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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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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司馬 [美女班的男助教]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虎面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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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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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2:43:3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草民之怒(上)

    方……”郝佳抬頭看了方展宏一眼,許久許久,才艱里吐出幾個字來:“方老師……”

    方展宏身子微微一顫,印象中,這好象是郝佳第一次這麼誠心誠意的叫自己一聲“老師”!

    佳注視著方展宏,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老師,有著劍一樣飛揚的濃眉和星空一樣沉毅深邃的一雙眼睛,剛毅而男性化的面容上,寫滿了不屈的熱血和昂揚的斗志——怎麼以前從來沒注意過這個人?

    “你……今天晚上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郝佳的語氣突然間柔軟了起來,不複剛才的冷漠生硬,她輕輕歎了口氣,認真的道:“你和你們學校……學校其他的人不一樣。你是個好人。謝謝你!”

    方展宏聽了這話,心里微微一動,覺得有幾分奇怪——郝佳身為鳴園藝校的學生,她從來不說“我們學校”,無論對同學還是對他,都是說“你們學校”;至于說“學校里的其他人”……難道她說的是梅修慈?

    她和梅修慈到底是什麼關系?

    還沒等方展宏發問,郝佳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跟你不一樣……真的,我跟你們都不一樣……你就算今天把他們打一頓,把他們得罪狠了,最多不過往北影廠里一躲,他們也找不到你,就是找到了。諒他們也不敢到北影廠國家機關里去鬧事。可我不同……”

    佳說到這里,低下了頭淒然道:“我還得出來打夜工地,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打幾份工,就算以後再也不去**年代,我也總要去其他酒吧、歌廳去做事……我知道這些地方不好,複雜也危險……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這些工作,我不做不行。真的,少做一天都不行……”

    說這些話的時候,郝佳顯然是觸動到了些什麼,低垂著頭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了下來,整個身子都激動的微微發顫,她輕聲道:“我怕……我怕再碰見他們……我惹不起他們的。上一次,我就是在薩娜娜推銷啤酒的時候遇見他們地……要是今天把他們得罪了,以後他們會天天跟著我,我去哪里打工,他們就跟去搗亂,那就沒有老板敢用我了……”

    “你為什麼非要去酒吧和迪廳歌廳做呢?這些地方,不是你這樣的女孩子該去的!”方展宏有點生氣的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也都清楚,為什麼這麼不自愛?別說什麼你會潔身自好,你不會陷進去!有多少好女孩。就是因為踏出了這第一步,就受不了種種物質的誘惑。最後越陷越深,根本拔不出來!就算你不受物質的誘惑。就沒有危險了嗎?象今天晚上這樣地事情,你躲得過一次,躲得過一百次嗎?”

    佳木然的看著方展宏,搖頭道:“你別管我的事了,你幫不了我的……謝謝你!”

    話一說話,郝佳突然跑到馬路邊上,一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彎腰鑽了進去。

    方展宏本能的想叫住她。可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廢然歎了口氣。郁悶的在旁邊的行道樹上踹了一腳。

    華蕾急忙跑到那輛出租車旁邊,故意站在司機座的窗外對著車里的佳道:“你路上小心點,到家給我們打電話。”然後她刻意低頭看了看司機牌和後面的車牌,並且做這些動作地時候都讓司機看到,這才沖佳揮了揮手,轉身走開了。

    其實郝佳根本沒有華蕾或者方展宏的電話號碼。

    鄧凱剛剛把自己那幫朋友三三兩兩地送上車走了。回過頭來,遠遠的看著郝佳地出租車消失在視野之中,不禁歎了口氣,走到方展宏身邊,拍了拍方展宏的肩膀,道:“咱也回吧。”

    方展宏搖了搖頭,一抖肩膀甩掉他的手,道:“你幫我把華蕾送回北影去。”

    華蕾正好走過來,聽到這話,詫異的道:“那你呢?”

    鄧凱勸道:“算啦,別郁悶啦!多大點兒事兒啊……”

    “別他媽管我!”方展宏猛然回頭吼道!然後轉身大步向天橋上走去。

    華蕾不知所措的看著方展宏,不知道是該不該追上去好。

    鄧凱知道方展宏的脾氣,看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對華蕾道:“怎麼著?是送你回去,還是咱們找個地方再坐坐?”

    華蕾有點擔心的看了看越走越遠地方展宏,道:“他……沒事吧?”

    鄧凱笑道:“你放心吧!讓他一個人呆會兒,明天就好。”

    “恩……”華蕾口里應著,心里卻疙疙瘩瘩的很不舒服,她往停車場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方展宏地身影已經越來越遠,三步並著兩步,消失在上下天橋的人流中去了。

    “不對!這事不對!”華蕾想來想去,突然叫了起來:“他想干嘛?”

    “什麼?”鄧凱撓了撓大腦袋,下意識的問道:“誰想干嘛?”

    “走,咱回去,回**年代!”華蕾斷然說道,轉身就走,而且越走越快。

    “哎喲嗬,小姑奶奶,您倒是說說咋回事啊?回去干嘛,你落東西啦?”鄧凱著急的喊著,卻絲毫不能使華蕾的腳步停下來,無奈之下,只得拔腿追了上去。

    ……

    阜成門的天橋上。

    方展宏從懷里的煙盒里取出兩支香煙,同時叼在嘴里,一起點燃了,在嘴角兩邊各叼了一支,大力的吸了一口。

    大量的尼古丁湧入肺里的感覺,有種飽漲的

    感。方展宏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突然冷酷的笑了笑▋

    向下望去,是一條車燈如流的車河,這個繁華璀璨的城市,在這夜幕之下掩蓋著的,還有多少汙濁灰暗,還有多少弱者的血淚和恥辱。

    這一刹那,方展宏突然想通了一個道理。

    他曾經以易青為自己的偶像,立志要成為他那樣偉大的導演。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成不了易青。

    因為他自己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缺點,他沖動,缺乏智慧和手腕。象今天這樣的事情,如果是易青那樣的人,大概會想出幾十種各式各樣的手段,巧妙的占到上風,狠狠的收拾那幫人渣吧?

    可是方展宏知道自己不行,他只有一個草根赤子的憤怒!

    他不是那種從智力到德行都完美的大人物,他甚至沒有更多的智慧去審時度勢,去考慮什麼***後果和利害關系——從來,他只知道什麼事是必須做的,什麼事是不做不行的,至于後果,操!

    那個叫商寶慶的不知什麼高官的太子,他甚至都不屑于稍微用一點點手段去掩飾一下自己的罪行,甚至不肯費一點腦子去編一個謊言來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他就那麼坦然自若的認為,事情本來就應該那樣,而結果呢?這事情還真就他媽是那樣了!

    如果他剛才為自己百般狡辯。甚至說是郝佳勾引他,方展宏心里都會舒服許多;也許那樣,方展宏反而會用一種嘲弄地眼光把他當做一個蠢貨來看待。可偏偏,他連個謊話都懶得說,他吃定了自己一定是勝利的那一方。

    在他看來,只要他需要的、符合他的利益的,就是真理,就應該受到維護。因為他們是上等人……至于象郝佳和方展宏這樣的人,根本就低賤的象草芥一樣,糟蹋你就糟蹋你了,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這才讓方展宏真得非常受不了。

    這種感覺象一股嗆人地尼古丁一樣在他身體里縱橫肆虐著,刺激的他憤懣滿胸。

    有些事,是男人就一定要去做!哪怕做完了粉身碎骨。萬劫不複,雖千萬人吾往矣!

    ……

    從天橋上這個至高點遠遠的望去,遠處“**年代”的超大燈箱宛在目前。

    大門口的保安和迎賓小姐的衣服顏色,方展宏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一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

    出來了。

    遠遠的,幾個警察紛紛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好象是陳朵,耷拉著頭,一頭鑽進門口的警車里。

    幾個警察背後,四個太子黨咋咋呼呼。高聲笑語的走了出來。

    方展宏冷冷的笑了笑,取下嘴上的兩支煙蒂。隨手丟在地下,一腳狠狠的踩了下去。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重重的碾著,碾著……

    **********

    (ps:說幾句跟情節有關地話。商寶慶這個人物.以及這一段情節.是個很重要的“包袱”,在傳統小說中地技法中,這又叫“扣”,而這本書會有許多這種扣子,而整個小說故事其實就是不斷的在“解扣”地過程中展現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物悲喜。

    這個扣就在于,社會的不公平現象對方展宏的精神和內心造成了沖擊;他突然意識到他一雙拳頭打不完世上的惡人,即使他再去把商寶慶暴打一頓。他也無法改變象佳這樣的不敢抗爭的人的心,也無法改變這個社會不平地事實——這就形成一個心理糾結。會一直困擾著他。

    至于這個“扣”怎麼解,誰來解開?對不起,不能說,作者就是靠這個混錢的……應該說,好作者就是靠這個混錢地,而不是靠流水帳和純YY灌字數。

    將來解扣的時候,司馬也會在PS中說,當初第二卷二十二章時埋得扣,這里解開了。到時候不把讀者寫到對著顯示器發五分鍾呆,把三十歲以下的大老爺們全寫下眼淚來,那是我這個作者的失敗。

    我只能說,到後面這個扣子解開的時候,會給讀者很不一樣的快感和情緒。

    所以很多讀者看慣了以自我為中心的網絡游戲式的小說,習慣于主角和正面人物的一切都代表著作者的觀點,其實這是網文的一種歪路。

    比如有人說商寶慶和幾個太子黨寫的智商太低了,其實我想是有些讀者確實缺乏這方面的生活閱曆,人是很複雜的動物,不是網游里的NPC,有固定設定好的智力系數,只要一觸發一個什麼事件,就立刻以自己的智力水平做出反應。

    就人的思維慣性和行為影響而言,性格對行為的影響遠遠超過了智力和其他因素。

    也許商寶慶在學校里倒是個非常優秀的高級人才,搞管理和考政治經濟學都是高分,但是在這種心態這種情況下他做出這種反應一點不希奇。

    現實生活中,那麼多耍大牌的明星,在處理利害紛爭時何等的精明,她難道不知道輕狂跋扈耍大牌是會影響她的事業和公眾基礎的?她不是腦殘,只是她意識不到,她的性格和生活環境決定了她的思維和反應慣性。有個別讀者提出這個問題,說明我們的讀者還大多數都是很單純的草根,從來沒體驗過那種自我膨脹志得意滿的人上人心態,這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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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2:43:5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草民之怒(下)

    陳朵一出“**年代”,就鑽進了來時的警車里;走在她後面的那幾個警察,和商寶慶他們著實寒暄了一會兒。

    遠遠的,方展宏在天橋上慢慢的走了下來,一路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個方向。

    他看見商寶慶拍了拍領頭的警察的肩膀,然後開始分香煙。幾個小兔崽子和幾個警察都點上了,站在兩輛警車邊上抽著煙,言笑甚歡的樣子。

    終于,夾著煙的幾個警察向商寶慶他們揮了揮手,分頭鑽進了警車,開車走了。

    四個人渣勾肩搭背的晃蕩著,向著他們停車的地方踉蹌著走著,離天橋方向越來越近,放肆的笑聲隱隱約約的飄送過來。

    看樣子,他們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郝佳的軟弱表現,大概使他們完全忘記了今天晚上在華蕾手上吃的虧,幾個人快意的大笑著,引得不少過路的行人注目。

    方展宏在路邊默默的站住了,定定的看著他們張狂放肆的笑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種無可遏止的怒意象潑了油的烈火一樣在他心頭熊熊燃燒著——其實在他內心身處,有一個理智的聲音不住的提醒他,別沖動,別跟這種人渣一般見識……

    人若能全然如機器般理智冷靜的去處理一應利害關系,確實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但那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從來草民之怒,血濺五步,雷霆萬鈞,生死不可屈其志!

    突然!他的身子象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

    商寶慶和兩個太子黨朋友以及一個混在他身邊幫閑的大學同班同學,正晃晃悠悠的談笑著,大聲叫嚷著遺憾,今天晚上弄到了那麼漂亮的一個玩物,結果讓人給攪黃了沒有得手,真是晦氣。

    他的這個大學同學叫嚴沛,父親是他在工商局工作的老媽的手下一個小公務員。

    他和嚴沛從小一起長大,初高中到大學都是同學。

    嚴沛給商寶慶拎包打雜跑腿了十幾年,把這位太子爺的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此時聽商寶慶大叫晦氣,立刻諛笑著道:“那怕什麼。那個長腿的妞,她還能把這幾個保鏢天天隨身揣兜兒里不成?郭怒場子里的人都有住址電話登記,到時候讓郭怒查清楚她住得地方,還怕她飛到天上去?”

    商寶慶一聽這話,笑眯了眼睛,大力的拍著嚴沛的肩膀,笑道:“你個狗闌子的嚴沛,狗頭狗腦的還挺聰明啊!”

    商寶慶的兩個紈绔朋友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一個拍了嚴沛一巴掌,一個推了他腦袋一下,就象對待一只可愛的寵物一樣。

    嚴沛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半躬著身走在三位公子後面。

    突然,一個身影閃電般的欺到身前,嚴沛下意識的喝道:“你干什麼?”

    三個太子黨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北京近年來最有名氣的房地產商的兒子,他老爸就是那位在政協會議上反對國家干預壓低房價,提出了“窮人住不起房是活該,是市場自然規律”這一著名理論的那位政協委員。

    這小子是商寶慶這一黨的財神爺,又和大流氓頭子官靜有著密切來往,這幾年在北京南北城橫著走,眼睛里還真沒裝下誰來,誰知今天倒了大黴了。

    北京市千千萬萬連廉租房都住不起的小老百姓們,要知道今天晚上的事,該給方展宏寫封感謝信才對!

    方展宏一個箭步欺近四人身前,首當其沖的那個王八崽子一眼認出了他就是剛才在包廂里用裝滿酒的瓶子砸得人腦震蕩的凶神,這一嚇非同小可,魂都出了竅了!

    他下意識中喊出的一句話,差點讓怒意勃發的方展宏笑岔了氣——

    “別,別打我,我給你錢!”

    方展宏迎面而去,右手一記鉤拳!又重又准,正打在這小子腮幫子上,撲得一聲,砰然倒地。

    商寶慶和嚴沛大吃一驚,扭頭就跑!

    另一個太子黨估計是喝多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同伴倒地,才意識到不好,抬起頭來,臉色瞬時變得慘白,血色全無。

    方展宏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咚得一聲,這厮一聲痛哼,捂著肚子就彎了腰去;方展宏毫不留手,一抬拳掄在他下巴上,發出令人骨滲的磕巴一聲,這小子被打的頭向上一揚,兩腿仰天踢出,

    朝下砰得一聲摔倒在地!

    方展宏那有空去看他們被打成什麼熊樣,三秒不到撂倒了兩個人,拔腿就追商寶慶。

    這該殺的就是這個畜生!

    嚴沛一開始的時候還跟著商寶慶跑,後來聽到身後幾個過路的行人一片驚呼,知道後面已經打起來了,忍不住回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十步開外,方展宏象只矯健的豹子一樣飛奔著追來,說話就到眼前了!

    嚴沛心里暗罵這幾個公子哥兒狗屁不是,平時哥們兒義氣的不絕于口,一吹起來好象自己多仗義似的,到有事的時候,連一個頂用的都沒有,就知道撒丫子。

    要是四個人齊心,一擁而上的話,就是打不過他一個人也不至于這麼狼狽啊!

    想到這里,嚴沛毫不猶豫的撇了商寶慶,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邊跑邊大聲喊道:“打人啦!殺人啦!搶劫啊……”

    這一招果然有效。方展宏本來就是奔著商寶慶來的,哪兒有空管他,直接就奔商寶慶去了。

    嚴沛一喊之下,看熱鬧的人紛紛向商寶慶和方展宏兩人追逐的方向圍攏過去,好奇的議論紛紛,漸漸圍成了一個***。

    這樣一來,嚴沛順利的脫身了出來,可商寶慶卻被圍觀的人絆住了腳步,越發的跑動不開了。

    他在人群里鑽了兩步,終究逃不出方展宏的手心,猛地覺得腦後的頭發一緊,被方展宏劈頭揪住!

    “**!你敢碰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媽,老子平了你全家……”商寶慶吃痛之下,一只手抓著後腦的頭發,一只手使勁的向後撈方展宏,還想抓他一下,嘴里還在不干不淨的亂嚷嚷。

    方展宏提著他的後腦向後一拽,自己身子往旁一閃,讓過了他;商寶慶剛掙脫了頭發轉過正臉來,方展宏掄圓了照著這人渣的臉上就是一巴掌,啪!

    一巴掌下去,打得商寶慶原地轉了一個二百七十度,一聲慘叫捂著嘴,鮮血順著指縫就滲了出來,整個口腔里跟牙齒相貼的部分全給打破了;轉眼之間,臉上由白到紅、由紅到紫顯出一排手指印兒來。

    商寶慶只覺得眼前金星直晃,耳邊都是周圍看熱鬧的人的驚呼,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過去,跟著一陣失去知覺般的麻木感。

    他自己也知道這下打得重了,半邊臉的牙都松了,竟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嚎叫著道:“哎喲,打死我了!你……你有種再碰我一下,我槍斃了你!”

    方展宏不怒反笑,放聲大笑道:“好小子!我讓你罵!”

    一把揪住頂瓜皮上的頭發,拖到面前來,提起膝蓋,照著這狗雜種的褲襠里咚得一聲頂了上去!

    只聽得哇得一聲尖叫,直叫得遠處天橋上的行人都嚇了一跳,扒著扶欄探頭看了下來。

    商寶慶疼得眼淚鼻涕口水一起流了下來,雙腿象篩糠一般發抖,嘴里只顧漏風吸氣,再說不出半個字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你個狗仗人勢,欺男霸女的下三濫!狗都不如,白披了張人皮!”方展宏狠很的啐了一口,指著他道:“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看看你是什麼畜生變的,除了這一害!你倒是罵啊!看看你那個官爸爸,能不能來救你!”

    光說說不解恨,方展宏一捋袖子,又要打他。嚇得商寶慶嚎啕大哭,眼淚不要錢的噴將出來,半趴半跪的一個頭就磕在地下,大聲嚎道:“我錯了,別打我啦!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下三濫,我狗都不如,您行行好吧,可憐可憐,可憐可憐……”

    他象一團爛泥一般的趴在地下,方展宏倒是有心打他,卻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方展宏這個人,滿身的狂心傲骨,一雙拳頭只要打天下的硬漢;打這等不知羞恥的軟腳蝦,一點快感都沒有,不是他的風格。

    可要是這麼放過了他,又實在是不甘心。

    方展宏喘勻了氣,指定了趴在地上的商寶慶,大聲喝道:“跪好了,給老子唱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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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2:44:2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無權審判(上)

    觀的人群中,幾個無聊又好奇的年輕人,聽了這話,居然讓商寶慶這麼大個男人當街跪著唱兒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有的人便吹起口哨拍起手來。

    商寶慶慢騰騰的跪了起來,猶豫著偷瞧了方展宏一眼,沒等著再遲疑,被方展宏反手啪得一下,又是一記耳光!

    這一下顯然比剛才輕多了,卻也打得眼前一陣發黑。

    嚇得商公子張嘴便唱道:“兩只老虎,兩只老虎,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

    看見商寶慶鼻涕眼淚滿臉花的唱著兒歌,周圍看熱鬧的人笑得越發大聲了;商寶慶左看右看,恨不得地上有個縫一頭砸進去,可惜面前站著那麼一個煞神,雙腿直發軟,說什麼也提不起勇氣站起身來拔腿逃跑。

    方展宏冷笑的看著這個一個小時前還趾高氣揚的讓無權無勢的受害者反過來向他道歉的公子大少爺——大凡欺軟怕硬的角色,個個都意志薄弱,才打了兩下就連這德行都出來了,打這種人,真是沒得汙了自己的手。

    想到這兒,方展宏一腳踹了過去,踢得商寶慶咕咚一聲打了個滾……

    方展宏還沒等上去補上一腳,突然背後一緊,被一個人攔腰抱住,跟著右手一下就被另一個人別住了,向後扯去,一個聲音大喝道:“還不住手!敢在這里打人,你好大的膽子!”

    方展宏心下一怒,要沒人攔著他,也許他也就此放了商寶慶了;可是有人正嗆在他的火頭上,這下牛脾氣上來了,天王老子算根蔥,吃它都不帶蘸醬的!

    沒等身後的人再說什麼,方展宏兩膀一叫勁,生生把抱著他和拉著他的手的兩人向後拉退了兩步,正好夠著抬起頭來的商寶慶,一腳踹在面門上,嗷得一聲,就地翻了個北京名小吃驢打滾兒,捂著鼻子鑽進人堆里去了。

    方展宏還待要追,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焦急的道:“還打!這可是三環里,再耽擱五分鍾,警察就來了!”

    方展宏一聽這聲音,這才隱約回過勁兒來,扭頭一看——果然,背後抱著他的是鄧凱,別住自己手臂的是華蕾!

    剛才方展宏想讓鄧凱把華蕾送回北影,就是要把他們支開,怕出了什麼事情連累他們。

    鄧凱還好,華蕾可是剛成年的女孩子,明年還要參加高考的,可不能出什麼問題。

    誰知華蕾和方展宏相處時日雖短,對他的脾性卻已經靈犀相通,稍一琢磨就反應了過來,知道方展宏要去干什麼。

    兩人以為方展宏會回去**年代找商寶慶一伙人算帳動蠻,連忙憂心如焚的回頭去找;誰知方展宏沒那麼傻,不會在陳朵和那幫警察沒走之前就殺回去往槍口上撞,結果兩下就錯開了。

    華蕾和鄧凱回去的時候,挨個包廂找他們,可那時商寶慶和那伙警察全被郭怒迎到樓上辦公室去喝茶休息去了,結果撲個空。

    兩人擔心方展宏出事,出來到處亂找,從街頭往街尾看,發現這里圍了一群人,心下知道不好:打起來了!

    連忙跑過來,拉了方展宏就跑。

    三人也不再看商寶慶一眼,分開人群就跑;一路跑到鄧凱停車的地方,跳上車發動了上三環輔路,一路加大油門,轉眼無影無蹤。

    ……

    方展宏和華蕾、鄧凱一走,沒有熱鬧可看了,圍觀的人群意興闌珊,紛紛議論著正准備三三兩兩的散去,突聽***外邊一陣嚷嚷:“就是這里,就是這里……警察大哥,您快來看看!”

    說話間,兩個人分開人群,擠了進來——原來嚴沛那小子趁著商寶慶吸引了方展宏的注意力,分身出去到處找警察,結果就近把街口的一個巡邏警給拽了來。

    警察跟著嚴沛擠進人群一看,果然有個衣著浮華的年輕小伙子被打得滿臉開花。

    沒等警察開腔問話,剛才還半死不活的跪在地下的商寶慶一躍而起,跳到嚴沛面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那個脆生勁兒,一點兒也不亞于商寶慶他自己剛才挨得那下,引來圍觀的人群一片驚呼!

    商寶慶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打完還

    ,跟著一個窩心腳踹在嚴沛小腹上,跟著破口大罵道你媽三塊錢包月的賤B!你***死你媽B里去啦?平時吃我的,花我的,到有事的時候你跑了,**,我養你還不如養京巴!你那個死爹的公務員不想干了?你短命弟弟的病也他媽趁早別治了!生出你這種不仗義的,全家都給老子去死!”

    嚴沛被商寶慶全力一腳踹在小肚子上,疼得眉毛都擰成了結,卻一點不敢叫痛,只得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來,使勁的賠著小心,上前點頭躬身道:“寶慶……不是,慶哥,對不起!我剛才是嚇糊塗了,我……我其實是趕著去叫人來……你看,警察來了……”

    商寶慶看著嚴沛一副奴顏婢骨的嘴臉,氣稍微消了些,可又一想——要是剛才這只走狗能表現的稍微忠心一些,比如說撲過去緊緊抱住方展宏的腿,然後讓自己先跑,他商公子何至于吃這麼大的虧啊?

    從小到大,從來都只有他商少爺欺負別人,幾時吃過半點虧?連油皮都沒擦破過半點,更別說被人打得滿臉鮮血了!

    想到這里,商寶慶慌忙拿手在臉上一摸,**!滿手鮮血,而且鼻子里還不停的留出來——大概是方展宏剛才照面門踢的那一腳把鼻血給踢出來了!

    商寶慶一看到自己的血,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發瘋似的大叫起來,嘴里不停的喊著******!暴叫著沖向嚴沛,一副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模樣。

    嚴沛嚇得一縮腦袋,雙手把頭一抱,只等著挨打——從小到大,商寶慶受了什麼委屈或者有什麼不順,都愛拿身邊的人撒氣,今天自己是撞到槍口上了,聽天由命吧!

    幸好身邊還有個警察。

    這個警察一直楞神在旁邊看著,被商寶慶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始終沒明白嚴沛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不過到了這會兒,看到商寶慶要打嚴沛這確實千真萬確的!

    這警察上前一把拽住商寶慶的脖領子,隨手一掄,把這個紈绔少爺掄到了一邊,指著他喝道:“干什麼?不許打人!”

    商寶慶積了滿肚子的郁悶和一身的傷,不知道找誰發泄,忍不住跳腳大罵起來:“你哪個分局的?我……”

    嚴沛在一旁直搖頭,心想這商寶慶,也未免不懂事的太出格了;可是自己還不能說他,只能跑上前去抱住了他,回頭對警察賠著笑臉道:“對不起對不起,您別誤會,我們是好朋友,鬧著玩的……嘿嘿,鬧著玩的……”

    警察冷哼了一聲,道:“還有你這種上稈子給人扇的好朋友,你們鬧著玩得還真瘋。怎麼著?不是說有人打架?人呢?”

    嚴沛連忙道:“沒事了,沒事了,現在沒事了。您一來,就把打人的流氓給嚇跑了,要說您是威風八面呢,不是一般人兒啊!”

    那警察見他諛詞如潮,也懶得跟他廢話,轉頭對圍觀的人喝道:“好了好了,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散了吧,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商寶慶一聽這話不干了,一把推開嚴沛,怒道:“放你媽的屁!你看看我,老子都被人打成這樣了,還沒事?還不讓他們去追,去找,把那個打我的大個兒給我抓回來,蹲笆籬子,蹲暖氣片!**你媽的,你快去啊!”

    嚴沛急得滿臉通紅,一把把他使勁拉出人堆,迎面正碰上另外兩位公子哥兒——就是剛才被方展宏一人一拳掄倒的兩個太子黨。

    四個難兄難弟又碰頭了。嚴沛扶著傷最重的商寶慶,招呼著另外兩人,遠遠的走出幾十步的距離,這才停下來。

    嚴沛把商寶慶放了下來,雙手合十用力的拜了拜他,急道:“我的爺,寶慶哥!您別那麼沖動行不行?剛才在**年代悄不蔫的把事情解決了多好!現在鬧到了大街上,剛才那麼多人在,搞不好你挨打這事明天都要上網!你家老爺子正在和姓楊的那一家人競爭中院的院長,這事要是鬧開了,造成什麼影響,你想你爸爸能饒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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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無權審判(中)

    聽說自己的父親,商寶慶狠狠的打了個寒噤,頓時冷,下意識的道:“老頭子要知道咱們玩兒的這麼瘋,不扒我的皮才怪!”

    嚴沛大出一口氣,歎道:“可不是說的!在**年代那種地方,隨便你商大少怎麼玩!報警也好,讓郭怒扁他們也好,大門一關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全憑咱們一張嘴說了;可這在大馬路上,眾目睽睽之下,咱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好!”

    商寶慶看了看另外兩個同伴,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忍不住罵道:“操!那***大個兒下手還真重!難道老子這頓打就白挨了?”

    “哪能呢!”嚴沛賠笑著低聲道:“你要肯依我的主意,咱們一定能玩死他!”

    ……

    商寶慶的老爸商衛華所在的區檢察院,上任老院長剛剛退休,商衛華和另一個副院長楊寬正在競爭這個院長寶座。

    直轄市的區級司法單位,已經等同于地方上的市級編制了,更何況是天子腳下;就連商寶慶的爺爺今年能否進部委乃至晉身中央序列,都在看著這件事

    老頭今年都六十八了,再不進中央,那就得乖乖退休養鳥去——對于現在的商家一家子來說,商衛華能不能順利轉正,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

    可惜這位商副院長雖然在政界、司法界一直是順風順水,以他的年紀如果能擔任院長,那也算是年輕干才了;但是可惜在家庭生活方面,卻是煩惱無限,頭疼不已。

    商衛華最頭疼的,就是他怎麼也想不通,以他和他老頭子兩代人的精明強干,怎麼會生出一個象商寶慶這樣十足廢物的兒子來——文不成武不就,從小被自己老婆梁媛寵溺得無法無天,好容易從初中一路走後門混進了一個大學,三天兩頭就曠課逃學,在外面惹是生非。

    前兩天把學校里一個女同學的肚子搞大了,跟人家的家里人大打出手,居然還把一幫平時拍商衛華馬屁的檢察院法警都給叫去幫忙干架——弄得整個單位盡人皆知,丟盡了商家的臉。

    好容易把事情平息下去,剛消停了幾天,又聽說他看自己學校里一個有錢公子哥兒不順眼,把人家開到學校來向女生炫耀的跑車卸下一個車門來……

    最後商衛華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把跟自己有“生意”上往來的官靜介紹給兒子。官靜可是北京道上有名的大流氓頭子,手底下幾百個馬仔,各種娛樂場所之類的大小生意遍部九城。

    原以為有了官靜照顧,兒子走到哪里都不會吃虧。誰知今天剛上班,就接到西城區公安局局長吳敦文打來的電話——這老吳是部隊出身,退伍後進入公安系統,一直在商衛華的老爸手下工作,在公安系統里算是商家的老部下、自己人。

    人家說話倒是挺客氣挺委婉,可是話里話外卻帶著無奈,甚至還有一點點嘲諷的意味——言下之意無非是說,商寶慶這草包公子也該好好管管了,行事太過荒唐等等。

    人家把話說的很含蓄,但是鑼鼓聽聲兒,說話挺音兒,商衛華放下電話,直覺得自己的老臉臊得火辣辣的不行不行的……

    中午。

    打電話回家問了老婆梁媛,知道兒子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窩在家里,立刻扔下了電話,讓司機開了車,火急火燎的趕回家去。

    平時很少回家的商副院長,怒氣沖沖的回到自己家——這是年前剛分的房子,一百六十平米的複式樓,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和一個小保姆住,顯得格外空曠。

    一進門,商衛華來不及換鞋,穿著皮鞋就進了客廳,放聲大喊道:“商寶慶!商寶慶!你給我滾下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樓上乒乓亂響,一片兵荒馬亂——商寶慶聽見了老爸的聲音,頓時嚇得如同老鼠聽見了老貓叫一般,臉色發白的就從樓上滾了下來。

    “哎喲你慢點兒!”商寶慶的老媽梁媛緊張的叫著,一臉不滿的跟在兒子後面走了下來。

    商衛華一看見這個倒黴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隔著八丈遠就在滿屋子找東西要揍他。

    嚇得商寶慶大叫了一聲,抱頭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梁媛

    子這個樣子,心疼的眉毛都打結了,三兩步跑下來,身邊,拉起他道:“你讓他打!別怕他!怕什麼?他們老商家不是有能耐嗎?讓他把你這老商家獨苗兒掐死了,出去跟其他女人再生!”

    商寶慶一聽這話,從小跟他老媽配合慣了,立刻驚天價的大哭起來,嚎得一個高腔接著一個高腔。

    商衛華一輩子,就是拿這個大他兩歲的漂亮老婆沒辦法。梁媛是市工商局的科長,梁家當年在軍屆也是赫赫有名;梁媛不但在事業上幫了丈夫和老公公不少忙,而且持家有方,生財有道,這些年方方面面的“好處”、“生意”以及那些“合作伙伴”們的事情,都是這個女人在打理的。

    可以說除了溺愛孩子這一條之外,商衛華對梁媛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時聽老婆這麼一說,商衛華就是有火也得壓一壓了,勉強的笑了笑,道:“當著孩子,你瞎說什麼呢?”

    梁媛三下兩下把兒子推到商衛華面前,聲音里帶上了哭腔,氣道:“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這是你兒子!你親兒子!你看看他都成什麼樣兒了?你還要打他?你長著人心沒有?”

    商衛華定睛一看,商寶慶一抬頭,把商衛華嚇一大跳,只見兒子半邊臉腫得老高,面門當間鼻梁上包著老大一塊紗布,整個臉腫得象個豬頭一樣,都走了型了。

    “誰干的?”商衛華一激靈,下意識的怒喝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在這家人眼里,王法大概是專門用來保護他們的。

    這當口兒,商衛華早把自己怒氣沖沖的回來要教訓兒子的念頭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打狗還要看主人,何況打的是自己的獨生兒子!

    老商家的人無論是在北京還是在地方上,幾時吃過這種虧!

    不過相比之下,商衛華更氣的還是兒子不爭氣!在這麼緊要的時候,自己千交代萬交代,讓他最近千萬不要出去惹事,好歹低調一陣子,等升院長正職的事兒過去了再說,沒想到他還是捅了這麼大簍子,還把臉丟到西城分局父親老部下那兒去了!

    想到這里,商衛華又是憋氣又是搓火,指著兒子狠很的瞪了他一眼,道:“該!你這不長進的東西,打死你算!你說說你干得那叫什麼事?虧你還是司法世家出來的孩子,別管是不是妓女,只要強迫都算犯法,是重罪你懂不懂?你缺心眼兒啊你……”

    “喲,怎麼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坐台妹嗎?窮光蛋的小外地……為了錢上那種地方賣的,有什麼好東西了?”梁媛一聽丈夫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別說打她寶貝兒子了,就是說說也不行!

    梁媛把手一叉腰,剔眉瞪眼的道:“哪個老爺們兒沒有年輕的時候,有點這個那個的有什麼希奇?你就好啊?你年輕的時候那點花花事情還少了嗎?要不是我睜一只眼閉一只……”

    商衛華一聽越說越不是話,再仔細一看,兒子好象是在裝哭,正低著頭在哪兒偷笑呢!

    商衛華在心里長歎一聲!罷了!雖說自己年少時也風流,但是玩歸玩,做起事業來精明強干,不遜乃父;現如今到了這一代……唉,生這種兒子,是自己的命!

    想到這兒,商衛華忽然想起一事,正好岔開梁媛的話題,連忙問商寶慶道:“我不是告訴你,最近只許到官靜名下的場子去玩兒嗎?怎麼?他那十幾個場子,還不夠你翻騰的?”

    商寶慶一聽這話,立刻撞天價叫起屈來,添油加醋的把郭怒如何囂張傲慢,如何不把他和商家的名頭放在眼里的話說了。

    商衛華越聽越氣,冷哼道:“官靜這小子,帶得好人!”

    說實話,要是一開始郭怒就帶人把事情給平了,哪兒有後面那出啊?更不會驚動西城分局的人!

    商衛華在屋里轉了兩圈,看了看商寶慶那副喪門耷拉臉的德行,越看越煩,越看越怒;不過兒子再不爭氣,那也不能讓外人這麼打!打的兒子,扇得可是老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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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無權審判(下)

    悶之極的商衛華看了看孩子的媽——梁大科長正面帶手抱在胸前看著自己呢!商衛華心里知道,要是不給兒子出這個頭,別說自己的面子下不去,就是老婆這一關都不好過!

    不過,現下這個當口,怎麼也不能再動用公家的力量去給兒子找回場子;何況這事嚴格論起來,可是兒子犯法在現——中國的法律對于阻止和協助阻止傷人、搶劫、**等重罪的行為,一律界定為正當防衛,要是較真的話,人家打了自己兒子也是白打。

    商衛華可不知道兒子是在事情結束之後,跑出事發地點當街挨得打,他還以為商寶慶這些傷是非禮郝佳被人撞破的時候,被類似郝佳的男朋友一類的人打傷的呢!

    當下也沒有細問,商衛華又看了看兒子的傷,然後問道:“打你得人是哪兒的,知道嗎?”

    商寶慶苦著臉搖了搖頭。

    商衛華冷哼了一聲,道:“諒你也沒那種出息!一問三不知,被人打了連對頭人是誰都搞不清楚,廢物!”

    梁媛尖聲道:“哎喲!我們寶慶是什麼樣的人?能認識那樣不入流的外地小混混嗎?我們北京本來好好的,就是被這些外地的破民工、坐台妹、小偷什麼的亂七八糟的人搞得烏煙瘴氣的!要我說,領暫住證的這些統統都該清出北京去!”

    “好了!”商衛華不耐煩地打斷梁媛。道:“你也是一個國家干部,說話注意點分寸!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不符合政策的話,傳出去成什麼樣子?”

    梁媛寒了寒臉,冷哼道:“國家干部是吧?明兒我就上街辦公去!但凡是沒有證的沒有照的,有一個攤子我掀一個攤子,讓這些外地人打我兒子!”

    梁媛說罷,一把拉著兒子,對商衛華道:“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兒子不能讓人白打了!”

    商衛華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說有這樣的娘,能怪自己兒子行事荒唐嗎?梁媛從年輕做姑娘時就是惹不得碰不得,受不得半點委屈地不講理的性子,但凡有一點不順心,就要拿別人撒氣!

    這下聽說一個外地來的坐台妹的男朋友打了自己孩子,明天估計一條街的外地商販都要倒大黴了。

    還是早點把兒子的這點兒破事兒了結了吧。也讓老婆消消氣——唉,想我商衛華一世自命才干過人,怎麼就被這娘兒倆給拿住了呢?

    既然白道上不行,那就暗里走黑路子來。

    “這事讓官靜他們去辦吧!”商衛華看了看老婆梁媛,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不能總讓他用咱們,也該讓他們替咱們辦點兒事了!”

    梁媛一聽就知道了丈夫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對啊,這次這事兒,我還沒找他給我一個說法呢!讓他去查!放著有那個坐台妹去他們哪兒應聘時候的資料,還怕翻不出這伙人來?”

    夫妻兩個心照不宣。現在正是他們和官靜這個北京最大的流氓頭子關系最好的時候。

    前年,官靜欠了外面一大筆債務。要不是商衛華壓著不讓那邊接手起訴,生生的把債主這官司給拖黃了。他就過不去那關去;還有,今年官靜手下新開的幾個場子,都等著走梁媛這頭工商的門子,等著批照下來好營業。

    據說國家現在已經“基本”沒有黑社會了,剩下的那些,估計都和官靜一樣,姓了“官”了吧?

    官靜這心狠手辣的胖子,手底下養著幾百號凶神惡煞地小弟——在這個當口出了這種事。不用他們用誰?

    “我這就給官靜打個電話。順便,讓他把那個叫什麼郭怒的。也叫來問問!”商衛華寒著臉說道,順手走到茶幾旁拿起了電話。

    突然,他象想起了什麼似地抬起了頭,瞪著兒子商寶慶惡狠狠的喝道:“你這兩天給我好好在家呆著,哪兒也不許去!”

    ……

    清樓小院,鳴園藝校。

    轉眼間,距離暴打商寶慶那天晚上已經三天過去了;方展宏和他地學生們,即將迎來一個為期五天的國慶長假。

    那天鄧凱和華蕾把方展宏拉回北影廠之後,三人都知道商寶慶大概來頭不小,估計很難善罷;鄧凱千交代萬囑咐的,讓方展宏最近幾天就呆在北影廠里別出去,還讓華蕾看著他。

    方展宏那種土匪,哪在乎這個?幸虧有華蕾苦口婆心形影不離的盯著,總算讓方展宏安生了幾天。

    原以為會有一場風波,沒想到風平浪靜,幾天時間悄然過去了,商寶慶那邊一點下文沒有,華蕾也就漸漸的放了心。

    方展宏原以為郝佳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和打擊,大概有幾天不會來上課了,反正她來這個學校也沒交學費,是梅修慈給“安排”進來的。

    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郝佳居然一堂課沒落下,第二天就照常來上課了;還是一貫地那麼冷豔淡漠,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審慎小心。

    除了一開學就和她關系不錯地荊雯之外,郝佳也從不跟其他同學交往;最近荊雯和剛來的謝韻柔打得火熱,兩人形影不離的,于是郝佳和荊倒也漸漸疏遠了,越發顯得獨來獨往起來。

    碰了上次那個釘子之後,方展宏也懶待管郝佳的事;兩人在學校見了面,郝佳也從不象其他學生那樣問好,只是互相抬眼看一眼,就不約而同的低頭走開了。

    這天上午下午都是方展宏的課,早上教表演,下午上台詞課。

    方展宏上午下了學,和華蕾、鄒曉潔一起去了北影住宅區後面的美食街吃午飯,正商量著國慶節組織大家借體驗生活為名,出去好好玩玩。

    三人正商量的不亦樂乎,忽然聽見外面一片吵嚷聲,間或有幾聲女生的尖叫——方展宏一聽就皺了皺眉頭,聽出好幾個聲音都是自己班上學生的。

    三人連忙結帳跑出去一看,嚇了一跳!

    只見外面

    燒餅熟食鋪門前,已經圍了老大一圈人,大多數是中飯的鳴園藝校的學生,有方展宏班上的,也有甄健和陳陽他們班上的學生,湊在一起看熱鬧。

    方展宏和華蕾拉著鄒曉潔,三人湊進去一看——只見***里三個女生扭打在一起,最顯眼的那個個子在女生中罕見的高挑,瑤鼻瓊面、明眸皓齒,不是郝佳是誰?

    在方展宏和華蕾的印象中,郝佳一直都是一個冷冰冰的豔麗女子的形象,還從沒見過她這個造型,象一個領地被侵犯了的母獅子一樣,頭發散亂,眼中含忿,一個人和兩個同班的女生糾纏扭打在一起。

    那兩個女生個子都要比郝佳矮上大半個頭,盡管是兩人對一人,她們卻顯得非常驚恐,甚至還帶著一點理虧式的心虛,只顧躲閃抵擋,並不敢對郝佳還手。

    方展宏一看這情景,連忙喝道:“干什麼!住手!象什麼樣子?”

    他這一喝,周圍的學生紛紛叫道:“哎呀,方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那兩個女生已經被郝佳追打的叫苦不迭,一見方展宏來了,如遇大赦般跑了過來;方展宏就勢一攔,插在她們和郝佳中間,分開了三人。

    佳眼眶里瑩瑩含淚,滿臉的屈辱憤懣,還要沖上去撕打她們兩人,不期然一抬頭看見是方展宏。楞了一楞,原地站住了。

    “好了好了,該吃飯地吃飯去,別看了,都散了吧!”方展宏懊惱的揮手驅散學生,覺得自己班上的女生打架讓甄健和陳陽的學生看去了回去說,真是沒了面子。

    那兩個被郝佳追打的女生,大概很是吃了點虧。站在方展宏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其中一個蘋果臉的短發女生怒氣沖沖的指著郝佳道:“你……你瘋了你!吃錯藥啦,踩你尾巴啦!”

    佳一聽,立刻淚珠滾落,指著她喝道:“誰讓你胡說!你……你再說,我撕爛你的嘴!”

    另一個長發地女生一聽。毫不示弱的回擊道:“說你怎麼了?做的出來就不怕別人說!難道說錯你了。”

    佳氣得滿臉通紅,幾乎要繞過方展宏找她們再打一仗。

    方展宏連忙伸手一攔,喝道:“行了!都是成年人了,給人說幾句有什麼打緊,居然還在大街上動手,象什麼樣子!”

    兩個女生一聽,方老師這話倒象是向著她們,立刻得意了,蘋果臉的女生神氣的哼了一聲,對方展宏道:“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她昨天跟梅校長約會來著。就在北醫總院門口,梅校長還往她手里塞錢呢。那麼大一摞!”

    佳一聽這話,原本通紅地俏臉刹時變得異樣蒼白。她指著說話的女生,嘴唇微微發顫的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十遍怎麼了?”那個長發的女生冷哼道:“有臉做沒臉聽啊?不知道是誰,全校一百二十幾個學生,就她一個人一分錢學費沒交就來上課了,我原還不知道為什麼了,原來是裙子底下的工夫!”

    “現在有些人哪!為了往上爬,真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可惜啊,攀上梅校長就准能考上電影學院嗎?笑話!能給你介紹個女五號演個宮女什麼的還差不多吧?”

    ……

    兩個女生可找到報仇的機會了。論打架她們不是郝佳的對手,可是那兩張嘴跟兩把快刀似的。一句比一句刻薄,一句比一句難聽——到最後連方展宏都快聽不下去了。

    他剛要制止那兩個女生,誰知長發地那個女生最後說的一句惹了禍——

    “我說郝佳,昨天在醫院跟你在一起地那個小孩是你女兒吧?孩子她爸是誰啊?走路跟丟了魂似的,別上個瞎子吧?”

    話一說完,兩個女生得意地大笑起來。

    佳臉上由白到青,眼睛瞪得幾乎要冒出血來;良久,終于爆發出一聲摧人肝腸寸的悲憤尖叫來,猛得一下拉開了方展宏,向那兩個女生撲了上去,伸手就扇那個說話的長發女生。

    那女生躲閃不迭,只來得及偏了一下頭,只聽一聲怪叫,再抬起頭來——臉上已是添了三道血痕。

    女生們的指甲都很尖利,郝佳這一下沒有扇到她耳光,倒把這個女生臉給刮花了。

    女孩子誰不愛惜容貌,更別說是學表演的女生——這長發女生一摸臉上見了紅,立刻哭了出來。

    方展宏猝不及防,被郝佳繞過了自己,傷了那個女生,頓時大怒——那兩個女生的嘴確實太欠,但是再怎麼地也不能動手就打呀!

    那個長發的女孩雖然不及華蕾、郝佳那樣美麗,也是個十分清秀的女孩,這要是在臉上留了印記,讓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

    沒等郝佳再打第二下,方展宏一把就攔了過來,沉聲喝道:“夠了!佳,你有這威風怎麼不沖外面地人使去,跟自己的同學這兒厲害什麼?”

    下意識中,方展宏還對那天晚上地事有些無法釋懷——這個郝佳,面對商寶慶那樣的惡人的時候,是那麼的軟弱,連自己最起碼的尊嚴都不敢去維護;可在自己同學這里吃了這麼嘴上的虧,就大打出手……

    想到這里,方展宏的語氣中情不自禁的帶上了點鄙夷。

    佳顯然是沒想到方展宏會說起這麼一句,聽了這話,那天晚上噩夢一樣的經曆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郝佳原本滿是怒意的眼中突然黯淡了下來,轉眼變成一種心灰意冷的決絕。

    “方老師,也許你很高尚,也許你覺得你幫助別人,你就有權對別人指手畫腳……”,郝佳郝佳淡淡的說著,突然露出一絲淒涼的苦笑道:“你無權審判我!象你這種人……象你們這種人……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審判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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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不欠人的(上)

    淒然的絕望帶著一點點灰敗的眼神,只是在郝佳玉一俏面上一閃而過;幾乎馬上的,她又立刻恢複了平日里那副驕傲而冷漠的神情,高高的昂著頭,走過方展宏、華蕾、鄒曉潔的身邊。

    佳游目四顧,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方展宏有些納悶,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見她眼睛一亮,快步上前,當著人群中那麼多同學,在地上撿起一個塑料袋——里面是一些類似包子一樣的食物,只是最外面一圈都已經被壓扁了,有些被擠出了餡兒來,一時分辨不出是什麼。

    顯然這是郝佳給自己買的午飯,剛才在爭執推搡中壓到了。

    佳舉起那個袋子看了看,皺了皺眉頭,隨即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土,閃身經過方展宏的身邊,准備離開了。

    方展宏剛才一時沖動,說了她一句,心里難免有些小小的內疚——他可不是那種勇于犧牲別人,來維護自己心中的道德與正義的“君子”。

    “郝佳,”方展宏急忙叫住她,脫口而出的說道:“都壓壞了,還吃啊?再買一份吧!”

    佳默默的轉過身來,象聽見了什麼好玩的笑話一樣,冷冷的道:“不用,身卑命賤,只配吃這個。

    方展宏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好象這個郝佳從來也就是這個性子,只得回頭看看華蕾,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

    華蕾似笑非笑的聳了聳鼻子,扮了個鬼臉輕哼道:“切,看人家漂亮,總想著拉關系套近乎,怎麼樣,吃憋了吧?”

    方展宏啞然失笑,這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奇怪,以華蕾的優秀,全班的女生都和她關系良好,她卻一直對郝佳的一舉一動比較在意——一個美女一旦遇見另一個容貌和自己同樣漂亮的美女,大抵都會有這種心態吧!而且郝佳高挑性感的身材一直是華蕾羨慕不已的。

    這一來一回說話之間,郝佳已經漸漸走遠了;那兩個吃了虧的女生猶自忿忿的在後面幸災樂禍的吆喝道:“有民工水煎包的賣嘍!”

    這聲吆喝里帶著河南地方的口音,方展宏一時沒聽懂,好奇的回頭問華蕾和鄒曉潔道:“她們說的什麼?”

    華蕾茫然搖了搖頭;鄒曉潔笑道:“你們這些財主家的少爺小姐,當然聽不懂。她們是在笑佳吃民工水煎包。你們都沒吃過,我剛開學的時候可是天天吃……”

    “民工水煎包?”方展宏大奇道:“還有叫這名字的?”

    鄒曉潔笑道:“我剛來的時候就聽這里的群眾演員說,這條美食街有間最小的鋪子,賣最便宜的面食,非常省錢,所以就經常來。那家鋪子是一對河南來的夫妻開的,他們賣一種水煎包,死厚死厚的發面裹著一些白菜豬肉餡兒,象鍋貼一樣煎得了,一塊錢買四個,一個壯漢的飯量,吃六個也就飽了。”

    方展宏聽鄒曉潔在說的時候,就見她頻頻蹙眉,可想而知那段經曆沒給她什麼好印象——兩毛五一個,一塊五吃飽一個漢子,可想而知一定好吃不到哪里去。

    鄒曉潔見了方展宏那同情她的神色,忍不住抿嘴笑道:“我才吃了三天就受不了啦!幸虧認識了你方展宏和蕾蕾,你們經常帶著我打打牙祭,謝你們接濟我了,呵呵。不過這北影里做活兒的民工和蹲活兒的群眾演員,為了省錢,倒是經常來買這種水煎包;時間長了,又因為他們賣得便宜,有些嘴壞的人就嘲笑老板說,他賣得是只有民工才吃的水煎包……沒想到這倒還提醒了這家老板,從那天以後,這家老板就公然掛出了‘民工水煎包’的招牌,專做民工和群眾演員的生意,現在生意火的不得了,有些劇組都到這家來個給群眾演員訂早飯什麼的。喏……”

    鄒曉潔說著舉手一指,方展宏凝目看去,只見街尾果然與一間十平米不到的小鋪,小到象方展宏這樣每次一來這里吃飯就直接進點菜館子的人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它。

    可是中午這時候卻排起了長長的人龍,都是一些衣衫土舊、肌肉虯結的工人模樣的人在排隊。

    方展宏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倩麗的郝佳站在這樣一條隊伍里等著買煎包時的樣子,該是多麼的惹人注目……這個郝佳,到底是個極強的人,還是個根本不在意別人看

    呢?

    “對了,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逛逛。”方展宏隨口對華蕾和鄒曉潔說道。

    鄒曉潔詫異道:“都這個點兒了,你去哪里?下午還有課呢!”

    華蕾在一旁笑著拉起她的手,看著方展宏道:“得啦,曉潔,某些大聖人同情心泛濫,咱們就別礙手礙腳,妨礙人家憐香惜玉啦!”

    方展宏回頭看著華蕾,忍不住哈哈大笑——華蕾真是個玲瓏心竅的女孩,和他認識才一個月,卻象合拍合契了十多年的朋友一樣,這種感覺真是十分親切。

    反正他也不想瞞著華蕾,只是揮了揮手,自顧自的向街尾走去;華蕾了噘嘴,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不就是個子高點兒,腿長一點兒嗎?哼!”

    鄒曉潔一聽這話,立刻偷偷的笑了起來,誰知沒有控制住,聲音略微大了些,立刻招來了殺身之禍……

    “哎喲,好了,我錯了……別別,蕾蕾,這是在大街上……”鄒曉潔慌忙招架華蕾的魔爪,一路驚叫著向清樓方向逃去。

    ……

    方展宏站在人群里,聞著前面後面的民工和群眾演員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入,混著鋪子里傳出來的油香面香——變成了一種濃重的異味兒,直沖鼻翼。

    方展宏自己也是苦出身,以前也經常體驗生活和群眾演員們打成一片,所以倒沒覺得有什麼難受,只是不知道郝佳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怎麼受得了這麼熏法……而且還是等著買吃的……在這種氣味兒里人挨人排十分鍾隊,吃什麼東西還能有滋味啊?

    好容易排到了方展宏,他倒不急著買東西,只是好奇的東看西看——只見巴掌見方的小鋪里,到處放著竹編的笸籮,擱著各種面食;鋪子倒還乾淨,只是那些面食大多都灰黃灰黃的,一看就知道用得不是精面好面。

    籠屜上蒸得大概是窩頭,散發出一陣棒子面兒的香味兒;旁邊兩口鍋,老板娘正在分別添水,翻弄煎包。

    整個鋪子,也就這種水煎包有點賣相,金黃金黃的。

    方展宏想起那天天穿得跟隨時准備演出一樣的郝佳,真難以想象,想她那樣穿著的人,要長期吃這種粗礪的食物,真是太奇怪了。

    “喂,小伙,你是買是不買啊?”老板說著不甚標准的普通話,盯著方展宏運動T恤上的阿迪商標看著咧!”

    方展宏一看自己的打扮,確實不太象來這里買東西的,連忙賠著笑,道:“老板,你這里除了賣煎包,還賣別的不賣?”

    “這後生!你不是都看到了嗎?”老板怪道:“大餅、餑餑、窩頭、饅頭花卷啥都有;還有水煎包,俺們這個煎包可有名咧!還有肉夾饃你要不要?大餅卷肉,最貴的就是大餅卷肉,你要不要?”

    方展宏樂了,這老板還會看人做買賣,連忙點頭道:“那就要最貴的,大餅卷肉和肉夾饃各來一份;另外給我裝六個煎包。”

    那老板連忙應了聲好,跟寶貝似的從後面的小灶拿出一個鋼精鍋來,用勺子舀出兩塊肥得見白不見紅的紅燒大肥肉出來;然後拿出一個尖椒一把香菜,放在案板上剁爛了,調上面醬擱上大蔥絲兒,大聲問道:“要辣子不要?”

    方展宏讓他少來點;他放了點辣椒油,接著拿過一張大餅卷了一大半餡,剩下的一小半拿過一個饃夾好了,拿兩個袋子一兜;再從老婆手里接過包好的一袋六個煎包,往方展宏面前一遞,道:“一共五塊五,大餅卷肉兩塊五,沒有多收你的,沒有多收你的……”

    方展宏看他那副樣子,好象還有點愧疚似的,不住的強調其實沒有多收自己的錢——天知道,就現在這物價,五塊五買這麼一大堆東西,至少能吃飽兩個大男人的,這上哪兒去買啊!

    方展宏連忙給了錢,擠出人龍,向清樓方向走去,一路留心尋找——下午還有課,郝佳不可能走遠了,應該就在附近。

    果然,走了沒多遠,遙遙的看見了,就在華蕾平日里練槍練拳的那個高處小涼亭里,一個孤寂窈窕的身影,不是郝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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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不欠人的(下)

    展宏遠遠的望著亭子里的郝佳,正打算走上前去,卻了一下。

    因為他看見,郝佳正拿著一雙一次性的衛生筷,細致的把那袋煎包里壓扁了的煎包挑出來,放進嘴里,慢慢的吃著;然後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式樣非常老舊的旅行壺來,很秀氣的喝著水,把粗劣得令方展宏這樣的大男人也皺眉的食物咽下去。

    作為一個女孩子,這個時候總是不願意讓人看見的,尤其是郝佳這樣敏感要強的女生。

    方展宏看著那個水壺,啞然笑了笑。在他的印象中,郝佳是個很有品位,美學感覺很好的女孩,至少從她在課堂上的一些表現可以看出來——可她在生活中卻經常用這種不搭調的、土得有點個性的東西,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正看著郝佳把一個壓扁了的煎包餡分餡兒皮分皮兒的零碎放進嘴里,喝了口水;方展宏正在納悶,郝佳為什麼要買那麼一大袋,雖然她個子高點兒,可一個女孩子飯量也不該那麼大呀!

    “方老師好!”

    兩個學生吃完飯回清樓的路上,好巧不巧的從這條草坪小徑走過,看見了方展宏,熱情的齊聲叫道。

    方展宏楞了一下,這兩個學生叫得實在太大聲太有“朝氣”了——方圓十里內除了聾子沒有聽不見的。

    果然,郝佳一扭頭,循著聲音就望了過來。

    方展宏和郝佳的目光相對,十分尷尬的笑了笑,連忙和兩個學生點了點頭,抬步向亭子里走去。

    佳皺了皺眉頭,拿出一條手帕來擦了擦嘴,然後認真的疊好放進手提包里,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方展宏走進亭來看見了,心里不禁嘀咕,這個年代還有人用手絹?餐巾紙五毛一包滿街都是,一塊錢一包還帶香味兒的!

    “郝佳,”方展宏連忙解釋道:“剛才我說話,也許重了些,其實……呵呵,你的午飯都壓壞了吧,吃這個吧!”

    方展宏說著,舉起手里的一袋煎包遞了過去。

    佳有點意外的抬頭看了方展宏一眼,下意識的把自己那袋煎包往身後藏了藏,隨即咬了咬下唇道:“不用了,我不需要。謝謝你,我不欠人的。”

    說著,她頓了頓,抬頭凝視著方展宏,輕聲道:“那天晚上的事,真的非常感謝你!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方展宏放下了舉著食物的手,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微笑著道:“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很緊張呢?其實沒有必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拒人于千里之外;好比說剛才那兩個同學,她們未必就有什麼惡意……”

    “方老師,”郝佳突然打斷他,冷冷的道:“您小時候,聽過一個小馬過河的故事吧?同樣一條河,小象說能走過去,小松鼠說會淹死人;最後小馬自己試了試,只是可以游過去而已……同樣的一件事、一句話,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方展宏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沒等他說話,郝佳搶著道:“……就好比對于幾塊錢的觀念,對于你來說,可以隨手扔出去,接濟一個你自己都不見得很待見的學生;可對我來說,那是一天的飯錢;連一個幾毛錢的煎包我都要掐算著買來吃……子非魚,又安知魚之痛呢?”

    佳說著,起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徑自閃過方展宏身邊,低著頭走了。

    方展宏苦笑了一下,面對這個班所有的學生,他都是心里挺有底的,畢竟他的年齡和生活閱曆,有大大優于她們的地方;她們的一舉一動,透露出她們的思想和心態,自己都能有個大致的估計。

    惟獨這個郝佳,象一個古怪的、矛盾的、複雜的謎語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他正低頭茫然的想著,忽然背後走出幾步的郝佳轉過了頭來,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也許會覺得我這個學生太不近情理……對不起,其實我心里知道,很感謝你!”背對著他的時候,郝佳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輕輕的說道:“至少,你沒有買一些烤鴨、牛排甚至是魚翅、鮑魚之類的東西給我

    耀你的優越……在接濟幫助別人的時候,還能顧及受個人的感受——你是個好人!”

    待方展宏愕然轉過身來,只看見郝佳高挑婀娜的背影,提著那袋壓得變了形的煎包,漸行漸遠,消失在小徑盡頭……

    ……

    夜色如水。

    這幾天北京的天氣驟然下降,炎熱的夏天終于過去,秋天來了。

    晚上練晚功的時候,幾個體弱的學生已經穿上了毛衣。

    經過一個月“早出晚歸”的晨練晚功,方展宏手下的這班學生,在台詞和氣聲的專業功力上已經分出了明顯的差距。

    北方出身的學生的台詞氣聲天分明顯的要好于南方長大的孩子,這個氣候和體質有關,而且還受方言習慣的制約。

    象鄒曉潔這樣的略帶南方口音的學生,即使是在電影學院或者其他專業院校,也是台詞老師頭疼的老大難問題。

    用仇逍他們開玩笑時的話說,鄒曉潔的中國話說的還沒有安田枝子好。

    安田枝子和呂無忘這兩個學習對子,是整個班各個對子里目前台詞成績最好的;除了基本的那些枯燥繁瑣的氣聲發音之外,方展宏已經開始專門給他們兩人加碼,讓他們提前練習一些貫口、繞口令什麼的。

    而成為全班台詞重點扶貧對象的幾個學生,包括鄒曉潔在內,還在整天和六韻十八轍這些基本發音較勁。

    華蕾和鄒曉潔是一組對子,因為要幫助鄒曉潔,所以華蕾自己的練習幾乎都給耽誤了——現在每天晨練晚功,就是華蕾和方展宏兩個輪番轟炸鄒曉潔一個。

    “……來,你學學這個,把嘴練利索了,再正音。說——花二百元錢買一小豬兒,吱兒吱兒喝水,嘎巴嘎巴吃豆,這兒牆頭扔過去,吱兒的一聲,你猜怎麼著———死了.叫起好來,大聲道,方老師說段單口相聲吧!

    “滾!”方展宏回頭沒好氣的笑罵了聲,轉頭對著華蕾和鄒曉潔解釋道:“相聲、話劇、影視台詞的很多基礎練習都是相通的,剛才這個是個貫口,練咬字和字音的;安田枝子才學了三天就說下來了,不難,鄒曉潔你學一遍。”

    說著,方展宏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翻出一條短信,記錄的正是這條貫口——自從接了這個班的台詞課,他就把以前學院上學的時候抄下的這些東西,都存在新手機里。

    鄒曉潔猶豫了一下,慢慢的說道:“說……說,說!說花餓百塊錢買只小卒而,支支支……喝、水,哥八哥八哥的吃肉,這牆頭扔過去,你猜怎麼著——史……史、死了!”

    費老勁了,這一頭汗哪!

    方展宏擦了擦汗,扭頭對周圍的學生喝道:“都不許笑,誰笑誰掏二十塊錢交罰款!”

    不說還好,一說身後這些壞家伙轟得一下笑翻了天了,羞得鄒曉潔滿臉通紅。

    仇逍跑過來掏出一張五十塊錢來,遞給方展宏,捂著肚子笑道:“方老師,給您。我先笑四十塊錢的,您給找一下錢。”

    ……

    歡樂的學習中,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

    下了晚功,學生們三三兩兩的結伴往宿舍走去,一路笑鬧著,消失在方展宏的視線中。

    方展宏並沒有急著走。一段時間以來,他似乎養成了一種習慣,每次晚功結束後,都會自然而然的留下來——因為華蕾也沒走。

    從一開始組織學生跟方展宏搞對抗,從來不參加晚功練習,到後來的每天必來;從方展宏特准她一個人在亭子里練習,到現在她執意要和大家一起練習,並且每天練習結束後還要自己一個人加練一小時自己的拳槍功夫……方展宏和她似乎越來越談得來了。

    每天下晚功後陪她練會兒功,兩人聊聊天,對方展宏來說似乎成了北影廠里枯燥生活中最色彩亮麗的一種調劑。

    星夜爛漫,月如鉤。美人舞槍,有花香暗渡,小亭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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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卿卿有情(上)

    罷華蕾每天必練的一套組合動作——那是方展宏給她考電影學院時要用的形體自選動作。

    遠遠負手眺望的方展宏微笑著,施施然走向小亭,遠遠的笑道:“你今天怎麼有點心不在焉,好象沒什麼力道。”

    華蕾哼了一聲,噘著嘴道:“我又沒有人請我吃什麼水煎包、狗不理、狗愛理的,哪有力氣練功啊?”

    方展宏聽她繞著彎子罵自己是狗,說郝佳是包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她用四川話說道:“華蕾同學,做人要厚道……”

    華蕾不悅的收槍往地上一頓,道:“我不厚道?我謝謝您,再謝謝她!我替她打架得罪人,她倒好,扭頭去跟人家道歉去了……差點把我們弄成酒後斗毆傷人的不良分子!一轉天看見我們,好象反倒是我們害了她似的,臉拉得那叫一個長!天地良心,你是大度君子,我可是小女子一個!狹隘是我的天性,小心眼是本姑娘特權,愛咋咋地!”

    方展宏呵呵一笑,走進亭子里來,背靠著一根柱子,迎著微涼的夜風,輕輕的抬起了頭,仰望星空——高天如穹,一輪新月如鉤。

    方展宏悠悠的歎了口氣,道:“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華蕾抬頭看了一眼,楞了半天,撲哧一笑,道:“你傻了還是瞎了,今天天上的是月牙兒,什麼月亮真圓,傻子!”

    方展宏回頭看著她,笑道:“其實月亮永遠都是圓的;只不過日子不同,月球承受到太陽光返射光線的面不同,所以在地球上的人眼中看來,月亮也就有了陰晴圓缺……怎麼你小時候地理課的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咳咳,方——老——師,你又想說什麼?”華蕾白了他一眼,笑道。

    “沒什麼呀!閑聊而已。”方展宏故作驚訝似的攤了攤手,笑道:“其實我十七八歲的時候,比你現在激烈叛逆的多了。可是後來慢慢的長大了,經曆的事情多了,漸漸的也覺得,人世間好多事,就象這月亮一樣……你以為你親眼看見的就是真實的,可是有可能它真正的樣子你並沒有完全看見。”

    華蕾歪著頭靜靜的看著他在月光下的側影,突然不說話了。

    月光下方展宏的側面,顯得異常有棱角,在堅毅剛硬的感覺之外,仿佛沐浴著一種淡淡的柔和的光輝——比起那個用瓶子掄人腦袋的活土匪,這樣說著話的方展宏給了華蕾一種很不一樣的感受。

    “……我們不可能時時看見美麗的圓月,但是卻可以在自己的心里常常裝著一輪滿月,”方展宏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日月尚且時時不全,何況一個凡人呢?”

    華蕾輕聲一笑,懷抱著大槍,靠在他對面的柱子上,望著他道:“行啦行啦,為了幫美女說話,又是月亮又是冒充哲學家的。可不管有什麼苦衷,我都不認同她向那個惡棍服軟的做法,至少換是我就做不到!人怎麼不是活著呀?憑什麼不把自己的腰板挺直了?”

    “我倒不覺得郝佳做的有什麼不對。”方展宏搖了搖頭道:“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從這一點來說,郝佳根本就沒有做錯任何事,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要求一個女孩為了她自己看不見摸不著甚至從來沒有真切享受過的公理道義去得罪自己所無法抵抗的惡勢力,去面對自己無法應付的報複。不要說普通百姓了,當時代表著法律威嚴的身穿制服的公安警察就站在她旁邊——警察都擺明了在包庇壞人,警察都拿那個混蛋沒辦法,卻讓小老百姓用胸口去頂權貴的刺刀……這不是道德,這是超道德,更是不道德。”

    華蕾有點不服氣,哼了一聲道:“要是人人都象你這麼想,誰還會站出來跟惡勢力、跟壞人斗?壞人都逍遙法外了,不是會去害更多的好人?”

    “這話不對,”方展宏笑著搖了搖頭,道:“一個社會應該有一種機制,能夠使每一個站出來維護法律和道義的公民,都得到基本的人身與財產的保障;一個社會官場文化盛行,特權階層得不到制約,受了欺侮的老百姓不敢站出來主張權力,這不是某個人的過錯,是我們的社會病了;把醫治整個社會的惡疾這種任務加諸在某一個老百姓身上,說你為什麼不站出來跟壞人斗,大不了就是一死嘛,為了正義與公理你就去死吧——這不叫道義公理,這叫道德**犯

    “道德這東西從誕生之初開始,就是讓我們用來自律、用來要求自己的;可是我們中國的許多君子和精英們,卻熱衷于用它來約束要求別人。”方展宏接著道:“那些君子們自己就算得罪了權貴,退回來也有一口飽飯吃,還能生活的很好,卻要把自己的道德訴求強加在受一點壓力就會粉身碎骨的草根民眾身上,告訴人家道義公理和骨氣尊嚴比你和你家人的任何利益都高貴……這種所謂的道德君子,抓住了就該先崩後問,保證沒有冤假錯案的。”

    “……對于那些君子們來說,所謂挺直了腰杆做人,所付出的代價也許只是少賺一點錢,或者吃一點小虧而已——比如說我,暴起痛打他一頓,最多不過是往北影廠里一躲,幾天不出去玩而已,你看這麼多天過去了,不也沒事嗎?可是對于一個連一塊錢買四個煎包都要計算半天的女孩來說,也許已經足以讓她和她想保護的人萬劫不複了。如果站在我這樣的角度,去大義凜然的指責郝佳,那我也該抓起來先槍斃五分鍾的……”

    華蕾呆呆的看著他說話的樣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格格嬌笑起來,指著方展宏道:“喂,姓方的,我問你個問題,別看你這麼能說,保證你變啞巴!”

    方展宏詫異的回頭看著她,笑道:“小鬼!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華蕾想了想,慢慢的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也處在佳的位置上,也是同樣的一旦得罪了那種惡少,就會萬劫不複,那你會選擇和郝佳同樣的處理方式嗎?”

    “我……”方展宏一怔,隨即啞然失笑,凝神看著華蕾狡黠的笑容,無奈的歎了口氣。

    華蕾這個小妮子,實在可以說得上蘭心慧質了,不但腦子轉得奇快,對方展宏的性格脾氣更是了然于胸。

    方展宏替郝佳分析了半天,卻被她一句話問的語結了——如果你說的有道理,那換是你呢,你自己為什麼不也這麼做?如果你自己都不這麼做,說明你說的也不全對!

    華蕾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詭辯而已,其實是她嘴上不甘心承認方展宏說的有道理的,更不願意露出自己打心眼兒里的折服,所以才故意刁難他一下——要說煌煌大道,她還真不是方展宏的對手;可要是比精靈古怪,心思靈動,這傻大個兒就不行了。

    那天晚上的事換是方展宏,別說是一個高官的孫子,就是國家主席的孫子,也是先打了再說!

    但這卻不能說明方展宏說的不對或者郝佳這樣做不對,只能說明方展宏天生傲骨,而且對道德公義的堅持要高過郝佳而已。

    他的這個脾氣,以前他的導師林教授和林雅嫻等人不知道說過他多少次,無奈就是改不了;今天倒被華蕾抓住玩了一個邏輯悖論。

    “算你狠,I服了YOU!”方展宏笑著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笑道:“不過……”

    方展宏剛要說你這是詭辯,突然華蕾一下來了精神,豎起一個指頭立在唇邊,小聲道:“噓!”

    接著一把拉過方展宏,躲在柱子後面,悄悄偷笑道:“看戲看戲,占個好座先!”

    方展宏不明就里,只得和她一起蹲了下來,順著她的目光向外望去——在朦朧的月色和昏暗的路燈光下,兩個少年男女的身影,透過稀疏的婆娑樹影,由遠及近,漸漸的向草坪這邊行來。

    方展宏定睛一看,瞧清楚了這兩人的樣貌,不禁一怔,大感有趣,啞著聲音在華蕾耳邊輕笑道:“餓里個神呀!上帝以及老天爺啊!這兩個人怎麼跑到一起去了?”

    華蕾低聲道:“小點聲!你光想著看人家的好戲,也不想想要是他們兩個發現我們倆……”

    方展宏一聽,立刻恍然,自己心里光風霽月,卻沒想到男老師和女學生孤男寡女有瓜田李下之嫌——他本來心無旁騖,此時聽華蕾一說,心里立刻泛起了異樣的感覺,低頭向身邊的華蕾望去……

    說了那句話之後,華蕾自己也是羞到脖根兒泛紅——美人如玉,凝脂般的肌膚上添了幾許羞怯的紅暈,從未見過華蕾如此美麗的女兒情態的方展宏,此時也不禁心旌搖曳,不知此身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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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卿卿有情(下)

    影橫斜,幽靜的夜間小徑上,跑來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孩看上去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而且有些瘦弱;女孩卻異常的壯實——居然是劉貝和牛樺!

    方展宏剛抬起頭來,再次看清楚了這兩個人的樣子,就立刻忘形的張了張嘴,半天沒合上;旁邊的華蕾已經情不自禁的抓著他的胳膊,有點忍不住笑了.

    方展宏和華蕾可從沒見過牛樺這麼精彩的表情——這個平日里粗手大腳、膚色黝黑的女生,此刻看起來竟有一絲“嬌羞”的感覺,怯怯的望著身前的男孩;和她比起來,劉貝那異常白皙的皮膚和文弱的外表,恰恰是相映成趣

    平日里文弱靦腆的小男生劉貝,今天看上去,似乎有種異樣的沖動和興奮,他走到草坪小徑的半中間,突然停住了腳步,嚇得身後連忙止步的牛樺差點撞到他背上,只得也跟著刹住腳步,疑惑而羞怯的看著她。

    劉貝雙手緊緊的攥著拳頭,白嫩的俊臉憋得通紅,他象個陀螺似的在原地前三步後三步走了幾個來回,終于深深吸了口氣,猛得轉身回頭看著牛樺!

    牛樺顯然被他嚇到了,連忙害羞的低下了頭,輕聲道:“劉……劉貝同學,我……你……你這麼晚了,把我叫出來,你說有話要跟我說,那……那你就說吧……”

    撲哧!

    華蕾實在忍不住了,終于笑了出來——幸虧還隔著七八步的距離,而且牛樺和劉貝顯然都處在心情慌亂猶如鹿撞的狀態,所以似乎是沒有聽見。

    方展宏雖然自己也忍得很辛苦。還是輕輕打了華蕾一下,心想也難怪華蕾要笑,世上那有這樣表白和這樣接受男生表白的?

    在這個班上,劉貝可是公認地除呂無忘外的第二大美男子——盡管長得跟黑猴似的仇逍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沒有劉貝和呂無忘帥;在這個班上乃至甄健的二班和陳陽、郭歸根的班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對這個長相斯文秀氣、彈得一首好鋼琴,宛若漫畫王子般的秀美男生傾心不已。

    沒想到……看這樣子。被百花環繞著地劉貝,竟然看中了牛樺這棵“大樹”?

    “我……”劉貝努力的運了運氣,終于鼓足了勇氣,手腳顫抖的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張仔仔細細的折成小四方形的白紙來,雙手高舉著遞了過去,道:“牛樺,我給你寫了首歌!”
    沒等華蕾再笑,方展宏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後自己無聲的笑了個夠

    牛樺顯然也沒想到劉貝會來這麼一下,登時傻了,遲疑的接過那張紙片,呆呆地問道:“給……給我寫、寫的?”

    “當然!”劉貝興奮的點頭道:“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創作詞曲,你別笑話我!但是,我真的覺得,對于我們這樣兩個人來說。這是最適合不過的表達方式了!牛樺,你願意接受這首歌,和……和接受我做你男朋友嗎?”

    “啊?”牛樺捧著那張紙片,眼睛都直了,一臉的無法置信!

    “不、不、不……”牛樺忽然象被燙了手一樣。把紙片扔還給他,語無倫次叫道:“我怎麼能……不是,你怎麼會……怎麼能……男朋友……這不可能的,不、不……”

    劉貝連忙蹲下身去,一把撿起那張紙,再站起身來地手,原本通紅的俊臉已經變得蒼白,他喃喃自語似的道:“你……你拒絕我?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

    “不是!”牛樺急忙叫道:“我……”

    牛樺說著。疑惑的抬頭看了看劉貝,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地!你那麼好,那麼多女同學都喜歡你……她們都比我漂亮,都比我好,你怎麼可能喜歡我……”

    “不,她們都比不上你!”劉貝斬釘截鐵的道:“那些庸俗的女生,她們怎麼能和你比?你是我心目中的海豚公主,美麗的聲音女神!我只有在彈鋼琴的時候和聽你唱歌的時候。內心才能得到平靜和喜樂……牛樺,你不知道,你唱歌的樣子,就象一個天使,一個天使!”

    “真、真地嗎?”牛樺說完這幾個字,潸然淚下。

    這一次,方展宏沒有笑;華蕾推了推他捂著自己嘴的手,慢慢的抬起頭,仔細的看著牛樺,隨即回頭看了看方展宏……兩人四目相對,方展宏也發現華蕾的眼中再沒有一點笑意,滿是溫柔和欣慰。

    劉貝這個小子,給方展宏的印象——用北京人的話說,有點兒“蔫壞”;就是平時看上去挺文弱安靜的,但是時不時也和仇逍他們一起犯點小壞,腦子絕對好使,但平時深藏不露。

    沒想到,他內心竟有一個這麼溫柔的豐富的世界。

    其實方展宏覺得,自己早該想到了,劉貝入學地時候表演才藝,一口氣給大家演奏了五首肖邦的鋼琴名曲,鋼琴水准堪稱專業;而且平日里他對音樂的癡迷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老時不時往外嘣詞兒,全是音樂術語!

    也許,是他對音樂藝術的癡迷,在牛樺的歌聲中找到了某種印證和寄托吧!象這種被某種藝術形態所感動,從而通過藝術行為而愛上制造這種藝術效果的人——這樣的故事,在古今中外的藝術史上有太多了,不勝枚舉,但是方展宏沒想到,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在自己的學生中間。

    祝福牛樺!老天終是沒有薄待她!雖然沒有給她一副好皮囊,卻給了她水晶般的嗓音和一顆歌唱著的心;並用這些,帶給了她人生寶貴的初戀——對象還是一個象劉

    的優秀的男孩。

    只是,這樣的幸福和幸運,對牛樺來說似乎是來得太突然了些——這個傻姑娘現在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模樣,還在半信半疑的如墜夢中。

    仿佛是擔心牛樺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劉貝急得撓了撓頭,突然問道:“牛樺,你知道肖邦嗎?肖邦!波蘭鋼琴詩人!”

    牛樺茫然搖了搖頭。

    方展宏和華蕾幾乎同時在一旁歎了口氣——這個牛樺,真讓人著急!真是個傻姑娘,怎麼什麼都不懂!

    劉貝吸了口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道:“說到肖邦,就不得不說到他偉大的愛情;說到他的愛情,就不得不提到那個世紀巴黎的貴族藝術沙龍!天哪,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劉貝這樣說著的時候,就象在台詞課上朗誦詩歌一樣,張開了雙臂,**充沛的用詩一樣的語言說道:“……那是一個夢幻的時代!我真恨不得自己就生在那個時代!當偉大的肖邦走進這個偉大的時代的時候,在巴黎那些金碧輝煌的貴族沙龍里,人們可以看到大作家巴爾紮克、雨果、繆塞、海涅、大仲馬、司湯達,可以和他們高談闊論……”

    “……我們還可以去欣賞大畫家安格爾、德拉克羅瓦、魯索等的曠世傑作;還可以聆聽大音樂家李斯特、羅西尼、門德爾松、舒曼無與倫比的演奏。他們每個人都是一顆耀眼的明星,而這些明星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群星燦爛的天空……而我認為,在這個星空中最璀璨地星星,是肖邦和他的愛人。作家喬治桑女士!”

    牛樺怔怔的聽著,隨著他**洋溢的演說式的講述,也跟著激動起來,望著劉貝的目光里,充滿了崇拜和愛慕。

    劉貝看了一眼牛樺,接著道:“在那些璀璨地群星里。肖邦獨獨愛上了桑夫人;而桑夫人也愛上了他……桑夫人也是個高大的、粗線條的、充滿狂放的藝術感的女人,就象你一樣;而肖邦,他面色蒼白,身體纖細,體質柔弱,憂郁傷感,常常由于激動而疲憊不堪,就象我一樣……牛樺。你說,我們不正是他們的翻版嗎?”

    劉貝這樣說的時候,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這樣的比喻,但是說地異常明確和堅定。

    在他敘述的整個過程里,牛樺一直沒有停止過喜悅的淚水;終于,聽劉貝說完了最後一個字,她是徹底的相信了劉貝表白的誠意。顫抖的從他手里接過那張紙片,慢慢展開了,仔細的借著路燈下那一點點微弱地光,一遍遍來回的讀著……

    劉貝微笑著走了過去,牽起牛樺的一只手。兩人一遍輕哼著那支歌的譜,一邊慢慢的轉身往回走去。

    良久,劉貝和牛樺地身影相依相偎著,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小徑盡頭……

    “哎呀……受不了……太美了……”華蕾在柱子後面騰得一下蹦了起來,雙手抱著肩膀,做了個不勝肉麻似的動作,大笑著道:“真沒想到……劉貝這小子平時看著蔫兒蔫兒的。不言不語不出聲,骨子里這麼浪漫……居然出這一招,寫歌、還扮肖邦……大段獨白,哦賣糕的,丘比特大大在上……”

    話音剛落,華蕾連忙一激靈,猛得又蹲了下來,指了指正西方那個他們練氣聲時常呆的小花壇,直拍胸口道:“好險好險,差點被發現!原來看戲的不只我們倆。那邊還窩著兩個!”

    方展宏一楞,笑道:“別胡說,大晚上的,別是野貓吧?”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外面幾聲大笑,格格嬌聲,顯然是兩個女孩。

    方展宏和華蕾悄悄抬頭望了望,只見兩個面容娟秀的女生由遠及近,邊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著,邊遠遠的跑了過來。
    跑進了一看,似乎正是白天和郝佳吵架的那兩個女生,一個叫李小翠,一個叫林丹丹。

    兩人說說笑笑,連說帶比劃,似乎是在學剛才劉貝表白時的樣子,一邊笑鬧著,一邊也跑回清樓去了。

    華蕾起身看了看四周再沒有別人了,立刻放聲笑了出來,拍著腿道:“劉貝大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為了和牛樺幽會精心准備的表白,居然有四個之多的‘外人’一字不漏的給聽了去!這小翠和丹丹又是出了名的嘴快,明天到班上一學,到時候那劉貝那小嫩薄臉皮怎麼下得了台!哈哈哈,笑死我了!”

    方展宏也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若有所思的看著劉貝和牛樺站過的地方,遲疑地道:“這事兒……真別扭!”

    “切!”華蕾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呃……劉貝除外!人家劉貝是好樣的,哪兒象你,就知道以貌取人!怎麼了?女孩長得不漂亮,就不能有愛情了,就不配找個又帥又有才的男朋友了?切切切……庸俗!”

    “不是,不是那意思!”方展宏摸了摸下巴,道:“根據我的經驗來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話剛說完,方展宏立馬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剛想更正,立刻聽到一聲冷笑——

    “切,根據你的經驗?你很有經驗嗎?方——老——師——”

    “咦!哇里個噻!流星耶!”方展宏伸手望天上一比!

    華蕾才不上這種當,回頭從地上拾起那杆大槍,挽了個槍花喝道:“朗朗星空,哪來的流星!不過,等我把你打上去,就有流星了!”

天使長(十級)

虎面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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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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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2:47:3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傷悲女一號(上)

    是一個清晨。

    象多年來的練功生涯一樣,方展宏又起了個大早。

    躺在床上,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牛樺和劉貝的事情,自己也覺得好笑,好象看著這些小自己幾歲的大孩子,多少能回味起自己當年那些情竇初開的日子一樣。

    “該起了!”方展宏自己說了一聲,然後一躍而起,洗臉刷牙,換套新襯衫、牛仔褲,梳了梳頭發,對著小鏡子自覺精神煥發,心情舒暢!

    唯一美中不足是餓了,摸了摸大早起來的轆轆饑腸,仿佛已經聞見清樓後面早點攤上飄來的香味了……炒肝、面茶、豆腐腦、紫米粥、小米粥、餛飩……火燒油條包子油餅……

    餓得前心貼後背的,這會兒要是來上一碗熱氣騰騰足料足味的炒肝,來兩屜羊肉大蔥餡兒的包子,蘸上好陳醋……嗬!給個電影學院院長也不換!

    方展宏看了看手機時間,心想還差半個小時才到晨練時間,先抓緊去吃點……想到這兒,剛收拾了東西正准備開門往外走,手剛貼上門把兒——

    “方老師,方老師,您在嗎?”門外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您起來了嗎?”

    方展宏忙把門打開一看,門口站著牛樺。這胖姑娘一頭一臉的汗,手里大包小袋提了一手的東西——隔著塑料袋看去,有豆腐腦、餛飩、紫米粥;還有油條油餅包子……

    方展宏見了牛樺,情不自禁的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牛樺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憨厚的一笑——看得出來,她今天的心情真是陽光燦爛。

    方展宏微微一笑,問道:“有什麼事嗎?”

    牛樺也紅了紅臉,微笑著說道:“方老師,我……我給你買了早點,您吃嗎?”

    方展宏自從接了這個班之後,幾乎每天和不同的學生在一起吃飯,所以跟他們倒沒有這種客氣;只不過對于牛樺這麼早起來買了這麼多早點有點好奇,于是探著頭看了一看,問道:“哇!怎麼買了這麼多?你不是一個人住單間嗎?給哪個宿舍買的?”

    牛樺笑道:“都……我們班的都買了。那家店里的人推著車跟我來的,樓下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剛送完,這是給樓上的同學帶的。”

    方展宏一聽就暈菜了,三十號人的早飯,她一個人買了——這孩子,心情再好也不用包全班的早飯啊,她這慶祝的方式倒是真特別!

    在這一批學生里,大多是時尚前衛的新潮女生,所以在方展宏眼中,這個牛樺雖然樣子不好看,而且有點憨,但是這份淳樸敦厚,在這一代孩子當中就算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行!您老是真行啊!”這話方展宏用天津話說的,伸手挑了挑大拇指,笑道:“將來我要拍戲,一定請你來我劇組負責盒飯送餐。”

    牛樺不知道方展宏是開玩笑的,立刻回了一句,道:“我媽不讓的。”

    方展宏一聽她媽媽就立刻敗倒了,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你媽媽指望你做大明星呢,連歌唱家她老人家都看不上眼。”

    牛樺也不知聽明白方展宏的玩笑沒有,反正平時上課時方展宏時不時的無厘頭一把,她就經常聽不懂,要旁邊的人解釋一遍才行——通常都是全班同學笑得前仰後合的,都樂完了,安靜下來了;隔N多秒之後方展宏都要轉下一個話題了,突然聽見某個角落爆發出一陣帶海豚音的大笑……不用問,准是牛樺。

    “方老師,給您這個,”牛樺一邊說著,一邊在手上來回倒騰這幾袋子東西,最後分出來一袋炒肝,兩袋包子,遞給方展宏,道:“我記得您早飯是喜歡吃炒肝和包子,這包子是羊肉大蔥餡的;這里頭有個小袋密封的,那是給您倒的陳醋……您看對不對,不對我下去讓店里的人給換。”

    方展宏高興的結果東西來,點頭道:“難為你有心了,謝謝你!那我就不客氣了。”

    方展宏從學生手里接過東西,心里暖融融的,別看著個牛樺長得粗,心思真細,對人也很好,厚道——方展宏依稀記得好象是兩個星期前,和牛樺、林丹丹、李小翠三人在早點攤上碰見,一起吃過一回早飯,自己跟她們說過就得意炒肝就包子這一口兒……牛樺居然就給牢牢的記住了。

    牛樺見方展宏滿臉笑容,立刻就笑得陽光燦爛的,連忙道:“那您吃早餐吧,我去給丹丹和小翠送去。”

    方

    聽,皺了皺眉頭道:“她們兩個又住在你屋?”▍

    上不舒服,說在宿舍人多休息不好,我想反正我身體好,所以……”

    什麼不舒服?騙鬼去!昨天晚上方展宏還和華蕾一起看到林丹丹和李小翠躲在花壇後面看白戲,出來的時候一溜小跑,身體好著呢。

    心里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方展宏微笑道:“沒事,你快去吧。”

    牛樺一聽,如遇大赦,連忙一轉身跑到隔壁自己房間門口,敲了半天門,里面林丹丹才慢吞吞的開門出來,什麼也不說,伸手就接過牛樺手里的東西,大聲道:“餓死本小姐了!”

    方展宏搖了搖頭,心想這個林丹丹和李小翠真是不象話,交集體宿舍的錢,整天睡單間,把人家牛樺趕到宿舍去睡……也就是牛樺老實,換旁一個女生,人家肯干才怪呢!

    不過方展宏也沒想管她們這事,主要還是因為牛樺——牛樺在這個班里,長相也不招人喜歡,除了聲樂外其他專業也不突出,本來就沒什麼朋友;只有林丹丹和李小翠和她經常在一起,最近雖然因為PK海豚音,結識了謝韻柔,算添了一個新朋友;可謝大小姐那性格,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和牛樺這樣土氣的女孩玩到一起去……

    所以林丹丹和李小翠平時和牛樺在一起,吃點兒喝點兒占牛樺一點小便宜,方展宏這個老師看在眼里,也沒有說她們……罷了,這個歲數的孩子,都是家里嬌生慣養的,誰還沒有點貪小便宜的心思呢?只要牛樺自己高興,她們三個能論得上朋友,何必替她那個暴發戶媽媽省這個錢?

    方展宏回到自己房間,帶上房門,找出自己的飯盒來,把炒肝包子擺置好了,舒舒服服的享用了一頓早點,想起剛才牛樺興高采烈的樣子,仿佛渾身都綻放著光暈似的,連樣子看上去都秀氣了許多,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

    吃過了東西,看看時間正好,拿起上課要用的東西,下樓集合學生,准備出去晨練。

    一下樓正看見華蕾牽著鄒曉潔,兩人正扭腰劈腿做熱身呢。

    華蕾隨意的把腿抬到過頭高,壓在院里那棵法國梧桐樹上,一下一下抻著大筋,老遠看到方展宏,笑著喊道:“哎喲怎麼著,偏了我們牛樺的好吃了的吧?擦沒擦嘴啊?”

    方展宏走過來,笑道:“難道你沒吃?看著一嘴木耳肉末兒五香鹵,嗬!喝了人家的豆腐腦了吧?”

    華蕾收起壓著的這條腿就掃著踢他,笑罵道:“哪有那麼髒?我洗過臉了!討厭,沒個老師樣兒!”

    鄒曉潔笑著在一旁道:“學生別說老師,老師別說學生,難說誰比誰更沒樣子。”

    鄒曉潔的南方口音,說起這俏皮話格外的脆生,有種奇特的效果,華蕾聽了嘴一歪,笑道:“哎喲,鄒曉潔,嫁過去以後再替人家說話也不遲!”

    鄒曉潔一聽這話羞得滿臉通紅,下意識的看了方展宏一眼,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連忙低下了頭去。

    方展宏一看著樣子,就知道華蕾她們宿舍晚上熄燈後幾個女生沒少拿鄒曉潔和自己編排事兒,連忙岔開話題,道:“行啦!我說嘴上有木耳肉末兒那個,吃了人家的東西,去跟劉貝說過謝謝沒有?”

    華蕾一聽,巧笑嫣然,抿了抿嘴道:“這個茬兒我倒忘了,該謝謝人家劉貝!”

    鄒曉潔疑惑的看著他們,問道:“你們說的什麼?我為什麼都聽不懂啊?”

    方展宏和華蕾相視一笑。方展宏見鄒曉潔看樣子是真不知道這事兒,贊賞的回頭誇了華蕾一句,道:“不錯,看來你的嘴還是很嚴的,回去宿舍沒有大喇叭,以後有什麼秘密可以讓你知道。”

    華蕾微微一笑,應道:“吃飽撐著沒事整天傳人家的隱私,那是狗的兒子才干的事情,俗稱狗仔。”

    “不過,”華蕾眼睛望著樓梯那兒,沖那個方向朝方展宏使了個眼色,緩緩的說道:“就是不知道,有些人的嘴會不會跟我們一樣緊……”

    方展宏隨口道:“傳就傳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一邊說著,一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林丹丹和李小翠兩人妝扮的花枝招展的從樓梯上下來,笑鬧著混進了樓下三三兩兩聚集好了學生堆里,正在那里交頭接耳,竊笑不已的連說帶比劃,熱烈的談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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