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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江南2嬌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這是白香山的一首《憶江南》,絕妙好詞也!
時已黃昏,落日西沉,西湖之上,白霧縹緲,而西湖八路(即八景),各放媚光,勾引著來此的千萬遊客,逐一觀賞,遊客們在遍游八景之後,都不禁會長歎一聲:
「吾今不負此生矣!」
現在所要談到的,正是八景之一的北山路,北山路上各景獨多,尤多山峰,計有寶石、萬嶺、棲霞、仙姑、靈隱、飛來……」
棲霞山有棲霞洞,最為寒冷,宜於夏游,仙姑山有玉泉,清可見底,游魚可數,故玉泉觀魚,為遊湖樂事之一。
在看過玉泉之後,江海楓和他那個死而未死的好友婁雲鵬慢慢踱了出來,清冽的風,撲面吹著,即使在這盛夏的日子裡,也能令人感到一陣無比的爽意。
在爬上北高峰的石階之後,江海楓歎了一聲道:「我們來杭州已不少日子了,終日遊山玩湖,也不是一個辦法。那左人龍到底在哪裡,依然是毫無線索,你看如何是好?」
鐵掌黑鷹婁雲鵬呵呵一笑道:「老弟台,你怎麼反倒沉不住氣了呢?他不急,咱們急個啥?」
江海楓皺眉道:「只是我那小書僮不知如何了?」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這個你更可放心了,他一個書僮,那左人龍還能怎麼樣他?兄弟,你耐下心,咱們就在這西湖守株待兔,他左人龍沒有不來的道理!」
江海楓心中雖不以為然,卻也別無他法,只得點了點頭,並未把那書僮是女子喬裝之事說出,因恐婁雲鵬以之打趣。
婁雲鵬現在身體已完全康復了,他常常說:「兄弟,我這條命,可說是你一手所賜,老哥哥算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
而江海楓更以青州之事,看出婁雲鵬是個血性漢子,所以此次南遊江南,特地帶了他同來,二人之間的交情,已非昔日可比了。
他二人用了兩個月的光景,幾乎找遍了江南各地,可是左人尤其人,卻是「杳如黃鶴」!
最後他們又來到了西湖,因想那左人龍既來江南,西湖自是必遊之地,不能不到。
因此,他二人日復一日的在這西湖附近遊山玩水,希望能有一天碰見左人龍。
婁雲鵬是一個見面就熟的人,他在這西湖住了不到十天,這西湖境內的流氓地痞,可就全都被他混熟了。
他把左人龍的形貌,就海楓所憶及的印象,詳細地告訴了他們,囑咐他們一有消息,即來報信。
有了這些朋友幫忙,他二人才能如此悠閒。
北高峰上有「韜光庵」,石樓萬丈,對面有一處廟宇名喚「石磯寺」,正對錢塘江,遠望江口,洪濤浩渺,與天相接,世稱「韜光觀海」即此也!
江海楓和婁雲鵬說服了石磯寺的方丈,就在這寺內左偏殿的一間禪房內住了下來。
他二人空閒的時候,看看經書,游遊山水,或者是找寺中老和尚,在樹下下一局棋,日子倒也不難打發。
在婁雲鵬來說,他已是風燭之年,過一天算一天,他從來不想什麼,怎麼來就怎麼過,故很能耐住性子。
可是江海楓卻是不然,他這個人責任心極重!
席絲絲雖說是自願相隨,但是她的安危仍應由他負責,如今她被左人龍擒去了,說起來也實在是他的恥辱!
所以這期間,他的心情十分惡劣。
他二人行到了石磯寺前,正要入內,忽見由寺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一晃又縮回去了。
婁雲鵬眼快,立刻就認出了,來人正是西湖有名的無賴,名喚小蚱螞謝五,在這西湖一帶,他沒有不熟的。
鐵掌黑鷹婁雲鵬,在此人身上花了幾個錢,叫他負責打探左人龍的消息。
這時候婁雲鵬一見是他,不由大喜,忙招了一下手,道:「喲!是你呀,快來,快來!」
小蚱螞謝五咧著大嘴,由牆後面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看他那份德性,光著上身,小辮搭在前面,下面的褲襠是又肥又大,足下的一雙青布皂鞋,倒是挺新,可是卻穿著一隻一樣的一雙襪子。
這小子這份德性,倒是和青州的長蟲小二挺像,只是比長蟲小二還要油!
這麼熱的天,他手裡還握著兩個核桃,一邊走一邊搓,腰間一條紅綢子汗巾,都快垂到地下了,他也不知道拉上一拉,就這麼一走一晃地走過來啦!
還隔著老遠,就對著婁雲鵬打了一個揖道:「老爺子,您好!」
然後用一雙小眼,在江海楓身上直照,滿面驚異之色,婁雲鵬呵呵一笑道:「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江大爺,他剛來,你見個禮吧!」
小蚱螞謝五臉色一變,可是他馬上裝出笑臉,對江海楓打了一個揖,道:「小蚱螞謝五見過江大爺!」
海楓看了婁雲鵬一眼,似乎是暗怪他不該道出自己的姓名,可是婁雲鵬卻假裝沒有看見,嘻嘻一笑道:「兄弟,這就是小蚱螞謝五,我托他打聽左人龍的消息,大概他是來回話了。」
說著又向小蚱螞謝五一笑道:「怎麼樣?有消息沒有?」
謝五直起腰,斜著眼向附近看了一眼,神秘地道:「咱們進去說吧!」
婁雲鵬哈哈笑道:「無妨,這裡四下無人!」
小蚱螞又看了海楓一眼,擠了一個眸子,諂笑道:「蠍子小蔡告訴我說,昨天南大街過去一匹馬,馬上坐著一個少年,樣子很像你所說的那個左人龍!」
婁雲鵬「哦」了一聲,謝五立刻接道:「我已經叫他綴上去了。」
婁雲鵬點了點頭,從身上取出一塊銀子,遞給小蚱螞,小蚱螞接過來,用力捏了捏,又掂了掂份量,才收進腰袋裡。
一面又齜牙笑道:「謝謝婁大爺。」
婁雲鵬皺了一下眉說:「就這麼一點兒事情麼?」
小蚱螞縮了一下脖子,笑道:「我的大爺,你可別急呀,你知道這麼點事費了我們多大的力麼?大爺同這位江大爺住在這裡?我是來認認地方的,以後報信可方便些!」
婁雲鵬用手一指「石磯寺」道:「我們就住在這寺裡面,一有消息你就來。」
小蚱螞謝五哈腰道:「是!是!」
說完又向二人打了一個揖,轉身就走,婁雲鵬喝道:「回來!」
那小子忙回過身子,笑道:「還有事麼?」
婁雲鵬說:「我們在這裡的消息,你不要對外人說,知道嗎?」
「怎麼會呢?」小蚱螞摸著脖子說。
婁雲鵬才又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去吧!」
說著他就和江海楓直向寺內行去,小蚱螞謝五望著他們進入寺內之後,才轉過身子很快的下山而去。
筆者這支筆,得在後面緊緊追著他,倒要看看他是要上哪裡去。
只見他一路由山道直向下跑,到了山下,也就是西湖邊上,跳上一條小船,直向後山劃去。
穿過湖心,進入一片長滿荷花的水面,小蚱螞又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人注意他。
於是他就又把小船一路劃了下去,又劃了半天,來到了一片竹林前,他才繫住小船,跳上岸去。
竹林內設有茶座,但是人很少,繞過茶棚,就見有一幢竹樓,名為「青竹翠館」,是一處專門招待高人雅士的地方。
小蚱螞摸了一下小辮子,大步向館內行去,不想才走了幾步,就被一個茶房迎門給擋住了。
那茶房上下打量著他道:「你找誰?」
謝五一咧嘴道:「怎麼著?你連我小蚱螞也不認識了?」
那茶房大概新來不久,怔了一下道:「老蚱螞也不行,你到底找誰?」
謝五一聽這話,頓時就火了,臉往下一拉,罵道:「混蛋,今天我揍你小子!」
說著舉手就要打那個夥計,卻被旁邊上來一人拉住,含笑道:「喲!你不是謝五哥麼?幹嘛打人呀!得啦!你找誰就進去吧!」
謝五見來人也是這裡一個夥計,就收住了手,氣憤地道:「媽的,這小子狗眼看人低,他是瞧我今天光著脊樑,我要是弄一件馬褂穿上,看他還不搶著給我打揖。」
那個夥計嘿嘿笑道:「得啦五哥,你辦你的事吧,我來說他就是!」
謝五也不好意思再鬧,其實他們這些嘴裡叫得厲害的人,多半也很怕事。光棍一點就透,何況他來此是辦一件神秘的事,更不願把事鬧大。當下也就見台階就下,嘴裡罵了聲:「什麼玩藝兒!」
就這麼一掀門簾進去了,他匆匆地上了樓,拐了個彎,正向一間房內衝去,卻見一個長身少年,迎門而立。
小蚱螞忙打了個揖道:「喲!左爺,你幹嘛站在外面呀!不怕露了相麼?」
少年冷冷一笑道:「我怕什麼?」
小蚱螞怔了一下,又嘻嘻笑道:「得啦!八成又是我說錯了,憑著你左大爺這身功夫,還能怕誰?」
姓左的少年哼了一聲道:「我在房裡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你,我不是關照過你不許替我惹事,被你這麼一鬧,我的形跡也瞞不住了!」
小蚱螞臉一紅窘笑道:「左爺你放心,等一會兒我去關照一聲,嚇死他們也不敢對外說呀!」
天山之星左人龍冷冷一笑,道:「辦的事怎樣了?」
小蚱螞回頭看了一眼,緊張地道:「咱們進去說吧!」
左人龍轉身進室,小蚱螞隨後而入,一進去,那小蚱螞就歎道:「這兩天我蚱螞一雙腿都快跑斷了,光爬山就爬壞了兩雙鞋,喏!大爺你看!」
說著蹺了一下腳著:「這又是一雙新的,第三雙!」
左人龍冷笑道:「我給你不少的錢了!」
小蚱螞一模小辮,乾笑道:「得啦!大爺,十兩銀子分一分,落了二兩,給你大爺辦事,還能不吃飯嗎?」
左人龍遂摸了一錠大銀,約有二十兩左右,往小蚱螞前面一丟,怒道:「這個你拿去,錢!我多的是,只是你得給我辦好事情,那個姓婁的盯牢了沒有?他的底細摸清沒有?」
謝五銀子在手,不禁心花怒放,他忖著這塊銀子可比婁雲鵬那一塊大多了;於是,這一邊話就要多說一點。當下收了銀子,嘻嘻一笑道:「那個婁雲鵬我摸清了,這傢伙是山西人,聽說在中條山有點小名,外號鐵掌黑鷹,能施鐵砂掌,他還養了一隻大虎鷹,只是這一次沒見帶來。」
左人龍仰頭想了想,道:「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謝五一齜牙,道:「本來嘛,一點小名,別說大爺你啦,就是我也還是第一次聽過,算不了什麼!」
天山之星左人龍聽到這裡,不由面色一沉道:「這麼說起來,他為何管此事,我和他並無怨仇,這人也太無聊了!」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他是否想到,自己的參與也很無聊,不過眼前,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小蚱螞謝五嘻嘻一笑道:「也不見得,可能這人是江海楓的朋友也不一定!」
左人龍一聽到江海楓的名字,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對於此人他是又恨又敬,同時更有一種難遏雄心,要和此人一決勝負!
來至西湖也不算短了,可是竟未與江海楓見過面,小蚱螞是兩邊討好,供應情報,討價還價,把他們兩個都騙了,騙了兩個當今無獨有偶的大英雄!實在也是很好笑的一件事。
小蚱螞看準了左人龍的心思,就湊前一步,用一隻手遮著半邊嘴唇,小聲道:「聽說江海楓也快來了!」
左人龍目光一亮,道:「他什麼時候來?」
謝五放下手,嘻嘻一笑,道:「我的爺,你可別急呀!這件事……」
說到此,拍了一下胸脯,又道:「包在我身上,大爺沒別的,你再拿出五十兩銀子……」
才說到此,就見左人龍面色一變,小蚱螞立刻接上去道:「大爺你可別誤會,這銀子可不是我要,拿來給幾個不怕死賣命的朋友,你這個錢可也沒白花,如果明天我不能把江海楓確實的地址告訴你,我是這個!」
說著比了一個「王八」的手勢,翻著一雙小眼,看著左人龍,滿臉渴望之色。
左人龍站起來走了幾步,冷笑道:「其實我自己也能找著他……」
謝五雙手連擺,道:「喲!這可犯不著,你們二位,那姓江的我雖沒見過;可是也可猜出來,一定是一個棘手的人物,大爺你就更不用說了……你想想,一個打草驚蛇,事情可就沒了準兒……」
左人龍倒為他說中了,他一上來,對於江海楓此人,就存下了相當的戒心,這意思並不是說「怕」,而是要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而打一個漂亮的勝仗,借此滿足他的英雄思想!
他要在江海楓的眼前,「神龍見首不見尾」,出奇制勝。
有了這許多潛意識,他才會在西湖悄悄地住下來,不動聲色。
雖然他明知小蚱螞謝五是敲大頭,可是這筆錢他並不吝嗇。
從天山來,他帶來了不少的錢,由於他本人生活簡樸,根本無所花費。當時他冷冷笑道:「五十兩不算多,明日你來,我要一個對江海楓的詳細報告!」
說著從身上掏出了幾張銀票,由內中選了一張五十兩的,遞給謝五。
小蚱螞謝五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這筆錢夠他吃一年的,當下打拱作揖的接了過來。
可是左人龍的手,並沒有立刻收回來,他像是輕輕地搭在謝五的肩上,可是謝五就像是挑了一副千斤重擔一樣,禁不住「啊喲」一聲,差一點兒坐了下來。
左人龍望著他冷冷地道:「謝五,你要是膽敢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可要小心一點,左人龍可不是易欺之人!」
這一會兒功夫,小蚱螞頭上已見了黃豆大小的汗珠,他口中連連道:「是……是……」笑得極不自然地說:「我就是有兩個腦袋也不敢呀!」
左人龍放下了手,說道:「去!」小蚱螞點了一點頭,就像老鼠一般地,轉身走出。
出了門,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打個寒戰,心說:我的媽,這主子可不是好惹的,算了吧,見好就收,別把小命兒貼上,那才叫冤呢!
在石硯寺內,就著孤燈一盞的江海楓,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不忘記讀書。
今夜,他在燈下細細地閱讀著一卷《大藏經》,那是向廟裡和尚借來的。
可是,他看了十頁左右,卻是再也定不下這一顆心來,胸中思潮起伏,有如海水澎湃一般。
放下書本,站起身子,瞧偌大的寺院,靜悄悄的,僅能聽到前面大殿內和尚們晚課的木魚之聲。
江海楓開門,信步走了出來,只見月光、湖光和對面的那座石樓,相映得那麼有趣,前瞻錢塘江,就像是一道銀色的玉帶,輕輕地橫在遠天。
在崖前佇立了一會兒,只覺得天風冷冷,這種感覺,似乎又令他回憶到在孤島上的那一段日子!
可是畢竟那是有些不同的,在孤島上他是專一地獨處,心似古井無波,然而如今呢!起碼有左人龍、席絲絲以及那個塞外飛鴻秦紫玲的介入,因此,他也就變得無法安寧了!
天風吹著他那一襲純白色的長衫,飄飄欲仙,信步在附近逛了一會兒,快快又回到禪房來。
不知為何,他仍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像他這樣富有定力的人,一向極少如此,那麼今夜……
在窗前,他微微閉上了雙目,默默地推算著——推算著當前的安危。
一盞茶之後,他張開了眸子。暗暗忖道:「怪事……莫非今夜有什麼不祥之兆?」
於是他走至幾前,由衣內取出了八枚制錢,按先天易理推算之法,把這八枚制錢散在几上,以中指略微移動了其中數枚,一個嶄新的局面出現了。
江海楓不由口中「哦」了一聲,他的面色微微一變,由卦上看來,主星上之黑虎星動,這是一個很不利的局面!
他站起身來,劍眉皺了一皺,心中忖道:「怪事,莫非有誰在此時企圖對我不利麼?」
想到此,他冷冷一笑,又以二指移了一下兩枚制錢,倒乾為坤,開天門微見曙光,這是一個勝利的局面,至此他才略微心安!
收回了制錢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心想:
「此時此刻,對我圖謀不利之人,又會是誰呢?誰又會有這個能耐?」
時間也不再容許他多延遲了,卦上既為「黑虎」,可見來人是一個極大的勁敵。
江海楓年事雖輕,可是一生卻還未遇過敵手,那麼,這個隱伏的勁敵卻是何人?
他身形微微一長,已把掛在牆上的那口「凝霜劍」摘了下來,正要繫在背後,可是轉念一想,卻將劍由鞘內抽出,把那個空鞘重新掛在牆上;然後,用一條青綢,把劍身小心纏住,牢系背後。
望著牆上的劍鞘,他冷冷一笑,心想:「敵人只需一望這空劍匣,當可知我江海楓,早已候著他了!」
然後他自筆架上抽出一支狼毫,在一張桑皮紙上振腕疾書了「斷崖日出」四個大字!
擲下了手中的筆,他整個的身子,就像是一隻穿簾的燕子一般,自窗口遁了出去。
這時,那隔室的鐵掌黑鷹婁雲鵬,卻正好夢方酣。
透著依稀的曙光,天空是一片灰白。
天山之星左人龍,就像是一顆劃空的流星,只見他身形起落,有如星丸跳擲。
只消一刻,已來到了北高峰絕頂的石磯寺之前!
他一生對敵無數,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緊張過,來到了這裡,他甚至有些猶豫。
在寺前徘徊了一趟,心想那小蚱螞謝五如果所說不錯,江海楓該是住在此處了。
微曦照著他那偉岸的身材,英朗的儀表。一條大髮辮,緊緊地盤在脖子上,兩道濃眉斜挑出去,隱隱現出一些煞氣。
他在寺前走了數十步之後,只見他雙臂倏地向下一振,已用「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把身子拔了起來:活像一隻剪空巧燕!
在「大雄寶殿」的琉璃瓦上,他用「踏雪無痕」的輕功疾行著,不一刻已來到了後院偏房。
小蚱螞謝五曾給他畫了一張詳細的圖,在圖上他知道江海楓和鐵掌黑鷹婁雲鵬是住在什麼地方。
現在,這個地方也就在他的足下了。
在江海楓的那間禪房之上,他冷冷地一笑,心想:「我左人龍乃是光明正大的漢子,可不能做虧心暗事!待我通知他一聲吧!」
想到此,以右足足尖,在瓦面上輕輕地點了三下,發出了極為輕微的三聲細響。
左人龍足尖示警之後,整個身子騰上了屋角,滿以為江海楓必會聞聲而出。
可是,良久並無回音。
他不禁星目一轉,心道:這江海楓的警覺力太差了,我如殺他,簡直易如反掌!且待我入內一看。
想著飄身而下,翩翩如平沙落雁!
只見禪房的一扇窗子敞開著,室內有孤燈一盞,昏黃的燈光,不時搖曳著。
天山之星左人龍,見此情形,不由倒退了一步。
他的臉色霍然一變,心忖道:這江海楓卻是太大意了,膽大得令人可疑,他莫非當真就沒有把我左人龍看在眼中不成?
窗外內視,難窺全貌,技高膽大的左人龍,竟一點足尖,就像一陣風似的,自窗內撲了進去。
他是一掌護心一掌應敵,身勢如奔雷駭電,身形向下一落,那盞昏燈的光焰,平吐了半尺的燈焰,閃閃欲熄。
左人龍頓時驚愕住了。
禪房內空無一人,禪床之前,有絲履一雙,左人龍猛一殺腰,已回縱上窗檻!
以萬般的驚疑,掃視著這室內的一切!中口冷笑道:「左人龍專程造訪,主人何故避而不見?豈不失禮?」
室內室外,俱是一片死寂,他之所以落身窗檻之上,旨在兩邊兼顧,發話之後,未見回音,他的心不禁就動了一動!並且也知道,這種情形絕非偶然。
當下又飄身落入室內,目光略一轉動,已看見幾上那張紙條,左人龍劍眉一挑,走近細看,不由面現駭異,只見那紙上寫的是:「斷崖日出」。
天山之星左人龍倒退了一步,正好觸目在粉牆之上的空劍鞘,他牙關緊咬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江海楓不愧吾道高手,未卜先知,但左人龍焉能就此服你?我們斷崖相見吧!」
天山之星左人龍,在心情震怒之下,不禁狂笑了一聲,左手平空一揮,那盞燈「叭」地一聲,摔在石壁之上,摔了個粉碎!
只見他身形一縱,再次地上了窗台!
正當他欲以「潛龍升天」的輕功絕技騰身而出的時候,忽聞得一個沙啞的嗓音叱道:「哪裡來的野小子?打!」
這個「打」字一出口「嗤」的一聲,一支梭鏢劃空而至,直向左人龍心窩上打來。
天山之星左人龍,正在憤怒頭上,不想這時還會有人暗襲自己,他的怒火就更大了。
當下狂笑一聲,左手突出二指,只是那麼向下一夾,竟把風馳電掣而來的梭子鏢夾在指內。
他口中冷叱了聲:「來而不往非禮也,原物奉還!」
緊跟著右手腕子向外一翻,那支梭子鏢「嗤」的一聲,反打了出去!
就在這支鏢出手的剎那之間,一個疾快的身影,猛地自暗影中躍了出來!
這人掌中一桿蛇頭棒,只一揮,便聽「噹」的一聲,已把飛還而來的梭子鏢,打向了半天之上。
天山之星左人龍,面帶冷笑,身形昂然不動,他倒要看一看,來人究系何人,居然敢和自己動手。
這時那人口中大聲叱道:「小子!你是送死來了!」
身形一縱,已來到了左人龍身邊,蛇頭棒攔腰而出,「嗤」地一聲直向左人龍腰上纏打了過去。
左人龍面色一沉,容對方棒梢已將挨住了自己身上的剎那之間,只見他右手猛地一抖,施了一手「分雲探爪」,只聽得「噗」的一聲,已抓在了對方的蛇頭棒桿之上!
那人用力一掙,沒有掙動,左人龍這才看清了,來人是一個黑瘦的老人!光著上身,露出兩排肋骨,一條小辮,細若小指,尚還拖在腦後!
左人龍雖是憤怒之下,但他一生對敵,始終抱持不殺無辜的宗旨。
他見來人形相陌生,不由劍眉微顰,那老人拉了一下沒有拉動,心可就慌了。
只見他左手猛地一搭,也握在了棒桿之上!
雙手一併用力,「嘿」地一聲,向後著力一帶,左人龍整個身子,不禁為他帶得動了一下,心中不免吃驚。想不到這老人還有些蠻力。
於是他右腕一緊,更加了幾分力量。
如此一來,那老人雖是施出了吃奶的力量,卻是再也休想拉動一分一毫!
左人龍冷笑了一聲道:「大膽的老兒,為何要暗中害我?」
老人這時似也識得來人厲害,他驚疑地向對方身後望了望,訥訥道:「我那江老弟呢?你把他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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