哥哥,以及留守的兩位神族老將凱因得姆和萊日爾之外,所有的頂級名將都已經齊聚格蘭德。

林燃星的意圖也很明顯:之前的每一次作戰都被其他的戰場牽扯了精力,而這一次,正好帝國處於休養階段,兵強馬壯,名將如雲,激動這個時候膽敢過來叩關,那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它留在這裡!

必殺激動,這就是林燃星在最高軍事會議上提出的口號。

人類進行了多達十八種猜測,制定了多達三十二套作戰策略,可是當戰鬥真正開始的時候,卻沒有一套策略能夠用得上。

因為激動根本就沒有用任何策略,它直接發動了最野蠻、最強硬、也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正面強攻!

在八達星域的邊境線上總共有一百八十三顆星球與外界接壤,即便是最沒有頭腦的蟲族指揮官也能想到應該從多顆星球上發動多線進攻。在一場單一的攻防戰中,通常都是防守方占優勢,而在一場多線的攻防戰中,由於防守方需要精確的判斷對方的兵力分配,然後根據對方的兵力來分配自己的兵力,所以攻擊方反而會佔據極大的主動性。

向八達星域這種地形,其實是典型的易攻難守,尤其是面對一個像激動這樣擅長多線和正面控兵的敵人,防禦的難度更是倍增,暴風帝國之所以在這裡聚集如此之多的頂級將領,正是為了避免在任何一顆邊境星球上出現疏漏。事實上,這些將領們早已事內部做好了明確的分配,哪些將領負責那些星球的防禦,哪些將領負責迎接敵軍的大部隊,這些都是確定好了的。

可是他們萬萬想不到,激動這一出手,根本就沒有多線、沒有策略、沒有戰術,直接就奔著格蘭德星球來了!

而且,是足足八百萬飛龍群,齊刷刷的直奔格蘭德星球,看那樣子,就彷彿是要傾瀉所有的力量把小小的格蘭德輾為齌粉一樣。

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同一時刻,星宇和樂塔幾乎同時發問,巴特爾則殺氣畢露的眼神看著大螢幕上鋪天蓋地撲下來的飛龍,臉上充滿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段天涯雖然沉穩如昔,可是臉上偶爾掠過的那一抹激動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作為人類世界最著名的名將之一,段天涯這些年收穫了幾乎所有的肯定和讚譽,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始終無法忘懷的,卻是奧賽德星球上的那一幕。

那天,林燃星遠赴海倫借兵,他被迫與激動作戰,在一場小規模的戰役中被激動徹徹底底地完敗,最後,暴君閣下甚至用它鋒利的翅膀指著段天涯的鼻子一字一字道:「跟我打,你還不夠資格!」

雖然每個人類將領都覺得輸給激動天經地義,可是對段天涯驕傲的內心來說,這是他畢生的汙點,他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有洗刷污點的機會。而今天,或許是他最好的機會!

「讓我上吧,長官!」段天涯和巴特爾幾乎同時出聲。

「情況有點反常,」林燃星並沒有回答兩位手下,而是出神的打量著大螢幕上的飛龍群,沉吟著:「你們有沒有覺得,激動今天不太對勁?」

「是他一貫的作風,頑強、霸道、不講道理,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巴特爾一拳擂在桌子上:「如果你讓我上,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霸道!」

「你要怎麼對付它的飛龍摺疊甩尾術!」林燃星有些好笑地反問他:「用標準機甲的強刺激?」

巴特爾的黑臉透出微微的暗紅,握著拳頭道:「我…我…」

「還是讓庫拉飛上校去吧,」說話的是刑天將軍,這位多年不上戰場的老將軍今天也來到了前線,因為他想親眼看到激動的死亡:「對付空軍,就得靠空軍。」

「沒錯,讓小庫上吧。」林燃星笑著點頭:「我一直覺得,小庫的幽靈戰機折疊甩尾術,更在激動的飛龍摺疊甩尾術之上。」

大營裡靜默下來,所有人都認可了這個建議。

對於戰局,林燃星的判斷幾乎就沒有出過差錯,他說庫拉飛比激動強,那麼庫拉飛就一定比激動強。

激動依然在沉默,它不厭其煩地將飛龍們摺疊在一起,它們依然在前僕後繼的往前湧,然後持續被摺疊,最後,當所有的飛龍都摺疊完畢後,它們依然完整的覆蓋了整個格蘭德的天空,然後,開始俯衝!

轉眼間,就衝進了大氣層,衝進了防空炮塔和標準機甲的射程之中!

整個天空、大地,漫天遍野的在一剎那充滿了嘶鳴聲、慘叫聲和槍砲聲,黝黑的、赤紅的、鮮紅的,各式各樣的顏色在天空中飛舞,飛龍們循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節奏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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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梟雄末路


俯衝、停頓、攻擊、轉身、逃逸。再俯衝、再停頓、再攻擊、再轉身、再逃逸…

無休無止。

飛龍甩尾,號稱蟲族最強悍的攻擊技能,它曾經在無數顆星球上大放光彩,可是無論何時何地,都無法與今天相比,飛龍們在這一刻彷彿瘋狂了,它們拼命的嘶吼,拼命的煽動翅膀,拼命的噴吐火球,標準機甲的子彈打在它們身上,濺射出密密麻麻彷彿下雨般的血花,可是它們卻連半點退縮都沒有,頂著槍林彈雨不斷地甩、甩、甩!

直到折疊起來的飛龍完全被擊殺,一組一組的飛龍就這樣消失在彈雨和槍砲中。

與之相對應的,是格蘭德星球上幾乎覆蓋整個陸地的防空炮塔在一座一座的碎裂、爆炸,一具接一具的標準機甲被火球撞成碎片,藏在機甲內的戰士在慘叫聲中被烈火烤乾全身的血液,渾身焦黑的散落在大地上。

這是一場無與倫比的遭遇戰、攻堅戰、消耗戰,在這顆並不算大的星球上,爆發了一場慘烈程度超過拜占廷戰役的超級戰役!

「激動瘋了!」許多軍官在大廳裡連連搖頭,不忍目睹。

只有林燃星一直在沉默,他認真的盯著大螢幕看,一直看了十多分鐘,才沉聲道:「激動在求死。」

「求死?」眾人同時驚叫了起來。

「是的,」林燃星一字一字道:「孤注一擲,破釜沉舟,它好像並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沒錯,我有同感,」段天涯同樣一字一字道:「如果它繼續這樣打下去,恐怕所有的飛龍都會葬送在這裡了。」

這裡畢竟是暴風帝國的主場,八百萬飛龍固然可怕,暴風帝國卻有源源不斷的後勤可以增援,以暴風帝國的國力,足有數千萬混和部隊。這其中還包括了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純機械化部隊,這絕不是區區八百萬飛龍所能抵擋的。

「它為什麼要求死?」有人問。

「不知道,」林燃星彷彿有些感慨,過了半晌才搖頭嘆了口氣:「這一次,小庫恐怕要敗了。」

他頓了頓,指著螢幕上那一支獨一無二的赤色飛龍道:「今日的激動,腦子裡已經沒有勝負心,沒有得失心,它忘卻了死亡,也就忘卻了一切的羈絆,所以它已經達到了一隻飛龍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這絕不現在的小庫所能抵擋的。」

當眾人在大營中討論的時候,水藍色的幽靈戰機都已經呼嘯著飛上了天空,冷冷地迎上了對面的飛龍群。

下面的標準機甲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他們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庫拉飛上校有著近乎盲目的信心,無論是平時演習,還是戰場實戰,庫拉飛上校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也許他還太年輕,不足以獨力支撐一場完整的戰鬥,也許他對標準機甲或者混和部隊的控制還有很大的缺陷,可是,若單論幽靈戰機摺疊甩尾,暴風大帝都親口說過:庫拉飛上校的實力宇宙第一!

整顆星球都略為沉寂了一下,槍砲和火球同時消失後,然後,一股無形的壓力和殺氣這樣從天空上方瀰漫開來,同時這邊的飛龍和那邊的幽靈戰機所在的位置庫薩出去,然後才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雖然只是無形的殺氣,可是所有的戰士們彷彿都聽到了那一聲驚心動魄的「轟隆」。

下一刻,最精妙的空軍控兵技巧就在格蘭德上空堂堂上演。

庫拉飛神色異常嚴肅,相對於他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這份表情顯得有些怪異,可他並不是在裝酷,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下,他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平日裡難以達到的奇妙狀態中,就彷彿自己麾下的每一架幽靈戰機都變成了自己最敏銳的交感神經,可以隨著自己一個最輕微的意念而做出相對應的動作。

這一刻,幽靈戰機就是人,人就是幽靈戰機,漫天的水藍色戰鬥機都已經與他融為一體,渾然天成,不分彼此。

庫拉飛感覺到,自己已經達到了一生中最好的狀態,縱是上古生命親來,他也有信心展其於手下!

林燃星終究還是說錯了,因為這一刻的天空中,不僅僅是有最強的激動,同樣也有最強的庫拉飛。

幽靈戰機和飛龍群撞擊在一起,然後在剎那間徹底的交融在一起。

這同樣是之前任何一場戰役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景。

為了便於控制,一般來說,雙方的部隊都會壁壘分明的對壘,只有在鋒線上才會有交火。可是這一次,庫拉飛和激動同時選擇了前進穿插,把自己徹底的插入敵人的大部隊中去。

因為只有四面八方全都是敵人的時候,你才能最大限度的傾瀉自己的火力,對敵人造成最大限度的殺傷。

至於自己的死活,他們既然都選擇了這樣的方式,自然有足夠的信心在敵人的包圍中倖存下來。

下一刻,天空中的戰鬥變得讓大多數人都看不清楚了,不僅僅是下面的士兵,就連大廳中的軍官們,也有很多人都看直了眼睛。

無數朵血紅色的花朵在天空中炸開,也有無數水藍色的金屬碎片漫空飛射,整個天空就像是忽然變成了一個水面上的巨大漩渦,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節奏飛速旋轉,各式各樣赤紅的、水藍的泡沫在這漩渦中被拉扯、旋轉,又在旋轉中向四面八方吐出致命的火球和導彈來。

在沉默了足足一個星期之後,暴君閣下終於在此刻第一次開口發聲,它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忽然重重的悶哼了一聲,然後臉上就湧起了更加慘烈、更加瘋狂的殺戮慾望!

暴君閣下徹徹底底地爆發了,在庫拉飛如此驚艷奪目的反抗中,它體內最後一絲平靜的血脈也開始沸騰,它整個身軀都燒成了暗紅色,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會來陪你的,卡爾姆。」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雖然求死,可是我堂堂蟲族第一名將激動的死,也一定是有價值的。」

「區區一個人類小卒庫拉飛,又豈能擋得住我前進的腳步?」

天空中的漩渦月轉越快,甚至看得大多數人都開始頭暈,刑天將軍用力甩了甩頭,把目光從螢幕上挪開,沉聲道:「別發呆了,立刻命令標準機甲協助攻擊啊。」

「沒辦法攻擊,」星宇苦笑著搖了搖頭:「將軍,您看得清楚誰是敵人,誰是友軍嗎?」

刑天將軍一呆,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剛才的判斷是錯誤的,」林燃星也苦笑了起來:「激動剛才雖然已經進入了最高境界,可是小庫卻也在戰場上突破了,其實他應該是有機會贏的。」

「那麼現在…」刑天將軍聽出了林燃星話裡的意思。

「現在他還是要敗,」林燃星嘆了口氣:「激動所擁有的不僅僅是最高境界的控兵,還有一往無前的氣勢,它根本就是想要死在戰場上,它渴望的是轟轟烈烈的一戰。而我們的庫拉飛上校,他都還沒有娶妻生子呢,怎麼可以死?又怎麼會想死呢?」

這句話稍微沖淡了大廳裡的緊張氣氛,軍官們都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來。

這時候,戰鬥已經快要塵埃落定了,漩渦旋轉的速度開始減慢,一架架的幽靈戰機開始接二連三的爆裂,而飛龍們的動作卻更加迅疾銳利,就彷彿一根根火紅的箭頭在天空中跳躍飛舞,每一次刺出,都會刺穿一架幽靈戰機的機體。

庫拉飛和激動是不一樣的,他沒有什麼個人英雄主義思想,也並不覺得打輸了逃跑有什麼可恥的,他小時候的生活是一張白紙,再後來,他幾乎全盤接受了林燃星的戰術思想和人生觀念。所以當發現不對的時候,他就忽然從那種空靈的狀態中跳了出來,然後氣急敗壞的對著通訊裝置大吼:「全部撤退,大家快逃啊!」

駕駛員們只是稍微愕然了一下,然後就齊刷刷的往回跑,這一跑,漩渦立刻瓦解,下面的段天涯上將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命令標準機甲開火掩護,轉眼間,幽靈戰機全部逃了回來。

飛龍們高高的飛上了天空,俯視著下面的人類,激動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通過心靈感應命令所有的飛龍:「繼續強攻。」

這是一場完全不要命的攻堅戰,如果說格蘭德星球是一隻長滿了刺的刺蝟,那麼暴君閣下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長槍,它一槍一槍的擊下來,想要把格蘭德堅硬的外殼徹底粉碎。

不為殺敵,只為證明它的力量。

它不怕死,它只怕沒沒無聞的死。

它是蟲族的第一名將,它要用一場霸道絕倫的戰鬥讓每一隻蟲子對它永生難忘。

而且,這裡有它畢生最想要戰勝的對手,也是它心目中整個宇宙裡最大的敵人,宿命中的敵人,林燃星!

「林燃星,出來吧,」暴君的聲音在天空中朗朗迴盪,雖然帶著幾分沙啞,卻更加動人心魄:「我們決一死戰!」

迎接它的,是一片靜默。

「我很渴望這樣轟轟烈烈的戰鬥,可是我不能拿戰士們的生命當作籌碼,」林燃星在大廳中理所當然的搖頭:「我希望能夠用最小的損失取得最大的成果,而不是這種硬碰硬的決戰,所以,我拒絕。」

略為靠後的地方,嬰寧和麗薩都用一種很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夫君。從他出現在這個宇宙一直到現在,他經歷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可是他內心深處某些最純真的東西卻從來沒有變過。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為了個人榮譽和個人慾望而去犧牲別人的人,在他心目中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整個人類的利益。

無數顆科學球迅速地升上了天空,冷冷的逼視著對面的飛龍群。

在戰鬥的最初,沒有人會想到激動帶來的真的是純粹的飛龍,科學球是對付折疊最好的利器,可是它們最怕的則是自殺蝙蝠,一個優秀的蟲族將領會有無數種方式製造破綻誘殺科學球,皇后的減速綠液加上自殺蝙蝠的追尾攻擊,是科學球永遠的惡夢,所以在一場真正的大規模戰役中,沒有誰會直接讓科學球毫無掩護的飛上天空。

科學球這種昂貴而脆弱的東西,作為軍方最稀缺的戰略資源,一向都得到了最好的保護。

可是這一次,大量的科學球就這樣赤裸裸的出現在天空中,甚至連幽靈戰機都沒有過來護航。

這一次只因為,人類真的看明白了,原來蟲族真的只有飛龍。

原來暴君閣下,並不是來鬥智鬥勇的,它是來求死的!

「林燃星,你出來!」暴君的聲音更加沙啞,更加淒厲,在高空中一遍遍的迴盪著:「你出來,跟我正面對決!」

天地俱寂,人類大營鴉雀無聲。

「你為什麼不敢出來?你不是一向自詡人類軍神嗎?難道你沒有勇氣與我這個蟲族第一名將正面對決嗎?」激動依然在叫喊,聲音更加淒厲,還帶著一絲顫抖:「拜占廷星球上我輸了,可是今天我一定會贏,你出來啊!」

林燃星緊抿著嘴唇,看著大螢幕上那隻聲色俱厲的飛龍,眼裡掠過淡淡的憐憫之色來。

求仁得仁,方才死得其所,可是激動的要求,他不答應,所以,他繼續沉默。

「你出來啊!你…出來啊!你為什麼不出來?你為什麼…不出來?」暴君的聲音彷彿杜鵑泣血,一聲一聲的迴盪,所有的人類和飛龍都已經閉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這隻飛龍飛上了最高的天宇,孤零零的俯視著下面冷冰冰的黝黑色人類建築,眼裡有血紅的液體一顆顆往下落,它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彷彿哭泣一般地顫抖。它在渴望,在用生命吶喊,乞求生命最後一刻的最後一戰,它不想死在自己的同胞手裡,也不想死在那些庸庸碌碌的人類軍官手裡,在它心目中,有資格取它性命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林燃星。

可是林燃星偏偏不出來,出來的是無數顆的科學球。

純粹的飛龍,尤其是摺疊起來的飛龍,面對數量充足的科學球,該是多麼淒涼、多麼無助、多麼悲慘的一件事情?

激動叫了足足十多分鐘,聲音漸漸低沉下來,直至悄然無聲。

「把飛龍全部散開吧,」大廳中,星宇發出輕輕的喟嘆:「這樣你還有一戰之力。」

這句話剛說完,天空中的飛龍就忽然動了!

沒有散開,而是,繼續折疊!

所有的飛龍在往同一個地方聚集,無論是之前已經摺疊起來的飛龍還是留守後方等待救援的飛龍,通通都會聚到了最高的天空,聚攏在暴君閣下的身邊。

然後,它們彼此擠壓,將身軀融入了對方的身軀,直到最後,所有的飛龍都融為一體,經過剛才的血戰,還剩下的五百多萬隻飛龍已經全部摺疊在一起,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天空中那一支孤零零、殺氣漫天的飛龍,眼裡帶著血絲,帶著落寞,也帶著深深的憤怒,可不正是天下無雙的暴君激動?

自古以來,指揮官都是不上戰場的,他們的命比士兵的命更重要,所以他們總是躲在戰場的大後方,他們只需要發號司令,更不需要用自己的命去拼,這是任何戰爭約定成俗的基本規則,即便是激動也不例外。

激動的飛龍折疊蟲族第一,可是它依然躲在最後面,遙控那些摺疊起來的飛龍在前線作戰,這與勇敢或者懦弱無關,這只是戰爭的基本規則,因為指揮官不能死。可是這一次,激動終於把自己也摺疊進去了!

它彷彿根本不在乎下面的槍林彈雨,就這樣瞪著血紅色的龍眼,用一種義無反顧的姿態衝了下來!

「轟!」,一擊之下,地面上整整一片標準機甲同時被擊成了粉碎,整整齊齊的標準機甲方陣中突兀的空出了一個直徑約莫十多米的圓形空地。

科學球沒有任何遲疑的放出了輻射,落在了飛龍身上。

飛龍身上亮起了明亮的火焰,所有的飛龍都在這種由內而外的焚燒中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唯一一隻繼續沉默的飛龍便是暴君閣下。他用自己的力量帶動這五百萬隻飛龍又是一個停頓,一個反身,一個俯衝,「轟」又是一顆威力萬鈞的火球衝了下來,就彷彿小型砲彈一般,炸出了又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

淒厲的慘叫響徹了整個天空,飛龍群依然在焚燒,無數顆密密麻麻的血珠從飛龍身上分泌出來,隨著飛龍的高速運動而漫空飛灑,不斷有死亡的飛龍從摺疊的飛龍體內脫落出來,散落成滿地的血肉碎塊,可是激動仍然咬著牙關在衝擊,在轉身,在甩尾,它以一蟲之力,彷彿想要把這裡所有的人類士兵全部幹掉一般。

當然,這是它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暴君激動是一隻來自廢墟的飛龍後裔,它有著遠超其他蟲的天然防禦,還有著遠超其它蟲的生命力。科學球的輻射足以燒死一隻普通飛龍,卻不足以燒死它這樣的特殊飛龍。所以,在兩分鐘後,五百萬隻飛龍已經全部被輻射而死,只有它孤零零的飛舞在天空中,它依然在俯衝,在轉身,在甩尾,可是它已經變成了孤家寡人,它的一擊不但不能再造成圓形空洞,甚至於無法再秒殺區區一具標準機甲。

當飛龍的殺傷力不足以秒殺標準機甲,它的攻擊就變得毫無意義,補給機甲會瞬間修復受傷的標準機甲所受到的損傷。

所以後來,在段天涯的示意下,標準機甲們全部垂下了槍口,靜靜地站在大地上,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天空中的赤色身影。

它依然在徒勞的運動著,不斷地甩尾,不斷地俯衝,不斷地嘶鳴,它全身都在冒血,它的攻擊火球一次次落到標準機甲的身上,又瞬間被補給機甲給修復。

它就像一個無望掙扎的小丑,又彷彿那個與風車作戰的唐吉軻德,它努力地想逆天,可是天宇浩蕩,無邊無際,卻又如何可以逆得?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除了火球碰撞機甲外殼的轟隆聲之外,一切都歸於平靜,格蘭德星球上安靜地彷彿死域,又過了整整十多分鐘,士兵們才聽到「蓬」的一聲響,暴君閣下終於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它的翅膀無法繼續在煽動起來,它狼狽不堪的摔落在不遠處堅硬的土地上。

當所有人都認為它無法再起來的時候,他們異常驚愕地看到那隻飛龍又一點一點的爬了起來,用它的翅膀支撐在地上,用它的雙足抓牢地面,它的動作很緩慢,很艱難,可是它終究是一點一點地往上攀,最終穩穩的站在了大地上。

它已經無法再飛翔了,它的翅膀只能勉強支撐它的站立,可是它就是那樣筆挺的站在那裡,整個身軀筆直的彷彿一桿標槍,恍惚間,許多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隻蟲子在經歷千年萬年也不會倒下去。

這也是一種讓人尊敬的風骨。

標準機甲們默契的移動著,將這隻曾經震懾了百合帝國足足一百年的傳奇飛龍一重一重的圍困了起來,然後留出了一條長長而狹窄的通道。

他們知道,自己敬愛的暴風大帝肯定會想要看一看這個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對手。

激動全身的血液在持續的往外流,一次科學球的輻射原本並不足以致它於死地,可是在被輻射之後它的動作實在太劇烈了,以至於大量的生命力都隨著鮮血湧出,現在的暴君閣下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垂死的鳥兒一般,它拼盡最後的力量艱難的昂起頭顱,想要看一看那個正從遠處走來的人影。

然後,它終於看到了林燃星。

林燃星並沒有就這樣來見激動,他很謹慎的進入了自己的專屬機甲,又囑咐樂塔進入了他的專屬機器人,然後,兩位有著專屬機甲的大人物才慢吞吞的走過來,堪堪站在距離激動還有足足三十多米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看著激動,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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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20:5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一零章 本座之死

「你…」激動的聲音更加沙啞,還帶著風箱漏氣的聲音,顯得虛弱不堪:「終於願意出來了嗎?」

林燃星靜靜的看著它,這曾經是一隻多麼不可一世的蟲子,在黑暗星系、在奧賽德、在百合帝國,每一個地方都流下了它不可一世的身影。它曾經是所有人類心目中的惡夢,應該說,林燃星之所以有今天的赫赫威名,幾乎全都是從激動身上得到的。

在奧賽德,他擋住了激動,在拜占庭,他戰勝了激動。百合十大元帥成就了激動的赫赫威名,而激動,則成就了他軍神之名,這是兩個種族各自最強大的指揮官,可是曾經卑微的存在如今已成為皇帝,而曾經至高無上的蟲王如今卻已奄奄一息。

人生是多麼的反覆無常啊…

「可惜了,」林燃星輕輕的嘆息:「真的太可惜了。」

「為什麼可惜?」身邊的樂塔問。

「激動死了,我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對手又少了一個,」這一刻的林燃星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感覺:「不知道神族所謂的雙子星,能不能給我一個驚喜呢?」

「對於整個人類而言,這是好事。」樂塔道。

「是的,」林燃星微笑著點點頭:「有激動的澤格蟲族,和沒有激動的澤格蟲族,完全是兩個概念,所以我說的可惜還有一層含意,那就是蟲族那位那蟲陛下,真的可惜了,逼死激動,自毀長城,或許等到蟲族滅亡的那一天,它會後悔吧。」

他頓了頓,斬釘截鐵的道:「從今日起,蟲族將在不能構成對我們君臨宇宙的障礙了,我們真正的敵人,將是普羅托斯神族!」

激動的眼神略微有些閃爍,竟然有淡淡的感激之色掠過。

林燃星雖然是它的敵人,卻是它最看重的對手,今日雖然死在這裡,可是能得到林燃星這番話,也足以證明自己對於澤格蟲族的重要性了。

忽然間,激動覺得自己戎馬一生的辛苦,總算是得到了足夠份量的承認了,這份承認並不是來自那些對自己唯唯諾諾的蟲族下屬,而是一個或許是全宇宙最強大的人類指揮官。

可是它並沒有就此閉目待死,因為它還有一個目標沒有達到。

「你站的那麼遠,難道還怕我垂死掙扎嗎?你為什麼不過來?」激動吃力的問。

林燃星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忽然又道:「其實在神殞之地的時候,我就猜到它容不下你。」

激動的表情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過了半晌才啞聲道:「為什麼?」

「因為它已經不是以前的那蟲了,」林燃星解釋道:「這是一個秘密,你們蟲族誰也不知道,我今天可以告訴你,可是你也快要死了。」

他頓了頓,道:「在神殞之地的時候,因為某種原因,那蟲分裂成了兩隻蟲子,你所見到的那蟲,智商基本上為零,具有強烈的權力欲望,而且,它極度討厭你。」

激動張了張嘴,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知道它為什麼討厭你嗎?」林燃星又笑了起來:「這其實也是一個秘密,你知不知道那蟲以前還有一個身分,叫做跳跳。」

激動再度張嘴,這一次,因為過度驚愕,甚至沒有闔上。

「我也不知道跳跳為什麼討厭你,但是我想你肯定得罪過它,而它分裂出來的那蟲,顯然是屬於睚眥必報的那種蟲,」林燃星聳聳肩:「好了,我的話講完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有些話,要單獨告訴你,」激動劇烈的喘息起來,咳出幾口黑色的血塊:「你先過來。」

林燃星卻不動彈,搖頭道:「種族鬥爭是沒有秘密可言的,你要說的話,這裡的每一個士兵都可以聽。」

「不,不行的,」激動艱難的搖頭:「你…你過來。」

林燃星不說話了,靜靜的凝視著它,臉上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暴君閣下,您的演技其實真的很不錯,我很想知道是哪個白癡說您是一隻只懂蠻幹的蟲子。」

激動忽然就停止了喘息,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是來求死的,可是我也知道,心高氣傲的暴君閣下絕不容許自己死的毫無價值,」林燃星笑道:「最有價值的死法,當然就是拉著我一起死,對不對?」

激動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才悠長的嘆了口氣:「是的。」

「你的八百萬飛龍,如果好好的控兵,可以對我們造成更大的傷亡,可是你並不在意這個,因為對你而言,多殺傷一些普通士兵或者少殺傷一些普通士兵都沒有什麼意義,唯一有意義的,只有幹掉我。所以你乾脆把這些飛龍全部葬送,你選擇了一種看上去很愚蠢卻悲壯的方式來送死,就是為了讓我以為你已經一心求死,再無所求。」

激動點頭:「是的。」

「如果我真的這麼認為,就會放鬆警惕,那麼你的機會就來了,對不對?」林燃星輕聲道:「我很了解你,所以,不要想算計我,因為我是這個宇宙中最了解你的人,這一點我很有信心。」

激動眼裡有失落,也有感激,居然反常地沒有仇恨。它同樣靜靜的看著林燃星,然後綻放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來:「沒錯,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可是你信不信,我其實早已算準了你不會過來,只是我既然已經必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也應該試一試。」

「我信。」林燃星毫不猶豫的點頭:「在這個宇宙中,你同樣是最了解我的蟲。」

這一人一蟲,分別站在兩個彼此仇恨的種族的顛峰,他們彼此之間應該有最深的仇恨,他們是宿命中的對手,相互之間絕對不可能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宇宙之中。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卻彼此凝視,彼此微笑,在眼神交會之間,甚至有一種淡淡的惺惺相惜個感覺從心頭猶然而生。

當年俞伯牙遇鐘子期,單憑琴聲便能判斷對方所彈之曲是志在高山還是志在流水,由此流下一段千古佳話,被譽為知己。而此刻的林燃星和激動,卻同樣有這樣一種超脫的情懷悄悄的從心裡滋生出來。

或許,唯一的區別在於,俞伯牙和鍾子期可以做朋友,而人類和蟲族,卻注定是世世代代的敵人。

激動發出洪亮激昂的大笑聲,聲音震動喉頭,又咳出一攤一攤的黑色血液來,它的聲調從沙啞轉為愉悅,仰天長笑了起來:「你林燃星堂堂人類軍神,身為我激動最看重的對手,自然要有與之匹配的智慧,又豈會中我這樣幼稚的一個圈套,我激動居然還抱著一分希望想要引你上鉤,倒真是對不起你的這份信任了。」

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雖然沒有刀光劍影,可是只是彼此的唇舌交峰,卻依然讓四周的士兵和軍官們看得驚心動魄,他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暴君閣下剛才的淒慘竟然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它看上去奄奄一息,可是實際上,卻依然留著一擊之力,若是林燃星真的走過去,想要聽自己的宿命對手說最後幾句的遺言,可能就真的被它一擊而死了。

這些頂級將領們的心思…真的防不勝防啊…

這些人的目光從激動轉向林燃星,就變得更加狂熱起來。因為偉大的暴風大帝從一開始就洞悉了敵人的計謀,他就像是流傳在平民和軍隊中的那些傳說一樣,在與作戰有關的問題上,從來就沒有出任何差錯。

在戰場上,他是真正的軍神,是天下無敵的存在!

激動再不斷的大笑,不斷的吐血,它的生命力比人們想像中長的多,剛才彷彿已經奄奄一息,可是這時候,它已經足足吐出了將近五公升的鮮血,這麼多的血吐出來,它居然仍然在笑,眼神依然凌厲,只是它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弱,直到徹底的沒了聲音。

它沒有再吐血,頭顱依然執拗的抬了起來,可是它的鼻端已經沒有了氣息,它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個蒼涼而古樸的圖騰,千年萬代,永不倒塌。

激動的兩隻腳爪構成了一個穩定的四邊形,支撐著它的身體不至於倒下去,它的爪子深深的陷入了堅硬的泥土裡,翅膀的邊緣也深深的插入了泥土,它身上的血液已經逐漸乾涸,飛龍的身體是火屬性,任何液體在體表都會立刻被蒸發,可是現在,它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血液乾涸結痂,斑駁著染滿了整個赤紅色的身軀,看上去就像是渾身上下打滿了補丁。

不可一世的暴君閣下,是站著咽下最後一口氣的。

那天下午,陽光躲進了雲層,格蘭德星球上的天氣有些陰鬱,暴風大帝在激動的屍體面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快要落山,才慢慢的轉身回去。

「厚葬它。」林燃星輕聲吩咐身邊的下屬:「不要破壞它的遺體。」

「厚…厚葬…」下屬張大了嘴巴,過了很久才支支吾吾的問:「那麼,長官,如果要立碑的話,生平事蹟要怎麼寫?總不能寫它如何對付我們吧。」

「碑文嗎…」林燃星的神色有些怪異,想了想才道:「其實它對人類也是有貢獻的,你就寫:暴君死,蟲族至此衰落,直至滅族。」

「呃…這樣也行…」下屬滿頭的霧水,呆立在那裡,看著暴風大帝的背影慢慢的遠去。

接下來的幾天,林燃星的心情都無端端的有些低落,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致來,諸位將領們也大概猜得到是什麼原因,背地裡一起感慨過一陣,既然大帝的心情不好,他們也就盡量不去煩他,就這樣過了幾天之後,忽然有一架運輸機出現在紅月星系的南部邊緣,這裡是與八達星域接壤的地方,也是一直以來都平安無事的一片空白地帶。

這架運輸機上所繪的海倫家族的舊標誌讓邊境上的駐軍看的相當詫異,在與運輸機連繫上之後,那位駐軍差點昏了過去,他看到敬愛的清寧小姐和一隻刺蛇的腦袋同時出現在螢幕上。

「我可不是被綁架,而且我真的是海倫˙光明的女兒,」清寧在那頭笑嘻嘻的介紹:「這是我的朋友跳跳,我們是從十分遙遠的沙羅星系千里迢迢的敢過來的喔。」

這麼古怪的事情,駐軍軍官完全不敢做主,他讓運輸機暫時在外圍停靠,然後迅速的把消息傳到了帝星。

「什麼?清寧回來了?」林燃星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大聲道:「我去接她!」

「可是還有一隻刺蛇啊…」下屬嘀咕著。

「沒關係,那是跳跳,」林燃星信心百倍的道:「它可不是我的對手!」

即便這樣,下屬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它命令運輸機在指定的地點降落,然後荷槍實彈的標準機甲團團包圍了運輸機,當看到清寧小姐和那隻刺蛇一起走出艙門的時候,下屬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它眼看著清寧小姐跟那隻刺蛇走的稍為分開了一些,才用最快的速度命令標準機甲橫插了進去,把這一人一蟲隔開,然後用無數把黑洞洞的槍口頂住了那隻東張西望的刺蛇。

直到刺蛇被槍口指住,下屬才算是鬆了口氣,走過來打算安慰一下『慘遭綁架』的清寧小姐。

可是接下來…

「你幹什麼?」清寧小姐憤怒的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它是我的朋友,你為什麼要用槍指著它?難道你以為它是壞人?如果沒有它,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下屬完全愕然了。

人類和蟲族…真的能做朋友嗎?

在運輸機裡對話時,清寧小姐難道不是在敵人的脅迫下說那番話的嗎?

從頭到尾,跳跳都安靜的站在那裡,它已經不是當年那隻膽小如鼠的刺蛇了,面對那些槍口,它並不覺得害怕,它只是在等清寧的反應。

雖然它願意接受清寧做自己唯一的朋友,可是清寧的智商實在太高了,跳跳自己就是一隻聰明蟲,它知道聰明的生物一向狡詐,所以它想看看,清寧究竟只是為了回家而欺騙自己呢?還是真的想跟自己做朋友。

事實上,此時的跳跳能力相當強大,如果它發現自己被騙,它會在半秒鐘內發出一道可怕的席捲半個航空港口的心靈風暴,然後它會直接隱身,並且趁亂逃走。

聰明蟲跳跳閣下計算了一下,發現自己成功逃走的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三點五九,至於小數點後兩位是怎麼計算出來的,那就只有跳跳才知道了。

還好,清寧沒有讓它失望,所以跳跳的心裡暖暖的,它覺得很欣慰,自己終於有朋友了。

標準機甲們的槍都垂了下來,他們看到身分尊貴的二小姐大大方方的過去,拉住刺蛇的一隻耳朵,牽著往前走。

這也是沒辦法的,刺蛇沒有爪子,他們的攻擊是使用嘴巴,支撐平衡的是使用尾巴,跳跳在進化的時候胸口是有長出過兩隻爪子的,可是隨著分裂,它又變成一隻純粹的刺蛇了,所以清寧要拉也只能拉耳朵了。

可是這一幕看在士兵們的眼裡就很詭異了,他們在後面暗自嘀咕著:「難道這是清寧小姐養的寵物刺蛇?」

很快的,林燃星就趕到了這顆星球,同時過來的還有清寧的父親海倫˙光明。

父女連心啊,雖然這些天光明王沒說過什麼,可是他心裡實在是擔心啊,直到此刻親眼看見了女兒,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跳跳與林燃星見面,就比較戲劇性了。

清寧很敏銳的注意到,林燃星居然是駕駛著專屬機甲過來的。

「哇,林燃星!」跳跳緊張的往後跳了一步,然後大聲喝道:「居然是你!」

「清寧,這是…」林燃星不動聲色的拉住清寧往機甲後塞,可是清寧卻執抝的不願意過去,她道:「林燃星哥哥,跳跳是我的朋友。」

「跳跳…是妳的朋友?」即便是林燃星,也被驚愕的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是的,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清寧很認真的道:「林燃星哥哥,我邀請它到暴風帝國來生活,可以嗎?」

「這個…」林燃星苦笑起來,他拉著清寧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難道妳不知道她很狡猾的嗎?」

「它的智商可沒我高。」清寧笑嘻嘻地道。

「但是它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力量非常的大,」林燃星有些頭疼的撓了撓頭:「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它存有異心的話,一旦讓它進了暴風星球,它隨時可以屠殺無數的人類,它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樣,那些層出不窮的技能攻擊,雖然我有專屬機甲可以不怕,可是其他人怕啊…」

「可是…它不是一隻壞蟲子,它天性熱愛和平,我看得出來,」清寧不滿的噘起了嘴巴:「林燃星哥哥,難道蟲族就一定是壞人嗎?跳跳它跟其他的蟲子都不一樣,在沙羅星系的時候,它還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的命呢。」

林燃星沉吟了半天,才斷然搖頭:「不行,太危險了,我不能把一顆不定時炸彈放到人群裡去,就算它現在真心想要融入人類,可是萬一以後它反悔了呢?畢竟它骨子裡還是一隻蟲子啊!」

「我不管!」清寧的女孩子脾氣發作了:「反正,它是我的朋友,林燃星哥哥,你不許歧視它。」

「胡鬧!」光明王瞪了女兒一眼:「趕緊給我上運輸機,這件事還輪不到妳來做主。」

做父親的到底威風要足一些,他可不像林燃星這麼循循善誘的講道理,直接就吼了一聲:「來人,給我把這隻蟲子綁了,送到軍事監獄裡去!」

「不要!」清寧大叫起來,她勇敢的掙脫了拉著她胳膊的兩個女兵,飛快地衝到跳跳面前,伸開雙臂攔在前面:「我說了,它是我的朋友,父親,如果要抓它,就連我也一起抓了吧!」

她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背後,跳跳的眼眶紅紅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此時此刻,我們的天才刺蛇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念頭了:「清寧小姐,她真的是把我當朋友的啊…」

「這…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光明王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妳以為我不敢抓嗎?來人啊…」

可是這時候,就聽到一個更加急迫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長官,長官,百合帝國有緊急軍情送達!」

林燃星吃了一驚,轉頭從剛剛跑來的士兵手裡接過軍情,才打開一看,臉色就驀然變了。

這一剎那,在場的兩人一蟲分明看到,林燃星的身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光明王緊張起來。

林燃星沉聲道:「我必須立刻去一趟百合帝國。」

「發生了什麼事?」清寧也害怕起來,收起手臂跑了過來抓住了林燃星的胳膊:「不要緊吧?」

林燃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平息心裡的激盪,一字一字道:「我最敬重的前輩,崔然星本座…三個小時之前,被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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