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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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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玄門劍俠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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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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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0:25 |只看該作者
  山君易居賢泰然地笑笑道:「卜運仁的武功算不得什麼,老夫之所以沒收拾下他,無非是有意要放他一馬的。」

  四絕書生笑道:「你們原先彼此認識?」

  山君易居賢搖搖頭道:「老夫從未見過他,老夫放他的原因,是要他把老夫引到他同黨那裡去。」

  雷電追魂道:「易前輩可曾達到目的嗎?」

  山君易居賢笑道:「卜運仁雖然奸猾,沒把老夫引到那裡去,但他們的人的藏身之處,卻被老夫發現了,老夫沒驚動他們,就轉回來了。」

  寒松齡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避重就輕,想來這些人的身價一定遠不及卜運仁高了。」

  四絕書生道:「在哪裡?」

  山君易居賢道:「離此地有五十丈左右的一座石洞中,寒公子,咱們這就去嗎?」

  寒松齡笑了笑道:「既是順道,咱們就去看看吧。」

  山君易居賢轉身道:「老夫帶路走!」話落當先起步向前馳去。

  四絕書生與雷電追魂跟在他身後,然後是憶蘭姊妹,白鳳公主與寒松齡走在最後。

  寒松齡剛剛起步,耳邊突然響起一縷細小的聲音道:「寒公子,別忘了帶著那幾個兔崽子搶來的石盒。」

  寒松齡一怔,停住腳步,回頭向石崖上望去。

  「小子,不要找我!記住我的話,把那石盒子交給荒城孤劍,你就沒麻煩了。老要飯的走了。」

  心知無法找出那暗中說話人了,寒松齡把才纔聽到的話思索了一遍,不由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如果傳話的人說的是真的,易居賢這一著可錯得要令三佛台上下都要氣昏了。」

  停步轉身迷茫地望著寒松齡,白鳳公主道:「松齡,你笑什麼?」

  轉身回來,寒松齡道:「我笑那易居賢因小失大,陰錯陽差地把三佛台的全盤大計完全毀滅了。」話落大步向白鳳公主走去。

  白鳳公主仍然不解,道:「為什麼?」

  寒松齡道:「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走,一邊走一邊告訴你。」

  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不大工夫便已到達,這裡是另一個不算太高的山崖。

  停在崖上,白鳳公主道:「你是說那石盒中放的是荒城孤劍他母親的屍骸?」

  寒松齡道:「我想是的。」

  就在這時,崖下響起了連聲慘號,白鳳公主變色道:「我們快下去吧!」『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齡道:「不用急,那些東西,絕抵不住他們。」

  白鳳公主迷惑地道:「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把盜得的東西存放在他們的老巢中或者運回總壇去,而卻偏偏帶到荒無人跡的山上呢?」

  寒松齡道:「開頭我也不明白,現在卻想通了,事情很明顯,荒城孤劍的能為,他們關外無人堪與之匹敵,固此,他們怕他查尋或截回去。當然,荒城孤劍絕不可能想到他們會往人跡少到的荒山野嶺上運啊。」

  白鳳公主聞言恍然大悟,道:「他們可真奸猾。」

  寒松齡笑笑道:「江湖歲月原本如此,你覺得可怕嗎?」

  白鳳公主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崖下已響起雷電追魂氣惱的聲音道:「七八個人,就沒有一個像樣的,放走了一個卜運仁卻換回來這些膿包,可真不划算。」

  寒松齡面色一變,沉聲道:「咱們下去吧,那邊的事,看來他們已全解決掉了,走!」聲落飛身躍下崖去,白鳳公主緊跟在他身後。

  才落地,就聽四絕書生道:「雲大哥,少說兩句行不行?」

  山君易居賢老臉上並無氣惱之色,心中暗忖道:「你們划算,我們可就不划算了。」轉念間,故意沉重地道:「雲少俠說得極是,老夫不該放走那卜運仁。」

  目光在洞中那些屍首上掃了一眼,寒松齡明亮的眸子中突然奇光一閃,盯著一個長有五尺、寬約二尺厚用黃績包著的扁平盒子,意味深長地道:「我的看法正好相反,百十個卜運仁,只怕也抵不過咱們今夜得到的。」

  山君易居賢以為已被寒松齡看出了破綻,老臉不由一緊,脫口道:「寒公子此話怎說?」

  眼睛仍然盯在那黃竣包著的扁平盒子上,寒松齡若無其事地道:「不過,目下寒某尚不敢確定。」話落大步向盒子走去。

  在場的人,除了白鳳公主以外,誰也弄不明白寒松齡的話指的是什麼,只怔怔地看著他。

  在扁盒子前蹲下,寒松齡伸手摸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淡淡一笑道:「我果然沒有說錯。」

  雷電追魂心中對山君始終存有不滿的成見,見狀忍不住道:「那盒中裝的可是什麼稀世奇寶嗎?」

  沒有理會雷電追魂話中的含意,寒松齡只淡淡地笑了笑道:「咱們帶著這石盒走吧。」話落就要俯身去拾。

  為了探測寒松齡是否已看破了他的行藏,山君見狀急步走上來道:「老夫願替寒少俠效力。」

  平靜地笑笑,寒松齡道:「易前輩太客氣了,寒某不敢當。」言下並無堅拒之意。

  山君易居賢俯身才待拾那石盒,突見黑影一閃,雷電追魂已搶先把盒子拿在手中,急聲道:「不管怎麼說,在咱們碧血盟中,易前輩都是客居身份,晚輩怎敢替盟主怠慢了客人,我拿吧!」

  山君易居賢已探測出寒松齡對他並無懷疑成份,早已心滿意足,哪會去與雷電追魂爭執,當即道:「雲大俠太客氣了。日後,還望別把老夫當外人看待才好。」

  寒松齡此時突然凝重無比地道:「雲大哥。」

  雷電追魂忙應道:「本座在。」

  星目中閃射著逼人的光芒,寒松齡道:「那石盒要小心拿好!」

  第一次看到寒松齡神情如此慎重,雷電追魂精神一震,暗道:「看來這還不是玩笑的勾當呢!」轉念間忙道:「本座遵命。」

  從寒松齡的臉色上,四絕書生也覺察出石盒的重要性了。急上前兩步,站在雷電追魂身邊。

  寒松齡向四周掃了一眼道:「咱們走吧!」

  四絕書生抬頭向周圍環掃一圈,只見兩側兩道山嶺自眾人身後的矮崖開始,箕形向下延伸出去,夾成一道不算太深的山溝,眾人此時,正在溝中。

  望著寒松齡,四絕書生道:「盟主,走嶺上還是由此山谷直向下走。」

  寒松齡道:「就由這裡直往下走吧。」

  四絕書生道:「走這裡,他們要是在嶺上窺視,豈不更容易?」

  寒松齡似乎早就考慮及此了,道:「宮二哥,是禍躲不過,咱們用得著閃避他們嗎?」

  雷電追魂生性豪放粗曠,聞言脫口道:「對,對,咱們用不著怕那批兔息子,走啦!」

  四絕書生個性較為陰柔,遇事思慮較遠些,心中雖然仍不以為然,但已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得跟著雷電追魂向下走,一雙眸子卻時時注意著兩側大雪覆蓋下的山嶺。

  寒松齡等人。跟在四絕書生之後。

  雪嶺上已閃耀出一絲黎明的曙光,雪野上的黎明,總是比較容易察覺的。

  鎮山關朦朧的影子才在箕形谷口的遠處呈現不久,眾人左側的山嶺上突然沖天飛射出一道帶著火光的疾箭。接著,右嶺上也飛射出一道,兩道火光,如殞星般的同時落向谷口。

  霍然止住腳步,雷電追魂回頭看看身後的四絕書生遲疑地問道:「這是怎麼檔子事?」

  四絕書生淡淡地道:「這不是廢話嗎?被他們圍住了。」

  雷電追魂一怔道:「人呢?怎麼沒看見人呢?」

  四絕書生道:「你看不見他們,他們卻看得見你,地勢高,就有這點好處。」

  幾乎想也沒想,雷電追魂道:「咱們衝上去。」

  四絕書生笑笑道:「大哥,免了罷,假使打算沖的話,盟主當初就不走這裡下去了,走吧!」

  雷電追魂焦躁地道:「急不能一直走在敵暗我明的路上啊。兄弟,我看咱們還是問問盟主的好。」

  這時寒松齡也已趕到,接口道:「雲大哥,我想他們不會此時動手,那兩枝明箭,只不過是通知那些找咱們的朋友,告訴他們咱們會從谷口經過而已。」

  雷電追魂仍然不明其中道理,脫口道:「咱們躲開正面,讓那些龜孫子白等上一陣,豈不更好?」

  寒松齡搖搖頭道:「雲大哥,此時主動權操在我們手中,對方只不過是企圖阻擋而已。因此,我以為目下還不是與彼等鬥智的時候,咱們必須闖這一關。」

  四絕書生突然明白了過來;低聲道:「大哥,盟主說得對,咱們走吧。」

  雷電追魂還是不明就理,茫然地望著四絕書生。

  四絕書生笑笑道:「大哥,如果只為了對付三佛台下一些外圍嘍囉,咱們都得花上半天腦筋,只有智取而無法力闖,又豈能一舉震動整個武林。」

  雷電追魂恍然大悟道:「對對,如為了螳臂擋道而車改道而行,可真要遺笑天下了,走!」話落大步向前走去。

  白鳳公主側臉望著寒松齡道:「這次不知道是些什麼人物呢!」

  寒松齡道:「目下在關外,敢正面抵擋我們的,只有一個人。」

  白鳳公主道:「你是說遺世叟?」

  寒松齡搖搖頭道:「遺世叟不至於在陰謀未露之前與我們面衝突的。」

  白鳳公主想了好一陣子,突然粉臉一變,脫口道:「你指的是荒城孤劍?」

  寒松齡聲音有點凝重地道:「我想應該是他才對!」

  灰濛濛的曙光罩著一望無垠的雪野,視野終極的地平線成弧形綿長地拉在天邊,曙光就從那天邊濛濛的灰空中透出,這裡,已是摩天嶺的山下了。」

  一塊高有數丈,大如小山般的大石頭,高聳在箕形谷口的正中間,一柄竹劍,斜插在光滑的巨石平坦的頂端,五瓣桃花,端放在劍柄頂上。

  在那光滑無一物的巨石頂上,光滑的石面,竟把這兩樣在亂三林立、白雪覆地中極不易被人發現的小東西,襯托得那麼醒目。

  寒松齡一行,在巨石下停了下來,當然,他們都看到那柄劍與那朵桃花了。

  聲音顯得有些凝重了,四絕書生道:「毒竹君?桃花神?」

  雷電追魂也凝重地道:「他們倆到這兒來幹什麼呢?」

  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能使他動容,寒松齡淡漠地道:「等我們的。」

  四絕書生搓搓手,沉聲道:「盟主,你可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歷嗎?不只在關外,就是在中原上,也少有人敢惹他們。」

  點點頭,仍是那麼平靜,寒松齡道:「現在卻找上門來了,你們說,咱們該怎麼辦呢?」

  寒松齡的語氣,使他周圍的眾人心頭全都為之一沉,因為,由他的話中,聽不出一點獲勝的信心。

  自知憑自己的武功,決非二人中任一人的敵手,四絕書生低沉地道:「盟主,咱們可以退回去,另找出路,暫時先避他一避。」

  寒松齡笑笑道:「你是說咱們沒有取勝的把握?」

  四絕書生臉一紅,忖道:「我是有自知之明,雲飛龍與我不相上下,有沒有把握可就全看你的了。」心中這麼想,嘴裡卻沒說出來,當下道:「毒竹君那老邪物,兩柄竹劍變化莫測,合我與雲大哥二人之力,或可抵得住他,桃花神的武功絕不在毒竹君之下,盟主雖然足可勝他,但是,如果那……」底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寒松齡笑道:「你擔心荒城孤劍也在他們之中?」

  四絕書生點點頭道:「盟主,荒城孤劍只怕比那兩個老邪物更難對付。」

  山君易居賢此時突然插口道:「寒公子,老夫雖然沒有什麼過人的武功,但卻有自信能與桃花神那老淫物走上幾百招,這段時間,也許就夠盟主收拾那荒城孤劍的了。」

  寒松齡笑了笑道:「易前輩主張頂上去?」

  山君易居賢忙道:「貴盟中的事,老夫不敢插嘴,老夫只是願意盡自己一份綿力而已。」

  寒松齡道:「易前輩太客氣了。」

  心中對山君易居賢一直存有成見,雷電追魂冷冷地道:「易前輩又怎知荒城孤劍會在他們之中呢?」

  心頭微微一震,但未形之於色,山君易居賢心念一轉,笑道:「老夫也不過只是推測而已。」

  雷電追魂冷哼一聲,大聲道:「盟主,我不主張攻。」

  望著四絕書生,寒松齡道:「宮二哥以為呢?」

  向四周掃了一眼,四絕書生道:「四周都很寧靜。」

  寒松齡會意笑了笑道:「山雨欲來之前,往往都是如此。」

  四絕書生笑笑,沉重地道:「這是被迫的?」

  搖搖頭,寒松齡俊臉上笑意突然消失,低沉冷冽地道:「宮二哥,你錯了,被迫的不是我們。」

  雷電迫魂脫口道:「盟主,你喜歡打硬仗。」

  寒松齡笑了笑道:「不錯,我喜歡打硬仗,不過;是有把握的硬仗。」話落轉向身側的白鳳公主道:「白鳳,這次也許你手中那對雁翎劍派得上用場了。」

  轉頭看了看憶蓮手中拿著的那對雁翎劍,白鳳公主淺淺地笑了笑。

  山君易居賢聞言不由暗自冷笑了一聲,忖道:「她的武功連伍天魁都不如,又怎能派得上大用場,看來寒松齡這小子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當然,山君易居賢心目中的白鳳公主仍然是當年跟著他學藝的白鳳公主。

  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自從與白鳳公主見面,就沒見過她與人交手,因此,只有他倆對白鳳公主的過去及現在的武功都一無所知。

  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了白鳳公主一眼,雷電追魂又轉向寒松齡道:「盟主,這一仗咱們是決定要打的了?」

  凝重地點點頭,寒松齡道:「不錯,咱們是要打。」

  低頭看看托在手中的長匣子,雷電追魂突然豪氣干雲地道:「好吧,打就打。不過,一動上手,我可不作袖手旁觀的人,盟主,這匣子怎麼處理?」

  四絕書生道:「你打第一陣?」

  雷電追魂道:「難道第一仗還得由你打不成?」

  在局勢未明之前,寒松齡也不敢小看了對方,略一思忖道:「這樣吧,你把那匣子交給憶蘭妹妹保管吧。」

  雷電迫魂聞言大步走到憶蘭面前,雙手把匣子遞到憶蘭面前,紅著臉道:「姑娘,並不是我不想拿。實在是,嘿嘿……」

  憶蓮調皮地輕笑一聲道:「雲少俠,實在是這匣子大重了點是嗎?」

  雷電追魂在對敵時,口與手一樣的似迅雷驚電,輪到對付少女可就完全變了樣了,脫口急聲道:「不重!真的,一點不重!不信拿拿看。」

  憶蓮輕巧地笑道:「盟主吩咐下來,我不拿也不行啊,當然得拿拿看唉。」

  雷電追魂聞言一呆,道:「這……這……」

  憶蘭見狀接口輕叱道:「妹妹,你那張嘴幾時才能修點德?」話落轉對雷電追魂道:「雲大俠,舍妹生性頑皮,請雲大俠不要介意才對。把盒子交給我吧!」話落伸手接了過來。

  雷電追魂如釋重擔般地喘了口大氣,急忙抱拳向憶蘭謝道:「多謝姑娘。」

  憶蓮插道:「怎麼?就不謝我嗎?」

  雷電追魂一怔道:「謝你?」

  憶蓮正容道:「是啊,謝我呀!你想想看,要不是我那麼一逼問,你又怎麼知道誰在為著你說話呢?」

  雷電追魂和憶蘭的兩張臉都紅了。偷偷地掃了憶蘭一眼,雷電追魂突然向憶蓮一抱拳,紅著臉道:「在下多謝二姑娘了。」話落尷尬地轉身大步向四絕書生走去。

  四絕書生朗笑一胄道:「大哥,你走錯方向了。」

  雷電追魂一怔,止住腳步道:「沒有啊!」

  四絕書生正色道:「怎麼沒有呢:你現在的走向是朝著我呀,憶蓮姑娘怎麼說的,你忘了?」

  似乎還沒弄明白,雷電追魂道:「你是說我應該向著她走?」

  四絕書生道:「她?噢,我知道了,對啊,就是向著她,你這不是說了些廢話嗎?」

  這次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雷電追魂才退去紅潮的臉,立時又漲得血紅,大叫道:「好好好,宮老二,連你也來尋我的開心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走著瞧吧。」

  那邊,憶蘭也氣得跺著腳對憶蓮道:「妹妹,都是你引出來的,你……你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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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0:41 |只看該作者
  這麼一鬧,在場的人幾乎都笑彎了腰,把那種面臨強敵的緊張氣氛,也暫時全衝散了。

  眾人笑聲未息,巨石的另一面,響起一聲陰沉生硬的令笑,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死在臨頭,還在窮開心。」

  除了寒松齡之外,眾人臉色齊都為之一變,雷電追魂正在尷尬之中,聞聲就要擰身衝過去,打破這種場面。

  搖手止住雷電追魂,寒松齡似根本就沒聽到那些話似的,笑道:「雲大哥,來日方長,你急什麼?來,咱們再談談。」

  四絕書生聞言立刻會意,看看眾人那些茫然的面孔,笑著接口道:「盟主說得極是。雲大哥,有些事情,如果咱們處理太認真了,反而有失身份呢!」

  四絕書生活聲才落,大石的另一面立時響起一個暴躁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卜老二,過去通知他們一聲,老夫有請。」

  「是!」

  石後隨即轉過來黑白雙星中的老二卜運仁,他朝寒松齡一抱拳道:「姓寒的,竹劍前輩有請各位!」

  話落,側身做出一個讓路的姿態。

  冷漠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禮不可缺,寒某謝了。」

  話落,轉身大步走過去,眾人魚貫地跟在後面。

  繞過那塊巨石,前面豁然開朗,平坦的雪野一望無際,再無阻擋視線的障礙了。

  十丈外,散立著四五十個黑衣漢子,繞成一個弧形,兩個老者,正岸然地站在那弧形的正中間。

  冷漠地笑了一聲,寒松齡但然向前走去。鎮定平緩的腳步,在雪地上踏出沙沙的響聲,單調而沉悶。

  在相隔約有五丈的距離,寒松齡一行停了下來,此刻,雙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容貌了。

  一身白衣,潔白如雪,瘦骨嶙峋的一張多皺老臉,皮包著骨,雙目深陷在眼眶內,寒光閃爍,熠熠如電,嘴下疏疏落落地飄動著幾根銀髯,背上斜插著一柄墨黑的竹劍,此人就是毒竹君。

  另一個,白淨面皮,白中透紅,光潔潤滑,鼻直口方,劍眉朗目,雖然一頭銀髮,仍有一種灑脫神韻,要非身上那襲粉紅色的衣袍與那流轉不定、閃射著淫邪光芒的眸子,任何人都難以相信他會是武林中惡名昭著的淫魔巨邪桃花神。

  白袍老者陰沉地冷笑了一聲,盯著寒松齡道:「小娃娃,你知道老夫是誰吧?」話聲充滿了輕蔑。

  寒松齡淡淡地道:「尊駕最好還是自己報出來的好。」

  白袍老者一怔道:「你看不出來?」

  冷漠地輕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尊駕或許以為自己大有名氣,自以為天下人皆應該認得你。」

  暴躁地一瞪眼,白袍老者大聲道:「不認得老夫,那是因為你孤陋寡聞。」

  冷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就因為在下沒見過你,所以你能活到現在,寒松齡的孤陋寡聞,正是你的福氣!」

  整個人幾乎從地上跳起來,白袍老者大吼道:「放屁!」

  俊臉上沒有絲毫怒意,仍然是那麼冷冰冰的,寒松齡緩聲道:「朋友,你既然自命不凡,寒某勸你說話的時候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心頭猛然一震,白袍老者上下打量了寒松齡好一陣子,才道:「寒松齡,你一現身,整個關外就被你擾得天翻地覆。那些人,大概都吃虧在你這點鎮定的功夫上吧?」

  寒松齡冷冷地道:「吃虧在哪裡尊駕不久就會知道,朋友,你還沒有解決你自己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氣得老臉連變了數變,強壓住心頭焦躁的怒火,白袍老者冷聲道:「好好好,小子,口頭上,老夫算是敗了這一仗了,老夫毒竹君。」

  冷冷地點點頭,寒松齡道:「嗯,竹劍毒遍天下人,在武林中,你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惡人之一了。」

  猛然跳起五六尺高,毒竹君氣得老臉煞白,指著寒松齡才待破口大罵,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狂笑一聲,壓下怒火道:「哈哈……小娃娃,你打算激怒老夫是吧?」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齡道:「那是你自己想的。」

  連聲冷笑了一陣,毒竹君道:「哼哼,不管是老夫自己想的或是你確有此心,老夫是不會輕易動怒的,假使你存有這個念頭的話,老夫勸你最好少費點心思。」話落果然心平氣和地道:「來來來,老夫再替你介紹介紹與老夫一向焦孟不分的這位老友。」話落一指身邊的粉紅色衣著的老者道:「這位是桃花神。」

  話落跟著扭頭向桃花神望去,一面笑道:「老弟,咱們要找的那位時下名動關外的大人物,嘿嘿,就是眼前這位小娃娃,來來,我替你們,嘿嘿,引見引見。」

  自從寒松齡一行現身至今,桃花神那雙眼睛就沒離開過白鳳公主與她身邊的憶蘭姊妹,那雙眸子中透射出的光芒,使任何人見了都會大動肝火。

  似乎根本就沒聽到毒竹君的話,桃花神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笑了笑,毒竹君掃了寒松齡一眼,大聲道:「老弟,老弟,怎麼啦,你?」

  微微一震,桃花神突然轉過頭來,開口第二句話,就急急地道:「老大,那三個小妞兒,嘿嘿,可別一下子就把她們給做了。」

  掃了寒松齡一眼,毒竹君大笑道:「哈哈……老弟,怎麼?你老毛病又犯了?」話落臉色一整,正容道:「不過,老弟,俗語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如果為了這麼三個妞兒,使我們把那三位……交待咱們的事打了折扣,老弟,這不是顯得咱們兄弟做事有些不夠乾脆了嗎?」

  桃花神毫不思索地道:「大哥,兄弟我平日什麼事都聽你的,唯獨今天這樁,任憑天塌下來,也要堅持到底。」

  毒竹君一愣,有點茫然地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你見過的女人也不能說少,難道說她們比天仙還要迷人嗎?」

  桃花神認真地道:「大哥,看在他們三位的面上,就是天仙,兄弟我也可以忍下來,唯獨對這個,我要堅持到底。」

  毒竹君脫日道:「難道她能勝過天仙?」

  貪婪的目光重又落到白鳳公主那張足可勾人魂魄的粉臉上,桃花神道:「你自己看吧。」

  目光從桃花神臉上移開,很快地落在白鳳公主的臉上,只覺得眼睛一亮,心頭怦然一動,毒竹君怔怔地盯視了良久,忍不住忖道:「任何美女,任她多完美,總有一處天然的缺陷,誠所謂天地不全;但是,她的缺陷在哪裡呢?難怪連一生閱人無數的桃花神也都為之目瞪口呆了,只是,像她這種完美無缺的美女,一旦毀在桃花神手中,那實在是可惜了。」

  這是毒竹君第一次想到了可惜這兩個字。而且,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良知的反應。

  看看白鳳公主,再看毒竹君,桃花神道:「怎麼樣?老大?」

  勉強地把目光從白鳳公主臉上收回來,毒竹君.目注正前方潔、白的摩天嶺高山,以低沉的聲音道:「兄弟,你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桃花神一怔道:「你說什麼可惜?」

  毒竹君木然地道:「老弟,世間你看過幾樣完美無缺的東西?」

  桃花神皺皺眉頭,道:「大哥,正題不談,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目光仍然望著山頭,毒竹君沉聲道:「不要問我是什麼意思,回答我的話。」

  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桃花神仔細地想了一陣,道:「天地尚且不全,哪有完美無缺的事與物。」

  毒竹君點點頭,沉聲道:「很好,老弟,到目前為止,你我這七八十年來,的確都沒看到過所謂十全十美的事與物,因此;我想我們應該為天地間留下她。」

  桃花神急聲道:「你指的是那白衣小姑娘?」

  毒竹君堅定地道:「不錯。」

  桃花神道:「我並沒有說要殺了她呀。」

  毒竹君道:「不錯,也許你不會殺她,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玷辱了她,你想她還會活著嗎?」

  星目中閃動著陰沉而冷酷的殺機,寒松齡不易變動的俊臉上湧上了殺機,他冷冷地道:「二位說完了嗎?」

  桃花神才待接口,毒竹君突然插口道:「老弟,先回答我的話。」

  桃花神莊容道:「我會盡一切我所能做到的善待與她。」

  毒竹君沉聲道:「老弟,江山易敗,本性難易,你我都是這般年紀的人了,你自信真的能改過來?」

  桃花神想都沒想,脫口道:「兄弟自信有這種能力,不是我能改變自己,而是,我相信天下已無堪與她並提的女子了。」

  毒竹君沉重地道:「老弟,你我都算不上是什麼好人,『烈女心』,老弟,你不會忽略這句話吧?」桃花神苦著臉道:「因此,大哥,我必需求你相助,因為,只有你能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擒下她。」

  思考了一陣,毒竹君沉聲道:「好,兄弟,你我相處四五十年,如果我不答應你,那世間再沒有我可以答應的事了,不過,要我替你辦這件事,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也可以說是一個要求。」

  桃花神脫口道:「大哥,你這不等於是白說了嗎?我們相處多年,我哪樁事不是聽你的,什麼條件,你說吧?」

  毒竹君道:「仍是那句老話,改掉你的本性。」

  桃花神莊重而嚴肅地道:「兄弟我可以對天發誓。」

  看看桃花神的臉色,毒竹君點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桃花神笑逐顏開地打恭作揖道:「兄弟這裡先謝了,兄弟這裡先謝了。」

  兩人的話意中,好像已經認定了這場爭鬥他們是贏定了,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這麼想的,寒松齡的外表,使他們無法相信江湖中人的神話般的傳說。

  星目中冷光如電,寒松齡盯著毒竹君,冰冷地道:「尊駕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望了寒松齡一眼,毒竹君做岸地冷聲道:「小娃娃,咱們老哥倆方才說的你聽到了吧?嘿嘿,你可有什麼感想嗎?」

  一旁的雷電追魂雲飛龍早就忍不住了,搶口大聲吼叫道:「還有什麼好感想的,宰了你們這兩個老賊!」

  輕蔑地上下打量了雷電追魂一眼,桃花神陰邪地笑道:「你!

  憑你?小子,此處天寒鳳大,你不怕凍僵了嗓子閃了舌頭嗎?」

  雷電追魂猛然跨出兩步,一抖手中驚電鞭,就要出手。

  橫身擋住雷電追魂,四絕書生低沉急促地道:「雲大哥,不要衝動,聽……」

  一把推開四絕書生,雷電追魂怒聲道:「你不要管,我非先挖出那淫賊的那雙狗眼,不足消我心頭之恨。」話落仍然往前衝。

  二度橫身擋住雷電追魂的路,四絕書生道:「雲大哥,我們聽誰的?」

  在氣頭上,雷電追魂急不擇言,脫口道:「總不是聽你的吧?」

  四絕書生道:「不錯,不是聽我的,你說,聽誰的?」

  臉色微微一變,雷電追魂道:「盟主的。」

  四絕書生道:「他可曾命你動手?」

  雷電追魂一怔道:「但是,但是……」

  四絕書生沉聲道:「雲大哥,一個體制創起容易,遵從卻困難,你我如果都仗著自己的性子,任所欲為,那碧血幫還要個盟主做什麼?」

  雷電追魂並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火爆的性子一冷靜,立時便明白了過來,慚愧地低聲道:「兄弟,你說得對,我錯了。」

  桃花神見狀冷笑道:「小子,你怎麼又縮回去了?」

  雷電追魂冷笑道:「桃花神你等著,雲飛龍誰都可以畏懼,絕不會向一個邪惡的淫老賊低頭,你等著。」話落轉向寒松齡大聲道:「盟主,本座要接這頭一陣。」

  寒松齡凝重地道:「雲大哥,臨陣急躁,第一大忌,我看……」

  雷電追魂搶口道:「本座自信可以平靜下來,如果盟主看得起我的話,這頭一陣,我是打定了!」

  寒松齡一呆,急聲道:「雲大哥,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雷電追魂抱拳道:「盟主,本幫既然創立,就有幫規與體系,盟主若顧慮私情,碧血盟雖然創立,亦形同虛設,盟主請勿多慮,本座仍是那句話。」

  寒松齡略一思付,自信就近救應得及,當下沉聲道:「雲大哥說得是,好,這第一陣就交與你了。」

  雷電追魂抱拳謝道:「本座遵命。」話落繞過四絕書生,大步向桃花神走去。

  轉身選了個適當的位置,四絕書生暗自凝神戒備,以便必要時出手接應。

  在桃花神前面八尺左右處站住,雷電追魂雲飛龍冷聲道:「來吧,姓雲的等著你了。」

  輕鬆地笑了一陣,桃花神漫聲道:「我說小子,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好吧,老夫就成全了你吧。」話落就預備動身。

  一把拉住桃花神,毒竹君道:「老弟,慢來,現在還用不著咱們動手。」

  桃花神一怔道:「你是說叫他來?」

  毒竹君道:「不錯。」

  桃花神不以為然地道:「那怎麼行,宣揚開來,江湖上還當是我們老哥倆這個黃毛乳子都對付不了呢!」

  搖搖頭,毒竹君笑道:「傻子才會那麼想,兄弟,人家都說他孤劍無敵於天下,你相信嗎?」

  桃花神道:「鬼才信,如果說他架子大得驚人,這個我倒可以相信。」

  毒竹君陰險地笑了笑道:「是啊,咱們何不先瞧瞧這位架子大得無人能比的仁兄到底有多大的道行呢?」

  想了想,桃花神道:「也好。」

  老臉一沉,毒竹君突然沉聲道:「卜老二,吩咐下去,有請荒城孤劍燕行雲!」

  黑白雙星老二卜運仁恭身應道:「遵命。」話落向西高聲叫道:「有請荒城孤劍燕行雲,燕大當家的。」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西望過去,才發現在西端距那群壯漢兩三丈外的一座隆起的小丘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三十上下,一身黑衣的勁裝武生打扮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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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荒城孤劍


  那是一張落漠而孤做的面孔,那種孤傲的神氣,就由那兩道濃濃的眉毛及那微微下撇的唇角,樣子便完全刻劃出來了。如再加上他那雙大部分時間都看著高處的眸子,那神氣就更顯得目空一切了。

  緩慢地站起身子,黑衣武生探手摸摸掛在腰間的一柄金柄銀白劍鞘的長劍,然後,緩緩地抬動腳步向丘下走來。

  陰沉地掃了寒松齡一眼,毒竹君冷笑道:「寒松齡,可要老夫把此人給你引見嗎?」

  冷漠地哼了一聲,寒松齡道:「尊駕大可不必費那番心思,不過,寒某人事先要先警告朋友你一聲,如果二位打算仗著他擋過今天這一陣,哼哼,只怕二位要大失所望了。」

  毒竹君冰冷地一笑道:「寒松齡,你會這麼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是誰!」

  寒松齡冷笑道:「尊駕方才不是高呼過『荒城孤劍,四個字嗎?」

  毒竹君道:「是叫過,寒松齡,老夫的意思是說,你只知道四個字而已,但卻不知道這四個字代表的是什麼。」

  冷然一笑,寒松齡道:「三佛台前的一個活動工具而已。」

  突然,一個低沉而雄渾的聲音道:「不錯,在下此刻確實算得上是一個活動工具。朋友,你,就是寒松齡嗎?」

  早就知道他已走到現場了,寒松齡卻一直視如無睹,聞言轉向黑衣武生荒城孤劍,冷冷地道:「不錯,在下正是姓寒的。」

  荒喊孤劍冷冷地道:「寒松齡,你知道他們把我這個工具運到這裡來的目的嗎?」

  寒松齡道:「期望你能取下寒某頸上人頭。」

  荒城孤劍點點頭道:「不錯,寒松齡,你全說對了,對一個供人應用的工具,你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了,請!」話落向前邁去。

  寒松齡才走了兩步,突聽雷電追魂大聲道:「盟主,本座已請准了這頭一陣了,此人就交與本座吧。」

  寒松齡一怔,脫口道:「但是他不是那……」

  沒等寒松齡把話說完,雷電追魂已搶口截住道:「盟主,你知道此人的武功底細嗎?」

  又是一怔,寒松齡道:「不知道。」

  雷電追魂笑笑道:「難道說就只為了那四個字就把他的本事與身價全抬高了不成?」

  這句話就真個把寒松齡問住了,心說:「是啊,難道就只為了『荒城孤劍』這麼四個字,就必須把他的身份抬到桃花神之上嗎?」心念及此,不由開口道:「說得也是,不過,還以小心為宜。」

  雷電追魂應道:「本座遵命。」話落向右橫跨出兩步,正面向著荒城孤劍道:「咱們誰先動手?」

  淡淡地掃了雷電追魂一眼,荒城孤劍漫不經心地道:「我找的不是你,你最好還是讓開點。」

  自出道至今雷電追魂還沒被人如此輕視過,臉色一沉,怒聲道:「要與咱們盟主交手不難,但是,得先通過我這一關。」

  荒城孤劍沉聲地道:「我再說一遍,我找的不是你。」

  抖動了一下手中長鞭、雷電追魂低沉地道:「朋友,別逼我說出不好聽的來,準備動手吧。」

  一直望著山頭的眼睛,突然盯在雷電追魂臉上,由那兩道冷電冰刃般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他已經惱怒了。

  以更低沉,更緩慢的聲音,荒城孤劍道:「你與我沒有什麼關連,我無心傷你,因此,我耐著性子再說一遍,我找的不是你。」

  一旁的桃花神忍不住插口道:「燕老弟,有些人認準了鬼門關是無法拉回來的,你還是成全了他吧。」

  頭也沒回,荒城孤劍冰冷地道:「別與我稱兄道弟,我沒有你們這些朋友。」

  桃花神臉色一寒,毒竹君忙插口道:「燕大俠,不管怎麼說,你我現在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俗語說,刀口向著別人,我們最好別自傷了和氣。」

  冷冷地笑了一聲,荒城孤劍冰冷地問道:「有一天,如果我能把刀口轉過來,你該知道我會向著誰?」

  桃花神冷笑道:「你自己說呢?」

  荒城孤劍冰冷而深沉地道:「你們!」

  桃花神忍無可忍,冷然一笑道:「燕行雲,你別給臉不要,硬要別人給你好看,說句不好聽的,現在你得聽咱們的。」

  倏然轉過身去,以冷電般的目光盯著桃花神,荒城孤劍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憑你?」

  桃花神怒極狂笑一聲道:「哈哈……不錯,憑老夫我,你要怎樣?」

  一看苗頭不對,毒竹君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燕大俠,何必呢?」

  荒城孤劍冷冷地道:「你少開口。」

  老臉一沉,毒竹君乾笑兩聲,道:「燕大俠,你是個孝子,我看,咱們還是辦正經事要緊,對嗎?」

  心頭猛然一震,荒城孤劍燕行雲的一腔怒氣雖然更濃了,但卻已失去了發作的勇氣了,狠狠地轉過身子,對雷電追魂冷聲道:「讓開!」

  雷電追魂冷笑道:「在下是否讓開,全看你份量夠不夠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荒城孤劍道:「你先攻吧。」話落人卻凝立原地不動,沒有絲毫戒備的神態。

  毒竹君抬臂示意身後的徒眾向下退了四五丈,然後與桃花神兩人也跟著退了下去。

  荒城孤劍的神態嚴重地傷害了雷電追魂的自尊心,冷冷地哼了一聲,大步向荒城孤劍燕行雲走過去。

  寒松齡回頭向憶蘭道:「姑娘,把那匣子交給我。」

  憶蘭急步走上來,把匣子交給寒松齡。

  在荒城孤劍正對面七尺左右的地方停住腳步,雷電追魂輕輕一抖手中墨黑的長鞭,激起一聲脆響,左手不由自主地緩緩伸向腰間的驚電劍,兩道流露著怒火的冰冷目光,緊緊盯在荒城孤劍那張極其落漠、孤獨的方形臉上。

  誰也沒有再開口,兩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對峙著。

  除了偶而響起的北鳳輕嘯聲之外,四周是一片令人難堪,也令人心荒的寧靜。

  摹地響起一聲春雷似的呼喝,「鐺」的一聲輕響,帶來漫天飛舞的黑色鞭影,飄忽迷離,狀似烏雲四合,使人難以分辨出鞭影起源於咽哩,但卻很容易看出這片漫天鞭影籠罩的目的物,荒城孤劍燕行雲。

  落漠的面孔微微一變,荒城孤劍雙臂倏然一沉,輕如鴻毛般的隨著罩過來的鞭影左右一陣擺動,突然化成一道黑影,激射出雷電追魂長鞭籠罩的範圍,落在雷電追魂右們炳丈以外的雪地上。

  臉色同時一變,毒竹君與桃流神不由自主地彼此對望了一眼這雖然僅只是兩人起手的第一個照面,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卻都是令人吃驚。尤其,荒城孤劍那副能隨著鞭影飄動,輕巧猶如蝙蝠般的怪異身法,的確使人難以估計他輕功的造詣高到了什麼程度。

  滿以為自己這兇猛迅捷的攻擊,必會使對手失去反手的機會,卻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輕巧地避了過去,雷電追魂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急功躁進的念頭也跟著打消過去了。

  帶動長鞭,倏然轉向荒城孤劍,雷電追魂再次起步走向對方。

  急步走到寒松齡身側,白鳳公主不安地道:「松齡,你看如何?」

  寒松齡凝重地道:「快劍必須配以快捷的身法,此人輕功非常人能比,他雖然還沒用劍,但從他的身法上,不難看得出他的身手,雲大哥八成抵不住他。」白鳳公主焦慮地道:「那……那可怎麼辦呢?」

  寒松齡滿有自信地道:「雲大哥雖然不—定能抵得住他,他也無法一擊取勝雲大哥,這段時間,足夠我們出手救應了。」

  白鳳公主仍然不放心地道:「我還是擔心雲大哥,因為,那人的身法,實在足使人難以捉摸。」

  再次重又停在荒城孤劍前面七尺左右了。

  掃了雷電追魂一眼,荒城孤劍以那種不急不徐的聲音道:「朋友,燕行雲一向行事,少有二次重複的機會,我已讓了你一次了。」

  冷嗤了一聲,雷電追魂道:「敵對相搏,刀兵相向,燕朋友,你少說那個『讓』字。」

  臉色微微一沉,荒城孤劍冷笑道:「朋友,有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就屬於那一類人。」

  右臂一抖,雷電追魂冷喝一聲道:「你說對了,接著。」

  鞭影在喝聲中灑出,快捷威猛雖然並不亞於第一次攻擊,但卻留下了變招再攻的餘勁。

  方臉突然一寒,身子快速地一側,一閃穿人鞭影中,荒城孤劍仍然沒有拔劍。

  荒城孤劍能輕易地穿進鞭影中,雖然使雷電追魂大感驚異,但卻並不遲疑,左手向腰間一按,已抓在驚電劍柄上了。

  暗自提了口真氣,寒松齡把功力凝聚在右臂上,自語道:「就要分出勝負來了。」

  雷電追魂左手一抓著劍柄,右手墨鞭跟著運勁一抖,灑出一片濃密的鞭幕,由外向內,包抄進來,顯然是要逼使對方靠向身邊。

  荒城孤劍見狀微微一動,人也不由自主地奔向雷電追魂,伸手去點雷電追魂右邊的乳根穴。

  冷哼聲中,雷電追魂右手倏然向外一揮,一道銀芒閃電般奔向荒城孤的劍咽喉,心說:「你完了。」

  銀芒倏然一閃,等雷電追魂看清那不是來自驚電劍上的光芒時,銀芒已到達胸口了。

  急收驚電劍,反手一撩,「噹」,的一聲脆響聲中,雷電追魂只覺胸口一連輕震,本能地向後側射出一丈多遠。

  荒城孤劍冷冷地道:「朋友,這是我給你的警告。」

  雷電追魂這一抬頭,只見荒城孤劍仍站在原處,雷電追在劍鞘中,拔劍、出劍到回劍鞘,這一切,都竟然沒看見,再低頭看看胸口,玉面頓時紅如噴血。

  一個大又劃破了胸衣,直達肌膚,這兩劍,他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劃下來的。

  雷電追魂的左手短劍,一向有驚電劍之稱,誰也難以相信他引以為傲的快劍,此時竟然會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

  毒竹君與桃花神臉色全部為之駭然大變,彼此對望了一眼暗自慶幸沒惹翻這個冷傲的劍手。

  「嘿嘿」乾笑了一陣,毒竹君道:「燕大俠快劍一出。果然驚天動地,真是名不虛傳,佩服,佩服。」話聲已謙恭得多了。

  寒松齡聞言心頭一動,急步向雷電追魂走過去。

  毒竹君此言一出,雷電追魂臉上便更掛不住了,冷哼連聲,道:哼哼,燕朋友,雲某人已說過,你少說那個讓字,今天,你我之中,總有一個得躺下來。」

  荒城孤劍冷冷地道:「躺下來的,一定是你,而且,用不了太多時間。」

  雷電追魂冷笑一聲,才待出手,突聽寒松齡的聲音起自身後道:「雲大哥,請住手。」聲落人已走到雷電追魂身邊。

  雷電追魂正在氣頭上,聞言臉色一沉,道:「勝負未能分出之前,本座沒有理由退下來。」

  寒松齡道:「他找的是我。」

  雷電追魂固執地道:「但他還沒有闖過我這一關,」

  「怎麼樣才算闖過了?」聲音有些變了。

  雷電追魂聽得出來,但卻依然固執己見,抗聲道:「本座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算闖過去了。」話落就要動手。

  俊臉微微一變,寒松齡道:「住手!」

  雷電追魂倏然轉過身來,冷聲道:「為什麼?」

  寒松齡沉聲緩慢地道:「不必為什麼?我叫你住手。」

  「以盟主的身份?」

  莊嚴而凝重地,寒松齡道:「是的,以盟主的身份!」

  一看情形不對,四絕書生飛身躍落雷電追魂身側,急聲道:「雲大哥,你就讓開吧。」

  用力摔開四絕書生抓在右臂的手,雷電追魂傷感地道:「宮老二,你就看準了他行我不行嗎?」

  星眸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寒松齡默不作聲。

  四絕書生目光迅速地在寒松齡臉上打了個轉,玉面一變,冷聲道:「雲大哥,咱們既然各有己見,當初還要結什麼盟;要什麼盟主呢?咱們三人之中,以你年紀最大,兄弟不便多言,你請!」話落轉身走了回去。

  雷電追魂雖然生性急躁,但卻非不識大體的人,四絕書生的話震醒了他那顆氣昏了的心,也使他明白了自己說了些什麼令人寒心的話,慚愧而沉痛地長歎一聲,道:「我錯了。」

  沒有勇氣再看寒松齡那張平靜得出奇的俊臉,轉身低頭退了回去。

  這裡,只剩下寒松齡與荒城孤劍在這種令人難堪的寂靜中對峙著。

  深深地吸人一口冰冷的寒氣,寒松齡起步向前邁進了三尺,侍匣的左手一抖,嘶的一聲抓落石匣上的布結,石匣平落在雪地上。

  冷冽的北鳳吹掀開覆在匣上的布,青灰色的石匣,豁然出現在荒城孤劍的面前。

  目光一接觸到石匣,荒城孤劍全身猛然為之一震,一張臉,也變得十分蒼白。

  作夢也沒想到落到自己這邊人手中的石匣會突然變到寒松齡手中去,毒竹君與桃花神一時之間,全都呆住了。

  冷漠地掃了荒城孤劍一眼,寒松齡道:「燕朋友,要打開來看看嗎?」

  搖搖頭,荒城孤劍仍有點神不守舍地道:「我與它相依十多年,我認得它。」

  寒松齡道:「你可以將它收回去。」

  荒城孤劍道:「沒有條件?」

  冷冷地,寒松齡道:「燕朋友,你沒有打算要接受什麼條件吧?」

  波動的情緒已漸漸地乎復下來,點點頭,荒城孤劍緩聲道:「不錯,我沒有打算要接受什麼條件,因為,現在已沒有人能逼我接受條件。」

  冷冷地笑笑,寒松齡道:「你認定了別人無法再搶走它了嗎?」

  上下打量了寒松齡一眼,荒城孤劍道:「不錯,在下確實這麼想的,寒朗友,你要說你能拿出來,也能收回去,是嗎?」

  寒松齡道:「你以為不可能?」

  荒城孤劍笑道:「寒朋友,你沒說錯,是不可能。」話落冷傲地盯著寒松齡道:「寒朋友,說來實在可惜,你做得太急了,要談條件,你該跟我同來的那兩位朋友學學,先把東西藏起來,最低限度,你也應該緊緊地抓在手中,使我有個投鼠忌器的顧忌。」

  寒松齡淡淡地道:「如果說我仍以為它在我手中,你一定不相信吧?」

  點點頭,荒城孤劍道:「的確不相信,寒朋友,不過……」

  話落他深沉地搖著頭道:「不過,寒朋友,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寒松齡道:「朋友,你還沒說出理由來。」

  望著寒松齡,荒城孤劍道:「寒朋友,你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寒松齡點頭道:「不錯,因此他們都說你是個孝子。」

  臉色突然一沉,荒城孤劍道:「那就好了,寒朋友,你知道在下為什麼不殺你方纔那位手下嗎?」

  寒松齡道:「他們要的是要我姓寒的,對嗎?」

  「你只說對了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就是他與在下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

  寒松齡道:「現在那第一部分是消失了。」

  荒城孤劍沉聲道:「第二部分卻仍然存在。」

  寒松齡道:「朋友,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我破壞了它的完整吧?」

  臉色突然一緊,荒城孤劍的右手,很自然地向劍柄上移去,一面道:「寒松齡,在下勸你不要妄動。」

  冷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但是,燕朋友,你方才得罪了本盟中的一個,寒某要找回這個場面。」

  荒城孤劍道:「那與這個匣子無關。」

  寒松齡冷冷地道:「如果你答應你我之間的比試的話,那就與這匣子真個無關了。」

  暗自鬆了口氣,荒城孤劍道:「寒朋友,你既然找上門來,「燕行雲身在武林之中,那就沒有不接納之理,寒朋友,這不能算是條件。」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齡道:「很好,朋友,你可以拿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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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1:30 |只看該作者
  並沒有真個去拿,荒城孤劍望著寒松齡道:「在你,或許以為燕行雲已終身受了莫大的恩惠,因此,我要把話說明白。」

  寒松齡一怔道:「尊駕莫非不要它了?」

  荒城孤劍道:「要,在下卻沒受到任何恩惠,因為,在下也已經施給各位莫大的恩惠了。」

  寒松齡又是一怔道:「這就是尊駕要說的嗎?」

  荒城孤劍道:「在下所施於各位的,各位或許並沒有感覺到,因此,在下得說出來。」

  寒松齡道:「朋友,你仍然沒說出來。」

  荒城孤劍道:「各位的性命。」

  先是一怔,立時恍然大悟,俊臉倏然一變,寒松齡冷笑一聲道:「朋友,你是說我等的命都已掌握在你手中了?」

  荒城孤劍道:「不錯。」

  氣極大笑一聲道:「哈哈……朋友,你真慷慨,寒松齡雖然寄身武林,如無根之萍,但卻也不敢受你如此大恩,朋友,你的話真叫人汗顏。」話落俊臉一寒,冰冷地道:「燕朋友,要聽的你已說盡了,現在,是你我動手的時候了吧?」

  荒城孤劍冷冷地點點頭道:「也好,寒松齡,在下這就叫你體會出在下施於你們的一切。」

  寒松齡冷冷地道:「朋友,廢話少說,你準備了。」話落反手連鞘抽出腰間的寒玉劍。

  虎目突然射出驚異的神光,荒城孤劍燕行雲緊盯著寒松齡手中的劍,凝重地問道:「寒朋友,你手中所持的可是寒玉蚊血劍?」

  寒松齡冷漠地道:「不錯。」

  面色一凜,荒城孤劍以緩慢而慎重地聲音道:「看來在下是真的遇到對手了。」話落盯著寒松齡道:「寒朋友,在下不能讓你先下手,咱們只有各盡所能了,請!」

  向後退了兩步,荒城孤劍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輕鬆而事實上卻隨時可以應變與攻擊的美妙姿勢。

  寒松齡也不敢存輕敵之心,冷淡地點點頭道:「燕朋友說得是,請!」話落原式未動,僅只右臂向上抬高了些許,寒玉劍斜指向左上方。

  誰也不敢小看對方,誰也不敢貿然急進,彼此間盯著對方的右手,暫時形成一個僵持的局面。

  冷冽的寒鳳,時而捲出幾聲尖銳的急嘯審,「嗚』,「鳴」聲音單調而沉悶。

  輕輕地搗了身側的桃花神一下,毒竹君壓低聲音,不安地道:「此刻形勢對你我非常不利,咱們得趕快想個法子才行啊!」

  桃花神不以為然地道:「我的看法正好與你相反。」

  毒竹君不解,急聲道:「老弟,我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鳳,燕小子方纔的那一手,你是見過的,說句實在的,你我恐怕……」

  桃花神接口道:「盛名確非虛得,你我恐均非其敵,是嗎?」

  毒竹君道:「你不信?」

  桃花神似乎早已考慮及此了,聞言輕笑一聲,道:「我完全贊成你的看法。」

  毒竹君道:「這就是了,你想想看,萬一他倆一聯手,咱們又怎麼能應付得了呢?」

  桃花神成竹在胸似的深沉地笑了笑道:「大哥,聯手是絕無可能。」

  毒竹君心慌無智,脫口道:「你怎麼能斷定呢?」

  桃花神道:「寒松齡的武功,雖已震動了整個關外,但盛名卻仍未超過你我,既然咱們都看出來自己非那燕小子的對手,你想,寒松齡又豈能敵得住他。」

  毒竹君道:「但是,那小子恨咱們入骨,他贏了對我們也是有害無利啊!」

  桃花神陰險地笑了一聲道:「這個我也想到了,還好,那小子做錯了一件大事,咱們仍有控制他的機會。」

  毒竹君道:「他做錯了什麼?」

  桃花神低聲道:「他不該故示大方,把那個視如生命的石匣子放在地上。」

  毒竹君心頭一喜,暗忖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轉念罷,急聲道:「等他們動手的時候?」

  桃花神道:「名家交手,誰也不敢分心,只要他們一動上手,那東西咱們豈不是垂手可得的嗎?」

  毒竹君大喜,連聲道:「妙妙妙,老弟,有你的。」話落笑容一收道:「咱們派誰去拿呢?」

  桃花神慎重地道:「為萬全計,我想派卜運仁率同五個三星幫的弟子去比較妥當些,你監視著對方的人,我這就去吩咐他。」

  話落轉身急步而去。

  兩人急促的商議時間雖然並不太長,那邊對峙中的兩人卻已開始有變化了。

  寒松齡向前跨丁一步,雖然,只是一步而已,但在這種危機隨時能發生的時候,這一步極可能給對方可乘之機。

  荒城孤劍燕行雲沒有乘機下手,他並非有意要讓寒松齡。而是不敢妄動,因為,在大漠荒城的遺典中所提到的有關中原各派的武功底細中。對寒劍門這一派.曾留有警戒後繼者的辭句在內。因此,在未能看清對方此舉的動機之前,他不敢貿然進擊。

  又向前走了一步,雪白的劍鞘已指向天空,但是,寒松齡卻沒有呼喚那只白鸚鵡——雪兒。

  血紅的劍穗在寒鳳中飄揚著。在滿地白雪襯托之下,顯得格外醒目。

  荒城孤劍的右臂緩緩抬動起來,橫向左腰伸過去,雙目卻緊盯著寒松齡。

  急步走回毒竹君身側,桃花神朝毒竹君點點頭,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這邊白鳳公主等人。精神都集中在寒松齡與荒城孤劍身上。

  周圍雖然有這許多人,但卻沒有絲毫聲響。

  驀地,響起一聲輕哼,兩條人影在輕哼聲中,同時凌空躍起,撲向對方。

  錚然一聲輕鳴,這是拔劍的聲音,但卻聽不出絲毫先後的區別。

  一道白色劍鞘起的白光,如激箭般地向天空中飛起射上去。

  五六條黑影在劍鞘剛沖天飛起的一瞬間,已爭先恐後地向石匣飛撲過去。

  兩道人影在空中打了個照面,眾人只覺寒光一閃,好似彼此互撞了一下,兩道人影突然急驟地垂落了下來,寒光在二人落地的一瞬間再閃了一次。

  五六個撲出去的人影,貼地滾出去了一個,其他五個卻無聲無息地全部仆跌在石匣周圍了。

  一切,就是這麼快,僅在眨眼的一瞬間,一切的動態便又歸於寂靜了。

  寒松齡的劍直指著天空,荒城孤劍的劍,仍然掛卒腰間,好像他根本就沒拔過似的。

  白光一閃,喳!的一聲,白玉劍鞘套入寒松齡手中的寒玉劍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不知是驚是怒,毒竹君與桃花神全呆住了。

  其他人的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不停地在寒松齡與荒城孤劍身上轉動著,他們誰也無法確定,這是開始,或者是結束。

  瞪著寒松齡,荒城孤劍道:「寒朋友,這是開始還是結束?」

  冷漠地,寒松齡道:「你說呢?」

  緩慢地,荒城孤劍燕行雲道:「有資格決定的是你。」

  笑笑,寒松齡道:「如果尊駕自認沒有資格了,那不是太吃虧了嗎?」

  舉手緩慢地在胸前輕抹了一下,只見手過之處,他胸前的衣服上,豁然出現兩道利刃切過的劃痕,恰好把外衣劃破了。

  落漠地笑了笑,荒城孤劍燕行雲道:「事實勝於雄辯,寒朋友。」

  俊臉上毫無得意之色,寒松齡冷漠地道:「朋友,也許你太大意了。」

  荒城孤劍沉重地道:「對別人,在下會,對你卻不可能。」

  寒松齡道:「在下與別人並無什麼區別。」

  荒城孤劍道:「假使你不是寒劍門的人,的確不會有什麼區別,但是在下一開始便知道你是出身寒劍門的。」

  「由在下手中的劍推測出來的?」

  荒城孤劍道:「不錯,寒玉蚊血劍!」話落掃了地上三具無頭屍一眼,其中有三具是斷頸而無血流出的。

  淡淡地,寒松齡道:「這麼說,朋友,你是要放棄那再試的念頭了。」

  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聲,荒城孤劍道:「論手法之快捷,燕行雲自信可以與你平分秋色,若論功力,則燕行雲難望你項背,寒朋友,你可以以氣馭劍,以劍氣傷人於無形,燕某卻只能以劍刃傷人。」話落搖搖頭,沉重地道:「燕行雲說過,事實勝於雄辯,燕行雲自知非你之敵,再戰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直到此時,眾人才算明白了是誰勝誰負了,白鳳公主喜極高聲嬌呼道:「松齡勝了,咱們勝了。」

  白鳳公主的歡聲立時引起了共鳴,四絕書生也喜極大笑起來,憶蘭姊妹也跟著笑了,雷電追魂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山君易居賢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尷尬,只是,投有人注意到他而已。

  毒竹君與桃花神的怒氣全部被驚訝取代了,他們沒想到寒松齡這個毫不起眼的俊美少年,功力竟然已達此使人難以推測的境界了。

  淡淡地,寒松齡道:「那麼尊駕還有什麼要說的話嗎?」

  點點頭,荒城孤劍道:「在下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寒松齡道:「說吧!」

  荒城孤劍道:「你那一招,是叫劍飛九州雪吧?」

  寒松齡只點點頭。

  輕歎一聲,荒城孤劍道:「這就是了,荒城一派,所以遠離中原,就是為了這一招,看來本門生生世世是無法以劍法獨霸武林了。」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齡道:「燕朋友,你如果有那份雄心。

  寒某將等著你,今日一切,到此就算結束。請吧!」』似乎沒聽到寒松齡的話,荒城孤劍仍然木然地自語道:「祖師爺曾有遺訓,規戒本門弟子不要與寒劍門的人比劍,看來燕行雲是真的在自取其辱了!」話落呆立了一陣,突然問道:「寒松齡,燕某的話已全說完了,現在聽你吩咐了。」

  寒松齡淡漠地道:「寒某方纔已說過了,燕朋友,今天的一切,到此全結束了。朋友,帶著你自己需要的,走吧。」

  荒城孤劍一怔道:「走?」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不錯,走,燕朋友!」

  荒城孤劍道:「但是,我欠了你的。」

  寒忪齡淡淡地道:「寒某只不過是要你知道,本盟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而已。你並沒欠我什麼,你所欠的。你已還清了。」

  指指自己胸口的劍痕,荒城孤劍道:「你指的是這個?」

  寒松齡點點頭,道:「不錯。」

  荒城孤劍搖搖頭,沉重地道:「這只是一件小事,燕某指的是這個石匣、以及燕某自己這條命,寒松齡,燕行雲早已說過,燕行雲不欠任何人的!」

  寒松齡道:「寒某已說過你不欠我什麼。」

  燕行雲道:「事實終歸是事實啊!」

  寒松齡冷然道:「朋友,我打算怎麼樣?」

  荒城孤劍道:「還你。」

  寒松齡一怔道:「拿你的命!」

  燕行雲凝重地道:「假使你要的話,燕行雲絕不含糊。」

  怔了一陣,寒松齡上下打量了荒城孤劍一陣,搖搖頭道:「朋友,寒某要你那條命做什麼,你請吧。」話落轉身欲走。閃身阻在寒松齡面前,荒城孤劍冷冷地道:「寒朋友,你捫果想叫燕某終生欠著你,而日夜無法安枕,那你的算盤可就打錯了。」

  俊臉一沉,寒松齡道:「燕朋友,寒某可沒有時間與你糾纏下去,要怎樣解決,你自己說吧。」

  荒城孤劍也寒著臉道:「好,我告訴你,要解決這件事很簡單,你得要讓我還你的人情。」

  寒松齡冷冷地道:「用什麼還?」

  「我這條命。」

  寒松齡道:「你真的不想活的話,寒某無意阻攔你,朋友。」

  荒城孤劍道:「蟻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那你就留著那條命,走吧。」荒城孤劍道:「但是,我欠了你這條命。」

  寒松齡無可奈何地苦笑道:「朋友,世問無強買強賣的買賣,寒某既無意要你那條命,你就算自絕於此,也與寒某無關,燕朋友,夠明白了吧?」

  燕行雲點點頭,道:「寒朋友,別急著人.燕某這條命,既然自知不賣不足以還債了,那就賣定了,懷當然也用不著現在要。」

  心頭一動,寒松齡道:「你是說……」

  荒城孤劍沉歎一聲道:「世間盡多賣命賣身之人,但他們卻都照樣地活著。」

  星眸中驚訝的光芒一閃,寒松齡道:「朋友,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寒某無意屈辱你為僕為奴,朋友,海闊天空,天下無你不能去之處,寒松齡言盡於此了。」

  「慢著!」荒城孤劍道:「寒朋友,天地雖大,已無燕行雲安心應命之處,此恩不還,燕某生不如死,寒朋友,目前擺在燕某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我都說過了。」

  寒松齡呆住了,顯然,他已無法處理這個場面了。

  四絕書生輕笑了一聲,緩步走了過來,笑道:「我想本盟又要多一個得力幫手了。」

  一語提醒了寒松齡,當下點點頭道:「寒某站在盟主的立場說話,本盟歡迎你。」

  搖搖頭,荒城孤劍斷然地道:「燕行雲只欠你的,但卻不欠貴盟什麼!」

  寒松齡道:「有區別嗎?」

  荒城孤劍道:「區別很明顯,碧血盟是大家的,而你,卻是你自己,燕行雲也只欠你的,也只屬於你。」

  寒松齡俊臉一變道:「這個,寒某只怕不能……」

  四絕書生忙接口道:「盟主,鐘鼎山林,各有天性,不能相強,本座以為按照燕大俠的心願去做比較好些。」

  寒松齡搖搖頭,道:「我不想剝奪他人的自由,這個絕行不……」

  四絕書生忙道:「也許我們可以有個期限。」

  寒松齡心頭一動道:「多久為期?」

  四絕書生還投開口,荒城孤劍已搶先道:「燕某以為這樣最好,燕某在被迫時,你助了我,燕某也協助你到不需要我協助時為止。」

  四絕書生道:「這怎麼分呢?」

  荒城孤劍脫口道:「三佛台消失為止。」

  寒松齡一怔道:「你知道寒某與三佛台的事?」

  荒城孤劍道:「是的,不過,從現在起,也是燕行雲的事,寒松齡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但卻已不能再說什麼了。

  這邊,寒松齡在與荒城孤劍爭辯的時候,那邊,毒竹君與桃花神已看出情形不妙了,毒竹君既驚又怒地道:「沒想到寒小輩的武功竟然完全超出了常理,老弟,我們得盡快想個對付的法子才行啊!」

  桃花神心中仍念著白鳳公主,急聲道:「大哥,咱們人多。

  用不著怕他們。」

  毒竹君聞言一怔,道:「老弟,你這是怎麼了,這些傢伙,他娘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多有什麼用,燕小輩歸順了姓寒的,我看我們是無法與他們對抗了,不如……」

  望了正向寒松齡走過去的白鳳公主一眼,桃花神堅決地道:「大哥,不管怎麼說,我們也不能望鳳而逃,這麼做,既對不起三佛台對咱們兄弟的器重之情,也有損你我在江湖上的名聲。」

  毒竹君道:「但是……」

  桃花神正色道:「大哥,咱們就算抵不住他們,那時再走也不晚啊,這樣,咱們在各方面都有交待啊?」

  毒竹君心頭一動,暗忖道:「對啊,就算打不過他們,難道還逃不出他們的掌握不成。」轉罷念頭道:「你說的也對,不過,我們得先派人人關通知三佛台一聲,就說關外只怕要被寒松齡佔去了,使他們也好有個準備。」

  桃花神心裡也知道今日一戰,敗的成份大,只因為妄想得到白鳳公主,所以存了一搏的僥倖心裡,聞言點點頭道:「大哥說得是,防患於未然,咱們兄弟真是替他們想到了,派誰去好呢?」

  毒竹君道:「叫卜老二去比較妥當些。」話落轉身向卜運仁走過去。

  白鳳公主在寒松齡身邊,低聲道:「我們怎麼解決這裡的事情呢?」

  聞聲一轉眼,荒城孤劍只覺得眼睛一亮,心頭一震,暗忖道:「世間真會有這般迷人的艷麗女子,看來他寒松齡真的是個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了。」

  寒松齡道:「我們這就去解決吧。」話落向荒城孤劍道:「燕兄請把令堂的遺體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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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城孤劍心頭一驚,急忙從白鳳公主臉上收回目光,低聲道:「世間沒有主對僕用這種稱呼的。」

  寒松齡一怔道:「還得分得那麼清楚嗎?」

  荒城孤劍道:「事實就是事實。」話落轉身過去把石匣拿了起來。

  那邊,桃花神早已把人分配好了,此刻正向剛走回來的毒竹君道:「大哥,等下交手的時候,你去對付白鳳公主那妞兒,要盡快得手,不要傷了她。」

  毒竹君為難地道:「老弟,並不是我不想幫你完成心願,只是你想想看也知道;我會有跟她交手的機會嗎?」

  桃花神低聲道:「我已經把我們的人都分配好了,等一會兒,一聲令下,你只管撲那妞兒,準沒錯。」

  搖搖頭,毒竹君暗歎一聲道:「你不管他們的死活了?」

  桃花神陰沉地笑了二聲,道:「我管不了那麼多,那丫頭,我誓死非得到她不可。」話落臉色一沉,高舉雙手道:「弟兄們,上啊。」

  桃花神一聲令下,立時人潮洶湧,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標,果然只剩下了白鳳公主一人。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攻上來,寒松齡俊臉一變,沉聲道:「大家上!」話落飛身就撲了出去。

  寒松齡人才飛躍出不到一丈遠,桃花神帶著十個黑衣漢子已把他圍了起來,似乎有意拖時間,桃花神冷冷地道:「你可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嗎?」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朋友,你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準備了。」

  桃花神一揚手,道:「慢著,老夫還有話說。」話落卻不開口。

  白鳳公主回眸四顧,見自己這邊的人都與對方的人打起來了,只有自己沒有對手,心念轉動,暗道:「我助松齡去。」付罷才待動身,突見人影一閃,一道烏光,已快如驚電般地向腰間接掃過來。

  芳心一震,猛然一扭嬌軀,凌空向後倒射出八尺多遠,人未落地,那雙雁翎短劍已拔在手中了。

  似乎沒想到白鳳公主身手如此之快,毒竹君心頭微微一震,冷哼一聲,飛身二次追擊過來。

  黛眉一挑,白鳳公主冷叱一聲道:「原來是你!」聲落人也迎了上去,短劍一前一後,猛然一揮,一片銀芒,直向烏光迎去。

  「波波」連聲輕響中,毒竹君只覺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射出七尺多遠,目光向竹劍上掃了一眼,只見竹劍上已出現了四五個缺口,心中駭然暗忖道:「這丫頭的內功怎麼會高過我呢?她如果知道我的竹劍的機關,而及時退避的話,今日之戰,可就凶多吉少了。」

  白鳳公主從未與人交手對敵過,甚至連她自己的武功到底進展到了什麼驚人的程度都不知道,又哪知道提防,雙劍與竹劍一碰,突然聞到一股腥酸的氣味,立時就覺得頭有點昏昏的,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白鳳公主一搖頭,毒竹君立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中一喜,暗忖道:「不能給她時間思考。」忖罷大喝一聲,飛身急撲上去,揮出了一片劍幕,繞定白鳳公主游鬥起來。

  偷眼看見毒竹君與白鳳公主交上手了,桃花神心中暗自一喜,冷笑道:「姓寒的,你知道老夫還有什要說的話嗎?」

  寒松齡不知是計,冷笑道:「朋友,你死期已到,說與不說完全一樣。」話落一舉手中寒玉劍就要出手。

  桃花神忙叫道:「慢來。」活落雙臂突然對著寒松齡一揮道:「送你上路了。」

  七八朵桃花形的粉紅色花朵,隨著他揮揚出的雙臂,輕飄飄地向寒松齡飄過來,速度之慢,大背暗器常規。

  寒松齡見狀心頭暗自一動,忖道:「這中間必有機關。」轉念間,手中劍揮出一道白芒,向那些桃花擊去。

  桃花神見狀心中大喜,心說:「小子,你完了。」心念一轉,脫口冷喝道:「弟兄們,上!」

  寒松齡劍鞘一觸及桃花,突見朵朵桃花爆裂,煙霧狀的碎小短針,急如一片紅芒般地向身上飛射而來。

  心中雖然早已有備,見狀仍不由自主地大吃一驚,冷喝一聲,道:「回去!」

  喝聲中,一片幻芒已罩住了他全身,應變之快,就如火光一閃。

  一見紅芒,桃花神臉色立時一變,脫口道:「彤雲彌六合!」

  連聲的慘號,當場就倒下了六個,每人身上,少說也各中了七八—卜根毒針。

  桃花神老臉一陣驟變,大吼一聲道:「兄弟們,咱們上!」

  話落運掌急攻上來,掌力雖然威猛,但卻不與寒松齡正面接觸,只是游鬥,纏住寒松齡。

  四絕書生、雷電追魂與憶蘭姊妹,雖然每人都有七八個黑衣漢子圍攻著,但卻都應付自如,得心應手。

  荒城孤劍也被十幾個黑衣漢子圍住了,但他們卻不馬上動手,其中一個四旬上下的白面漢子冷聲道:「姓燕的,出爾反爾,今天老子叫你看看報應。」

  冷冷一笑,荒城孤劍道:「那各位就拿出手段來吧!」

  白臉漢子道:「手段當然是要拿出來的,不過,姓燕的,我白面狼在收拾你之前,要先把話說在前面,自從……」

  臉色一沉,荒城孤劍冷冷地道:「朋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拖時間?」話落右手緩緩向腰問的劍柄伸去。

  白面狼臉色微微一變,道:「拖時間,誰在拖時間,嘿嘿!」

  眸子中殺機突然一閃,荒城孤劍冷喝道:「你!」

  「你」字才一出口,一片寒光遮天蓋地的一閃,在一連串的驚呼聲中,圍著他的十幾個黑衣漢子,全部無聲無息地躺了下去。

  冷冷地哼了一聲,荒城孤劍運目向四周掃了一眼,突然發現白鳳公主正以混亂的步伐,有一招沒一招吃力地對抗著毒竹君。

  臉色一變,荒城孤劍暗道:「他們拖時間果然有目的。」轉念問急步向白鳳公主奔去,奔行間,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忖道:「我此刻救下她,勢必得加以扶持,男女授受不親,我燕行雲既然身受寒松齡大恩,就不能做出不義之事。」此念一動,立時飛身躍落寒松齡的打鬥圈中,急聲道:「少主,快去救應白鳳公主,這些兔崽子交給我了。」話落不等寒松齡開口,已揚劍攻了出去。

  聞言心頭一震,寒松齡飛射躍出戰鬥圈,一面沉聲道:「燕行雲,注意他的桃花。」

  燕行雲應道:「這老淫賊的手段,我瞭若指掌,少主快去吧!」

  寒松齡人在空中尚未著地,已看到白鳳公主的危機情況了,心頭一震,猛然沉氣,急速落向地面。

  白鳳公主臨敵經驗全無,雖然覺得頭暈目眩,用不上力,但卻不知其原因,要不是她內功深厚,只怕早已無法支持了。

  毒竹君眼見白鳳公主行動越來越遲鈍,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忖道:「只要此女一落人我手中,寒松齡投鼠忌器,今日一戰,我就穩操勝算了,嘿嘿,真沒想到老弟這個計劃竟會奏功,真是天助我也!」繼而心念一轉,忖道:「我得盡快想辦法捉住她了,免得夜長夢多。」

  毒竹君轉念及此,恰見白鳳公主雙劍迎擊落空。

  倏然撲出一步,竹劍向上一撩,架住白鳳公主手中砍下來的雙劍,左手食中二指,合併如就,閃電般占向白鳳公主「肩井穴」。

  就在那二指將要觸及白鳳公主衣裳的一剎那間,一道寒光,閃過毒竹君面前。

  一種本能的反應,毒竹君倏然向後一縮手,只覺食中二指一麻,接著感到一陣徹心奇痛,一條白影,就在這一瞬間落在白鳳公主身邊。

  頭暈,目眩的情況下,白鳳公主已分不清敵我,仗著一股潛在的反抗與自衛的意識,手中雙劍一偏,插向身邊的寒松齡。

  揚起寒劍,架住白鳳公主手中的雙劍,寒松齡急聲吼道:「白鳳,是我,你怎麼了?」

  這聲音,在任何情況下,白鳳公主都不可能忘記,芳心一鬆,獨立的意志立時消失,脫力地垂下雙臂,委屈地嬌聲道:「我……我好累。」聲落人也無力地依在寒松齡胸上。

  寒松齡沒有再攻上來,給了毒竹君一個喘息的機會,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只失去了兩個手指頭的血淋淋的右手,心頭一緊,第一個念頭,他就想到了逃。

  寒松齡與荒城孤劍燕行雲交手的情形他曾見過,連人家怎麼出手的,他都看不清楚,怎麼與之對抗呢?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剛悄悄轉過身去,突然,寒松齡冰冷的聲音叫道:「朋友,你那名動武林的毒竹劍還沒揮動一下,就想走了嗎?」

  寒松齡一口道出了他劍上的名堂,毒竹君立時涼了半截,暗忖道:「這下可完了。」轉念間,人已緊張地拿樁立好了門戶。

  白鳳公主突然以軟弱的聲音道:「不要再離開我,松齡,我,我怕。」

  心上立時升起一線希望,毒竹君雙腿猛一用力;飛身向後側射出八尺,落地倏然轉過身去,凌空向前急馳出去,一面大吼道:「老弟,大勢已去,走啦!」

  一聽毒竹君已領先走了,桃花神心知美夢已成空了,抖手灑出身上剩下的唯一七八朵桃花,轉身急如狂鳳般地飛奔出去。

  荒城孤劍知道那些暗器的機關,不敢用劍去碰,等他避過暗器,桃花神人已在五丈之外了,剩下的四五個黑衣漢子。全做了桃花神的替死鬼。

  毒竹君與桃花神一走,剩下的不到二十個黑衣漢子,群龍無首,腳快的,撒腿先溜了,還有十多個全部喪命於雪地上了。

  寒松齡沒有追趕,也沒下令大家追,低聲問依在胸前的白鳳公主道:「白鳳,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白鳳公主曾服食過芝果,本身就有一種解毒的潛在本能,幾口清新空氣一吸下去,立時就覺得輕鬆了許多,但她卻不想就此離開寒松齡,嬌懶地道:「好累!」

  用手撩撥她額前散亂的秀髮,寒松齡不安地急聲問道:「除了覺得累之外,有沒有其他不正常的感覺?」

  白鳳公主搖搖頭,沒有開口。」

  鬆了口大氣,寒松齡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鳳公主抬動了一下眼皮,望著寒松齡,嬌柔又微帶幽怨地道:「松齡,你很少這樣愛撫我,也很少這樣擁抱我,因此,我覺得今天一戰,很值得。」

  盯著那張美得令人目眩的嬌艷的臉兒,寒松齡沉重地道:「是的,我很少這樣:「白鳳公主嬌聲道:「你不想這麼做?」

  搖搖頭,寒松齡愛憐地輕聲道:「在這種環境下,白鳳,我縱然想,我能那麼做嗎?」

  甜甜地笑了笑,白鳳公主道:「嗯,我知道你很愛我,你也知道我很……愛你,是嗎?」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倆可以聽到。

  寒松齡點點頭,慨然道:「假使我雙肩之上沒有這副重擔。

  也許我能把心中的全表達出來。」

  笑意更濃、更甜了,白鳳公主嬌柔地道:「含蓄的愛更濃。」

  寒松齡笑笑道:「你不抱怨?」

  粉臉兒一紅,白鳳公主輕聲道:「准稀罕了?」話落又把頭埋進寒松齡懷裡。

  憶蘭見狀急聲對憶蓮道:「妹妹,公主好像受傷了,我們快過去看看吧。」話落就要走過去。

  急忙拉住憶蘭,憶蓮輕聲道:「姊姊,你怎麼這麼死心眼,也不會看看情形。」

  憶蘭急道:「明明公主受傷了,還看什麼情形嘛!」

  憶蓮道:「看看用不用得著我們啊!」

  憶蘭聞言恍然大悟,輕聲罵道:「鬼丫頭,你的點子最多。」

  看看四周狼藉橫陳的屍體,四絕書生走到雷電追魂身邊道:「大哥,咱們今天這一關,總算順利闖過去了。」

  雷電追魂心事重重地道:「宮兄弟,盟主那邊,等下我可怎麼有臉解說呢?」

  四絕書生暗忖道:「這下非留給他一個忘不了的教訓不可。」

  轉罷念頭,聳聳肩道:「大哥,你是大哥,還怕他敢……」

  「好了,好了,我真希望我是老么,也免得這張臉沒地方擺。」

  四絕書生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沒地方擺也得想法子擺啊,總不能把臉給切下來吧。」

  一提到「切」字,雷電追魂心頭突然一動道:「我知道怎麼解決了。」話落伸手抽出腰間驚電劍。

  四絕書生臉色一變,急聲道:「大哥,你要做什麼?」

  雷電追魂堅定地道:「留個記號,以便日後永遠記取今日的教訓。」話落揚起手中短劍,就要往左手小指上砍。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四絕書生正色道:「大哥,別糊塗了。

  這麼一攪,你叫寒兄弟怎麼做人?自家兄弟,只要你日後公私能分明,今日的事。包在兄弟我身上了,走。」

  話落拉著雷電追魂向寒松齡走去。

  寒松齡發現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向這邊走了過來,知道是找他來的,輕聲對白鳳公主道:「雲大哥他們過來了。」

  白鳳公芳心一震,忙道:「快扶人家坐下嘛。」

  寒松齡一怔道:「你還沒好。」

  白鳳公主急道:「你不要管嘛,快啊!」

  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寒松齡笑笑,拂手掃去身側一個石頭上的積雪,扶著自鳳公主坐在上面。

  憶蓮見狀轉向憶蘭道:「姊姊,咱們現在可以過去幫忙了。」

  話落一拉憶蘭,飛身掠落白鳳公主身邊,把她扶到別處去休息了。

  四絕書生走到寒松齡身前,關懷地道:「盟主,公主受傷了?」

  寒松齡道:「不礙事,她被毒竹君毒劍上的毒氣傷的,只覺得有些頭暈而已。」

  四絕書生臉色微微一變,道:「毒劍的毒氣傷人與劍傷一樣嚴重,盟主,我們得設法替她解毒才行啊!」

  搖搖頭,寒松齡道:「不要緊,她曾服過避毒藥物,毒氣絕傷不了她。」

  四絕書生放心地輕「噢」一聲,轉變話題,指指站在身後的雷電追魂道:「我帶雲大哥來向盟主請方才犯上之罪。」

  俊臉微微一變,寒松齡道:「宮二哥,自家兄弟,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

  雷電追魂跨上一步,與四絕書生並肩而立,沉重地道:「令不嚴,不足以服眾,碧血盟日後任務沉重,盟主統率全盟,紀律不嚴,何以成事,雲飛龍與盟主私下是兄弟,論公則屬主從,法不論六親,雲飛龍犯紀在先,論交於後,身受制裁,絕無怨言。」

  淡淡地搖搖頭,寒松齡道:「碧血盟目下僅有我們兄弟三人,自然還談不上法紀,二位大哥不要再談這些了。」

  雷電追魂急聲道:「盟主若這樣處置,本座將日夜難安,碧血盟之名既已成立,就不該有前後之分。」

  四絕書生也附和道:「雲大哥說得也是,盟主該有所處置才是。」

  寒松齡為難地道:「這,這怎麼行呢?」

  四絕書生沉聲道:「盟主,事有輕重緩急,碧血盟之成立,是為了我等身負的血海之仇,為我等共同的重任,為武林日後的安危,我們不是為私,盟主接此重任之時,當已遠慮及此,執法不公,不足以服眾,盟主三思。」

  俊臉一變,寒松齡猛然一點頭,道:「說得是。」話落沉聲道:「身體發脈受之父母,雲飛龍臨敵抗命,罪無可恕,姑念初犯,斷你頭上之發為戒,宮寄霞。」

  四絕書生凝重地應道:「本座領命。」話落轉身一揚手中折扇,「嚏」的一聲,削下雷電追魂頭上的一撮長髮。

  雷電追魂恭身謝道:「謝盟主大恩。」

  心中沉甸甸的,寒松齡向四周掃了一眼道:「我們得收拾收拾,上路了。」

  山君易居賢走過來道:「寒公子,我們不要進鎮?」

  寒松齡道:「不進鎮了,直接進趙宗源的莊院。」

  四絕書生道:「公主能走嗎?」

  寒松齡回頭向一丈外的三女望了一眼,問道:「憶蓮,公主能走嗎?」

  憶蓮忙回道:「慢走可以。」

  寒松齡點點頭,道:「那我們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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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鴻門宴


  隨著白鳳公主體力恢復的情況,眾人的行動由慢變快,清晨才降臨不久,鎮山關的景象己清晰可見了。

  山君易居賢靠近寒松齡身側,指著前面十幾丈外的一片松林道:「穿過那片松林,趙宗源的隱賢莊就可以看到了。」

  寒松齡點頭道:「多虧前輩指引了。」

  山君忙道:「這是什麼話,寒公子大客氣了。」

  四絕書生此時突然插口道:「盟主,前面有人過來了。」

  眾人目光全部向松林望過去,果見一個身披重裘,獵人模樣的漢子,正邁動著大步走過來,但由他沉甸甸的步伐,可以看得出此人不會武功。

  寒松齡看了一陣,道:「此人與我們無關,他不會武功,走吧!」

  話落起步向前走去。

  獵人的方向正對著寒松齡一行,兩下裡對面走著,距離很快地縮短著,相距約有五尺左右的時候,那獵人突然停了下來,一雙濃眉毛下的大眼疇,不驚地在寒松齡與白鳳公主臉上打轉。

  寒松齡毫不在意地仍然向前走著,直到那人身邊時,那獵人才突然低聲道:「大俠貴姓?」

  微微一怔,寒松齡停住腳步,溫和地道:「這位大哥,你問我?」

  獵人有點緊張地道:「咳咳,是……是的,小……小的有點私事,想麻煩您大俠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寒松齡星眸轉動了一下道:「這位大哥,我等急著趕路,只怕……」

  獵人忙道:「小的不克分身,眾位此去只是順道,就在這片松林的另一面不遠處,小的有個兄弟在那裡等我去會合,小的在林中發現一群白貂,不敢遠離,因此想煩請各位替我帶個字過去。」

  四絕書生道:「口信不行嗎?」

  獵人不安地搖著手,乾笑道:「嘿嘿,說出來各位也許不相信,我那個兄弟,對任何人的話都不相信,因此,小的才想到叫各位帶個字過去。」話落望著寒松齡道:「這位大俠肯答應嗎?」

  寒松齡道:「若是順道,那也不妨。」

  獵人道:「大俠貴姓?」

  四絕書生懷疑地道:「還得把名字寫上去嗎?」

  寒松齡止住四絕書生再開口道:「在下姓寒。」獵人大眼中一亮道:「寒大俠可是畜養了一隻白鸚鵡?」

  心中一動,寒松齡道:「不錯。」

  獵人深深鬆了口氣道:「這位姑娘是……」伸手指指白鳳公主。

  已知事情有因,寒松齡道:「白鳳公主。」

  獵人長長地喘了口大氣,道:「俺一看到您及這位姑娘,就覺得準沒錯,開頭,俺還直擔心著這美與醜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找出個明顯的分界來呢,現在,俺總算知道有個分界了。」

  雷電追魂急道:「老兄,你到底要不要咱們帶信嘛,我們可沒空與你瞎扯。」

  獵人一怔道:「是,是。」話落探手人懷,在貼身處摸出一個封袋,雙手托交給寒松齡道:「寒大俠請收下這個,叫小的傳信的人說,必須寒大俠親啟,連至親之人,也不准看。」

  寒松齡伸手接過來道:「什麼樣的人交給你的?」

  獵人忙道:「那人對小的全家有活命再造之恩,他叫小的不要說.小的不敢違命。」話落雙手抱拳道:「小的告辭了。」話落轉身欲去。

  雷電追魂急上一步道:「慢著,老兄,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獵人急忙用手撫住蒙住半邊臉的獸圍巾,慌不迭地連聲道:「不,不!」

  寒松齡伸手止住雷電追魂道:「大哥,不可造次,讓他去吧。」轉身向獵人道:「這位大哥,冒生命之險,傳遞此信,寒某謝了,願他日寒某能有一報,請!」

  獵人喜形於色,打躬道:「寒大俠,我那恩人說,你是個雄才大略,能力挽武林狂瀾的奇俠,絕不會為難小的,果然不錯,小的告辭了。」話落,轉身大步而去,不大工夫,已消失於松林中了。

  把封袋反覆看了一陣,寒松齡向身邊望了一眼,四絕書生會意,忙道:「傳信之人,既然只希望盟主一個人看,我等得讓開些。」

  首先向後退開去。

  雷電追魂、荒城孤劍、白鳳公主等三女,也跟著退開去了。

  山君易居賢本希望著寒松齡能把信公開,但卻沒想到寒松齡沒有開口,只得也跟著大家退開去。

  抽出封袋中的紙條,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字條寫道:「寒盟主:瞞天過海之計,紫金已運下摩天嶺,直奔山海關,若想打擊三佛台氣焰,速謀截擊之策。」

  字條下面,畫著一條飛翔於沙漠上空的飛龍。

  把字條揉成一團,在掌中運功磨成粉未之後;寒松齡轉身向眾人道:「大家過來。」

  等眾人圍上來後,寒松齡凝重地道:「現在,咱們得分頭行事了。」

  雷電追魂性急,忍不住問道:「那宇條是誰寫的?說了些什麼?」

  四絕書生心計較多,聞言忙道:「雲大哥,不要多問,聽盟主吩咐就是了。」

  雷電追魂現在可知道公私該怎麼分了,忙道:「是,請盟主吩咐。」

  寒松齡心念一轉道:「三佛台欲襲擊女兒河白雲莊的三絕刀一家,此人過去雖依仗著三佛台的淫威欺人,但此時既然已與三佛台決裂,咱們若爭取到他們,就是一大助力,因此,我們得分人前往支援。」

  山君易居賢一怔道:「三絕刀厲君山位居三佛台關外巡察重職,怎會與三佛台鬧翻了呢?」

  寒松齡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俊臉上卻依然凝重無比地道:「傳信之人,沒有說為什麼,但此人極可靠,不會有假,我們非得派人去不可。」

  山君暗自冷笑一聲,忖道:「三絕刀絕不可能背叛三佛台,寒小子經驗不足,婦人之仁,決定大事,看來,這個當他是上定了。」

  雷電追魂也疑信參半,道:「盟主,人心險惡,不可不防,本座以為……」

  寒松齡道:「我也想到這一點了,因此,你們去的時候,要見機行事,我將單獨交待宮二哥,到達女兒河,你們要聽他的吩咐行事。

  這是公事,趙宗源那裡,我想由易前輩、我、白鳳與燕行雲就可以應付得了的,事完之後,我們將盡速趕到那裡。」話落把四絕書生拉到一邊去談了。

  憶蓮此時對憶蘭道:「姊姊,你想去嗎?」

  憶蘭正色道:「盟主有吩咐,咱們怎能不去呢?」

  憶蓮道:「我們又不是碧血盟中的人,我想我們只要說不去,他絕不會強迫我們去的。」

  憶蘭道:「那又何必呢?我想還是不要說的好。」

  憶蓮輕笑一聲,道:「姊姊,你只怕另有私心吧?」

  憶蘭正色道:「胡說,什麼私心?」

  「雲飛龍啊!」

  心事被憶蓮一言道中,憶蘭粉臉一紅,氣聲道:「妹妹,再胡說,小心我可要生氣了!」

  憶蓮調皮地笑道:「姊姊,親生姊妹,有什麼要緊的嘛,好好好,不說,不說,你可別真的生氣啊!」

  恰在這時,寒松齡與四絕書生走了回來,四絕書生凝重地道:「二位姑娘,雲大哥,咱們得取道鎮山關上路,在這裡就得分開了,咱們走吧。」

  四人集合一處,辭別寒松齡等人,轉身朝鎮山關奔丟。

  寒松齡目送四人上路後,才與剩下的四人,穿人松林。

  穿過廣達數十畝的松林,隱賢莊已豁然呈現在面前半里之內了,寒松齡不由發出一聲陰冷的冷笑。

  那是一座三重院落的大建築物,佔地足有數頃,蔓生著苔鮮稻草的厚實高牆內,露出已經褪了色的紅牆綠瓦,處處都顯示出這座宏偉的建築,已有多年的歷史了。

  四周全是高大的密松林,松樹蒼勁粗壯,枝幹盤虯,顯然在人類住進其中之前,便已有這片松林了,植此松林的人,不可能預先在林內留下這些廣達數頃的空地,這又使人聯想到,當年建造這座建築物的主人,該有多大的財力與氣魄。

  一看到那座巨宅,山君易居賢立時如釋重擔般地喘了口大氣,轉向寒松齡道:「寒公子,那就是了。」話落伸臂指指那座巨宅。

  寒松齡點點頭道:「的確是個好住處,咱們走吧!」話落當先起步向前行去。

  白鳳公主走在寒松齡右側,美目打量著巨宅的四周,懷疑地道:「聽說今天是那趙宗源的生辰,怎麼連一個賀客也沒看到呢?」

  山君易居賢心頭一震,忙答道:「啟稟公主,趙宗源往年宴客,都在晚問,想是祝賀的人還沒到達吧?」

  白鳳公主世故不深,聞言點頭道:「這麼說來,現在宅中只有趙宗源一個會武功的?」

  山君支吾其辭地道:「晤……晤,也許只他一個。」

  寒松齡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道:「世事往往難以逆料,說不定趙大俠早已在那裡守株待兔似的等候多時了。」

  山君易居賢心頭一震,脫口道:「寒公子是說那趙宗源會知道我們要來?」

  莫測高深地笑了笑,寒松齡道:「我只是猜測而已,不過,我倒希望早有所備,也免得拖泥帶水的耽誤時間。」言罷看也沒看山君易居賢的反應,轉向荒城孤劍燕行雲道:「行雲,你早年曾在中原武林中行走過一段時日,你聽過『翠松園』這三個字嗎?」

  走在寒松齡下後方的荒城孤劍道:「不但聽過,連它的主人是誰我也知道。」

  山君易居賢突然插口道:「他是誰?」

  荒城孤劍聞言就像沒聽到似的,沒有吭聲。

  老臉一變,山君易居賢冷哼一聲道:「燕大俠,老夫的話你可曾聽見?」

  指指鼻尖,荒城孤劍道:「問我?我聽見了,不過我不想說。」

  山君易居賢道:「你是說不敢說那人的名子?」

  荒城孤劍道:「沒有什麼人的名字會嚇得住我燕行雲!」

  山君易居賢老臉一寒,冷笑道:「這麼說,是我問的你才不說了?」

  燕行雲淡淡地道:「我想是吧!」

  急上一步,擋在荒城孤劍面前,山君易居賢點著荒城孤劍的臉道:「小子,你欺人太甚了。」

  停在山君易居賢面前,荒城孤劍道:「易老爺子,是又怎麼樣?」

  偷偷拉拉寒松齡的衣角,白鳳公主焦急地輕聲道:「松齡,你真要他們打起來?」

  寒松齡笑笑,緩緩轉過身來,望著尷尬的山君易居賢道:「易前輩,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兩位此刻打起來,又有什麼好處呢?」

  寒松齡一語雙關的話,說得山君易居賢心頭一震,念頭在腦海中一轉,狠狠地一跺腳,道:「錯過今天,小子,你走著瞧。」

  笑笑,沒有開口,但那笑容幾乎使山君易居賢再度跳起來。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寒松齡才開口道:」行雲,你方才說這裡的舊主是誰?我知道,你說他是松隱劍司徒松?」

  荒城孤劍道:「正是他,而這裡,也就是翠松園。」

  寒松齡皺皺眉頭,困惑地道:「聽說此人一向與世無爭,但卻懷有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他怎麼又肯把他這個老巢拱手讓人呢?」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這翠松園他為什麼會拱手讓人,江湖上從未聽人提過,不過,此人行事,一向荒唐離譜,使人無法預測,也說不定他一時心血來潮,離此他往了。」

  寒松齡懷疑地道:「有這等可能嗎?」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此人雖然生性孤獨,不與人交往,但卻嗜武如命,說不定他到什麼地方練武功去了呢?」

  這時,四人距巨宅已不到二十丈了,此刻,正有七八個黑衣漢子急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寒松齡望了那些人一眼,若無其事地繼續道:「我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太大,這其中,只怕另有隱衷也說不定。」

  荒城孤劍道:「也許現在住的新主人能告訴我們。」

  寒松齡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突聽前面三丈外有人高聲喝問道:「前面的四位,你們是哪條道上的冊友?」

  理也沒理,寒松齡道:「對,我想也只有他能告訴我們了。」

  「喂,四位朋友,你們聽到了沒有?先報個名兒上來。」聲音已近兩丈之內了。」

  荒城孤劍道:「可要打發他們嗎」

  寒松齡笑笑道:「現在還不用。」

  寒松齡話才說完,突見面前黑影連晃,八個黑衣漢子已一字排在四人面前五尺左右的地方了,其中一個冷聲喝道:「嗨,看來四位朋友是存心找碴來的了?」

  同時停住腳步,荒城孤劍燕行雲再次問道:「小主,可要我去打發他們嗎?」

  寒松齡點頭道:「好;不過,要叫他們活著回去。」

  向前跨出兩大步,荒城孤劍懶散地緩聲道:「咱們是來找趙當家的來的。」

  八個黑衣漢子中,走出一個鬥雞跟的人,冷聲道:「朋友,說話客氣點,咱們趙大俠又不做強盜,什麼當家的不當家的。」

  荒城孤劍漫不經心地道:「其實也差不多。」

  「什麼!喀,朋友,我看你是存心架樑子來的吧?」

  除了對寒松齡外,荒城孤劍似乎對任何人說話都是那麼有一句說一句的令人難堪,他掃了八個人一眼,道:「我就是真個架了梁來要架,只怕位這副德行也抬不動吧?我看,各位少說兩句,快去通知知趙當家的,來接洽他上壽的人要緊。」

  八個黑衣漢子彼此互望了一眼,仍由鬥雞眼的漢子道:「拿來。」

  荒城孤劍慢吞吞地道:「拿什麼?」

  「貼子!」

  荒城孤劍道:「我沒空兒寫。」

  「我是說趙大俠發出去的。」

  荒城孤劍眨眨眼,道:「我沒接到。」

  耐著性子,鬥雞眼的漢子道:「那麼報個萬兒上來也可以;」

  仍然慢吞吞地,荒城孤劍道:「不要說沒有萬兒。連千兒也沒有。」

  鬥雞眼漢子反手「鏘」的,聲拔出背上的厚背鬼頭刀,冷聲道:「好小子,看來你是成心來搗亂的了,你他娘的不長狗眼,也不打聽聽咱們隱賢莊八虎好不好惹!」

  一個拔刀,其他七個也跟著抽刀相向,立時形成了劍拔駑張之勢。

  目光緩慢地逐個掃過八張怒火高漲的面孔,荒城孤劍沉聲道:「虎乃萬獸之王,用在各位身上,依我看嘛,還是改個狗字比較妥當些,八狗不是也很好聽嗎?」

  寒光一閃,鬥雞眼漢子怒吼一聲道:「去你娘的。」聲落鬼頭刀早已劈頭砍了下來。

  鬥雞眼漢子一動手,其他七個人也全都撲了上來,八柄挾著呼呼寒鳳的大刀,同時砍向荒城孤劍燕行雲。

  八個人不過才圍上來,立時又像遭了雷電似的四散跳了出去,各自用左手抓住持刀的右手手腕,滴滴鮮血,不停地從左指縫中滴落在雪地上。

  劍仍在鞘中,就似從未動過似的,荒城孤劍冰冷地道:「我說各位是狗,就是狗,准錯不了,各位,滾吧!」

  自知合八人之力,也絕不可能佔到半點便宜,半雞眼漢子厲聲道:」相好的,有種你們就別走。」話落轉身向其他七個人道:「咱們走!」

  山君易居賢突然開口道:『慢著!」

  鬥雞眼漢子倏然轉過身子,盯著山君易居賢道:「你要怎樣?」

  山君易居賢道:『你們這幾個瞎了狗眼的東西,還不快滾回去告訴趙老爺於,說碧血盟盟主寒松齡寒公子,替他祝壽來了。」

  八個漢子臉色同時一緊,齊聲脫口道:「寒松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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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2:31 |只看該作者
  隨著驚訝的聲音,八人十六道目光一齊盯在荒城孤劍臉上。

  冷冷的笑了一聲,荒城孤劍慢吞吞地道:「我說你們是狗你們可覺得委屈了你們?你們有資格與我主人動手嗎?」

  八個漢子驚得張大了口,目光匆匆地在寒松齡含笑的俊臉上打了個轉,鬥雞眼漢子下令道:「走!」話落率眾急馳而去,狀如喪家之犬。

  山君易居賢向寒松齡道:「寒公子,老夫越權了!」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寒松齡道:「易前輩說哪裡話,寒某自己也想那麼說呢,咱們走吧。」話落與白鳳公主一齊向巨宅走去。

  山君易居賢微微一呆,暗忖道:「這小子城府深沉,看起來,我是無法鬥得過他了,好,我總算把他帶到地頭了。」忖罷也跟著起步向前走去。

  左臂彎裡挾著石匣,荒城孤劍走在最後面。

  隱賢莊八虎躍牆進入巨宅不久,巨宅左側的牆角處突然轉出三個老者,大步向四人迎了上來。

  兩下相距原本就不到二十丈,雙方各自加快腳步,不大工夫,便已會面了。

  三人中間的老者,首先開口大笑道:「哈哈,久聞關外出了個無人能敵的少年英雄,老夫日夜渴望能一見俠蹤,今天可真是得償心願了。」

  雲發霜眉,方口長髯,蒼松古月般的一張紅潤帶皺紋的老臉,再配上一個獅鼻與一對閃爍生光的虎目,顯得莊嚴威武而有長者之鳳。

  寒松齡抱拳還禮,笑道:「前輩過獎,寒松齡愧不敢當。」

  雪發老者笑道:「老夫趙宗源,哈哈……英雄出少年,寒小哥英姿煥發,確有英雄鳳范,老夫只是據實而言,噢,對了,來,我替各位引見引見,這位是康氏雙傑的老大,康源山。」

  紫臉膛、霜發、灰髯,目射寒光,灰白的濃眉向上斜吊著,薄唇合成的嘴角,向下撇著,這些,刻劃出他冷傲的本性。」

  冷冷地點了點頭,康源山道:「老夫康源山。」

  「久聞大名。」

  荒城孤劍慢吞吞地接口道:「見面不如聞名,聞名勝過見面。」

  康源山紫臉一沉,冷聲道:「你是什麼人?」

  荒城孤劍道:「無名之輩,只是寒公子的一個從人而已。」

  康源山才待發作,突聽寒松齡道:「此人名叫燕行雲,綽號人稱荒城孤劍。」

  三張老臉同時一變。

  寒松齡故作未見,指指山君易居賢道:「這位是易居賢易前輩,人稱山君,各位見過面吧?」

  趙宗源忙一收攝心神,笑道:「在鎮山關上,老夫與易兄有過數面之緣。」一語掩過二人間的關係,趙宗源指指右側的老者道:「這位是康氏老二,康源海。」

  黃淡淡的臉,年在七旬上下,幾根疏疏落落的鼠髯,一雙炯炯有神而卻轉動得過快的眼睛,再配上他瘦骨磷峋的身材,及一顆半禿子的腦袋,觸目可知此擅用心計。

  乾笑了兩聲,康源海道:「寒小哥,威鎮關外,聲動中原,今日得見,嘿嘿,可真三生有幸哇,哈哈……」…淡淡地笑笑,寒松齡道:「康前輩說笑了。」

  黃淡淡的臉膛一板,康源海正色道:「不不不,老夫說的全是真心實言。」

  寒松齡俊臉也突然一沉,道:「言重了,寒松齡愧不敢當。」

  趙宗源不願兩下裡此刻弄得不愉快,急忙打個哈哈,側身讓道:「天寒地凍,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各位請裡面坐。」

  寒松齡笑讓道:「趙老前輩請。」

  趙宗源笑道:「寒小俠等各位遠來是客,老夫雖然癡長幾歲,也不能有失待客之禮,各位請吧。」

  朝趙宗源拱拱手,寒松齡道:「恭敬不如從命,寒松齡有悟了。」

  話落當即起步向高牆轉角處走去,白鳳公主走在他旁邊,荒城孤劍與山君並排走在二人後面。

  康氏雙傑老大康源山望了趙宗源一眼,突然急步走在寒松齡前面道:「老夫給各位引路。」

  寒松齡淡漠地道:「豈敢勞動大駕。」

  康源山冷冷地道:「我大哥既然待各位如上賓,禮當如此。」

  寒松齡冷然一笑,才想開口,趙宗源突然走到他身邊笑道:「前面就是大門了,寒少俠是初次到此地來吧?」

  前面不到兩丈處,確實有兩扇氣魄宏偉的朱漆大門,門前有對重逾千斤的巨獅,隱賢莊八虎,此時正分成兩排,恭身站在兩對石獅子前面。

  一眼掃過前面的景象,寒松齡淡淡地道:「寒松齡相信我四人中有三個是初次到此,綠瓦紅牆,翠松環繞,這裡確實堪稱為世外桃園。」

  趙宗源聞盲臉色微微一變,道:「不知,四位中哪位曾來過?」

  寒松齡漫不經心地道:「趙大俠沒見過他嗎?」

  趙宗源正色道:「老夫在此確實未曾見過四位中的任何一位。」

  寒松齡淡然一笑道:「那麼,也許是我弄錯了。」

  趙宗源心中暗自嘀咕道:「莫非易居賢的行藏已被這小子發覺了,他這話中,一定含有玄機。」心中暗自打了個死結,臉上卻裝做若無其事地道:「哈哈……可能是吧,到了!請進。」跟在康源山後面,寒松齡大步跨進大門,然後轉過影壁,前面豁然出現一個廣達數十丈的大院子,院子周圍臨牆恨的地方,植有一排矮松。除此之外一片空曠,在空場的正中央,有一座高約八尺長六尺見方的石台,狀似發號施令的將台,想來此地平日必是演武排陣之處了。

  康源山並沒一腳,沿著掃出的一條雪徑,直奔正面廳房,寒松齡等人也就跟在後面,沒有停腳。

  未到廳門,廳內輕微的喧嘩聲已可以聽到了,由那嘈雜的聲音,顯示出屋內的人不在少數,不過,那聲音完全不像是祝壽慶宴的喧鬧。

  掀開擋鳳的厚重毛簾,康源山陰陰地道:「請!」

  康源海一掀門簾,寒松齡一眼就看到廣達七八丈圓的大廳中,黑壓壓的全坐滿了,各色各樣的武林人物,個個刀劍隨身,哪像慶壽祝賀。』心頭微微一凜,但卻絲毫未形之於色,寒松齡淡然一笑道:「前來給趙老前輩祝壽的人可真多啊。」

  趙宗源忙道:「各位江湖同道看得起老朽,真使老朽愧慚呢。」

  話落已陪著寒松齡走了進來。

  趙宗源一進大廳,喧鬧之聲立停,無數目光,齊向眾人掃了過來,當這些目光掃過白鳳公主的臉上時,大廳中立時又響起一片驚異的呼聲。

  朝四周掃了一眼,趙來源高聲道:「各位請稍停一下,老替各位引見一位時下名震關外的少年英豪……」

  趙宗源話未說完,已有人搶口道:「寒松齡?」

  一呼百應,一連串的聲音立時響了起來。

  「寒松齡……」

  「是他?」

  趙宗源抬起雙臂,做了個阻止喧鬧的手勢,然後笑道:「不錯,就是寒松齡。」

  趙宗源這一證實眾人的猜疑,眾人卻反而有些驚疑地靜下來了。

  趙宗源又趁機將其他三人一一介紹了一下,然後轉向寒松齡道:「寒少俠,我們到中廳去。」

  寒松齡聞言暗忖道:「原來此地的近百人,均非重要人物,看來他們是早有安排了。」心念轉罷,笑道:「老前輩,先請!」

  趙宗源才待開口,突見大廳右角相距約有兩丈左右處站起一個手捧酒杯的灰衣道人,道:「趙大俠請稍留貴步,貧道陳修,久聞寒少俠武功蓋世,心仰已久,今日巧遇於此,貧道借花獻佛,要先敬寒少俠一杯,只是,此地人多擁擠,無法過去,寒少俠可願接受老夫這至誠的一杯嗎?」

  趙宗源聞言沒有開口阻止,顯然有意讓寒松齡自己應付。

  掃了那張畏縮的老臉一眼,寒松齡淡淡地道:「道長既是誠心,寒某卻之不恭,就請道長拋過來吧。」

  趙宗源此時才開口道:「寒少俠留神,此人綽號堆山道人,臂上功力,少有人能敵。」

  寒松齡明知趙宗源不加阻止,是有意要看看自己的功力,當下淡然一笑道:「寒某就算接不住,也算不得什麼丟人的事。」話落一笑,朝陳修道:「道長請!」

  大廳內近百個人全都停下了杯筷,目光不停地來回流轉於寒松齡與陳修兩個人的臉上。也許,由於寒松齡的年歲太少,使人無法相信他會有什麼奪天地造化的功力。因此,目光再流轉到陳修臉上時,都帶有鼓舞之色。

  陳修的看法與這些人完全相同,陰陰地冷笑了一聲,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壺酌滿一杯,暗自提足全身功力貫注於右臂之上,目注寒松齡良久,突然冷聲道,「接著!」

  酒杯跟著他微微向外拋揚出的手臂水平激如飛矢般的一閃奔向寒松齡,滿杯的酒,卻未濺出一滴,這等積沉雄厚的功力,倒也少有。

  看不出寒松齡怎麼做勢,他持劍的右手向上平拾而起,劍尖對著飛來的酒杯,輕輕向上一托,酒杯杯底一著劍鞘就似膠著在滑油一般,平滑地向寒松齡護手處滑過去,速度漸次減慢,恰好停止在護手邊上,也是滴酒未濺。

  大廳內的人,除了趙宗源與康氏兄弟外,誰也沒見過這種借物御力的奇功。

  一陣驚愕的輕「啊」聲過後,緊接著響起一聲發自各人的內心的滿大堂彩。

  趙宗源心頭往下一沉,康氏雙傑與山君易居賢老臉上全都勃然色變。

  白鳳公主粉臉上浮映著如同身受殊榮般的淺淺笑意,荒城孤劍則冷眼監視著眾人。

  端起劍上酒杯,寒松齡淡然一笑,仰頸一飲而盡,舉杯向陳修一照道:「杯酒飲盡,盛情已領,寒某人無物回敬,謹此將酒杯奉還陳道長。」話落隨手一拋,酒杯子穩緩慢地飛向陳修。

  從那張平靜俊臉上流露出的笑意,不帶絲毫火氣,那隨手一拋,更看不出絲毫力道,廳中近百人都覺得有些意外,意外於這突起的高潮就這麼快地消失了。

  以己度人,陳修雖然眼見酒杯來得緩慢輕飄,但卻不敢存絲毫大意,暗自一提功力;急伸右手,舒開五指,抓向酒杯。

  如泰山平壓了過來,陳修五指才接觸到那個小小的酒杯,便知道自己無法阻住它了,無奈伸出的手已沒有縮回的機會了。

  身子向後一傾,企圖扭腰使力,保持雙足不移,哪知身子一傾,便無挺直之能了,酒杯似乎仍然以原速度向前飛馳著。

  「砰」的一聲,仰跌地上,「啪」的一聲脆響,瓷灑杯在陳修頭上的石壁上撞成粉碎,灑了陳修滿臉滿身的碎屑。

  大廳中又爆起一片驚訝聲。

  淡淡的,寒松齡抱拳向仍倒在地上的陳修原先站立的方位,道:「寒某隨手一拋,陳道長如此給寒某做臉,寒松齡實在愧不敢當。」

  原期望能假陳修之手,測出寒松齡的能耐,沒料到偷雞不成,反而蝕了把米,人是丟到家了,趙宗源沉咳一聲,故做平淡地一笑道:「寒少俠舉手投足之間,足以動山晃岳,老夫與在場各位江湖同道,算是開了眼界了,此處已耽擱了不少時間,內廳還有人等著一瞻寒少俠丰采,諸位,請!」

  輕蔑的神態已掃除淨盡了,雙傑老大原源山轉身引路向後面走去。

  眾人魚貫走出大廳不久,陳修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悶聲不響地轉身向通往內廳的大門奔去,等眾人想通是怎麼回事時,陳修已走出大廳了。

  於是,有很多人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一出大廳,就是第二進房屋前的庭院,庭院佔地雖然並不小於前院佈置,但完全不同,佔地約有二十丈方圓的假山雖被白雪覆蓋,輪廓仍可一目瞭然,積雪松柏散植山上,樓檄亭台散建四周。

  就是王侯巨賈之家,佈置也不過如此。

  寒松齡向四周掃了一眼.暗忖道:「好個寧靜住處。」

  指指山後的一片高樓。趙宗源道:「前面就是了。」

  眾人又向前走了幾步,身後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激動地叫喊道:「姓寒的小子,道爺跟你還沒有完呢!」

  聲如一道疾箭,劃空而過,人影一閃,康源山前面三尺左右處,飄落下堆山道人陳修。

  康源山濃眉一皺,沉聲道:「陳修,你想做什麼?」

  堆山道人陳修激動地道:「康大俠,你別管,我非跟這小輩分個離下不可。」

  康源山冷聲道:「陳道爺,人貴自知,老夫勸你不如回去的好。」

  陳修已氣昏了頭,冷冽地道:「康大俠,你能忍下這口氣,貧道可忍不下去,請你讓一讓。」

  康源山生性冷傲,聞言紫臉膛一沉,冷冰冰地道:「陳道爺,老夫說這些話可是為了你好,你說話可得有點分寸。」

  陳修脫口道:「貧道心領了。」

  廉源山怒哼了一聲,側身讓開三大步,冷笑道:「陳道爺請!」

  趙宗源見狀急上一步,擋在寒松齡面前,沉聲道:「道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輩練武的人,誰也不敢自認為天下無敵,對嗎?」

  「趙老爺子,你也認為貧道不是那寒小輩的敵手嗎?」

  沒想到連自己出面都改變不了陳修的態度,趙宗源不悅地道:「道長,你自己真的不明白嗎?」

  陳修躁聲道:「趙老爺子,咱們是陪著主人前來給你祝壽的,你我之間,是賓客關系。」

  老臉突然一沉,趙宗源道:「陳道長,你是說老夫無權管你?」

  「趙老爺子,假使你放開手不管貧道與姓寒的小輩間的事,貧道願意不說那種不中聽的話。」

  精目中如刃寒光突然爆射出來,趙宗驚以緩慢低沉的聲音道:「陳修,這件事老夫是管定了,不信,你出手試試。」話聲鏗鏘,臉色鐵青,自然地流露出一代宗師的威嚴懾人的氣魄。

  陳修本想就此罷休,但是,眼皮一抬,看到大廳外站了許多同來的兄弟,退下去,面子上又掛不住;當即把心一橫。大聲道:「趙老爺子,你真想管?」

  趙宗源怒聲道:「少廢話,陳修,你動手吧!」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寒松齡忖道:「以趙宗源在關外的聲望,可說無人能出其右,此人顯然不是趙宗源之敵,他敢明目張膽地頂撞趙宗源,必有所恃,說不定此地的一切,他們早巳佈置好了。」心念轉罷,側身跨到趙宗源身邊,笑道:「趙老前輩,他既然是衝著我寒松齡來的,就由……」

  趙宗源大笑一聲,截住寒松齡的活道:「哈哈……寒老弟,老夫喬為此莊莊主,豈能假客人之手來懲凶頭,寒老弟這件事與你無關。」

  趙宗源的話才說完,對面七八丈外的假山旁邊跟著也響起一聲震耳的笑聲道:「哈哈……趙兄說得固然有道理,但卻是令小弟汗顏,小弟管教不嚴,以致屬下竟敢冒犯趙兄,是小弟之過,此事若假趙兄之手處理,小弟真要無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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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宗源聞聲目光偷偷地在寒松齡臉上打了個轉,見他臉上毫無變化,才略微放心。朗笑一聲道:「哈哈……悟本和尚你來的正是時候,老夫就用不著越權處理這件事,不過,老夫想先撇開這件事;給你引見一位少年英雄。」話落一指寒松齡道:「這位就是名動關外的寒松齡寒少俠。」

  在二人說話之際,寒松齡打量了來人一眼。

  滿頭蝟張的短髮,用一道金匝匝著,微黑的一張胖大圓臉上,眼鼻口靠得極近,被那張圓臉一襯,一眼看上去,就像擠在一處似的,三角眼、蒜頭鼻、霜發、蒼眉,雖然年歲已在七旬上下,除了有一股令人觸目就能感覺出來的陰沉煞氣之外,沒有絲毫老年人的慈祥與端莊。

  偏著腦袋,瞇著那雙凌芒閃射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寒松齡好一陣子,才似笑非笑地道:「平音夢谷,滅三星幫,退易公子,寒小哥能在談笑間為之,的確堪稱關外第一位少年英雄,今日得見,嘿嘿,真是嘛,嘿嘿,幸會,幸會。」臉上雖然帶著笑容,聲音中卻含有一股冰冷的肅煞之氣。

  趙宗源又轉向寒松齡道:「寒少俠,這位大師就是悟本大師。」

  淡淡地,寒松齡道:「二十四面飛錢,生平出手;未用過三面以上,因而博得飛銥追魂頭陀的綽號,大師可也算得上是當今之世的名宿之一了。」

  飛錢追魂頭陀悟本聞言胖臉微微一變,皮笑肉不笑地道:「寒少俠,你還知道些什麼?」

  望著飛錢追魂頭陀,寒松齡意味深長地道:「並不比大師本人知道的多,但也絕不只這麼一點,大師要寒某現在說嗎?」

  把一隻厚唇閉得緊緊的,飛錢追魂頭陀悟本重重地把頭連點了好幾下,低沉地道:「寒少俠可準備進大廳?」

  寒松齡淡淡地道:「寒某既然為了祝壽而來,豈有不進大廳之理。」

  突然仰天大笑了一聲,悟本道:「哈哈……很好,那麼剩下的咱們就留著進人大廳中再談吧,現在,老夫要當著各位的面前,處理一件私事,寒少俠不要見笑才好。』』話落轉臉向著陳修道:「陳修,你當著趙老爺子之面,得罪趙老爺子與本座的貴客,好像不大對吧?」

  堆山道人陳修老臉登時一變,急聲辯道:「啟稟使者,您有言在先,說咱們與姓寒的勢……」

  胖臉突然一沉,一張面孔,立時盈滿殺氣,飛錢追魂頭陀冷冽地喝斷陳修的訴苦道:「陳修,你聽誰的令了?」話落緩緩把手伸入寬大的僧袍中。

  好像知道他這個動作代表的是什麼,堆山道人陳修一張老臉立時變成了死灰色,急聲扈「使者,陳修知錯了;」

  悟本冷酷地道,「你選擇哪條路?」

  陳修叫道:「使者,弟子我……」

  精目中爆射著寒光,飛錢追魂頭陀斷喝道:「說!」

  面向著飛錢追魂頭陀。陳修一雙精眸緊盯著悟本伸往懷中的右手,開始一步一步向後緩慢地向出來時的那間大廳退去。

  寒森森地點點頭,悟本道:「好,你選的路與過去那些人相同,本座也不例,僅以一面飛錢為限。」

  步伐越退越緩,陳修估計著應該距離門口不太遠了,突聽身後傳來砰然一聲關門聲,一顆心不由向下一沉,慌亂之下,轉身倏然向屋頂上飛躍上去。

  人在情急之一,往往會有一種超越尋常的力量。陳修轉身躍起,均比他往常快出很多,飛身上屋,只不過眨眼一瞬間而已。

  隨著剛升上屋頂的衝勢,陳修伸腳向屋簷上踏去,就在這一瞬間,飛錢追魂頭陀一直伸在胸前的右手,突然向揚出,一道白光應手而出,其疾如電。

  陳修足尖才一沾到瓦面,那道白光已自他頸項間一閃而過,凌空或起一個大弧形,反兜回來。

  「嚓」的一聲輕響才傳人眾人耳目,陳修突然仰面翻躍下來,一抹憤紅的血光,把原本黏在頭上的那顆頭顱衝出了三四尺遠。

  伸手接住兜空落下來的那面薄如蟬羽的銀錢,飛錢追魂頭陀掃了寒松齡一眼道:「悟本失禮了,寒少俠請裡面敘話。」

  俊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寒松齡心中卻暗暗打了個結,暗忖道:「錢面薄如蟬羽,出手時鳴聲極微,如非內功修為達上乘境界,絕難分辨出其攻擊的方位,如果動起手來,此人非先除掉不可。」心念轉動間,漠然地道:「尊駕請。」

  從寒松齡臉上沒找出一絲異樣之色,趙宗源覺得有些失望,也有些替今日的安排擔心,音為,他一直估不透寒松齡武功的深淺,只是,這些他無法形之於外,故作輕鬆地朗笑一聲道:「二位都是遠來之客,不要客套,大家請進,來來來,請進。」話落當先引路向大廳走去。

  內廳的氣氛比之外廳要輕鬆得多,行令、猜拳,聲喧房外,足見這些人比外廳的都深沉老練,而深沉老練的程度,則與個人的修為與聲望有著不可分的關連。

  寒松齡人未進入廳內,心中暗自一凜,忖道:「從這裡的氣氛判斷,趙宗源與三佛台的主力人物,全在這裡了。」思忖問,人已跟著趙宗源踏進大廳。

  這座大廳沒有前一進的大,但卻小不了太多,雕樑畫棟。氣魄十足,四壁共掛著八盞大宮燈,雖在白天,仍能覺察出宮燈的明亮。

  廳內一色地擺著五張棗木大八仙桌子,在這寬敞的大廳內,顯得有些疏疏落落的。

  桌子排得很整齊,正對著大門屏鳳的一張主桌兩側,對徘著四張。中間相隔有五六已,是一條寬大的走道.五張桌子雖然全部陳設有杯筷,酒菜,但卻沒有一張桌子坐滿的,不僅沒有坐滿,而且還全空一桌,似乎是特地留下來的,而那張空桌,緊鄰著正中間的主席桌子。

  趙宗源親自將寒松齡一行四人帶到那張桌子安頓下後,然後回到主位上,道:「來來來,老夫替各位引見一位近日來名震關外的少年英豪。」話落一指面向著走道而坐的寒松齡道:「這位就是各位耳聞而未曾謀面的寒松齡寒少俠。」

  眾人本就猜到他是誰了,目光也一直跟在他身上。但是,話自趙宗源口說出來時,仍然引起一片輕微的騷動聲,就像自己明知幕後躲的是什麼人,而此人卻突然出現時,仍能令人驚愕一般。

  向大廳中掃了一眼,趙宗源笑著轉向寒松齡道:「寒少俠,你想是自己獨自去拜會在場的各位好呢?還是老夫替你引見引見?」

  這很明顯的,是趙宗源出的一個難題,因為,寒松齡絕不可能厚顏要人替他介紹,因為,那麼做,無異是自降身份,有意高攀,但是,如果自己去拜會,也同樣的是落個移尊就教之名。

  淡淡地,也有些冷漠地,寒松齡起身道:「在座各位,俱是武林名宿,寒松齡只不過是個後學晚進,哪敢高攀,我看就免拜吧!」

  「人貴自知,只可惜你小子自知得晚了些!」說話的人坐在寒松齡一行斜對面靠屏鳳的那桌子上,那張桌上,就只他一個人。

  聲音好似在哪裡聽到過,寒松齡的目光,不自主地向發聲處望了過去。

  蓬鬆的皓髮與絡腮鬍子連成一片,自發白鬚中,卻裹著一張油垢瀰漫的黑臉,山楂鼻子,小眼睛,偏偏又配上一個四方大口,長相滑稽中透著傲氣,近手桌邊上斜依著一根綠色纖細的八尺竹杖,此時他正舉著那只只套著半截鶉衣百結的黑手,抓住一隻瓦瓷碗向口裡灌酒。

  收回目光,寒松齡坐了下來。

  趙宗源也跟著坐了下來;掃眼見荒城孤劍仍抱著那個石匣坐著,不由開口道:「燕大俠何不將懷中抱著的東西放在地下。」

  永遠都是那麼慢吞吞的,荒城孤劍道:「我怕人偷去。」

  趙宗源老臉立時變得十分難看。但仍笑道:「在老夫這裡,燕大俠儘管放心。」

  荒城孤劍道:「在哪裡我也不放心!」

  坐在趙宗源右側的康源山霍然起身,冷聲道:「閣下這是存心替咱們做臉吧,不知閣下匣內裝的是什麼曠世奇寶,咱們隱賢莊賠不起?」

  荒城孤劍慢吞吞地道:「康前輩連我手中抱的是什麼東西都看不出來,怎麼就向裡面猜了呢?」

  康源山冷笑道:「閣下那石匣莫非還有什麼特別名字不成?」

  荒城孤劍道:「如果這真是石匣,我怎麼會說你連它都不認得呢?」

  紫臉氣得發黑了,康源山冷聲道:「老夫請教!」

  眼皮也沒抬一下,荒城孤劍道:「棺材,這東西還有個名字叫壽器。」

  趙宗源聞言也跟著猛地站了起來,康源山橫跨一步,站在桌前走道上喝道:「閣下這是誠心來擾了。」

  白鳳公主見狀粉臉一變,伸手就要去抓面前桌上的那對至翎短劍。

  伸手按住她的玉手,寒松齡搖搖頭道:「還用不著。」

  仍然垂著眼瞼,荒城孤劍道:「閣下要那麼想,那也是沒辦法解說的事了。」這麼說,可就越描越黑了。

  康源山才待開口挑他獨鬥,突聽康源海道:「趙老爺子,他不是也帶了個壽字嗎?」話中不斷地向趙宗源使眼色。

  索知廉源海城府深沉,趙宗源雖然還想不通他阻攔的用意何在,但卻知必有道理,就站立的原來姿式,雙臂一舉,搖著手道:「康老弟,人家是看得起咱們才來的,其實,事情都是人論的,我倒覺得燕大兄誠心不欺,具實而言,才算得上是條豪放的血性漢子呢!

  來來來,快坐下。」

  寒松齡微微一怔,忖道:「喜怒變遷之快,如非眼見,實難令人相信,趙宗源能於關外棧道明修,陳倉暗度,實非難可。

  康源山胸中怒氣雖仍未息,卻不好當眾與趙宗源抗辯,只好冷哼一聲,坐了下去。

  一披才平。一波又起。飛錢追魂頭陀此刻突然舉杯遙向寒松齡道:「悟本借花獻佛,敬寒盟主—杯,以便接續方才室小未盡之言。」活落舉杯一飲而盡。

  酌滿一杯後,寒松齡舉杯遙向飛錢追魂頭陀一照,冷冷也道:「你我心中各自有數,用得著再接續下去嗎?』』話落仰頭一飲而盡。

  飛錢追魂頭陀寒臉—笑道:「既然我們之間的事,各自心中有數,那說起來就更沒有什麼礙口的,是嗎?」

  望著飛錢追魂頭陀,寒松齡冷峻地道:「仍想知道寒某對你知道些什麼?」

  雖然臉上仍含著笑意,但誰都看得出那笑容已掩不住他內心的凝重了,遲緩地點點頭,飛錢追魂頭陀悟本道:「這可以使你我先站穩自己的立場。」

  漠然一笑,寒松齡道:「事實上,在你我第一次見面時,我們自己的立場便已確定了,悟本,在三佛台七使者中,你排老大吧?」

  誰都早就知道悟本是誰了,雙方的立場也很明顯,但是他不說出來,雙方中間,總還有些敵我未分的朦朧感覺;使那種肅煞敵對的氣氛不至流於表面,此刻,寒松齡一直出悟本的身份來,氣氛立時就不同了。

  大廳中的人全都停止了一切動作,目光來回不停在隔於這兩張桌子之間。

  老臉上裝做出的笑容凍結了一段時間後,飛錢追魂頭突然震聲大笑道:「哈哈……寒盟主,你猜對了,悟本在七使者中,的確是居首位。一指他右側一個白髮老者在七旬以上,只有半個右耳的褚紅臉色,倒八眉、三佛合勾鼻的老者道:「他是三佛台七使者中的第五位,寒盟主,你可還有什麼疑問嗎?」

  既不驚訝.也不恐懼,寒松齡依舊那麼冷漠平急地道:「對尊駕,寒某本來就沒有什麼懷疑的,所以,會有事發生在二位身上。」

  話落轉向趙宗源道:「趙老前輩,還下三位貴客,寒松齡欲托請你替我們引見引見。」

  趙宗源沒想到寒松齡能一眼就認出三佛台的兩個使者,使事情完全明朗化,而使自己原先計劃的暗中下手的策略付諸流水,他心中,早已波濤起伏,紛亂無比了,但表面上卻鎮定如常,淡然一笑道:「寒小俠指的是崑崙山的三老嗎?是的,老夫是該給各位引見引見的?」

  趙宗源話才說完,寒松齡四人坐的鄰桌突然站起一個白髮如雪、霜眉皓髯,而如滿月般的八旬老者。朝趙宗源打個稽首,道:「趙施主,貧道代表崑崙三子,有個不情之求,還望趙施主不要見怪才好。」

  趙宗源微微一怔,突然深沉地道:「三位要告辭?」

  老道土道:「正是,崑崙三子接帳前來,雖然荒山僻野,以禮可為祝壽之物,但千里而來,自信仁義已略盡一二,不願在紅塵多留,是以,這就要告辭了。

  追魂頭陀下首的九首神徐立中突然以沙啞的聲音道:「一人江湖是非多,道爺,只怕你想清靜也清靜不了的。」老道士望了九首神一眼,淡漠地道:「貧道是向主人辭別的。」

  九首神陰陰地笑了笑道:「老夫只是建議而已,當然,一切悉聽尊便了。」

  老道土冷漠地道,:「那是當然的事。」話落轉向趙宗源道:「施主如無其他吩咐,貧道等要告辭了。」

  趙宗源皺皺眉頭道:「此間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絕不可將三位捲入的,三位千里來此不易,趙宗源未盡地主之誼而放三位就此離去,恐怕日後宣揚開去,江湖同道要說我趙宗源薄待客人了。」

  趙宗源強詞奪理的話,老道士雖然聽得出來,但卻不願得罪這個雄霸關外的霸主,當即稽首道:「老施主禮遇武林同道,翠松園賓至如歸之盛譽早巳遍及當今武林,貧道三人此去,絕不會替貴莊帶來什麼毀譽說辭,何況,貧道等三人也已接受過老施主的盛宴款待;」

  趙宗源慈祥的臉色依舊,言辭卻已顯得有些激烈,他朗笑一聲道:「河海不棄涓滴而成其大,趙宗源雖不敢以河海之量自居,但生平自信沒有什麼錯待江湖同道之處,三位道長德高望重,清譽滿武林,我趙宗源不知有什麼錯待三位之處,致使三位席未及半,突興辭意,還望三位明示趙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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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士臉色一凝,目注趙宗源欲言又止,似有不便開口之處。

  趙宗源見狀又接口道:「道長,請坐,請坐。」

  老道士並沒坐下來,仍然進退不得的尷尬萬分地站在那裡。

  正在這尷尬氣氛無法打破之際,寒松齡突然朗聲笑了起來。

  趙宗源一怔道:「寒少俠怎麼突然高興起來了?」

  仍然笑著,寒松齡道:「趙前輩雄才大略,言辭慎密,使人無反駁餘地,難怪能在三佛台之全盛狀況下,率忠義豪俠,雄踞關外,不為叫屈,寒松齡高興的就是這一點,不過……」

  寒松齡話中帶刺,趙宗源自然聽得出來,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異樣表情,慈和地笑道:「寒少俠過獎了,老夫實在愧不敢當,不過,聽語氣,寒少俠好像還有什麼未盡之言,可否見教?」

  淡淡地,寒松齡道:「寒松齡以為趙前輩強留下崑崙三子,對貴莊而言,似乎有百害而無一利。」

  趙宗源笑笑道:「此言怎講?」

  寒松齡笑道:「事實上,趙前輩看得比寒松齡更明白,只是,前輩胸懷寬大如海,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所以不肯說出來而已。」

  心頭微微一震,趙宗源笑道:「年輕人,你高估了趙某人了。」

  「這麼說,前輩是要寒松齡說出來了?」

  趙宗源仍然笑道:「老夫已講過寒少俠見教的話。」

  俊臉微微一沉,寒松齡低沉地道:「他們之所以要走,是因為他們三位不願意趟這渾水。」

  「什麼渾水啊?聽你的說法,好像這裡有什麼爭鬥似的?」

  淡然一笑,寒松齡道:「看來趙前輩是存心叫寒松齡全抖出來了,好吧!」話落笑容一收道:「翠松園與碧血盟;任一方得手,在場的有都難脫關係,趙前輩,你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夠老練、夠深沉、也夠鎮定的,趙宗源老臉上神色如常,望著寒松齡笑道:「寒少俠,聽你的說法,好像各位此來並不是給老夫賀壽來的。」

  寒松齡笑笑道,「趙大俠今天也不是真的在過壽辰啊!」

  趙宗源笑道:「你怎麼能肯定老夫今天不是過壽辰呢?」

  回眸看看右側的山君易居賢,寒松齡笑道:「判斷的因素很多。

  無法一陳述,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易前輩告訴我說你今日過大壽。」

  趙宗源一」旺道:「年輕人,你越說我越糊塗了,你自己的人告訴你的,你怎麼反而想得完全相反呢?」

  看也沒看臉色陰晴不定的山君易居賢,寒松齡笑道:「趙大俠,你說錯了,易前輩是你們的人。不過,客氣點說,他只是奉命與寒某人在一起而已,不過,也虧了他,要不是他有意放那卜運仁一條生路而陰錯陽差地遇上了三佛台運荒城孤劍他娘親靈骨的人,而使寒某將靈骨奪過來,寒某還無法得到這麼一位得力助手呢!」

  不過,趙大俠,俗語說,不知者,不罪,他只是想以幾個無用之徒替貴派省下一個有用之才而已。哪知反而壞了大事了呢?」

  趙宗源目光技巧地向額上冒冷汗的山君易居賢掃了一眼.冷笑道:「寒少俠,武林中人視聲譽如生命,老夫珍惜你年輕有為,世故深,不願小題大做。這些事,就當成沒發生好了,說實在的,你方才說的,老夫沒聽懂半點。」

  笑著,寒松齡道:「還有一件。趙大俠一定會完全聽懂,記得摩天嶺北峰上有個山洞.當地人叫他玄陰洞,趙大俠曾派人到那裡去請過一個老道吧?」

  趙宗源老臉一變道:「不錯.老夫聽說那孔雀道人臥病在哪裡,所以想派人請他下來加以療治。」

  寒松齡笑道:「早知趙大俠有這番好意,寒某就不該心存疑忌了。」

  心情稍微一鬆,趙宗源道:「年輕人,你出道不久,所以不知老大的為人,日子長了,你自然會明白。」

  松齡笑笑道:「本來,孔雀道人是居於南峰的松海洞中,寒某一時心疑,說成了北峰的玄陰洞,為了補救,寒某曾提前進入玄陰洞中去等,貴屬下想是覺得事情太過於輕鬆易辦了,因此,未進洞之前,就一直談論著此來的目的及做法,從那時起,寒某就一直感激著趙大俠,當時因為寒某身無長物以謝那幾位雪野奔波的熱心人士,所以,只有出點力把他們全送回去了,免得他們再受鳳雪之苦;」話落深沉地笑了笑,望著趙宗源道:「趙大俠聽懂了嗎?」

  祥和的臉色一變而成為陰沉無比的面孔,盯著寒松齡,趙宗源「嗯」了一聲道:「年輕人:論心智、論計謀、論武功、你的確都有過人之處,自你滅了三星幫、擊敗翻天玉孤、鬼火、寒北遊龍等人後,老夫就沒敢低估你,看來老夫的防患於未然的措失是沒有白費了。」

  俊臉上仍帶著淡然的笑意,寒松齡道:「趙前輩,現在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

  趙宗源大笑道:「哈哈,當然,當然,年輕人,你先說吧。」

  寒松齡道:「翠松園是三佛台關外的最後一道防線了?」

  趙宗源點點頭道:「也是最堅強的一道。」

  寒松齡笑道:「寒某也這麼想!」

  趙宗源笑道:「但是你卻來了!」

  莫測高深地笑著,寒松齡道:「不錯,寒某人來了,不但來了,還發現你把寒某人估計得太低了,寒某還以為三佛台下的主事人物,最少會來上一兩個呢!」

  趙宗源道:「老夫已佈置了很久了,寒盟主,老夫以為這樣很夠了,不信,你可以試試。」

  寒松齡笑笑,伸手抓起酒壺酌一杯酒,舉杯向趙宗源一照道:「借花獻佛,寒松齡預祝趙前輩能歷劫餘生,萬壽無疆。」話落舉杯一飲而盡。

  屋內空氣好像被這幾句平和而充滿殺機的話完全凍結住了,使人覺得有些窒息。

  趙宗源抓起桌上酌滿酒的酒杯,一飲而盡,杯底朝天,向寒松齡一照,道:「老夫行年八十,自身所歷的大劫,已無法算清了,老夫自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趙宗源話聲才落,山君易居賢突然伸手扣住了寒松齡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腕脈。

  誰也沒想到,誰也沒防到,事實上,距離那麼近,要防也無從防起。

  白鳳公主霍然抓劍站了起來,山君易居賢冷冷地道:「小丫頭,如果你們想叫他早點死,儘管出手。」

  粉臉兒立時變得煞白,白鳳公主切齒冷喝道:「無恥。」但卻不敢動手。

  趙宗源先是一怔,突然大笑道:「年輕人,我忘記提醒你易居賢的確是我們的人。」

  俊臉上神色泰然如初,寒松齡笑笑道:「盛情心領了,不過,寒某可一直沒忘記他。」話落轉向山君易居賢道:「易老兒,禍福無門,唯人自取,今天,你恢復了真面目,但卻將永無機會再扮那種搖尾乞憐的可憐角色了。」

  那種鎮定的神色,是不帶絲毫做作、偽裝的成份,唯一使人能立刻體會得出的,是那份異乎尋常的鎮定中所流露出的深沉殺機。

  內心裡,本來就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高深莫測得近乎有些神秘,也有些令人打心底深處覺得他可怕,山君易居賢雖然記得很清楚他是千真萬確的扣住了寒松齡的腕脈,聞言仍不由自主地低頭向桌面上望去,顯然,他連自己五指上傳來的感覺都有些不大敢相信了。

  手,仍然結結實實地扣在那只潔白如玉的腕脈上,懷疑立刻變成了自信與驕做,山君易居賢大笑道:「哈哈,姓寒的,老夫佩服你那份超人的鎮定,你年紀雖輕,卻有一代宗師鳳范,這也使老夫覺得這樣對付你並不過分,說實在的,寒松齡,打心眼裡,老夫覺得你實在可怕。」

  寒松齡笑笑道:「易前輩,現在你不覺得我可怕了嗎?」笑容與話聲,都使人覺得充滿了嘲弄意味,也帶有些許強者對弱者的憐憫。

  神氣活現地把臉一沉,山君易居賢道:「現在你已在老夫掌心中了,老夫還有什麼好怕的,還有,你要記住,雖然你說話的時間已不太長了,但是,別叫我前輩,你要認清楚了,老夫是你的要命敵人。」

  仍然帶著那種令人不安的笑容,寒松齡道:「易前輩,人們往往身到死亡邊緣時,反而會忘了死亡的可怕,是嗎?」話落左手緩慢地抬了起來。

  右手五指猛一加勁,山君易居賢冷喝道:「放下那只爪子。」

  俊臉上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就好像寒松齡那只被人抓住的腕脈上根本沒有感覺神經似的,左手仍在緩慢地向上抬動著。

  大廳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辨,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山君易居賢猛一提氣,提足功力貫注於左臂上,死命扣了下去,同時大喝道:「放下那只爪子,聽到了沒有?」

  左手仍在向上移動著。

  趙宗源原來輕鬆的臉色漸轉凝重了,心中打著轉,思忖道:「如果以易居賢的功力,竟然在抓住他腕脈的情況下都控制不了他的話,今日之局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臉上雖然仍帶著笑容,但卻已攏上了一層濃濃的寒霜,寒松齡左手移動到易居賢扣住他有手腕脈的手腕上空不到五寸的地方,冷冷地道:「易前輩,假使你已經施出了全身功力了的話,現在,你該覺得可怕了,因為,真正被制的,不是我。」

  飛錢追魂頭陀也已看出事情有些不大對頭了,雙目盯著寒松齡,右手探人懷中,掏出那疊為數有二十四面的薄如蟬羽的銀錢放在面前桌上。

  右手確實已施出全部臂力,山君易居賢此時又開始懷疑自己了,為求萬全之計,他放在腿上的左掌暗中提了起來。

  白鳳公主與荒城孤劍放在桌面上的四隻手,全部緊握著拳頭,鼻尖上都浮現了汗珠,四目也不停地在寒松齡籠著寒霜的臉上打著轉,很明顯,他倆與敵人一樣的提心吊膽,只是期望不同而已。

  「躺下。」

  山君易居賢爆雷似的聲音,把凝神待變的雙方都嚇了一大跳,在這聲暴喝聲中;他左掌全力向寒松齡腰眼上推了出去。

  也沒看到寒松齡舉在空中的左手是怎麼下來的,山君易居賢的左手才一動;突覺右腕一緊,全身立時全麻了,那只左手只不過才推出了一半,便已失去了控制。

  就算寒松齡那只左手原本就扣住了山君的腕脈,這種快速的反應已足以令人咋舌了,何況,那隻手距離原在五寸以上呢?眾人被山君易居賢震動了的心弦才定下來,猛然看到這種出乎意料之外的變化,不由全呆了一呆。

  幾乎想也沒想,飛錢追魂頭陀悟本右手向面前那疊飛錢一探,接著向外快如閃電地連動三次,三絲銀線毫無聲息地向寒松齡飄了過去。

  飛錢的速度,使人難以形容,以當時的情況來說,也許只有以寒光一閃能描繪出其激射之速。

  山君易居賢才覺得左手失去了控制,人已不由自主地凌空飛了起來,而且,在飛出的同時,身上也被注入了一種自己抗拒不了的奇大勁力。

  血光突然崩現,慘厲的沉悶哼聲未已,一條人影直落在兩排桌前的寬走道上。

  飛錢追魂頭陀大笑一聲道:「哈哈,小子,連佛爺我三面銀鈸你都……」

  話突然凍住了,因為,他看清了倒在地下的並不是寒松齡,尤其使他難堪與驚訝的是那三面飛錢沒有一面落空,也沒有一面透切過去。

  雙肩與腰問各鑲著一面鮮血染紅了的半邊露在外面的飛錢,山君易居賢仆臥地上。仰著那張失色的煞白老臉,雙目失神地盯著端坐在原位上的寒松齡。

  寒松齡這一著,又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單只那個絕字,已壓得對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了。

  山君易居賢張著發乾的口,慘然一笑道:「寒松齡,老夫一直覺得你很可怕,可惜,老夫沒有及時離開你。」

  冷冷地,低沉地,寒松齡道:「現在你完全離開了。」

  慘淡地點點頭,易居賢道,「而且是永遠離開了,因為,老夫陪上了一條……命。」話聲才落,脖子一軟,「噗」的一聲,臉已平打在石地上,三魂七魄已脫離了軀殼了。

  白鳳公主輕歎一聲,別過臉去,他,雖然背叛了她,也曾想出賣她,但是,她仍忘不了他曾在她困危的時候助過她。

  人與人之間的恩怨,的確很難完全分得一清二楚。

  本就充滿了火爆肅煞氣氛的大廳中,因刺目鮮血的突然崩現,氣氛變得更火爆、更陰沉。

  崑崙三子要走的決心更堅定了,老道士低沉地喧了一聲「無量壽佛」,轉向趙宗源,稽首道:「趙老施主,貧道三人告辭了。」

  寒松齡高深莫測的功力,雖然使趙宗源心中沉甸甸的如同壓上一塊千斤巨石,但他表面上卻依舊鎮定如恆,沉聲道:「避開這趟渾水?」

  老道士淡淡地道:「貧道不反對老施主的說法,因為,貧道等是方外之人。」

  康源山突然插口冷笑道:「隱松子,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隱松子淡淡地道:「趙施主雖屬武林名宿,執關外武林同道之牛耳,但貧道事先已聲明過,貧道三人是方外之人,自認並非武林中人,康施主請勿誤會。」

  康源海笑道:「出家之人以慈悲為懷,道長目睹眼前這種屍陳血湧的場面,可有何感想?」

  隱松子冷漠地道:「是非自有天斷,公道長存人心,貧道等既然不願涉及江湖恩怨,自然也不便妄加斷言。」

  康源山冷笑道:「隱松子,你的話越說是越中聽了,你們是認定了本莊無留客之能了嗎?」

  隱松子臉色一沉,冷聲道:「施主言辭,咄咄逼人,貧道反問一句,這翠松園難道是龍潭虎穴嗎?」

  飛錢追魂頭陀悟本,三面飛錢不但沒傷到寒松齡,反把山君易居賢殺了,既羞又怒,正有一肚子火沒處發洩,聞言冷笑道:「道長,看來你們是有心要闖闖這個龍潭虎穴了?」

  一直坐著沒有開口的另外兩個道人突然全站了起來,隱松子抬手阻住了二人開口,冷冷地道:「既然貴莊自承這裡是龍潭虎穴,貧道三人,已入龍潭,不闖也得闖了,咱們走。」話落當先起步,但然向大廳門口走去,另外兩個道人緊跟著在他身後,舉止也十分從容。

  飛錢追魂頭陀老臉一沉,兩隻大手閃電般按在面前一疊飛錢上,眸子中凶光閃射著。

  趙宗源見狀沉聲道:「讓他們走吧。」

  飛錢追魂頭陀聞言變臉道:「趙老爺子,你怕事,本座可不怕。」

  老臉突然一沉,精目突然透出兩股逼人的冷芒,趙宗源冷聲道:「我說讓他們離去,悟本,你聽明白了嗎?」

  崑崙三子雖然神態從容,但卻步步為營,小心異常,固此,行動十分緩慢,此時距門口仍有兩丈左右的距離。

  飛錢追魂頭陀悟本黑臉一沉,獰聲道:「趙老爺子,這是命令?」

  趙宗源道:「是命令。」

  悟本冷笑道:「以一個三佛台外使的身份發號施令,趙老爺子,你可知道本頭陀在三佛台中的身份?」

  趙宗源冷聲喝道:「不要跟我講身份。」

  悟本厲聲道:「趙宗源,你反了?大爺的事,你也配管嗎?」

  冷冷地笑了一聲,趙宗源道:「悟本,要造反的只怕是你。」話落有手一揮,青光一閃,「啷」的一聲,飛錢追魂頭陀面前的棗木桌上出現了一面三寸見方的青銅牌,銅牌速度之快,使悟本連閃避的意念還未生出之前,便已到達面前了。

  一見青銅牌,飛錢追魂頭陀與九首神臉色立時大變,霍然站起身來,惶然地轉向趙宗源,齊聲道:「屬下不知趙爺封四方護法,失禮犯上,望乞恕罪。」

  崑崙三子此時距大門尚有四五尺遠,聞言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沒有理會恭身而立的兩個三佛台使者,趙宗源目注崑崙三子的背影道:「三位道長聽清楚了吧。我們後會有期,三佛台長白山北護法趙宗源不送了。」

  隱松子住腳緩緩轉向趙宗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幾年,趙施主在關外,替三佛台做了不少事,也……」

  既然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趙宗源已無所顧忌,哈哈地長笑一聲,打斷隱松子的話,道:「哈哈,也殺了不少人,而且還是在武林中大有名氣的所謂俠義中人,是嗎?哈哈,不錯,老夫確實除了不少異己;因此,也不在乎多殺幾個,三位道長回去之後,最好能找個地方躲一躲,等老夫有朝一日登上崑崙山時,找不到三位。」

  隱松子老臉微微一變,莊嚴地道:「貧道三人,年在八旬以上,死不足借,屆時將在山上恭候大駕,只望趙護法能上稟貴主人一聲,不要殘毒崑崙無辜弟子。」

  趙宗源冷笑道:「三位認定了趙宗源不敢獨自前往嗎?」

  隱松子莊重地道:「趙施主,這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時候,望施主切記貧道之言,貧道告辭了。」話落輕歎一聲,轉身大步向廳外走去。

  趙宗源大笑一聲道:「哈哈,好,好,有朝一日,三佛台任一位佛爺有意到關外來一遊的時候,老夫當領他們到崑崙山上走一遭,哈哈……」

  目注崑崙三子在大廳門口消失之後,趙宗源突然轉向悟本道:「悟本。」

  心頭一震,悟本急聲道:「屬下在!」

  趙宗源冷冷地道:「去把你那三面飛錢收回去。」

  應了聲「是」悟本急步走到山君易居賢的屍體旁邊,帶血把三面飛錢抽了下來,走回自己的位置。

  趙宗源道:「你們兩個都坐下。」

  同聲謝過罪,二人一齊坐了下來。

  趙宗源又道:「悟本,聽說你能一次發出二十四面飛錢,可有此事。」

  悟本道:「上稟護法,本座一次能發出十二面,家師每次能發二十面。」

  趙宗源一怔道:「令師是哪位?」

  悟本道:「上稟護法,家師亦在三佛台中效力。」

  趙宗源心頭一凜道:「令師什麼職位?」

  悟本有點為難地道:「家師自居堂主之職。」

  趙宗源聞言一怔,暗道:「三佛台青蓮、紅蓮、白蓮三堂,堂主地位僅次於三佛,怎麼就沒聽說過哪位堂主會用飛錢呢?」轉念間,不由脫口道:「哪位堂主?」

  悟本道:「家師從未用飛錢對敵過,故而,不准本座提及他老人家的名字。」

  趙宗源聞言不敢再問下去,神色一緩道:「你可想將十二面飛錢一次出手,看看它們的威力?」

  悟本道:「本座未碰到過堪敵十二面的人。」

  趙宗源笑道:「目前就有這麼一位,你可想試試嗎?」悟本聞言立時會意,大笑道:「本座願意,哈哈……」狂笑中,雙目緊盯著寒松齡。

  趙宗源坐了下來,轉向寒松齡道:「寒盟主,你我之間已不需要客套了,老夫的話你可聽明白了?」冰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寒某既敢闖你翠松園,就沒打算空手離開,誰先上都是一樣,請!」

  大笑一聲,趙宗源道:「好,有豪氣,你要不要另選個位置,以免波及他人?」

  寒松齡道:「既屬敵對之勢,尊駕用不著假惺惺,對付這種未入流的東西,寒松齡還用不著費那許多波折。」

  悟本聞言大怒,冷哼一聲,雙手突然按在面前那堆銀錢上,獰笑道:「小輩,你狂得叫佛爺受不了。」話落雙手先後閃電般向外揚了出去。

  如同兩道貫日長虹,也像飛瀑驚鴻,飛錢追魂頭陀悟本雙臂連連揮動了幾次,他面前一疊十二面飛錢,就如同了受了魔似的,突然凌空分成兩道寒光,電射向寒松齡,快捷、狠毒、奇奧,令人乍看之下,就好像是那兩道足以取人性命的錢光虹影,原本就搭架在三人之間似的。

  寒松齡心中雖然早已有了戒備,乍見之下,心頭仍不免為之一沉,俊臉上也浮上一絲少見的驚容。

  打從悟本開口說第一句話那時起,荒城孤劍燕行雲心中就已厭惡著他了,因為,他那種飛揚拔扈不可—世的神態,使任何一個武林中的人都難以忍受。

  燕行雲心中雖然恨火高熾,但卻一直沒有開口,在寒松齡面前,他知道怎麼做才能配合自己的身份。

  悟本的飛錢一出手,荒城孤劍心中突然閃過—絲靈光,雖然寒松齡仍然沒有開口,但他卻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做了。

  劍,本來就一直抓在左手中,燕行雲目中厲光一閃,就在寒松齡俊臉上寒光—閃之際,他已起身遞出了劍招。

  起身、拔劍、出招,任誰也看不出哪個動作在先,哪個在後,就好像他人原本就站在那裡,劍網也原本就佈置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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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3: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血染翠松園


  冷冽、寒森的劍光一閃,三人圍坐的那張桌子便完全被罩,住了,出手快捷、怪異,荒城之劍,確有動人心魄的威力。

  完全沒想到荒城孤劍會突然插手。寒松齡俊臉上浮現的那絲驚容還未消失,便又突然掠上一抹更深更濃的驚訝與惶恐,右手閃電般抓向寒劍劍柄,左手也緊;巨著托向桌子的底面,同時沉聲道:「別碰它們。」

  悟本那張老臉上也掠過一絲驚色,他,並不擔心燕行雲能阻住那些飛錢,而是震驚手他出手的快捷怪異。

  寒松齡的低沉而帶著焦急的聲音才一入耳,燕行雲的劍也接觸上首先衝到的兩面飛錢上了。

  就在這時,白鳳公主突覺眼前一黑,視線突然被面前那張翻起的桌面完全遮住了。

  嘩啦啦的一陣碗盤碰地的大響聲中,白鳳公主耳中隱約又傳進一片快劍破鳳之聲,與幾聲驚訝的輕呼聲。

  這一連串聲響之後,緊跟著的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桌子,又恢復了原狀,十面切入木數寸,仍在顫抖晃動著的銅錢取代了那上面的懷盤碗筷,白鳳公主此時才明白那桌子為什麼會突然翻起來了。

  左臂上有兩道不算淺的的血槽,汩汩外流的血槽已染紅了燕行雲整條衣袖,但他卻並不覺得痛,也許,眼前這短暫的一瞬間所發生的一切,已然使他忘記了他自己了。

  俊臉又恢復了原來的冷漠與平靜,寒松齡關切地低聲道:「行雲,先扎扎你左臂上的傷,還有好戲沒上場呢?」

  燕行雲看看全被染紅了的左臂,再看看右手中抓著的劍,他腦海中又浮上了方纔的那一幕。

  他親眼看到自己全力的一劍不但沒有把迎面飛來的兩面飛錢擊落,卻反而把它們碰得轉了一個大彎,切向自己左臂。就在他無法閃避的時候,寒松齡的劍遞過來了,那兩面銅錢突然變成了十六塊,勁力全消,他左臂就碰上了十六片中的兩片,他可以想像得到,假使寒松齡那一劍沒有及時到達,自己會有什麼結果。

  同是一劍,寒松齡卻能將那種勁道奇大、遇力即轉的飛欽切成十六片,而自己……這使燕行雲對寒松齡深不可測的功力又多了一層認識,對這個年齡僅有自己一半的年輕人,他又多生出三分由衷的敬意。

  看看一直沒動的燕行雲,寒松齡再次提醒他,道:「行雲,扎扎你的傷。」

  荒城孤劍燕行雲由回憶中到了現實,先是一怔,接著大笑道:「哈……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小主,你又救了我一次。」

  淡淡地,寒松齡道:「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先把傷……」

  似乎有什麼話急著要說出來,燕行雲搶口截住寒松齡未完的話道:「除了把咱這個身子變成兩段之外,的確也沒有什麼嚴重的。」話落一頓,突然凝重地道:「不過,有一天,我倒真希望這個身子變成兩段,四段,或更多段,為你,小主……」

  熱切、誠摯的聲音震人心弦,寒松齡俊臉一變,凝重低沉地道:「這是什麼話?」

  泰然地笑笑,燕行雲道:「這是我心底深處的話,小主,你是燕行雲有生之年所見到的人中,唯一堪稱深藏不露的真人,好了,咱們不談這些了。」

  寒松齡道:「那麼扎扎你的傷吧。」

  冷酷地轉動目光掃了那邊業已因震驚而站起身來的悟本一眼,燕行雲道:「小主,你並不完全瞭解我。」

  寒松齡一怔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燕行雲的目光重又轉到悟本臉上,低沉地道:「我現在還沒有時間管傷口。」話落一腳踢翻身後的椅子,大步向悟本走去。

  突然會意地笑了笑,寒松齡道:「我忘了你也是個不肯賒帳的人了。」話落,突然轉向趙宗源與康氏兄弟三人,寒聲道:「姓趙的,你們三個不動,寒某絕不動手。」話落又轉向面向著悟本而坐的那個人道:「還有那位使者朋友,你也不例外。」

  慢,緩慢得帶有些陰沉沉的感覺,那人站起身子,再轉過身子,以冷得不帶人味的聲音道:「年輕人,這是命令?」

  總算看清那張臉了,殘眉塌鼻,薄唇大嘴,臉色陰晦,這張臉,本已夠瞧半天的了,卻偏偏自左上額至右嘴角間又斜上那麼一道大刀疤,使人又得多看上大半天。

  寒松齡冷冷地道:「不錯,丑朋友,因為你道行還差得遠,因此,你得聽我的。」

  本就有點不大像人的臉,此時猛一扭曲,可就有些嚇人了,疤面人冷聲道:「年輕人,你說了老夫最忌諱的一個字。」

  寒松齡冷冷地道:「除了那個字之外,寒某不知道用哪個稱呼你才恰當。」

  「你不知道老夫是誰?」

  寒松齡淡淡地道:「尊駕標記就在臉上,七使者中,除了尊駕之外,誰會有疤面閻羅的雅號呢,不過,寒某仍以為先前的稱呼比較切合實際。」

  陰慘慘地笑了一聲,疤面閻羅冷聲道:「你這是有心找碴了?」

  俊臉突然一寒,寒松齡道:「就是這麼說吧,朋友,你可是不服?」

  疤臉猛一扭曲,人已如驚電般的向前閃射出四五尺遠,雙腳尚未踏實,一股凌厲無比,隱帶雷鳴之聲的狂飄已攻到寒松齡胸前。

  疤臉上事先沒有半點出手的徵兆,掌出也沒吭半聲,疤面閻羅的戰法就如他的外表那麼陰毒。

  站在悟本面前不到三尺處的荒城孤劍本來可以出手阻攔,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因為,他對寒松齡的信心已不會動搖了,他知道他處理得將比自己更乾脆,就算他在完全無備的情況之下,也會比自己全神戒備時還要有威力。

  荒城孤劍燕行雲的確沒有料錯,寒松齡迎著疤面閻羅攻來的凌厲掌鳳輕巧地揮出一掌。

  任何人也看不出寒松齡這一掌有什麼威力,但是,任何人也看得出他這一掌迎得既准又快。

  疤面閻羅兩者都看見了,但他臉上卻掠過一絲掩不住的喜悅,他相信,准與快絕抗衡不了自己那全力擊出的兩掌。

  轟然一聲大響,迴旋激盪的掌鳳餘勁震落了大廳樑上多年積聚下來的飛灰積塵,飛揚飄散,如濃雲密霧般地籠罩下來,使人幾乎無法看清身前三尺之外的景物。

  雖然看不清,眾人的目光卻依然不能自主地在敵對的雙方之間來回地流轉著。

  落塵由濃變稀,趙宗源與康氏兄弟的三顆心卻在不停地向上提,隨著那顆向上提的心,三人六道目光停止了流轉,全落在疤面閻羅身上了。

  的確夠狼狽的,疤面閻羅右手扶著身後的桌緣,那是他方才衝出去前的立身位置,本就陰沉晦暗的那張疤臉,此時更罩上一層灰白的氣色,亦發顯得不帶人味了。

  在場的全是明眼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疤面閻羅這次吃了大虧了。

  關外逸叟趙宗源並不關心疤面閻羅吃虧與否,但他卻不能不關心自己的勝敗存亡,他,明白疤面閻羅的功力,因此,對眼前重創疤面閻羅的這個年輕人,他不能不關心了,因為,他只用了那麼輕描淡寫的一掌。

  直到此刻,關外逸叟那顆心雖然仍在失去常態地激烈跳動著,但身為此間的主人,他卻不能不開口了,有點生硬地打了個哈哈,道:「好手法,好掌力,年輕如寒盟主者,能有這般身手,的確可喜可賀。」語氣倒像一個長者在獎勉晚輩。

  冷冰冰地笑了一聲,寒松齡泰然目注趙宗源道:「尊駕可是也想試試?」

  康氏雙傑忍不住同時冷哼了一聲,才想起身離坐,卻同時被趙宗源按住了。

  深沉地笑了笑,趙宗源意味深長地向靠門口屏鳳處的那個老乞丐掃了一眼道:「咱們身為地主,雖說不能樣樣全讓客人稱心如意,起碼,也得讓貴客們完成幾個心願,才不失地主本份啊。」話落目光凝注在老乞丐臉上,道:「老花子,你離門最近,你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盡你的本份吧。還有,三使者,你也該出去散散心。」

  老化子自始至終都在自酌自飲著,除了飛錢追魂頭陀發射出二十面飛錢時,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容之外,再就沒抬過頭,好像大廳中發生的一切,是在另一個他完全看不見的世界中的事似的。

  似乎早就有了什麼安排了,疤面閻羅應了兩聲,大步出廳而去。

  目注疤面閻羅消失於門口,乾坤一乞聞言仰頸飲盡杯中的酒,怪異地凝視著趙宗源那張平和中隱約散發出奸猾的老臉好一陣子,才吃吃地笑道:「老要飯的等了很久了,趙大盟主,你不吩咐,我老要飯的也知道該怎麼做的。」

  話落,起身大步走向門外,只幾步便已消失於屏鳳後了,廳內傳來他蒼勁的聲音道:「蒼蒼青天不可欺,未曾做事他先知,善惡要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哈哈,只爭來早與來遲啊!」

  關外逸臾老臉猛然一變,心中突然浮上一絲莫可名狀的不祥預感,但卻又找不出那預感會應在哪裡。

  仍然那麼冷漠深沉地掃了主位上的那三個人一眼,寒松齡道:「趙大俠,他們該可以動手了吧?」

  冷淡地笑笑,趙宗源緩慢地坐了下去,低沉地冷聲道:「老夫早已說過要讓各位貴客完成幾個心願了,不過,好與壞老夫可不負責。」

  寒松齡冷然一笑,針鋒相對地冷聲道:「好說,好說,趙大俠既然說得這般客氣,寒松齡如果不把招呼打在前面,可憂顯得失禮了,如果寒某那位朋友收手不及,還請趙大俠把獻藝看成是賀壽的一場戲,莫要認真才好。」話落俊臉突然一寒,煞氣突現,沉聲道:「行雲,那位朋友已用他拿手的東西招待你了,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該是你用拿手的招待人家了。」

  荒城孤劍早就等不及了,冷言朗聲道:「屬下知道。話落轉向悟本道:「朋友,就是現在嗎?」

  一腳踢開身邊的桌子,跟著揮手一掌掃開那些桌子,悟本凶殘地盯著荒城孤劍,猙獰地露齒笑道:「姓燕的,拔劍吧,佛爺用這雙肉掌領教你幾招不傳絕學。」他把「肉掌」二字說得特別響,顯然是另有用心。

  陰沉地冷笑了一聲,燕行雲道:「朋友,你拿手的是銅錢,燕某拿手的是劍,方才咱們小主人已說過,來而不往非禮也,燕某人自然是要用劍了。」

  悟本心計落空,已無別的指望,心中狠念一動,冷聲道:「佛爺就是要領教領教你的劍啊!還囉嗦什麼,拔劍吧,小子。」

  荒城孤劍深沉地道:「燕某只打算用三招,說得更明白點……」

  悟本老臉一沉,暴喝一聲道:「囉嗦!」聲起雙掌已然遞出。

  表面上看來,他是性急不耐煩了,實際上,悟本是想趁燕行雲說話分神之際,出手佔他便宜,以便搶得先機。

  悟本雙掌就空一圈,灑下漫天掌影,分三面罩向荒城孤劍燕行雲、只給他留下了後退的一條路。

  荒城孤劍心中恨火正熾,見招雖知他留下後面一面不攻是個陷餅,但卻仍然向那陷阱闖了下去。

  白鳳公主看出不對,驚得霍然站起身來,寒松齡嘴角上卻浮現一絲笑意。

  好像來不及自保似的,荒城孤劍毫不思索地飄身向後退去。

  荒城孤劍人在空中,雙足尚未著地,突聽身後傳來悟本冷酷殘毒的聲音道:「佛爺料定了你非走這條路不可了。」

  陡然一個大轉身,一片濛濛劍幕,突然巨網般的凌空撒了下來,快,就快如電光一閃。

  轉身,拔劍,出劍,全都在悟本連珠炮似的話聲中完成,這速度,使人無法以常理去推測。

  悟本忽略了大漠一派的快劍,會快的違背常理,但是,他卻永遠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驚異的「噢」聲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快劍劃破衣帛的刺耳嘶聲,悟本倉促地退下了四尺,自頸下到腰間,開了一道大口,他灰黑多皺的肚皮,盡現無遺。

  本能地掃了胸腹一眼,悟本才為自己僥倖未曾受傷喘了口大氣,突然一片銀芒又襲到了胸前。

  本能而又機警滑溜地向右橫跨出兩尺,悟本雙掌未曾舉起,突然發現銀芒仍在胸前。

  再向左橫跨四三尺,景象依然如故。

  再次如此,悟本已看出這不是他偶然的巧合了,他原本鎮定的神智立時為之一亂,身於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這只是一個眨眼的空隙,原本極難把握,然而,他對面的敵人卻不幸的竟是荒城孤劍,就只這麼眨眼間一點空隙,悟本卻……一聲沉悶的痛哼聲中,悟本在一溜血光中向後暴射出六已.落身在寒松齡桌前不到兩尺處。

  從左肩到右肋,他胸前多了一條血肉模糊、白骨隱現的血槽。

  張大了口,悟本才剛吸進一大口因劇痛而閉住的氣,一道長虹似的劍芒已戳進了他心窩了。

  肺中的氣好像突然間全洩光了,呆滯的目光盯著面前荒城孤劍那張煞氣逼人的臉,悟本好似離開水面的魚一般地連開合著嘴,但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這一切,就在悟本一著失算的一眨眼間完成了,不要說救應,就連讓人出聲警告的機會都沒有,等一切明朗了,這一切也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實了。

  盯著那張抖動而扭曲得變了形的失血老臉,荒城孤劍冰冷地道:「朋友,你走到人生的終點了。」

  劍,猛地向外一抽,燕行雲閃射向左避出三尺,恰好讓過那道怒箭似的血柱。

  僵硬地顫抖著,悟本呆滯地向前邁動了兩步,然後,倒樹傾塔般的砰然一聲仆跌地上,真正地走過人生的終點了。

  白鳳公主看看身邊的寒松齡,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大量的血了,但是,她那張迷人的臉兒,仍然顯得有些蒼白。

  寒松齡神態自若地對荒城孤劍道:「你可以扎扎傷了吧?」

  笑笑,燕行雲道:「屬下遵命。」

  眼看著自己這邊連連挫敗,關外逸臾可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來,冷森森地道:「寒松齡,老夫的招待到此為止了,現在,你們得付進我翠松園的代價了。」

  冷漠地笑笑,寒松齡道:「趙大俠莫非真惱了嗎?寒松齡不是說過嗎?這只是一場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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