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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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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凝霜劍[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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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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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1:01 |只看該作者
  他懷著極為興奮的心情,在河岸邊踱著步子,黑夜裡但見無數白鷗在淺水的岸邊上翩翩的飛著。
  方要繞道而回,卻忽聞身後有細微的聲音傳來,當下猛一個轉身,卻見一個戴笠的人影,立在不遠的沙岸上。海楓怔了一下,正要發話,那人已嘻嘻一笑道:「江兄弟!你幹得好!」
  海楓聞聲知道來人是木二白,就問道:「是木老兄麼?」
  木二白一躍近前,哈哈笑道:「左小子一生從未服人,連老夫也是不服,卻想不到竟為你三言兩語說服了,化干戈為玉帛!這簡直太好了!老弟!我真也服了你了!」
  說著瞇著一雙細目直笑,又道:「你到底說了些什麼?也說給我聽聽!」
  海楓朗笑了一聲道:「天機不可洩露!」
  木二白連連點頭道:「好好!這事情我也不管你們,只是我今晚來,卻另有兩件事情奉告,不知你是否願聽!」
  海楓笑道:「洗耳恭聽!」
  木二白哈哈一笑道:「好!咱們先坐下來再談!」
  海楓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當下又在興奮頭上,就與他在岸邊一處平沙上坐了下來。
  木二白咧嘴直笑,從身旁的小竹籃內,取出了一張油布,鋪在沙面上,海楓奇道:「這是為何?」
  木二白笑道:「良夜對月,不可無酒,來!兄弟,咱們小飲兩杯!」
  一面說著,又取出了兩個油紙小包,抖開來,裡面是一隻油淋淋的燒雞,另外還有一些油豆腐、麵筋、鴨頭、鴨翅等下酒物。
  海楓笑道:「你倒是存心來喝酒的樣子!」
  木二白一面取出杯著酒瓶,一面笑道:「這話是不錯的,我,這是特來向你道謝!我知道你對左小子居心仁厚,唉!說到左小子,也真叫我頭痛,他那性格,一向是軟硬不吃!」
  海楓微笑道:「既有酒肉,就該留下左人龍同吃的!」
  木二白歎道:「他那種脾氣你不知道,我和他雖是認識了十幾年,可是除了有事互相推心置腹以外,平日有如陌生路人,要想和他在一處暢談說笑,真是做夢!」
  海楓一笑道:「所以你就找上我了,要知道我的脾氣,比他更怪呢!」
  九指鬼老木二白這時為彼此斟上了酒,舉杯相邀,二人乾了一杯,木二白咂著嘴道:「你比他好多了,兄弟,你不知道,這幾年我一個人寂寞死了!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可是我這個人,儘管功夫不濟,眼界偏偏很高,差不多的人,我還看不上眼,好容易瞧上了小左,娘的!他又是那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說氣不氣人?」
  海楓冷然道:「他是一個奇人,豈能受你控制?」
  木二白一拍腿道:「這話不錯,嘿!我老頭子還是專愛跟奇人交朋友,就像你,今後我是交定了!」
  這話把江海楓也說得笑了。
  木二白滿嘴吃菜,大口喝酒,放下杯子道:「兄弟!你也不必瞞我,你實在告訴我,銀河老人可是你師父?」
  海楓不由吃了一驚,猛地放下了酒杯道:「你怎麼知道?」
  木二白呵呵一笑,道:「兄弟!你用不著著急,我只問是不是?」
  海楓只得點了點頭,木二白哈哈一笑,道:「果然不錯,這麼說,令師是……」
  說到此,竟是吶吶接不下去,海楓不禁皺眉道:「老兄,有話請直言無諱!」
  木二白點了一下頭,道:「這話怎麼說呢!我對這件事是不相信的,你決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海楓冷冷一笑道:「你說出無妨!」
  木二白咳了一聲道:北邊來的風,說是銀河老人深居海島,並未死於仇家之手,卻……」
  海楓一笑道:「本來,這是事實!」
  木二白冷笑道:「可是現在老人真的死了!」
  海楓大吃了一驚,張目道:「這是真的?怎麼死的?」
  木二白哼了一聲,苦笑道:「所以說,這才是我今天找你喝酒的真正原因!」
  江海楓忽地雙目一瞪,道:「你快快說清楚,這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木二白冷冷一笑道:「兄弟你稍安毋躁,聽我一說你就知道了!」接著道:「這事情是由一個姓秦的少年口中傳出來的……」
  海楓不由「哦」了一聲,自語道:「秦桐……是秦桐!」
  「不錯!」木二白含笑點頭道:「一點也不錯,正是秦桐,怎麼,你果然認識他?」
  海楓冷笑了一聲,身上籟籟地抖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你先不要多問,只說是怎麼一回事吧!」
  木二白嘻嘻一笑道:「兄弟,你別跟我咬牙呀,我是好心報訊來的!」
  海楓點了點頭道:「非常感謝,木老哥,你快快說清楚吧,我已是心痛欲裂了!」
  九指鬼老木二白冷笑道:「你往下聽吧,那姓秦的少年,聽說在外自稱是銀河老人的弟子,他手上使的一口劍,也確係老人當年故物;而且他武技驚人……」
  九指鬼老滔滔接下去道:「在北方,他打敗了很多成名的英雄,現在是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我早就料定師父那口好劍,會落到他的手中,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九指鬼老木二白一笑道:「兄弟,這秦桐正廣發武林帖,要捉拿你呢!」
  海楓一驚道:「哦!他捉拿我?為什麼?」
  木二白歎道:「兄弟,由此看來你確實是一個老實人。只是不明白,你那師弟何故如此對你?」
  海楓默默不發一言,事實上他已是怒不可遏,只是外表沒有現出。
  木二白望著他道:「那秦桐在外揚言,說你是殺師出走,所以他現在要出面找你,為師門報仇!」
  海楓聞言,臉色驀地一白,忍不住狂聲大笑了起來,木二白翻了一下眸子道:「喲!你這是怎麼啦?」
  海楓笑聲一收,連連點頭道:「好個無恥的逆徒,我不殺他,誓不為人!」
  木二白忙道:「兄弟,聽說他如今已是燕九公、朱奇等人的上賓,他們另外還召募了不少人,準備以全力來對付你,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江海楓冷冷一笑道:「這倒好得很,免得我多費事,他們一起來最好!」
  木二白笑著在他肩下拍了一下,咧著大口道:「這事情你不能不防,可是卻用不著擔心,我老頭子和左小子定可助你一臂之力!」
  海楓冷笑道:「我自己的事,何必要你們幫忙?」
  木二白怔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一條好漢,可是敵人勢力太過強大,不能不慎重應付!」
  說著歎了一口氣道:「再說吧,反正以老弟你這身功夫,大概也不容易吃虧!來,咱們喝酒!」
  言罷,舉杯相邀,海楓不愧修持有素,凡事都能從容應付。
  這事情乍聽起來,確實把他氣瘋了,可是一定下心來就一笑置之!
  當時舉杯呷了一口,含笑道:「這事情我知道了也就是了,你方才說有兩件事要告訴我,此事一件,另外還有呢?」
  木二白聞言呵呵笑道:「這一件事,說起來就應該怪你了!」
  海楓問故,九指鬼老木二白瞇著眼睛笑道:「兄弟!你的胃口不小,居然看上了項瑛那個丫頭,呵呵,這下可熱鬧了!」
  江海楓冷冷一笑道:「我真不瞭解,一個醜丫頭,居然把這裡的人都嚇住了,其實她又能如何呢!」
  木二白聞言笑歎道:「兄弟,你哪裡知道,此女乃是一個外丑內癡的姑娘,她一生從未愛過一個人。曾謂只要被她愛上一人,粉身碎骨也要到手!」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道:「你那日湖心亭一會也就罷了,實在不該再和她定下今日之約,看來,此女顯然已是非你莫屬了!」
  海楓被這句話嚇了一跳,當時驚惶道:「老兄,這個玩笑開不得的!」
  木二白大笑一聲,道:「開玩笑?誰有工夫給你開玩笑?我說的乃是實話!」
  江海楓聞言不由呆了一呆,遂恨聲道:「怎見得她是非我莫屬?」
  說到此,不禁面色紅了一下,木二白咳了聲,點頭笑道:「你還不知道?莫非她走時說的那幾句話,你還沒有聽見?」
  海楓不由回想項瑛臨去所說的話,心中也覺得有些不妥,木二白又道:「此女對敵一向是手黑心辣,今日對你,卻是大異於昔日,這一點,你大概也能看出來!」
  海楓冷笑道:「她自己武技不行,怎說她是手下留情!」
  木二白笑著歎息道:「唉!唉!你不要不承認,對於這丫頭,我可是比你清楚得多!」又道:「此女昔日哪怕被人望上一眼,也要給對方好看。可是你想想,你一連把她六個姐妹打得落花流水,連她本人也是丟臉到了家,可是她卻對你始終笑臉相待,這其中如無深情,怎會如此?」
  海楓被說得垂下了頭,一時內心憂慮十分!
  木二白見他如此,遂又為他斟了一杯酒,含笑道:「這事情急也不是法子,我看你得找個機會,向她表白一下,也叫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要不然她也許會自我陶醉,一廂情願呢!」
  海楓冷笑道:「她如再來惹厭,我說不得就要她好看了!」
  木二白雙手連搖道:「使不得,使不得,再怎麼你也不能對她下毒手,要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是一心一意地愛著你,你如果這麼做了,只怕天下人都要罵你無情!」
  海楓聽得更是有氣,冷笑道:「照你這麼說,怎樣才叫有情?」
  木二白「噗」的一笑道:「唉!老弟!你不要慌,這事情本來也是用不著找你的。因為我對這項瑛瞭解得太清楚了,不得不來關照你一聲!」
  江海楓望著他,心中著實納悶,木二白又道:「實在說這姑娘平日倒是為人公正,只是個性有些偏激罷了;至於說用情專一,也只能說是她的優點,並不是錯處!」
  海楓冷笑道:「只是她不能胡亂地用情!」
  木二白笑道:「怎見得是胡亂用情?論人品、武功,老弟你哪一點不該令她傾心?」
  海楓狂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你老哥人品武功也不差呀!」
  木二白摸了一下鬍子,禁不住呵呵笑了。
  他一面拍著海楓的背,道:「兄弟,說真的,醜女項瑛的師父黑面童吳老丘,倒是我一個至交。吳老丘因知我在杭州,倒是誠懇的托過我,要我好好地照應她這個徒弟。」
  海楓冷笑道:「既是這樣,你就應該拿出長輩的身份,好好去訓戒她一番,卻不應該與我說這些話!」
  木二白歎道:「你怎知我沒有去找過她?」
  說著苦笑了笑,道:「自我有此風聞之後,也就是昨天,我已見過了她,這姑娘對我倒是十分禮遇。」
  他頓了一頓又接下去道:「我當時把你的身份武功,暗示了一下,只希望她能知難而退,誰知……」
  說著冷笑一聲道:「誰知道她竟……唉!」
  海楓好奇的問;「她對你說些什麼?」
  木二白冷然道:「她說這是她的私事,就是她師父也管不了,勸我最好不要過問!」
  海楓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木二白歎道:「我無奈之下,所以才來找你,只希望你能擔待她一二,至時尚要手下留情才好!」
  海楓喟然長歎道:「在我未入江湖以前,又哪會想到,竟有這麼多惱人的事落到我身上,這真是命運弄人了!」
  木二白歎道:「你只要多避她一點,這件事也未見得不能消解!」
  海楓一笑,道:「我才不怕呢!」
  說罷站起身來,拂了一下身上的泥沙道:「多謝你的關照,所謂車到山前自有路,這事情總有了結的一天,至於秦桐殺師嫁禍於我,日後也不難有水落石出之日!」
  笑了笑又道:「天晚了,就此告辭。」
  雙手一拱,向岸邊一條小徑揚長而去。
  木二白在身後高聲道:「老弟,你只要不忘我方纔所托,就算對得起我了!」
  海楓朗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向前飛縱而去。
  方纔與左人龍定交的一些快感,卻又為這兩件事情完全打消了。
  他一路疾行,繞過了幾處山嶺,旋展出輕功提縱之術,不一刻,就回到了「石磯寺」內。
  這時廟內僧人,正在夜課,木魚與金鈸之聲相間,聽來令人傷感。
  鐵掌黑鷹婁雲鵬,一隻手支在案上打盹,桌上點著孤燈一盞。
  海楓進內,他尚還不知道,於是,海楓就上前拍了他一下道:「起來,睡覺去吧!」婁雲鵬驚慌地站了起來道:「哎呀,我的兄弟,方纔我夢見你一臉是血,只道你已經死了呢!」
  海楓道:「不要胡說八道!」
  婁雲鵬眨著雙目道:「怎麼會到現在才回來?見到了左人龍沒有?」
  海楓點了點頭,又把經過對他講了一遍,婁雲鵬不禁大喜道:「這就好了,我說呢,那小子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壞人,這就好了。」
  江海楓冷冷笑道:「你先別高興,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唉!」
  婁雲鵬問故,海楓因自己出身,已為秦桐道破,也就不再隱瞞了,遂把秦桐捏造謠言之事,說了出來。
  鐵掌黑鷹婁雲鵬聽後皺眉道:「這事情討厭了,同門師兄弟,弄到這步田地……」
  海楓冷笑道:「我只道他武技只學會了七成,在此期間,他縱敢有所不軌,也萬難向師父下手。誰知狼子野心,居然真的喪心殺師,如再饒他活命,天理何存?」
  說著連聲冷笑不止,婁雲鵬功了好一陣子,又問木二白還說了些什麼沒有?海楓不願再把醜女項瑛之事提出,使隨口支吾了過去。
  二人又談了一會兒,才各自歸室就寢。
  天山之星左人龍,雖因武技略遜海楓一籌,不免引為悵悵,可是為此卻與對方諦交,也算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別了海楓,獨自回到青竹翠館,心中悶悶地想道:「想不到朱奇、燕九公兩個老兒,竟然騙我,哼!我豈能與他們甘休?」
  想到此,內心一陣惱恨!
  忽然室外有人叩道:「大相公還沒睡吧?」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小蚱螞謝五來了,左人龍不耐煩地道:「你又來做什麼?」
  謝五嘻嘻笑道:「大爺你老開門,有好消息!」
  左人龍猛地一開門,差一點兒把謝五摔了一交,謝五口中「喲」了一聲,站定腳步,又笑道:「大爺你老是紅鸞星動啦!」
  左人龍一瞪眼,謝五連連擺著雙手道:「你老可別生氣,這也不是小的造謠,的確是事實!」
  天山之星冷笑道:「什麼事實,我看你真是討打了!」
  小蚱螞謝五「嘻」的一笑,自動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由懷中摸出一個鼻煙壺,在臉上橫三豎四地亂抹了一下子,乾笑道:「大爺你來杭州,對於杭州七女的名字,大概總有個耳聞吧?」
  左人龍不禁想起了先前之事,冷笑道:「不過是一群不解事的姑娘罷了!」
  謝五眨了一下小眼,探下腰來笑道:「也不能這麼說,小的是來給你報個喜訊,聽說七女之中的五姐初鳳才亦青,對於大爺你的印象不壞,正到處在打聽你老的下落呢!」
  左人龍瞪眼道:「滾蛋,不要胡說!」
  小蚱螞謝五吐了一下舌頭,笑道:「這是真話,絕不是信口胡謅,聽說是醜女項瑛看上了那姓江的,才姑娘看上了你!」
  左人龍臉上一紅,冷笑道:「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謝五道:「在西湖混的人誰不知道?那位江海楓聽說已成了項瑛的禁人,誰也不許染指,倒是大爺你……」
  左人龍叱道:「滿嘴胡說。」
  謝五嚇得不敢說了,呆了一會兒,窘笑道:「我是好意來給大爺報個信兒,這事情可不是我小蚱螞胡謅。大爺,你老可得小心一點兒,那幾個姑娘人小鬼大,她們做事可真是不怕人家笑話!」
  左人龍冷笑道:「簡直是胡鬧,你去吧!我不信有這種事。」
  謝五一咧嘴站了起來,心說你別不信,你是沒有嘗到這幾個姑娘的厲害,你往後瞧著吧!
  當時打了個揖道:「天時不早了,爺你休息吧!」
  左人龍道:「方纔之言不許胡說!」
  小蚱螞謝五點著頭道:「當然!當然!」
  口中應著,心裡卻不是這麼個想法,他本以為帶來這個喜訊,一定可以弄兩個賞錢花花,卻沒有想到錢沒到手,反倒挨了一頓罵,好不掃興!
  左人龍在他去後,莫名地一聲淒歎。
  小蚱螞謝五這些話,帶給他一些遐思,他暗忖著自己,如今已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東飄西蕩,一事無成,眼前仍是空寂寂的一個人,竟連一個家都沒有!
  想到此,又長長吁了一口氣,接著,他想到了秦紫玲!
  他想自己可說完全為了此女,才遠來中原,不想在中原飄蕩至今,吃了這麼多風霜之苦;而對方至今仍是杳如黃鶴,思想起來怎不愁人?
  「莫非我就為此終老一生不成?」
  這麼想著,他更是一腔愁悶,無法吐出。
  推開了窗子,萬籟俱靜,遠處靜靜的水面,半掩在竹葉、柳絲影裡,更顯得無限詩情畫意。
  翠館之內,不知是誰,忽然弄起了笛子,宮商低回,使人傷心落淚!
  他不禁又想到了那個化名為席春的少女,卻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可人。
  而自己和她一路共馬,同桌而食,竟不知她是一個女人,實在也太可笑。
  想到此,心中一動,不由忖道:「如果我能和此女……」
  但立即俊臉一紅,搖頭苦笑了笑,忖道:「這是不可能的,她既喬裝為海楓的書僮,想必早已和對方定情於先,怎又會和我這陌生人生出情愫?唉!算了吧!」
  儘管一再搖著頭,可是奈何那席春的俏影,卻始終在他腦中統來盤去,因思道:「這姑娘至今下落不明,她由我手中失落,現在我既已和江海楓成了朋友,理當把此女找回來;然後交給海楓,才不失為君子之風。」
  這麼一想,覺得很是有理,於是暗暗下定決心,明日起,定必要細心密訪她的下落。她既知我和海楓均來江南,想必她現在也已來了江南。
  思忖了大半夜,才恍惚睡去。
  次日早起,他果然就開始行動,先在這西湖附近,密訪起來。
  地方雖不大,可是要去找尋一個人,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左人龍的馬在杭州城內轉了一天,一無發現,傍晚,他就帶馬來到附近市郊。
  前路隱見一所廟宇,規模十分宏大,紅牆碧瓦,寶相萬千。
  左人龍正想帶馬過去,討一杯茶喝。
  忽聞身後起了一片亂蹄之聲,左人龍側目半個身子,只見塵灰飛揚之下,馳來了十數騎駿馬。
  駿馬之上,坐著十來個漢子,每人都戴著大草帽,人馬是一色的「黃」。
  天山之星心中一動,暗忖這群人是什麼路數?
  若說是行客,焉有這麼成群結隊的;況且一個個勇猛豪邁,分明是武林中人。
  如果是武林中人,這麼成群結隊,非打即劫,更不會有什麼好路數,這真是叫人不解了。
  想著就把坐馬帶到一邊,勒住,準備等這一群人過去了再說。
  才讓到路邊,大隊人馬已臨近前。
  只見來人約有十數人之多,有老有少,雖是各著長衣,可是一眼望去,就能看出他們果然是一群江湖人物。
  左人龍對他們只是望望而已,唯獨對當頭之人,卻很是留心注意的看了幾眼。
  當首一匹紅斑大花馬上,昂然坐著一個少年。
  這少年至多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光景,生得濃眉大眼,面色紅紫,雖是滿面風沙,仍然遮不住他那俊逸的氣質!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宮紗的長衣,外面卻罩著一件猩猩紅的坎肩,一條大髮辮,一任它垂拖在肩前,像一條黑色巨蛇似的。
  他頭上戴著一頂黑紗的小涼帽,兩邊太陽穴微微突起,一望之下,就可知道這少年有著很深湛的內功!
  天山之星左人龍,很是吃驚,因為像如此俊逸的人物,江湖還不多見!
  當時由於好奇心所使,不免更加注意的去看了那少年幾眼,愈覺得那少年氣態昂然,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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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1:16 |只看該作者
  他身後有老有少的一千人,看來卻是一些並不起眼的人物,這麼多人,眾星拱月似地,把那少年擁著前進。
  那少年忽地舉手一揮,勒住了牲口,回頭朗聲問道:「是這裡麼?」
  眾人紛紛道:「不錯!不錯!這就是乾元寺了,我們下馬吧!」
  少年翻身下馬,順手自馬頸上摘下一口長劍,一面皺眉道:「各位既甘願隨我來此,尚希不要亂跑,我們先在寺內養息幾天,待後面人趕到,再一起商量對策!」
  又道:「敵人雖是單身一人,可是武技高超,絕非你們所能應付。一個打草驚蛇,卻是不妙!」
  眾人紛紛隨口答應著,那少年這才昂然舉步向前,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回頭看了左人龍一眼。
  他上下打量了左人龍一陣,笑道:「仁兄也是我們一路的麼?」
  天山之星左人龍不由面色一紅,可是他為人仔細,靈機一動,微笑點首道:「正是的,小弟來此已多時了,正在候著各位。」
  那少年皺了一下眉,又問:「你是燕、朱二老推薦來的麼?」
  左人龍正中下懷,他本不知如何撒謊,一聽此言,立即想到了所謂燕、朱二老,定是燕九公和朱奇二人。
  當下笑著點頭道:「正是九公推薦來的,願聽差遣!」
  那少年點了點頭,道:「叫什麼名字?」
  左人龍欠身道:「小弟李大中,是北方來的!」
  這時那少年身後其他各人,都走了過來,他們之中,並沒有一人見過左人龍。
  大家都很奇怪,上下地打量著他,左人龍笑道:「各位辛苦了!」
  其中一個黑瘦子,一臉汗水,一面抹著臉上的汗,一面罵道:「他媽的,這一路好趕!」
  又對左人龍一笑道:「兄弟,你可是來接洽住處的,廟裡行麼?」
  左人龍搖頭道:「不是,不是,我是一個人來的!」
  那少年道:「不是他,是方矮子,你們誰見到他了?」
  一言未了,但見乾元寺內跑出一人,高聲叫道:「秦少爺,秦少爺!」
  少年回頭笑道:「正在找你,你就來了!」
  這時那人跑到近前,先對那少年打了個扦,左人龍見來人是一個粗胖的矮子,穿著一身寶藍長衫,手裡尚拿著一柄折扇,作出一副文雅人士模樣。其實在左人龍眼中看來,不過是一個武夫!
  少年含笑道:「不要客氣,廟裡房子接洽得如何了?」
  方矮子笑道:「已說妥了,和尚們一聽有錢,就騰出了十間房子,只是有一點……」
  說著回頭看了廟門一下,小聲道:「只是那個住持和尚說,廟裡的規矩,不許帶著傢伙進去!」
  少年一笑道:「這一點你放心,我們藏一下就沒事了!」
  說著對大家道:「把兵刃藏起來!」又向一旁的左人龍道:「你的傢伙呢?」
  主人龍笑道:「兄弟是軟兵刃!」
  少年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廟內已踱出了一個身披袈裟的大和尚,帶著四五個小沙彌向眾人合十道:「各位施主辛苦了。貧僧明道,請各位把馬牽過來,好令徒兒們牽至院中照料。」
  姓秦的少年點點頭,眾人紛紛下馬,把馬交由那幾個小沙彌牽了去。
  一行人,包括左人龍在內,都隨著那個明道和尚進入廟內。
  左人龍見各人對那少年都很尊敬,稱他為「秦少爺」,一時也摸不清他的底細,猜想對方必然有些身份。
  他一向不會向人獻媚討好,仍只稱他為「秦兄」。
  這麼一來,那位秦少爺反而對他另眼相待,因為覺得他不同於一般,必有過人之處。
  少年一邊走,一邊問左人龍道:「九公只薦你一人來見麼?」
  左人龍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姓秦的少年含笑低聲道:「你大概也看得出來,隨我來的這一群,都是他媽的一群廢物,就會吃飯!」
  說著睨視左人龍微微一笑道:「如果小弟雙目不瞎,李兄你的身手大概不弱,倒是小弟一條有力的膀臂!」
  左人龍心中一驚,沒有想到這少年有此眼力。
  當下含笑道:「秦兄說笑了,小弟哪裡有什麼實學,只不過會幾套江湖把式而已!」
  姓秦的少年笑了笑,這時眾人紛紛進屋,呼茶叫水不迭,左人龍生恐與少年太接近了,會被他看出破綻來,正要轉身,那少年笑著道:「李兄何妨與小弟同住一室,我們也好談談!」
  左人龍只得點了點頭道:「也好!」
  說著二人入室,室內早由和尚們整理得整整齊齊,兩隻竹床上,被子都是新鋪的。
  姓秦的帶有一個隨身革囊,放在床上,又問左人龍道:「咦!你沒有東西?」
  左人龍笑道:「東西在一家客棧裡,明天再去取來!」
  姓秦的少年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你不是今天才來的?」
  左人龍答道:「我來了兩三天了!」
  這時小沙彌送上茶水,二人洗了臉,姓秦的少年倒了一杯茶,皺了一下眉道:「燕、朱二老還要我來此務必要聯絡一個人,你既來此多日,可知道有這麼一個……」
  左人龍問道:「是誰?」
  少年摸了一下頭道:「叫什麼左……左什麼龍的。」
  左人龍心中一動,笑了笑道:「沒有聽說過!」
  姓秦的皺眉道:「聽說此人是天山下來的,很有功夫,燕、朱二老對他很是推重。不過據我想,也不見得就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
  左人龍一笑道:「我也是這麼想!」
  當下又笑了笑道:「我還沒有請教,秦兄的大名是……」
  少年怔了一下,道:「我叫秦桐,李兄莫非沒有聽燕、朱二人談起過?」
  左人龍笑道:「聽過!聽過!只是一時忘了。」
  秦桐一笑道:「本來我和他們二老,也沒有什麼交情,只不過一談起來,是同仇敵愾罷了!」
  左人龍一驚,有意笑了笑道:「九公托我來此會你,為你辦一件事,我尚不明白是件什麼事呢!」
  秦桐喝了一口茶道:「是為了找一個人!」
  左人龍心中略為有些明白了,秦桐重重地放下了茶杯,冷笑道:「你聽說有個叫做中原一劍江海楓的人麼?」
  左人龍心中一動,點頭道:「不錯,聽說過這個人!」
  秦桐哈哈笑道:「我們來此所要會的人,就是他!」
  左人龍點了點頭道:「此人與燕、朱二人結仇經過,我已聽說過,只是和秦兄你又有什麼深仇大怨呢?」
  秦桐冷冷的一笑,瞳子裡放出無比的怒火,他在室內走了幾步,道:「李兄弟,你自然是不知道,說起來我與他還是同門師兄弟,他是我的師兄!」
  左人龍不由吃了一驚,問道:「哦!原來是這樣的,可是你們……」
  秦桐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此人忘恩負義,師父就是死在他的手裡,他雖然逃走,可是我不會放過他的!」
  左人龍不由心裡怔了一下,暗忖這是怎麼一回事?江海楓絕不是這種人,這其中必有蹊蹺。
  當下驚奇地道:「江海楓竟是這種人?」
  秦桐冷笑道:「怎麼不是?」
  左人龍又問道:「你二人既是同門師兄弟,事發之時,秦兄你怎會不加以阻止呢?」
  秦桐臉色微微一紅道:「那時我並不在,再說我實在也沒有想到,他竟會是這種人。」
  天山之星好奇地又問道:「那麼,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秦桐冷冷笑道:「因為他殺人太多,師父曾責備過他,他這麼做,也許是為了洩憤!」
  左人龍點了點頭,可是內心卻認為大有問題,只是不好點破。
  秦桐冷笑了一聲,道:「我當時發現以後,本想立刻找他算賬,只因那時我尚有幾手功夫沒有練熟……」
  說到此又冷笑了一聲,道:「如今我功夫已練成了,足能夠敵得過他,這才來此會他!」
  左人龍倒是不敢輕視這秦桐的武功,只因他是江海楓的師弟,他二人既一師相授,海楓武技出眾,秦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再者,單由這秦桐的外貌上觀察,其根骨、氣質,無不是上上之材,是以更不敢心存輕視。
  二人又談了一會兒,就各自上榻休息。
  秦桐卻端坐床頭,在練習一種內功,左人龍一旁打量,見他上身絲毫不動,僅下盤籟籟的抖戰著,以至於那木榻發出一串吱吱的聲音。
  左人龍不由暗暗地吃驚。
  這種內功,他是知道的,當下忍不住脫口笑道:「秦巴好精絕的『定海神』!」
  秦桐忽地吐氣,回過頭來,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左人龍一時失言,忙改口笑道:「幼時聽人說過,今天還是首次得見!」
  秦桐翻身下床,含笑道:「我卻不信,李兄,你這人大有來頭!」
  說著走到了左人龍身前,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視著左人龍,一瞬不瞬。
  左人龍笑道:「我又有什麼來頭?秦兄你太多疑了!」
  秦桐看了一會兒,認定這李大中,精華內斂,雙目有神,必是一個大有來歷之人。
  只是有一點不解,似他如此能人,卻又怎會在燕九公帳下,屈居為一名小卒?
  當下秦桐內心雖是懷疑,並未點破,問道:「李兄,你在九公身邊多久了?」
  左人龍笑道:「有些年了!」
  秦桐皺了一下眉問:「莫非只為他做些打家劫舍的小買賣不成?那也太辜負了你一身本事了!」
  左人龍這才恍然大悟,這才知道燕、朱者流,竟然是這樣的人物,竟然是一雙巨盜。
  而自己不察,聽信他二人花言巧語,竟然甘心為他二人利用,來對付江海楓,此刻想來,這可真是天大的罪過了!
  一時之間,不禁氣往上衝,劍眉雙挑。
  秦桐只道是自己的話,刺激了他,乃笑道:「你也不必氣不過,凡有大才之人,必有大用!」
  說到此,彎下腰來,低笑道:「小弟也對那兩個老兒看不順眼,只是現在為了要對付江海楓,暫時和他們連成一氣而已。他們人多勢眾,多少也有些幫助……」
  一笑,又接道:「一待這事完了,哼哼!誰還會再理他們!」
  左人龍心中不由暗罵好毒的東西,只是他表面卻點了點頭,未露神色。秦桐又小聲地道:「那時,他手下這般兄弟,已和我混熟了,都得聽我的!」
  說到此,濃眉一挑,又得意地笑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有本錢,另起爐灶了!」
  又拍了左人龍一下道:「李兄弟,那時候,我必當重用你,倚你為左右手!」
  左人龍一笑道:「只怕小弟這兩手,還不夠格!」
  秦桐哈哈一笑,手指著左人龍腰間道:「李兄能施緬劍,當是高手,不必過謙!」
  左人龍更是吃了一驚,自己這口緬劍,外有劍鞘,內束於腰間,只不過露出銅扣,想不到竟為他一眼看出,不禁面色一紅。
  秦桐朗笑了一聲,道:「以小弟這身武功,再以老兄為輔,不出一年半載,這江南半壁,何愁不是你我的天下?」
  左人龍皺了一下眉,道:「這事情要保持機密才好,一走露消息,只怕那燕、朱兩個老兒,不會甘休的!」
  秦桐冷笑了一聲,道:「怎麼你也這麼膽小?不是小弟說一句自誇的話,就憑他們兩個老兒那一點本事,嘿嘿……」
  說著冷笑了一聲,未再接下去。
  左人龍這時雖只是短短片刻,卻已把秦桐這個人認識清楚了。
  他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有如此造詣的人,卻是如此自甘下流。當下笑了笑道:「秦兄這一身本事,小弟自是信得過,只是眼前既用得著他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秦桐點了點頭,道:「這話也是!」
  旋又歎了一聲道:「那江海楓倒是一個勁敵!」
  左人龍笑道:「以秦兄這身功夫,還怕他一個江海楓?依小弟看來,此人不過是徒負虛名之輩罷了!」
  秦桐搖了搖頭,冷笑道:「這個你就不清楚了,此人雖是心狠意毒,殺師背訓,可是就武功上來說,的確也不可輕視。」
  左人龍笑道:「聽說他有一口好劍?」
  聽了這一句話,秦桐一笑回到床前,自行囊中取出了一個條形的黃布袋。
  他把布袋遞與左人龍,冷笑道:「他有一口好劍!那麼你再看看我這一口如何?」
  左人龍接過,打開了袋子,見是一口烏金鞘兒的長柄古劍!
  左人龍脫下了布套,細看這口劍,約有三尺二三寸長,劍柄上雕有一個白鶴的頭,鶴口之中,卻咬著一粒綠光閃閃的珠子!
  那劍鞘通體烏黑,非金非玉,也不是一般的鯊皮,更非蚊皮,真不知是什麼東西製成的,其上明滅不定地閃著星光。
  只看到此,左人龍已不由心中連跳,讚了聲:「好劍!」
  隨著以食指一壓啞簧,把它抽了出來。
  劍身響起一陣細微的龍吟之聲,只覺晶光閃動,有如破鏡映日,冷嗖嗖的浸入眉睫。
  左人龍又不禁連聲讚道:「端的好劍,萬金難求!」
  秦桐得意地笑道:「你看我這口劍,可敵得過江海楓的那一口麼?」
  左人龍笑道:「想必是敵得過了!」
  說著還劍入鞘,卻見劍柄上有四個凸出的陽文,寫的是「子夜綠珠」。
  這個劍名也忒怪了,左人龍心中暗暗吃驚,驚的是似此罕世的寶刃,自己還真是生平僅見,卻想不到會出現在對方這少年手中!真是令人不解。
  他把寶劍還與秦桐,問道:「這口『子夜綠珠』,秦兄從何處得來?不怕秦兄見笑,小弟還是第一次見到……」
  秦桐把劍放入布套內,微笑道:「此劍乃系北魏匠人,上冶子生平僅有的一口製作,並未傳人,供為傳家之寶。至其二十二代孫,名上冶秋,此人不肖,以巨金售於宦家,適值變亂,此劍又入盜手,為張獻忠所得,張死,此劍遂下落不明!」
  他「如數家珍」似地,又接下去道:「至本朝始,此劍不知怎的,又落入先師祖可可上人手中,傳於先師,先師又傳於小弟!」
  左人龍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無懷疑!
  因為就入門先後、武功、人品諸方面說來.此劍也都應歸海楓所有,怎會傳給他呢?
  心中雖疑,並未再問。
  秦桐把那口「子夜綠珠」又壓在枕下。
  左人龍因想起了前情,又道:「聽說燕九公及朱奇二人,為了對付江海楓,又約了一些人物?」
  秦桐呵呵笑道:「人是不少,只是能者不多!」
  左人龍道:「聽說有雪山四魔和河間二郎,是麼?」
  秦桐冷笑道:「不要提了!」一哼又道:「那河間二郎和江海楓甫一交鋒,便身受重傷,雪山四魔更不堪一擊,居然被一個女流打了個落花流水,其中之一,且因而喪命!」
  左人龍一驚道:「那女人是誰?竟有如此功力!」
  秦桐笑了笑道:「聽說也是姓秦,倒和我是一對兒!」
  說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左人龍不禁心中一動,張大了眸子道:「姓秦?叫什麼名字?」
  秦桐破了一下眉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想問清楚,可把喬冒叫過來,這小子對那位姑娘最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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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1:45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月黑風高

  天山之星左人龍乍聞得有關紫衣女之事,不由心中動了一動,偏偏這秦桐又說不出一個名堂來。
  秦桐雖又說喬冒知道此事,但喬冒是誰左人龍也不清楚,當時就走出室外,正碰見一個漢子走過來,左人龍含笑問道:「喬冒在哪裡?秦兄有請!」
  那漢子答應了一聲,回頭就走,左人龍又轉身回室,秦桐問道:「找到喬冒了麼?」
  左人龍道:「我與此人不熟,等會兒還是由秦兄問他才好。」
  秦桐點了點頭道:「這沒有問題。」
  他說著很奇怪的看著左人龍又道:「怎麼,這位姑娘和你是……」
  左人龍搖頭笑道:「我只是懷疑一個人,沒有什麼!」
  說話之間,喬冒已進來了,左人龍見是一個乾瘦的漢子,生得小鼻子小眼,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進門後小眼睛向著左人龍瞟了一下道:「是李爺喚我麼?」
  秦桐笑道:「是我,我想問問你,你說那個秦姑娘是怎麼一個人?這位李兄弟可能認識她。」
  喬冒不由臉上一紅,這是他生平一件最丟人的事。
  當時卻只得對著左人龍諂笑道:「那姑娘模樣兒是真不壞,媽的,只是太扎手,一朵帶刺的玫瑰花,李兄弟,你要是打她的主意,可得小心一點!」
  這話倒是把秦桐給逗得呵呵大笑起來,左人龍卻是面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一股青煙喬冒晃了一下小腦袋,歎了一口氣又道:「別提了,秦少爺,這件事提起來真他媽的丟臉丟到家了。」
  秦桐道:「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都是自己人,你也不要怕丟臉。」
  喬冒點頭道:「是,是,媽的,這筆仇,我還得報!」
  接著長歎了一聲道:「這是上一回,咱們押著那江海楓,在路上走著,忽見一個大姑娘騎著馬盯著咱們,朱老爺子說她是奸細,就叫我綴上她去……」
  才說到此,左人龍打斷他的話,問道:「她是騎著什麼顏色的馬?」
  喬冒睜著一雙豆眼,道:「是匹大白馬!好馬!」
  左人龍不禁內心更是一動,只是他很沉著,並沒有現出什麼神色。
  一股青煙喬冒歎了一聲,接著道:「朱老爺子叫我跟,我就跟下去了,那個姑娘卻裝著沒看見我,一直往前走。他媽的,她知道我跟上她了,只是故意……」
  說著嚥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接下去道:「我還傻裡瓜嘰地跟著她,誰知道愈走地勢愈荒僻。正當我要上前查問她的時候,咳,想不到她先下手了,憑良心說,她那幾手功夫,真不壞,我叫她三招兩式,就給弄得趴下了……」
  說到此,睜著一雙小眼睛,頭上青筋直跳。
  「你說這丫頭缺不缺德,她把我給綁到一棵大樹上,用劍逼著問我,問我們要把江海楓押到哪裡去?為什麼押他?」
  秦桐冷笑一聲道:「你一定說了!」
  喬冒一咬牙道:「狗養的才說了,我呀,給她個一問三不知,那丫頭後來也沒辦法了,把我下巴頦兒給卸下來,叫我沒辦法喊救命,她才走了。」
  秦桐笑道:「她幹嘛不殺了你?」
  喬冒臉一紅道:「這個誰知道呀!我又跟她沒有仇,她殺我幹啥呀?她走了以後,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有一個揀柴的路過,才算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可真他娘的挺不住了!」
  摸了下臉又接道:「誰知我回去一看,這可好,窩裡頭更亂,江海楓也走了,弟兄們傷的傷,死的死。聽說又是那個姑娘搗亂,大鬧了一場,雪山四魔中的三爺海鳥吳丘,竟死在那姑娘的手中,你們想想,那位姑娘有多麼厲害吧!」
  秦桐冷笑了一聲道:「只恨我當時不在,否則的話,叫她來得去不得!」旋又問道:「這姑娘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和我們這邊有仇?」
  喬冒直著眼道:「哪是和咱們有仇呀?朱老爺子說她是為了去救那江海楓,大概他們是一對小情人!」
  左人龍不由冷冷一笑道:「我想不會是如此吧!」
  喬冒看著他道:「朱老爺子說那姑娘非逼著江海楓逃走,可是姓江的不肯,後來那姑娘才一個人出去,卻給她殺死了好幾個人,真厲害!」
  左人龍皺了一下眉,喃喃地道:「你能夠把這位姑娘的確實樣子,說得更清楚一點兒不能?」
  一股青煙喬冒道:「行,她化了灰我也能認出來。」
  說著就比著手勢道:「喏,這麼高個子,皮膚白白的,瓜子臉,小嘴,穿著紫衣裳……騎著白馬,對了!馬上還帶著一隻鷹。」
  左人龍聽到此,不由神色一動,他「哦」了一聲,道:「果然是她。」
  喬冒和秦桐都不由一怔,秦桐問:「你真的認識她?」
  左人龍忙搖頭道:「認是不認識,不過見過面,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秦桐緊張的問:「她的武功真的像喬冒所說的?」
  左人龍冷冷一笑道:「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桐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朗聲道:「好極了,這次來江南,除了要對付江海楓之外,還要會一會這位秦姑娘。李兄弟,她的模樣兒到底如何?」
  左人龍聽他這麼問,一股無名火起,冷笑道:「冷似冰霜,艷若桃李,只怕你無福消受!」
  秦桐沒有聽出來他的語氣不善,反又大笑了起來,大聲道:「我秦桐生來這種脾氣,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你二人既把這位姑娘說成如此模樣,我卻非要把她弄到手中給你們看看!」
  左人龍劍眉一挑,可是他隨之歎息了一聲,沒有開口,喬冒卻尖聲笑道:「秦少爺,你要真能把這個小妞弄到手,我一股青煙喬冒才打心眼裡佩服你!」
  秦桐哼了一聲道:「往後瞧著就是了!」
  一皺眉,冷然又道:「江海楓既來西湖,不用說這位姑娘也來了這附近了,我們不可大意!」
  一股青煙喬冒道:「所以要等燕、朱他們人都來了,才好下手!」
  秦桐冷笑道:「你們來不來都一樣,依我看來,事不宜遲,我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喬冒算了算,道:「連這位新來的李兄弟在內,一共是十多個,人手還是太少了!」
  秦桐冷笑道:「已經太多了!」
  一股青煙喬冒一怔道:「秦少爺,我看這事情莽撞不得,一個打草驚蛇;尤其是那姓江的,可是一個棘手的人物!」
  秦桐哈哈大笑道:「你的膽子也太小了,既跟著我出來,你又怕些什麼?現在你把人召集起來,我有話說。」
  喬冒知道這位「秦少爺」少年氣盛,武功也確實不弱,當時只得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須臾,所有的人都集齊了。
  秦桐面對亂哄哄的人群道:「我召集各位的意思,是我們明天要開始行動了,你們要隨時準備好,尤其是我那特製的火筒,要帶好了,明晚聽我號令出動!」
  左人龍不由心中一動,他還不知道秦桐所稱的「火筒」是個什麼東西,當時也不敢多問。
  秦桐又說了些應該注意的事情,大伙就散開了。
  天山之星左人龍等大家散後,笑問秦桐道:「江海楓的住處,你知道麼?」
  秦桐點頭道:「自然知道,只是現在不能告訴你。」
  左人龍心中暗笑不已,又道:「方纔秦兄所說的火筒,是一種什麼玩藝兒?怎麼小弟還不知道呢!」
  秦桐冷冷一笑道:「你自然不知道,這是我獨家發明的一種東西,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左人龍笑道:「既如此,可否取過來給我看看?」
  秦桐笑道:「看看自是無妨,如你需要,我可奉送你一筒;只是所用火藥,現在還不能給你。」
  說著從他隨身行囊內,取出了一個一尺四五寸長短的筒狀東西,遞予左人龍道:「這一支送給你。」
  左人龍道了謝,接過仔細一看,卻見是一長竹筒,外面纏有精銅的銅絲,最外層,塗有厚厚的一層濃漆,一邊有一個彈簧的拉手,另一端,卻是一個核桃大小噴口。雖很簡單,可是看起來很精巧。
  秦桐冷笑了一聲道:「有了這種東西,那江海楓就是肋生雙翅,諒也逃脫不了!」
  左人龍又套問他如何用法,秦桐卻笑道:「你何必急在一時,明天就知道了。」
  說完打了一個哈欠,倒在床上,道:「睡吧!」
  左人龍內心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說,解衣上床,秦桐又吹滅了燈,不久二人相繼睡去。
  差不多子夜的時候,江海楓正在濃睡之中。
  忽然——
  他為紙窗上的一粒碎石子兒的碰撞之聲驚醒了,當時匆匆下地,卻聞一人沉聲道:「海楓兄醒了麼?」
  江海楓雙手向外一揮,窗戶大啟,低叱了聲:「哪一個?」
  一聲淺笑道:「不速客左人龍來訪,請兄勿驚!」
  聲起人現,白影一閃,海楓已見面前立著一個白衣少年,再一細看,正是天山之星左人龍!
  他不由又驚又喜的上前一步,握住左人龍的手,驚問道:「原來是你,怎麼這個時候來此?」
  左人龍回頭舉手,把窗子關上,這時海楓已點上了一盞燈,笑向左人龍道:「左兄可是有什麼急事?」
  左人龍點頭笑道:「正有一事要告訴你!」
  遂把秦桐明日來犯之事說了一遍,江海楓聽後又驚又怒,當時冷笑了一聲道:「謝謝你來告訴我,這個孽徒,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很好,我倒要看一看他如今有了些什麼了不起的功夫,竟敢自動來此找死!」
  左人龍又把火筒之事說了一遍,江海楓冷冷笑道:「彫蟲小技,也敢逞能!」
  又笑了笑道:「難得你來此報信,何妨留此,你我剪燭夜談如何?」
  左人龍含笑道:「我現在必須要回去了,否則時間一久,那廝醒後起疑反倒不妙。明晚我定相機而行,助你一臂之力就是!」
  說罷,匆匆推開了窗戶,舉了一下手,穿窗而去。
  江海楓微微有些掃興,想不到秦桐居然如此無恥,竟自甘心與盜為伍,謀陷師兄,當時忍不住熱血沸騰,真恨不得馬上能手刃了他,方消心中之忿。
  涼夜嗖嗖,室內是孤燈一盞。
  江海楓既已起來,就不願再睡下去,他推開房門,走到殿院之中,只聞四外蟲聲噪耳,天空閃爍著無數的星斗。
  夜色茫茫裡,他生出了無限感慨,目前的情形,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師父誤聽師弟之言,如今落得冤死海島,死不瞑目;而秦桐狼子野心,居然又居心險惡,謀陷師兄,真乃罪大惡極。
  他想:這種人要是再任他活在世上,那也太無天理了!
  他於是又想到,明日秦桐等大舉來犯,自己少不得又要大開殺戒,使自己不安的是,這「石磯寺」乃是佛門善地,要是沾染上血腥,豈不是大大的罪過?
  當下思忖了一陣,也確是無法,只得又怏怏地回房。
  第二天清晨,江海楓似乎變得更冷靜了。
  他走到鐵掌黑鷹婁雲鵬的房內,見婁雲鵬正在調弄著他的鷹,看到海楓進來,就笑著道:「這幾天閒著沒事,吃了睡,睡了吃,一天是三個飽一個倒,你看看,我都長了膘了。」
  說著拍了一下腰,海楓冷冷笑道:「大風雨之前,總是有一陣平靜的,你還怕沒有架好打麼?」
  婁雲鵬怔了一下,知道他話中有因,問道:「怎麼,又有什麼消息嗎?」
  海楓一笑道:「說真的,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想死又怎的?想活又怎的?」
  海楓笑瞇瞇地道:「想死你就留在此地不動,想活現在趕緊逃命,還來得及!」
  鐵掌黑鷹面色一變道:「這不是玩笑話吧?」
  海楓冷笑道:「我從來不開玩笑,老大哥,我看你還是逃命去吧,這一次可又比上一次更厲害多了!」
  鐵掌黑鷹慌忙問故,江海楓遂把昨夜左人龍來說的事說了一遍。
  婁雲鵬聞言之後,發了半天的愕道:「原來是這麼樣的,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婁雲鵬這條命,本來也是揀來的,就算是擱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值得。兄弟,你不要為我擔心!」
  江海楓不由十分感動,當下笑了笑道:「我也知道,要叫你走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那師弟秦桐,他是一個極為陰狠之人。這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武功雖不及我,卻也差不了多少,你可得好好提防著!」
  鐵掌黑鷹婁雲鵬冷笑道:「放心吧,我會照顧我自己!」
  海楓淡然笑道:「那就好,走,我們去找老和尚去,咱們的事,不能連累了他們!」
  說著出房,直向內殿行去,婁雲鵬也自後跟上,中途遇見一個小沙彌,海楓就笑問道:「請問老方丈在麼?」
  小和尚合十道:「祖師爺正在坐禪,二位施主何事找他?」
  海楓點了點頭道:「有事相商。」
  說著就和婁雲鵬直接進入內殿,老方丈法號「靜一」,乃是一個有道的高僧。
  這時他早課方畢,正在雲床之上做按摩,聞報就下了雲床,請進二人。讓坐之後,這位靜一老方丈含著笑道:「貧僧只為廟內事忙,平日也沒有造訪二位施主,生活尚能適應吧?」
  海楓道了謝,遂道:「今日來訪,有一事相商。」
  靜一問故,海楓遂歎息著,把群賊即將來犯之事說了一遍,並請老方丈等暫時避出一日。
  靜一聞後,倒是吃了一驚,口宣佛號道:「施主差矣,敝廟在這北高峰,已有數百年之久,各代弟子尚能努力進修,養身自愛。平素與江湖可謂並無往來,更無怨仇可牽,施主所謂群盜來犯之說,萬難相信!」
  說罷搖頭一笑,又道:「再說,貧僧這石磯寺內,除佛門三寶之外,別無長物,他們一無可取,二位施主不必替敝廟擔心。賊人慢說不會來,就是來了,貧僧自能應付!」
  說著雙手合十,連連念著阿彌陀佛。
  海楓又不便說出賊人是為自己而來的話,否則老方丈定要強令自己二人搬出,那時秦桐等來尋,如無自己二人在此擋著,這石磯寺就更不能倖免了。
  當下只得和婁雲鵬退了出來,鐵掌黑鷹婁雲鵬,冷笑道:「這老和尚也是太自信了,只當他這個廟裡有神,人家就不敢來了。要知道那一群殺人的傢伙,他們管你什麼佛門善地不佛門善地,照殺不誤。」
  又歎了一聲道:「兄弟,你看這事怎麼是好?咱們可不能造這個孽,連累了他們這一群出家人呀!」
  海楓哼道:「你說的極是,只是又有什麼辦法?」
  婁雲鵬道:「咱們迎上他們去!」
  海楓搖了搖頭道:「你又不知他們什麼時候來,一個陰錯陽差,這廟裡的和尚就更慘了!」
  鐵掌黑鷹點了點頭道:「這話也對,這可討厭了。」
  海楓冷笑道:「我想他們只要見到了我,必定不會再去找這些和尚的,你我二人不如就隱在這廟外附近,等他們來後再相機而發,你道如何?」
  婁雲鵬點了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二人又在房內密切地商量了一會兒,決定「以逸待勞」,只等秦桐來犯。
  天色漸漸地晚了,這座石磯寺孤處在山上,顯得異常的冷靜,遙望著錢塘江的流水,靜靜地流著。
  北高峰在微微地顫抖著,似乎有感於今夜的不比尋常。
  在廟裡的梆子敲了三響之後,一條人影快如電閃星馳似地來到了峰頂之上。
  只見他猿臂蜂腰,精神抖擻,一身黑綢子的緊身衣靠,背後插著一口長劍。
  他在峰前,遙遙向著寺前望了望,回頭招了招手,但見人影閃動,接二連三的直翻上了十數個人!
  黑衣人冷冷笑道:「這就是石磯寺,沒有錯!」又道:「李兄弟!」
  人群之中應聲而出一人,只見這人青絹扎頭,一身勁服,一雙瞳子在月光之下神光四射。此人正是天山下來的一代奇俠左人龍!
  他上前一揖,小聲道:「秦兄有差遣麼?」
  秦桐冷笑道:「今日我們來此,雖是人多勢眾,可是仍然是大意不得,不要打草驚蛇才好!」
  左人龍微微一笑道:「他跑不了的!」
  秦桐遂點頭道:「等他們分散之後,你在外面負責接應,我入內去把他二人誘出!」
  左人龍點了點頭,秦桐又小聲與眾人道:「你們要小心用那些硫磺火彈,要注意,不要亂打,聽我暗號才能發射!」
  眾人都點頭答應,秦桐這才冷冷一笑,雙手連揮,各人俱都按照他預先規定好的位置散了開去。一霎時,俱都把身子隱了起來。
  左人龍也不禁暗自有些吃驚,心忖銀河老人果不愧是武林中一個元宿怪老,只看他調教出的這兩個徒弟,那江海楓不要去說他了;即使這秦桐,年紀輕輕,看起來武功造詣,也是不可輕視。
  就拿他現在分派佈置的陣式看來,一般武林中人,也是不能做到。
  他不禁心中把先前輕視秦桐的心,一掃而盡,反倒暗暗為海楓擔起心來。
  自然,他知道江海楓武功高不可測,但是到底秦桐這邊人多勢眾,除有厲害的陣法之外,更有狠毒的暗器硫磺火彈。
  這麼一想,他可真有些為江海楓擔心了。
  秦桐一切分配停當之後,這才背手摸了摸背後的長劍和那支硫磺火筒。
  他身形微微向下一彎,只聽「嗖」一聲,整個身子,已如同一支箭似地射了出去。
  淡月稀星之下,這位技高膽大、目空一切的少年,真像是一頭巨鳥似的,已撲上了「石磯寺」的高大圍牆。
  他立在牆頭上略一打量,二次殺腰,竄向正殿的瓦脊之上。
  隨著,他就像是一頭大狸貓似的,在殿上踏行了一周。
  踏行一遍後很快地又轉到了另一個偏殿之上,似此,不久就踏遍了三四所殿宇。
  在他想,江海楓非比一般者流,只要有些許的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視聽,所以他不敢絲毫停留,身形乍起又落,如同星丸跳擲一般地,在這各處屋頂之上穿梭疾馳。
  秦桐展開了身形,起落如飛地在各處堂殿上竄行了一遍,又重新縱出廟牆之外,可是使他奇怪的,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皺了一下眉,向暗影裡招了一下手,一條人影來到了他近前,他問道:「是禿眉石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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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2:05 |只看該作者
  那人點了一下頭道:「正是,秦少爺有何吩咐?」
  秦桐問道:「你不是說那江海楓在裡面麼?怎麼這半天沒有一些動靜?」
  禿眉石老點了點頭道:「一點都沒有錯,他們是住在後面偏院裡!」
  秦桐輕聲道:「那麼你就去引他們出來,切記不可先和他們交手,只可用暗器!」
  禿眉石老答應了一聲,只見他身形一擰,已竄上了廟牆,月光之下,此人是一個身材又矮又圓的漢子,年歲約摸有四十左右,一口厚背鬼頭刀緊緊的綁在背後。
  他似對這廟內地勢,早已熟悉,站定之後,略一張望,立即毫不猶豫地向後面縱了過去。
  約摸有小半盞茶的時間,他又自廟內縱身而出,秦桐忙偎近他道:「如何?」
  禿眉石老哼了一聲道:「奇怪,二人房內空無一人,別是他們事先得知了消息,逃了吧!」
  秦桐不由冷笑了一聲道:「哪有這個道理,我們昨晚才來,他們今晚就會得到消息,那江海楓真成了神仙了!」
  石老恨聲道:「我看這廟裡和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抓來他們方丈一問就知!」
  秦桐本不贊同,可是又一想,也就點了點頭道:「這是一個計,如果那江海楓果在廟內,他斷斷是不忍見和尚受苦,勢必要出來和我們一見的!」
  說著冷笑了一聲道:「走,你跟著我進去!」
  禿眉石老點了點頭,二人又騰身進入廟內。
  殿堂之內,一片漆黑,只有寺中正殿,點著一對大燈,兩個值夜的和尚,守在佛案兩端,打著盹兒!
  禿眉石老突然撲入殿內,兩個小和尚一齊驚駭,見狀大駭,其中之一大喊道:「你是誰?」
  說著一揚手,把一個木魚擲了出來!
  石老么橫掌一劈,把木魚擊了開去,身形一起,己到了這小和尚面前。
  兩個小和尚,一見這麼一個帶刀的猛漢,都怕得要命。
  他們廟內除了那位監院大師「普一」有些武術之外,其他各僧,包括方丈在內對於武技,都是門外漢,更不要說他們這一雙小和尚了。
  禿眉石老剛一瞪眼,兩個小和尚奪門就逃。卻為門外迎來的一股勁風給逼了回來!
  其中之一打了一個滾,方自站起,卻又為石老趕上去手起一掌,給擊了出去,身形「彭」一聲,碰在了石壁之上,頓時昏死過去!
  那另一個小和尚嚇得撲地便拜道:「大爺饒命、饒命!」
  石老冷冷一笑,抬起一隻腳,踏在這小和尚右面肩上,道:「想活命就實話實說!」
  這時秦桐也自正門縱身進來,斥道:「快說,你們這廟內兩個借住的俗客在哪裡?」
  小和尚眨著眼睛道:「呵!呵!是江施主和婁施主?」
  石老么大喜,連連點頭道:「不錯,他們兩個藏到哪裡去了?」
  小和尚怔了一下,用手指著道:「不是在後院禪房麼?」
  石老么用力一腳,把小和尚踢了個四腳朝天,口裡罵道:「放你娘的屁!你自己看看去,老子問你,你們把他兩個藏到哪裡去了,你他媽的瞎扯個什麼!」
  接著他又把背後鬼頭刀抽出,晃了一下,煞神似地大聲吼道:「快說,要不就宰了你!」
  小和尚嚇得磕頭如搗蒜,哭道:「兩位爺爺饒命,這事情我小和尚實在不知,饒命呀!」
  秦桐冷笑道:「押著他去見他們的方丈去!」
  石老斷喝道:「快!帶路去見你們方丈!」
  小和尚下巴頦兒連連戰抖道:「是!是!好!好!」
  石老刀架在他脖子上,三人一起向殿外行去,小和尚順手拿起一盞紗罩油燈,風門一開,那盞燈馬上就被風給吹滅了。
  石老口裡罵了聲:「飯桶!」
  一抬腳,就把這小和尚給踹了出去。
  可是他的腳還沒收回來,猛覺自側面撞來了一股勁風,膝蓋骨上「叭」地著了一下,痛得他「呵喲」一聲,差一點兒摔倒在地。
  他鬼頭刀一揮道:「不好了,江海楓來啦!」
  話方出口,臉上又著了一下,「叭」地一聲,打了個滿臉開花。
  石老「啊」了一聲,仰面就倒!
  他身後的秦桐不由大吃一驚,叱了聲:「江海楓,你死在目前,尚敢橫行!」
  口中說著,身形一起,已自騰了起來,就在這時,一聲冷笑道:「無恥之徒下去!」
  「嗤」一聲,一點黑星,直向他面門上打了過來,秦桐右手運氣向外一格,把飛來的暗器給劈了出去,原來是一枚石子。
  他不禁大怒,冷斥了聲:「江海楓休走,我來會你!」
  身形陡地又拔了起來,直向著對面瓦簷上落去,可是對方的身法,竟也是快得出奇。
  秦桐縱上之時,那人竟如同一縷青煙似的,消失在廟牆之外。
  秦桐再次騰身撲出廟牆,那人已「杳如黃鶴」地失去蹤影!
  「奇怪!」秦桐自語了一聲。
  他彷彿記得那影子是撲向對面的一片林子中,令他奇怪的是,那片林中,明明設有暗卡,卻怎的不見動靜?
  當時騰身撲縱過去,卻見清風一颯,一條人影來到了面前,秦桐看清了來人,忙道:「是李大中麼?」
  來人答道:「正是!原來是秦兄啊,我倒把你當成了敵人!」
  秦桐哼了一聲道:「這裡是你守著的麼?」
  左人龍點頭道:「不錯,有什麼不對麼?」
  秦桐低低道了聲奇怪,又問道:「你沒有發現有人?」
  左人龍搖了搖頭,秦桐又問:「這裡出去是什麼地方?」
  左人龍道:「不知道!」
  秦桐為人最陰險,足智多謀,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竟也是自己的一個大敵!
  天山之星左人龍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身手,入內救了和尚,傷了石老;可是現在,他卻又以「李大中」的姿態出現,而秦桐依然毫無所察。
  左人龍不由暗自好笑,內心在想:江海楓必在附近左側,只為此間埋伏的陣勢,所以才不出來,我把這秦桐誘出陣外,叫他們師兄弟見見面,自己解決他們之間的事吧!
  想到此,遂道:「不遠處有一峰口,遠近百里,山勢、地位無不盡收眼底,你我不妨至彼處一看,也許尚可有所發現!」
  秦桐豈會想到是計,當時自恃武功,想了想道:「很好!我們這就走!」
  左人龍一笑道:「隨我來!」
  只見他雙袖向後一揮,整個身子箭也似地射了出去,秦桐不由吃了一驚,心說倒看不出,這李大中竟會有如此一身功夫,真正是小瞧他了。
  他口中喚道:「李兄弟,好俊的功夫!」
  口中說著,足下加勁飛點,流星趕月似地追了上去,和左人龍追了個首尾相接。
  可是他雖用足了腳力,仍然休想能超過左人龍一步,秦桐愈發吃驚了,他口中叱道:「李兄弟站住,我有話問你!」
  可是前行的左人龍,身法竟是愈發的快了,快得連秦桐也幾乎追不上。
  秦相似乎已覺出不妙,他厲聲道:「還不站住!」
  左人龍回頭一笑道:「秦兄,地頭快到了!」
  秦桐冷笑道:「你究竟是誰?」
  左人龍足下不停,口中哈哈大笑道:「李大中!」
  秦桐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抖手打出了一支瓦面透風鏢,鏢尖已到了左人龍背後,卻見左人龍單膝向前一屈,上身倏地向後一仰,右手一伸,已把飛來的暗器,接在了手中,一聲狂笑道:「原物奉還!」
  「嗤」一聲,向秦桐面門打了回來!
  秦桐右掌一揮,發出三成真力,那支鏢就空打了一個轉兒,「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麼一來,秦桐反倒不敢追下去了,因為他不明白李大中把自己誘來,究系何意?
  當時站定了身子,冷笑道:「姓李的,既有這身本事,何必這麼鬼鬼祟祟的,太叫好朋友見笑了!」
  忽見前面的李大中回過身來,朗聲笑道:「秦桐,你先立在此地,自有人來會你,我這局外人不必太多事。」
  秦桐方自一怔,忽見對方又大聲笑道:「姓江的,下面是你的事了,出來吧!哈!哈!」
  笑聲一落,便聽一聲冷笑道:「有勞了!」
  秦桐但覺眼前人影一閃,前面已多了一人,長身白衣,劍眉星目,正向著自己徐徐走來。
  他仔細一看,不由嚇得打了一個冷戰!
  不等他開口,那人已先冷冷的一笑道:「師弟!咱們很久不見了!」
  秦桐打著哆嗦,恨聲道:「原來你在這裡,我等你多時了!」
  說著慢慢地向後面退著,這時旁邊的左人龍,笑嘻嘻地道:「你們是師兄弟,有什麼事自己解決,可犯不著拉上外人,我這個人最公道不過。」
  說罷,哈哈一笑,又道:「家醜不可外揚,你們自己談談吧!」
  江海楓扭臉向他一笑道:「左兄請在一邊少待,待小弟除了這殺師欺兄的孽徒之後,咱們再作長談!」
  秦桐不由一驚,這才知道「李大中」竟是此人的化名,他本人姓左,這麼說起來,此人當是左人龍無疑了。
  當下退後一步,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左人龍,因何吃裡扒外,是什麼道理?」
  左人龍一聲冷笑道:「什麼吃裡扒外?我左人龍乃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豈能與你等狼狽為奸?朱、燕兩個老兒欺人太甚,等他們來時,我還要給他們好看呢!」
  秦桐冷笑道:「你也太無恥了。」
  忽然右手一抬,「彭」的一聲,大股黃煙裡,爆出了一個紅紅的火球。
  左人龍驚叫了聲:「江兄小心!」
  只聽得「轟」一聲,那枚火球又爆炸了開來,左人龍因早知這種東西的厲害,身子疾速地向地上趴去,還未曾怎樣!
  江海楓卻險為濺出火焰燒著,他不禁大怒,厲喝了一聲道:「好孽障!」
  二袖一揮,已把身子騰了起來,直向著秦桐身上撲了過去。
  只聽得「彭」的一聲,又是一大股黃煙!
  江海楓身在空中,無法閃躲,雖經他雙袖之上的風力,把飛來的火球掃了出去,可是長衣下擺,卻不小心為火頭沾上了一點,頓時燒了起來。
  他連忙用手撲滅,秦桐冷笑道:「有種你跟我來!」
  說著轉身就逃,可是這時左人龍因見江海楓遇險,倏起倏落的疾撲到他面前,口中笑喝道:「秦桐,你還不能走!」
  寒光一閃,一口緬劍,已向他逼到!
  秦桐厲叱了一聲,右手向上一抬,「嗆」的一聲,已把他那一口「子夜綠珠」,抽了出來!
  他向外用力一揮,只聽「嗆啷」一聲脆響,左人龍心道不好!
  他趕忙把身子縱到一邊,低頭望時,自己那口心愛如性命的緬箭,竟為對方那口「子夜綠珠」,給砍了一個缺口!秦桐一聲冷笑道:「無恥的東西,二太爺在那邊等著你們!」
  說著騰身而起,可是他身子方一落,一條白影已立在面前!
  秦桐已看出了來人正是江海楓,他用力地咬了一下牙,怒叱了一聲,掌中劍向外一翻,劃了一道銀虹,直向海楓上胸之處劃來。
  江海楓冷笑了一聲道:「秦桐,你納命來吧!」
  「凝霜劍」也在同時抽了出來,劍身之上帶起了一片輕嘯,反向秦桐胯骨之上削去。
  一霎時,二人已打作了一團。
  黑夜裡,但見兩道劍光,包裹著兩條人影,時分時合,乍起乍落,打到緊急處,真所謂「一羽不能加,蟲蠅不能落」,忽聽「嗆啷」一聲脆響,兩條人影,向兩邊分了開來。
  江海楓也很擔心自己這口寶劍,雖說此劍非比一般,可是他知道師弟所持的那口「子夜綠珠」,乃是一口罕世的寶刃!
  當下細細地一打量,只見劍上瑩光亂顫,所幸劍身並沒有一絲損壞!
  秦桐哪裡有心與他戀戰,他很明白,自己這身本事,碰上了師兄,那簡直是一籌莫展。
  近月來,他雖然苦練了幾手功夫,奈何江海楓乃是銀河老人親傳親授,比之自己畢竟不同!
  這時左人龍把他誘到了這裡,秦桐已可說是落了單的狐狸,要他對付一個左人龍,已是吃力,更不要說再加上一個江海楓了。
  所以這時候,他一心一意的是打著逃走的念頭。
  他意欲把江海楓誘到陣內,就算他武功再高,那時四面火攻,也不愁他插翅逃走了。
  當時一領手中劍,怪嘯一聲,整個身子驀地騰了起來,直向來路奔去。
  江海楓一撈前襟,施展出師授的「陸地飛騰」之術,身形如同田陌上的白鷺一般。
  只見他三數個起落,已到了秦桐的背後。
  秦桐這時就像是被眾人趕打之下的瘋狗一樣,有些拚命的味兒!
  江海楓身形方一落近,便見他「刷」的一個擰身,掌中劍向後一繞,如同銀河倒捲一般,直向江海楓的上半身飛捲過來。
  海楓冷笑了一聲,雙臂平著一伸,身形陡地往下縮了半尺有餘。
  秦桐一劍未著,驀的身子向側邊一倒,連人帶劍直向草叢之內滾去。
  江海楓厲叱了聲:「不要臉的東西,你跑得了麼?」
  身形一起,正待落向草中,忽聽「彭」一聲,火光一閃!
  江海楓就知道他又發出了硫磺噴火彈,對於這玩藝兒,他已成了驚弓之鳥。
  當時慌不迭向一邊一閃,只見一枚核桃大小的彈丸,四周冒著黃煙,迎面飛來!
  江海楓知道這東西不能用劍去撩,更不能用手去接,當時用足了內力,左掌「呼」地推了出去。
  眼看那枚黃色的硫磺彈子,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倏地四濺了開來,冒出了大片的黃煙火星,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怔了一下,他冒著煙霧撲過去,卻已失去了秦桐的蹤影。
  當時氣得他重重地跺了一下腳,心中卻想道:「好個狡猾的東西,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這一帶都生有高可齊人的茅草,天又黑,也無從找起!
  江海楓恨得連連冷笑不已,正自無計可施的當兒,忽見左人龍自後面走來。
  他遠遠地道:「找不著了,他一定是逃了。」
  海楓恨聲道:「可恨這硫磺彈,被他用以掩護,逃了!」
  左人龍微微一笑道:「你不會以牙還牙嗎?」
  海楓望著他,苦笑道:「你何必開玩笑?我又哪裡去找硫磺彈去?」
  左人龍忽地自背上拉下了一個圓筒,一面遞出,一面笑道:「這是我由秦桐手中騙來的,你拿去用吧!」
  海楓大喜,伸手接過道:「多謝了。」左人龍又遞上一個黑色皮袋,道:「這裡面盛的是硫磺彈,是秦桐親手所製。」
  海楓忽然搖了搖頭,又把圓筒還與左人龍道:「這東西我不能用!」
  左人龍奇道:「這是為什麼呢?」
  海楓冷笑道:「我要用我自己的劍,來取這廝的性命!」
  左人龍知道他是因為這噴火筒系秦桐所制,才不屑施用,當下微微一笑,又取回背到背上。
  海楓長歎了一聲道:「你好不容易引他來此,卻不料又叫他跑了,實在令人可恨!」
  左人龍冷笑道:「這又有什麼!」
  說著目光注定著海楓道:「如果你有膽子,我就帶你去找他;只是,對方布有陣法,噴火筒更是危險!」
  江海楓一聲朗笑道:「左兄,你把我看得太膽小了,我們這就走好了。」
  天山之星左人龍笑道:「到時,你只管對付秦桐,其他各人,由我來分勞就是!」
  海楓點了點頭道:「就是這樣!」
  方言到此,忽見草叢中人影晃動,左人龍一聲叱道:「是哪一個?」
  海楓急道:「是婁雲鵬!」
  果然深草之中,露出了婁雲鵬一顆大腦袋,咧著嘴道:「我的爺,叫我好找!」
  說著一面分草而出,又好奇地看著左人龍道:「咦!你不是左大爺麼?」
  左人龍含笑點了點頭,江海楓忙上前道:「方纔我已見著了秦桐,本來不難擒住,只是這廝有噴火筒,才被他跑了!」
  鐵掌黑鷹笑道:「那就算了,他跑得了這一次,卻跑不了下一次,咱們回去從長計議就是了!」
  海楓冷笑道:「你倒說得輕鬆!」遂又道:「我現在和左兄前去找他們,他們有噴火筒,又有陣式,你不如在此等我,事成之後,我們再來找你!」
  婁雲鵬皺著眉道:「我的爺,你可要小心,依我說……」
  海楓不等他說完,就向左人龍擺了一下手道:「走!咱們走!」
  二人雙雙展開身法,左人龍在前,江海楓在後,向石磯寺撲去。
  遠遠看起來,那石磯寺靜悄悄的沒有一些動靜,左人龍停住腳步,海楓忙也站定,輕聲問:「怎麼沒有人?」
  左人龍笑道:「你只要身形縱出去就知道了!」
  說著又遙遙以手指點著道:「這裡、那裡……都埋伏有人。」
  海楓看了一會兒,微微冷笑道:「左兄勿慮,這是一個生死無極的陣式,我自信尚能破除!」
  左人龍不由點了點頭道:「是了,到底是你見聞廣博,方纔我端詳了半天,也只看出是一種正反相剋的陣式,倒沒有想到,竟是暗合著太元無極歸一之路。幸而沒有造次,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了!」
  說著內心更是對江海楓欽佩萬分,於是又道:「既然如此,由我先攻坤、坎二門,勢必可牽扯到主位,那時你再出去如何?」
  海楓皺了一下眉,道:「不必,你只要直入正中的乾門,主位就非現不可,如此倒可避開兩面的敵人!」
  左人龍更是折服不已,當時點頭道了聲「好」,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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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2:22 |只看該作者
  他的身手,果然不凡。
  只見他身軀向下一降,突地抖手打出了一枚石子,直向「乾」門部位的暗影打去!
  果然石子一落,便有一人叱道:「打!」緊接著轟然一聲大響,一團火光直向左人龍身上打來。
  天山之星左人龍,用意就是要探測「乾」位的虛實情形,這時就地一滾,避開了硫磺彈。
  他用雙肘兩腿上的輕力,突地向上一彈,已如同一隻大鷹似地騰了起來,直向「乾」位撲了過去!
  守在「乾」位上的乃是花刀齊萬,刀立功夫倒也不含糊。
  這時見來人竟是左人龍,不禁怔了一下,大聲道:「原來是李師父,我看錯了!」
  秦桐匆匆趕回來,尚未及說明一切,左人龍就已來了,所以這花刀齊萬,還把他當作是自己這邊的人。
  他口中說,非但不逃,反把身子迎了上來,一面笑道:「李爺你進了陣子,我帶你出去吧!」
  一言未完,忽見這位李爺,面色極為猙獰,花刀齊萬不及問故,已覺一股極大的勁風,直向自己面門上逼來,他不及閃躲,被這股撲面的勁風,撞個正著,「啊」了一聲,翻身倒地,昏死過去。
  天山之星左人龍慌不迭向一邊縱出,果然陣式發動,但見眼前黑壓壓一大片樹林,哪裡還有任何路徑?
  他因先得到江海楓說明,早已洞悉這陣法的奧妙,見狀毫不驚異。
  只見他向前衝了一箭的路程,倏地反身一縱,再向右側一轉,眼前形勢,又恢復如常。
  這時卻聞得一聲叱道:「姓左的!你是來送死!」
  話聲一了,「轟」的一聲,一團火球,直奔他飛來,他知道這是主位上的秦桐發動了。
  他身子向一邊一閃,就勢也一拉身後噴火筒,只聽得「轟」一聲,打出了一團火球,直向秦桐藏身之處落去。
  硫磺彈一落,立時烈焰怒卷,把附近草木全都燃燒了起來。
  秦桐藏身處既已敗露,還差一點兒為火焰燒著,頓時大怒,一聲怒吼,道:「大家快出來,拿下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子!」
  一邊說,一邊倏起倏落的直向著左人龍身邊撲去,經他這一喊,四下都有了動靜。
  只見那些深可及丈的草叢裡,一連撲出了七八條人影,直向著左人龍身邊撲來。
  秦桐在先,他於疾怒之下,展開了輕功中的「凌波步」,三四個起落,已到了左人龍面前。
  天山之星一聲朗笑道:「秦桐,你還差了一點兒!」
  說著足尖一點,用「柳上雀」的步法,彈起了四五丈高下,掠上一座崖頭。
  秦桐一聲獰笑道:「上天入地,我也隨你!」
  一殺腰,「嗖」一聲,跟蹤拔起,左人龍返身出劍,直取秦桐右肋。
  可是秦桐長劍早在手中,向前一撩,左人龍嘗過他這口劍的厲害,不敢再與他硬碰,當時往回抽劍,就在這時,一條白影,自空而下,冷笑道:「秦桐,有事我們師兄弟來解決吧!」
  跟著右足一踹,「嗆」一聲,正正的踢在秦桐的劍面之上。
  秦桐只覺得虎口一陣發熱,掌中劍竟是差一點兒撒出手去,驚慌之下,只見江海楓已立在面前!
  左人龍這時大聲笑道:「我對付那一群狼崽子去!」
  說著,已自縱躍如飛地迎上了一人,打了起來。
  江海楓目含痛淚道:「秦桐,在決生死之前,我要先弄明白,師父是否已死?是死在你手中的吧?」
  秦桐在沒見到這位師兄之前,根本未把他放在眼中,這時對面站著,他內心卻發出一絲絲的冷意。
  說起來,他一半的功夫,都是由這位師兄傳授的,現在在他面前;而且要和他動手,他心中焉能不怕?
  當時一咬牙,微微有些顫抖地道:「你說是死在我的手中?你不要血口噴人!」
  海楓冷哼了一聲道:「這也不去說他,你為何在外造謠,說我害死師父?有這回事麼?」
  秦桐獰笑了一聲,退後道:「我恨你不死!」
  海楓聞言不禁笑了,他點了點頭道:「好吧,今天我們倒要看一看誰死誰生!」
  說著向前逼近了一步,秦桐冷聲道:「你不要再上來,你……」
  江海楓一聲狂笑,掌中劍「刷」地帶出一道銀虹,向秦桐眉心削去!
  秦桐方才一戰,已挫了威風,這時幾乎不能再招架了,他閃開一邊道:「江海楓,你敢隨我到這邊來麼?」
  海楓一聲朗笑道:「你設生死無極陣式,師父傳我之時,你還沒有入門呢,這時竟想用來困我,豈非做夢!」
  秦桐不禁呆了一呆,忽地揚手,打出一枚硫磺彈,火光一現,「轟」的一聲大響。
  江海楓早有防備,這一次自是不會再為他傷著,容得那枚火彈到了面前,他猛地一口真氣噴了出去。
  那火球為江海楓真力包著,一時炸不開,反向著秦桐身上飛了過去!
  「轟」一聲炸了開來,黃煙千縷,火星萬點!
  秦桐一時大意,哪裡又會想到,傷人不成,反而傷到自己。
  他身上衣衫,竟為硫磺碎渣濺上了幾點,吱吱連聲,已有兩處著了火。
  江海楓一聲狂笑,身子猛地縱了過去,掌中劍向前一探,「平分秋水」,秦桐慌忙向右一閃,卻未料到對方的劍也向右一閃,他慌不迭又向左一閃,海楓的劍尖竟也向左一閃。
  這正是銀河老人拿手的「影子劍」法,秦桐嚇得面無人色,他右手運勁,「子夜綠珠」向外一抖,「嗆」一聲,勉強把海楓的長劍磕開。
  可是江海楓這一招劍式變化無窮,那遞出去的長劍,有如倒洩的銀河。
  秦桐不及躲閃,只見對方白刃,直向自己面門上捲了過來,還算他武功不弱,竭力地向後一仰。
  可是仍然慢了些,海楓的凝霜劍尖,竟自他左面肩窩上劃了過去,劃開約有半尺長短的一道血槽,痛得秦桐口中「啊喲」了一聲。
  只見他身子一個踉蹌,「噗」的一聲,坐在地上,冷汗自他面額上籟籟地淌了下來。
  江海楓冷笑了一聲,左腕一翻,掌中劍已冷森森的壓在秦桐的肩上。
  秦桐打了個寒顫道:「你……你要怎麼樣?」
  海楓咬緊牙關道:「我要為死去的師尊報仇,殺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孽徒!」
  說著劍尖一跳,已點在秦桐的前心之上,正想刺入,秦桐忽然狂叫道:「江海楓,你殺我不得!」
  海楓冷笑道:「殺師孽徒,人人得而誅之,還有什麼殺得殺不得!」
  秦桐一隻手抖顫顫的摸入懷中,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著取出了一片如同竹葉似的綠玉翠牌,他戰戰兢兢的道:「這是我銀河門中的青玉令,你莫非竟敢不遵?」
  海楓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訥訥地道:「這個你是哪裡得來的?」
  秦桐冷笑一聲,一跳而起,道:「你先不要管我是哪裡得來,總之此令在身,有如祖師親臨,你卻是傷我不得了。」
  江海楓嘿嘿一陣冷笑道:「我就偏偏殺你,看你又待如何?」
  說著向前一撲,秦桐邊退邊冷笑道:「你如傷我,便是銀河門中的叛徒!」
  江海楓恨聲道:「你殺師盜令,居然還配以我銀河門中的弟子自居,真正是無恥之極!」
  說著劍尖又向前一探,秦桐猛地向後一騰身,就勢又發出了一枚硫磺彈。
  江海楓不得不向一邊一閃,他恨到了極點,正想拼著身上遭受一些火傷,也要手刃了對方。
  可是不意二人一陣爭執,已來到了一片懸崖的邊沿,只是荒草過長,二人誰也沒有覺察到。這時秦桐向後一騰,待他落下時,才知道落身之處,竟是一片懸崖,但已躲閃不及了。
  只聽他驚叫了一聲,順著這懸崖的石坡,就像一個肉球似的,骨骨碌碌的滾了下去。
  江海楓不由微微呆了呆,料想秦桐已是萬無活理,想到同門習技,朝夕相處的昔日之情,也不禁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
  當下長長歎了一聲,因為這崖坡太深太陡,黑夜裡不好下腳。
  他只好決定待天亮之後,再下去一探究意,無論怎麼總要把師父那口「子夜綠珠」和「青玉令」給取回來,這是師門兩件傳家之寶,不可任使拋棄荒澗。
  他立在崖前看了一陣子,正自感慨,忽聽得身後人聲沸騰,喊殺之聲甚大。
  他不由冷笑了一聲,恨聲罵道:「不知死活的一群強盜,我看你們猖狂些什麼?」
  身形一轉,迎面便見一人手持著雪亮的一口大刀,正亡命似的向這邊奔來。
  海楓料定他是敵人無疑,當時向前一縱,伸手就向這人刀上抓去。
  只聽不遠處左人龍笑道:「那廝交給你了!」
  江海楓鼻中哼了一聲,右手向上一托,對方大刀向下一沉,想割海楓的手腕。
  可是江海楓這種身手,怎會讓他得手?
  只聽得「噗」一聲,對方那口大刀,已到了海楓手中,這人姓仇名文虎,外號人稱「金刀」,仗著在這口刀上有些真實功夫,才為朱奇招募了來,不想上陣第一仗,就遇上了這兩個厲害的人物。
  他先前對敵左人龍,已險些喪命,趁著混亂,想偷偷開溜。
  沒有想到,離開了左人龍,卻又碰上了江海楓這個更厲害的煞星。
  金刀仇文虎這四刀,自己也沒有弄清楚,怎麼一照面就到了對方手中!
  這時不由嚇了個魂飛魄散,他猛地向後一轉身,右手倏地拉向他背後那噴火筒的拉簧,方要發射,可是江海楓的手法太快了。
  他這時已巧妙地運用了一個「貼」字訣,身形跟進,無異「如影附形」一般。
  金刀仇文虎,噴火筒的拉簧方拉開了一半,尚未發出的一剎那,海楓的掌力已經襲到。
  只聽他厲叱一聲:「去吧!」
  右掌向外一抖,「喀嚓」一聲,正正地擊在了對方背後的火筒之上。
  緊跟著「轟」的一聲大震,仇文虎的身子也隨著飛了出去,待落地之後,身上已為熊熊的烈火燒著了,一霎時已成了一具焦臭的屍身。
  江海楓料理了這金刀仇文虎,彷彿看見不遠處,左人龍正在與三個各持刀劍的漢子打在一塊。
  他怒吼了一聲,道:「左兄勿慌,我來助你!」
  等他趕到面前之時,三人之中,已倒下了一個,另二人一人是用劍,另一人卻施的是判官筆。
  兩人武功都很不弱,那使筆的,是一個身材矮瘦的漢子,看起來在雙筆之上,確有些真功夫。
  天山之星左人龍一人對付十幾個綠林高手,非但未受到絲毫損傷,相反地,死傷在他手下的,已有七名之多。
  下余的人,跑的跑,藏的藏,就只有這三個人陰魂不散,始終圍戰不休。
  這時江海楓來了,剩下的這兩個都不禁現出驚慌之色,那用劍的高個子賣了一個破旋,竄向了一邊,急急地喊道:「風緊,扯呼!」
  左人龍一聲笑道:「相好的,你死定了!」
  掌中軟劍向外一抖,已纏在高個子手中的鋼劍上,向外一抖道:「撒手!」
  那高個子口中「啊」了一聲,手中劍「噹」的一聲,斜射出去足有數丈遠,撞在一塊大山巖之上,激起了一片火星。
  左人龍一聲狂笑,緬劍一抖,看來就像是一個銀環一般,已繞在那高個子的雙足踝上。
  他笑道:「夥計,你也出去吧!」
  右腕向上一振,高個子就像拋綵球似地飛了出去。
  左人龍本意,倒是不想要他性命,卻未料到,這些人背後都背著硫磺噴火筒。
  這時他摔出去,正撞在一塊大石之上,只聽得「轟」一聲,噴火筒炸了開來,那高個子鬼叫著,帶著滿身烈焰,向林內奔去。
  可是他跑了沒有幾步,就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左人龍跺腳道:「又是一條人命!」
  回頭看時,江海楓也早已把那使判官筆的矮子傷了,雙筆正握在海楓手中。
  那個矮子想是為海楓劍所傷,在地上痛得直打滾!
  左人龍忙道:「饒他一條命吧!」
  海楓用力地把雙筆擲在地上,冷然道:「拿去快滾!」
  那矮子哪裡還顧拿筆,一路連滾帶爬地去了。
  江海楓四顧道:「還有麼?」
  左人龍冷笑道:「總共十六人,倒給我們打死打傷了十一人,剩下五個大概是逃了!」又問道:「秦桐怎樣了?」
  海楓冷冷一笑,便把墜澗的經過講了一遍,左人龍聞言也不勝歎息道:「此人倒是一個人才,可惜!」
  海楓冷冷地道:「看情形,只有天亮後下澗一次,把我師父那兩件東西取回來了。」
  左人龍點頭稱是,二人說話之間,忽見林內有人行過來,同時聽得婁雲鵬的聲音,大聲道:「江老弟,是兩位老弟台麼?」
  二人忙迎上去,只見婁雲鵬雙手提著一個人,那人是被倒剪手足地綁著,口內塞著亂草,正在連嘔帶吐地啐著。
  鐵掌黑鷹把他重重地向地上一摔道:「被咱活拿了一個,他娘的,你還用嘴咬,我給你塞上,看你還咬不咬!」
  說著隨便找了一塊泥,就要過去塞。
  那人忽然大聲叫道:「啊喲,李大爺,你可得救命啊!」
  左人龍忙拉著婁雲鵬道:「老哥且慢點,我看看是誰!」
  說著低頭看了看,這人瘦削的一張臉,臉上全是泥污,好像還留著兩撇山羊鬍子。
  他見左人龍看他,又大聲道:「李爺忘了?我是一股青煙喬冒呀!咱們昨晚上還說話來著!」
  左人龍這才記起了,不由一笑道:「原來是你,這都怪你運氣不好,誰叫你被他給捉住了的呢!看來你是要吃些苦了!」
  婁雲鵬本以為這人和左人龍有交情,倒覺得不大好意思,這時一聽,上前一腳,道:「媽的,你鬼叫什麼!再多說我就把你小子蛋黃踢出來!」
  一股青煙喬冒痛得嘴裡直哼哼,他方才沒有細看,這時忽然發現江海楓也站在一邊,不由嚇得「啊呀」一聲,直打哆嗦。
  海楓看了看,對婁雲鵬道:「把他放開,我有話問他!」
  婁雲鵬一怔道:「我的兄弟,放開他,他不就跑了?」
  海楓冷笑道:「除非他不要命!」
  一股青煙喬冒哭著道:「我哪能跑呀!江大爺,你問什麼,我說什麼,只求你老別要我的命,我家裡還有八十老母……」
  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婁雲鵬「呸」地在地上陣了一口,又踹了他一腳道:「真洩氣,比娘兒們還不濟,我看你吃飯大概也是你師娘抱著你吃的吧?」
  說得左人龍都忍不住笑了。
  一股青煙喬冒,這時哪裡敢頂嘴,只哭喪著臉乞求道:「爺爺你就高抬貴手吧!」
  婁雲鵬勉強地為他鬆了綁,喬冒纏好了辮子,又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恭恭敬敬地道:「江爺,李爺!」
  並深深地打了一躬,左人龍冷笑道:「我姓左,不姓李!」
  喬冒怔了一下道:「左……左人龍?」
  婁雲鵬又是一腳,喬冒慌不迭改口道:「左大爺……」
  左人龍只是冷笑,並不多言,江海楓這時哼道:「喬冒,你們這一次來了多少人?燕、朱兩個老賊,什麼時候來?」
  喬冒跪下道:「這一次我們來的是十六個人……」
  說著四下一指道:「喏,這不都死的死,傷的傷了!」接著又道:「燕九公和朱奇什麼時候來,我是真不知道,他們只以為秦少爺一定能馬到成功,誰知道會這麼慘呢?早知道這樣,打死我我也不會來呀!」
  海楓冷冷一笑道:「你說這話就該死,姑念還要借你傳話的份上,暫時不殺你,以後有機會再碰上你,那時我劍下絕不留情!」
  喬冒嚇得直哆嗦,一個勁地磕頭,道:「大爺,我是再也不敢了!其實大爺你是好人,我早就知道,只是他媽的朱奇那個老傢伙……」
  才說到此,海楓一擺手道:「你不必多說,現在你就回去,回去告訴燕、朱二人,就說我在此等著他們,半月內要是不來,可別怪我江海楓手黑心辣。那時找上門去,只怕他們無一能逃活命。」
  喬冒嚇得全身直抖,連道:「是!是!他們一定會來給大爺請罪!」
  江海楓冷笑道:「請罪倒不必,只看他二人是否真知悔改,否則我與左兄二個,就把你們殺光,不信,就試試看!」
  喬冒臉上變著顏色,連道:「是!是!」
  方言到此,忽見劍光一閃,頭頂一涼,再看對方那口劍,依然在鞘內未動。
  喬冒懷疑地用手一摸頭,不由「哇呀」一聲駭呼,差一點兒哭了出來。
  原來他那個髮辮,竟是齊著頭皮,被海楓削了個光,對方劍刃如有絲毫偏差,自己這條命,焉能倖免?
  當下嚇得呆住了,江海楓冷叱了聲:「滾!」
  喬冒磕了個頭,爬起就跑,江海楓又叱了一聲:「站住!」
  喬冒又一個緊急剎車,跪又不是站也不是,哭道:「大爺,饒命、饒……」
  海楓冷笑道:「誰要你的命?我是告訴你,如果這個信沒帶到,下一次見面,你休想活命。去!」
  喬冒哀聲道:「我的大爺,我有幾個腦袋瓜子,能不聽話?您二位請放心,我是連夜趕回去,要不了十天,就有回音。」
  說著又打了一躬,對著婁雲鵬哭著臉道:「謝謝你老了,以後喬冒自有一番人心!」
  這才抖顫著走了,江海楓這時含笑向左人龍道:「多謝左兄事先關照,否則今夜勝敗真難逆料!」
  天山之星左人龍冷然道:「我也是心憤那燕、朱二人;不過,現在事情至此,想必他們也不敢造次了。」
  海楓微笑道:「這全虧你大力幫忙。」
  左人龍忽然笑道:「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該辦我的事了,我們以後再見吧!」
  說著抱了一下拳,正要轉身,海楓忙趕上道:「左兄如有事相囑,小弟萬死不辭!」
  左人龍聞言呆了一呆,苦笑了笑道:「倒不用你幫忙,我只是要找一個人,找不著此人,我是不會死心的!」
  海楓怔道:「此人是誰,值得左兄如此掛懷?」
  左人龍欲言又止,搖搖頭,終於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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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往事難追

  一場血戰之下,總算沒有叫敵人稱心如願,來犯的敵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場一片狼藉!
  左人龍功成身退,江海楓和婁雲鵬仍然返回石磯寺內。第二天天還未明,江海楓就起身了,他翻越過叢嶺,潛下懸崖絕壑,去找尋師弟秦桐的屍體。
  主要的,他要從屍體身上,拿回兩件東西,一是師門鎮山之寶,那口「子夜綠珠」劍,另一件則是本門的信符「青玉令」。
  這兩件東西既然佩戴在秦桐的身上,一定可以由他屍身上取回來的。
  可是江海楓找遍了整個的澗谷,卻不見秦桐的屍身,這令他大感驚異!
  谷底有幾條小徑,是通往附近人家的,海楓猜測,秦桐可能沒死,已向這些附近人家求救,再不然,就是為人救去了。
  他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既覺得憤怒,卻也有一些釋然。
  因為他畢竟不忍心親自手刃這個同門習藝的師弟,現在既知道他還沒有死,內心就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一定要找到他,他暗自思忖道:「我要把他由師父那裡偷的東西留下來;然後再毀了他的武功,才能放他活命,否則這廝必定還會為害人間,不改前惡!」
  主意打定,就順著一條小徑趟了下去,他走了十幾步,發現道邊有一些血跡,另有一件撕碎的紅色上衣!
  海楓不由心中一動,他拿起了那件上衣,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已經斷定這件衣服是秦桐所穿的。
  只見衣服上沾滿了鮮血,腥氣撲鼻,衣服已破爛不堪,顯然是一路滾下磨擦所致。衣襟處,已整個的撕去,猜測是秦桐撕下包裹傷處的。
  有了這些跡像,海楓更可斷定秦桐沒有死;而且傷勢並不足以致命。
  他順著這條小路走下去,迎面見有一個農人正在倚鋤坐地,滿臉愁容,看見江海楓,就抬起頭來,很驚奇的打量著海楓。因為他不知道海楓是從哪裡來的,眼前是一個死角,峭壁干雲,那麼,這人是從哪裡下來的?
  海楓見他如此情狀,就停步笑道:「你不用奇怪,我是一個獵人,因我一個同伴一同來此狩獵,不慎失足落下,至今下落不明,我一路攀繩而下,是來找他的。」
  那老農這才點了點頭,冷冷一笑,用很難懂的本地話道:「不錯!你那同伴傷很重,我看見他了。」
  海楓心中一動,忙問:「真的?你見他往何處去了?」
  老農側著眸子道:「今天天剛明,我看見一個人光著上身,滿身是血,提著一把寶劍,在地上爬!」
  海楓大喜道:「不錯,就是他!」
  農人停了一下道:「我問那人怎麼回事,他說他是從山上掉下來的,我看他摔得不輕,就扶他到我家歇歇;可是這狗娘養的!」
  說到此,瞪大了眼道:「我家裡的兩個女人好心給他把傷包好了,上好了藥;可是他卻趁我不在之際,一拳把我女人打倒,我女兒想叫,也被他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給定住了,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海楓不由「噢」了一聲,臉色一紅,道:「會有這種事?」
  農夫哼哼冷笑道:「怎麼沒有?你來的正好,你既是他的朋友,他做出這種事,你不能不問!」
  說罷,一丟鋤頭,就要來抓江海楓的膀子。
  海楓退後一步,冷笑道:「你不能這樣,那人雖是我的同伴;可是我們也不是什麼好朋友,你先不要忙,把話說清楚!」
  農人跺了一下腳,啞著嗓子叫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娘的,這年頭人心全變了,變得沒有一點人味啦!」
  他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睛道:「那小子定住了我女兒還不說,在我們家翻箱倒櫃,把我們兩口子辛苦血汗存下的一些金銀元寶全給拿走了,老天爺……我們往後可怎麼活呀!」
  說著,張開大嘴竟哭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呆住了,他緊緊地咬住牙,道:「好畜生,當真是賊性天生!」
  那農夫哭了幾聲,止住後,又罵道:「我去報官,狗娘養的一個差吏說,那強盜既由山上過來的,就歸富陽縣管,把我攆了出來,我還能上富陽去告狀嗎?到了富陽不用說,照樣不管用……」
  說著拚命地跺腳,一面還用手用力地扯自己的幾根鬍子,血都淌下來了。
  海楓見狀不忍道:「老人家你這是何苦?不痛麼?」
  老農一面扯鬍子,一面涕淚淚流道:「我還知道痛?恨不得一頭撞死了才好!」
  說著就向一旁的大石衝過去,海楓見狀大急,身形一縱,已到了他面前,伸手把他攔住道:「這是何苦?好死不如賴活,你死了以後,你家裡的人怎麼辦?」
  那農人睜大了眼睛,打量著海楓道:「原來你也會功夫?要不然你怎麼能一跳這麼遠?」
  海楓原無意顯露身手,聞言只得笑著點點頭道:「我會一點,你不要急,那個搶你東西的人,我一定能把他捉住,叫他還你的東西!」
  農夫一聽這話,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拉住江海楓道:「這是真的?」
  海楓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只是你不能亂來,我到你家去看看!」
  農人哭喪著臉道:「我女兒玉花,現在還不能動彈!你能治麼?」
  海楓聞言冷笑道:「還不快去,晚了,你女兒怕就沒命了!」
  農人一聽這話,拉著海楓就跑,繞過了一個魚塘,前面有幾間瓦房,用大石塊砌的牆;還有一片黃土打麥場子,場子裡還養著不少的雞。
  一個白頭髮的老婆婆,正在場子裡邊走邊哭,是小腳不說,還是八字腳。
  見了二人,口裡直念佛道:「阿彌陀佛,郎中可來了!」
  那農人擺手道:「別瞎說,人家不是郎中!」
  老太婆一怔道:「不是來治病的?玉花可是要死了!」
  海楓急於要救人,哪有工夫跟老太太說話,自己推門進了房子,只覺得房中一股汗臭。
  他也顧不得這些,見堂屋邊一間臥房,門前懸有白布的簾子,他就掀簾而進,一個老媽媽忽然走上前來道:「咦!你這人那……」
  土炕上倒著一個大姑娘,兩手緊抓,面色青紫,那個老媽媽也不知是她什麼人,手裡拿著芭蕉大扇子,正在給她扇扇子。
  海楓一指姑娘道:「我是來給她治病的!」
  老媽媽嘴裡唸了一聲佛,這時那個農夫和老太太也都進來了,嘴裡說:「你快給玉花看看吧!」
  海楓過去撥開那姑娘眼皮看了一下,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心說好狠的東西!
  只見玉花整個眼珠,已現出一片烏黑的顏色,分明是傷中肝脾,在點穴法中來說,這是「死穴」之一。
  老農眼巴巴地道:「還有救麼?」
  海楓哼了一聲,道:「試試看吧!」
  當時就叫兩個女人把那姑娘扶得坐起來,江海楓兩手按在姑娘兩邊肋上,用本門獨特的解穴手法,霍地向正中一擠!
  只聞得那姑娘口中尖叫了一聲,「哇」地噴出了一口血來。
  兩個老太太嚇壞了,一起鬼叫了起來,大聲嚷道:「哎喲!吐血了!」
  那個農夫臉上霍然變色,過來就要抓海楓的領子,海楓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就怒聲道:「不要胡來!我是救你女兒的命!這口血她不吐出來就活不了,現在已不妨事了!」
  那農夫先還不信,見女兒有了呻吟之聲,這才將信又疑的鬆開了手。
  江海楓真有些氣笑不得,當下又在玉花兩肩上各捏了一把,對那個老太太道:「你們家裡有生薑沒有,快沏一碗姜水,給她灌下去,叫她睡一覺,明天就能下地了!」
  老太太連連作揖道:「有!有!你真是活神仙,阿彌陀佛,這可就好了。」
  說著拐著一雙小腳,匆匆出房而去。
  海楓來到堂屋,農夫獻上了一碗開水,皺著眉道:「玉花雖是活了,大爺,你還是得想辦法,把那個小賊找著。要不然,我們一家還是不能活!」
  另一個女人也大聲的道:「那個狗賊,還搶了我們一匹馬,騎著走了!」
  農夫一驚道:「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不早說?」
  兩個人又咭咭呱呱說了一陣子,江海楓是一句也聽不懂!後來農夫才對江海楓道:「他騎了馬,是想要逃的!」又道:「大爺,你要去拿他,最好是趁這個時候去,因為那小子身上有傷,他一定逃不遠!」
  海楓點了點頭問道:「他傷在何處?」
  那個老太太門牙都掉了,說話直跑氣,連說帶比道:「這裡……這裡……這裡還有!」
  又摸頭又摸腰,最後比了一下腿,海楓點了點頭,就由身上取出了一小包銀子道:「這裡面大概還有十兩銀子,雖然數目不多,也夠你們生活兩個月的,你們留下用吧!」
  農夫還不大好意思,那個老女人卻在一邊道:「收下吧,人家是好心,我們把錢找回來再還給他也是一樣!」
  農夫這才幹恩萬謝的收了下來,江海楓別過他們,沿路繞出去,他倒不急於去找秦桐,因為他知道秦桐必定是早就逃遠了,這時候想要去找他可不容易,還是先回去再說!
  返回「石磯寺」,婁雲鵬站在門前,一見他回來,就冷笑道:「別進來了,咱們被趕出來了,你快去提東西吧!」海楓怔了一下道:「怎麼回事?」
  鐵掌黑鷹哼了一聲道:「還會有什麼事?還不就是昨天晚上鬧了一下給鬧壞了嗎?老方丈硬說是咱們行為不檢,才致招來了外敵,你說氣不氣人?」
  江海楓笑道:「這也不能怪他,既然如此,我們就下山吧!」
  說著就進入房內,把東西略為收拾了一下,婁雲鵬招來了兩個小和尚,叫他們幫著提東西。
  江海楓仍然去向老方丈道謝,可是老方丈卻是垂簾不理,海楓只得退出,同婁雲鵬一起下了北高峰。
  這附近寺院如林,要依著婁雲鵬,還想另找一家廟住進去,江海楓卻反對道:「算了,咱們住一家客棧吧!」
  海楓身上雖沒了錢,可是婁雲鵬卻多得是,兩個人就在西湖附近一家叫做「藕香居」的客棧裡住了下來。這「藕香居」倒是真正的名符其實,三面臨水,值此盛夏,荷花遍開,清風由湖上吹過,在清晨或是傍晚,都能聞到一陣陣沁人的清香!
  二人仍是分住兩間房,因為海楓喜靜。
  這一夜,也就是搬進來的第三夜。
  天上星皎雲靜,水面上書舫如梭,這些船上有騷人墨客,也有兩湖的官妓,陣陣絲竹聲,由水面上飄過來,加上船娘們清脆的嗓音,聽來只覺得悅耳已極!
  江海楓站在窗前,憑欄下望了一刻,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寂寞,中原之行,實在是太不划算。師父死了,秦桐又是如此的刁狠陰損,今後還不知該如何對付他。
  至於燕九公等人,是否就會真的聽了喬冒的話,和自己兩罷干戈,這還不得而知。
  想到了這些,他益發地感到煩躁。
  時已午夜,可是湖上人聲未靜,海楓正想到附近去走走,卻聞得門外茶房叩門道:「相公還沒有睡麼?」
  江海楓開了門,就見一個茶房手上持著一封素箋,一面彎腰道:「這是一個客人送來的,說是要交給相公過目。」
  海楓接過一看,天青色的素色信封上,寫著這樣幾個字:「面呈江海楓君。」
  下款是一顆硃砂小印,茶房遞上了信,就退身而去,海楓心內一驚,暗忖道:「怪呀!這是誰?怎會知我住在此地?」
  細看那字跡頗為清秀,分明出自女子手筆,他也不及辨看那印記中是什麼字,匆匆拆開了信。就燈下一看,只見薄如鮮絹的宣紙上,一筆秀麗字跡,宛如龍飛鳳舞,撇捺生姿,寫的是:
  「海楓君雅鑒:
  小別數日,魂夢為勞,遐想清塵,備深景慕,妹菲材陋形,顧影自慚,敢謂能識英雄,遽而妄企攀附?只以沙岸一唔,彼此諸多投契,而君神技更令拜倒,好鳥坐樹,時聆求友之聲,落花當門,徒醉傷春之酒,妹尚未字,君尚未婚,其有意乎,固所願也。釵荊裙布,有鴻妻偕隱之衣裳,雨晦風瀟,寫雞鳴交警之詩句,人間緣合,難得易失,敬陳片楮,即希見信,於丑時至湖心亭一晤,妹引頸候之!專此即祈
  時安
                            妹
                            瑛上
                           X月X日」
  江海楓不禁俊臉通紅,放下了手上的信,直如當頭挨了一個霹靂,半天做聲不得。
  心裡這時已全然明白了,這署名為「瑛」的人,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他真想不到一個女人,竟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居然敢主動寫出這封「求婚」的信來,這實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信中「彼此諸多投契」一句,更令他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只為彼此並無深仇,而一時手下留情,卻想不到竟會被對方誤會對她有情!
  這幾日以來,別人所提關於醜女項瑛的警告,他也著實聽得太多了,可是他一直並未十分在意。
  現在事情臨到了頭上,他才真的感覺到了嚴重。
  這麼美麗的辭藻,秀麗的字跡,竟會是出自一個醜陋的人的手筆,也著實令人不敢相信!
  他長長歎了一聲,把它重新折好,置於桌上,方才本有出遊之心,此刻已被打消得一個乾淨。
  要是答應了項瑛的約會,那麼這個時候,也該是時候了。
  江海楓考慮了一刻,本想如約前往,當面開導她一番;可是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苦還去惹這個麻煩?
  想到這裡,他就不動了。
  這件事他埋在心裡,也沒有告訴隔牆的婁雲鵬,因為婁雲鵬是存不住話的。
  做完了坐功,差不多天已到了「寅」時,已快要亮了。
  江海楓熄滅了燈,上床略為閉目,其實功夫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之後,睡不睡覺,已是無所謂,只能算是合目養神而已。
  就在他似睡不睡之間,他耳中清晰聽到屋頂瓦面之上,有一陣極為輕微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微風搖著柳樹的聲音之下,極不容易聽得真切,也除非有像海楓這等高超造詣,才能有所察覺。
  他猛然坐了起來,可是他又倒了下去,佯作出一副泰然之態。
  他知道,有夜行人來了。
  運用靈敏的聽覺,及所謂「天視聽」的能力,他雖然身在室內,可是那夜行人的一舉一動,他也能瞭如指掌。
  他感覺到那人就在自己這間瓦面之上,轉來轉去,約有個半盞茶的時間,聲音才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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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3:12 |只看該作者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條白色細小的繩子,自空中垂了下來。
  海楓心中一驚,忖道:「莫非竟是一個賊人,來此竊物不成?」
  想到此,不禁倒失笑了,因為他一直以為,來人必是一個厲害的對手,此刻看來,對方不過是一個鼠盜狗偷之流罷了!
  現在,一個身著黑色衣裳的人,自繩上緣了下來,動作極為輕快,不帶一些聲音。
  海楓這時越發裝作成熟睡的模樣,只是暗中卻很仔細地偷偷看著此人。
  這人下地之後,身形向下一蹲,正好和床頭橫欄平齊,略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又站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時他才看清了,來人青絹系頭,腰肢婀娜,敢情是一個女的。
  江海楓不禁感到棘手了,因為他一生最不願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交手!他覺得無論是勝或者敗,都是相當尷尬的事情。
  這人頭紮青絹,身著夜行衣,面上尚遮有一幅面紗,僅僅露出雙瞳。
  只由這一雙眸子看來,海楓實在是看不出這人是誰!
  現在他決心按兵不動,要等著看一看,這個女賊究欲何為?
  只由她外形上看,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她遠遠地立在床前注視了海楓一會兒,遂躡足而前,伸手在桌上略為翻動了一下。
  海楓見她在桌上翻了半天,並無所獲,身形一縱,竟自來到床邊,一雙眸子,東轉西轉,忽然注定在他枕邊的那一口寶劍之上,就不動了。
  江海楓心中一動,仍佯作不知。
  這女賊,足尖微點地面,身形向前一探,伸手就把海楓那口「凝霜劍」取到手中。
  她嬌軀一晃,已飄至一邊,玉手微微一抬,已把寶劍抽出了半尺左右,即又合上了。
  現在,她已斷定了這口寶劍的價值。
  卻見她匆匆把它繫好在背後,又從身上取出了一串明珠,慢慢又走到床前,把它輕輕放在枕邊。
  一切就緒之後,只見她身形一搖,已自到了壁邊,正要攀繩而上,忽然用手向後摸了摸,頓時怔住了。
  她纖腰一扭,縱過一邊,一打量床上的江海楓,見他仍是原樣未動。
  可是再一看,自己方才背好在背上的那口劍,卻已擱在一邊書桌之上!
  這夜行少女不由嚇了一跳,一雙明亮的眸子,連連地眨動著,像是內心十分不解!
  最後她仍以為是自己方才粗心大意,寶劍並沒有繫好,就躡足而前,重新又把那口寶劍繫好!
  她所以由屋頂繫繩而下,是因為知道海楓的厲害,生恐落地之時,帶出了聲響,而驚動了他。四邊的窗雖都敞開著,可是窗外都有橫豎的鐵柵,所以她才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就在她第二次攀繩欲上的剎那,她忽然感覺得一陣微風,自背後襲來,下意識地用手向背後一摸,敢情那口明明繫好的寶劍,又不翼而飛!
  這一來,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身軀猛地一轉,不由「哦」了一聲。
  原來床上熟睡的江海楓,此刻竟昂然立在她的身前,他面上帶出一絲冷笑,道:「我看你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夜行女向後猛退了幾步,這時她真是想跑都辦不到了,再看對方,右手正握住那口長劍,左手卻抓著串明珠。
  只聽他又冷笑道:「無知的女賊,何故弄此玄虛?還不從實說來,否則卻是饒你不得。」
  夜行女好似自知逃走無望,不由冷聲道:「江海楓,你這是明知故問呢,還是裝糊塗?」
  江海楓冷笑道:「你是誰?何不現出本來面目,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就見不得你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
  說罷,平空一抓,那夜行女躲避不及,面上薄紗,竟為海楓平空抓落在地,現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江海楓在她面紗一落的霎時間,已認出了她竟是杭州七女之一的粉蝶兒文三姑!
  文三姑一時大意,面紗就為對方抓落,大吃了一驚,向前一縱,奪門就跑。
  江海楓右掌向前一圈,文三姑只覺得迎面一股罡風,山也似的逼來,一時立腳不住,「通通通」一連蹌出六七步,「噗」地一下坐在地下!
  這時海楓已乘機把室內的燈盞點亮了,室內立時大明。
  粉蝶兒文三姑,由地上一翻而起,背牆而立,憤怒的冷笑道:「你這麼大本事,欺侮我一個女人,又算得什麼英雄?」
  海楓不動聲色道:「你只要把來意說出,我酌量情形,也許尚能放你,否則我就把你綁了起來,送到本地衙門裡去。」
  文三姑不由呆了一下,道:「你不能這麼做!」
  海楓冷靜的坐了下來,道:「我怎麼不能,你一個姑娘人家,半夜攀繩而下,意欲何為?」
  文三姑這才歎了一聲,道:「其實我來此是一番好意,是為你和大姐傳遞定情之物來的!」
  海楓不由俊臉一紅,心中這才突然明白,當時又恨又氣,但竟也不由得怔住了。
  粉蝶兒文三姑,見他忽然如此,不由膽子頓時大了,冷笑道:「江相公,你是聰明人,我姐姐雖是人長的丑,可是人品武功都是不弱。這些年來多少人想要娶她,她都沒瞧上,現在瞧上了你,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江海楓不由勃然大怒,恨聲道:「簡直是信口胡說,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虧你還是一個女人,竟會說出如此無恥之言!」
  文三姑把嘴一撇道:「女人又怎樣?江相公,現在我既被你認出來了,乾脆我就說明了。我姐姐既是看上了你,你想跑都沒有用……」
  海楓朗笑了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姐姐有多厲害,你趁早回去告訴她,叫她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站起來,把房門推開,道:「今夜我不為難你,要是再來,可怨不得我手下無情,你走吧!」
  粉蝶兒文三姑見狀,不由格格一笑,一道:「別這麼大火氣,既然寶劍你不肯暫借,我大姐這串明珠,你卻要好好地收著……」
  說著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才想到,手中這串珠子,還沒有還給她。
  當下冷叱道:「站住!」
  文三姑回身微笑道:「這串明珠,乃是你與我大姐定情之物,我不能拿回去,你跟她本人說去吧!」
  海楓冷笑道:「你不取回,也不要緊,我就把它拋落湖中也是一樣!」
  說著猛地轉身就要拋出,文三姑忽叫道:「慢著!」
  江海楓右手一翻,這串珠子,竟向著她面上飛去,粉蝶兒伸手接住,哼道:「你以為如此我姐姐就會死心了?」
  說著冷冷一笑,揣起了珠子道:「告訴你,可沒有這麼便宜,你等著看吧!」
  又點頭笑了笑,道:「我走了,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你今夜沒有赴我姐姐的約會,她在湖心亭哭得很是傷心!」
  海楓冷笑了一聲,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粉蝶兒文三姑說完了話,扭頭就走了,江海楓正不知如何發洩心中這口悶氣,卻見鐵掌黑鷹睜著朦朧的睡眼,出現在門邊,道:「怎麼回事?你剛才跟誰說話?我好像聽見是個姑娘家!」
  海楓冷笑道:「這杭州七女,未免太豈有此理了!天下竟有這種事情!」
  遂把自己接信,和粉蝶兒文三姑方纔之來意說了一遍。鐵掌黑鷹也怔住了,遂一笑道:「怎麼著,我說的不錯吧,老弟,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往後看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海楓重重歎了一聲道:「你看這事,我該如何?」
  婁雲鵬一笑道:「其實項瑛這個人,倒是不怎麼壞的!」
  江海楓不由冷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還叫我……」
  婁雲鵬擺手笑道:「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對於此人,應該手下留情面才好。」
  海楓苦笑道:「我倒是要求求她,對我留點情面了,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室內來回地走了起來,婁雲鵬不由暗笑了笑,心想這麼一個大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卻會被一個姑娘家嚇成這樣!
  當下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道:「得了,老弟,你別愁,這事情還是那麼一句老話,她行她的,你不理你的,一任她怎麼樣你,只給她一個不理,她還能怎麼樣?」
  海楓冷笑道:「不理也不行,我看只有給她一個厲害,這女人也太不知羞恥,無法無天了!」
  婁雲鵬笑道:「還算你機靈,要是那口劍,真的被她給偷走了,那才是麻煩呢!」
  忽然間海楓沉聲道;「小聲,有人來了!」
  婁雲鵬一驚道:「在哪裡?」
  問答之間,就聽得一人叩窗道:「江相公在麼?」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噢!是一個娘兒們!」
  海楓向他施了個眼色,輕聲道:「我先到你房內暫避,你應付她便了!」
  說著匆匆而去,婁雲鵬這才咳了一聲道:「是誰呀?」
  窗外女子道:「我找江海楓!」
  鐵掌黑鷹就走過去打開了窗子。卻見暗影之中,俏立著兩個女子,婁雲鵬就近鐵柵細看了看,看出了二女之一奇醜無比,心知必是醜女項瑛無疑。她身後俏立著一個十分娟秀的姑娘,圓睜著一雙杏目,像是尋仇問罪而來。
  婁雲鵬不由暗讚海楓機靈,當時咳了一聲道:「你們是誰?找江海楓做什麼?」
  項瑛看了看他道:「我姓項,是來找江海楓的!」
  婁雲鵬眨眼道:「不巧得很,他剛出去!項姑娘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他。」
  項瑛身後的文三姑冷笑道:「扯謊,剛才我還看見他在呢!」
  婁雲鵬一笑道:「你剛去,他就走了!」
  文三姑冷冷道:「騙人!」
  項瑛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不進去了,不過請你轉告他一聲,就說姑娘我來看過他了。他若是有一點人心,就請他也到我那裡去一趟。」
  婁雲鵬笑道:「當然,當然,姑娘現在住在何處?我告訴他一定回拜就是!」
  項瑛不由面上一喜,遂又歎了一聲道:「我對他的真情想必他已知道,你大概是姓婁吧?」
  婁雲鵬忙點頭道:「不錯,我是姓婁。」
  項瑛忽地低下頭,像是要哭地道:「你既是他要好的朋友,我也不必瞞你,實在說,現在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一回事了……」
  婁雲鵬擠了一下眼睛,岔口道:「哪一回事?」
  項瑛抬起頭,冷冷笑道:「我和江相公婚姻的事情。」
  婁雲鵬佯作驚訝道:「啊!這事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粉蝶兒文三姑在一旁插口道:「江海楓他知道就行了,今天我姐妹來,是來給他一個好消息;既然他不在,我們和你說也是一樣。」
  「什麼消息?」
  婁雲鵬一面說著,一面把頭湊過去聽,項瑛望著他點了點頭道:「方纔四妹來此會晤江相公,也許是她禮貌欠佳,得罪了他,我此來是專門帶她請罪的!」
  鐵掌黑鷹哈哈一笑道:「項女俠,你太客氣了,這樣讓你們站著不是待客之道,請你二位繞一個遠,進來談話如何?」
  項瑛擺了一下手道:「那倒不必,我們很快就走了!」
  說著右手入袖,取出了一串明珠,遞予婁雲鵬道:「這是我家一宗家傳至寶,價值連城,請你收下轉交給江相公,就說這是我的一點證物。你不妨告訴他說,我項瑛此生已立定了志願,絕不再作第二人想……」
  說到此,居然語音帶悲,又訥訥接道:「生是他江家的人,死也是他江家的鬼!」
  頓了一下,接下去道:「你就這麼告訴他,叫他為人不要太自負,也不要太……」
  說到此,文三姑在一邊插口道:「我姐姐是一位癡心人,可不像江海楓那麼無情……」
  項瑛忙歎道:「也不能這麼說,四妹,你的火性太大了!」
  文三姑撇了一下嘴道:「大姐,你倒真相信他,看吧,早晚你會上當!」
  項瑛不理她,晃了一下手上的珠串道:「拿去呀!」
  婁雲鵬冷笑道:「對不起,這個我可不能代收,你還是帶回去吧!」
  醜女收回了手,一瞪眼道:「為什麼?」
  婁雲鵬靈機一動道:「這個你們都還不知道?你可知我那江兄弟已經訂過親了!」
  此言一出,項瑛不禁打了一下哆嗦,手裡的那串珠鏈也差一點掉了下來,她說:「定過親了?是真的?」
  文三姑冷笑道:「別聽他胡說八道!」
  婁雲鵬呵呵一笑道:「信不信就隨你們了,我只是不忍心見項姑娘這個樣子,所以才說實話!」
  項瑛戰瑟了一下,兩隻手緊緊抓著鐵欄,道:「你再說清楚一點,我不懂!」
  婁雲鵬哼了一聲道:「項姑娘,告訴你吧,我那江老弟,早在年初,在北方,已和人家訂了親了!」
  項瑛冷笑道:「對方是誰?」
  鐵掌黑鷹婁雲鵬呵呵一笑道:「項姑娘,說起此人,大概你也有個耳聞,你可曾聽說過有個叫做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女俠客麼?」
  項瑛一怔道:「聽說過,她是出沒在塞外的,怎會到了中原?」
  婁雲鵬摸了一下下巴道:「那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和江海楓彼此投契,就定了終身。」
  醜女項瑛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道:「無恥!」
  當然這一聲「無恥」,是罵秦紫玲的成份居多,接著她冷冷一笑道:「你不要騙我,這事情我馬上就會開清楚的。」
  婁雲鵬嘻嘻笑道:「哪一個騙你,那位秦姑娘,不久之前,還到西湖來過,只是你不知道罷!」
  項瑛一呆,道:「這麼說,她現在還在西湖了?」
  婁雲鵬點了一下頭道:「當然!」
  醜女項瑛獰笑了一聲道:「好!我今天就找她去!」
  婁雲鵬不禁心內一動,這才知道一時失口,竟為秦紫玲惹下了麻煩,當下慌忙道:「秦姑娘早已不在杭州了,你也不必去找她了!」
  項瑛冷笑了一聲,道:「我自有道理!」
  說著回頭對文三姑道:「我們回去!」
  文三姑還不大樂意地道:「莫非就這麼算了不成?大姐,這個險你丟得起,我們姐妹可是丟不起。現在外頭誰不知大姐你看上了江海楓,這門親事要是不成功,我們杭州七女乾脆也就不要在這裡混了!」
  醜女項瑛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什麼?大姐做事,你幾曾見到失敗過?不過我們也不是強盜!」
  說著側目望著婁雲鵬,道:「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我要那姓秦的賤人心服口服。走!我們走!」
  粉蝶兒文三姑哼了一聲,對婁雲鵬道:「你還是好好勸勸江海楓,他雖然本事大,可是得罪杭州七女,對他也是十分不利的!」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們走了,不送啦!」
  項瑛冷笑了一聲,一拉文三姑,二個雙雙自窗前飄身而下,直向湖面上落去。
  就在荷葉的深處,泊著一葉小舟,二女身子正落於舟上,遂掉頭而去。
  鐵掌黑鷹婁雲鵬,見她們走遠了,才嘻嘻笑道:「兄弟,沒事了,出來吧!」
  江海楓推門而入,歎道:「你這是何苦,平白無故造此謠言,而把秦姑娘牽連在內,豈非無聊!」
  婁雲鵬一怔道:「咦!你怎麼知道?」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的對答,我都以『透聽』之法全都聽見了,你這麼做,實在是荒唐之至!」
  婁雲鵬乾笑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這辦法雖然欠考慮,卻能為你解得眼前之急。我就不信,她真能找到秦姑娘!」
  海楓歎了一聲,皺眉道:「這話要是傳到了秦姑娘耳中,成何體統?簡直胡鬧!」
  鐵掌黑鷹笑道:「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不過平心而論,那位秦姑娘確實對你不錯,就算是真的,她配你也不吃虧,老弟!莫非連秦姑娘你都看不上眼,那你又看得上誰?不是我說你,老弟!你的眼界也太高了!」
  海楓又氣又笑的直搖頭,冷笑道:「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和那位秦姑娘雖有數面之緣;可是距離婚嫁的程度還差得太遠了,你這種說法,真是太滑稽了!」
  婁雲鵬拍了一下腿,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說八道,過兩天我找她去,我給她道歉總行了吧!」
  海楓冷笑道:「你就是說破了嘴,人家也不會理你,反正我是被你害苦了!」
  鐵掌黑鷹摸了一下鼻子,半笑道:「兄弟,你別再猶豫了,像塞外飛鴻秦紫玲這麼色藝雙全的姑娘,你再挑三挑四的,那可真是說不過去。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什麼還這麼……」
  才說到此,就見江海楓面色突地往下一沉,婁雲鵬嚇得不敢再往下說。
  當下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得啦!算我沒說!」
  海楓見他如此,不由又化怒為笑道:「真奇怪,你一天到晚也不為你自己愁,卻是狗捉耗子,專管人家的閒事!」
  婁雲鵬嘿嘿笑道:「我他媽已快進棺材了,還有什麼想頭?在老家,像你這種歲數的人,孩子都最少有三四個了,如今你卻連個媳婦也沒有!」
  海楓冷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
  「對!」婁雲鵬說:「你也不看看,人家姑娘有多大啦,錯過這個村,可又哪來那個店呀!」
  又搖了一下頭,道:「那個秦姑娘不是我說一句陶醉的話,真是才貌雙絕。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麼美的人,偏偏你對她竟不動心……」
  說到此,氣得冷笑了一聲,倒有點像老子訓兒子的語氣,道:「你的心是鐵打的呀?」
  海楓被他說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婁雲鵬的話,倒也微微打動了他的心,他訥訥道:「人非聖賢,誰能無情?只是情宜動則動,不宜則不能動!」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有什麼不妥?唉!你也顧慮得太多了!」
  海楓由座中站起,劍眉微顰道:「秦姑娘確是人中之鳳,才藝雙全,只可惜我認識她……太晚……了!」
  婁雲鵬一翻眼珠,驚訝地道:「晚什麼?人家現在不是一個姑娘家麼?」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秦姑娘在認識我之前,已先認識了別人麼?」
  婁雲鵬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一個人一生總要認識幾個人的呀!」
  海楓冷笑道:「你可知道,左人龍此來中原,所為何來?」
  鐵掌黑鷹口中「啊」了一聲,道:「這麼說,是他們兩個啊!」
  海楓冷笑道:「這件事雖然我知道得不清楚,可是他二人之間確有隱情,他們是一逃一追,看來早晚必要見面。雖然秦姑娘表示過,他們之間已毫無牽掛,可是左人龍卻未必死心。」
  婁雲鵬不由點了點頭,心說:我還當你是真沒有情感呢,原來你竟是為此!
  當下嘻嘻一笑道:「老弟,你是為這個啊,我看你顧慮也未免太多了,秦姑娘既已對你說過這種話,你還有什麼顧慮?」
  江海楓搖了搖頭道:「這事情,我不能做,再說還有一個席絲絲,我還要找她回來!」
  說到此,他那張俊臉不由得紅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說露了口。
  婁雲鵬馬上追問道:「什麼席絲絲?」
  海楓只得把和席絲絲的一段說了一遍,鐵掌黑鷹婁雲鵬卻聽得迷糊了,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傢伙,還有這麼一回子事,你怎麼早不對我說呀!現在沒別的,快找席絲絲!」
  海楓歎道:「她自從被左人龍擄去之後,至今下落不明,可又怎麼個找法?」
  鐵掌黑鷹皺眉深思了一陣子,道:「左人龍既說她中途脫逃,這話大致可信,我想那席絲絲既知道你來江南,她必定也來了。從今天起,我們要留心察訪一下!」
  說著又笑道:「能隨老弟你一路同行,這姑娘必定不差,我倒要見識一下!」
  海楓一笑道:「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倒很天真有趣,能燒得一手好菜……」
  婁雲鵬又問了一下她的模樣,心中就留下意了,暗忖道:「難怪我每次與他提起秦紫玲來,他都是推三阻四的,原來還有一個席絲絲夾在裡面!」
  他於是想,能為海楓看上的姑娘,必定不差,從明日起我倒要好好為他留意。能找到這位席絲絲,讓他二人及早結為連理,倒也是美事一樁。
  這麼想著,他就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天也快明瞭,你還是歇一會兒吧!」
  說著就逕自回房休息去了。
  江海楓卻為婁雲鵬勾起了心事,又為眼前的煩惱所攪,他倒在床上,卻是一會兒也沒有睡著!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纖纖細雨。
  那些爬在壁上的牽牛花,紫色的、紅色的,經過雨水一沖淋,越發顯得鮮艷絕倫,嬌媚欲滴!
  紫玲推開了窗,悵悵的望著這院中的景色。
  她那雙明媚的眸子,仍然含著汪汪的淚痕,昨夜她又哭了。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左人龍,更想到了江海楓,一個是「恨」,一個是「愛」,可是兩個人,卻都不屬於自己,遠遠地不知在哪裡!
  在這靜寂的寺庵之內,連一聲歡笑,或是一聲歎息,也都聞不到,四周的沉悶,近乎室息,近乎死亡的一種壓迫……
  從遙遠的天邊趕來中原,她是為了追尋一個憧憬與幻想來的,可是這年來的奔走,自己得到了什麼?
  她絕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孩子,也不是所謂甘心「逆來順受」的人,因此她對任何事情,都抱著一種積極向上的心理!
  就拿江海楓來說,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她以為海楓無論在哪一方面來說,都值得自己欽佩,像他那麼神俊的人物,正是自己中原之行所要尋覓的對象!
  由是她又想到了醜女項瑛,內心生出一種無名的憤慨,心想,這女人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強霸的女人!
  心中方想到這裡,就聽得庵門前,一個小尼姑的聲音道:「沒有、沒有,你找錯了。」
  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麼會錯?你再進去查查看,是姓秦的!」
  小尼姑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你這人怎麼如此胡鬧?我們庵裡是有人借宿,可是絕沒有一個姓秦的姑娘,女客人,你還是到別處找找吧!」
  此言方了,就聽見另一個低嗓子的女子道:「混蛋東西,你一個小尼姑,居然敢對我們說話無理,快滾開!」
  那個小尼姑大聲道:「哎呀!反了!反了!我可是要報告師父去了。」
  說到此,忽聽她口中「啊喲」叫了起來,一面嚷著道:「你們快來呀,這兩個姑娘打人了!」
  秦紫玲不由一驚,一按窗沿,「嗖」一聲已來至院中,這時就聽得那個低嗓門的女人道:「管他的,我們進去搜搜看!」
  那個細聲音的,還有點怕事,道:「三姐,別胡來,快點放開她吧!」
  那個叫「三姐」的,大聲嚷道:「膽小鬼,你怕什麼呀,怕就別來!走!」
  只聽得「通」一聲,那個小尼姑倒在一邊,同時間,兩個少女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高體大、面色黝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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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3:37 |只看該作者
  這姑娘身後,卻是一個十分白瘦、小鼻子小眼的少女。
  兩個姑娘身上可是全帶著傢伙,一身勁服。
  二女方一闖進來,正逢著秦紫玲迎面走出,那個白瘦的姑娘,一拉她身前的黑大個道:「你看,這尼姑庵裡,還有俗人!」
  這時秦紫玲已怒目地站在二人身前,怒道:「你們這兩個女人好沒道理,為何在人家這種修行的地方大吵大鬧,還打人,成什麼樣子?」
  地上的小尼姑,這時也爬了起來,對著紫玲拜哭道:「女施主,你修修好,可別叫她們往裡闖,師父看見了,我可是要受罰的!」
  紫玲冷笑道:「你放心,站起來!」
  小尼姑這才站了起來,一面又道:「她們要找一個姓秦的姑娘,我們這裡哪有呀?」
  這時,那個黑壯的姑娘,冷笑了一聲,手指著紫玲道:「你是誰?姓什麼?」
  紫玲冷笑道:「姓什麼,你管得著嗎?我是借住在這裡的客人,你們無故欺人,我可是不答應。」
  那個瘦白的姑娘,撇了一下嘴道:「小妹子,不是姐姐我嚇唬你,你要管閒事,我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卻要認清了對象,要打聽打聽清楚,這個閒事你管不管得了!」
  黑姑娘一插腰道:「還跟她說這些,搜了再說!」
  紫玲不由大怒,當下仍然忍著氣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麼凶?」
  那個黑大個,冷笑了一聲,用大拇指向自己鼻上指了一下道:「你連杭州七女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敢到西湖來?哈!我說呢!」
  這時那個小尼姑,一聽對方竟是杭州七女,不由嚇了一大跳,面上變色道:「啊!杭州七女!」
  紫玲不由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正在想著她們,她們竟就找上門來了!
  當時她冷冷一笑道:「啊!原來你二人竟是杭州七女,倒是失敬了!請問二位大名?」
  黑姑娘哼了一聲,道:「怎麼著?害怕了吧!告訴你吧,姑娘我是巧燕兒石青青。」
  又用手一指那個白瘦的姑娘道:「她是六妹,女解元唐文采!」
  秦紫玲冷冷一笑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石青青打量著她道:「老實說,我們來這裡是找一個人,姓秦的!」
  紫玲不動聲色道:「這裡沒有姓秦的。秦什麼?」
  這時,另一邊的唐文采,上前一步,看著她,奇怪的道:「啊!對了!你別就是秦紫玲吧?」
  紫玲吃了一驚,當下冷笑道:「我是不是你們更不要多管了,我只問你們兩個找秦紫玲幹什麼?」
  二人對看了一眼,女解元唐文采嘻嘻一笑道:「得了,別賣關子了,我已看出來了,你一定是秦紫玲,別裝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面色一冷,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找我做什麼?」
  二人呆了一下,石青青上下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秦紫玲笑道:「從天山來的,怎麼樣?」
  石青青張大了眼睛,連連點頭道:「這就對了,你果然是秦紫玲,那就好辦了!」
  那女解元唐文采,笑著抱了一下拳道:「這麼說,太失禮了!」
  紫玲面色一沉道:「我與你姐妹素昧平生,忽然來訪所為何事?」
  唐文采縮了一下脖子道:「秦姑娘,這事情你就不明白了!」
  一邊說著,一邊細看著對方,又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道:「我姐妹久仰姐姐你的大名,所以一聽說你來到了西湖,立即前來拜訪!」
  紫玲並不去接,只問道:「這是什麼?」
  唐文采一笑道:「這是我大姐項瑛的親筆信函,囑我二人見了姐姐面陳給姐姐一閱!」
  紫玲更不禁心中十分驚奇,大感奇怪,目光向那封信箋上一掃,果見其上有「秦紫玲親展」等字樣。
  當下好奇的接了過來,拆開一看,遂冷冷一笑道:「我與令姐陌生得很,好端端的為何請我吃飯,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唐文采嘻嘻一笑道:「我姐姐最是敬重遠來的貴客,你雖是新來不久,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大名,我們早已久仰了,到時務請賞光才好!」
  紫玲面上冷笑,內心卻覺得不勝疑感。
  她是一個個性極強,而且膽力過人的姑娘,當下略一思索,遂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赴約就是!」
  石青青大聲道:「對!這才是俠女……」
  還要接下去說,卻為唐文采推了一下道:「三姐,你又亂說話了!」
  石青青嘻嘻一笑,就把嘴閉住了,秦紫玲心中一動,遂道:「你二位沒別的事了吧?」
  唐文采縮了一下頭,笑道:「沒有了,姐姐只要記住時間,不要來遲就是了,我們告辭了!」
  說著就和石青青抱了一下拳,轉身就走,巧燕兒石青青一眼看見那個小尼姑還站在面前,當時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大聲道:「臭尼姑,你不是說這裡沒有姓秦的麼?」
  那個小尼姑嚇得直打哆嗦,又轉向紫玲道:「姑娘,你不是姓張麼?怎麼又姓秦了?」
  巧燕兒石青青嬌叱了聲:「還裝蒜,我打死你!」
  說著一揚右腕,直向小尼姑面上打去,卻為另一隻手,中途把它給接住了。
  石青青只覺得腕上一陣劇痛,差一點兒都快斷了。驚怒之下,看見是秦紫玲半出右手,僅僅用了三個手指,架在她手腕之下。
  石青青雖是個性粗魯,可是對方身手強弱,她卻是一看就知道的。
  當下面色通紅,窘笑道:「既是秦姑娘說情,就算了!」
  說罷收回了手,同女解元唐文采出了寺門,唐文采又回過頭來叮囑道:「姐姐千萬要來,可不要叫我姐妹緊著等呀!」
  紫玲冷著臉道:「我必定準時,請放心!」
  說著話,目送二人離去,她默默的沉思了一會兒,心說這項瑛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請我吃飯,到底是什麼用心?
  左思右想,也得不到一個答案,正自猜測,身後的那個小尼姑,尚未離開,這時趨前道:「大姑娘,你怎會和杭州七女有來往呀?她們都是一群不講理的女混混呀!」又害怕的道:「弄不好,她們還敢殺人!」
  紫玲微微笑道:「我倒不怕她們殺人,我正要問你『太陽坪』在什麼地方?離這裡有多遠?」
  小尼姑眨了一下眼睛道:「杭州七女就住在太陽坪呀!大姑娘,你真的要一個人去那裡?」
  紫玲笑道:「當然要去,她們請我吃飯我還能不去?」
  小尼姑皺著眉道:「別上當,她們有花樣!」
  紫玲見她僧衣也破了,身上東一塊泥西一塊水,樣子十分狼狽,當下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不會怕她們的,你告訴我太陽坪怎樣走就是了!」
  小尼姑這才比劃著,把太陽坪的去向說了一遍,紫玲牢牢記在心中,然後笑道:「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等會兒你師父又要罵你了!」
  小尼姑這才警覺,匆匆的去了。
  秦紫玲回到室內之後,心內又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興奮,她忖思著,這事情也真巧,自己正想藉機會一會那醜女項瑛,卻想不到她居然也有此意思,這倒好!倒省得我找她了!
  想著又把項瑛的來信,細細閱讀了一遍,只覺得文詞並茂,那一筆小草書,寫得更是流利已極。信內所約的時間,她本不知是哪一天,這時掐指一算,正是明天,不由心中動了一動!
  她又想:「莫非這次項瑛找我去,是為了江海楓麼?」
  可是自己認識江海楓的事,總共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又怎會曉得?
  再說就算她知道,找我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苦思了半天,仍然是不著邊際,一生氣,乾脆也不想了。
  第二天,倒是一個天氣晴爽的好日子。
  在接近傍晚的時候,紫玲策著她的那匹汗血馬,來到了太陽坪。
  這地方,是離西湖不遠的一個幽靜的樹林子,有青蔥蔥的林木,有綠茵茵的草地,山花開得爛醉,蝴蝶兒就像飄在天上的樹葉一樣的。
  杭州七女,在這裡有一座佔地頗大的莊院,在四周生滿了刺花的圍牆之內,是一座玲瓏透剔的更樓,四外還有建築得巧妙的七座房舍。
  蟬神噪耳的兩棵大柳樹之下,是一座黃石砌成的大門框,正中是兩扇長方形,漆成淺綠色的大門。
  門上有一方朱紅色的竹匾,書著「七女樓」三個大字,倒也莊嚴美雅!
  秦紫玲翻身下了馬,門前早有一個艷衣的少女在那裡等著。
  這少女見秦紫玲到來,忙上前行禮道:「請問來客可是秦姑娘麼?」
  紫玲含笑點頭,問道:「你家主人在家麼?請轉告一聲,就說秦紫玲赴約來了!」
  那少女一面接過了馬韁,嘻嘻笑道:「七位姑娘都在堂內,恭候著姑娘大駕呢!」
  紫玲心中不由暗自驚奇道:「杭州七女,不過是小有名聲的幾個毛丫頭,居然在西湖如此作為,只看她們這種勢派、享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這匹汗血馬,不願隨便交人,就囑咐道:「我這馬要小心餵它,不可隨意摸它,要不然,它可是會咬人的!」
  那個少女連連點頭道:「我知道,姑娘你請放心!」
  秦紫玲親自看著人把它拴在槽頭,這才隨著那少女直向樓內行去。
  這時七女已得到了消息,相繼出樓,在樓前一字地排開,鮮衣綵帶在日光下更增俏麗。
  紫玲就見為首一個女子,一頭黃髮,面若重棗,奇醜無比,心內就想到了此女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她那種相貌,在乍然一見時,能使人嚇上一大跳,真叫人不敢相信,人世上竟會有這麼醜的女人!
  秦紫玲雖是有見於先,也不禁為之愕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招呼她,那醜女已走上前來,伸出一隻白如凝脂的玉手,握在了紫玲手上,笑道:「是秦姑娘麼?我們失迎了!」
  紫玲含笑點頭道:「赴約來遲,尚請各位見諒!」
  目光一掃七女,巧燕兒石青青和女解元唐文采果在其中,她就道:「二位姑娘請代為引見,以免失禮!」
  唐文采遂一一介紹了一遍,紫玲覺得那醜女項瑛,一副煩人的姿態,尤其是執著自己一隻手,肉挨肉,怪難過的。
  被引進了大廳,紫玲見廳內佈置得極為豪華,四壁懸有名人字畫,地上鋪著猩猩紅白的地氈,所置傢具無不精美異常。
  落座之後,小丫環獻上了香茗,紫玲微微笑向醜女項瑛道:「小妹一向遠居塞外,和大姐尤其陌生,不知因何寵召,尚請賜告才好!」
  項瑛露出了滿口免齒,格格一笑,一雙黃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沙啞地道:「姑娘不必客氣,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難得有緣相見,又何必一定要有原因!」
  紫玲冷冷地一笑道:「話雖如此,我想大姐寵召,必非無故,你我既都屬武林中人,說話還是直率一些的好!」
  項瑛聞言停下了杯子,點頭道:「事情倒是有一點,不過不急,我們還是先談些別的吧!」
  於是就談到了武林軼事,以及各家各門的掌故,秦紫玲無不應答如流,項瑛不禁更增妒恨。
  從外表上看來,雙方談得極為歡樂,可是紫玲內心卻時時提防著對方,生恐有什麼陰謀。
  須臾,丫環來報,說酒飯已備好。各人陸續入座,紫玲只是略沾飯菜,絕不飲酒,這時項瑛才微微一笑,望著紫玲道:「今日多謝姑娘賞光,真是蓬蓽生輝,姑娘快人快語,更令人欽佩,現在愚姐有一事相求,尚乞姑娘肯答允才好!」
  紫玲停箸道:「你我初見,何事相求?請直說,能為則為,不能為尚請原諒!」
  女解元唐文采在旁嘻嘻笑道:「自然是能為!」
  項瑛那張醜臉,這時看來顯得極不得勁兒,半天才笑了笑,道:「聽說姑娘已許身江海楓為妻,此事可是真的?請直告才好!」
  紫玲不禁面色一紅,秀眉微蹙,暗忖道:「怪事,這是從何而起?」
  心中懷疑,不禁又羞又氣,正要否認,卻見項瑛怪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否認,這事情我們早已知道了!」
  紫玲哼了一聲道:「我真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項瑛仰首喝了一口酒,帶著三分酒意,她那張醜臉,就更形難看了。只見她醉眼迷離地道:「不瞞姑娘說,江海楓已和我有了名份,我二人也曾比武定親,這事情……」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現在全西湖境內,誰都知道我項瑛已經看上了他姓江的,而你……」
  紫玲見她這麼毫無忌憚地說話,不禁內心大怒,當下忍氣嗔道:「你所說之言,恕我一句也不懂,江海楓和你定沒定親,關我何事?你一個姑娘家,如此說話沒有遮攔,豈非無恥?」
  她一時氣憤,脫口而出,在座諸人,都不禁吃了一驚。紫玲也想到,那醜女項瑛,定必會立刻與自己反目了,誰知她聽了這麼厲害的話後,只是啞聲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道:「我讓你罵兩句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告訴你,妹子!反正不論你怎麼說,我是不會把江海楓讓給你的!」
  紫玲不由推桌而起,面色緋紅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愈說愈不像話了!」
  項瑛哈哈一笑,一揚手,又灌下了一杯酒,口中含糊地道:「不錯,我是喝醉了,秦紫玲,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湖,回到塞外去……」
  說著踉蹌地走下位來,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見她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麼一來,其他各女都大吃了一驚,紛紛叫著過來攙她,有的還大聲道:「姓秦的,你可不能走!」
  紫玲被她們弄了個莫名其妙,當時又氣又怒、又羞又憤,連聲冷笑不已,心中卻想:「怎麼天地間會有這麼一個寶貝?」
  想著,就見醜女項瑛,忽地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嘴裡放聲道:「秦姑娘呀,你好歹可得要成全我,男人到處都有,你又何必非要跟我爭這一個人!」
  紫玲氣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她柳眉一豎,嬌叱道:「項瑛,你要口下積德!」
  只見項瑛滿嘴酒氣,由地上站起來手指著她道:「秦紫玲,我好言相勸,你不聽,你要想離開我這七女樓,卻是不能夠了!」
  紫玲冷笑道:「你要如何?」
  項瑛張著大嘴,酒氣熏天地道:「今天我要你當著我面,寫下一張退婚的憑據,畫了押,我才能叫你走,你要馬上遠走高飛,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紫玲冷笑道:「無恥的賤人,我們看看誰要誰的命!」
  她實在太氣了,忍不住猛地撲了過去,忽覺身後一陣勁風颯動,秦紫玲猛地轉身,卻見竟是巧燕兒石青青,只見她低聲叱道:「到了這裡,你還敢動手?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說著一掌直向紫玲脖頸之上劈來,塞外飛鴻想不到項瑛竟是一個如此無恥的女人,被她連羞帶氣,已經忍無可忍。
  這時巧燕兒石青青,也來湊趣,她不禁嬌叱了一聲,身形一矮,玉手向外一甩,直向石青青襲來的右手之上探去!
  石青青身子向左一偏,可是紫玲這時已恨到了極點,哪裡還能容她逃開。
  只見她身子跟著一旋,「叭」的一掌,正打在了石青青的右胯骨上。
  石青青口中大叫了一聲,整個身了直衝出了七八步以外,「彭」的一聲,正撞在了八仙桌上,連人帶桌子,整個地全倒了下去。
  一時之間,杯盤全都打了個粉碎。
  這麼一來,其她各女,俱都大怒,紛紛叱罵了起來,秦紫玲因覺得廳內人多,展不開身手,當下冷笑了一聲,猛地奪門而出。
  她身子方縱出,便聽得一聲清叱道:「你還想跑麼?」
  一條人影,緊隨在她身後竄了出來,只見她雙掌一合,猛地向外一撤,竟以「排山掌」的打法,直向秦紫玲後心上打來。
  紫玲翻身現肘,已看清了來人是一個身形娉婷,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記得方才介紹時,此女名叫初鳳才亦青,倒看不出,她手底下,竟有如此身手。
  當下不敢大意,身軀往前一蹌,初鳳才亦青,已如同一隻燕子似的,自她頭頂上掠了過去!
  紫玲一墊步,正要縱身而前,忽聽得樓上一人怒叱道:「統統給我住手!」
  才亦青本來正要往後旋身,聽得了這聲短叱,慌不迭地縱到了一邊。
  其她各女聽得了這聲厲叱,也無不吃了一驚,一齊舉目望去,只見閣樓憑窗處站著一個矮小黑袍道人。
  這道人白眉白髮,頭上梳著道髻,只是一張大臉,其黑如同墨染的一般。
  他立在窗前,往下望了望,朗聲對紫玲道:「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錯,只是在貧道面前,卻容不得你如此撒野!你叫什麼名字?」
  紫玲正在氣頭上,怎會為這麼一個矮小的道人嚇住,她不由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問姑娘的名字?快快滾開!」
  那道人聞言一雙白眉倏地舒了開來,忽地又沉聲笑了起來。就見醜女項瑛自一邊閃出來,向樓上行禮道:「稟師尊,此人就是徒兒所說的秦紫玲,她一個小丫頭,何需你老人家親自動手,待我親自擒她就是!」
  黑面道人冷哼了一聲道:「啊!原來她就是秦紫玲,我只道她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原來竟是這麼一個野丫頭,你閃開,待為師擒下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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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3:56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銀燭秋光

  這乍然現身的黑面道人,猝然間使在場各人齊都吃驚不小。等到醜女項瑛發話之後,塞外飛鴻秦紫玲,才知道這個道人原來竟是項瑛的師父,人稱黑面童吳老丘。不由大吃了一驚!
  她真沒有想到,這個棘手的人物,會在此地現身,自己一時氣憤,只怕將要為自己帶來殺身大禍了。
  當下不由驚疑地後退了幾步,睜著一雙眸子,細細地打量著這個怪人吳老丘。
  黑面童吳老丘發話之後,仰天又是一聲狂笑,揮著一隻短小的右手道:「大家都閃開了,用不了這麼多人。」
  項瑛躬身道了聲:「是!」連做手勢,各女俱都散了開來。
  就見黑面童吳老丘,那矮小的身子,在涼台上微微一聳,即如同一片乾枯的葉子一般,輕輕地飄落下來。
  待等到他落地之後,紫玲不由嚇了一跳。
  原來方才吳老丘立於高處,距離較遠,沒有看清他的真實面目,這時他一落下來,紫玲才注意到,原來對方竟是一個身高約三尺左右的矮子!
  他雖是一個白髮白髯的老人,可是卻生了一副童面,看起來引人發笑!
  這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可是紫玲卻不敢對他心存一些輕視。
  她知道這黑面童吳老匠,乃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他手中施的乃是一支七孔笛,據說死在他那支笛下的武林中人,已不可數計。
  塞外飛鴻秦紫玲,昔日在天山,已聽人談到過此人,所以深具戒心。
  這時,她驀然地看見了此人,自不免芳心通通直跳!
  她冷冷一笑道:「閣下原來是黑面童吳老前輩,這倒是失敬了,只是以閣下身份,夥同弟子將我誘騙來此,實在有欠光明!」
  吳老丘呵呵一笑,道:「你說的話,貧道是一概不懂,我昨天才來,在我徒兒項瑛處做客,聽說你搶了她的愛人,這件事論說我本不應過問,可是……」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道:「那江海楓小畜生,依仗他有些動功,人又長得漂亮,就到處賣弄,誘騙女子的感情,實在可恨……」
  才說到此,紫玲已忍不住冷笑道:「你憑什麼說江海楓誘騙女人的感情?你不能聽一面之辭!」
  黑面童一雙眸子裡閃爍著光華,由鼻中哼了一聲,道:「只聽這一句話,可知你的感情已被他騙去了!尚還替他說話!真正該死!」
  秦紫玲不由面色一紅,冷笑道:「你身為一個前輩,不察實際,僅聽你徒弟一面之詞,竟思動武,傳聞出去,看你還怎麼做人!」
  吳老丘哈哈狂笑一陣,道:「貧道活到今日,卻要你來教訓我?也罷!」
  他目射精光道:「貧道今日且把你拿下,但絕不傷你分毫,只等著那江海楓小賊前來還我一個公道!」
  紫玲恨聲道:「你既然一心對付江海楓,卻又把我拿下做甚?」
  黑面童吳老丘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徐徐地道:「好會裝傻的姑娘,那江海楓既和你有婚姻之約,焉能坐視不救?只等他來之後,貧道要好好請教他一番!」
  紫玲不由面色又是一紅,心道怪呀,這謠言到底是誰散播出去的?如今聽在我耳中,尚還算了,要是傳到海楓耳中,以他個性,豈會甘休?
  想到此,不由隱忍道:「你一個道人,怎能信口胡說?簡直是豈有此理!」
  黑面童呵呵一笑道:「胡說不胡說,等到江海楓小狗來了就見分曉,現在我要拿人了。」
  身形一起,已到了紫玲身邊,右手一伸,照著紫玲左肩就抓。
  秦紫玲向下一藏肩,就覺得黑面童吳老丘掌心之內,放出了一股極大的內力,幾乎把她身子整個的吸了去,不由大吃一驚!
  黑面童吳老丘對敵不但架式特別,而且招式絕不用老!
  紫玲身軀向下一藏的當兒,吳老丘已把發出的掌力倏地向回一收,塞外飛鴻就覺得身軀向前猛地一栽,就在這剎那之間,黑面童吳老丘整個的身軀,倏地如一朵雲似的,猛然飄了起來。
  紫玲銀牙一咬,到了此時,她哪裡還能顧慮許多,當下嬌叱了一聲,右腕一抬,「嗆」地一聲,已把長劍抽了出來!
  只見她身軀一個猛翻,口中嬌叱道:「道人看劍!」
  劍尖一揚,點出了一點寒星,直向著黑面童吳老丘肋下猛刺了過去。
  寒光一閃,錚然一聲大震,秦紫玲嬌軀一晃,長劍差一點脫手而出!
  驚心之下,細一注視,自己手中長劍,竟為對方肥大的袍袖糾纏了一個緊!
  只見他露出血紅的嘴唇,怪笑了一聲,道:「我給你數到十的時間,如你能把劍拔出,貧道自認服輸,否則……哼!」
  秦紫玲冷笑了一聲,一提丹田之氣,二次一振右臂,想把這口長劍抽出!
  可是黑面童吳老丘袖管之上,竟似有萬斤的巨力附於其上一般,紫玲猛力一抽,竟絲毫不動!
  她不由玉面一紅,當下運足了平生之力,一次數次,那口劍,看來就像鑲在巨岩石縫中一般,非但不能抽出,竟連左右動一下也是不能!
  心中正自驚愧不已,忽聽那吳老丘一聲狂笑道:「我看你是自取其辱!」
  言罷袖管一鬆,紫玲怎可錯過機會,長劍一挑,如同長虹似的射起了一道寒光,直向黑面童面上劈去!
  黑面童吳老丘哼道:「你是找死!」
  只見他右手大袖一揮,右手五指一合一放,像是迎空一抓!
  秦紫玲如同當空響了一聲焦雷一般,只覺得五官為一種極大的內力一道一襲,頓時頭昏目眩,「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等到她悠悠醒轉的時候,時間已在午夜時分。
  塞外飛鴻動彈了一下身子,在感覺裡,她整個的身子,都快要僵硬了。
  她翻了一個身,覺得自己是睡在一塊冰冷的大石頭之上,無怪四肢如此的生硬。
  室內似乎還有朦朦朧朧的燈光,光線很暗。
  她想坐起來,可是四肢伸動之間,卻感覺出一些特別之處,原來在左足足踝和右腕兩個地方,系有一根非常結實的繩索。
  因此,她只能平睡著,或是作極有限的移動,要想翻身坐立,卻是極難。
  秦紫玲不由心中更是吃驚,目光開始在室內轉了一轉,一切就都明白了。
  這是一間閣樓上的敞室,四外軒窗四啟,甚至於連夜幕上的群星,也能看得很清晰。
  她自己是睡在一張紅木石心的大床上,手腳各為一根皮索緊緊捆在床角之上。
  靠左面牆角處,設有一個大蒲團,黑面童吳老丘,正雙膝相交地坐在其上打坐。
  在他身邊有一隻古燈盞,爆著豆大的一個火焰,黃澄澄的光芒,映在這道人那張紅臉之上,更覺得面如重棗,丑不堪言!
  紫玲僅不過略一翻側,卻已驚動了他。
  只見他雙目一開,微微點頭笑道:「秦姑娘你醒了?很好!貧道也算著差不多該到醒的時候了!」
  紫玲冷笑道:「吳老丘,我還當你是個前輩人物,卻想不到你竟是這麼一個小人,你把我捆在這裡,想幹什麼?」
  黑面童陰沉沉的一笑道:「任你怎麼說,想要我放開你,卻是萬萬不能。姑娘,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說罷冷笑了一聲,伸出兩個沒有長指甲的手指,把爆燒過頭的燈焰捻滅了些,遂又合上雙目。
  紫玲氣得哼了一聲,又用力掙了一下,只覺得手足上的繩索,都快要系進肉裡去了,一時痛得「哎」了一聲。
  吳老丘睜開眸子,冷笑道:「這是貧道用數百年蟒筋所制的索子,你若不怕肌膚受痛,請隨便用力就是!」
  紫玲大聲道:「你到底打算把我怎樣?」
  吳老丘冷哼道:「秦姑娘,你還是稍安毋躁的好,只要江海楓一來,我定放你!」
  紫玲憤道:「江海楓與我絲毫無關,他憑什麼會來?」
  黑面童桀桀笑道:「那可說不定,有人生來就愛管閒事,如果貧道猜得不錯,這小賊也快來了!」
  紫玲冷笑道:「你以為這麼做江海楓會來救我?你真是大錯特錯了!」
  吳老莊有些不悅的道:「貧道一生,從未打過沒把握的仗,姑娘,你放心歇歇吧,也許一會兒,就能和你的情人見面。」
  塞外飛鴻被他這幾句話說得真想哭!
  她昔日在天山南北,是何等的聲威,卻未曾想到今夜竟會如此為人任意侮辱!
  最可恨的是,眼見著敵人就在眼前,卻是無計可施,自己平素守身如玉,此刻卻睡在道人身前,深更半夜的和對方獨守孤燈。這種情形,如若傳揚了出去,那可真是丟人透頂!
  想到這裡,真恨不能一頭撞死了好,偏偏兩根怪繩子,一上一下地捆著,就連上下移動,也是不能。
  吳老丘為她這麼一攪,哪裡還有心情打坐?
  當時舒開了雙腿,自蒲團上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自語道:「我想是時間差不多了!」
  就見他邁動雙足,慢慢走到了窗前,向外張望了一會兒,回過身來冷笑道:「我徒兒項瑛雖然姿色不及你,可是武技並不見得比你差多少。如果真和你動起手來,尚不知到底誰勝誰負,貧道所以要插手其中,實因是氣那江海楓不過。老實說,和你並沒有什麼仇恨……」
  說到此,停了停,微微聳肩笑道:「如果你能改變主意的話,非但貧道可放你,並可以化敵為友,將來你如有任何事情相求,貧道必定為你解決。」
  並點了點頭,道:「怎麼樣?你意如何?」
  紫玲也實在急了,想早點脫身,當下只得問道:「要我改變什麼主意?」
  吳老丘桀桀一笑,點頭道:「好!我告訴你!」遂冷笑道:「只要你幫忙促成我徒兒和江海楓之間的婚事,這件事我看你是做得到的!」
  紫玲氣得火星亂冒,當時冷笑一聲,道:「對不起,這件事我做不到,我也沒有這權力!」
  吳老丘怪目一睜,道:「這麼說,你是不肯了?嘿!」
  說到此,頭上青筋暴露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既如此,那麼只好請你忍耐些時了!」
  秦紫玲氣得要哭地道:「你這道人,真是好沒來由,這一切與我有什麼關係?何苦如此折磨我?」
  黑面童哼道:「你再忍耐一會兒就行了!」
  說到此,忽然看了一下天色,大聲呼道:「來呀!把筆墨紙硯拿來!」
  立刻有人在外答應了一聲,繼而進來一個小童,捧上了文房四寶。吳老丘指了一下一邊的書桌,那童子就擱在了上面,躬身道:「道爺還有事麼?」
  黑面童笑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小童彎身道:「快四更了,是小的怕吵了道爺打坐,適才吩咐打更的沒有打。」
  吳老丘皺了一下眉道:「糊塗,我就是在聽梆子聲,你快快把四角的燈籠燃起來,吩咐樓內各人,無論何事不許多管。」
  那童子又答應了一聲:「是!」
  遂見他返身外出,須臾又入內,手上卻多了一根竹竿,竿頭系有火媒。
  紫玲心中正自不解,就見這童子依次在四面窗外,伸出竹竿,把預先懸在四個樓角的燈籠點了起來,立時燈光大亮。
  那童子點著了燈後,又對吳老丘鞠了一躬,這才退了出去。
  紫玲看著不解,不由冷笑道:「道人,這又是什麼花樣?我不妨告訴你,江海楓技藝超群,可不是好欺騙的!」
  「哪一個欺騙他?」吳老丘狂笑道:「實在告訴你說,這四個燈籠正是指給他的一條明路,他只消一看,就可知道了!」
  紫玲愈發不解道:「你怎知他今夜會來?」
  吳老丘鄙夷的道:「老實告訴你,貧道已使人對他下了戰書,他如希望你活命,此時自是非到不可!」
  塞外飛鴻何等震驚!又羞又氣,恨得連聲音都抖了!
  「你太卑鄙了!」
  吳老丘冷冷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說,他不會來麼?我們不妨等著看一看,他必定會來的!」
  紫玲噙淚道:「那麼筆硯又有何用?」
  吳老丘哈哈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姑娘,你等著瞧吧!」
  紫玲恨道:「江海楓武功不見得輸你,你太自負了!」
  黑面童冷笑了一聲,用手向四外指了指,道:「你看見了沒有?我懸掛了這四個小燈籠,說它是照路固然可以,說它是迷路也未嘗不可!」
  紫玲冷哼道:「這是什麼意思?」
  吳老丘狂笑了一聲道:「姑娘,你的話太多了!」
  方言到此,忽聽窗外樓角上風鈴,叮叮一陣亂響,黑面童吳老丘面色一沉,道:「你的心上人來了!」
  身形一轉,快似飄風一般的已回到原來的蒲團之上,身子方坐定之後,卻聞得窗外一個冷峻的聲音道:「道人你以為這『四燈守宮』能夠阻得住我麼?待我破與你看!」
  言方一畢,只聽見「波」一聲,一盞燈籠應聲而滅,吳老丘怔了一下。
  他哈哈狂笑了一聲道:「小輩,你果然來了!」
  言罷,探手在座前的一根繩索上一拉,那四個燈籠立刻旋轉了起來。
  吳老丘手持火折,很快地把那盞熄滅的燈籠點著了,他面向窗外朗聲道:「江海楓,這只是貧道對你的一項小測驗,容你破後,再入室談話!」
  窗外回報同樣的一聲朗笑,道:「道人,你想以這『四燈守宮』的變幻方法,害我迷性墜樓,豈非夢想?」
  笑了一聲,聲音似已上了樓角,道:「告訴你,這小玩藝兒,我在十四歲的時候,早已玩過了!」
  接著又是一聲狂笑。
  黑面童吳老丘,面色極為陰沉,冷冷一笑,只見他由身旁抽出了一個木盤,揭開了一盤上的一塊黑布,其中是滿盤的黃沙。
  他信手拈了一撮,狂笑道:「小輩,你說得好輕鬆容易,不妨試一試!」
  窗外的江海楓像似運用身形,在四個樓角之上不停地縱騰著。
  他的聲音,也是動定不一,這時狂笑了一聲。黑面童一手扯線,一手捻沙,一雙眸子,注定不移。
  就在這時,聽見江海楓一聲輕叱道:「滅第三盞!」
  「波」一聲,那運轉如飛的第三個燈籠,忽地應手而滅。
  吳老丘一聲斷喝道:「好小輩!」
  只見他手指一捻,手內細沙,發出一片「絲絲」之聲,射窗而出。
  可是窗外同時卻也發出一聲喝叱,道:「第四盞!」
  「波」的一聲,所剩的明燈之中,又滅了一盞,吳老丘打出的「迷沙」,卻如石沉大海。
  這麼一來,黑面童吳老丘立刻顯得緊張了,他霍地自蒲團之上站了起來,單手端起了那盤黃沙,疾步走到窗口,冷笑道:「江海楓,尚有二燈,你可以走近前來了!」
  話聲一落,只見眼前黑影一閃,吳老丘斷喝了一聲:「下去!」
  右手向外一甩,一片黃沙直向那飛來的黑影打去!
  只聽見「沙!」一聲,打了個正著。
  吳老丘狂笑了一聲,道:「小輩……」
  他想說「你服氣了吧?」可是這句話尚未說出,那迎面而來的黑影,已飄至面前,細一注視,才知竟是一襲白色的長衫!
  吳老丘不由恨得頓了一下足,急切道:「不好!」
  正要轉身,忽聽得「波!波!」兩聲,樓角的兩個燈籠一齊熄滅。
  房內昏暗的光蕊突地一閃,江海楓已進得室來,哈哈大笑道:「道人,此番該服氣了吧!」
  吳老丘猛一轉身,那張童面變成了一片青紫,只見對面的江海楓,是一個魁梧英俊的少年人,身著緊身衣靠。
  很顯然的,方纔那一襲長衫,是他原先穿在身上的,這少年人的機智、絕技,不禁令吳老丘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驚訝和敬佩!
  他微微呆了一呆,冷笑道:「很好,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
  江海楓目光向一邊石榻上的秦紫玲轉了一眼,冷冷地笑道:「道人,你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一個無辜的少女,不覺得殘忍?」
  吳老丘嘿嘿一笑道:「那麼,你對付我徒兒項瑛那種情形,是不是更殘忍一點?」
  江海楓劍眉一軒道:「令徒之事,又與這位秦姑娘何干?」
  黑面童吳老丘哼道:「自然有關係了,其實她的生死,完全決定在你的手上,貧道只聽你一句話。」
  海楓不動聲色道:「這是什麼意思?」
  吳老丘嘻嘻一笑,說:「你不妨坐下來,咱們慢慢地談!」
  海楓並不落座,走近到秦紫玲身邊,道:「姑娘,為了我的事卻害得你受苦,我內心實在不安。不過請放寬心,我必定能救你出去的!」
  紫玲自海楓一進室,就閉上了雙眸,她實在羞於見他,自己這種狼狽的樣子,怎能被他看見呢?她真想有一個地縫,叫自己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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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23:54:20 |只看該作者
  海楓說完了話,她情不自禁地睜開了雙瞳,歎道:「大哥,這是我害了你,怎反說是你害了我呢?」
  海楓冷笑道:「無論如何,我要救你出去。」
  紫玲尚未說話,那一邊的吳老丘卻怪哼了一聲,按說道:「無論如何,你是沒有辦法救她出去的!」
  海楓猛一轉身,冷笑道:「怎見得?道人!我不過看在你有些年歲,所以才與你先禮後兵……」
  說到此,用手一指紫玲道:「你以為那兩根破繩子,能難住了我?」
  黑面童吳老丘呵呵笑道:「你想錯了,這姑娘如今生命都操在貧道手中,絕非虛語,這一點你似乎還沒有想到!」
  江海楓心中一動,遂冷笑道:「你是說我武功不及你?」
  吳老丘露出兔齒桀桀笑了一聲,道:「那是另一回事!」
  海楓身形一旋已到了紫玲身邊,探手抓在了紫玲脈門之上。
  秦紫玲為這驟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口中「啊」了一聲道:「你……」
  海楓沉聲道:「姑娘不要怕,愚兄只是察看一下,你是否受了道人內傷!」
  吳老丘對於這些動作,絲毫不加以防止,並且退到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江海楓手捫在紫玲脈上,略一把握,忽地放下了手,面色大變道:「姑娘你……」
  說到此,猛一轉身,瞪目欲裂道:「道人,你太卑鄙了,你在她身上下了什麼東西?還不坦白說出來!」
  吳老丘微微驚愕了一下,哼道:「你果然有些見地,不錯,在這姑娘身上,我用了些毒,只是一半時,尚不至毒發身死,這時間我們大有商量的餘地!」
  海楓不禁勃然大怒,厲叱了一聲,身子猛地撲了過去,平掌照著吳老丘前胸就打!
  黑面童吳老丘狂笑了一聲,一雙大袖向外一擺,四掌遙遙相對。那吳老丘卻借勢飄向了一邊。
  他呵呵笑道:「江海楓,我看你還是稍安毋躁,貧道並非是怕你,只是眼前救命要緊。」
  海楓呆了一下,恨得雙目怒瞪。
  吳老丘嘻嘻笑道:「這姑娘身中了『木丹蟲』,此刻大概已爬過任督二脈,不消一個時辰,就可上爬腦海,那時這姑娘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江海楓不由大吃了一驚,這「木丹蟲」他是知道的,那是一種產於蠻荒木丹樹上的毒蟲。
  據傳說,這種蟲的形狀很怪,形狀和食木的蛀蟲極相似,體白且軟;可以任意伸縮,可大可小,一入人體其細如線,循脈而游動。
  但這種「木丹蟲」本身雖毒,卻不愛以毒液傷害人畜,惟生性最喜食腦。
  因此,當它一入人體之後,勢必要朝腦部行走,只是動作甚為緩慢,一入人體,到行抵腦戶穴止,這一段時間極長,最少也要七八個時辰。
  在這一段時間之內,無論人畜,對它是絲毫也感覺不到的。
  只是等它一入到腦部,待感覺到時,卻已晚了。
  這時「木丹蟲」見腦即食,大量毒液,也就在這個時候注入人腦,無論人畜,立時死亡,再靈的解毒藥,也是莫能為力。
  秦紫玲這時在石榻之上,聞言也是十分驚惶,這才知道黑面童吳老丘,竟在自己身上使了手段。
  她一向居住於邊野之地,對這種「木丹蟲」瞭解得很清楚,所以乍聞此語後,她整個的血脈,似乎都停止流動了。
  當下冷笑了一聲道:「吳老丘,我與你究竟有何仇恨,你居然用這種人神共憤的手段來害我?我就是變了鬼也不能饒你!」
  說著,不由得潸然淚下,並對海楓道:「江大哥,你不可為我而任由這妖道擺佈,這都是我命運如此,你快去吧!」
  海楓冷笑道:「姑娘先不要絕望,且聽他說些什麼。」
  於是問吳老丘道:「你要與我商量什麼?只要我能做的,必定做到就是!」
  紫玲在一邊落淚道:「你千萬不要中他詭計,江大哥,你快走吧!」
  吳老丘桀桀一笑道:「死在臨頭,尚還如此,真正是糊塗到家!」
  海楓忍氣道:「道人,你快快說出來吧!」
  吳老丘道:「好!」遂飲了一口茶道:「其實也不難,只要你答應和我徒兒擇日成婚,我就救這位秦姑娘不死,如何?」
  海楓微微愣了一下。
  吳老丘冷笑了一聲,道:「否則,這姑娘可就沒救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聽到此,氣得嬌聲道:「大哥,婚姻之事,非同兒戲,你不能因為救我,而忍受終身的痛苦,你要三思而行。」
  海楓沒有想到,吳老丘竟會以此要挾,這是一件關係自己切身利害的大事,他一時也怔住了。
  他又能如何?
  吳老丘嘻嘻笑道:「我徒兒深深地愛著你,想必你也知道。」
  海楓氣得身子籟籟直抖,點了點頭,歎道:「我答應就是!」
  一邊的秦紫玲聽到此處,不由落淚道:「江大哥你千萬不能這麼做,毀了你自己!」
  海楓苦笑了笑道:「救命要緊!」
  遂冷冷地對吳老丘道:「你還不快救她下來?莫非還不放心我嗎?」
  吳老丘嘻嘻一笑道:「不錯,我還有點不放心!」
  海楓雙目一瞪,吳老丘卻用手指了一下紙筆:「你先留下字據為憑,貧道立刻為這位姑娘治病鬆綁!」
  江海楓不由劍眉一挑,可是他終於歎息了一聲,很快的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紙筆。
  秦紫玲嬌聲叱道:「江大哥,你真的要寫麼?」
  海楓面色沉著,沒有理她,目光卻注定在吳老丘身上,吳老丘一笑,道:「本人誠意聘娶杭州項瑛小姐為妻……寫!」
  海楓略一思索,揮毫而書,吳老丘點頭道了一聲好,又接念下去,道:「事經雙方同意,並由天山秦紫玲及姑蘇吳老丘道人為媒……」
  紫玲不由大聲道:「我沒有,你可不能亂寫!」
  吳老丘偏過臉來,看著她微微笑道:「你現在最好安靜一點!」
  紫玲氣得淚下如雨,恨聲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還不如殺了我好些!」
  吳老丘聳了一下肩,冷笑道:「我倒無所謂,就怕他不答應!」
  說著回過頭來,江海楓已依言寫下,吳老丘於是又道:「從互約之日起,一日內成婚,日後夫唱婦隨,絕無怨言……」
  海楓一聲不哼,依言寫下,吳老丘笑了笑,又接著念下去道:「一切以此據為憑,日後男女雙方如一方反悔,此據當公諸天下!」
  說到此,拍了一下手,道:「以下雙方具名、畫押。」
  海楓一語不發,書寫完畢簽了姓名,吳老丘卻走過去代他弟子項瑛也簽了名,拿起來細細地觀看,面上現出無比的得意之色。
  海楓冷笑道:「此據你要好好保管,我是認字不認人的!」
  吳老丘哈哈笑道:「這個當然!好!你夠爽快的!」
  說著把那單據疊好揣入懷內,點了點頭笑道:「現在,我可以為這姑娘治一治傷了!」
  紫玲冷笑道:「哪一個要你憐憫!」
  吳老丘不由呆住了,海楓上前一步,歎息道:「事已至此,姑娘還是想開一點的好!」
  紫玲不由冷笑了一聲,目注著江海楓,正要說話,卻發覺海楓眉角一揚,目光轉了一轉,她不由心內一動,暗忖道:「莫非他這是一個計麼?」
  可是再一想,單據是他親筆所寫,此據一日在他人之手,怎麼也狡辯不得,他本是自己心上人,絕未想到,卻為了自己,而成全了人家!
  尤其對方人品竟是如此,怎叫人甘心?
  想到這裡,由不住又掉下了淚來。
  當下明知海楓是給自己暗示,卻懶得再看他一眼,心內卻恨恨地想道:「罷!罷!你既無情,這麼隨便地就和人家訂了終身,一切都聽這惡道之言,甚至於一字不易,我又何必苦苦戀你?」
  想到此,氣得長歎了一聲,把一雙眸子閉了起來。
  海楓向吳老醫點了點頭,黑面童怪笑道:「姑娘,你可不要再動,貧道為你收回那木丹蟲,便可以松梆了!」
  說著從身邊取下了一個小葫蘆,目光注向海楓道:「煩你把姑娘有腳鞋脫下,貧道也好施功!」
  海楓怔了一下,遂上前為紫玲把右鞋脫下來,一面道:「姑娘,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請不要動怒!」
  紫玲只睜開了瞳子道了聲:「你……」
  即淚下如雨,又把雙目閉上,一任海楓為她脫下了鞋子,露出了青綾襪子。
  吳老丘道:「好了,襪子不脫也可以!」
  說著就隔空伸出一指,朝著紫玲足心一點,秦紫玲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吳老丘立刻解說道:「這是為她打開『湧泉』穴竅!」
  海楓不發一語,黑面童又打開了葫蘆蓋子,一股異香,立時佈滿室內,聞之刺腦。
  吳老丘遂把葫蘆口,封住了紫玲的足心,笑道:「姑娘暫且勿動,只盞茶的時間就無妨了!」
  秦紫玲連理也不理她,吳老丘擱下了葫蘆,開始仔細地打量著江海楓,道:「令師銀河老人,和貧道曾有數面之緣,只可惜他老人家如今已不在人間!」
  海楓聽得他提到了師父,又是一陣隱痛,不由冷笑道:「這時我們還是不要談他老人家的好!」
  黑面童吳老丘呵呵一笑道:「你要原諒我這麼做是不得已!」
  海楓冷笑道:「這事情還沒有到最後結果,你也不要太樂觀了!」
  黑面童愣了一下冷笑道:「這麼說,你是要反悔了?你要知道武林中人是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的!」
  海楓冷冷一笑道:「所以你要好好地保存住那張單據,我是認字不認人的!」
  吳老丘桀桀笑道:「這個當然!」
  口中說著,心內未免奇怪,因為海楓曾不止一次地談到這張單據,莫非他還想從自己身邊偷去不成?
  想著,由不住探手向懷內摸去。
  那張字據,仍然還在懷中,吳老丘收回了手,冷冷地笑道:「江海楓,你要想把它從貧道手中偷去,那是妄想!」
  海楓朗笑了一聲,道:「大丈夫豈能傚法鼠盜狗偷之輩?道人,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黑面童冷冷一笑道:「這樣彼此都好。」
  談話之間,榻上的秦紫玲忽然抖動了一下,吳老丘忙上前笑道:「大概是好了!」
  話聲方落,卻聞得一陣「吱吱」之聲,落入葫蘆之內,黑面童疾速的蓋上了葫蘆蓋子,桀桀笑道;「姑娘受驚了,現在木丹蟲已出,一切都好了!來!我放你下來!」
  江海楓冷笑道:「且慢!」
  他走上一步,伸出一隻手來又捫在紫玲脈上,果然一切都回復了正常。黑面童吳老丘道:「待我為她解開這兩個蟒索,她就可自由行動了!」
  海楓淡然一笑,道:「這個你不必多勞!」
  言罷以右手中食二指,作剪狀,在二索結頭處一剪,那麼結實連尋常刀劍也難以割斷的兩根蟒筋,吃他二指這麼一剪,竟雙雙的斷為兩截。
  秦紫玲倏地一個翻身自石榻上站了起來,冷冷笑道:「江兄,恭喜你了!」
  她目光中噙著淚,似有無限悲憤,說了這句話,又向著黑面童吳老丘冷笑道:「今日這筆仇,我一定要報的!」
  吳老丘哼了一聲,道:「姑娘還是不要報的好,下次再要落在貧道手中,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紫玲氣得杏目圓睜,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
  說罷,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也實在呆不下去了,長歎了一聲,轉身就走。
  海楓從後追上幾步,低聲道:「姑娘!」
  紫玲回頭苦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但你為我如此,我終身感激你。」
  說到後來,聲音很低,面色艷紅如火,說完話,頭不自禁地也低下了。
  海楓不由心中一動,到現在他才真正瞭解到對方對自己的用心和深情,一時甚為感動。
  他歎息了一聲道:「姑娘請放心……事情尚未絕望!」
  紫玲一驚,抬頭望他,海楓因感黑面童吳老匠就在身後,說話多有不便。
  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明午在湖心亭,我們見面再談吧!」
  紫玲兩頰又紅了一下,吳老丘這時卻在身後笑道:「姑娘,你的寶劍不要了麼?」
  說著抖手把那口寶劍擲了過來,紫玲翻身把劍接在了手中,冷笑道:「老道,你不要太得意了!早晚叫你知道厲害!」
  說罷,身形一縱,已穿窗而出。
  吳老丘望著她背影,呵呵大笑道:「好一個倔強的女娃!」
  海楓忽地冷笑道:「道人,我既然已與令徒有婚姻之約,怎不把她請出一見?」
  吳老匠笑道:「她眼看已是新婦,不出面也罷!」
  海楓冷笑道:「我還有些話,必須要當面與她一談。」
  吳老匠略一思索,遂點頭道:「既如此,我喚她前來就是。」
  方言到此,卻見房門一開,項瑛不請自到,她望著海楓一笑道:「相公要見我麼?」
  海楓點了點頭道:「婚姻大事,不容草率,我想返家一行,稟告父母,至多十日可歸,不知姑娘可容許?」
  項瑛點頭,笑道:「最好快一點,十天太長了呀!」
  望著她那張醜臉,海楓真不禁心內作嘔,他由手指上脫下了一枚指環,冷冷的道:「既為夫妻,怎能沒有聘物,這枚指環就暫做聘禮,請姑娘哂納!」
  項瑛嘻嘻一笑,滿面驚喜地道:「相公,你太客氣了,好吧!」
  說著伸手去接,卻見海楓中指直鋌而出,那枚指環卻置在掌心。
  項瑛熱情頭上,怎會料到其它,倒是一旁的吳老丘看到此,忽的覺出不妙,大聲道:「瑛兒注意!」
  項瑛忙縮手回來,可是已經晚了!
  就覺得自江海楓指尖內,「嗤」的射出了一股尖風,這股風力不偏不倚,卻正點在了項瑛的右手掌心之內,醜女項瑛口中「啊喲」了一聲,但見她雙目一翻,仰身就倒。
  一邊的黑面童吳老丘大吼了一聲,猛地撲到了項瑛身前,低頭看了一下!
  只見愛徒雙目緊閉,面色又呈出青黑的顏色,分明性命已在彈指之間。
  吳老丘無妻無子,孤獨一世,僅有這麼一個徒弟,故此愛她有如性命一般,此刻見狀,身子籟籟一陣急抖,差一點兒昏了過去。
  只見他那兩彎白眉,如同刺蝟似地向兩下一分,獰笑道:「江海楓,我要取你性命!」
  說著,猛地襲身過去,雙掌一左一右,自兩邊向當中合湊了過去。
  江海楓狂笑了一聲,雙掌用足了內力,向外一抖,四掌遙對,連這間房子都大大地震動了一下。
  然後二人,各自向一邊閃開!
  吳老丘正要二次作勢撲上,海楓卻朗笑了一聲道:「道人,你莫非要看著她死麼?」
  吳老丘本已撲上,聞言不由頓時站住腳,虎視著江海楓,氣得全身直抖。
  海楓一笑道:「這也沒有什麼,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吳老丘張大了嘴,口誕直流不已,重重地跺一下腳,轉到了項瑛身側,以手撥開了項瑛雙目,細看了看,又扣在她脈門上聽了一會兒。
  奇怪的是,他竟不知傷在何處!
  海楓在一邊冷笑道:「道人,你是察不出她傷在何處的,這樣做只會早一點兒叫她死去!」
  吳老丘嚇得忙站了起來,道:「那麼,她是傷在何處?」
  海楓一笑道:「很簡單,把那張字據還給我,我就免費為令徒服務,保險還你一個好徒弟!」
  吳老直氣得簡直肺都要炸開了,他一雙眸子,就像是兩個大核桃似地突了出來,抖著身子道:「好!好你個小輩!」
  海楓雙手一抽道:「這可隨你的意,其實她死了,那張字據也沒有什麼用了,道人你不妨考慮考慮!」
  黑面童面如紙灰,身形搐動了一下,不由長歎了一聲道:「罷!罷!字據在此!」
  說著由懷中摸出了那張字據,晃了一下道:「可是你要告訴我傷在哪裡。」
  海楓一笑道:「我以『先天一指』點了她的『六陰麻脈』,如不及時救治,她的性命將活不過一個時辰!」
  道人打了一個冷戰,頓時就愣住了。
  海楓淡然一笑,道:「道人,這個可又比你的木丹蟲厲害多了!」
  黑面童吳老丘自問無法救活項瑛,前文已曾說過,這種六陰麻脈的微妙厲害,是一種獨家的功夫,吳老丘那麼高的功力,也莫可奈何!
  他歎息了一聲,道:「算你厲害!拿去!」
  一抖手,那張字據,就像是一張鐵片似的「刷」地一聲,直向著海楓面上飛來。
  江海楓伸手,把它接在了手中,打開看了看,證明無誤之後,才又把它揣入懷內。
  當下微微一笑,道:「這只是一樣!」
  吳老丘猛地站起來,叱道:「你還要玩什麼花樣?」
  海楓冷冷一笑道:「沒有別的,和我剛才一樣,你照樣的,給我來一份!」
  黑面童吳老丘錯齒出聲道:「照什麼樣?江海楓你不要逼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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