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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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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玄門劍俠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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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1:51 |只看該作者
  北海之主嘴唇啟動了一陣子,但無法說出心中要說的話來,因為,那多少有些私情在內。

  右側那位堂主凝重地道:「夫人有所不知,三堂主叛主投敵,設下借刀殺人之計,若非寒盟主義伸援手,小主只怕早已命赴黃泉了。」

  故作驚詫失惜之狀,樊梅芳急聲道:「鳳環他現在怎麼樣了?」

  話落就要往裡闖。

  橫步攔住樊梅芳,北海之主沉聲道:「梅芳,你此刻進去,也無法見到他,賀老子正在給他治傷。」話落轉向乾坤一乞道:「老化子,你先把寒盟主送到後院靜心樓上,我隨後就帶巧醫賀老爺子來。」

  乾坤一乞先應了聲「是」,接著道:「白雲山莊,老要飯的是第一次來,那靜心樓的位置,老要飯的不知道。」

  樊梅芳道:「叫儀兒帶你去。」

  白鳳儀正中下懷,聞言移步引導乾坤一乞經大廳向院走去。

  目注三人消失於大廳中後,北海之主才向身側兩個堂主道:「一切都按我們計劃的進行,但要記住,除了三堂主的心腹人物之外,不要多捕無辜。」

  兩個堂主心中暗自鬆了口氣,齊聲應道:「本座遵命,幫主還有什麼吩咐的?」

  北海之主道:「寒松齡是三佛台心目中的最大敵人,他目前傷重無抵抗之力,你們要嚴加防範。」

  兩人又應了聲是,雙雙出廳而去。

  北海之主揮手遣散守衛的漢子,與樊梅芳並肩進入廳內。

  樊梅芳在桌前坐下,很突然地問道:「鵬飛,你相信郝、截兩位堂主嗎?」

  北海之主道:「不相信。」

  樊梅芳道:「那你為什麼叫他們負責白雲山莊的守護之責?」

  北海之主沉重地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樊梅芳道:「除了他倆之外,你覺得北海一派中,已沒有可供信賴的棟樑之材了嗎?」

  目光有些黯淡,北海之主凝視著桌子一角,蒼涼而沉痛地道:「梅芳,是我無知人用人之能,以致將北海一派,陷入今日的困境中。」

  樊梅芳以柔和的聲音道:「並非你無知人用人之能,而是你沒有名利之心,亦無獨霸武林之志。因此,你無法滿足他們的心願,否則,他們將盡一切為你效命的。」

  想了想,北海之主道:「你說得也許很對,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無法改變自己。」

  樊梅芳道:「鵬飛,人生猶如朝露,生的時光本已短暫,若在這短暫的時光中連自我的原有的一份真都喪失了,人生還有什麼價值,你不用改變自己,我認為,最重要的是你如何才能保有自己。」

  北海之主遲疑地道:「毀了北海這一派?」

  樊梅芳道:「假使它不屬於你的話,你絕無法保有它,人要統率一群狼,最後只有兩個可能的結果,鵬飛,你該知道那結果才是。」

  沉重地長歎一聲,北海之主道:「人將狼殺盡,或狼把人吞噬。」

  樊梅芳堅定地道:「不錯,只有這兩個結果。」

  北海之主痛苦地道:「北海一派,就讓它亡於我這一代嗎?」

  樊梅芳搖搖頭,鄭重地道:「鵬飛,你說的正好相反,要保有北海一派,你必須從頭做起,去毒瘡,除惡瘤,或將減輕自身的重量,但那卻是康復保命的唯一途徑。」

  北海之主搖著頭道:「說起來很容易,梅芳,但是,北海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創起來的,我……」

  樊梅芳道:「你狠不下心腸?」

  北海之主道:「這其中並非全是惡人。」

  樊梅芳道:「我並沒有叫你去殘害好人。」

  北海之主道:「我們怎麼分辨善與惡呢?」

  樊梅芳凝重地道:「最主要的得先看看你有沒有重整北海門戶的決心,其他的都在其次。」

  北海之主沉聲道:「自從知道環兒傷在誰手中後,我就有了決心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分辨的時機,直到寒松齡突然被你們帶回來,我才想到一個可行之計。」

  樊梅芳與北海之主夫妻多年,彼此個性已能撲捉得到,聞言道:「引魚上鉤?」

  北海之主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把他安置在靜心樓,那裡距我們住處極為遙遠,他們會以為我們無法看護,只是……」

  樊梅芳笑道:「只是,我們必須設法看護他,是嗎?」

  北海之主點點頭,為難地道:「是的,但是,他們也會防到這一著。」

  樊梅芳道:「我們可以出一著他們無法想到的棋。」

  北海之主素知愛妻心智過人,脫口道:「你說說看。」

  樊梅芳道:「我們不派人守衛!」

  北海之主一怔,道:「你是說真的不派?」

  樊梅芳點點頭。

  北海之主道:「不,梅芳,我們不能這麼做,絕不能!」

  樊梅芳道:「為什麼?你怕他們傷了他?」

  北海之主點頭道:「不錯,我不能讓他們傷了他的命,梅芳,我們立身江湖,所講究的就是恩怨分明,所該做的是維待正義,為私利而犧牲有恩於我們的人,縱然做了能得有天下,我們也不該做。」

  樊梅芳點點頭道:「我並沒有叫你犧牲他啊。」

  北海之主不解地道:「傷重之下,無人守護,他如何敵得住侵襲之人?」

  樊梅芳道:「寒松齡不是個普通的人。」

  北海之主道:「任他是金剛化身,他那一身傷總不會是假的吧?」

  樊梅芳笑笑道:「那身傷全是真的,不過,我們可以把賀老爺子找去替他看看,賀老爺子你該信得過他吧?」

  北海之主道:「巧醫看著我由小而大,如果連他都不能信任,北海一派,將無可信之人了……」

  樊梅芳笑道:「連我也在內?」

  北海之主鄭重地道:「梅芳,我知道我承認了你所說的,你會不高興,但那卻是事實。」

  樊梅芳神包一整道:「這就更好了,一切,我們都可以如計而行了。」

  北海之主仍然猜不出樊梅芳想的是什麼,忍不住問道:「你要他立刻就把寒松齡醫好?」

  樊梅芳深沉地笑了笑道:「那將會使他們覺得吃驚,我相信這段時間內,他們必然會去探望他,乾坤一乞會告訴他們寒松齡的傷勢,如果寒松齡突然間恢復了,他們不知道將要怎麼吃驚呢!」

  北海之主茫然地道:「梅芳,你說的我一句也沒聽懂。」

  樊梅芳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但到那時,你就明白了。」

  這是間位於三樓的小巧臥房,房間約有兩丈方圓,佈置古樸典雅,柔和舒適,四壁暗紫色的窗簾拖地,在隆冬寒夜,燈光照映之下,使人自然的生出溫暖舒暢之感。

  透過窗戶,可以看得見白雲山莊後院的全貌,只是,此時正是白雪覆地的冬季,除了古松之外,能看得見的只是花圃、亭台的輪廓而已,想來春夏之季,這寬敞的院落必然是百花盛開,鳥飛蝶舞,再加以亭台相襯,綠頂紅柱相映,此地真堪稱是人間仙境。

  推開臥室的門,北海之主夫婦陪同一個年在八旬上下,鬚眉俱白,相貌清懼的老者緩步走了進來。

  白鳳儀和乾坤一乞相繼站起身來,探尋的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臉上搜尋著。

  掃了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滿身刀傷的寒松齡一眼,樊梅芳道:「賀老爺子不是外人,你們不用緊張,有他加入,計劃將更易於實行。」

  白髮者者怔仲不解地道:「小娘子不是叫老漢來替這位小哥治傷的嗎?」

  樊梅芳道:「是啊,你看他傷得如何?」

  白髮老者肯定地道:「這位小哥的外傷的確不輕。」

  北海之主接口道:「內傷呢?」

  白髮老者搖搖頭道:「沒有內傷。」

  樊梅芳茫然地望著白髮老者道:「賀大爺,你能肯定他沒有內傷?」

  白髮老者道:「小娘子,老漢一生習醫,如果連這點能力都沒有,這巧醫二字豈不要當之有傀了?論武功,老漢絕無法與小娘子相比,若論醫理,各位可就遠不如我老漢了。」話落一頓道:「這位小哥臉色雖然其白如紙,目光之中卻凝而不散,試想一個內傷重至能形之於外的人,怎會有這種眼神?」

  挺身坐了起來,寒松齡上下打量了巧醫一眼,朗聲道:「久聞武林傳言,北海有個巧手神醫賀山嵐,醫道如神,一般病症,不需把脈,著眼即知,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說話之間臉色已恢復了原有的紅潤。

  巧醫賀山嵐一怔,連忙搖手道:「小哥,你雖然沒有內傷,但那一身外傷可也不輕,最好是不要妄動。」

  寒松齡道:「賀大夫是替寒松齡擔心嗎?」

  巧醫賀山嵐道:「小哥,你好像對老漢存有幾分敵意?」

  寒松齡道:「你沒有問過令幫主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向前跨出一步,北海之主拱拱手道:「寒盟主,一切情形,老夫雖然至今仍不能完全明白,但有一點,老夫卻已可以斷定了,寒盟主,北海一派,於此間事了之後,將退回北海,不再插足武林問的事了。」

  寒松齡道:「白幫主如果真那麼做了,豈非率眾徒勞往返而一無所獲了嗎?」

  北海之主苦笑一聲道:「老夫原本就無意做這趟中原之行,老夫說出來,寒盟主也許會說老夫柔弱無能,不足以統御群倫,但那卻是無法掩蓋的事實,目下北海一派的內部情勢,寒盟主已瞭如指掌,老夫就算有心遮蓋,也絕瞞不過你,因此,老夫只有直說了。」話落一頓道:「老夫一生淡泊名利,此趟中原之行,是在群情所逼之下做的。」

  寒松齡有些後悔方才言辭太過於逼人,俊臉不自然地浮上一片紅霞,舐舐嘴唇,微顯不安地道:「素聞北海派自北海神龍白鵬飛掌理之後,便與世無爭,倒是寒松齡器量太小以小人之心度量白幫主了。」

  北海神龍白鵬飛道:「寒盟主言重了,事實擺在眼前,只要寒盟主能相信老夫所言,已屬難得,老夫怎敢奢望世人完全瞭解於我。」

  樊梅芳突然插口道:「好了,不要再謙讓了,禮多使人覺得反而虛假了,現在,我們還是計劃正事吧。」

  北海神龍笑笑道:「你們好像原本就已有了什麼計劃了,老夫—概不知,如何計劃法?」

  樊梅芳轉向巧醫道:「賀大爺,依你看,寒盟主的外傷,需要多久可以醫好?」

  巧醫道:「最快也得三日夜。」

  樊梅芳道:「假使有靈藥呢?」

  巧醫道:「那得看什麼樣的靈藥了。」

  樊梅芳道:「萬年紫芝藥。」

  眸子中奇光突然一閃,巧醫脫口道:「誰有?」

  樊梅芳道:「假使有的話,需要多久?」

  仍然懷疑地望著樊梅芳,巧醫遲疑了一下才道:「一時三刻之內,可使他外傷痊癒。」

  白鳳儀大喜道:「他身上就有。」話落指指寒松齡。

  學武的人視武功秘籍如命,學醫的人則視靈藥奇珍如命,巧醫瞪大了一雙老眼,緊緊地盯著寒松齡,試探性地問道:「小哥是寒劍門太虛老人一系傳下來的了?」

  寒松齡笑笑道:「不錯,這件事,武林中人幾乎全都知道。」

  巧醫繼續道:「聽說那萬年紫芝,太虛老人自發現之後,曾派有一個弟子守護,那人算起來,該是你的師叔才是。」

  寒松齡聽不出他話中的真正含意,淡然地道:「是有這回事。」

  巧醫道:「這麼說,你那位師叔目下已不存在於人世了?」

  寒松齡冷漠地道:「賀大夫還要說些什麼?」

  巧醫賀山嵐道:「小哥,你別誤會,天底下奇珍異寶,必有人守護著,寶物既無法分,能獲得者就只有一人,就算誼屆同胞,亦難有同得之可能,這並非意味著人性貪得,同室操戈,小哥,天理如此。」

  寒松齡沒有再開口。

  一見巧醫一言又引起了寒松齡的愁緒,樊梅芳連忙岔開話題,道:「賀大爺,我看還是先給寒盟主醫傷比較好些,其他的,我們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談,您老以為如何?」

  巧醫賀山嵐聞言老臉突然一紅,急步走到寒松齡床前,訕訕地道:「小哥你不要見笑,你們學武的人,一聽到武學上的東西就會入迷,我老漢學醫的,一聽到靈藥奇方,也照樣的會忘卻一切,不知所云,來來,小哥,我先看看你的傷勢。」話落伸手去解寒松齡身上的衣服。

  探手人懷,寒松齡掏出身上僅存的四片芝藥,望著正在替他察看傷勢的巧醫賀山嵐道:「賀大夫,醫治在下的傷勢,須用幾片。」

  猛一轉眼,看到寒松齡手中拿著的四片巴掌大小的芝藥,巧醫連眼睛都幾乎看直了,怔仲了老半天,才答非所問地道:「老漢此生算是真的開了眼界,小哥,你哪來的這許多芝藥?」我……嘿嘿……我可以拿著看看嗎?」

  寒松齡道:「賀大夫太客氣了,你請看。」話落漫不經心地把手中的四片芝藥全交了過去。

  手,有些顫抖,巧醫誠惶誠恐地伸出雙手接過芝藥,連聲道:「謝謝,謝謝!」

  反覆把玩審視了好一陣子,才愛不釋手地雙手交到寒松齡面前。

  並沒有伸手去接,寒松齡淡然地道:「賀大夫,依你看,要醫好在下的傷,需要用幾片?」

  瞪大了雙目,巧醫吃驚地道:「幾片?小哥,你未免太輕視了這種靈藥奇珍了,哪用得了幾片,只需半片,便太多了。」

  寒松齡道:「賀大夫,我是說在最短的時間內使傷處快愈,必需幾片。」

  巧醫道:「是啊.如果說要長時間醫傷,老漢怎捨得叫你用這等寶物呢?」

  寒松齡道:「用半片,你看需多少時日,傷處可以復原?」

  巧醫道:「小哥,一時三刻之內。」

  寒松齡道:「好,這樣我就有充裕的時間來應付他們了。賀大夫,剩下的那些,你就收起來吧,它們在你手中的用途比在寒松齡手中要大過千百倍以上。」

  巧醫望著寒松齡道:「你,你是說,你是說……」

  寒松齡道:「是的,賀大夫,我是說叫你把剩下的那些芝藥留在你手中,由你支配。」

  以發直的目光盯著寒松齡,巧醫道:「小哥,老漢方才稱它為靈藥奇珍,你莫非不相信?」

  寒松齡道:「寶劍贈壯士,紅粉送佳人,賀大夫,正因為你知道那是靈藥奇珍,所以,它們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巧醫驚訝地道:「小哥,你不知道它們的真正價值吧?」

  寒松齡道:「賀大夫,正因為你才知道它們真正的價值,所以,寒松齡要把它送與你,寒松齡出自一片的真誠,賀大夫若真個拘泥於世俗之念,不肯接受,寒松齡只有食言收回了。」

  巧醫激動地道:「小哥,你是老漢生平僅見的一個視至寶如糞土的奇人,老漢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小哥。」

  寒松齡道:「好,賀大夫,現在該給我治傷了。」

  巧醫連連點頭應是,小心無比地折下半片芝藥,放在床前桌上,雙手捧著那剩下的三片半,向寒松齡道:「小哥,我去拿些用具,馬上就來。」話落急步轉身出室而去。

  巧醫出去之後,北海神龍白鵬飛緩步走到寒松齡床邊道:「寒盟主,傷好之後,你的第一步計劃是什麼?」

  寒松齡道:「仍然裝做傷勢未好,等他們來接我。」

  北海神龍道:「你猜誰會來接你?」

  寒松齡為難地道:「白幫主,寒松齡只是猜測。」

  北海神龍道:「寒盟主,你有難以啟齒的話是嗎?」

  寒松齡道:「白幫主,寒松齡的確該這麼說才是。」

  北海神龍道:「因為將來接你的人與老夫有關?」

  寒松齡道:「白幫主,在下方才說過,那只是猜測。」

  樊梅芳見狀突然插嘴道:「寒盟主,老化子對你我所說的一切,他全知道了,目下,我們是在共同思考對策,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有話說說無妨。」

  北海神龍輕歎一聲,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寒盟主,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在此地,老夫就算告訴你並不拿你當外人,你也不可能完全相信,然而,北海派內的一切,你已完全知道,與其大家心照不宣,倒不如坦誠相向,老夫在你面前,並不覺得討論這些,有什麼丟人的。」

  寒松齡道:「白幫主,我並無意要傷你的自尊,因此,我一直猶疑著。」

  北海神龍道:「年輕人,你有一副外人一直不易察黨的慈善心腸,不要緊,說吧。」

  寒松齡道:「北海派二位堂主已來看過我了。」

  北海神龍冷笑一聲道:「他們一定是說來看望你,因為,他們關心你。」

  寒松齡道:「不錯,二位堂主的確是那麼說的,但是,他們忘了他們並沒有關心我的任何理由。」

  北海神龍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來察看你的傷勢?」

  寒松齡道:「在下的確這麼想。」

  北海神龍道:「你猜他們會不會相信你真個傷得連走動的能耐都沒有?」

  寒松齡道:「他們不但會相信,而且,還認定了寒某難撐過三日,因此,他們如果想做什麼,必須在最近幾天內有所行動,否則,就來不及了。」

  北海神龍道:「是你使他們那麼想的?」

  寒松齡道:「不錯,是我使他們相信的。」

  「有把握?」

  寒松齡道:「應付敵人寒松齡一向有把握。」

  北海神龍低沉地道:「寒盟主,老夫得感謝你。」

  寒松齡道:「白幫主,你要清理門戶?」

  北海神龍一怔道:「老夫好像沒有那麼說。」

  寒松齡緩聲道:「白幫主,這種事,寒某原本無權干涉,因此,方纔那句話寒某也不該問,然而,我卻那麼問了,並非我沒有想到,基於私利,我必須問。」

  北海神龍看看寒松齡凝重的臉色,沉聲道:「寒盟主,你的話好像還沒有完全說完?」

  寒松齡笑了笑道:「是沒有說完,但是,剩下的,都是不該說的了。」

  恰在這時,巧醫端著一盤醫用器具走了進來,開始進行他的工作,神經輕快歡悅。

  北海神龍凝重地道:「寒盟主,話是否該說,決大部分取決於聽話之人,老夫還沒聽到你要說的話。」

  寒松齡道:「人到無求品自高,白幫主,求人的話,都是不該說的,對嗎?」

  知道寒松齡要說而未說出來的是什麼了,北海神龍白鵬飛沒有立刻表示什麼,他,也是一派之主,任他本性如何不願爭強鬥狠,但是,既然站在這個職位上,他已無權完全由他自己,上,他要對歷代宗師負責,下,要做歷代未來掌門戶者之典範,他有自己推卻不掉的責任,因此,每一件事,他都得慎重考慮。

  室內是一片沉寂,除了巧醫心無旁騖的一心一意地忙著替寒松齡清除傷口、敷藥之外,幾乎每一個都有著自己沉重的心思。

  從配製,到把寒松齡全身傷口敷藥包好,花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而這段時間,是在完全沉寂中過去的。

  一切完全就緒之後,巧醫才突然發現情形有些反常,他環掃了各人一眼,迷茫地道:「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

  北海神龍突然沉重地道:「年輕人,求什麼,你說說看。」

  寒松齡道:「白幫主,你想過那後果?」

  北海神龍道:「老夫想過了。」

  寒松齡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我說?」

  北海神龍堅定地道:「因為老夫想答應你。」

  寒松齡道:「白幫主,你想得不夠遠,你是一派宗師,有繼往與開來之責。」

  北海神龍笑了笑道:「這就是老夫想了這麼許久才開口的原因。」

  寒松齡道:「這種事並無兩全之策,是嗎?」

  北海神龍點點頭道:「不錯,是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

  北海神龍正氣凜烈地道:「想得更遠一點,年輕人,整個武林就是一個大門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是嗎?老夫可以開門放他們,但老夫卻有把握把他們再追回來。」

  慨然長歎一聲,寒松齡道:「白幫主,你想得更遠,也使寒松齡有了開口的勇氣,白幫主,我要請求的是,你不要在他們接我的時候清理門戶。」

  北海神龍毫不考慮地道:「老夫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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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夜探寶宮


  燭光閃動著,明亮的光芒照在小室四周低垂的紫絨窗簾上,輝映出一片淡淡的、暗暗的紫色光芒,這種光輝本來能使人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只是,那種藏不住的淒清淡涼的氣氛、景象,卻把這片人為的暖意全掩去了。

  看看那紅蠟連綿不干的蠟淚,一行行、一滴滴的垂掛在蠟身上。

  聽聽室外那呼呼的淒切寒風掃過了屋頂的單調聲音,那時斷時續、如位如訴地吹拍著。

  而這間精潔、雅靜的小室內,除了全身幾乎全都裹傷的白布內的寒松齡孤伶伶的、如同被世人遺忘了般的躺在那裡之外,這小室內,竟沒有半個陪伴他的人。

  這一切,除了深深地刻劃出單調、淒涼之外,還能代表什麼?夜,是很深了。

  偶而,小室門外會響起幾聲緩慢、單調的腳步聲。但那聲音,在黑夜中,沉重得聽起來活像是踩在人心上似的,使人有一種被壓迫、被禁錮而卻又無法掙脫的感覺。

  寒松齡知道那是北海神龍故意留在室外佯做監視自己的手下,他們不敢打瞌睡。

  寒松齡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因為,他自己也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的時光總是不易度過的,尤其,在這等寒冽淒清的冬夜裡。

  突然,小室外緩慢、低沉胸腳步聲變得輕快而急促起來,然後,停下來了。

  停下的位置,寒松齡估計是在樓梯口,這是自北海神龍走後第一次發生的突然變化。

  寒松齡知道室外守衛的人所等待的人來了,那也正是他所等待的。

  紅潤的俊臉,突然間變得蒼白如紙,寒松齡好像突然受了極重的內傷似的。

  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急促地道:「葉浩,白老頭這上半夜裡,有沒有派人來探視過?」

  另一個聲音道:「啟稟二位堂主,他沒有派人來探視過。」

  先前說話的人道:「他臨走的時候有沒有交待什麼?」

  葉浩道:「啟稟……」

  「不用那麼囉嗦,直接了當地說就是了,咱們沒有那麼多時間。」

  葉浩連聲應道:「是是……」話落稍微一停,道:「幫主交待說,寒松齡雖非本幫之大敵,但對本幫日後在中原的發展,可能有所阻礙,因此,嚴格地叮囑屬下等務必小心看守,不要被他們的人救去。」

  先前的人陰沉地冷哼了一聲道:「他的傷勢如何?」

  葉浩肯定地道:「很重。」

  「嗯」了一聲,那人突然道:「老二,咱們進去看看,見機而行。」

  門,無聲無息地被人推開了,北海派的兩個堂主,坦然地跨步走了進來。

  寒松齡以冷漠而低沉的聲音道:「我早就算到二位會再來的。」

  兩張老臉同時浮上了戒懼之色,直到他們看清寒松齡的臉色時,那種驚懼才退了下去。

  右邊白面無血色的老者,冷笑一聲道:「你還算到了什麼,寒盟主。」

  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寒松齡道:「吃裡爬外,武林之中,以二位這種行為,最為人所不齒。」

  左邊黃臉膛兒的老者冷笑道:「寒盟主,你這是在教訓我們?」

  冷冷笑了一聲,寒松齡道:「戴秀雨,你想想看,像你們這種人,還有可教訓的價值嗎?」

  冷笑一聲,白面老者道:「寒盟主,你倒挺有知人之能的嘛!」

  寒松齡冷冷地道:「哼,過獎,過獎,寒某雖愚,還不至於愚到像姓白的一樣的不識忠奸。」

  白面老者嘿嘿冷笑一聲道:「你沒有告訴白老頭你心中的想法?」

  猜不透對方活中之意,寒松齡不敢明朗的開口,只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白面老者會錯了意,以為寒松齡正在後悔沒有把今夜要發生的事告訴北海神龍,寬心得意地笑了一聲道:「寒盟主,看來你是失著了。」

  寒松齡冷笑一聲道:「郝世傑,寒某雖與白老兒站在敵對立場,但卻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二位如果敢對寒某有什麼超越常軌的行動,白老兒只怕也放不過你們。」

  戴季雨冷笑一聲道:「寒盟主,就算我們今夜不對你有什麼越軌行動,日後白老頭也照樣的放不過咱們弟兄。因此,嘿嘿,寒盟主,我看你就別再動那恐嚇的伎倆了,你還是乖乖地認命,跟咱們兄弟走吧。」

  蒼白的俊臉故作驚愕的一變,寒松齡道:「走?到哪兒去?」

  郝世傑奸險地笑道:「去會會你的一個老朋友。」

  寒松齡道:「二位有話何不明說?」

  戴季雨陰沉的一笑道:「寒盟主,送你進關內,你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著要進關內去嗎?」

  怔忡了好一陣子,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平復了內心的激動似的,寒松齡道:「把寒某送交給三佛台?」

  郝世傑道:「還是寒盟主腦筋靈活。」

  寒松齡道:「二位可以獲得什麼代價?」

  戴季雨道:「三佛台派白面修羅及三尺金童在摩天嶺探紫金的事你聽過吧?寒盟主,你的身價,可抵三車萬兩裝載的紫金,這是武林中數百年來最高的價錢,寒盟主,你該為此而覺得驕傲,咱們兄弟嘛,名利雙收,也為此覺得意呢!」

  寒松齡道:「如果二位將寒某送回碧血盟,寒某可以給二位更高的代價。」

  搖著頭,戴秀雨道:「老夫相信你是出得起更高的價錢,但是,寒盟主,那只是利,老夫還要名。」

  寒松齡道:「二位還要什麼樣的名?」

  郝世傑道:「寒盟主,當今之世,能令三佛台上下不安的只有你寒松齡,因此,老夫兄弟三人所要的名,寒盟主出不起的。」

  寒松齡冰冷地笑了一聲道:「名利熏昏了二位的心智,也將奪去二位的性命。」

  戴季雨冷冷地道:「寒盟主,你說得或許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兄弟二人,為財為名而死,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只是,這些你只怕都看不到了。」話落一頓道:「老大,咱們得上路了。」

  郝世傑道:「夜長夢多,咱們是該走了。」話落轉向寒松齡,陰沉地道:「寒盟主,你被人背進白雲山莊,也得由人背著才能出去吧?」

  寒松齡道:「二位若提著寒某的項上人頭走,不要更方便些嗎?」

  言下之意,無異是在告訴二人,他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戴季雨放心地點點頭道:「他們說,最好是能把活的帶去,寒盟主,因為你親手殺了三佛中的老三。」

  郝世赤低聲道:「老二,咱們得走了,你背著寒盟主,嘿嘿,可別弄痛了他,他全身是傷。」

  法華寺位於臨榆鎮近郊,建築宏偉,佔地數十畝,堪稱山海關附近數鎮之中建築最具規模的大寺廟。

  初升的旭日,照在雪封冰蓋的屋脊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小山。

  山門緊閉著,任何人都會以為此時廟內的和尚還沒有起身,這座大廟,自從換了個精海怪似的明通和尚之後,便停了作早課的常規,更由於常有進廟朝奉的美女失蹤,這裡也減少了進香的善男信女了。

  法華寺,外觀是個佛門聖地,裡面可就不同了,明通帶來了一切富賈豪門應有的設備,寬敞的大雄寶殿已成了他會朋宴客的大廳堂。

  此刻,大廳上的景色就是如此。

  明通和尚高踞在主位上,他是個眉濃如墨、環眼帶煞、塌鼻血盆口、滿臉橫肉的大和尚,身高足有九尺以上,腰粗似桶,滿身除了煞氣、凶殘的氣息之外,找不出一點出家人的祥和慈善。

  客位上,坐著北海派的兩個堂主,一臉諂媚恭敬之色。

  橫裡坐著兩個陪客的人,明通和尚右手邊坐的是個身高看來不滿三尺,滿頭黃髮凌亂。目活如猴,頰瘦如削的一個年在五十上下的小老頭,單由那份長相,武林中人任誰都能一眼認出他就是凶殘、狠毒出了名的三尺金童何飛明通和尚左手邊坐著一個白淨面皮、劍眉朗目、鼻直口方的三十上下的青年,此人全身白色衣袍,臉色冷漠肅煞,給人一種高雅冷做的感覺,他,就是白面修羅閻海雲。

  大殿四周,還擺了另外四張大八仙桌,圍坐著三四十個老少不等的江湖客,人雖然不少,但卻鴉雀無聲,顯出一片嚴肅氣氛。

  明通和尚看看對面坐著的兩個北海派的堂主,伸手抓起面前的大酒杯,起身高舉過頂,以粗暴震人耳膜的聲音道:「兩位堂主,連夜勞頓,將本派重犯親送上門,實在不巧得很。二位佛爺正好有事要在總壇會商,不克親來接待,面陳謝意,酒家代表二位佛爺,借一杯薄酒,先陳謝意,干!」話落仰頸一飲而盡。

  慌慌張張的雙雙站起來,郝世傑連聲道:「大師言重了,我兄弟二人不敢當,來,老二,咱們也干了。」話落與戴季雨雙雙一飲而盡。

  明通和尚伸手抓過酒壺親自過去替郝世傑及戴季雨倒滿兩杯,然後走回原位,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倒滿,高聲道:「眾家弟兄們,來,這一杯讓我們大家來敬敬我們恭候已久的碧血盟寒大盟主!」

  話落轉身面向大雄寶殿上奉的三尊大佛像,寒松齡就被安置在居中那尊高有兩丈的坐佛懷中。

  大殿上響起一片喧嘩,所有的酒杯,都向著背依在大佛臂彎中,滿身裹滿了白布的寒松齡。

  手,有點控制不住地抖動著,白面修羅閻海雲冷漠的臉上閃動著無比的激動表情,時間雖然極其短暫,但卻沒逃過明通和尚的兩眼。

  明通和尚仰頸飲完杯中的酒,面向著寒松齡道:「寒盟主,你可認得洒家嗎?」

  寒松齡冰冷地道:「明通,說別人,寒某可能認不得,提起你,寒某清楚得很。」

  明通哈哈大笑了一陣。道:「寒盔主,聽說你很有兩根硬骨頭,從不向強敵低頭,今天,該也不會例外才是。」

  寒松齡冷漠地道:「尊駕以為寒某想恭維你?」

  明通和尚道:「怎麼,莫非你還有比恭維更好聽的話?寒盟主,你說說看。」

  寒松齡道:「昔日江湖上有個姦淫、擄掠、狼心狗肺的東西,綽號人稱為洪荒遺梟黃尚清的畜牲,朋友,你跟他是知心之交吧?」

  老臉一變,明通和尚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右掌本能地揚了起來,但卻沒有拍出去,深吸了一口寒氣,生硬而緩慢地道:「年輕人,你知道是洒家?」

  寒松齡道:「否則,寒某也不會那麼問了。」

  明通道:「寒松齡,此時此地,這些話你實在不該說。」

  寒松齡道:「朋友,你以為寒某該說些什麼?」

  明通和尚陰森森地道:「也許,你什麼也不該說,年輕人,那樣你也許會死得乾脆些,」話落一頓,陰冷地道:「現在,嘿嘿,可就不同了。」

  毫無懼意地冷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千死萬死,總是一死,會有什麼不同的?」

  明通和尚大笑道:「哈哈,年輕人,你可是想見識見識?」

  冷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沒有開口。

  雙臂向上一伸,止住大殿上的喧嘩聲,明通和尚沉聲宣佈道:「眾家兄弟,飲酒作樂,自古皆然,今天我們同樂於此,自該有點樂事做做才是,現在,大家先坐下來。」

  大殿上喧嘩聲立停,眾人相繼坐下。

  向四周掃了一眼,明通和尚道:「咱們學武的人,任何樂趣自然離不開武功,今天,當然也免不了用武功,現在,咱們就以寒盟主做為判決人,借他的身體,給我們一個一較長短的機會,大家以為如何?」

  大殿上立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白面修羅閻海雲臉色又是一變。

  三尺金童突然站起身來,道:「大和尚,誰先動手?」

  明通和尚道:「何兄以為呢?」

  有意無意地掃了白面修羅閻海雲一眼,三尺金童何飛道:「咱們是客隨主便,聽您的了。」

  明通和尚突然轉向白面修羅閻海雲道:「閻兄以為呢?」

  白面修羅閻海雲一怔,脫口道:「大師何事?」

  明通和尚道:「咱們方纔所說的,閻兄莫非沒有留意?」

  白面修羅閻海雲的確沒有留意,白淨的臉上,立時一變,忙道:「小弟全聽到了。」

  明通和尚溫和地道:「那麼何兄弟的說法,閻兄可同意嗎?』,白面修羅閻海雲實在不知道他們方才說了些什麼,胡亂地道:「兄弟完全同意。」

  盯著白面修羅,明通和尚道:「閻兄,聽說寒盟主與你誼屬同門,他不但是太虛老人一系所傳下來的寒劍門中的傳人,而且還是已故三佛的記名弟子。」

  白面修羅閻海雲強壓著心中起伏的波瀾,以低沉的聲音道:「這個兄弟知道,莫非大師以為兄弟存有二心嗎?」

  明通和尚道:「洒家怎敢,不過,哈哈……」

  白面修羅閻海雲臉色一變道:「大師的話還沒說完。」

  明通和尚道:「俗語說得好,『人不親,土親』,閻兄弟,寒松齡與你,終究是誼屬同門啊。」

  心中有些明白過來了,白面修羅閻海雲隨口道:「大師何不把你的本意直截了當他說了出來,小弟在此恭聆著。」

  老臉一寒,明通和尚道:「閻兄弟,洒家及二位老佛爺對你的忠心不二,是一向深信著的,但是,咱們幫下人多口雜,難免有些人會說閒話,你可曾聽過?」

  白面修羅冷聲道:「兄弟不曾聽過。」

  明通和尚道:「閻兄弟,他們卻說已故三佛門下出忠義之士,不可能有人背叛,因此,有人說你與三佛台合作,替他們設計掘金的計劃,是因為你家在中原,受制於三佛台,也有人說你是另有居心,臥底於三佛台。」

  倏地站起身來,閻海雲道:「大師也相信嗎?」

  明通和尚道:「不信。」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那大師說這些話的用心何在?」

  明通道:「為閻兄弟你好。」

  白面修羅道:「為我好?」

  明通和尚點頭道:「不錯,為你好,因為,洒家給你找到了一個洗雪的機會。」

  白面修羅心頭猛然一震道:「什麼機會?」

  指向身後大佛懷中的寒松齡一指道:「殺了他。」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逼我同門操戈?」

  明通和尚道:「閻兄弟,洒家是為你好。」

  三尺金童何飛也道:「閻兄弟,你也是本幫中的一份子,常言道:『大義滅親』,何況,你與他只不過同門而已,非親非故,有什麼好猶疑的呢?」

  白面修羅道:「何兄,假使換了你的話,你怎麼做?」

  三尺金童何飛一怔道:「動手。」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真的?」

  三尺金童臉一變道:「你不信?」

  明通和尚冷笑一聲道:「閻兄弟既然珍惜同門之情,洒家自然也不便強人所難,何兄弟,就由你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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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2:30 |只看該作者
  伸手在桌上摸起一雙筷子,三尺金童何飛道:「好,就由兄弟獻醜吧,我這雙筷子取他雙目。」話落就待揚手。

  白面修羅突然冷喝道:「慢著,我動手。」話落翻腕拔出背上長劍。

  全桌的人同時站了起來,各人臉上都是一片戒備之色。

  望著白面修羅閻海雲,明通和尚道:「閻兄弟要用劍嗎?」

  白面修羅冷冷地道:「兄弟我殺他的方法難道也得受限制嗎?」

  料定了白面修羅逃不出自己的掌握,明通和尚狂笑一聲道:「哈哈,閻兄弟說得很對,倒是洒家太過於多心了。」

  白面修羅緩步走到供桌前,搖身一晃,飛身躍落大佛盤坐的右腿上,站在寒松齡身邊,但卻沒有立刻下手。

  森冷地微笑著,明通和尚道:「閻兄弟怎麼還不下手?」

  臉上掠過一抹冷光,白面修羅冷哼一聲,才待開口,突見大殿外神色匆忙緊張地走進一個三佛台的手下弟子,那人走到明通和尚身邊,恭敬地道:「啟稟護法,有人投帖拜山。」

  明通和尚道:「誰?帖呢?」

  那漢子恭敬地把手中帖呈遞上去。

  接過大紅帖,明通和尚順手打開,老臉突然一變,然後緩慢地把目光投在北海派的兩個堂主身上。

  就覺得從心底深處冒上一股寒意,郝世傑與戴季雨都不安地把目光集中在明通和尚的臉上。

  明通和道:「他們一共來了幾個人?」

  送帖的漢子道:「兩女一男。」

  明通和尚道:「這麼說,馭鳳聖女樊梅芳也來了。」

  一聽提到樊梅芳,郝世傑與戴季雨就知道事情與他們有關,郝世傑不安地道:「大師,是衝著我們兄弟來的?」

  明通和尚高深莫測地道:「不錯,是衝著賢昆仲來的。」

  戴季雨怔道:「大師,我兄弟二人對本幫可是忠心不變的啊。」

  明通和尚道:「二位不是為了那三車紫金的獎賞嗎?」

  郝世傑變臉道:「大師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明通和尚笑道:「這麼說,二位為了表示忠於本幫,連那三車紫金也不要了?」

  戴季雨不滿地道:「大師,這話怎麼說?」

  明通和尚道:「事情不是很簡單嗎?我們之間,只是買賣關係,可沒有其他別的交情,洒家犯得著去為二位得罪北海神龍夫婦嗎?」

  戴季雨聞言大怒,脫口道:「大師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明通和尚老臉一沉道:「二位,這裡是老夫的居處,你們說話可礙小心點,如果你們有自信,現在洒家就把那三車紫金交給你們,你們馬上走。」

  戴季雨冷聲道:「你知道我們走不了?」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那是你們的事。」

  郝世傑歎了口氣道:「好吧,這樣吧,大師,三車中我們只取一車好了。」

  明通和尚道:「如二位落在北海神龍夫婦手中,不但一車都取不到,只怕還得送上兩條命呢。」

  郝世傑冷笑道:「大師,你做得很絕。」

  明通笑道:「洒家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二位如果不願聽,洒家不說也就是了,洒家還得去接待客人,不多陪二位聊了。」話落舉步向殿外走去。

  郝世傑道:「好,我們兄弟答應三車都不要了。」

  止住腳步,明通和尚道:「還是郝兄看得開些,」話落臉色一沉,道:「眾家兄弟聽著,只要咱們把北海的人擋回去,三車黃澄澄的紫金就由大家分了。」

  大殿上立時響起一片哄然之聲,眾人紛紛站了起來,各自抽刀拔劍地準備出動。

  恰在此時,銀光一閃,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嘟」的一聲插落在明通和尚面前的桌上,匕首柄上飄著—方白旗,上面寫著三個醒目的硃砂紅字:「碧血盟」。

  三尺金童何飛臉色倏然一變,就要向大殿外奔走。

  明通和尚低聲道:「慢著,碧血盟既敢明日張膽的飛刀傳書,必然有備,我們暫時不要妄動。」

  明通和尚口中道出「碧血盟」三字,大殿內所有三佛台的徒眾,個個為之動容,先前的躍躍欲試的神態與氣焰立時就消失了三分。

  三尺金童何飛心頭也是一震,但卻未形之於色。故示豪邁地道:「碧血盟首腦人物已落人咱們手中,諒他那些不入流的手下也不敢輕舉妄勸,怕他怎的?」

  明通和尚陰沉地道:「話是說得不錯,但洒家卻怕這中間別有文章。」話落一雙銳利如刃的目光突然凝注在郝世傑及戴季雨二人臉上,沉聲道:「二位可曾想過,碧血盟何以會與北海派同時趕到的問題嗎?」

  郝世傑老臉一變道:「巧合罷了。」

  明通和尚濃眉一皺道:「洒家可不做此想。」

  三尺金童接口道:「對啊,事情何以會這般巧合呢?」

  戴季雨原本就有一肚子火,聞言老臉一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師既然對我們兄弟二人如此懷疑,我們走就是了。」

  明通和尚冷森森地道:「走,有那麼容易嗎?」

  三尺金童何飛右手一揮道:「給我把這兩個奸細圍起來。」

  大殿上哄然一聲,三四十個人,果真一湧而上,把二人圍了起來。

  明通和淌冷酷地道:「退下去,他們只要自信能脫出洒家雙掌之下,就讓他們走。」

  郝世傑二人原本打著名利雙收的如意算盤,卻沒想到不但名與利沒得到,反倒落了個身陷重圍,命在旦夕,那份悔恨就不用提了。

  氣極仰天狂笑了一聲,郝世傑道:「好,明通,老夫今天算是認清了你這個唯利是圖、好夕不分的惡霸了,來吧,今天既然走到這步田地了,多說無益,你我只有各憑所能,來分辨曲直了。」

  明通突然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冷冷一笑道:「你說洒家好歹不分,你可有什麼證據?」

  郝世傑冷笑一聲道:「姓寒的傷重不能動彈,不就是一個證據嗎?」

  明通和尚聞言心頭一動道:「對啊,要是他們是有意的安排,怎敢大意地把一個重傷的寒松齡往我手中送呢?」

  明通臉色立刻緩和了許多,沉聲道:「閻兄弟,該動手了,洒家急著要借寒盟主的首級一用。」

  白面修羅背對著寒松齡,面向明通和尚道:「大師,頭是六陽之首,借下來怎麼活呢?」

  明通和尚道:「閻兄弟,目下咱們身陷重圍之中;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白面修羅閻海雲聲音中充滿恨意,冷冷地道:「大師,閻海雲可不是在同你說笑。」

  三尺金童何飛臉色一寒,道:「閻海雲,你想幹什麼?」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救寒松齡。」

  三尺金童勃然作色,冷喝道:「你不要命了?」

  白面修羅閻海雲淒涼地道:「我姓閻的早就不該活了,我之所以活到現在,目的就是想看看能能不能有那麼一天,讓我親眼看到你們的下場。」

  明通和尚冷笑道:「你可是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白面修羅道:「在摩天嶺,當我們到關外出現了寒松齡時,我就以為那一天快要到了,卻沒想到多年的希望會突然散滅於此地。」

  三尺金童何飛冷笑道:「閻海雲,你實在該再等下去才是,你不說,誰知道你的居心呢?」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早年家師及二位師叔臨終前曾叮囑過我等寒松齡,現在,我等到他了。」

  明通得意地道:「但是,他卻落在我們手中了,對嗎?」

  白面修羅道:「我未死之前,他還沒有落在你們手中。」

  老臉上閃動著殺機,明通和尚道:「你能活多久?」

  三尺金童冷聲道:「大師,把他交給我吧。」

  明通和尚道:「我們得爭取時間。」

  三尺金童何飛道:「我知道。」話落,躍跳上供桌,伸手指著白面修羅閻海雲道:「姓閻的,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白面修羅閻海雲道:「在下說過,我要守住寒松齡。」

  三尺金童何飛輕蔑地道:「你有自信嗎?閻海雲?」

  一直沉默著的寒松齡,此時突然開白道:「他沒有自信,我有,何朋友。」

  「友」字一落間,他身上的白布突然寸寸斷裂,散落四周,臉色也突然間恢復了紅潤。

  這變化,震住了大雄寶殿上所有的人。

  寒松齡冷冷地向大殿四周呆立的眾人掃了一眼道:「寒松齡使各位吃驚了。」

  從孤立無援的狀態下,突然間得到一個名動武林的得力大援,白面修羅閻海雲精神立時為之大振,虎目中喜悅的光芒閃動著,目注已經站起來的寒松齡,白面修羅閻海雲興奮地道:「寒兄弟,你……你沒有受傷?」

  寒松齡笑笑道:「我受傷是事實,只是,在起程之前已全好了,否則我怎麼會來呢?」話落掃了北海派兩個癡立的堂主一眼道:「就算我要來,他們也不放心我來呀。」

  寒松齡沒有指明他們是誰,因此,突聽起來十分含糊籠統。

  明通和尚陰毒、森酷地目光緊盯著郝世傑及戴季雨的臉上,低沉而緩慢地道:「郝兄、戴兄,二位下了一著極高明的棋,只是,二位還有點小地方未曾算明白。」

  寒松齡突如其來的一復元,郝戴二人就知道事情已到了無法說清楚的地步了,聞言二人臉上同時一變,各自凝功戒備著。

  郝世傑緊張地道:「大師,可容我兄弟分辯一二嗎?」

  明通和尚心中有了成見,冷森森地一笑道:「我看不用再怎麼解釋了,郝兄,對寒松齡突然復元,二位除了『不知道』三個字之外,可還有什麼更完整的解說嗎?」』戴季雨急聲道:「我們的確不知內情啊?」

  郝世傑也道:「大師,這是一條毒計,我兄弟二人……」

  明通和尚道:「我知道這是一條毒計,二位哥們,你倆不說,我也看出來了。」

  戴季雨苦笑道:「我們也是被害人啊!」

  明通和尚道:「不錯,你們也是被害人,這一點,我也明白,所以,一開始我就承認你們下了一著極高明的好棋,只是,其中有一點小錯誤。」

  心中有著另一種打算,寒松齡此刻突然開口道:「大師,但不知他們犯的是什麼樣的小錯誤?」

  明通和尚冷笑道:「寒盟主,他們距我太近了些了,不是嗎?」

  寒松齡道:「大師大概對自己手底下的功夫很有信心吧?」

  明通和尚不答反問道:「寒盟主,你對自己不是也很有信心的嗎?」

  寒松齡道:「誰的信心大?」

  明通和尚道:「很難說,寒盟主,那得由事實證明一下才能知道誰行。」

  寒松齡道:「他們只要能擋得過你一擊,大師,不是寒松齡自誇,你沒有再出手第二次的可能。」

  明通和尚森冷地道:「問題是他倆能不能挨得住我這一擊。」

  郝世傑冷聲道:「大師,你冷靜點,姓寒的安排的是借刀殺人之計,大師,你可不能上他的當。」

  明通和尚道:「二位還想再說點什麼?」話落猛然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不由自主地雙雙向後退了兩步,郝戴二人各自拿樁立馬。作了個預備應變的姿態。

  戴季雨道:「明通大師,你可別逼人太甚。」

  右腿一抬,「嘩啦啦」一陣杯盤落地之聲,明通和尚一腳把面前的桌子掃出一丈多遠,剛好落在大殿門口,雙目充滿殺機地盯著二人道:「哥們,空口白話,你們不要再說了。」

  郝世傑仍然不由自主地道:「大師,你難道真要眼睜睜的上人家這個當?」

  三尺金童何飛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也開口勸阻道:「大師,你不讓他們把話說明白點?」

  明通和尚道:「你還沒聽夠?」

  郝世傑一見有轉機,忙道:「大師,話不說明白,我兄弟……」

  明通和尚道:「郝兄,你們不說,還明白點,再說上一說,可就要變得模糊了,因此,二位還是拿出點真東西來,其他的,就免了吧。」

  郝世傑急聲道:「大師,你真要獨斷獨行?」

  雙掌緩緩抬到胸前,明通和尚道:「二位可準備好了?」話落又改問寒松齡道:「寒盟主,你也準備了。」

  寒松齡道:「多謝大師關照,寒某早就準備好了。」

  眼看事情已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郝世傑暗中用左肘一撞戴季雨,低聲道:「大師,我勸你別盡做些令親者痛,仇者快的愚笨傻事。」

  老臉一板,洪荒遺梟明通和尚突然跨步起身,雙掌同時拍了出去。

  以明通和尚那種龐大肥滿的身體,自然而然的會給人一種行動笨拙遲緩的感覺,回此,他突然出手所展露出來的身法,會使人大驚,使人手足無措。

  因為,那身法、手法及勁道,完全不像一個有著他這種身材、這種年歲應該有的那種速度。

  事情違反常理,獻使人無法逆料、預防。

  郝、戴二人雖然早就防到了,雖然早就知道他會有反常情理行動了,但是,卻仍然無法預防,無法自衛。

  雖然,他們已用盡了全力。

  左右同時一分,二人四掌一齊飛動,合力向中間的洪荒遺梟硬壓過去。

  郝戴二人在北海派中能身列堂主之尊,自然也非無能之輩,兩人合力的一擊,威力之猛,真有排山倒海之勢。

  就像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洪荒遺梟明通和尚冷酷地笑了一笑,左足支地,陡然一個大轉身,原先向前拍出去的雙掌,突然分別拍向郝、戴二人,速度之快,就似在同一個時間內,把自己一下分成了兩個半面。

  轟然一聲大響,人影乍合突分,郝、戴二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各自身不由己地向後飛退出四五尺遠,落地全都覺得兩眼發花。

  洪荒遺梟明通和尚夾在二人中間,以一敵二,雖然也覺得雙臂有點麻,但卻不肯就此罷手休息。

  目光向正殿大佛像下的寒松齡瞟一瞥,明通和尚再度飛身閃射出去。

  先彈向郝世傑,後射向戴季雨,行動雖有先後之分,但與人的感覺,卻是在同一時間內完成的。

  兩聲砰然巨響,夾雜著兩聲悶哼,郝戴二人在來不及抗拒的情況下,雙雙仰跌地上,口鼻之中,血流如泉,臉色白如石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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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2: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情海難填


  一口未吐出的怨氣,支持著郝世傑即將渙散的氣血,他猛然翻身挺坐起來,血絲密佈的雙目,緊緊地盯著明通和尚,道:「明通和尚,六十年江湖,你白闖了,你睜開兩眼,看看大佛像下的寒松齡吧!」

  明通和尚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他知道自己動作再快,也絕不可能快得使寒松齡連一點反撲、救援的機會都沒有,但是,目下寒松齡卻仍然安閒、悠雅地站在大佛像下。

  目光真的向寒松齡掃了過去,明通和尚看到的是一張帶著淡淡的笑意的面孔。

  那種笑,只適合於對朋友,絕不適合於對敵人。

  因此,明通和尚覺得很難堪。

  他,知道自己在盛怒之下,真的上了寒松齡的當了,但是,當著全殿這許多他平日呼叫,喝此的手下,他無法承認。

  明通和尚道:「郝世傑,你的命可真長啊?」

  郝世傑吃力地道:「我的命雖然長不了多久了,但卻有自信能看你明通和尚在末日到來前的那付德性。」

  右掌緩緩揚了起來,明通毒狠地道:「你能?」

  寒松齡接了口道:「不錯,大師,他能。」

  右手突然向前揮了出去,一股凌烈的罡鳳,電馳向地上毫無抵抗力的郝世傑。

  明通和尚存心要叫寒松齡難堪,出手速度極快,他要叫寒松齡無法救應。

  將舉在胸前的手掌推出去,原本只是一剎那間的事,但這一剎那之間,大佛像下的寒松齡卻已擋在郝世傑面前了,就像他原本就站在那裡似的。

  砰然一聲輕震,明通和尚右臂微微一彎,急忙移步向右跨出尺許,抵過那個動作。

  大殿上的人,似乎此時才看清寒松齡已擋在郝世傑面前了,立時響起一片嘩然不安的騷動。

  顯然,寒松齡的身法震動了他們。

  由方才對過的一掌,明通和尚心中也有了底了,瞪著寒松齡道:「寒盟主,你好快的身手。」

  寒松齡道:「力竭之下,力創兩個身列堂主之尊的高手,大和尚,你這洪荒遺叟四字,當之無愧。」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讚揚敵人,會削弱自己,你不怕自己吃了虧?」

  冷然一笑,寒松齡道:「大和尚,咱們是彼此彼此。」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你我多少有些不同之處,洒家以為你這彼此二字用得不怎麼恰當。」

  寒松齡道:「不同之處在那裡?」

  明通和尚冷聲道:「洒家以為你能看得出來才是,寒盟主,你不是那種人,需人說明的人。」

  寒松齡道:「地盤,人數?」

  明通和尚說道:「洒家早就說過,你不是那種事事需人說明的人,果然沒有說錯。」

  寒松齡道:「大和尚,他們濟事嗎?」

  三尺金童何飛忍不住插嘴道:「沒試之前,姓寒的,我以為你斷語下得太早了。」

  目光轉向矮小的三尺金童,寒松齡道:「尊駕人小年齡該不小了才是,怎麼直到現在,仍然沒脫盡稚童氣息呢?」

  三尺金童何飛大怒,猛上兩步道:「姓寒的,你狂你娘的個什麼鳥,大爺可沒把你當成個人物看待。」

  寒松齡平和地嘲弄道:「朋友,咬人的狗,不露齒,狂吠猛吼,朋友,你不是連只好狗的道行都沒有了嗎?」

  身子一矮,三尺金童何飛就要撲向寒松齡。

  明通和尚一把抓住三尺金童何飛,沉聲道:「二使者,別忙,咱們不急在一時。」

  三尺金童何飛並不是不知道寒松齡非自己所能敵,只是在氣頭上,不得不做個姿態而已,明通和尚一拉,他正好藉機下台,冷笑一聲道:「大師,姓寒的小子實在欺人太甚了,要非衝著你,今天我何飛第一個就放不過他,哼!」

  寒松齡道:「何朋友,這麼說,寒某倒是該先謝過你二使者的免殺之恩了?」

  三尺金童何飛神氣活現地道:「姓寒的,你可別不識抬舉,大爺可不含糊你。」

  寒松齡俊臉一沉,道:「何二使者,是號人物,你別住龜殼裡縮,來來來,在姓寒的手中,你能走出五招去,寒某全聽你的。」

  寒松齡的話,不但使大殿上所有三佛台的徒眾無法相信,即使是白面修羅閻海雲,也無法相信。

  抓住三尺金童何飛的手鬆開了,顯然,明通和尚是打算叫三尺金童何飛出手了。

  三尺金童何飛氣極狂笑道:「哈哈,姓寒的,你說話可算數?」

  寒松齡道:「何朋友,寒某一向說一不二。」

  三尺金童何飛道:「好,咱們廢話少說,誰先來?」

  恰在此時,大殿外響起荒城孤劍燕行雲的聲音道:「盟主,君子不鬥小人,你可不能失了身份,就把這個娃娃交給我吧。」

  大殿上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在寒松齡身上,倒把被碧血盟包圍的事忘了。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向大殿門月掃去,荒城孤劍恰在此時,邁步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

  有心要叫寒松齡栽在三尺金童何飛手中,明通和尚見狀猛一揮手道:「截住他。」

  四個黑衣漢子聞聲飛身圍了起來,四柄寒光閃射的精鋼利刀一齊指向荒城孤劍。

  停住腳步,荒城孤劍燕行雲安閒地向四人臉上掃了一眼,笑道:「四位朋友,刀劍無眼,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看四位的印堂不怎麼明亮,趁早,還是退下去的好。」話落又抬步向前走去。

  架勢一變,四柄刀同時向上一撩,距離指得更近了些。

  又停住腳步,荒城孤劍燕行雲用慢得出奇的聲音道:「四位朋友,你們真不要命了?」話落再度抬步向前走去。

  齊吼一聲,四柄鋼刀同時向前一遞。

  荒城孤劍手往腰間一伸,寒光如狂鳳驟雨般的倏閃、忽逝。

  四顆頭同時飛起,接著沖天噴起四道血柱,四個無頭屍體,顫抖著跌翻大殿上。

  老臉驟然一變,明通和尚脫口道:「荒城孤劍燕行雲?」

  右手扶在早已歸入鞘中的劍柄上,荒城孤劍燕行雲冰冷地道:「大和尚,難得你這個大名人也認得燕行雲這個無名小卒啊。」

  心頭好似突然又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使人覺得難以負荷,明通和尚突然覺得自己很孤單了。

  荒城孤劍抬腿跨過一個仍在顫抖的無頭屍體,依然大步向寒松齡走過去。

  明通和尚道:「燕行雲,你真要趟這趟混水?」

  燕行雲道:「大和尚,你說呢?」

  明通和尚道:「不趟的好。」

  荒城孤劍道:「大和尚,你可知道寒盟主是我什麼人嗎?」

  明通和尚道:「他們說,寒松齡與你有主僕關係,但是,以你的能為與名望,洒家難以……」

  截住明通未完的話,荒城孤劍道:「大和尚,事實往往使人不易相信,但事實卻永遠是事實。」

  明通和尚臉一沉道:「這麼說,你我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荒城孤劍冷冷地道:「這些本來就是白說的啊。」

  臉一沉,明通和尚冷聲下令道:「圍起來。」

  大殿外響起雷電追魂燕雲飛的聲音道:「宮老二,輪到咱們上場了。」

  四絕書生的聲音道:「在劫者難逃,天數如此,雲兄,小弟還以為不會這麼快呢!」

  殿門口出現了右手握鞭左手握劍的雷電追魂雲飛龍,他向後望了一眼道:「宮老二,別裝蒜了,再晚上一步,等燕大哥劍再出鞘,你我便只有看著的份兒了。」

  人影一閃,雷電追魂身側出現了四絕書生宮寄霞。

  跟在宮寄霞身後,白鳳公主及憶蘭、憶蓮姐妹也同時出現了。

  明通和尚把心一橫,厲聲道:「弟兄們,拼!」

  明通和尚一聲令下,他手下幾上心腹,立刻發聲大喊道:「弟兄們,拼啦!」

  「要命的,拼啦!」

  大殿上每一個三佛台的徒眾,心弦本來都已繃得緊緊的了,這麼一喊,一股緊張所憋出來衝動慾念,一發不能收拾,刀劍齊動,洶湧如潮水般地向大殿門口衝了過去。

  荒城孤劍燕行雲人在殿內,首當其衝,但他志不在這些三佛台的手下,見狀雙腿微微一用力,飛身躥上大殿的樑上。

  一拉雷電追魂,四絕書生急聲道:「雲大哥,退。」

  雷電追魂茫然地道:「退,為什麼?」

  四絕書生道:「這裡施展不開啊!」

  看看手中的長鞭,雷電追魂道:「對啊。」聲落人已向後倒躥出去七八尺遠處,幾乎與四絕書生同時著地。

  白鳳公主關心著寒松齡的安危,並沒有跟著退到院子中,與憶蘭姐妹閃身退在門邊。

  人如潮水般的從大殿中飛衝出來,全都撲向等在院子中的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

  長鞭揮舞,如毒龍出海,短劍飄忽,如瑞雪翻飛,橫衝直撞,所向披靡,雷電追魂雲飛龍,狀如虎入羊群,全無阻攔。

  四絕書生宮寄霞,拂塵灑出萬千鋼絲,穿、刺、掃、拍,血隨拂塵白絲飛灑,人隨掌腿揮處而倒,堪稱威鳳八面,聲震群倫。

  白鳳公主向院中的二人望了一眼,轉向憶蘭姐妹道:「你們下去幫幫他倆吧!」

  多日的相處,憶蘭對雷電追魂雲飛龍情有獨鍾,憶蓮與四絕書生也情愫暗生,這些,白鳳公主當然看得出來,所以才要她倆下去相助。

  二人心中雖然願意,但是,卻不好立刻答應,憶蓮道:「公主,你呢!」

  白鳳公主道:「我得到裡面去看看。」

  憶蘭心直,脫口道:「需不需要我與妹妹……」

  急忙插口截住姊姊的話,憶蓮道:「公主,我們也進去。」

  搖頭笑了笑,白鳳公主道:「憶蓮,你真想進去?」

  粉臉兒一紅,憶蓮道:「公主,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了?」

  笑笑,白鳳公主道:「就是現在說的啊!」

  憶蓮還想辯駁,白鳳公主道:「好了,不要說了,就算我叫你們倆留下來的吧!」話落就要動身向大殿內走。

  憶蓮道:「我知道公主為什麼要把我與妹妹留下了。」

  白鳳公主停步道:「知道就好,不用多說了。」

  憶蓮笑道:「但是,公主,我不說出來,心裡很難過。」

  白鳳公主笑罵道:「偏偏你這丫頭的毛病多,那你就說吧。」

  憶蓮道:「公主要與寒盟主說些知心話,怕我與姊姊跟在身邊不方便,所以……」

  粉臉一紅,白鳳公主怒道:「胡說,那你們倆都跟我進去。」

  扮了個鬼臉,憶蓮一拉億蘭,雙雙飛身向院中的人群撲下去。

  白鳳公主搖搖頭,自語道:「這鬼丫頭的名堂最多,幸虧她遇上的是宮老二,要是雲老大遇上她,准對付不了。」自語罷,人已走進大殿中。

  大殿內的慘烈景象,使白鳳公主大吃一驚。

  她,沒有想到除了三佛之外,三佛台統治之下,竟然還有武功這麼高強的高手。

  荒城孤劍燕行雲揮劍單斗三尺金童何飛的一對虎頭鉤,古劍揮灑自如,攻多於守,穩穩地佔了上鳳。

  另一邊,寒松齡雙掌對明通和尚的雙掌,可就無法立刻看出優劣了。

  只見人影飄動,掌指翻飛,攻守互見,難以看出誰佔上鳳。

  白面修羅閻雲此時已從佛像上跳了下來,正滿面焦急地向白鳳公主走來。

  探手入袖,白鳳公主掏出那對雁翎短劍,一雙迷人的美目盯著過來的白面修羅閻海雲。

  在白鳳公主面前三尺左右處,白面修羅閻海雲停住腳步,莊重地道:「這位姑娘可是江湖盛傳中的音夢谷公主,白鳳公主嗎?」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我正是,你是誰?」

  白面修羅抑制住心中的震盪與浮動,垂著眼瞼道:「在下閻海雲,算起來,是寒盟主的師兄。」

  白鳳公主道:「據我所知,寒劍門,目下仍在人世問的,只有松齡一個。」

  白鳳公主對寒松齡的稱呼,使白面修羅本能地產生一股失望的感覺,他道:「公主沒說錯,在下所指的是,在寒松齡人寒劍門門下之前,家師與家師伯曾認他做了記名弟子。」

  白鳳公主仍然懷疑地問道:「令師是誰?」

  白面修羅道:「家師位列已故三佛中的第三個。」

  白鳳公主道:「松齡曾對我提過已故三佛中的第三位,有個弟子已投靠了現今竊位的三佛,那人與你是什麼關係了」

  每當白鳳公主提到寒松齡的名字,白面修羅心中就有一種無法抑制的震顫感覺,這種感覺,使他對寒松齡的期待與崇敬一次一次地降低著。

  虎目突然凝注在白鳳公主,白面修羅突然各非所問地道:「江湖中傳言公主是當今宇內的第一美人。」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我好像並沒有與你談論這些。」

  白面修羅道:「寒松齡可曾與你談及這些嗎?公主。」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閻海雲,你最好放莊重些,我問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

  似乎無法自制了。白面修羅癡迷地道:「本來,我一直在替寒兄弟擔著一份心事,因為,他所對付的人,雖然不如三佛,但卻是三佛台中自三佛以下的有數一流高手之一,如果,我武功稍高一點,在你現身之前,我早就下去幫他了。可是,現在,我就算武功高於明通,我也不會出手了!你的出現,使我突然對寒松齡產生了嫉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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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得明快而直爽,直爽得使人找不出一點虛假成分來。但是,這種誠實卻令白鳳公主擔心。

  語氣變得更冷,白鳳公主道:「你是個反覆無常的人,閻海雲。」

  搖搖頭,白面修羅道:「公主,自從三佛台發生變故以來,我閻海雲無時無刻不忘卻過報仇的意念。」

  白鳳公主道:「松齡目下從事的工作是什麼,你可知道?」

  白面修羅痛苦地道:「公主,求求你,不要那麼稱呼寒松齡行嗎!」

  白鳳公主一怔,冷笑道:「你管得著嗎?」

  白面修羅道:「我知道我管不著,公主,所以我才求你。」

  目光向鬥場內掃了一眼,這時,三尺金童已被荒城孤劍逼到一個角落上,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另一邊,寒松齡與明通和尚仍是膠著狀態,仍然攻守互見,看不出誰有勝面,不過,細看二人面部的神情,可就完全不同了。

  明通和尚的禿頭與光臉上,汗出如雨,神態焦慮、緊張,寒松齡則神態悠閒自若,似乎並未竭盡全力。

  寒松齡的神色使白鳳公主放心了不少,她收回目光,冷聲道:「你可知道他是替誰報仇?」

  這次沒提寒松齡的名字,白面修羅覺得舒服不少,脫口道:「他雙親、兄妹及已故的三佛。」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你不是說要替已故三佛報仇嗎?」

  白面修羅點點頭道:「是的。」

  白鳳公主冷聲道:「那為什麼不協助他?」

  白面修羅道:「因為你關心他。」

  美目中怒光一閃,白鳳公主道:「你認為我不應該?」

  白面修羅道:「我認為他不配。」

  粉臉一寒,白鳳公主冷冷地道:「他不配,你配?」

  沉歎一聲,白面修羅道:「我知道我更不配,公主,也許人世間沒有一個人,配讓你去關懷他,因此,我嫉妒。」

  輕輕地哼了一聲,白鳳公主道:「只可惜我不是你,你不是我,因此,我的思想你管不了。」

  白面修羅道:「我明白,公主,因此,我說我只是嫉妒,公主,你知道嫉妒有時比仇恨更可怕。」

  美目中閃動著殺機,白鳳公主道:「因此,你想毀滅他?」

  沒有作正面回答,白面修羅道:「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能力。」

  白鳳公主緊逼道:「因此,你想假別人之手?」

  白面修羅道:「明通的確比我高明得太多了,我相信寒松齡對付不了他。」

  白鳳公主冷聲道:「假使他真的對付不了他的話,閻海雲,我早就出手助他了。」

  白面修羅毫不考慮地道:「我會出手阻止你的,公主,我說過,嫉妒有時比仇恨更可怕,我無法自己,公主,請相信我,我剛見到你時,我曾盡可能地莊重自己,但那沒有用。」

  白鳳公主斬釘截鐵地道:「我向著松齡之心,沒有任何力量所能改變,如果你閻海雲以為可能,那就全錯了。」

  就在這時,角落上響起三尺金童何飛的一聲厲吼,白鳳公主目光望過去時,恰好看見荒城孤劍從三尺金童胸口上把劍拔出。

  白面修羅沒有回頭去看,繼續道:「我想試試,公主。」

  白鳳公主道:「我會殺了你。」

  白面修羅平靜地道:「公主,我真希望能死在你手中。」

  白鳳公主不知道該再說什麼才好,冷哼一聲,氣惱地把目光轉向鬥場。

  三尺金童的死亡,使明通和尚心裡上增加了很大的威脅,本來,他就竭盡全力在與寒松齡拚鬥著,近百招的硬打硬拚,他已覺得真力有些不繼了,如今,再加上一重心理上的威脅,更使他覺得力不從心。

  這時,他才算是全相信環刀掩日是真的死在寒松齡手中了。

  躲開明通和尚劈過來的七掌,寒松齡冷冷地道:「朋友,你後力有些不繼了。」話落猛劈兩掌,把明通和尚逼退三步,道:「你確實有洪荒梟獐的粗暴、凶野之心,因此,你以遠不如我的功力,能與我相抗過百招。」

  明通和尚大吼道:「放屁!」聲落連出十八掌。

  急旋身,不退反進,寒松齡側身閃人明通和尚的掌影之內。

  十八掌,掌掌都是對準那個飄忽的白影拍出去的,但卻掌掌落空,直到十八掌完全拍擊完畢,明通和尚才發覺自己是真不如人了。

  猛拍掌,欲待換招自保,哪知三片飄忽的掌影,就在抽回雙掌的一剎那之間,到達了身邊。

  幾乎連轉個念頭都沒有,飄忽不定的掌影已接觸到明通和尚的身體了。

  「砰」然大響聲中,挾著一聲悶哼,明通和尚一個龐大的身體,連翻帶滾的一直滾到白面修羅閻海雲腳前。

  只要一胎腳,白面修羅就能解決掉重傷之下的洪荒遺梟,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

  多年來,處心積慮的若忍、等待,現在似乎全都忘了,盤旋在他腦海中的、佔據了他整個思想的,只有他面前這個突如其來,在他毫無準備之下出現的蓋世美女——白鳳公主。

  望了地上的明通和尚一眼,白鳳公主突然急步奔到寒松齡面前,關懷地問道:「松齡,你的傷全好了嗎?」

  寒松齡道:「全好了,你看。」話落持起了右臂上的衣袖。

  抓著寒松齡的手臂,白鳳公主道:「真的全好了啊,連疤痕也沒有,那芝葉可真有效啊。」

  耳中傳來二人的對話,眼睛看看兩人親暱的舉動,白面修羅的思想更混亂了。

  不願打擾二人,荒城孤劍正轉身欣賞著大雄寶殿上的三尊巨佛。

  地上的明通和尚睜開了失神而卻滿含怨毒的雙目,首先映人他眼中的就是癡立不動的閻海雲。

  暗自提足了全身殘餘的一點功力,明通和尚試探著向回抽了一下腿。

  白面修羅沒有動,這使明通和尚突然增加了報復的信心。

  猛然一躍而起,明通和尚雙掌一揮,結結實實地印在失魂落魄的白面修羅的胸膛上。

  聞聲倏然轉身,荒城孤劍幾乎想都沒想,飛身躍落白階修羅身前,利劍一閃,以快得令人振顫的速度,利劍刺進了明通和尚胸膛內。

  眼睜睜地看著快劍刺過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地看著快劍刺進胸膛內,明通和尚呆滯地低頭望著胸口,就像那柄劍不是刺進他體內似的。

  一切都在眨眼的一剎那成了過去,但在這短暫的瞬息之間,卻決定了兩個人最後的命運。

  生命得來不易,而消失的卻又何其快速。

  「砰」然一聲,白面修羅仰面跌出四五尺遠,口鼻之中血流如注,明通和尚這臨亡的最後一擊,其威力竟然有如此之大。

  荒城孤劍並沒有立刻把劍抽出來,也許,他不希望明通和尚這麼快的死去。

  一切的變化,都使寒松齡覺得十分意外,怔仲了好一陣子,他才起步走向白面修羅。

  白鳳公主緊跟在寒松齡身後。

  白面修羅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站在面前,良久才開口道:「寒兄弟,這一切你都沒有想到吧?」

  寒松齡有些激動地道:「閻大哥,我是沒有料到,我以為重傷下的明通已沒有攻擊之力了。」

  白面修羅道:「我也沒有料到,不過,就算我早料到了,我也不會躲避的。」

  寒松齡沉重地道:「為什麼?」

  白面修羅閻海雲失意地苦笑一聲道:「寒兄弟,明通的武功遠不如三佛,他絕非你的敵手,他之所以能與你抗衡這許久,主要的是你不想立刻殺他,對吧?」

  寒松齡一怔道:「不錯,他不是我的對手。」

  白面修羅道:「那麼你一定不會以全副精神對付他,對嗎?」

  寒松齡心中掠過一線亮光,他有些明白了,點點頭道:「我是沒有拿全副精神來對付他。」

  白面修羅道:「那我與公主所說的話,你全聽到了?」

  寒松齡是全聽到了,但他卻不想再提那件事,可是,卻又無法否認自己聽到了的事實,固然,寒松齡並不想欺騙一個名份上誼屬同門的師兄,另一方面,就算他有心那麼做,他知道也騙不了他。

  靈機一動,寒松齡突然岔開話題道:「閻大哥,我得先替你看看傷勢。」

  白面修羅堅決地道:「寒兄弟,我的傷我自己知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寒松齡道:「閻大哥,你叫我怎麼回答?」

  白面修羅道:「照實回答。」

  寒松齡黯然地搖搖頭道:「閻大哥,我有沒有聽到,你心裡很明白,你叫我回答什麼呢?」

  白面修羅吃力地笑了笑,緩慢地道:「寒兄弟,你很誠實,在公主出現我面前之前的那些日子裡,我也是個誠實人,也許你與公主都不會相信,但那些卻都是事實,不過,目前這些已無關緊要了。」

  話落一停,又道:「寒兄弟、你不覺得我有這個下場,對你我二人來說,都很好嗎?」

  寒松齡淒然地笑了笑道:「閻大哥,三佛台一幫的下場已經夠慘的了,我們何必非要再把那慘烈的色彩在我們手中再染得更深一些呢?」

  白面修羅慘然地道:「我覺得這是我倆能走的路中的一條最好的路。」

  寒松齡道:「閻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明通和尚突然插口笑道:「哈哈,寒松齡,事情不是明擺在眼前的嗎?與其等在師兄弟間為一個女子而動干戈,還不如其中一人能死在敵人手中呢!」

  寒松齡猛然轉過身子,看著明通和尚蒼白如紙的面孔,冷冽地道:「朋友,你還活著?」

  明通和尚笑道:「大概就快死了,寒松齡,莫非你等得不耐煩了?」

  寒松齡道:「我是等得不耐煩了,大和尚。」話落右臂緩緩舉了起來。

  白面修羅道:「寒兄弟,他說得很對,與其你我同門相殘,反不如這麼結束的好。」

  寒松齡道:「我們絕不可能那麼做!」

  白面修羅道:「寒兄弟,你斷語下得太早了,我們必須那麼做,那是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因為,世間只有一個白鳳公主。」

  寒松齡道:「取捨可以由她決定。」

  白面修羅道:「事實上已沒有什麼好決定的了,寒兄弟,她的心已是你的。但是,我絕不可能就此罷休,寒兄弟,只要我活著,我會傾盡所能,消滅所有與她接近的人,直到有一天她屬於我為止。」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閻海雲,你的癡迷令人感動,但你的幼稚無知卻令人惱恨,你想得太單純,也太主觀了,你實在太不知自量了。」

  閻海雲平和地道:「公主,我知道我比不上寒兄弟,但我卻勝過許多人,因此,只要寒兄弟一死,我就會覺得有信心了。」

  白鳳公主森寒地冷笑一聲道:「閻海雲,你平心靜氣的自己想想,你思想之卑劣,居心之污濁,棄師門大仇於不顧,視同門情誼於無睹,不信、不義,你還算是個人嗎?」

  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一點悔恨與惱怒之色,白面修羅閻海雲道:「公主,如果你知道我這些年來所忍受的屈辱與痛苦,你會罵得更真實、更確切些,但是,我覺得這一切已不是我心中的主要問題了。」

  白鳳公主道:「你的主題是什麼?閻海雲,死?」

  白面修羅道:「死?哈哈……那是每個人最後的必然歸宿,我用得看花費心血去想他嗎?」

  白鳳公主毫無伶憫之情地道:「但你的死,就在眼前了。」

  白面修羅對白鳳公主似乎永遠都無法狠得下心腸,而任她如何辱罵,他始終和悅如初,他仍平和地道:「早與晚,雖有幾十年的差距,但與洪荒宇宙相比,那段時日,只不過如洪流中之一滴而已,公主,你以為值得計較嗎?」

  白鳳公主一怔道:「不值得,你以為什麼才值得追求與計較?」

  白面修羅一個一個字地道:「美與愛才是永恆,公主。」

  白鳳公主冷聲道:「你該知道這兩樣均非強求所能得到的才是。」

  白面修羅道:「是的,我知道,公主,但我卻無法控制我自己。」

  白鳳公主道:「你無法控制自己那等於是在自尋煩惱,因為,我說過,那些不能強求。」

  白面修羅固執地道:「但我仍想抗天逆命,強去求他。」

  白鳳公主冷冷地道:「我請問你,你可曾求到?」

  白面修羅呆了一呆,道:「沒有,公主,我沒有求到,因此,我說這是我最好的下場,但我決不會覺得遺憾,因為,我在世間已沒有什麼值得我再留戀的了。」

  眼睛緩慢地閉上,白面修羅突如其來的寂然不動了,人,仍然坐在那裡。

  怔怔地望著白面修羅毫無起伏的胸口,寒松齡突然覺得腦海中空空洞洞的。

  白鳳公主面向寒松齡道:「他死了。」

  寒松齡木然地道:「我知道。」

  白鳳公主不安地道:「松齡,是我不好嗎?」

  寒松齡搖搖頭。

  白鳳公主又問道:「是他不好?」

  寒松齡搖搖頭,仍然沒有開口。

  迷茫地望著寒松齡,白鳳公主不解地問道:「我沒有什麼不對,他也沒有,松齡,真理只有一個,那是誰不對?」

  似乎在這麼短暫的一段時間內,寒松齡又瞭解了一些過去他一直沒有想到過的事情,他遲緩地道:「不對的只有造物者,白鳳,他既然創造了你與我,就不該再拉上個全不相干的第三者。」

  白鳳公主道:「那是因為他內己想不通,他能怪誰?」

  寒松齡道:「他比我們都想得通,白鳳,因此,他很滿意他自己的下場,他沒有說錯,那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白鳳公主一怔道:「唯一的解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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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鐵血君王


  寒松齡肅穆地道:「是的,唯一的,我們倆人之中,總得有一個離開你才行。」

  粉臉一變,白鳳公主道:「我說過,松齡,生與死,我們都在一起。」

  寒松齡沉重地歎了口氣,凝視著白鳳公主道:「因此,我才說他死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因為,你死了他絕不會活著,與其三個人都死了,當然不如只死一個的好。」

  白鳳公主安慰地道:「松齡,只要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

  恰在這時,雷電追魂雲飛龍、四絕書生宮寄霞及憶蘭、憶蓮姊妹等四人,先後走進了大殿,只由四人身上沾濺的斑斑血漬,也可以想像得出院子中那些三佛台屬下的弟子們的遭遇了。

  大殿上的寂靜、沉悶的氣氛,使四個先後進來的人都覺得十分意外,雷電追魂雲飛龍心直口快,他向四周掃了一眼,脫口道:「這些人怎麼這般不抗打,只這麼短暫的一段時間,怎麼都全躺下了?」

  四絕書生看出事情有些不對頭,忙阻止道:「雲大哥,別再嘮叨了。」

  雷電追魂道:「宮老二,我什麼時候嘮叨過了?你別盡跟我唱反調好不好?」

  四絕書生趨前兩步,站到雷電追魂身邊,低聲道:「雲大哥,你難道沒長眼睛?」

  雷電追魂一呆,大聲道:「沒長眼睛,你說我沒長跟睛,宮老二,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咱們相處了這許多年,你難道連我有沒有長眼睛都沒有看清楚?難道說你從來就沒向我臉上望過一眼?鬼才相信。」

  四絕書生忍無可忍,大聲道:「雲大哥,你是有著一對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但卻有目如盲。」

  雷電追魂怒聲道:「誰說的?」

  四絕書生道:「我說的,我的雲大哥,難道咱們還得幹上一場,把道理打明白?」

  雷電追魂還是第一回聽到四絕書生這麼說,別看他平日裡飛揚跋扈的有些不可理諭,但一看到頭腦靈光的四絕書生真動了肝火,他還真有些含糊呢。

  臉色一改,雷電追魂道:「宮老二,自家兄弟,何必盡說些傷感情的話嘛,有話好說,咱什麼時候真個不聽你的了?」

  四絕書生冷冷地道:「那你就閉緊了嘴,少說兩句吧!」

  雷電追魂道:「好是好,只是……嘿嘿……」

  四絕書生道:「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是嗎?」

  雷電追魂忙道:「嘿嘿,宮兄弟,你知道我性子急,心裡存不得半點疑問,所以,所以,瞧瞧,你料得實在很對。」

  四絕書生道:「那你就看看盟主的臉色吧。」

  視線轉向寒松齡的俊臉,那張臉顯得出奇的寧靜,寧靜得使人覺得他有些像是個得道高僧。

  此時、此地以及寒松齡的年歲,他實在不該有這種表情。

  雷電追魂忙道:「盟主,你怎麼了?不舒服?」

  寒松齡搖搖頭道:「沒有什麼。」

  四絕書生心思慎密,他看到寒松齡的目光有好幾次停留在已斷了氣的白面修羅閻海雲臉上,就猜到寒松齡的情緒變化,必然與那人有關,他道:「盟主,聽說白面修羅閻海雲是昔日三佛門下,盟主可曾見過他?」

  寒松齡道:「見過了。」

  四絕書生心頭一震,目注僵坐在寒松齡面前的白面修羅的屍體,道:「盟主,你面前的是就是他?」

  寒松齡沒有開口,只點了點頭。

  虎目中煞氣一熾,雷電追魂粗獷地道:「盟主,是誰傷了他的?」

  明通和尚以極其微弱的聲音道:「是洒家我。」

  大步走到明通和尚對面,雷電追魂冷酷地道:「你?禿驢,你可知道已闖下滔天大禍了?」

  明通和尚咧嘴一笑道:「小伙子,看看我現在的處境,你就知道我在不在乎什麼滔天不滔天的禍事了。」

  雷電追魂道:「和尚,人的死法不只一種。」

  明通和尚生硬地道:「除死無大難,小伙子,洒家不在乎怎麼個死法。」

  雷電追魂道:「咱們試試如何?」

  明通和尚道:「小伙子,悉聽尊便。」

  雷電追魂道:「燕兄,可不可以把你手中的劍交給我?」

  寒松齡低沉地開口道:「雲大哥,不要那麼做!」

  雷電追魂一怔道:「為什麼?」

  寒松齡道:「因為他殺了閻海雲。」

  雷電追魂一呆道:「你,盟主,你希望他殺了閻海雲?」

  寒松齡道:「我們只有那麼一條路可走。」

  雷電追魂迷茫地道:「我,我不明白。」

  寒松齡道:「不明白比真明白了好些,雲大哥。」話落轉向燕行雲道:「行雲,把劍抽出來吧。」

  明通和尚阻住燕行雲道:「慢著。」

  寒松齡道:「朋友,你還等什麼?」

  明通和尚冷笑道:「告訴你一件事情,寒盟主,此間的事,你以為就這麼完了嗎?」

  寒松齡道:「我正在等你主子來。」

  明通和尚道:「我指的不是他。」

  寒松齡道:「你想告訴我是誰?」

  明通和尚笑道:「我不想告訴你他是誰,因為,他自己會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寒盟主,他不久就會來到。」

  寒松齡冷冷地道:「尊駕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明通和尚道:「沒有什麼了,不過,這廟裡有個少女,和那個人有關,寒松齡你平了法華寺的第一波,但另一波馬上就快到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寒松齡道:「早晨。」

  明通和尚道:「時辰快到了,寒松齡,別忘了廟中有個少女。」

  四絕書生道:「你原先與人有個約會?」

  明通和尚道:「不錯,別忘了,那人敢親登法華寺,他就沒把我和尚放在眼裡。」話落一停道:「寒盟主,叫你的人把劍抽掉吧。」

  嘴唇啟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說什麼,寒松齡朝荒城孤劍點了點頭。

  右腕一偏一絞,劍尖斜斜地劃過明通和尚心臟,然後抽劍閃向一邊。

  悶哼聲中,一道血柱直衝而出,明通和尚頭一偏,軟軟的仰面跌在地上,氣絕身亡。

  朝地上的明通和尚看了一眼,寒松齡突然轉向四絕書生道:「宮二哥,你們可曾看到北海派的幫主夫婦?」

  四絕書生忙道:「方纔他們還在院中幫我們處理那些三佛台的徒眾呢?怎麼沒進來呢?可能是怕聽了我們盤問明通和尚的話不便吧。」

  寒松齡道:「去把他們請進來吧。」

  四絕書生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才到大殿門口,突見雪俠白鳳儀神色匆忙地飛身射進大殿,焦急地道:「寒少俠,你快出去看看,廟外秦皇島的鐵血君王率領了十八個手下把我爹娘困住了。」

  四絕書生駭異地道:「鐵血君王?」

  四絕書生宮寄霞的神情,使寒松齡心頭為之一震,脫口道:「宮二哥,你見過此人?」話落起步向大殿外走去。

  雪俠白鳳儀心急如焚,寒松齡一起步,她已飛身向大殿外奔了出去。

  四絕書生深深地吸了口冷氣,道:「盟主,此人大有來歷,就連三佛台也從來不敢貿然進他秦皇島,我們實在惹不起他。」

  寒松齡道:「但我們現在已落人三佛台設計的圈套中了,鐵血君王我們只怕惹定了,北海幫主夫婦身陷重圍,我得先出去看看。」

  話落人已跨出大殿,雙足一頓,飛身凌空向山門外射去。

  飛身躍過相隔足有二十多丈以外的山門牆頂,寒松齡落身在廟外的牆腳下,在他身前兩丈左右處,北海幫主夫婦正在傾盡全力地與一個四旬上下的健壯中年人拚鬥著,戰況猛烈無比。

  寒松齡略看了一陣,心頭猛然一震,暗忖道:「此人年事不高,武功卻高深難測,北海幫主合夫婦二人之力與之對抗,他似乎仍未傾全力,難怪宮二哥說連三佛台都不敢惹他。」

  那人有一張淡金色的、長方形的臉,額寬鼻挺,劍眉朗目,頷下留著五柳長髯,身著寬舒輕盈的絲袍,一派超然出俗的氣息。

  只見他雙掌翻飛,輕快靈活卻使人難以招架。北海幫主夫婦出手雖然快疾威猛,但卻無法近得那人身邊半步。

  在三人打鬥圈外,正對著寒松齡的一面,一個蛾眉鳳目,神采艷麗端莊,看來只有三旬上下的美麗婦人,正神態安祥地注視著鬥場。由她面部輕鬆自若的表情,可以知道她並不擔心在鬥場中打鬥著的中年壯士,很顯然,她有必勝的把握。

  在美麗的婦人身後,分成三排:並排立著十八個昂藏威猛、如狼似虎的健壯武士,一色的紅衣白袖,身佩長劍,整齊之中,自然的流露著一股紀律嚴明,堅強而不可侵犯的氣息。

  寒松齡一落地,那美麗婦人就注意到了,粉臉微微一凝,冷聲道:「前面那小後生,可是碧血盟的寒松齡嗎?」

  寒松齡俊臉微微一變,冷聲道:「不錯,在下正是寒松齡。」

  寒松齡才一道出名姓,鬥場中的中年壯士突然猛揮兩掌,逼退北海幫主夫婦,以雄渾震耳的聲音道:「停!」聲落人已躍出戰鬥圈外。

  白鳳儀奔到父母面前,急急地問道:「爹,娘,你們沒怎麼樣吧!」

  北海神君低聲沉重地道:「儀兒,我們還好,因為他並不想傷我們。」

  蛾眉一皺,白鳳儀道:「爹,那是因為他傷不了您及娘。」

  擔心地朝寒松齡望了一眼,樊梅芳道:「孩子,在場的都是行家,爹與娘也用不著掩蓋,孩子,我們合兩人之力,仍然差了人家一段,唉,我真擔心…….」底下的話沒說完,就打住了。

  白鳳儀芳心一沉道:「娘擔心誰?」

  樊梅芳道:「唉,孩子,你知道娘在替誰擔心,你這不是白問了嗎?」

  白鳳儀脫口道:「娘,我們可以聯手。」

  樊梅芳道:「儀兒,他們還有十八個紅衣漢子!」

  白鳳儀道:「娘,他們只是鐵血君王手下的一些嘍囉,能有多大道行?」

  搖搖頭,樊梅芳道:「鐵血十八衛名動武林,江湖中人無人能登得上秦皇島,孩子,就是這十八衛士武功高絕的鐵證。」

  白鳳儀急道:「娘,那……那我們怎麼辦呢?」

  樊梅芳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中年壯士自退出戰圈之後,利如冷電般的目光便一直在寒松齡身上流轉著,由他臉上微帶迷茫的神情,可知道他對對面這個少年人的武功,心中存著懷疑,因為,寒松齡的外表,絕不像江湖上傳說的那種銳不可擋、武功蓋世的奇人。

  沉默、凝視、僵持的局面一直維持著,寒松齡與中年壯士,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站在山門外的四絕書生見狀向前跨出四五步,朝中年壯士施了一禮道:「鐵血前輩,我們又相逢了。」

  中年壯士——鐵血君王頭也沒轉地道:「我早就認出是你了,宮小子,聽說寒松齡是你的盟主,可有此事?」

  四絕書生想息事寧人,聞言並不動怒,和聲道:「是的,他是我們碧血盟的盟主。」

  鐵血君王道:「幾個毛孩子,居然也敢立幫組會,妄想立足江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四絕書生臉色一寒,淡淡地道:「鐵血前輩,常言道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以貌取人,前輩,那你就……」

  鐵血君王道:「那我就錯了是嗎?」

  四絕書生道:「嘿嘿,前輩,方纔那句話,算是晚輩說錯了。」

  鐵血君王冰冷地道:「宮小子,想當年你三番兩次的到秦皇島來鼓吹我與靈佛等人對抗時,你怎麼就從沒說錯過什麼,現在,哼哼,你可是覺得有了靠山了?」

  四絕書生冷聲道:「前輩,你是誠心來找我們碧血盟的不是嗎?」

  鐵血君王道:「就算是吧,宮小子,你能把老夫怎的?」

  仰天狂笑了一陣,四絕書生道:「哈哈……鐵血君王,宮寄霞武功確實不如你,但卻不是那種貪生失志之人,姓宮的既然置身江湖,就沒有把生死當成一回事,我之所以一再忍讓,其目的只不過是不想讓別人隔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而已,前輩,謙受益,滿招損,你挾技自傲,盛氣凌人,難道說你就看準了當今武林之中,除了三佛之外,再就沒有人能與你抗衡了嗎?」

  鐵血君王呆了呆,怒極而笑道:「哈哈……宮小子,你是在教訓我?」

  四絕書生冷冷地道:「不敢,晚輩只是建議而已。」

  鐵血君王臉色一冷道:「你給我站出來。」

  四絕書生道:「很對不住,前輩,宮某不能聽你的指揮。」

  鐵血君王冷冽地道:「宮小子,只怕由不得你?」

  寒松齡插口道:「朋友,有我在,就沒有什麼由不得你之類的事情發生。」

  雖然早就看到寒松齡了,心中也猜知他就是的下名動武林,使三佛台上下為之日夜不安的寒松齡,但鐵血君王卻仍然以一種狀似初識乍見、令人難堪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寒松齡好一陣子,才道:「你是誰?小子?」

  寒松齡也報以一種漠視的神色道:「尊駕又是誰?」

  鐵血君王一呆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誰?」

  寒松齡似笑非笑地道:「尊駕不是同樣的也不知道在下是誰嗎?」

  鐵血君王臉一沉,以教訓的口吻道:「小子,名望地位是靠多年血汗與捨生忘死所換來的,年輕人,你才活了幾年,也敢在老夫面前端架子。」

  寒松齡冷冷地道:「不錯,名望地位是靠自己創出來的,但名望與地位,卻並不代表一切,更不能代表真理,朋友,你太過於抬高自己而漠視別人的存在了。」

  鐵血君王怒聲道:「小子,你就是碧血盟之主,寒松齡吧?」

  寒松齡點點頭,冷冰冰地道:「不錯,我就是碧血盟之主,寒松齡。」

  鐵血君王凝注了寒松齡好一陣子道:「很好,寒松齡,聽說你使三佛台上下日夜不安,可有此事?」

  寒松齡道:「這個寒某可不知道,因為,三佛台並沒有派人來告訴我,尊駕何不直接去問他們。」

  錢血君王道:「年輕人,你狂得令人難忍。」

  寒松齡道:「彼此,彼此,朋友,寒某對你,也有同樣的感覺。」

  鐵血君王道:「寒松齡,這也許可以稱之為英雄所見略同,目前,老夫有個建議,年輕人,不知你的見解如何?」

  寒松齡淡淡地道:「尊駕還沒有說出你的建議來。」

  鐵血君王道:「老夫以為,咱們該撇開誰是誰非不談,先決定一下,誰該聽誰的。」

  寒松齡道:「憑雙手?」

  鐵血君王冷聲道:「年輕人,也許說憑血汗與生命來得更恰當些,不過,老夫要事先聲明,你我之間的事,與三佛台沒有任何關連。」

  心中雖然並不怕鐵血君王,但正當此鳳雨欲來之際,寒松齡實在不想此時此地樹立這麼一個強勁的敵人,心中略一盤算,道:「咱們非得此時此刻決定嗎?」

  鐵血君王斬釘斷鐵地道:「年輕人,老夫知道宮小子說得很對,有人正在等著咱們火拼,但是,老夫卻忍不下,年輕人,連三佛台也不敢像你這般的對待老夫,你可知道。」

  寒松齡低沉地道:「為爭一口氣,尊駕連此來的。目的也忘了嗎?」

  鐵血君王身側那個一直沒開口的中年婦人,突然急上一步道:「你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寒松齡道:「在下不能確知,但從明通和尚臨死前所露的口鳳,在下推測,二位是為了令嬡來的。」

  美貌夫人粉臉突然一變,脫口道:「誰殺了明通和尚?」

  寒松齡道:「我殺的。」

  美貌夫人道:「為了滅口?」

  寒松齡道:「夫人,你何不把話說得更明白點?」

  美貌夫人森寒地道:「寒松齡,你有個師兄叫白面修羅閻海雲對嗎?」

  寒松齡微微一怔,道:「不錯,夫人提他幹嗎?」

  美貌夫人道:「他也死了吧?」

  寒松齡道:「不錯,夫人,他也死了。」

  美貌夫人冷笑道:「你殺的吧?」

  寒松齡木然地道:「誰殺的都已無關緊要了,夫人,你何不把你想說的全說出來。」

  美貌夫人冷冷地道:「你不怕難堪?」

  寒松齡道:「夫人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我寒松齡,怎麼會在乎寒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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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3:46 |只看該作者
  美貌夫人道:「寒松齡,你很有自知之明,好,我當面說給你聽聽吧,閻海雲原本就無歸順三佛台之心,想來不會錯吧?他說動了明通和尚,讓他歸順三佛台之心為臂助,此事也不錯吧,明通和尚博得三佛台信任,據有法華寺,胡作非為,以掩行藏,使三佛台對其深信不疑,等閻海雲在關外與你聯絡好之後,回到法華寺來,然後,你們以為事機已成熟,但碧血盟卻缺少一個擅於佈陣策劃之人,於是,你們想到了玉女,但她是我女兒,而她又無意歸順於你,於是,你想到了先佔有她,使她無法背叛你,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你又怕你師兄與明通和尚露了口鳳,有損你的信譽,因此,你不得不殺之滅,寒松齡,你年紀輕輕的做事竟然這般狠毒,的確令人無法相信,但這些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對嗎?」

  美貌夫人的話,說來絲絲人扣,絲毫沒有牽強之處,就像事情發展的順序,確是如此似的。

  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寒松齡覺得自己是真的深深陷入一個別人費了許多時日安排好的陷坑中了。

  他們知道明通和尚死在自己手中。

  他們也安排好了讓閻海雲死在明通和尚手中了。

  他們兩人的死,使他無法把事情澄清,因此,他知道這個敵人他是樹定了。

  寒松齡道:「夫人,令嬡是有玉女之稱的鳳君儀吧?」

  美貌夫人道:「你知道她的名字,我並不覺得稀奇,寒松齡。」

  寒松齡道:「夫人,她曾助過我寒松齡一次。」

  美貌夫人冷笑道:「因此你知道碧血盟需要她?」

  寒松齡無可奈何地道:「夫人,你不會容許我解釋吧?」

  美貌夫人冷冷一笑道:「年輕人,不是我不容許你解釋,而是你自知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了,年輕人,你或許並不怕我們秦皇島,但是,目下你卻樹不起我們秦皇島這個大敵,對嗎?」

  話是說得很不客氣,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寒松齡黯然地點點頭道:「夫人,你說得完全正確。」

  美貌夫人冰冷地道:「年輕人,那你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把人給我放出來。」

  寒松齡道:「這個……這個……」

  雷電追魂雲飛龍見狀忍不住跨出一步。搶口道:「盟主,明通和尚臨死之前,不是說他們要找的那個女子在廟裡嗎?咱們把她找出來,由她自己說說,一切不就自然的水落石出了嗎?」

  鐵血君王與美貌夫人聞言眸子同時一亮,齊聲道:「人在廟中?」

  寒松齡道:「她不會在廟裡的。」

  雷電追魂搶口道:「盟主,你是怎麼啦,人又不是我們弄來的,找出來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來啊,她女兒有嘴,總不至於當面說白成黑吧?」

  白鳳公主與憶蘭姐妹,也同樣用迷惑不解的目光望著寒松齡。

  四絕書生道:「雲大哥,你少說兩句不行嗎?」

  雷電追魂瞪眼道:「不行,咱們沒幹那種見不得人的事,犯得著替別人背黑鍋嗎?」

  四絕書生真急了,脫口道:「就只有你最明白?」

  雷電追魂脫口道:「不是我明白,而是我忍不住了。」

  鐵血君王突然生硬陰冷地盯著寒松齡道:「寒盟主,老夫要搜這法華寺。」

  寒松齡道:「假使搜不出人來呢?」

  美貌夫人冷笑道:「你會告訴我們人在哪裡,是嗎?」話落粉臉突然一沉,轉身對身後十八個紅衣漢子——鐵血十八衛士喝令道:「搜!」

  齊應一聲,鐵血十八衛士轉身奔人廟中。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寒松齡顯得有些木然的冷漠面孔上,從那張臉上,誰也找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化來。

  長長地喘了口氣,雷電追魂蠻得意地靠近四絕書生宮寄霞身邊,道:「這下子可好了,宮老二,如何?早依我的話做,還用得著費這許多唇舌嗎?」

  四絕書生冷冷地道:「早依你的話去做,的確用不著費這許多唇舌,只是,哼哼!」

  雷電追魂道:「喂喂,宮老二,你的話好像還沒說完嘛,『哼哼』,是什麼意思?」

  四絕書生道:「什麼意思?依你的話,我的聰明大哥,咱們與秦皇島可能早就火拚起來。」

  雷電追魂不解地道:「找到人他們不道歉就算咱們對他們客氣了,還火拚什麼?」

  四絕書生不耐煩地道:「你以為能找得到人?」

  白鳳公主芳心一震,似乎也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但她卻希望自己想法是錯了,趨前兩步,她道:「宮二哥,你是說……」

  四絕書生沉歎一聲道:「公主,這是三佛台處心積慮設下的一個圈套,你想想看,他會把這麼一個大漏洞忽略了嗎?」話落回憶地望著天空道:「過去,我們只知道三佛台千方百計地想籠絡玉女鳳君儀是單純的為了她的蓋世才華,卻並不知道他們還有另一個目的是想連鳳君儀身後的靠山也拉出來,現在,我們雖然知道了她的父母是名動武林的秦皇島鐵血君王,但卻太晚了。」

  白鳳公主憂心忡忡地望著四絕書生道:「宮二哥,你是說這個結我們無法用言語解釋了?」

  四絕書生重重地歎了口氣道:「唉,公主,只怕很難解釋了。」

  心中仍然不服,雷電追魂道:「萬一找出來時呢?」

  四絕書生道:「問題就在於找不到人。」

  雷電追魂急聲道:「你就那麼有把握?」

  四絕書生冷聲道:「用不著多說,雲大哥,我們等著看誰錯就是了,行嗎?」

  雷電追魂道:」行,我們等著瞧。」

  「是要等著瞧,每個人也都在等著瞧,而且,迫切地等著。」

  日從離開山頭,到日上中天,這段時間足夠鐵血十八衛把整個法華寺每一寸土地都找遍的了,但是,他們卻在眾人迫切的等待下,空著手走出了法華寺高大寬敞、而且洞開著的兩扇大門。寒松齡與四絕書生原本就知道這將是必然的結果,因此,他倆並不覺得失望。

  白鳳公主著急,雷電追魂是茫然與惱怒,北海幫主夫妻、父女則是暗暗的替寒松齡擔心著。

  鐵血君王夫婦先是震驚麻木,接著是急怒齊至,四隻冷電般的目光一齊集中在寒松齡臉上,狀似傷獸慾擇人而噬。

  深深地連吸了幾口冷氣,強自壓制住胸中即將爆發的怒火,鐵血君王向著寒松齡連跨出兩步,低沉地道:「寒松齡,咱們十八個全都出來了。」

  寒松齡平靜地道:「是的,他們沒有找到人。」

  鐵血君王道:「你早就知道他是找不到的了,對嗎?」

  仍然點點頭,寒松齡簡潔地道:「是的,我知道。」

  鐵血君王冷笑道:「寒松齡,你怎麼會這麼有把握?」

  寒松齡道:「因為我知道靈佛和心魔不是普通的人,他們不應該忽略了這一著。」

  鐵血君王道:「寒松齡,我知道你與三佛台誓不兩立,因此,你想把事情往別人頭上推。」

  寒松齡俊臉一沉,道:「尊駕的意思是……」

  鐵血君王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寒松齡,你把我女兒交出來,你用不著解在什麼,她會告訴我一切經過,如果,你交不出來,年輕人,你解釋什麼我也不會相信。」

  寒松齡斷然道:「我交不出人來。」

  鐵血君王陰沉地冷聲道:「那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年輕人,重提一次老夫對你說過的那句話,撇開真理先不說,咱們得先看看誰聽誰的。」

  雷電追魂心中不安地反覆思付道:「假使我不自做聰明,事情或許會有些轉機,我何以永遠都比別人想得少些?」

  寒松齡道:「我們非先走那一步不可?』』美貌夫人冷聲道:「除非你把人交出來就成。」

  寒松齡遲緩地道:「夫人,我已經說過,我交不出人來。」

  鐵血君王沉聲道:「寒松齡,拖,不是辦法,老夫在此等著了。」

  突然閃身跨到寒松齡身前,雷電追魂剛強地道:「廟裡有人的話是我說的,人沒找著,其罪在我,衝著我來好了。」

  鐵血君王冷冷地揮手道:「去去去,老夫找的不是你,你何必硬要拿命來開玩笑。去吧。」

  雷電追魂火爆地道:「你指誰?」

  鐵血君王指著雷電追魂的臉道:「你,小子。」

  雷電追魂倏然向前欺進一步,右手猛然向腰間一探,霍然向外揮掃出去。

  黑影一閃,長鞭似靈蛇出洞,摟頭蓋臉地向鐵血君王頸間掃出,出鞭的同時,他左手已把短劍從懷裡抽了出來。

  鐵血君王雖然看起來毫無準備,但卻沒有絲毫驚異之色,右手向上一招,五指伸屈之間,以快得令人無法看清的手法抓住了雷電追魂的鞭鞘。

  抓住鞭鞘,鐵血君王並沒有停手,右臂向內一帶,雷電追魂突覺馬步一浮,身體不由自主地向鐵血君王懷裡撞過去。

  雷電追魂人雖豪放爽直,臨敵經驗卻十分豐富,將計就計,就在身體將要靠近鐵血君王身胸前之際,左臂一探,只見寒光一閃,短劍已刺向鐵血君王胸口。

  就像是早就防到這一著了,鐵血君王眸子中煞氣一熾,左臂一指,一掌拍向雷電追魂胸前,速度之快,使人難以想像。

  實在沒料到雷電追魂會悶不吭聲的突然出手,寒松齡見狀欲待阻止時,雲飛龍鞭已抽出.驚急之下。忍不住脫口叫道:「慢著。」

  寒松齡聲才發出,鐵血君王左掌恰好探出。

  「砰」然一聲,雷電追魂突然身不由己地向後直飛出去,要不是鐵血君王拉著鞭鞘沒放手,他起碼得向後倒飛出去丈把遠近。

  身子在空中一頓,雷電追魂垂直落回地面,向前進了兩步,人才立住腳,鮮血已控制不住的從唇角直流下來。

  急步走到雷電追魂身邊,寒松齡關懷地急聲問道:「雲大哥,你,你不礙事吧?」

  鐵血君王已鬆手丟下鞭鞘,冷冷地道:「寒松齡,你那句話說得早,因此,他還死不了。」

  寒松齡轉向鐵血君王道:「朋友,請你手下留情吧!」

  鐵血君王冰冷地道:「你並不打算領這份情?」

  寒松齡肯定地道:「不,我全領了。」

  雷電追魂火爆地道:「盟主,你可別忘了咱們的立場,我雲飛龍可沒把生死放在心上。」

  鐵血君王道:「寒松齡,你可以把才纔的話收回去,老夫不稀罕留下那句話。」

  寒松齡神色凝重地道:「君子無戲言,寒某話既出口,豈有收回之理。」

  雷電追魂生性急躁剛烈,聞言忍不住大聲喊道:「盟主你何不乾脆殺了我,我姓雲的可不領他這個情。」掙扎著要向前衝。

  四絕書生凝重地沉聲道:「雲大哥,你並沒有領他什麼情……」

  沒等四絕書生的話說完,雷電追魂已搶口打斷他的話,道:「那盟主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沉重地歎息了一聲,四絕書生道:「雲大哥,你真的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嗎?鐵血君王要找的是盟主,他手下留情,並不是存心要饒你,而是衝著盟主才那麼做的,你該看得出來才是。」

  雷電追魂雲飛龍道:「我當然看得出來,但我以為生死事小,人格事大,因此……」

  截住他的話,四絕書生道:「雲大奇,你我三人,雖非同姓兄弟,但卻是患難與共,親如手足的夥伴,你那麼想,盟主與我卻不會那麼想,想想看,如果當時你與盟主移位相處,你真能不開口嗎?雲大哥,遇事總宜多想些,急躁只有自己吃虧,盟主他已經替你負擔起這筆人情債,別再增加他的負擔了。」

  雷電追魂頓時默默無語了。

  鐵血君王冷聲道:「寒松齡,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寒松齡冷靜地道:「你與我?」

  鐵血君王道:「不錯,我與你。」話落轉身向身後的美婦人及十八衛士道:「你們都退遠點,不管發生任何情況,誰都不准插手。」

  美婦人凝重地道:「你要小心,預防萬一。」

  鐵血君王點點頭道:「你放心,這個我知道,諒他一個後生小子,也奈何不了我。」

  美婦人再關照了一遍,才轉身率領十八衛士退了下去,直到三丈之外,才停下來。

  白鳳公主此時已走到寒松齡身邊,低聲道:「松齡,你……你有把握?」

  寒松齡道:「白鳳,這已不是有沒有把握的問題了,而是無法避免的事了。」

  白鳳公主道:「松齡,我們還有其他的人。」

  寒松齡道:「白鳳,他們有,而且,實力比我們更堅強。」

  白鳳焦慮地道:「那,那,那我們怎麼辦呢?」

  寒松齡道:「路是人走出來的,白鳳,你與他們都退下去吧,也退到三丈之外。」

  白鳳公主急道:「但是……」

  寒松齡道:「白鳳,你已不是初人江湖了,你知道,除了這麼做之外,我們已沒有別的路可以走通了。」

  白鳳公主緩緩地轉過身子,向前走去。其他人也只得退到三丈之外。

  鐵血君王冷笑一聲道:「寒松齡,剩下你我了。」

  寒松齡點點頭道:「是的,剩下我倆了。」

  鐵血君王道:「用什麼兵器?」

  寒松齡道:「尊駕說呢?」

  鐵血君王道:「聽說你有一柄前古神兵——寒玉絞血劍,你也是用劍的能手,對嗎?」

  寒松齡道:「寒某在尊駕心目中,如果真是能手,朋友,你夫婦不會這般逼我。」

  鐵血君王仰天長笑一陣,道:「哈哈……年輕人,你的話鋒實在犀利,天嫉英才,年輕人,論武功、論智力,你都有超人之處,你,鋒芒露得太早了。」

  寒松齡道:「那是寒某自己的事。」

  鐵血君王道:「不錯,寒松齡,那是你的事,老夫管不著。」話落一頓道:「那柄劍你沒帶來?」

  立身在寒松齡右手邊三丈以外的北海幫主突然開口道:「劍在我這邊,寒少俠可用得嗎?」

  寒松齡轉向北海幫主道:「請前輩交給我吧!」

  北海幫主揚手把劍拋向寒松齡道:「接住。」

  伸手接住拋過來的劍,寒松齡轉向鐵血君王道:「尊駕沒帶兵器?」

  緩緩把雙手交叉插進兩手的寬大衣袖中,然後又緩緩地抽了出來,鐵血君王雙手中已像用魔法般的多了兩柄寬有二指,其薄如紙,長達三尺以上的狹窄薄劍。

  寒松齡俊臉一凜道:「一指龍鳳劍?」

  鐵血君王一怔,道:「年輕人,你眼力真不錯啊。」

  寒松齡道:「一指龍鳳劍出自戰國時代,其薄如紙,其軟如綿,非武功達至高之境,絕難隨心所欲地使用。」

  鐵向君王好奇地道:「年輕人,你還知道些什麼?」

  寒松齡道:「此劍雖然其薄如紙,但卻有斷金切玉之功能,堪稱蓋世神兵。」

  鐵血君王道:「寒松齡,你是能解辨認此劍的極少數人之中的最年輕的一位,好了,你能認出此劍最好,也省得老夫多費唇舌了,請!」

  右手握在劍柄上,連鞘的劍尖指向天空,寒松齡也凝視著。

  「請!」

  全場中的氣氛,就在這一個簡單的「請」字聲中突然間凍結了,凍結得使人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兩人身上,因此,誰也沒注意在法華寺山門正前方五十丈外的雪地上,此時正自舉步維艱地向這邊走來一個老道士及一個少女。

  彼此凝視著對方,似乎都想找個下手空隙,但卻都覺得沒有什麼空隙可尋。

  鐵血君王緩慢地向右前方跨出一步,寒松齡也跟著向右前方跨出一步,仍然是個對峙之勢。

  鐵血君王原本並沒有把寒松齡放在眼裡,但此刻真正面臨著生死對決的時候,他卻又突然覺得對面的寒松齡那柄指向天空的寒玉絞血劍似乎蘊藏著無窮的變化,使人莫測高深。

  一柄豎直的劍,原本擋不住一個人的身體,但鐵血君王卻覺得那劍有著足夠的威力能封住寒松齡身邊每一寸之間,不但能封住每一寸空間,似乎還有足夠的能力於自衛之外突然出手進擊。

  寒松齡雖然沒有先下手的打算,但一雙星目卻也不斷地在找對方的空隙,然而,與鐵血君王相同的,他也覺得沒有一絲一毫可供下手的機會。

  薄薄的一對劍,左劍斜抱胸前,右劍指向寒松齡,鐵血君王也守住了他身邊的每一寸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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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4:09 |只看該作者
  週遭是一片沉寂,一片令人心悶、心慌的沉寂,這氣氛絕非象徵著真的平靜,而是一種山雨欲來鳳滿樓的異乎尋常的氣息。

  一直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這段時間的對峙堅持而毫無行動,使鐵血君王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鐵血君王深知臨敵不能急躁慌亂,但是,他卻不能不出手,因為,他覺得當著這許多人之前,他不該被一個年輕人逼得無法下手。

  又向前跨出一步,方向仍然是右前方,他,知道寒松齡會再向右前方跨出一步,保持對峙之姿。

  寒松齡果然抬動了腳步,但卻沒有時間讓他真個跨出一步。

  就在寒松齡抬腿的那一瞬間,鐵血君主發動了攻勢,雖然寒松齡沒有留下一絲空隙。

  人影與寒光齊飛,快如黑夜驚電之一閃,冷芒似暗箭突至般地穿向寒松齡右胸。

  猛斜身,寒松齡敏捷如脫兔般地向右跨出半步,鐵血君王刺來的薄劍就此落空了。

  身如光影般的從寒松齡身邊一閃掠過,腳尖沾地,身子倏然回轉,斜抱胸前的左劍已攔腰掃向寒松齡。

  按照鐵血君王前衝的速度與力道,他突然在寒松齡身後不到兩尺處轉身出劍,實在完全違背了武學常理,也正因為他能違背一般武學常態,所以,一向是極少有人能躲過他這一招式。

  寒松齡也沒想到他有這種本領,但他卻覺得以鐵血君王的武學造詣,他不該如此孟浪的從自己身邊衝過去,因此,他覺得這中間另有文章。

  身子凌空激射而起,利劍從寒松齡腳底下掃過去。幾乎貼住鞋底。

  大翻身,寒松齡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的弧線,落身在鐵血君王身前三丈左右處,寒劍依然指著上空。

  一切突如其來的變化,都在瞬息之間成了過去,快得使雙方觀戰的人,焦急的連改變面部表情的時間都沒有。

  每一張臉,此時仍然因為方纔的突然驟變而緊張的繃得緊緊的。

  怎麼想也想不通寒松齡為什麼會有如此快,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鐵血君王心上好似突然被人放上了一大塊重鉛般的沉重起來了。

  當然,他並不知道那只是一個巧合,寒松齡對他的異常舉動而生出疑心所造成的一個巧合。

  凝視著寒松齡,鐵血君王低沉地道:「年輕人,你的身法的確快得使老夫驚訝!」

  寒松齡冷漠地道:「朋友,我們彼此,彼此。」

  鐵血君王冷笑道:「總會決出勝負的!」

  寒松齡道:「一定得分出勝負來?」

  鐵血君王冷冷地道:「你不願意?」

  寒松齡道:「置身江湖,動刀動槍在所難免,但卻得有個合理的理由。」

  鐵血君王冷聲道:「你仍要說你與小女的事無關?」

  寒松齡正色道:「不是寒某要那麼說,而是事實如此。」』鐵血君王冷笑道:「老夫此刻什麼話也不相信。」

  寒松齡俊臉一寒,冷聲道:「只相信手中的劍?』』鐵血君王冷聲道:「正是那麼說的。」

  星目中閃射著寒芒,寒松齡道:「寒某已有一個照面沒有出手了,朋友,這種事只能發生一次。」

  鐵血君王一怔,突然震怒地狂笑道:「寒松齡,你的意思是說你已讓了老夫一招了?」

  寒松齡道:「尊駕當然可以不領這個情,但尊駕曾讓過碧血盟手下弟子一招,寒某不能不那麼做。」

  鐵血君王陰森森地道:「寒松齡,輪到你的時候,老夫絕不會讓的。」

  寒松齡道:「這個在下知道。」

  鐵血君王道:「那麼別再瞎扯了,寒松齡,咱們就各盡所能的一分高低吧。」話落大步向前走去。

  事情既然已無可避免,寒松齡也不再多說什麼,邁步迎了上去。

  白鳳公主粉臉變得緊張而蒼白,由方才鐵血君王所露的那一手,她相信寒松齡自出道至今,從未遭遇過這等高手,因此,她比任何人都要擔心。

  美婦人也不似先前那般地輕鬆平和了,寒松齡方纔的身手,不但震驚鐵血君王,也同樣的震驚了她,她已看出寒松齡的真才實學,絕不會比江湖上傳說的低,因此,她也替鐵血君王擔著一份莫大的心事。

  鐵血君王與寒松齡都在向前走,但卻都走得很慢,看起來,他們每一步都像是吃刀異常似的。

  兩人沉重的腳步,就像一步一步重重地踩在雙方圍觀的人的心房上似的,每一步都使眾人繃緊的心弦為之大震,為之難以負荷。

  距離就在這種緩慢的腳步中縮短著,兩人的目光卻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對方,眾人的眼睛,也同樣的一瞬不瞬地凝視在兩人身上。

  五十丈外的那個老道士與少女已走近到十丈內了,但卻依然沒有人發現,看樣子,就算他們走到眾人身後,只要不開聲,眾人也不會發現的。

  道士與少女的腳步都顯得很急促、混亂而不穩,看樣子,他們都急著走完這不到四十丈的距離,但卻沒有即刻走完的能力。

  仍然是鐵血君王先動手,也仍然是第一次攻擊的架式。

  鐵血君王在距離寒松齡約有一丈左右處發動的攻勢,那一丈多遠的距離,在他腳下竟顯得那麼短促。只一閃,他已到達了寒松齡身邊。

  也像第一次一樣,寒松齡凌空二度躍起。

  鐵血君王沒有反身出手,人卻急如脫弦之箭般的向後倒飛出三四丈,迎在寒松齡即將落足的位置上。

  滿臉流露著熾烈的殺氣,鐵血君王沉悶的冷哼一聲,迎著從兩丈多高急速撲落下來的寒松齡,揮灑出漫天劍網。

  劍網織密而廣闊,浩瀚如滄海巨浪般的漫無邊際地向上包抄出去。

  這片網,絕找不到空隙,甚至連雨水滴落的那麼一絲空隙都沒有,因為,鐵血君王沒留下空隙。

  他,鐵血君王也有能力不使空隙留下。

  寒松齡知道他不會用老招老式再把才纔的一舉重演一遍,因此,他早就料定了事情會另有變化,他之所以仍然故技重施地凌空躍出,只有一個目的。

  提早結束這場爭鬥。

  當然,他知道那可能要有一方傷亡,但這卻是遲早必須發生的事情。

  人,仍然向下腹衝著,寒松齡持劍的右臂倏然向右臂胛的上方一插,劍鞘脫劍凌空而起,森冷的寒光一閃,寒松齡對準鐵血君王為他布下的劍幕衝了下來。

  寒光絞成一片,人影模糊難分。

  眾人的心,也同樣的混亂了起來。

  「錚錚」一連串的脆響聲中,寒光一斂,混亂的人影突然分了開來。

  鐵血君王與寒松齡互換了位置,兩人之間仍然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

  鮮紅的血,染紅了寒松齡左胸前的白衣,他俊臉上的神色,卻依然從容自若。

  鐵血君王的左右兩臂,自肩胛以下,也在極短的時間內,全染成了紅色,鮮血染紅的。

  白色的寒劍劍鞘恰好落在兩人之間,這一次,寒松齡沒有舉劍過去迎接。

  美婦人與白鳳公主各自不由自主地深深鬆了一口大氣,她們所關心的人雖然都受了傷,但卻沒有傷命,這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臉色顯得更凝重了,鐵血君王道:「寒松齡,你運劍之快,出乎老夫想像之外。」

  寒松齡冷冽地道:「鐵血君王,寒某再說一遍,碧血盟與你女兒的被擒全無關聯。」

  鐵血君王冷聲道:「你以為大局已決定了?」

  寒松齡答非所問地道:「朋友,你已使出了全力了。」

  鐵血君王心頭暗自一震道:「你沒有?」

  寒松齡道:「不錯,我沒有,因此,現在你仍然活著。」

  鐵血君王諷刺地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因為沒有盡全力而受傷的。」

  寒松齡深沉地道:「鐵血君王,高手對敵,不能留絲毫餘地,這個道理你很明白,寒某之所以受傷,朋友,你心中該有數才是,寒松齡不想殺你。」

  臉一沉,鐵血君王冷喝道:「放屁,你姓寒的小子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仁慈了,你有些什麼絕學,敢如此大言不慚的信口亂吠?」

  寒松齡道:「『劍飛九州雪』,鐵血君王,你就是使盡全力,也只能應付得了半招。」

  鐵血君王臉色一變,脫口道:「果然是有來歷的一招,小子,可惜你沒全部學會它,對嗎?」

  美婦人的臉色開始變得沉重了,雖然,她不敢斷定寒松齡說得是真是假,但是,這種事卻不是可以試的。

  寒松齡道:「鐵血君主,寒某勸你不要試,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命比別人珍貴。」

  鐵血君王哼一聲道:「寒松齡,你傷得不輕吧?」

  寒松齡沒有否認,冷冷地道:「我還能舉劍。」

  鐵血君王道:「那很好,老夫也能舉劍,舊話重提,寒松齡,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寒松齡道:「你仍然想試?」

  鐵血君王堅定地道:「老夫說過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了。」

  寒松齡冷笑道:「鐵血君王,目下已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你該不該賭的問題,萬一……」

  截住寒松齡未完的話,鐵血君王道:「萬一老夫輸了?」

  寒松齡道:「不錯,萬一你輸了,鐵血君王,就算你不死你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鐵血君王冷冷地反問道:「萬一是你呢?」

  寒松齡堅定地道:「你沒有勝過我的機會。」

  怒極狂笑一聲,鐵血君王道:「哈哈,寒松齡,我鐵血君王這塊招牌是憑血與汗堆砌起來的,如果三言兩語就能被人砸得……年輕人,當今武林中,早已沒有『鐵血君王』這四個字了。」

  寒松齡冷聲道:「我說的是事實。」

  鐵血君王怒吼道:「老夫說的就是假話嗎?」

  寒松齡道:「我們之中,非得有一個倒下去嗎?」

  鐵血君王也冷聲道:「唯有那樣,我們才能知道誰說的才是事實。」

  寒松齡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來道:「拼?」

  鐵血君王生硬地道:「不錯,拼!」

  眾人的目光仍然盯在二人身上,狀似全部失去了他們自己的思想了。

  少女與老道士已近在二十丈內了,依然沒有人看見他們。

  兩人似乎都下定了最後一搏的決也因此,這第三次的決鬥,鐵血君王與寒松齡移動的腳步都很快。

  三丈的距離在二人快速的移動下,很快地縮短到五尺之內了。

  美婦人,就在銀芒暴射起的那一瞬間,以快得出奇的身法衝向寒松齡身後。

  在此同時,二十丈內響起一個蒼勁雄渾的聲音大叫道:「玉女來了。」

  聲音來得太過於突然,寒松齡揮灑出的劍招本能的中途撒手,他心中仍存著不多樹敵的想法,但他卻忽略了對方是否敢中途停手的事實。

  鐵血君王當然也聽到那聲音了,但他卻不敢中途收招,他也沒想到寒松齡會那麼做,敢那麼做。

  美婦個用的是掌,雖然聞聲收勁,掌力仍然推出了一半。

  鐵血君王猛可裡看到寒松齡收招,臉色突然一變,大喝一聲,急忙運功收勢,硬把已刺近寒松齡胸前的雙劍向兩側分去。

  鐵血君王攻勢一減,劍再向左右一分,寒松齡只要向後退出半尺,便可避過,但他卻沒想到美婦人的那一掌竟會突如其來地撞在背上。

  原來向後躍退的身子,突然變成前衝之勢,寒光一閃,鐵血君王手中雙劍分刺入寒松齡左右胸上。

  急忙撒開握在劍柄上的雙手,薄劍一失真力,突然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儘管鐵血君王手放得快,那兩柄薄劍仍有三寸多長刺進了寒松齡體內。

  一切變化都來得太快,快得使人短時間內不知該怎麼應變。

  所有的人,臉上的表情都驚訝無比,但卻沒有一個知道該怎麼行動。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寂過後,白鳳公主突然驚醒似的大叫一聲,飛撲向寒松齡,顫慄惶恐地緊緊抓住寒松齡的雙手,叫道:「松齡,你……你覺得怎麼樣?」

  臉上除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神色之外,寒松齡沒有其他異樣的表情,淡淡地,他說道:「沒什麼,白鳳。」話落伸手抓住垂在胸前的那對軟劍,欲待拔出。

  驚恐地再度抓住寒松齡的雙手,白鳳公主叫道:「不要拔,松齡,我求求你,不要拔。」

  寒松齡苦笑了一聲道:「白鳳,你要我永遠帶著它們?」

  白鳳公主急聲道:「先止住血脈再拔。」

  兩人對話的這段時間,四絕書生與北海幫主及雪俠白鳳儀等人,已把鐵血君王圍困了起來。

  鐵血君王淡淡地向四周面帶煞氣的人群望了一眼道:「各位,你們下手吧。」

  美婦人急叫道:「誰敢動手。」

  四絕書生冷冷地道:「夫人,我們敢。」

  鐵血君王沉聲道:「你們下手吧,沒有人能阻擋你們,我鐵血君王今天認栽了。」

  美婦人飛身躍落鐵血君王身邊,急聲道:「你……你怎麼啦?」

  鐵血君王道:「夫人,論技藝,今天倒下去的該是我。」

  美婦人痛苦地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

  鐵血君主冷冷地道:「你該忍住才是,『鐵血君王』四個字是靠血汗換來的,你很清楚不是嗎?」

  美婦人美目中淚珠閃動著,脫口道:「可是,你……你叫我見死不救?夫妻原是同命鴛鴦,你!」

  鐵血君王沉聲道:「不錯,夫妻同命,但是,你可曾想過死有時比活著更恰當些?」

  美婦人流著淚道:「我們是出來救自己的女兒,難道說就在找到女兒的這一瞬間,你,你就要拋下我們了」

  恰在這時,少女與那老道士趕了過來,那少女正是玉女鳳君儀,那道士,霍然竟是塞北游龍真一道人。

  向場內的鐵血君王與寒松齡掃了一眼,玉女鳳君儀粉臉一變,喘息著道:「我,我來晚了。」

  好似突然找到了救星,美婦人急步衝到玉女鳳君儀身前,激動地探臂把她抱人懷中,泣聲道:「孩子,你可回來了,但是……唉,孩子,勸勸你爹吧。」

  鳳君儀黯然一歎道:「娘,江湖是非自有公論,你叫我怎麼個勸法?」

  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突然變得這麼冷酷無情,美婦人駭然地鬆開雙臂,向後連退了兩步道:「君儀,你是沒聽懂我的話還是你變了?」

  鳳君儀有些吃力地道:「娘,你的話我聽懂了,我也沒有變,爹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

  不錯,她比自己的女兒更清楚自己丈夫的性子,好像突然失足跌下了萬丈深淵,美婦人手足無措地脫口泣聲道:「君儀,我們就這麼看著你爹他……」底下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也沒有勇氣說下去了。

  堅定地搖搖頭,鳳君儀道:「當然不,娘,但是,解鈴仍需繫鈴人。」話落轉向塞北遊龍真一道人,道:「道長,君儀欠你的恩情,今生今世將永遠無法奉還了,但是,我是個貪求無厭的人,我……」

  塞北遊龍真一道人坦然地道:「姑娘,我們此來的目的是否相同?」

  鳳君儀道:「是相同的,但是……」

  真一道人正色道:「姑娘,事情並沒有到我們想像中的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們這一陣猛趕,沒有白費。」

  鳳君儀道:「可是,家父他……」

  塞北遊龍真一道人道:「貧道與寒松齡雖然沒有什麼深交,但我仍然深信他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美婦人明白女兒的用心了,聞言急聲道:「道長,錯的是我。」

  沒想到在武林中素以冷做著名的她會突然自動認錯,真一道人微微一怔,然後寬慰地笑道:「夫人,你能知錯,事情會有你滿意的轉變的。」

  美婦人沉痛地道:「道長,我……我們母女此生不知該怎麼謝你才好!」

  塞北遊龍真一道人道:「夫人,不用謝我,假使你覺得貧道所言還有值得考慮之處的話,請你多想上一想,貧道就心滿意足。」話落一頓道:「整個江湖,原是一體,不容許有獨善其身之人,貧道識淺技薄,難動大局,夫人,你們卻不同。」

  在這一剎那間,美婦人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許多事情,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道:「是的,江湖一體,休戚相關,過去我們怎麼就從來沒想到這一點。」

  塞北遊龍真一道人緩慢地走到寒松齡身前,笑了笑道:「寒少俠,還認得貧道嗎?」

  注視著真一道人那張白得全無一絲血色的老臉,寒松齡訝異地道:「道長,在下不但認得是你,而且一直都在想著你,因為,你一直伴在猛虎身邊。」

  塞北遊龍真一道人微微一怔道:「伴虎,你早就知道貧道的身份了?」

  寒松齡道:「只有猜測。」

  真一道人道:「現在證實了?」

  寒松齡點點頭。

  真一道人似乎已忘了自身的生死,他好奇地問道:「憑什麼證據使你那麼肯定?」

  寒松齡沉重地道:「你的傷,道長。」

  真一道人道:「不錯,三佛台的老二心魔傷了我,而且是致命傷,但我卻以為很值得。」

  寒松齡一呆,道:「道長,誰都很重視自己的生命,你怎麼卻說值得呢?」

  寒松齡真一道人開朗地道:「寒少俠,當你知道你自己絕保不住自己的生命時,你會追求什麼?」

  寒松齡道:「理想。」

  真一道人道:「不錯,理想,寒少俠,貧道此刻就是為了理想而犧牲了,但我的理想,有一部分卻必須仰仗著你來使它實現。」

  寒松齡道:「道長,我能嗎?」

  真一道人道:「寒少俠,先不說你能不能,你該先問問貧道的理想是什麼才是。」

  寒松齡道:「道長要說?」

  真一道人道:「我如果不說,便將永遠沒有機會說了。」話落一停,渙散的眼神突然一聚,他道:「使整個武林,恢復往日的平和。」

  寒松齡道:「這與我有關?」

  真一道人凝重地道:「完全取決於你,寒少俠,當然,如果你能有個得力的幫手,事情會進行的暨快,更順利。」

  心中有些明白了,朝對面木然而立的鐵血君王掃了一眼,寒松齡道:「你替我找到了?道長?」

  真一道人道:「是的,寒少俠,我替你找到了,有時候,敵人會成朋友,同樣的,朋友也能變成敵人。」

  寒松齡道:「道長所言,似乎未盡全意。」

  真一道人道:「我以為你會想得出來才是。」

  寒松齡暗自一歎道:「那人在場吧?」

  真一道人一笑道:「寒少俠,你已知道那人是誰了,還要貧道再說出他的名字來嗎?」

  寒松齡道:「的確不用了,道長,你該先調息一下養傷吧。」

  真一道人搖頭道:「不用了,少俠。貧道的傷,我自己知道,如果受傷的當時,就急加調息,不急奔上這五六十里地,或許有救,此刻,只怕已太晚了。」

  寒松齡急聲道:「道長,藥醫不死病……」

  真一道人接口道:「佛渡有緣人,少俠,貧道就是有緣人了。」

  寒松齡道:「道長……」

  真一道人道:「少俠,我們都是練武的人,自己當然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

  寒松齡默然了,怔怔地,他望了真一道人好一陣子,才道:「道長,為了我你急急趕來,而卻耽誤了你自己。」

  真一道豪邁地道:「少俠,你該說貧道是為了替武林挽留一股強勁的正義之師而趕來的,三佛台安排下的毒計,貧道相信絕瞞不過你,但另一種力量卻將迫使你們動手,你們一碰上,這股強勁的力量便將因此而消失,三佛台,正希望你們如此。貧道奔走江湖,目的就是要找一股真正能與三佛台對抗的力量。既然發現了,貧道自知我能做的已全做完,生與死,均無關大局面了,少俠,我與你及秦皇島均沒有什麼交情,我不會為你或單為秦皇島私人的交情而捨生忘己地追趕至此。」

  寒松齡動容了。

  鐵血君王也動容了。

  寒松齡道:「道長,你要我怎麼做,說吧。」

  真一道人道:「棄私怨而顧大局。」

  寒松齡道:「道長指的是……」

  真一道人道:「你與鐵血君王之間的事。」

  鐵血君玉突然急步走到真一道人面前,沉重地道:「道長,你要我們怎麼做,說吧。」

  真一道人道:「替江湖眾生著想。」

  鐵血君王凝重地道:「老夫辦得到。」

  真一道人道:「寒少俠,你呢?」

  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迫切地盯在寒松齡臉上,雖然沒有任何人在旁勸說,叫寒松齡答應,但每人臉上的那份期待與焦慮的神情,卻比勸說更具說服力。

  寒松齡本意原不想樹秦皇島這個強而有力的敵人,但是,卻無意假借外人之力來了卻他自身的恩怨,他很願意化去幹戈,但卻不願締結同盟。

  注視著真一道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寒松齡黯然神傷地道:「道長,晚輩很樂意答應。」

  真一道人似乎把心中唯一的一樁他最迫切要了斷掉,也最擔心了斷不掉的心願了卻,蒼白的臉上湧溢出一抹寬慰的笑意,他道:「貧道這條命總算沒有白丟。話落轉向鐵血君王道:「鳳翔天,貧道總算把你拉下水了。」

  鐵血君王神色木然地道:「老道,你拉我下水的代價是你自己的那條老命,值得嗎?」

  真一道人吃力地眨動了兩下眼睛,語聲渙散地道:「不值得的事貧道也不會做了……」話落突然仰天平跌在地上。

  幾乎是同時,鐵血君王與寒松齡搶到真一道人身邊蹲了下去,各自伸出一隻手臂,合力挽起真一道人的上半身,寒松齡急聲叫道:「道長……道長……」

  似已油盡燈枯,真一道人軟弱地道:「少俠,你……你的定力不……不如……鳳老兒。」

  鐵血君王仍然木然如前,遲緩地道:「老道士,我們關係不同。」

  會意地笑笑,真一道人道:「情到濃時恨……轉……薄。」說罷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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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劍定山河


  眾人悲痛地掩埋了真一道人。寒松齡把一指龍鳳劍劍還給了鐵血君王,二人因真一道人而握手言和。

  寒松齡的內外傷都不很重,熬藥、調息了一番之後,便恢復了個差不多。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淒涼酸楚的痛苦、悲哀、怨恨的哭泣之聲突然傳人在場眾人的耳中,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使人覺得好像蒼天之下的人都在這一剎那間遇上了他們生平最傷心的事,而齊聲痛哭起來。

  法華寺這一段時間之內所發生的一切,本就使得每個人都覺得心上沉甸甸的像被壓上了一塊重石,悶得心慌,悶得窒息。

  那泣聲,就在這種情況下傳來,偏偏那聲音又是那麼撩人愁思,令人鼻酸眼澀的就像孀婦夜位、孤雁哀鳴,也像稚子失恃、老人喪子,就算是沒有什麼傷心之事的人聞之也要為之一灑同情之淚,何況,世間並沒有無傷心之事的人呢!

  寒松齡在這些人中,因為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心情本來就是最不好的,再加上他的悲慘身世,因此,他首先被感染而淚如雨下。

  寒松齡一哭,白鳳公主也就忍不住地跟著哭起來了,憶蘭姐妹也跟著哭了,然後,是玉女鳳君儀、雪俠白鳳儀。

  強憋了許久,眼淚總在眼眶子中滾動著,雷電追魂雲飛龍忍不住咒罵道:「這是哪一個他娘的在同一天內死光了十八代祖宗的缺德鬼跑來這裡哭號,他娘的天下這麼大,別的地方你就不能去嗎?偏偏要在大爺們心煩意亂的時候,跑來這裡吊你娘的喪。」說著,眼淚就滾下來了。

  幾乎每一個人都想到了自己的傷心事了,荒城孤劍燕行雲、鐵血十八衛,以及鐵血君王的夫人、北海幫主夫婦也全都忍不住傷心落淚了。

  四絕書生宮寄霞也忍不任了,但雷電追魂雲飛龍的那一句的「哪裡不好去哭,偏偏跑到這裡來弔喪」的話,把他的心思分開了。

  不錯,哪裡不好去,為什麼要偏偏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呢?鐵血君王經驗終究比別人老到得多,他老臉一變,脫口自語道:「是他,心魔,一定不錯,是他,別人沒有這種動人心志的能耐,我得提醒他們。」

  自語罷,才想開口,突然腦中又浮現了另一個念頭,心說:「心魔不是個等閒之輩,如他藏在暗處,萬一一出口點破,心魔突起發難,在寒公齡神智不寧的情況下,只怕應付不了他,這……這可怎麼辦?」

  心問口,口問心,鐵血君王鳳翔天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明明知道這是詭計,但那泣聲實在使人無法制止;四絕書生宮寄霞漸漸地有些忍不住了,淚珠也開始從眼眶中滴下了。

  雲飛龍哭得似乎心有不甘,邊哭邊嘟囔道:「他娘的,你這得失……失心瘋的狗……狗雜種,有朝一……日,老子要是知道了你……你是誰之後,我準會叫你不得一……一日安……安寧,老子一有了傷…—·傷心事,就……就跑到你……你住的地方去哭,也叫你嘗……嘗那種替別人傷……傷心的滋……滋味。」

  鐵血君王聽了雷電追魂雲飛龍的話,眸子突然一亮,自語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之身,嘿,有了。」轉念間,急忙凝聚內力,傳音向寒松齡道:「寒松齡,趕緊提氣凝功,抱元守一,那哭聲是別人安排下的毒計,他要渙散我們的鬥志。」

  心頭一震,寒松齡頭腦為之一清,但那位聲很快又使他陷入悲痛中了。

  鐵血君王一見寒松齡沒有反應,忙道:「寒松齡,那人是心魔。」

  寒松齡心頭猛然一震,神志立時一清。

  鐵血君王連忙又道:「塞北遊龍就是死在他手中的,傷心落淚於事無補,我們得設法報仇。」

  心智更清醒了,寒松齡開始運功聚氣。

  鐵血君王震聲道:「寒松齡,別忘了,我們要報仇,他們欠我們太多,你要忍住不要上當,寒松齡,你明白我所說的了嗎?你能控制自己了嗎?」

  寒松齡早已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但是他不願意有所表現,他要敵人以為他已完全不能控制他自己了。

  不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鐵血君王是無法安心的,望了寒松齡一眼又道:「寒松齡,如果你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就設法讓我知道吧。」

  寒松齡動也沒動。

  鐵血君王正想走過去看看寒松齡,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細如蚊蚋般的聲音道:「鳳前輩,不要輕易走動,心魔不是尋常之輩,別讓他看出來我們已有了準備了,否則,我們的人會倒楣的。」

  鐵血君王長長地歎息一聲道:「好好,只要你沒事了,我就放心了。」

  寒松齡道:「前輩自己覺得如何?」

  鐵血君王從一開始就覺得很不自在,但他內功高絕,又加之心有所思,所以還控制得住。這時,一放下心事,立刻就覺得心酸酸的有些難以自制,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冷笑一聲道:「放心,屈老邪還奈何不了我。」

  寒松齡沉聲道:「鳳前輩,那就好了,當前能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我們兩個了,稍停如果動手,心魔攻擊的如果不是我,還望前輩能多照顧著他們一點。」

  鐵血君王道:「這個我知道,你放心,不過,你自己可要特別當心,在三佛心目中的唯一敵人就是你,因此,他們不會捨本求末,捨你而攻別人,千萬小心,屈老邪的武功比環刀掩日古嘯天還要霸道三分。」

  寒松齡道:「這個我知道。」

  過了好一陣子,仍然不見心魔那邊有動靜,鐵血君王有些忍不住了,暗自思忖道:「怎麼還不見屈老邪現身呢?」轉念間忍不住傳音向寒松齡問道:「寒松齡,屈老邪一直不肯現身,你看他會不會是在耍別的花槍?」

  想了想,寒松齡道:「前輩一直保持清醒之狀,也許這是他不肯現身的原因。」

  鐵血君王一想很有道理,忙道:「你是說叫我也哭?」

  寒松齡道:「那只是我的一種猜測。」

  鐵血君王道:「你的猜測可能很對,但我卻不敢哭,我怕一哭就無法收拾了。」

  寒松齡道:「前輩可以盤膝坐下來,裝作運功抵抗之狀,不必真的哭出來。」

  鐵血君王暗忖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呢?」轉念間,人已就地盤膝坐了下來。

  鐵血君王坐下不久,從法華寺的高牆上突然冒出來十九個錦衣漢子,個個刀劍出鞘,殺氣騰騰,狀如要衝鋒陷陣的勇士。

  寒松齡全都看見了,但他看起來卻像是根本就無心注意這些,因為,他在哭泣著。

  十幾個黑衣漢子在牆頭上現身不久,從寺院開著的大門內大搖大擺地走出一個身著綠袍的七旬上下的老人。他向眾人掃了一眼,試著向前走了七八步,見毫無反應,才停了下來。

  寒松齡側面向著大門,眼珠子一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來人。

  瘦削的一張皺紋密佈的臉,散佈著密集而深陷如坑的大麻子,高而聳的鷹鉤鼻子,使人直覺地感覺到像是在臉上裝了一根從嘴根切下來的巨雕嘴,薄如紙的兩片嘴唇四周,疏疏落落地生著一片細而長的黃白色的鬍子,那長相,使人觸目可知其人會有個什麼樣的心地。

  此人正是心魔屈志原。

  暗自凝聚了功力,寒松齡小心戒備著,他不能主動地攻擊,也不知道對方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小心戒備了。

  鐵血君王沒有料錯,心魔屈志原心目中的大敵是寒松齡,他不會捨本逐未地放棄先攻寒松齡的機會的。

  目光向牆頭上的黑衣漢子掃了一瞥,心魔屈志原的目光突然如冷電般地落在寒松齡臉上。

  寒松齡雖然動都沒動過,他心中仍然擔心被心魔看穿了行藏,他自己並不怕心魔屈志原,但這些人在全無抗拒能力的情況下,心魔萬一放手去對付他們,單靠他與鐵血君王兩人之力,絕無法截住他的。

  目光在寒松齡臉上注視了許久,心魔屈志原薄薄的唇角上突然流露出一抹得意而冷沉的笑意。

  顯然,他相信寒松齡真的沒有抵抗能力了。

  一切雖然都準備好了,心魔卻不敢大意,向在場如醉如癡的眾人掃了一眼,心魔屈志原嘴裡一面仍發出哭泣之聲,一面卻向周圍牆頭上的那些黑衣漢子揮了揮手。

  就在牆頭上的十幾個黑衣漢子隨著心魔手勢撲下來的一瞬間,心魔屈志原自己已縱身化成一道銀虹撲向寒松齡。

  雖然早已有了準備,寒松齡仍然被他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嚇了一跳。

  十指彎曲,根根箕張如剛勁銳利的鋼鉤,隨著心魔鳳馳電掣而至的身形,兩手抓向寒松齡胸口,雖然兩人相距足有四五丈遠,但心魔的速度,仍然使人覺得連眨眼的空檔都沒有。

  心魔的速度雖然使寒松齡震駭,但卻沒震住他已成了習慣的機械化似的動作。

  抽劍、出劍,就像是在同一下心跳的瞬間中完成的,動作雖有先後之分,但卻絕看不出先後的順序來,就像是一個動作早已安排好放在那裡了似的。

  心魔原本就是以極其慎重的動作攻擊寒松齡的,雖然他深信寒松齡當時已經神智不清了,卻仍然把他當成是一個完全清醒的、自己生平僅見的唯一高手來看待,其用心就是防備有那種萬一的變化。

  他是防到了,但卻沒料到寒松齡出手會這般快法,快得就像他胸前早就預置好了一把無形的劍而在自己手到的剎那間突然現出形來。

  皺紋密佈的麻臉一變,心魔眼見抽手已來不及了,把心一橫,雙臂貫滿內力,硬抓過去。

  心魔的右手在銀芒飛掠中離開了手腕,「叭」的一聲落在寒松齡因出劍而側轉過來的右肩頭上,五指挾著沉猛的衝勁,深深地陷入寒松齡肩頭上的肉中。

  向後退了三大步,寒松齡持劍岸然而立,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以奇異的、難以置信的目光,心魔盯著仍然向前伸著的那只齊腕失去手的右臂,像是無法相信那只原本屬於自己的手掌怎會在這麼短暫的一剎那間離開他的身體。

  哭泣聲因驟然間的變化而消失了,鐵血君王飛身躍起,大喝一聲,撲向四面八方飛奔而至的那十九個錦衣漢子。

  鐵血君王一聲怒吼,震醒了沉迷於淒鳳苦雨、愁雲慘霧的眾人,但在他們還未能完全弄清是怎麼回事之前,鐵血十八衛中已倒下了五個。

  首先有所行動是鐵血君王的夫人,接下來便是荒城孤劍燕行雲、雷電追魂、四絕書生、白鳳公主、雪俠白鳳儀、北海幫主夫婦以及鐵血十八衛剩下的十三個,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內採取了行動。

  怨毒地邊打邊吼叫著,雷電追魂道:「原來弔喪的是你們這些失心瘋、狗娘養的混帳東西,大爺今天非宰光你們不可。」

  為了怕被心魔的惑心術所傷,十九個錦衣漢子全都用耳丸把耳朵堵了起來,什麼也聽不見,論武功他們都是三佛以嚇的一等之選,每個都堪與鐵血十八衛及四絕書生等人抗衡,無奈耳朵一塞,聽覺不清,武功大打折扣,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被完全消滅了。

  人群,自動地全圍向寒松齡與心魔這邊來了。

  凝視著對方,寒松齡與心魔誰都沒有動過,好像誰只要動上一動,就會給對方以可乘之機而為自己帶來災難似的。

  人群圍上來了,心魔知道自己已陷身重圍了,有寒松齡與鐵血君王夫婦在場,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

  手中的劍緩緩垂了下來,寒松齡抬起左手把右肩頭上那只深陷入肉內的手掌撕了下來,現在,他可以動了,因為,他有援兵在後。

  寒松齡移動了,心魔也跟著把失去了手掌但卻沒有流血的右臂放了下來。

  抖手把左手中抓下來的那只斷掌拋到心魔屈志原腳前,寒松齡冷冷地道:「屈志原,你實在不該冒險前來,因為,我就要去找你們了。」

  心魔冷森森地道:「但老夫已經來了。」

  寒松齡冷笑道:「如果你與靈佛聯手,可能會天下無敵,但你們卻自毀長城,分散了力量。」

  心魔坦然地道:「我始終不相信憑我們三佛之能會收拾不了你一個初出道的後生小輩。」

  寒松齡逼問道:「現在呢?」

  心魔屈志原道:「老夫知道來得太冒失了,但事情已到了這般地步,老夫也用不著追悔什麼了。」

  寒松齡道:「拼到底?」

  心魔冷冷地道:「寒松齡,那是我們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必須走的路,不管留下來的是你還是我,這段武林中十數年的公案都得清除了。」

  寒松齡冷笑道:「尊駕還要不要再等什麼?」

  心魔沉聲道:「用不著再等什麼了,老大一向行事謹慎,他不會來的。」

  寒松齡道:「你該告訴他應該來才是。」

  心魔一笑道:「我以為他高估了你了,因此想等到拿到了你的首級之後再回去告訴他我到什麼地方去了,卻沒想到他並沒有估計錯誤,也許,這是無意,寒松齡,你沒有說錯,只要我們二人聯手;你雖然有寒劍門至深至奧的絕招,也絕逃不出我們二人手掌之中。」

  寒松齡冷聲道:「屈志原,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放你回去?」

  心魔狂笑一聲道:「寒松齡,我們之間的恨有多高、仇有多深,你我心裡都非常明白,我屈志原此刻就算只剩下一口氣在,你也不會放我離開的,反過來,情形也會是一樣。」

  寒松齡凝視著心魔道:「很對,屈志原,在我們未動手之前,我想有一件事你一定肯告訴我。」

  心魔思忖了一下,道:「我們老大在哪裡?」

  寒松齡冷峻地點點頭道:「對,他在哪裡?」

  心魔道:「你有把握我會告訴你?」

  寒松齡道:「不錯,我有把握,因為,告訴我他的住址之後,你知道我必然會去找他,以逸待勞,對他有利。」

  心魔冷笑道:「寒松齡,你不可能為我們設想,但你說的卻是千真成確的對我們有利的事實,寒松齡,說說看,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寒松齡道:「我擔心他會逃掉。」

  心魔凝目望了寒松齡許久,才突然大笑道:「寒松齡,哈哈……你聽說過靈佛逃避過什麼人來的嗎?」

  寒松齡道:「因此,我知道你會告訴我。」

  心魔臉一沉,道:「他就在距此約有五里地的松原嶺上本幫關外第一座指揮分壇上。」

  寒松齡冷聲道:「寒松齡要問你的就只有這一個問題。」

  心魔道:「你是告訴老夫我們之間的話到此為止了?」

  寒松齡陰冷地笑笑道:「起碼,寒松齡要問的問完了。」

  心魔道:「老夫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請問。」

  心魔道:「你方才用的那一招,招名叫什麼?」

  寒松齡爽快地道:「劍飛九洲雪。」

  心魔道:「老夫果然沒有猜錯,寒松齡,老夫想再看看你那一招。」

  寒松齡緩慢冷冽地道:「有必要的時候,寒某自然會再用。」

  心魔陰沉地道:「對老夫,你只怕不能不用。」話落一頓道:「寒松齡,多說無益,我們得決定誰該留下來了。」

  寒松齡道:「請!」

  目光在白鳳公主臉上打了個轉,心魔森冷地道:「請!」話落也向後奶字一步。

  荒城孤劍燕行雲就站在白鳳公主身後,因此,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心魔的目光在白鳳公主臉上掃過時的那種奇特的森寒光芒。

  向前跨進了兩步,荒城孤劍燕行雲站到白鳳公主身邊去了。

  彼此盯視著對方的雙目,一步一步的,緩慢而慎重的,寒松齡與心魔各自挪移動著腳步向對方走過去。

  距離,在兩人緩慢移動著的腳步下縮短著。

  兩人的腳步雖然都很緩慢,但在相距不到六尺的距離,很快的便接近上。

  寒松齡的劍與心魔的掌,幾乎在同一瞬間揮出,人影立時幻成一片,使人無法看清他們誰是誰來了。

  在場圍觀的沒有一個是弱者,但卻沒有人能看清他倆在這接觸的剎那之間,各揮出了多少變幻不定的攻擊招式。

  鐵血君王感慨地搖搖頭,付道:「一山還比一山高,我鐵血君王雖然有個稱王稱尊的雅號,但與寒松齡這個無名無號,初出江湖不久的後生相比,卻仍然差了一大段,出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此言非欺人之談。」

  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寒松齡與心魔已互攻了將近兩百招了,表面上,自是個勝負難分的架式,但交手的二人心中卻各自有數。

  心魔手無寸鐵。更加之失去了右手,人一走動,手腕斷處,疼痛難忍,功力無形中已打了很大的折扣,雖然表面上仍能攻守自如,實際上他內心已起了恐慌了。

  心不寧則氣不順,心魔很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此生死關頭,誰能真個視死如歸的坦然無俱呢?心魔心血一浮躁,左掌的招式就開始亂無章法了,這正是高手相搏的大忌。

  冷沉的哼聲發自寒松齡口中,劍光在他的哼聲中如熱油沾火般的「砰」然爆起。

  似乎知道寒松齡緊跟著要出手的一招是什麼,也知道自己絕抵不住那最後的煞手,心魔暗自把心一橫,霍然凌空飛躥而起。

  一陣錐心蝕骨的劇痛起自心魔大腿上,紅色劍穗中隱藏著的利器,在心魔雙腿上連扎十幾個深達腿骨的深洞,但心魔終究還是脫出了紅光的包圍,射向白鳳公主。

  速度太快,白鳳公主又沒料到心魔會捨命攻擊她,等她看清心魔彎曲如鉤的左手五指是向著她來的時候,那五根手指已距咽喉不滿一尺了。

  這種距離,就算白鳳公主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也是無法躲得過白勺。

  一聲冷喝聲中,揚起一片濛濛的劍芒,白鳳公主自己沒有準備,但她身邊的荒城孤劍燕行雲卻是早就在等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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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4:44 |只看該作者
  血光才從心魔胸口撤出,寒松齡回身的一招『劍飛九洲雪』已然攻到。

  血光隨著荒城孤劍拔出的古劍爆射飛灑的剎那間,心魔一個巨大的身體己被交織如網的濛濛銳光分成了八十一塊。

  一代梟雄,就這麼突然的從人間消失了。

  荒城孤劍燕行雲持劍的右手撫在左肩頭上,他那條左臂已完全無法動轉了。

  急步走到荒城孤劍身旁,寒松齡急切地道:「怎麼樣?」

  荒城孤劍臉上浮著一絲安慰的笑容道:「沒什麼,小主。」

  白鳳公主關懷地道:「你左臂怎麼了?」

  燕行雲笑笑道:「不要緊的,公主,沒什麼。」

  寒松齡沉緩地道:「告訴我,行雲,你那條左膀子是不是已經廢了,你的臉色告訴我你的情況並不輕鬆。」

  荒城孤劍道:「我原以為無法保住這條命的,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要不是小主你在他攻來時先傷了他的腿,我絕保不住這條命的,廢了一隻膀子,算得了什麼。」

  白鳳公主一呆,美目中突然浮上了歉疚的淚珠,自怨自艾地道:「為了我,為了我使你失去了一隻手,你叫我怎麼能安心。」

  荒城孤劍平和安祥地朗聲笑道:「公主,假使你真那麼想的話,燕行雲就沒有理由該活到現在了,你知道,小主早就該殺我了,因為我曾立意要殺他,那情況你還記得嗎?哈哈,公主,知己不言恩怨,因為我們彼此都沒有存心要為對方做些什麼令他感激或感恩圖報的事,對嗎?」

  歸劍人鞘,寒松齡十分吃力地道:「我想看看你的膀子。」

  燕行雲略做猶豫了一下,把撫在左肩頭上的手拿了下來。寒松齡看罷,沉重地道:「肩頭骨碎了。」

  燕行雲忍住劇痛道:「這只膀子等於是全廢了,我看還是把它切下來的好。」

  寒松齡道:「不必,北海幫的巧手神醫賀山崗現在白雲山莊,他醫術如神,肯定治好你的傷,你現在馬上就去白雲山莊吧!」

  目光凝注在寒松齡臉上,荒城孤劍燕行雲道:「小主,此間的事你一處理妥當,就上松原嶺嗎?」

  寒松齡道:「我是有那麼打算。」

  荒城孤劍道:「你的傷也不見得輕,對嗎?」

  寒松齡道:「我知道,但也不很重。」

  荒城孤坦率地道:「你也知道靈佛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對嗎?」

  寒松齡道:「是的,我知道。」

  荒城孤劍道:「這是最後的一戰,也是最重要的一戰,成敗在此一舉,你覺得我們不該慎重一點嗎?」

  寒松齡凝重地道:「這些我全都知道,但是,夜長夢多,你想我有時間等養好了傷再去嗎?」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小主,我知道你沒有時間養傷了,因此,我也沒有時間了。」

  寒松齡一呆,正色道:「行雲,你與我不同。」

  荒城孤劍燕行雲凝重地道:「因為我是外人,因為我在碧血中是客居身份是嗎?」

  寒松齡長歎一聲道:「行雲,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以為……」

  荒城孤劍燕行雲臉色依然很難看,肅容道:「小主只是認為一條手臂廢了,對我的一生會有很大的影響是嗎?」

  寒松齡莊重地道:「我的本意是如此。」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小主可願意聽聽我的本意如何嗎?」

  寒松齡黯然地輕歎一聲道:「行雲,你不說我也知道。」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那你怎麼說?」

  寒松齡沉重地道:「我不反對你去,只是,你將使我終生覺得我虧欠你的太多。」

  燕行雲長笑一聲道:「小主,我只聽到了前面那一句。」

  鐵血君王豪放地大笑道:「唯有肝膽相照、生死與共才算得上是血性男兒,好,大家都有這份心意,也該他靈佛倒楣,咱們什麼也不用多說了,行雲,你那條左膀子一動就會痛,怎麼辦?」

  燕行雲道:「封住左肩井穴。」

  四絕書生道:「但是,那樣你一條左臂豈不……」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咱們說過不提這條膀子的事了。」

  鐵血君王鳳翔天豪聲道:「來,大家快動手,咱們把這裡的一切趕快處理完了,就去找靈佛那老小子算帳去。」

  四絕書生走到寒松齡身前,道:「小主,可要回去將幫中人手調齊一起帶到松原嶺上去嗎?」

  寒松齡道:「也好,不過,我並不想再回頭去走一趟了。」

  四絕書生道:「本座去,咱們在哪裡會師?」

  寒松齡道:「松原嶺下!」

  淒厲的西北寒鳳吹拂起滿天陰霾,才放晴沒幾日的天空,又佈滿了陰暗低沉的雲層,冰凍雪封,寒鳳拂面,冷得使人覺得好似連空氣都要凍結似的。

  松原嶺上,落盡針葉的滿山枯乾的松枝迎鳳晃動,枝上的積雪成片成團的落葉飄舞著,一進松林,就使人覺得像是在下著雪。

  松原嶺就在這種陰沉寒冽的狀況下出現在寒松齡等一行人的眼前。

  一夜之隔,寒松齡的傷雖然仍然沒好,但卻已包紮停當,換上了一件新衣服,外表看起來,像是個沒有任何病痛的人。

  四絕書生已招來了碧血盟中所有的弟子集結合聚於松原嶺下,此刻,他們正拉著近一百五十個人,大群的向松原嶺上邁進著。

  一個個心中的激動使他們忘了身外的寒意,刀劍出鞘,急步奔行,似有迫不及待之感。

  在嶺腰松林邊緣上,寒松齡止住了腳步,深具戒心地向林內望了一眼,轉向身邊的鐵血君王鳳翔天道:「依前輩看,這林中可有什麼不對之處嗎?」

  鐵血君王回轉身去向玉女鳳君儀道:「儀兒,你看呢?」

  鳳君儀搖搖頭道:「林中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許,靈佛已決定要跟我們硬拚一場了。」

  雷電追魂雲飛龍道:「那是最痛快不過的事了,盟主,咱們往裡闖吧!」

  寒松齡點點頭道:「走吧!」話落當先向林內走去。

  走進林中不到五丈遠,寒松齡發現前面不到三丈處並肩站著一僧二道,這三個人,年紀俱在八旬上下。

  微微一怔,寒松齡脫口道:「是三位掌門人?」

  鐵血王鳳翔天接口道:「不錯,前面是少林、崆峒及武當派的三位掌門人,他們來這裡幹什麼?敵我難分,小心為要。」

  說話之間,眾人又向前走了七八尺。

  老和尚左側的是個童顏鶴髮,白眉白髮,精目微瞇,嘴角下撇,傲氣天成的老道士,此人正是武當掌門人云鶴真人,只聽他開聲叫道:「前面可是碧血盟的寒松齡?」語氣十分據傲。

  寒松齡道:「不錯,在下正是寒松齡,道長是武當掌門人云鶴真人吧?」

  雲鶴真人道:「不錯,貧道正是。」話落一指身側那個慈眉善目,蒼松古月般的老和尚道:「這位是少林掌門人佛光大師。」接著一指佛光大師右側的那個面色清懼,瘦短身材,神色精明幹練地道人道:「這位是崆峒掌門人悟玄真人。」

  寒松齡拱手道:「幸會,幸會。」

  寒松齡平靜而毫無驚奇之色的表情,立時引起了雲鶴真人的不滿,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寒松齡,你可知道我等來此的目的?」

  寒松齡道:「在下的確不知。」

  雲鶴真人道:「咱們是來找靈佛算帳來的。」

  寒松齡道:「算帳?算什麼帳?」

  雲鶴真人道:「算這許多來年,他慘害中原武林同道性命的那筆舊帳!」

  輕輕「哦」了一聲,寒松齡上下打量了雲鶴真人一眼道:「說起來真巧,寒松齡也是來找他算舊帳的。」

  雲鶴真人沉聲道:「三佛台在中原的餘黨,已全被九大門派的人消滅了,他們公推我等三人來找靈佛易天行以除此凶,卻沒想到在這裡會遇上你,你找他算的什麼舊帳?」

  在三人面前三四尺處,寒松齡與鐵血君王鳳翔天等人同時停住了腳步,寒松齡道:「親仇師恨。」

  以上對下的神態,雲鶴真人點頭「哦」了一聲,沉聲道:「父仇不共戴天,貧道等雖然千里迢迢地追他到此,但卻不好抹煞你一片孝心,這也許是天意,否則,靈佛要是晚走上一步,只怕你親仇便永遠也報不成了。」

  實在忍不住了,鐵血君王鳳翔天開口道:「道長,靈佛易天行盤踞中原有多少年了?」

  雲鶴真人一怔,目光轉向鳳翔天,冷聲道:「鳳老兒,你問這個幹嘛?」

  鐵血君王鳳翔天道:「我奇怪這許多年來,你怎麼一直讓他活著,而且,一直活到他溜出了中原你們才追出來。」

  一看情形不對,佛光大師忙道:「鳳施主,咱們該同心對敵,除卻擾亂武林安寧的元兇才是。」

  鐵血君王道:「大師說得極是,不過,在動手之前,咱們可得說明白了,別等事情完了之後,讓人說誰沾了誰的光。」

  雲鶴真人臉一沉道:「鳳翔天,寒松齡是你什麼人?」

  鐵血君臉色一寒道:「他不是我什麼人,但是,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場,老夫眼見不平之事,就不能不說。」

  悟玄真人接口道:「鳳大俠這話可就說得太牽強了,你我都是為了武林同道日後的安寧來出力的,會有什麼不平之事可言呢?」

  鐵血君王冷聲道:「道長話是沒說錯,但是,有個問題三位如不說清楚了,鳳翔天總覺得不平。」

  悟玄真人沉聲道:「什麼問題,鳳大俠何不說出來。」

  佛光大師沉重地道:「鳳施主,不說也罷。」

  鐵血君王冷聲道:「大師,看在你的面上,我是不該說。」

  雲鶴真人冷聲道:「鳳翔天,你以往行事,好像不是這般縮頭縮尾的。」

  臉色猛然一變,鐵血君王鳳翔天目光突然注視在佛光大師臉上,沉聲道:「大師,你怎麼說了」

  佛光大師沉重地歎息一聲道:「施主,老衲是一番好意。」

  鳳翔天緊逼道:「大師可曾替我想過嗎?」

  佛光大師沉重地歎息了一聲,沒有開口。

  目光在雲鶴及悟玄二人臉上打著轉,鐵血君王冷聲道:「各位既然有能力收拾靈佛易天行,老夫想問一聲,各位何以讓他在中原武林擾亂了十多年而直到今天才追來這裡,既然追到這裡,各位何以不直接去找他而卻在這裡相候?」

  雲鶴真人冷聲道:「你以為我們在等你?」

  鐵血君王冷笑道:「當然不是等我,因為我有自知之明,絕非靈佛之敵,不過,我可以斷言,各位是在等人。」

  悟玄冷聲道:「等誰?」

  鐵血君王冷冷他說了三個字,道:「寒松齡。」

  不錯,他們確實在等寒松齡,但這種情況之下,卻使他們無法承認是在等寒松齡。

  雲鶴真人冷笑道:「笑話,你把貧道等看成什麼樣的人了?」

  鐵血君王鳳翔天道:「各位何必要鳳某說出來呢?如果二位真能行如所言,鳳某這些話不就完全被事實否定了嗎?那麼,我今天所說的,也就會等於放屁了。」

  悟玄真人不滿地冷聲道:「鳳大俠,你自見面至今,從來就沒說過一句中聽的話啊。」

  鳳翔天道:「忠言千句逆耳難聽,二位還請多多包涵,鳳某人一向不會用虛言奉承別人。」

  雲鶴真人忍無可忍冷聲道:「鳳翔天,哪個要你來奉承了?」

  鐵血君王冷笑一聲道:「也許兩位都用不著老夫來奉承,因為二位全是中原名門正派中的大人物啊。」

  佛光大師道:「各位施主,我等是同心協力來除魔安道的,怎好未對敵前就先自亂了陣腳了。」

  鐵血君王心中有氣,有意拿話先把兩個老道套住,冷笑一聲道:「大師,如果他們二位也像你一樣謙和有容人之度量,今天我鳳翔天再多說上一句就不算人,但是,方纔你們一開始就想著要拿話來扣一個後生晚輩,然後自居除魔衛道的首功。」

  雲鶴真人冷喝道:「鳳翔天,你說話最好客氣點,道爺要是沒有這份自信也不會千里迢迢地往這裡跑了。」

  鐵血君王冷聲道:「這麼說是老夫看錯人了?」

  悟玄道:「你本來就有眼如盲。」

  鐵血君王縱聲大笑道:「哈哈……老夫自信這雙眼睛還沒有瞎,因此,老夫深信不會看錯。」

  雲鶴真人賭氣道:「事實將會證明你是有眼無珠。」

  鐵血君王冷笑道:「那也得等到事實以後才能相信。」

  悟玄真人冷聲逼問道:「相信什麼?」

  鐵血君王冷冰冰地道:「假使真有事實可以作證,鳳翔天將無言以對,那就真是有眼無珠了,到時,鳳翔天將親手將這對照子獻給二位。」

  佛光大師臉色一變道:「鳳施主,你……」

  截住佛光大師的話,雲鶴真人冷聲道:「我們這就走嗎?」

  鐵血君王冷聲道:「三位請。」

  平垣的嶺頂上,古松林立,密集盤絞的枝葉,使人觸目有一種陰森幽暗的感覺。

  三佛台的關外總指揮分壇就設在這樣的一片黑松林中,樓台高聳,堅實的圍牆環圈著巨大的宅第,古老中顯得壯偉,寂靜中帶著陰森,這裡,就是三佛台目下主力的集中地。

  兩扇黑漆油亮的大門是洞著的,自門內向外成對地密排著兩排刀劍出鞘的黑衣漢子,一個個臉色刻板冷沉,靜立不動,狀如排了十幾個黑衣石人一般。

  從洞開的大門向內望,可以看見院中部分景色,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院中的情景與院外完全相反,那裡連一棵樹都沒有。

  寒松齡等一行,在伸出達二十丈的兩排黑衣漢子最外端止住腳步。

  心中怒氣似乎仍未消除,雲鶴真人冷聲道:「你們去兩個給我向你們當家的稟報一聲,就說武當掌門人要見他。」

  兩個黑衣漢子彼此對望了一眼,再看看眾人,轉身走了進去。

  不大工夫,兩個黑衣漢子又走了出來,站在左邊的一個開聲,道:「本幫幫主叫你進去。」

  雲鶴真人冷聲道:「他就說了這麼一句嗎?」

  各自站回他們原來站的位置,右側一人道:「我們幫主所說的就是這麼一句。」

  雲鶴真人冷森森地道:「你們再給我進去稟報一聲,就說武當掌門人要見他。」

  右側漢子道:「我們不是已報過了。」

  「再去一次。」

  「我們不敢再去了。」

  雲鶴真人冷喝道:「你們莫非要找死?」

  右側漢子冷冷地道:「真人如果不怕失身份,但請下手。」

  鐵血君王有意讓靈佛真人及悟玄真人臉上掛不住,上前一步,冷聲道:「你們進去稟報靈佛一聲,就說寒松齡求見。」

  兩個黑衣人臉上同時一變,脫口道:「寒松齡,哪位是寒松齡?」

  寒松齡上前一步道:「我就是。」

  兩個黑衣漢子上下打量了寒松齡一陣,急步向內奔去。

  未見人,就先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笑聲道:「哈哈……寒盟主,老夫就料定你一定會來的,果然沒錯,哈哈……」

  大笑聲,影壁大石兩側,首先轉出八個錦衣佩劍的武士,他們的年齡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個個精神飽滿,雄猛剽悍,跟在八人身後的是玄陰童子與一個年在四十上下,打扮妖冶狐媚的婦人,她就是淫名滿武林的七巧夫人,這兩個人身後又跟著兩個人,走在右邊的是個背插大刀,身著黑裝,散眉鷹眼,生相十分猥瑣的六旬老者,鐵血君王一見此人,不由一冷笑道:「三絕刀厲君山。」

  走在三絕刀厲君山右側是個天生禿頭、紅光滿面的七旬老者,此人一身血紅裘袍,面如古月,人似蒼松,白眉如銀,目射銳利精芒,但卻並無凶殘之光,頷下一把齊胸長髯飄拂,由外表誰也看不出他就是當今之世的第一號凶狠人物。

  寒松齡一向少有變化的俊臉微微一凜,道:「靈佛易天行?」

  鐵血君王凝重地道:「不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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