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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有一綠茶

[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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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4:53:39 |顯示全部樓層
◎ 狗兒正名

  我蹲到牆角,把手裡攥著的鵝毛晾起來,一邊偷偷轉身打量司馬徽,水鏡先生,名士啊名士,怎麼能不多看一眼。一回頭,便見司馬徽正瞅著我笑,我忙低頭,暗自嘀咕,名士就是名士,連臉上的溝壑皺紋都怎麼看怎麼順眼,睿智的表現啊!扶著司馬徽坐下,諸葛孔明十分的恭敬有禮。「老師,這是帶給您的。」諸葛孔明從衣袖裡掏出一大冊書卷,雙手遞給司馬徽。

  司馬徽接過,連連點頭。我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又來了,他的衣袖裡怎麼可以裝下那麼大一冊書卷?他不嫌重?果然神奇……腦海裡不自覺地聯想起了機器貓哆啦A夢的百寶袋,看看眼前清雅俊秀,峨冠博帶的諸葛孔明,再想想胖胖的機器貓,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姑娘在笑什麼?」司馬徽好奇地看我。「啊?」左右看看,院子裡只有我是姑娘,忙起身,站得筆直,像個小學生見到老師一般。

  「呵呵,姑娘不必拘謹。」司馬徽笑了起來,「不知剛剛在笑什麼?」

  我語塞,總不能說見他的學生看著像機器貓吧……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機器貓長得啥樣啊。

  「自得其樂,自得其樂而已。」乾笑兩聲,我道。「姑娘的面相頗為奇特呢。」司馬徽看了我半晌,捋了捋山羊鬍,微微斂了笑意。

  我開始手心冒汗,他該不會看出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給我按個妖孽之名,直接綁了我架在火上烤了吧。注意到我的緊張,狗兒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司馬徽目光微微一轉,看向狗兒,隨即站起身,十分訝異的樣子。我不著痕跡地將狗兒往身後拉了拉。「這個孩子……」司馬徽緊跟著上前一步,盯著狗兒看,目光如炬。「面相也奇特?」嘴角微微抽搐著,我將狗兒藏在身後,他真的水鏡先生?不是來騙吃騙喝的?見誰都說面相奇特,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糰子的同行,即那種拿了一個布幡,上書類似「鐵口直斷司馬半仙」之類的人物……司馬徽絲毫不介意我懷疑的目光,只是看向狗兒,「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狗兒看我一眼,閉口不答。我真想「吧唧」親他一口,太可愛了。(陪笑教育時間:小朋友們要注意,路上遇見陌生怪叔叔搭話,一定不要跟陌生人講話哦!)司馬徽順著狗兒的眼光看向我。我被他看得直發毛,咧了咧嘴,「呃……素聞司馬先生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桃李滿天下,不如……請先生賜個名?」想想狗兒這名實在不雅,我便順桿爬,開口道,說話文縐縐的累得慌。

  司馬徽凝視狗兒半晌,緩緩吐出一個字,「昭。」「昭?」我鸚鵡學舌一般。「昭,召日也」,司馬徽看著狗兒,似喟歎一般。召日?我一頭霧水。諸葛孔明也看向狗兒,有些不可思議的模樣。司馬徽微微凝眉,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又看向狗兒,「昭兒,你可願意拜入我門下?」

  昭兒?狗兒搖頭,「我有姐姐。」「姑娘。」司馬徽看向我,「這孩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狗兒的前途麼?他日必成大器,可是……這亂世之中,所謂的「成大器」該付出多少代價,又該捨棄多少?潛意識裡,我竟是不想狗兒雙手染上血腥。「這孩子乃非凡之人,這是上天注定的,無可避免。將來,他的善惡之念將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老朽雖無德無能,卻可教他明辨善惡是非,為蒼生求福。」司馬徽看著我緩緩開口。

  昭,召日?我半晌才回過神來,召日!與日同輝,何等的威儀?司馬徽是想告訴我,狗兒的「成大器」是命中注定,無可避免。他能教的,是善念,為天下蒼生的善念。我拉了狗兒給司馬徽跪下,「謝先生給昭兒賜名。」「不知這孩子父母可健在?」司馬徽開口問。「沒了。」握著狗兒的手微微緊了緊,我道。「令尊姓氏是什麼?」看向狗兒,司馬徽又問。狗兒抿唇,「我不知道。」從一開始,便叫他狗兒,他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我心裡微微一刺。「司馬如何?」司馬徽微笑,淡淡開口。司馬?司馬……司馬昭?!我微微怔住,這麼巧?竟與一個歷史真實存在的人物同名?只是此時,那叫司馬昭的人物尚未出生。我抬頭看向司馬徽,他也看著我,面上有一種看透一切的睿智。「姑娘,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的出現,注定改變一些東西。」司馬徽的眼光落在我左手手腕的離心扣上,淡淡笑道。我心裡突地一跳,突然有種宿命的無力感。「姐姐……」狗兒,不,是昭兒,他看著我,面帶疑惑。「反正我們沒地兒住,當免費旅館好了。」湊近昭兒耳邊,我故作輕鬆地輕聲道。

  昭兒笑了起來,無暇的容顏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輝,「司馬昭謝老師賜名」,他開口,聲音朗朗。我忽然發現,果然昭兒這個名字更適合他。

  司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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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4:55:34 |顯示全部樓層
◎ 羽扇

  四周很暗,彷彿一處牢獄,有水珠滴落的聲音,帶著冰冰涼涼的感覺,一直寒到人心裡去。

  「笑笑,我頭疼。」一個熟悉的聲音,帶了壓抑的痛苦。我四下裡尋找,在黑暗裡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他抬頭看我,眉目間都是痛楚,「笑笑……」他在喚我?他是在喚我嗎?「頭……好疼……」慘白的臉色,彷彿隱忍了無數的痛苦。心裡猛地泛起一陣疼痛,我快步上前,「阿瞞!」腳下的積水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我卻是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無論我怎麼走,都無法靠近他。

  我看著他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我卻是一點都聽不見。我聽不見……黑暗裡,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抬手抹了抹額,有冰冷的汗水。

  是夢。我居然……夢到他?微微鎖起眉,我披衣下床。外面月光很亮,我站在院子裡,望著院外一片微薄的白霧。有那麼一瞬間,我竟是忽然覺得那一襲明紫的身影會忽然出現,站在那一片薄霧裡,用那雙略帶冰寒的眸子望著我。定神望了許久,仍是一片迷茫,我笑了笑,一手撫上腹部,終於放下心來。這一回,他沒有找到我。腹內,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漸漸長大,他是我的家人,新的家人。只是不知道……他的頭還會不會疼……「姐姐?」昭兒的聲音冷不丁在我身後響起。我轉身,看到昭兒正站在門口,半隱在那一片薄霧裡,正有些憂心地看著我。

  他上前,手裡拿了一條薄薄的氈子,披在我肩上。「夜裡這麼寒,姐姐怎麼起來了。」「做了個夢」,我笑了笑,拉緊了那氈子,頓了頓,又道,「噩夢。」抬手,我撫了撫他眉上亮晶晶的霧氣,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孩子,水鏡先生說他非池中之物,那麼他日,這個孩子也會縱橫馳騁於沙場之上麼?「小昭。」「嗯?」「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和姐姐在一起。」昭兒笑了起來,朗聲回答,不帶一絲的猶疑,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

  我也笑了起來,心裡有了些暖意。「回房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拜見老師呢。」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我笑道。

  「嗯。」漂亮的眼睛望著我,狗兒忽然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姐姐……」

  「怎麼了?」「你永遠不會丟下昭兒一個人吧?」帶了些許的期待,昭兒輕聲道。我笑了起來,「怎麼又問這個?」「會不會?」他又問,看著我,很執拗。「當然不會,永遠不會。」撫了撫他尚帶稚嫩的臉頰,我笑著保證。昭兒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回了房,又倒頭睡下,倒是一夜無夢,睡得沉沉的。第二日一早,我早早地醒了,昭兒第一次去拜見水鏡先生司馬徽,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還是一個孩子呢,陪著他一同去或許他沒有那麼惶然吧。「先生,我給你帶了些魚湯來。」院子裡,有一個秀氣的女聲。我正穿衣起床,透過窗子一看,是小英。諸葛孔明和昭兒都起了床,正在院子裡。「魚湯?」諸葛孔明彷彿有些訝異。「先生上回不是說……喜歡小英熬的魚湯……」小英微微紅了臉,低頭輕聲道。

  諸葛孔明怔了怔,隨即微笑,接過小英手中的魚湯,「謝謝小英。」「那,小英先回去了。」小英紅著臉轉身跑出了院子。我推開門,諸葛孔明正將那一罐放在食盒裡的魚湯擺在桌上。「姐姐。」昭兒先喚。「有魚湯喝。」諸葛孔明抬頭看我,眸裡帶笑。我也笑了起來,走上前。看著滿滿一罐愛心魚湯,我喝得心虛極了,若是小英知道這些魚湯進了我的肚子,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吃過早餐,諸葛孔明與昭兒一同去司馬徽家,我也跟著一同去湊熱鬧。出了院門,經過一條羊腸小道,我微微怔了怔,世外桃源不過如此,路邊儘是楓樹,這秋日的季節,一路走過,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有片片紅葉飄落,帶著某種莊嚴而淒艷的美,我竟有些窒息的感覺。「楓葉林,很漂亮吧。」諸葛孔明回頭看我愣愣在站在原地,微笑。站在那一片楓林之間的諸葛孔明,峨冠博帶,眉目如星,丰神俊朗,彷彿俯瞰天下一般。

  我回過神來,追上他們的腳步,笑嘻嘻的。「裴姑娘……」「叫我笑笑吧。」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終於受不了那文縐縐的話,露出狐狸尾巴,「一直姑娘先生的多累得慌。」「笑笑。」諸葛孔明笑了起來,「笑笑亦可稱呼在下孔明。」「孔明!」我咧了咧嘴,笑了起來,不失時機地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略略有些粗糙的羽扇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他星目微抬,有些訝然地看我。我笑得有些得意,我也當了一回機器貓,天知道我把那支羽扇塞進袖子有多辛苦,害我手臂都不能彎了。「喏,給你。」我將那羽扇塞進他手裡。「咦?」孔明的目光愈發的驚奇了。「扇來看看。」我笑,卻不知道自己在秋天送人家扇子有多怪異。孔明依言扇了扇羽扇。輕風拂起處,髮絲輕揚,廣袖飄飄。我終於明白諸葛孔明為何要配羽扇了,簡直絕配。「原來是這用途。」孔明笑了起來,連眼睛都笑得瞇瞇的,卻依然丰神俊朗。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15: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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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4:57:43 |顯示全部樓層
◎ 迷路的路癡

  水鏡先生的住處便在那一片楓林的盡頭,脫離了那一片淒艷的紅楓,所到之處,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翠竹,真真是竹林深處有人家。敲了門,不多時,便有童子來開門。「諸葛公子,司馬公子,裴姑娘,先生在前廳等你們。」開門的童子未等我們開口,便極有禮貌地說著,引我們進門。跟著那童子進了門,便見司馬徽正坐在前廳品茶。「學生來拜見老師。」諸葛孔明手執羽扇,彎腰作了一揖,昭兒忙依樣畫葫蘆地見了禮。

  司馬徽撫了山羊鬍,微笑點頭,看到那羽扇時眼裡有著瞭然的笑意,側頭看我。

  我咧了咧嘴,在這老頭兒面前,我便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彷彿什麼都能被他看透一般,十分的不自在。說了一會兒話,司馬徽便開始授課,我支著下巴坐了半晌,有些心不在焉。

  「孔明」,放下手中的書卷,司馬徽忽然開口。「學生在。」諸葛孔明忙起身應道。「你陪裴姑娘在院子裡轉轉吧。」司馬徽開口,眼裡有著笑意。我訕笑著站起身,心道這老頭兒眼睛可真毒,只一會兒功夫便看出我無心向學了。

  與孔明一起辭了司馬徽出來,留下小昭一人聽課。竹林之間,竹葉之上,清晨的露珠泛著亮亮的光澤,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做了個深呼吸,只覺得愜意無比。半晌,身後也沒有動靜,忍不住轉身,便見孔明正羽扇輕搖,眸中含笑的看著我,整個人便彷彿是一陣和煦的春風般,耀得人暖暖的。「這裡真是個好地方。」我輕笑,忍不住歎道。「嗯。」孔明點頭微笑。「我是說襄陽。」見他一臉的溫和,我又添了一句。「嗯。」孔明仍是點頭。「你……」我遲疑了一下,又道,「你的願望是什麼?」「國家太平,百姓安樂。」他微微揚頭,望著竹林間那一顆顆閃耀的露珠,輕語。

  國家太平,百姓安樂……何等美好的願望,要實現這般的願意,又該付出怎樣的代價。望著眼前這個儒雅的男子,我有片刻的失神,他是諸葛孔明,是聞名於歷史的天下第一謀士。

  一路往前緩緩走動,散步於竹林之間,聽風吹過竹林的聲響,聽林間鳥兒的鳴唱。

  「你不好奇我是誰,從何而來麼?」出了竹林,我忍不住往前跳了幾步,走到他面前,轉身,一邊看著他,我一邊倒退著走,踩著一地的落紅。自從在那小酒家與他相識,我便與昭兒搭了他的馬車一同來襄陽,順理成章的蹭了飯,借了宿,遇見他的老師水鏡先生,然後昭兒拜入水鏡先生門下,我便更是堂而皇之的借住在他家裡。其實細細想來,我從未告過我的來處,甚至於,他只知道我叫裴笑,我對於他而言,根本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從來處來。」他身微笑,一臉的高深莫測。又裝深沉,我撇嘴,「我有個朋友,和你一樣聰明,而且喜歡故弄玄虛。」

  「哦?」他微笑。「嗯,我叫他半仙,料事如神」,我想起了戴著眼鏡的郭嘉,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什麼時候你見著他,就知道我沒有誇大其辭了。」「他身體不好麼?」諸葛孔明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怎麼知道?」我詫異的瞪他。「你的眼睛告訴我的。」我瞪著他,半晌無語。「他啊,為了一個女子,將自己折騰得只剩半條命了,真真一個半仙。」轉身,我蹂躪著一片竹葉,開口道。「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謂之為情了」,清潤的眼睛是看透世事的睿智,帶著溫溫的悲憫。

  「你倒看得透徹,彷彿身經百戰似的。」我咧嘴,調笑。「紙上談兵而已」,孔明淺笑,「若是身經百戰,怕不能說得如此輕鬆自在了。」

  我訕笑,肚子不期然地開始敲鼓。果然容易餓,我撫著腹部,哀叫一聲,卻見孔明正含笑看我,一手伸進袖子。

  我望著他,兩眼冒光,一臉期待。果然,他無負於機器貓哆啦A夢之名,從袖中掏出一小卷香餅來遞到我面前。

  感激涕零地伸手接過,我啃得一嘴的餅渣子。「慢點。」他伸手來拍我的背,「別噎著」。正說著,我只覺脖子一哽,雙眼一翻,噎到了。默……「前面有處清泉,我去接些水來。」他轉身快步走開。我忙伸手要拉住他,他卻已經走遠了,我只能站在原地乾瞪眼,祈禱他快去快回,要知道,他老人家是大大的路癡一個。哽著脖子有些困難地嚥下噎在喉間的香餅,我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等他回來。

  太陽一點點移過頭頂,我若是等他接水回來,估計也快噎死了,越等越不安,我有些焦急,站起身循著他離開的方向,慢慢地一路尋找,那個大路癡一定又迷路了。「孔明!孔明……」雙手放在嘴邊,我直著脖子喊。那楓林竟不是一般的大,走了幾圈,也沒有找著他。太陽一點點西沉,絢麗的晚霞為那一片如火的楓林渡了一層金,更加的令人目眩。我的腳步越走越急,四周死一般寂靜,只剩風聲。「孔明……孔明!」「孔明……」楓林裡有的,只是我自己的回聲,彷彿在我跟自己說話一般。「孔明,你在哪裡!應我一聲啊!」腳下一不留神,我猛地絆上一個暴露在土壤之上的枝椏,整個人直直地向前撲去。

  第一時間,我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裡的那個,雙手緊緊地捂著肚子,側著身直直地裁了出去,將對腹部的傷害衝擊減到最低。只聽得「嘶」的一聲,長袍被劃開一道口子,左腿生生的疼,我咬牙側身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額前冷汗直冒,我扶著枝幹齜牙咧嘴了半天,終於顫巍巍的起了身,伸手一摸,左腿上血糊糊的一片。吸了一口涼氣,我一瘸一拐地站直了身子,四下張望。「孔明!」伴著腿上的傷痛,我的叫聲愈發的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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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4:59:17 |顯示全部樓層
◎ 包子(上)

  左腿有些麻痺,我一路扶著樹幹走得歪七扭八,跟抽風似的。扭了半天,回頭一看,我真想找棵樹撞死拉倒,居然才走了不出兩米遠,低頭看時,心裡撲通直跳,再不敢看自己的左腿了,很大一條傷口,還有血往外滲,看著都怕人。只看那一眼,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我腳下一軟,便坐倒在地,還好地上有落葉墊著,倒沒有硌了屁股。再也挪不動身子,我乾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頭看時,楓林之間,竟有月亮爬上了樹梢。滿天繁星閃爍,我便那樣躺在地上。左腿的傷口仍有溫熱的血往外流,我卻是越來越冷。

  此時的我,躺在那一大片火紅的楓葉之間,左腿殷紅的鮮血染紅了長袍,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淒艷?淒艷個鬼!我忿忿地閉上眼,淒涼就有我的份!天可憐見,真是飢寒交迫,我伸舌舔舔乾燥的唇,唉,這個時候,有個包子該多好啊。

  我短暫的生命該不會終結於此吧……在我終於有了新的家人的時候?冰涼的雙手緩緩挪到腹部,緊緊捂著。「寶寶,陪媽媽講講話吧。」寂靜。「呵呵,媽媽啊……」我咧了咧嘴,低低地笑了起來。我不是一個人,我不是一個人,我不是一個人……「唉,好冷,你冷不冷?沒關係,媽媽捂著就不冷了。」將衣袍拉了拉,我又捂著。

  「對了,趁現在,給你起個名字吧,沒有名字的孩子很可憐的。」「叫什麼好呢?叫什麼好呢……」寂靜,寂靜。「包子,這個時候有個包子多好啊……」「包子,包子……叫包子好不好……」我餓得兩眼發綠,語無倫次。有風吹過楓林,發出沙沙的聲間。「你也喜歡,對吧……」「暖暖的,暖暖的,小包子……」「真羨慕你,真羨慕你啊……你有媽媽,我沒有……」我一個人嘟嘟囔囔。身子越來越冷,輕輕顫了一下,我咬牙站起身,「包子啊,別怕,媽媽不會死在這兒的,媽媽可是號稱打不死的小強呢!」看那傷口血糊糊的一片實在有礙觀瞻,我低頭用又咬又撕的扯下一大塊衣袖,裹在傷口上。

  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用布條將那傷口繫緊。疼疼疼……實在是疼,疼得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神智倒是清醒許多,我忙趁著自己還清醒,使出渾身解數,找了一根樹枝撐著,爬了起來。「想當初,我挨了六十大板也照樣活蹦亂跳,不就摔個跟頭嘛,老娘我摔的跟頭多了去了,不還活得好好的!」我一個人自言自語。「笑笑!」不遠處,忽然有人高喊。有人叫我?呵呵,幻聽,是幻聽。哪裡會有人來救我,哪一回不是我自己救自己。我鴕鳥心態地沒有抬頭。不要有希望,不要抱有希望……因為,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笑笑!」有一雙大手扶上我的肩。我詫異地抬頭,月光下,對上一雙清潤的眸子。「嘿嘿,你這大路癡,怎麼忽然認得路啦?」我瞅著他笑。「我在等天黑。」他開口,聲音有些遙遠。「啊?笨蛋!等天黑幹什麼……知不知道我找你很久了!」我瞪著眼睛,眼前有些模糊。

  「等星星出來,就能辨明方向了。」他轉身,背對我蹲下,「你累了,我背你回家。」

  「回家啊……」我真的很累,雙手勾上他的脖子,自動自發地爬上了他的背。

  「嗯,回家。」很溫柔的聲音,很溫柔……「呵呵,回家……」我嘟囔。「嗯,回家。」他輕應,左手很輕的避過我的傷口。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15: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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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5:01:27 |顯示全部樓層
◎ 包子(下)

  一路哼哼唧唧地趴在他的背上,我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感覺他越走越快,腳步越來越急,我趴在他背上,卻始終平穩,沒有一絲顛簸。

  「笑笑,腿疼不疼?」他的聲音很輕,微微帶了喘息。「疼!快疼死了!」我齜牙咧嘴,咬牙切齒地哀嚎。「疼就好。」「什麼?」我大怒,「吭哧」一口便咬上他的肩膀,我讓你幸災樂禍,我讓你幸災樂禍!

  「呵呵」,他居然低低的笑,「不錯,精神還好」。我磨著牙,直至感覺有嘴裡血的腥味,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姐姐!」耳邊驀然有人低吼,彷彿從喉間擠出的兩個字,帶著莫名的懼意和驚痛。

  我鬆開口,微微歪頭,笑,「狗兒……呃,不對」,搖了搖頭,我再笑,「昭兒。」

  「怎麼會這樣!」昭兒上前,漂亮的眼睛裡染了不該是那個年紀該有的狠戾,我看著,都忍不住微微顫了一下。「昭兒……」「快找大夫!」孔明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起伏。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自己被抱上床,有人匆匆地包紮傷口,然後搭上我的手,似乎在診脈。

  昭兒從始至終都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我感覺在他的顫抖。「大夫,她怎麼樣?左腿的傷……」孔明的聲音竟是微微帶了一絲急切。

  「傷口雖然很深,但好在沒有傷筋動骨。」「姐姐明明看起來很嚴重!」昭兒的聲音有些尖銳。「嗯,主要是動了胎氣,又流血過多所致。」那大夫好脾氣地道。「胎氣?」昭兒的聲音帶了一絲疑惑,隨即沒了聲音。「先生,難道你不知道夫人有喜了。」「呵呵,當然知道。」回答的,竟是孔明。微微一怔,我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向孔明波瀾不驚的雙眼。「雖然動了胎氣,不過影響並不大,只要好好調養,不會有什麼問題。」那大夫樂呵呵地道。

  「謝謝。」孔明溫和有禮地將大夫送了出去。「姐姐……」昭兒站在床頭,咬唇看著我。「怎麼了?」我微微伸手。他遲疑了半晌,終是上前握住我的手。「再等等……我很快就長大了……長大了就能保護姐姐……」他握著我有些冰涼的手,上前將頭埋在被褥上。「我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我微笑著輕撫他的頭,「真的」。昭兒抬頭看我,眼裡竟然有淚。「悄悄告訴你,我剛剛給他取了個名字哦。」抬手指了指肚子,我咧了咧嘴,輕聲開口。

  「什麼名字?」果然,昭兒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我。「包子。」我得意洋洋。昭兒怔了怔,隨即「噗」地一下,又忙一本正經地抿唇,臉頰憋得紅紅的,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很好笑?」我揚唇,危危險險地斜睨他。昭兒忙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懷疑地看他。「嗯,很好聽,很有學問的樣子。」昭兒一本正經地點頭,「姐姐取的名字,果然是好的。」

  我一臉的黑線,怎麼聽著那麼怪異……自始至終,昭兒都握著我的手,卻沒有看一眼我的腹,我感覺,他不喜歡我的包子……

  不過沒有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讓昭兒和包子好好相處……迷迷糊糊間,終是又沉沉睡去。在床上一待就是半個月,修養身體,動彈不得。昭兒的功課也因此荒廢不少,終於我腿上的傷口開始癒合結痂,於是在我的堅持、恐嚇,外加壓迫之下,昭兒只得勉勉強強同意去上課。

  一個人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閒得無聊,開始翻翻《三國誌》。忽然,院外有人扣門。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書藏了起來。「先生在不在?」我正欲開口,來者已經自行推門進來了。「先生,謝謝你上回送的菜刀,很好使……」一個中年婦女走進院來,推開房門,「我煮了雞湯,給先生送些來……」聽她進了院門,我忙起身下地,正掀開被子,她已經走了進來,看見我,兩眼瞪得跟銅鈴似的。

  「你是誰?」她頗受驚嚇地看我。一陣風從門外襲來,帶來雞湯的香味,我卻是皺眉,胃裡一陣翻騰,側頭便是一陣乾嘔。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我回頭看她,卻見她見鬼似的盯著我的肚子。順著她的視線,我看向自己的腹部,因為只著單衣的關係,腹部微微有些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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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5:28:56 |顯示全部樓層
◎ 我是潑婦我怕誰

  「先生家裡居然藏了一個女人!」「你看她,一臉的狐媚相,八成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咦……她不是上回那跟著先生回來的女人?」「你看看她的肚子,居然懷了孩子!」「天哪……該不是先生的吧!」「怎麼可能!先生那樣高潔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這樣的女人……」「是啊是啊,先生那樣的品性,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可是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種……」站在院子裡,秋日的陽光並不猛烈,卻也曬得我發暈。院子裡站滿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我終於明白了人的傳播功能不可小覷,那中年婦人驚慌失措地離開不過半個時辰,竟是帶了一大幫子人過來。然後將我團團圍住,企圖用唾沫星子將我淹死。「野種……」「野種……野種……」本來沒什麼反應的我聽到這兩個字竟是那般的刺耳,如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衝上前朝著那肥肥的中年婦人便是狠狠一巴掌。「啪!」很響。刺耳的響。周圍的人彷彿料不到我一個女子竟會如此強悍,都呆住。活動了一下手腕,我低頭看了看拍得有些紅腫的掌心,事實證明,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我家包子不是野種,他有媽媽的。」彎了彎唇,我很認真地告訴他們。

  眾人皆傻眼,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那中年婦人回過神來,作勢便要撲上來。我微微咬牙,那噸位撲上來我不打緊,我肚子裡的包子可怎麼受得了。「狗急了也會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別逼我。」全身上下只一身單衣,瑞士刀沒有放在身上,我隨手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那中年婦人似乎被我嚇到,竟是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一手執著木棍,我戒備地看著眼前裡三圈外三圈的人,他們看我的眼神滿是嫌惡,彷彿在看一堆垃圾。「這裡民風淳樸,怎麼容得下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滾出去!滾出去!」「閉嘴!」我狠狠咬牙,握著木棍的手又緊了緊,掌心裡滲滿了汗,滑膩膩的令人難受。

  「先生那樣的高潔的人,怎麼能讓這種女人魅惑了去!」「滾出去……滾……」幾十人,皆擠上前,彷彿要將我撕扯成碎片。「走開!別碰我!」猛一掄木棍,我橫掃一圈,擺出一副我是潑婦我怕誰的姿態,狠狠咬牙,冷笑,「我偏就住這裡了,哪裡也不去!我就纏著你們冰清玉潔的先生!」此言一出,立刻驚倒一片。「這個女人……居然……」彷彿被我的厚臉皮嚇到,眾人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我,隨即幾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大步上前,步步緊逼。「好大的本事!只會欺侮一個有孕在身的女人!真是枉作男兒,有本事有力氣,怎麼不去征戰沙場,怎麼不去建功立業!只會欺侮女人嗎!」我步步後退,舉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劈下。

  四周的空氣越來越壓抑,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永遠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永遠都是被驅逐的命運……「啪」地一聲,那男子哀叫著後退,幸好是個莊稼人,沒有武功在身,不然我鐵定玩完。

  我彎了彎唇,居然還笑得出來。「你……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一個細細的聲音,氣得發抖。我側目看去,是一個女子,眉目倒也清秀,有些面熟,不知是上回拿了胭脂,還是裙子的主兒。

  那一日初到襄陽,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明明是一樣的面孔,為何會發生那樣大的變化?明明那一日,一個個都慈眉善目,讓我相信這裡是世外桃源,人間樂土,只不過幾日而已,竟已成這般局面?我是否該自省?「不知廉恥?先生不介意,你們介意什麼?」我兀自冷笑。不要被我嚇到,更難聽的話我都說得出口,不要指望一個偷兒能有多麼的淑女,多麼的文雅。當連生存都成問題時,便什麼都無法計較了。被罵得狗血淋漓也有過,被打得體無完膚也有過,我早就是銅筋鐵骨。可是,我的包子,我的包子必須是純白無暇的。沒有人可以傷害他。沒有人可已傷害他。沒有人可以詆毀他!他不是沒人疼沒人要的孩子!他有媽媽……他的媽媽是我。縱然他在我腹中,他也一定可以聽得到。我也不是一個人。我的腹中,有與我血脈相連,骨肉相融的孩子……「我就纏著你們冰清玉潔的先生!一輩子纏著他,到死也纏著他!你們能耐我何!」我磨著牙,說得暢快淋漓,漠視心裡某處坍塌的聲音。其實,有一點點痛……只有一點點。一點點而已。猛一抬頭,對上一雙溫潤的眸子。我怔住。是孔明,他正站在門口,一手推著門,剛進來。放下手,他緩緩走進院子,如一陣和煦的春風般,走到我面前,站定。「出去。」開口,聲音不大,依然溫和,卻帶著某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先生,這個女人她……」四周靜寂一片,忽然,有人告狀一般,開口。

  「出去。」微微抿唇,顯示出他的不悅。眾人皆是怔住,無法接受他們心目中溫和而高潔的先生居然會幫著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昭兒在老師那裡吵著要回來,說不放心你,我便提前回來看你。」轉身看我,他依然和顏悅色。「嗯。」我扯了扯唇,點頭。「先生,雖然你是水鏡先生的弟子,可是我們村裡容不下這樣不知廉恥,不思悔改的女人!」其間,一個老者面上掛不住,開口斥道。「楓林,似乎不歸你們管轄。」聲音沒了溫和,顯得有些平板,「所以……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一句話,四週一片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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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5:31:19 |顯示全部樓層
◎ 流言

  眾人悻悻地離開,院子裡只剩下我和孔明兩人,只是那些人離開時的目光,讓我心裡有些不安,那樣揣測的神情……院子裡忽然空落了下來,很安靜。孔明抬手取下我手中緊握的木棍,「回房休息吧。」我點頭,想了想,又道,「剛剛這事……別告訴昭兒。」孔明微笑,「好。」昭兒回來的時候,孔明正在院子裡看書,我回到床上繼續躺著。自那以後,孔明甚少再去水鏡先生家,只是留在院中看書,昭兒倒是每日必去,聽得有滋有味。

  「為什麼不去水鏡先生家裡聽課?」「老師在教昭兒一些基本的學識,於我無益,留在家中看些書冊更為好些。」

  每每問起,都是這樣的答案,我卻是知道他定是擔憂再出現那一日那般的景況,才會如此這般留在家中哪兒都不去。一手撐著腰,我從房中走出,冬去春來,腿傷早已痊癒,倒是肚子日漸鼓起,藏也藏不住了。

  走出房門的時候,看到孔明正坐在院中,拿著書冊在看書,他身旁有一隻小小的紅泥火爐,爐上架著一隻小小的壺,不知在煮些什麼,香味撲鼻。薄春微寒,陽光卻是微微泛著暖意,灑落一地的璀璨。「煮什麼?」我緩緩走到他面前坐下,問。「梅子酒」,放下手中的書冊,孔明拿布巾蓋住壺柄,從一旁拿了兩隻杯子,倒了些酒。

  「我是孕婦呢!」輕輕拍著肚子,我嚥了嚥口水,克制道。「沒有關係,可以喝,不傷身。」看出我的饞樣,眸裡帶了笑,他執了酒杯遞到我面前道。

  聽他如此說,我便不客氣地接過梅子酒,小口抿了一些,甜中微酸,清香沁人。

  坐在他對面,看他一臉笑意的模樣,我心裡也沾了暖意,他絕口不問我的來處,不問我腹中的孩子,不問關於我的一切,這樣的「不問」,於我而言,是一種尊重。可是……我的出現,帶給他的,是什麼?是村民躲躲閃閃的目光,是紛飛四起的流言,甚至於……他幾乎寸步不離這院子。

  「先生。」院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小英,她是那次事件之後,唯一一個還來這院子的村民了。

  孔明微笑頷首。小英手裡提著食盒,清清秀秀的模樣,側頭笑著看我,「裴姑娘,我熬了些湯來,給你補補身子。」自從知道那個「先生喜歡的魚湯」都進了我的腹中開始,小英便常熬了湯帶來給我喝,小英熬湯很有一手,我忙笑瞇瞇地上前,看她打開食盒,濃郁的香味在院子裡飄散開來。

  舀一勺放進口中,鮮美得令人忍不住連舌頭都要吞下。孔明看我滿臉的饞相,笑得微微瞇起了眼睛,一手拿了書冊繼續低頭看書。

  「諸葛公子在嗎?」門口,忽然響起扣門聲,有一童子輕問。孔明站起身,看向門口,「何事?」「水鏡先生請公子去一趟。」那童子道。我這才記起他是那一日在水鏡先生家裡替我們開門的那個童子。「好。」孔明應了一聲,側頭看了看我。「看我幹什麼?去吧去吧」,嘴裡含著湯,我含糊不清的揮手道。「好,我去去就回,你陪小英聊聊」。孔明收拾了書卷,囑咐一聲,隨了那童子離開。

  我喝了滿嘴的湯,點頭。小英笑著坐在一旁,「慢點,慢點喝。」我點點頭,照喝不誤。「裴姑娘……」孔明關上院門離開,院子裡靜默半晌,小英忽然開口,聲音帶了些許的侷促。

  我疑惑地抬頭看她。「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咬著唇,很為難的模樣。嚥下含在口中的湯,我看向她,「既然都已經開口了,我能請你別說嗎?」心裡忽然有根刺開始作怪,隱隱間,我知道她要說什麼。「這些話本不該我來說……可是……」小英憋得紅了臉,「你知道現在大家都怎麼說先生嗎……」「怎麼說。」我低頭繼續喝湯。「他們說先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先生……」小英咬唇,猶豫了一下,「說裴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先生的。」我繼續喝湯,嘖嘖有聲。「裴姑娘……孩子,是先生的嗎……」猶豫了好半晌,小英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輕問。

  「不是。」簡單兩個字,我忽然有些想笑,小英想要的就是這兩個字吧。

  彷彿鬆了一口氣,小英挪了挪身子,又有些不安的看向我,「裴姑娘……我知道我這麼說有些過分,可是……」我繼續喝湯,一勺一勺地喝。見我半天沒有搭言,小英雙手揪著裙擺,揪得那裙擺都皺成一團了,「孩子……應該快出世了……我聽娘說,孩子出生時的血會弄髒地方……先生不是孩子的爹,那樣……會有血光之災的……」

  一口喝完碗裡湯,我舔了舔唇,看向小英。小英咬唇看著我,「而且……村子裡的人會怎麼看待先生,明明先生是無辜的,卻要背著那樣的罵名……」「你希望我怎麼做?」揚唇,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想……趁孩子還未出生,早些離開這裡……畢竟……」門「光」地一聲被踢開,我嚇了一跳,卻見昭兒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小英嚇得臉都白了。幾步上前,昭兒一把將桌上的食盒推搡在地,剎那間,地上一片狼籍。「昭兒。」我微微皺眉。昭兒低著頭走到我身邊,復又抬頭,竟已是一臉天真的笑靨,「姐姐,這個奇怪的女人是誰?」

  奇怪的女人?小英早已蒼白了臉,蹲下身收拾了食盒,匆匆說了聲,「抱歉」,便轉身離開了院子。

  昭兒背對著我,看著小英離開。「姐姐,我們走吧。」沒有轉身,昭兒低低地開口。「走?為什麼?」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都聽到了,上次……他們也這樣了嗎……」帶了一絲濃重的鼻音,昭兒的聲音悶悶的,「姐姐瞞著昭兒都沒有說。」我無言以對。「襄陽那麼大,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回頭看我,昭兒在笑,可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是深不見底的黑。「你不是拜了水鏡先生為師嘛,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先生說我天資聰慧,一點就通,已經學了八九成了,不礙的。」昭兒搖頭笑道。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昭兒當時隱匿了一句話沒有說,水鏡先生說他天資聰慧,才氣敏銳,只是心性未定,若往正途引之,便可成大業行大善。

  然,才氣敏銳者,最易誤入邪途,反之,則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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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5:32:25 |顯示全部樓層
◎ 走進新生活(上)

  昭兒的心思我明白,他只是見不得我受委屈。而我,我呢,我徹底見識了古人傳播流言的可怕,若我在這裡將孩子生下,我擔心孔明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嗯,走吧。」輕輕拍了拍昭兒的腦袋,我笑瞇瞇地道。昭兒點頭,忙一頭衝進屋打點細軟,只一會兒便收拾好了。一個包袱,一些貼身攜帶的細軟,簡單方便,真的是來去無牽無掛。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孔明的生活之中,死皮賴臉地粘著他,把他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甚至捆縛了他的手腳,害他背上罵名,我這一身烏煙瘴氣的的偷兒,把好好一汪清水攪得一池渾濁。依依不捨地轉身,看了一眼那晨光中的院子,溫馨明媚得令我挪不動腳步。

  住了有半年之久,終於還是要離開了,在這屋子裡,我度過了最寒冷的冬天。最喜歡喝著濃郁的湯,坐在床上,開著窗戶賞雪,孔明總是安靜地坐在外屋看書,時不時拿些零嘴給我。

  那樣的溫暖,總給我一種錯覺,彷彿這裡便是我的家。對了,院子裡還有幾株紅梅,現在只剩光禿禿的枝椏,只是在那雪落滿天的時候,那紅梅花得如火一般濃艷,美得驚心……「姐姐」,身旁,昭兒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回過神,收回貪戀的目光,轉身。趁著孔明還未回來,我腆著肚子與昭兒在晨光中離開了那個小院,帶走了所有我們來時帶的東西,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那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然後又那樣突兀地離開,拔了我這礙眼的刺,孔明又是他們那個溫潤如水,淺笑盈盈的先生了,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沒有改變。沿著與楓林反方向的羊腸小道,走走停停,肚子圓得跟球一樣,身子重,走幾步便要喘一喘。

  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我暗自嘀咕,包子啊包子,以後你得孝順才成,看你老娘我受了多少罪……到最近的一個小鎮,租了輛馬車,繼續往前。這一回學乖了,再不貪小便宜,隨即搭人家的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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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6:28:09 |顯示全部樓層
◎ 走進新生活(下)

  車子一路顛簸搖晃,之前趕路累極,我便也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只是那硬邦邦的坐墊很不舒服。隨手摸了摸腰側,一陣空蕩蕩,我驀然睜開眼睛,包呢?我的斜背包呢?

  「轉頭,轉頭!」我立刻清醒,大叫起來。「怎麼了,姐姐?」「我的包!我的包忘了拿了!」我急得團團轉,我的瑞士刀,我的《三國誌》……

  讓馬車轉了頭,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趕。到了楓林外,我腆著肚子便急匆匆地要跳下馬車,昭兒見狀忙扶住我,「姐姐,我回去拿,你在車上等我。」我無奈地看了看肚子,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車上。昭兒跳下馬車,轉身細心將車簾拉好,又囑咐那趕車的車伕,「我去去就回,你幫忙照顧一下我姐姐」。那馬伕應了一聲,昭兒這才放心離開。昭兒剛走沒有多久,便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而來,聽聲音還不止一匹,這個村子平日鮮少與外人接觸,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馬蹄聲?我好奇地掀開窗簾,只一眼,我嚇得立刻將車簾拉緊,縮在馬車內,沒骨氣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日光下,那一襲明紫刺得我眼睛發疼。是他!他居然找來了!

    「籲!」一陣輕嘯,馬蹄聲竟然在車外停了下來。他……他發現我了?我有些心虛地捂著肚子,咬唇。那一晚,他也是這樣站在我的車外,然後便輕而易舉地將我逮到了……「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少年?」是典韋的聲音。我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沒有發現我。「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少年?」車伕接口道,「是什麼樣子的?」我立刻又頭皮發麻起來,糟了……「女人左手腕上戴了一個有些特別的手環。」一個淡淡的聲音,是曹操。

  我屏住呼息,有些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這叫什麼?這才是甕中捉鱉……

  「請問……你們找的是裴笑,裴姑娘嗎?」路邊,一個怯怯的聲音忽然響起,是小英。

  我猛地瞪大眼睛,小英怎麼也來湊熱鬧?心底哀號一聲,我這回不死都不行了!一手悄悄從車窗邊拉開一條縫,我小心翼翼地窺探。

  有兩三個村民似乎剛剛從田間回來,小英也在其中。只見曹操猛地躍下馬背,幾步走到小英面前,狹長的雙目有些危險地瞇起,「她在哪裡?」

  那修長的身影被陽光投射在車簾上,隔著車簾,我的掌心滲出汗來。「啊,你說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一個村民口沒遮攔地道。「不知廉恥?」曹操微微揚了揚唇,卻沒有笑,眼神森冷得有些可怕,「希望你說的,跟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可憐那村民被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甘心地辯駁,「那女人肚子裡懷著個野種……」

  「你說什麼?」曹操怔了怔,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看到他額前隱隱有青筋跳動,天哪,他快被我氣瘋了……緩緩蹲下身,曹操與那村民平視,慈眉善目地輕問,「你……剛剛說什麼?」

  那村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那個……野種……」「不出意外的話,我想,那個野種是我的。」拂了拂衣擺,曹操站起身,磨著牙微笑。

  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對了,『野種』這詞對於一個有爹的孩子來說實在不夠禮貌」,曹操低頭,「不如,割了你的舌頭吧」,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微笑。他果然被氣瘋了……聞言,那村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個孩子……是你的?」小英後退一步,輕問。曹操低頭摸了摸腰間的劍,沒有理會。見狀,那村民抖得愈發的厲害了。「你放過他們,我帶你去找她。」小英咬了咬唇,又道。淡淡掃了小英一眼,曹操揚唇,「我不喜歡談條件。」小英的面色有些蒼白起來。「……不過,這次例外」,曹操笑了起來,「帶我去找我家夫人吧」。「夫人」那兩個字咬得尤其重,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我開始惡寒。正在發寒,卻見那車伕眼睛一亮,似乎終於想明白那一身貴氣的男人要找的那個大肚子女人正在他車上待著,開始蠢蠢欲動。他該不是想出賣我去領賞吧?我開始磨牙,一臉肉痛地從包袱裡掏出一串珍珠手鏈,小心翼翼地從車簾縫隙裡塞到他屁股底下。那珍珠手鏈還是那一日被我從丞相府裡順手牽羊拿來的陪嫁之物。那車伕愣了愣,回頭衝我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一副「你的心事我都懂」的賊樣。

  「帶她上馬。」曹操轉身躍上馬去,道。典韋那個大老粗便一把拉了小英上馬。看著他們不疑有他,往孔明的院落絕塵而去,我終於吁了一口氣,在馬車內化身為一灘爛泥……

  肚子裡忽然有了動靜,我微微吸了一口氣,雙手捂上腹部,包子該不是見到他老子爹激動了吧?一激動就踢我?車簾被掀開,陽光透了進來,我看到滿口的大黃牙。「這位夫人,該不是與那少年人私奔吧……」咧著嘴,那車伕訕笑,賊溜溜地眼睛盯著我鼓囊囊的包袱瞧。我垂下眼簾,不想理會他。「他們可還沒有走遠呢……」見我沒反應,那車伕又道,「那個少年漂亮是漂亮,年紀可還小呢……」聽他滿口的污言穢語,我不耐拎起包袱,眼都沒抬地便將丟進他懷裡,「少囉嗦,這個全都給你。」那車伕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把我們送到目的地,這個也給你。」我抬起袖子,給他看我手腕上的離心扣,「這個玉鐲價值連城呢。」那車伕一臉貪婪地看向我。「你在幹什麼?」昭兒的聲音冷不丁從車外傳了進來。那車伕轉身,護緊懷裡的包袱。昭兒看見了那包袱,眼裡透出一絲寒意,「還給我。」那車伕嚇了一跳,抓緊了包袱。「昭兒,上車。」我淡淡開口。昭兒看了一眼那車伕,沒有再說什麼,上了車。「姐姐,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曹……」將取回的斜背包遞給我,昭兒道。「我知道。」點頭打斷了他的話,我指了指車外,那車伕財心未死,若是讓他知道曹操是當今丞相,非把我賣了不可。昭兒噤聲不語。「夫人,往哪裡走?」那車伕諂媚的問。「調頭一直往前。」緊張感解除,睏倦之意立刻湧了上來,我打了個哈欠,靠著馬車打盹。迷迷糊糊之中,我靠上了軟軟的靠墊,溫溫暖暖的,很舒服。「卡!砰……啪。」不知走了多久,車子劇烈搖晃一下,停了。我揉了揉眼睛,一抬頭,便對上昭兒黑幽幽的眸子。「姐姐醒了。」昭兒笑了起來。我這才發現自己正靠著他的肩睡得過癮,把那可憐的小身子骨都擠到一邊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我毫無愧疚感地問。「睡了一天一夜了。」昭兒抬手拂了拂我頰邊的髮絲,道。「一天一夜?」我傻眼。「嗯,昨天姐姐一直未醒,我便讓那車伕連夜趕路了。」昭兒笑道。「對了,車怎麼了?」見車子半天不動,我疑惑道。「車軸壞了。」拉開車簾,那車伕一臉的沮喪。「哦,那我們下車吧。」外面陽光明媚,正是正午時分,我站起身。昭兒忙上前扶我下車。「可是……」那車伕盯著我的手腕,還惦記著我的手鐲呢。昭兒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那車伕竟然立刻噤聲不語。我有些詫異地看了昭兒一眼,這個孩子的眼神什麼時候竟可以這樣凌厲。

  下了車,正處大街中心。大街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沿街小販的叫賣,琳琅滿目的商品,我一時竟有些目眩。

  「這是哪兒?」我回頭,看向那一臉鬱悶的車伕。「丹陽。」「嗯」,我彎起唇,丹陽,我來也!肚子哀號一聲,我家包子說他餓了……瞅準最近一家酒樓,我咧開了嘴,我陽光燦爛的新生活就快開始了!「姐姐,我們進去吧。」昭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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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6:31:06 |顯示全部樓層
◎ 春風樓

  進了酒樓,伶俐的酒保立刻上前,將我們帶到靠窗的僻靜地兒。一屁股坐下,頓覺混身舒暢,那馬車顛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點了菜,我悠悠然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愜意得很。丹陽,一處陌生的地方,但在這個時代,每一處於我而言,都是陌生,既然都是陌生,那便隨處都可歇腳。正想著,窗外,忽然有一個身著明紫色長袍的男子從街邊走過,我愣了愣,再定睛一瞧,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與記憶裡那個男子的形象全然不搭。微微鬆了一口氣,我瞇了瞇眼,心情驀然輕鬆起來,想想之前的事情,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一年三百六天,偏偏我要走了,曹操卻尋來了,也當真是天意,若不是我剛好動了離開襄陽的念頭,那麼曹操尋上門來,豈不是正好人贓並獲?一手撫了撫肚子裡的「贓物」,我有些心虛。猜測著曹操趕到孔明的院子裡撲空後抓狂的模樣,我便不由得竊竊地笑。

  此時的我,正為自己的小聰明和「好運氣」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暗自慶幸,只是此的我未曾知道,一切其實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的人生,不過上天的一般棋,已定的是佈局,起手無回,棋起棋落間,一切無可挽回。「客官慢用。」一會兒功夫,菜便上齊了,酒保招呼了一聲。拿了筷子,我開始風捲殘雲。兩個人的胃口果然非同凡響,不一會兒功夫,桌上的菜便被我掃了一小半。

  正吃著,對面的大街上忽然有人吵嚷起來。從窗口看去,對面是一幢大宅子,宅門口有一個濃妝的女子正被一個稍稍有些發福的女人指著鼻子罵。「你這吃裡趴外的東西!吃老娘的喝老娘的,還倒貼男人!天天侍候男人不夠,還倒貼!也不想想你是個什麼東西!……」雙手叉腰,那女人跟個茶壺似的大罵。我歎為觀止,那口才,頂呱呱。側目看了一眼,那宅子上方懸著一塊大大的布幡。「昭兒,上面寫了什麼?」我仰頭望著頭頂那迎風招展的布幡,再次嘗到目不識丁的痛苦,這古文字,怎麼看怎麼彆扭。「那是春風樓啊。」未等昭兒回答,一旁一個婦人一臉八卦地湊上前來。

  春風樓?我下意識地再看了那只茶壺一眼,她依然罵得興致高昂,絲毫沒有停下歇歇的念頭。

  那挨罵的女子抬手撩了撩長髮,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那一抬手間,本就薄薄的衣衫略略滑下了些,露出白皙圓滑的肩膀,分外誘人。「她們……在吵什麼?」我好奇地問。「老鴇看上一個男人,結果被樓裡的姑娘給拐上了床,這不,那老鴇準備把春風樓賣了從良,斷了那男人的念想……」那婦人一臉怪異的笑,「這件事都成了丹陽最大的笑柄了」。

  「你是說……她急於出售春風樓?」我一下子逮住了重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開始竊笑,正想著弄什麼營生呢。吃飽喝足,付了賬走出酒樓,我腆著肚子堂而皇之地走到春風樓旁邊看熱鬧。

  「昭兒,我們買下春風樓好不好?」我拉了拉昭兒,輕聲商量。「可是包袱剛剛不是被那車伕拿走了?」昭兒微微蹙眉。我咧了咧嘴,拍拍斜背包,所有家當都在呢。想訛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向都是我裴笑佔人家便宜,從來沒有人能從我這兒討得半分好處去!嘿嘿,那包袱早被我順手牽羊又摸了回來。

  盤下了春風樓,一切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那鴇兒急著出手,倒是便宜了我。

  傍晚時分,春風樓已經易了主,連同春風樓後院的幾輛馬車,我裴笑也是有房有車的人了,而且我如今手裡還攥著十幾個姑娘的賣身契,是那老鴇半賣半送,強塞給我的。我立刻出了名,整個丹陽都傳言有個大肚婆買下了春風樓。舒舒服服地斜倚在軟榻上,我看著眼前一排花枝招展的姑娘,暗自歎息,瞧她們一個個誠惶誠恐的小模樣,彷彿我是個萬惡的老鴇兒似的。只是之前跟那鴇兒吵架的姑娘不在。「那個……都來了?」掃視一周,果然沒有發現她。「還有胭脂姐姐。」一個姑娘小聲地開口。我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剛剛讓昭兒看的賣身契裡沒有「胭脂」的名字。民以食為天,萬事不管,先吃了晚膳再說。春風樓的飯菜竟然出奇的好,我吃得不亦樂乎,真是撿到寶了。來送晚膳的小丫頭站在旁邊,一臉的侷促,我笑了起來,「來來來,一起吃。」

  那小丫頭愣了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張了張口,似乎又不知道怎麼稱呼我。

  「叫我裴姐姐吧,你叫什麼名字?」我笑瞇瞇,一臉的和氣,和氣生財嘛。

  「小桃。」她怯怯的。用了晚膳,我讓小桃陪著我四處轉悠,消化消化。走到西院的時候,小桃微微遲疑了一下。「怎麼了?」我側頭看她。「胭脂姐姐的屋子。」聞言,我反倒好奇地推門走了進去。胭脂背對著門,正對著銅鏡畫眉。「怎麼不離開?」我走到她身後,好奇道。「你想趕我走?」她看也未看我,用指尖淡淡地抹了些胭脂,勻在臉上,蒼白的容顏立刻生動起來。「賣身契裡沒有你,你是自由的。」手微微一抖,胭脂盒掉落在地,她側頭看我,「你說……沒有我的賣身契?」

  我點頭。她愣了愣,慘然笑開,「她到底……還是為我著想的。」「她?」胭脂微微咬唇,「那個笨女人……男人有什麼好,一個個貪財好色,見利忘義,在風月場上這麼久,她居然天真得以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居然為了那個禁不起誘惑的男人離開春風樓……」

  「你呢,你打算怎麼辦?」見她眼底積聚了晶瑩的水光,我忙轉移話題。

  「你準備把春風樓怎麼辦?」胭脂看向我。「春風樓的飯菜很好吃。」我笑道。「那是自然,樓裡的姐妹誰都會煮。」胭脂的眼底微微有了些傲色,「當真做起來,又豈能比那些酒樓差。」「哦?」我雀躍。她斜睨我一眼,微微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麼?」「我想把春風樓改成酒樓。」咧了咧,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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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9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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