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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有一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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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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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2:34 |只看該作者
◎ 離府

  右手狠狠拉扯著左手手腕上的離心扣,直至被勒出一圈紅印,卻仍是褪不下來。

  「別扯了,一旦戴上,便再也無法取下了。」有些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郭嘉開口,阻止我的自殘行為。「原來的腳鏈呢?腳鏈不是被取下了?」我咬牙。「他死了。」「哦,對,你有說過,他死了。」我點頭,喃喃地道。「離心扣是被下了詛的,除非所戴之人氣絕魂滅,否則,便是剁了這隻手,也是枉然。」

  「這樣啊。」我垂下頭。四週一片靜默。「出府吧。」半晌,我抬頭,看向郭嘉,「送我出府。」那雙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他彷彿早就知道我的決定,沒有絲毫意外地點頭。

  糰子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看著我發愣。「糰子,待裴兒走後,你便跟著我吧。」看著她,郭嘉微笑。糰子愣了愣,隨即喜滋滋的點頭,「一切都聽公子的。」我衝她擠眉弄眼,這小妮子可算是達成夙願了啊,從此近水樓台自然先得月。

  糰子趁郭嘉不注意,送了個大白眼給我,隨即又規規矩矩地站在郭嘉身後扮淑女,看得我張口結舌,歎為觀止。回首望了一眼銅鏡中那一襲紅衣如火的女子,我扯扯衣袖,從被窩裡翻出那只斜背包挎在身上,一臉的躍躍欲試,「我們怎麼出去?」「走出去。」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郭嘉大剌剌的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房間門。將信將疑地,我跟著他,出了房門,在那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眼皮子底下走了出去。

  「小姐,一路走好。」身後,糰子用一種極為恭謹的聲音輕聲道,聽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府裡很熱鬧,來來去去的皆是些達官貴人,如此場面,曹操納個妾也算是費心了。

  跟著郭嘉,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房門,繞過走廊,經過後花園,然後……出了府門。

  呃……就這樣?站在相府門外,我傻傻地仰望著相府門上的匾額。這麼簡單就出來了?我原以為會驚心動魄,或者從暗門出去,或者有人接應……再不濟,也該翻個窗,爬個牆啊……怎麼能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晃了出來,彷彿我只是一個觀光客似的……那之前我那麼辛苦逃跑究竟是為了什麼呀……「事情的順利進展總會令人放鬆警惕,相府的守備雖然森嚴,但卻無人會懷疑一個即將成為新夫人的女子會逃出府去,這便是大意,咳咳……而我,只是帶你鑽了空子」,彷彿看透了我心裡的疑惑,郭喜淺淺開口解釋。看著他,我半晌沒有開口,眼前這病弱的男子,著實令人不敢小覷。自袖中取出鼓鼓的一袋錢放在我的懷裡,郭嘉看著我,輕咳著道,「快些坐了馬車出城吧,待孟德兄發現你不見,封鎖城門之時,你便出不去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卻失望沒有發現那個小小的身影。「狗兒會跟上你的」,郭嘉篤定地道,「沒有時間了,你快些出城吧。」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孟德兄跟我說過,見過狗兒的事」,頓了頓,又道,「照孟德兄所說的情形,狗兒會跟著你。」我失笑,仍是半信半疑,「半仙啊,果然名不虛傳。」依言轉身,我看到身後停著一輛馬車,那戴著斗笠的車伕驀然轉頭,衝我咧嘴一笑。

  我微微一怔,華英雄?「華兄會送你出城。」郭嘉道。幾步上前,我坐進馬車,復而趴在車窗口,看向那個站立於風中一身病弱的青衣男子,「謝謝。」清亮的眼睛微微柔和起來,郭嘉微笑。「駕!」華英雄揚鞭輕斥,車輪緩緩向上,愈行愈快。我趴在車窗口,笑瞇瞇地望著那偌大的相府越來越遙遠,不知那般自負的曹操發現我的失蹤,會不會氣得抓狂?「捨不得了?」華英雄的聲音自車前響起。我笑,「是啊,那般錦衣玉食,高床軟枕,自然是要懷念一下。」「出了許昌準備往哪裡去?」「不知道」,我實話實說,出了許昌,真是一個未知的未來。華英雄笑了起來。「快要城門口了。」我應了一聲,下意識地撩開窗簾往外看,隨即磨牙,那個臭小孩是怎樣!老老實實爬上車來坐不是舒服點,非要跟著車子跑!隨即有些怔怔的,他跟著我跑了多久?這一回我是知道的,但之前呢?他也一直這樣跟著?

  「慢點。」抿唇,我對華英雄道。「大小姐,你是在逃跑啊!」華英雄不何思議的聲音傳進車來,「能有多快便走多快,萬一被相爺逮住,奉孝是脫了干係,我可是當場被抓,弄不好還以為是我拐了新夫人私奔,那罪過可大了!」某人嘮嘮叨叨中。我翻了個白眼,「你慢點,然後推我下車。」「呵?」車子猛地停住,華英雄轉身一手掀開車簾,「小狼崽,你活膩了?」

  我白他一眼,趁車子停了下來,忙縱身跳下車去。「喂!」華英雄大驚,忙要來拉我。我趁著慣性踹了他一腳,然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華英雄直著嗓子叫了一聲,正怒氣沖沖地上前準備興師問罪時,一道身影猛地衝上前來,狠狠將華英雄撞開。「不許碰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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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4:52 |只看該作者
◎ 狗兒的心事

  我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泥土,雙手環胸,揚眉,看向那個髒兮兮的瘦弱背影。此刻,那個瘦弱的背影正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彷彿母雞護小雞一般帶著敵意瞪向華英雄。

  只可憐那華英雄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看向我。「狗兒,姐姐找得你好苦。」張口,我緊盯著那個忽然輕顫了一下的瘦弱背影,幽幽的開口。

  狗兒低頭,轉身便要逃跑。「英雄!逮住他!」張口,我吼得抑揚頓挫。大概是因為那一句「英雄」喊得他熱血沸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不能愧對這個非凡的名字,華英雄極其神勇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狗兒,將他拎到了我的面前,聽候處置。被我盯了半晌,狗兒不自在的動了動,一臉黑漆漆的小臉上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靈動的。

  「為什麼躲著我?」揚眉,我道。「我只是……不想姐姐為難。」咬唇,半晌,他低低的開口。我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的火苗倒被澆滅了大半,卻仍是板著臉,「為難?你倒替我著想。」狗兒死死咬著唇,不語。「說蘋e兀胰綰撾蚜耍俊蔽胰撓行酥碌乜醋潘諂崞醞e臉上滿是倔強。

  他沒有看我,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尖,「一開始本來就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要賴著姐姐的……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可是你還是丟下我……你跟阿瞞一起跳崖,都不帶上我……」

  啥?嘴角微微抽搐,我哭笑不得,「跳崖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誰能確定?再者,跳崖又不是趕集,明知道會死,難道我巴巴的拉著你一起死麼?」「就是!姐姐答應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所以,死也不能食言!就算是死,也要帶著我!」他忽然抬頭,衝著我大吼,漂亮的眼睛紅紅的。我愕然,看著他,半晌無語。「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跟著我。」斜覷他,我淡淡道。狗兒咬唇,「我是姐姐的。」再度傻眼,我無奈地看向他,「跟了多久了?」「墜崖後一直找,直到郭嘉將你和阿瞞帶回府去。」老老實實的,他低頭道。

  「一直跟著?」「嗯,一直跟著。」「然後便守在相府外?」「嗯。」「我被帶進宮,你便又守在皇宮外?」「嗯。」我歎息,這個孩子,不是一般的固執。「這小子,剛剛撞得我好疼。」華英雄抬手一個爆栗敲在他頭上。我忙阻止,一把將狗兒從他的魔爪下拯救出來,拉在懷裡,心疼地摸摸他的頭,「輕些,哪是什麼小子,明明是個姑娘。」狗兒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然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我。華英雄愣了一下,大笑起來,然後那雙狐一樣的眼睛便盯著狗兒直瞧,瞧得狗兒渾身不自在。

  「我看也是個姑娘,還會欺軟怕硬,丞相大人欺侮你家姐姐的時候,怎麼沒見你來出頭,這會兒只會欺侮我這老實人。」老實人?我瞪他一眼,他若老實,天底下狐狸便絕了種。「我沒有!」狗兒受辱,大叫起來,隨即偷偷斜覷了我一眼,「我原以為……」

  「以為什麼?」華英雄撇嘴。「以為姐姐喜歡阿瞞,阿瞞也喜歡姐姐,所以……」他低下頭,小小聲地道。

  「所以一直躲的遠遠的看你家姐姐被欺負?」華英雄大笑。狗兒瞪他。我歎息,摸了摸他的頭,「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姐姐找我?」狗兒看著我,眼睛真如小狗兒一般發亮。「嗯。」我點頭,隨即注意到他髒兮兮的褲腿邊已經乾涸的血跡,連帶著褲子都被撕破了幾個洞,衣裳襤褸,心下不禁有些酸楚。「咳,我很不想打擾你們的感人重逢,只是……」華英雄看著我,「奉孝那傢伙撐不了多久的,丞相大人一旦發現,大家都跑不掉。」我愣了下,「半仙說現在守備鬆懈,不礙事的。」「你傻啊」,華英雄以看白癡的眼睛看我一眼,「你一身紅衣,盛裝打扮,還跟著奉孝大搖大擺的出府,自然是郭嘉打點過的,你失蹤的消息一傳出,奉孝哪有可能逃得了干係。」

  「啊?」我愣了愣,沒有料到那個總是一臉不食人間煙火的病弱男子會因我得罪他的頂頭上司。

  「罷了,快些走吧,丞相大人總不至於因一個女人真的治他的罪。」華英雄搖頭,「走吧,不要讓奉孝的心血白費。」我抿唇,一手拉了狗兒的手,「上車吧,出了城再說。」。狗兒順從地由著我拉他上車。馬車一路顛簸,我坐在馬車上,彎腰拉開狗兒的褲管,狗兒不自在的動了動,看著他小腿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刮傷和劃痕,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弄的?」我瞪他,隨即想起剛剛他說的「墜崖後一直找,直到郭嘉將你和阿瞞帶回府去」,不由得心裡微微一緊,那個孩子輕飄飄一句帶過的話,竟是折騰得他滿身的傷痕。

  「笨死!」我抬手敲他的額,卻捨不得用力,「一個人無依無靠,為什麼不去風月樓找你娘蹭吃蹭喝?」「她死了。」低頭,狗兒小聲的咕噥。「什麼?」我沒有聽得真切。「她死了」,狗兒看向車外,淡淡開口,聲音不像一個孩子,「吊死在城北的破屋裡。」

  城北的破屋?就是那群乞丐住的屋子,狗兒他爹也曾住在那裡。「什麼時候?」握住狗兒冰冷的手,我放柔了聲音,道。「阿瞞帶兵殺了董國舅之後。」我將他擁進懷裡,沒有出聲,明明和何宴年紀一般大小,他卻瘦弱得很。

  「姐姐,你可知道阿瞞為什麼有證據去殺董國舅麼?」狗兒悶悶的開口。

  「和你娘有關?」輕拍他的肩,我道。「十多年前,她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家中世代從商,家境殷實……」狗兒緩緩開口。

  「一次偶然的機會,那小姐遇見了董承,董承見色起意,偏偏那小姐不假辭色,一怒之下,董承便設計陷害,令她家破人亡,身陷青樓」,我歎氣,「偏那小姐心氣極高,淪入青樓依然傲骨錚錚,寧可將自己的處子之身交於一個乞兒,也不願與狼為伍,可是如此?」我想起那一日回風所言,她說,「他為了得到我,不惜毀我至此,我卻偏偏委身於一個再卑微不過的乞丐,就算是個最最低賤的妓女,也輪不到他來破處,這樣,是不是最大的諷刺?」

  那個女子,當真傲骨錚錚。「姐姐你……」狗兒訝異的看著我。「猜的」,我苦笑。「董承還是很喜歡她,可是……那一日,她勾引了董承家的門房,被董承當場發現,董承大怒,將那門房一頓鞭苔,鎖入了牢房」,狗兒低頭,依然默默,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故事,「後來……董承被阿瞞殺了,她便吊死在了城門的那間破屋……」略略一想,不難將事情連貫起來,可是想通了,我卻有些心寒。從一開始,郭嘉留連青樓,便也是為了接近回風吧。因為知道那一段前塵往事,所以授意回風去勾引那門房,故意引得董承大怒,門房受了鞭苔,自然懷恨,到時略施小計將那門房放出,那門房自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董承的十八代祖宗都交代得詳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曾跟郭嘉說過血詔的事,他們只是苦於沒有一個借口下手,如此那門房便是活生生的人證,再好不過的借口。到時搜府、殺人皆是一氣呵成的事。「狗兒,你能明白你娘的苦衷吧」,輕拍他的肩,我柔聲開口。他沒有吱聲。「你娘是愛你爹的」,擁著我,我輕輕開口,「誰知道呢,也許在你娘被陷害,家道中落,最落魄的時候,是你爹救了她,許是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其中過程無人知曉,但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將他扶正,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你娘是愛你爹的,否則她在報仇之後不至去你爹曾住過的地方自盡,她寧可吊死在乞丐窩,也不願死在風月樓那銷金窟,所以……你一點也不低賤,你是你爹娘的骨血,他們一樣愛你。」狗兒看著我,眼睛紅紅的。「你娘呢?」我輕問。「我把她和爹一起合葬在城北的荒地上了。」狗兒微微垂下眼簾。「好孩子。」我微笑,腦海裡浮現了那一雙與狗兒極其相似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漂亮,帶了三分淡漠,三分倔強,三分孤傲,一分淒然。「吁!」馬車突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停了下來,「糟糕,丞相大人追來了!」華英雄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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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6:42 |只看該作者
◎ 狐口逃生

  我嚇了一跳,忙掀開車簾,便見遠遠的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當中那一襲刺目的明紫讓我沒骨氣的有些害怕。城門近在咫尺,華英雄狠狠揮鞭,那馬兒吃了痛,長嘶一聲,如離了弦的箭一般衝出了城門。

  出了許昌城了!我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即有些想笑,早知今日會如此狼狽地逃出許昌城,當初我還會救下阿瞞,還會留在丞相府嗎?「小狼崽,我看你還是從了丞相大人吧,從此高床軟枕,衣食無憂,豈不美哉?」車外,華英雄戲謔地笑道,那笑裡帶著輕喘,想來他也在緊張。我輕哼一聲,「那般錦衣玉食你自己享受吧。」「姐姐,你不喜歡阿瞞麼?」一旁,狗兒忽然低低地道。「誰會喜歡那隻大狐狸!」我說得咬牙切齒。「真的?」狗兒瞪大眼睛看著我。「比珍珠還真!」狗兒竟是笑了起來,白白的牙齒襯著他髒兮兮的臉,彷彿得了糖的娃娃。

  「姐姐,我們棄車吧。」我愣了一下,隨即細想,曹操便在身後,若是如此明目張膽的一路乘車而行,目標太大,早晚被他逮到,而且還會連累華英雄,倒不如像狗兒所說,棄車徒步而行,反而不易被發現。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卻不小心踩到裙邊,身子一歪,便要跌倒,狗兒忙上前扶住我。

  撐著狗兒的手站直了身子,我低頭看那礙事的長裙累贅而繁雜,咬牙從包裡翻出瑞士刀,一把將那曳地的裙擺及膝割斷,解放了雙腿,隨即復又抬手斜斜地將那衣袖劃破,裁下累贅的大袖管至胳膊關節處,頓覺清爽許多。「狗兒,我們前面便下車。」回頭,我看向狗兒,卻見他神色有異,僵直著背影看向窗外,就是不看我,不由得奇怪,問道:「怎麼了?」「姐姐……你的裙子這麼短……」狗兒有些囁嚅地開口。「哈哈,這有什麼關係,快些準備下車了。」原來是個小古董,若在我那個時代,迷你裙都有呢,我笑著拉了狗兒道,「華英雄,停車。」「幹嘛?」聽到我的聲音,華英雄回頭來掀車簾。狗兒卻上前,一把死死扯住車簾,「等一下!」「狗兒你?」我有些奇怪地看著狗兒憋紅了臉彎腰蹲下身,將剛剛被我割下的衣袍扯成條狀,細細地綁在我的小腿上,像綁腿一般遮住了原本裸露的小腿,復又如法炮製將衣袖的部分纏在我的手臂上。「在幹嘛?」華英雄好奇地探頭進來,隨即「嘩」地一聲,「哇,好有現代感!狗兒,你很有服裝設計的天份耶!」狗兒對於這個傢伙忽然探頭進來的作法不滿,狠狠瞪他一眼,站起身,拉住我的手,「姐姐,我們走。」我卻是有些怔怔地看著華英雄,「你剛剛說什麼?現代感?服裝設計?」這些詞彙……出自這個時代的人之口未免太過怪異……華英雄眨了眨眼,一臉的困惑,「我說了什麼?」我狐疑地盯著他看,試圖看出一些端睨來。「看什麼,還不走,想被丞相大人逮回去吃干抹淨?」華英雄白我一眼。

  我回過神來,沒有心思再探究他的來歷,忙和狗兒一起下了車。「你們在這邊等等,我先駕車引開他們,自己保重。」看了我一眼,華英雄隨即又警惕地看了看身後,狠狠揚鞭,「駕!」馬車繼續前進,我忙拉了狗兒一起躲在城門下,淹入在人群裡。不一會兒,一隊人馬便衝出了城門,向著馬車的方向追趕,帶起一片塵土飛揚。

  我望向那個騎在馬上的明紫色身影,他薄唇緊抿,額前青筋跳動,只一瞬,便騎著馬消失在我的視線,直直地奔著那馬車而去。他在生氣,很生氣,快要氣瘋了……我無聲地彎了彎唇,少一個替身拼圖讓他那麼生氣麼?亦或者,他生氣的是我在他大宴賓客時逃跑,拂了他的顏面?他從我面前經過時,明紫色的腰帶上有一根細細的線斷裂開來,有什麼從他腰上掉下,無聲地落入塵土之中。我緩緩上前,彎腰拾起,是玉珮,我贈他的廉價玉珮。低頭,我輕輕拭去那玉珮上的塵土。

  「姐姐?」狗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將那玉珮收入懷中,我轉身,笑瞇瞇地看向狗兒,豪邁地宣佈:「我要一直往前走!」

  「姐姐去哪兒,我都跟著。」狗兒看著我,認真地道。出了許昌城,一路山明水秀,但卻也有餓殍無數,戰爭帶來的痕跡隨處可見。

  幸虧我從相府搜羅了不少珠寶,郭嘉又贈我許多路費,一路倒是吃喝不愁,快活無比。

  「狗兒,你說我們下一站去哪兒?」陽光的午後,窩在一堆乾草裡,我幸福地打著飽嗝,懶洋洋地道。狗兒側頭看我,明淨漂亮的臉上漾著笑,「都聽姐姐的。」不知為何,我竟聽出一絲寵溺的味道,不滿地皺眉看他,我撇嘴,拿出姐姐的淫威,呃,不,是權威!我拿出姐姐的權威,道,「昨天在市集上看到的那條裙子那麼漂亮,你為什麼不穿?」

  漂亮的眼睛看著我,狗兒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笑道,「女裝太招搖,走路也不方便。」

  我揚了揚眉,勉強接受他的解釋。笑瞇瞇的伸了個懶腰,我四仰八叉的倒在乾草上,一隻胳膊甚至壓到了狗兒的身上。

  狗兒也不動,安安靜靜地任由我蹂躪。乾草堆忽然顫動了一下,大概是馬車過了一個缺口。「姑娘,你們要去哪兒,前面就要到徐州了。」拉草趕車的老漢揚聲道。

  我仍是不動,閉著眼睛享受陽光的感覺。進了城,我戀戀不捨地跳下了馬車,那堆乾草真是舒服……給了那老漢幾枚錢幣,我便興沖沖地拉著狗兒開始逛街吃小吃。旅遊啊,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如今真是四海逍遙啊!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兒嗎?

  「狗兒,嘗嘗這個!」「嗯,好吃。」「狗兒狗兒,這個漂亮不?」「嗯,漂亮。」「你看那邊……」「嗯。」一個笑瞇瞇的紅衣女子滿大街亂竄,後面一個安靜漂亮的小公子一路陪著,那紅衣女子時不時回頭說了什麼,那漂亮的小公子便笑彎了眼睛。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22: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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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8:25 |只看該作者
◎ 少女or少年

  夕陽的餘暉把整個街道籠上一層絢麗的色彩,路上的行人漸漸的少了起來。

  徐州街頭,一個紅衫女子拉著一個漂亮的少年直奔一家小酒館。「狗兒,要吃什麼?」笑瞇瞇的,我道。狗兒乖巧地看著我,一副有姐萬事足的可愛模樣,「都可以」。我笑瞇瞇的抬手,拍了拍他的頭,母性的光輝開始無限度滋長……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袁術死了,聽說沒有?」隔壁桌上,有幾個人嘀嘀咕咕的議論。「是啊,聽說是在劉大人那裡吃了敗戰了!」「那種人,死不足惜。」「有劉大人那種愛民如子的大人,真乃我們徐州百姓之福啊!」四下一片附和之聲。我豎起耳朵聽了聽,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他們說的劉大人是誰?這種戰火紛飛的年代,生靈塗炭,對於戰爭,無不是深惡痛絕之的,這般領兵打戰的朝廷命官居然還能有如此之好的口碑,如果那人不是真正的清正廉明,那麼城府之深,也著實令人膽寒。「姐姐,怎麼了?」狗兒看著我,問道。「對面有客棧,今晚我們便住在那裡吧。」吞下口中的食物,我指了指對面的一間小客棧,連日來旅途勞頓,餐風露宿,難得進了城,真想好好洗個澡,然後美美的睡一覺。

  狗兒點頭,自然沒有異議。只是……「姐姐,剛剛在南街看到的裙子好漂亮。」一直默默的狗兒忽然開口。我嘴角微微挑了挑,樂呵呵地看向狗兒,「狗兒喜歡?喜歡明天我帶你去買下。」我十分凱子的道,反正那錢原也不是我的,我只是慷他人之慨。狗兒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姐姐……」我笑了起來,不再裝傻,知道他是看不慣我那一身奇奇怪怪的裝束,還是那一日經過改良的紅色短裙,狗兒親手替我綁在小腿和手臂上的衣帶也還在。天可憐見,習慣了穿牛仔褲大T恤的我,忽然間要穿那繁雜累贅的衣服,著實鬱悶,前些日子倒也沒覺得,那一日靈感突發,如今這身改良版的短裙實在舒服,而且萬一遇險,逃跑也方便許多。

  想起這衣服,我便想起了華英雄,那個傢伙實在太神秘了,究竟是何方神聖。

  用過晚膳,付完帳,穿過街道,我拉著狗兒到對面的小客棧要了一個房間。

  「熱水在屋內的小單間裡備下了。」那店家收了錢,十分盡責地笑道。終於可以洗個熱水澡了……一進房,我便迫不及待地關上房門,開始寬衣解帶。「姐……姐姐……」狗兒有些結巴地後退一步,白皙的臉頰一片赤紅。我大樂,「安啦,我沒有裸奔的習慣。」說著,只著一身單衣,大笑著走到裡面的小單間,一浸入水中,便覺通體舒暢。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側目看了一眼掛在旁邊那髒兮兮的單衣,實在沒有穿上身的慾望。

  「狗兒!狗兒!」我直了嗓門大叫。「什麼事!」狗兒急急地衝了進來,隨即猛地在門口剎住了腳步,隔著一個簾子,有緊張地問,「怎麼了?」「我的衣服……」話音未落,門口伸進一隻手,極其神奇地,我發現那手上放著一套衣裙,「哇,狗兒,你什麼時候買下的?」狗兒只笑不答。我撇了撇嘴,接過那衣裙,穿上,竟是下午的時候在南街看到的那條緋色的裙子,狡猾!什麼時候悄悄買下的都不說,不用想,我那件改良式短裙一定被他毀屍滅跡了……穿上裙子,我神清氣爽地走進房間,伸了個懶腰,找店家換了水給狗兒洗。

  在驚懼萬分地拒絕了我替他搓背的建議後,狗兒忙不迭地衝進了單間。真是害羞的孩子。我大笑。低頭看了看那一穿被他算計穿上的裙子,到底意難平,我賊兮兮地站起身,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單間房,準備嚇他一嚇,討回公道。猛地一掀簾子,我雙手叉腰,準備欣賞美人驚慌失措的出浴鏡頭。孰知……驚是驚了……受到驚嚇的……卻不止狗兒……「啊!姐姐!」狗兒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來。然後……我傻眼。臉還是狗兒的臉,可是……胸部沒有發育,我勉強可以接受,營養不良嘛,最近我已經開始給他惡補了,準備塑造一個豐乳肥臀的小美人……可是……我惡狠狠地盯著某一處,那是什麼東東!那個該死的……是什麼東東?!

  狗兒愣愣地看著我,隨著我的視線緩緩低頭,隨即臉上彷彿著了火一般,忙不迭地坐進水裡,藏起不該讓我看見的東西。那一瞬間,我幻滅了……美少女養成計劃啊,泡湯了。

  「喂喂,抬頭!」我敲了敲木桶。狗兒不動。我咬牙,將手伸進水裡,從溫熱的洗澡水中拯救出快被自己悶死在水裡的狗兒。

  漂亮的臉上紅撲撲的一片,他的眼睛四處游移,就是不敢看我。「你準備在水裡泡到什麼時候?」再度敲了敲木桶,我不耐地道。「阿嚏!」回答我的是一個響亮的噴嚏。知他害羞,我搖頭轉身走出房間,「快擦乾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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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9:51 |只看該作者
◎ 美少年養成計劃

  狗兒……不是女孩?我腦袋出現暫時性的短路現象。靜默半晌,有些磨磨蹭蹭的腳步聲響起,狗兒走到我面前站定,低頭不語,墨色的長髮尚在滴水。「你不能趕我走。」半晌,他開口,有些理由氣壯地咬牙道,聲音卻帶了一絲不意查覺的顫意。

  我盯著他看,沒有開口。「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他咬牙,低垂著頭。順手拿了布巾裹在他頭上用力一陣猛擦,我替他將那一頭尚在滴水的長髮拭乾,口中尚且碎碎念,「頭髮濕淋淋的自己也不擦,小心感冒發燒……自己擦」,揚手,我將布巾丟給他,道。

  他接過布巾,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回想這些日子他時不時的小彆扭,我便忍俊不禁,原來他是守著男女有別的大防呢。

  盯著他,左看看右看看,實在像個俊秀的小姑娘嘛,我搖頭歎息,糗大了,男女不辨啊我……

  面色一板,我輕咳一聲,守著最後一絲姐姐的威嚴。「誰說要趕你走了?」我揚眉看著他。狗兒微愣,隨即抬頭看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笑了起來,抬手便賞他一個爆栗,「天天在胡思亂想什麼!」說著,我重新接過布巾拭乾他的頭髮。狗兒有些惴惴地看著我,「這樣……也沒關係嗎?」我沒有理會他,替他拭乾了頭髮,累極轉身倒頭便睡。「姐姐……」,身後,狗兒的聲音似乎仍帶了一些惶惶不安。我翻個身,抬起胳膊壓在他肩上,便當他是人形抱枕,一手勾了下來。「姐姐……」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一下子又充了血。我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隱隱有些想笑,「放心,我吃不了你,睡吧,只一張床,難道你想睡地上?受了寒我可沒有錢替你看病抓藥,我也沒有閒錢再要一間房,將就一下吧。」

  狗兒扭唇,不自在地動了一下,不再言語。抱著那個瘦弱的孩子,我心裡微微有些發酸,他那樣小心翼翼,甚至於不敢強調自己的性別,只是因為怕我不要他嗎?傻孩子。「放心,姐姐永遠都不會丟下你」,微微將他擁緊,我閉著眼睛輕聲呢喃,保證。

  狗兒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了下來,暖暖的靠著我。半晌,耳邊響起均勻的呼吸聲,我緩緩睜開眼,看到狗兒已沉沉睡去,嘴角竟是猶帶著笑意,心下微微一暖,也閉眼睡去。第二日清晨,我坐在靠街的窗邊,一邊享用客棧的早膳,一邊望著窗外。

  狗兒靜靜地坐在對面。「多吃點!」隨手將一個白呼呼散著熱氣的饅頭推到他面前,我道。狗兒搖頭,「我飽了。」我收回望著窗外的眼睛,瞪向狗兒,「你才吃了多少?知道為什麼我會將你當成是女娃?就因為你身無三兩肉!你要是壯實一點,我會認錯嗎?」瞪著他,我指控。狗兒忙不迭地拿起饅頭,在我滿意的眼光下吃得乾乾淨淨,連一點屑都沒有剩下。

  我笑瞇瞇地點頭,指尖輕敲著桌面,「姐姐要將你養得壯壯的,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再給你娶個如花美嬌娘」,一邊打著如意算盤,我一邊幻想著自己喝媳婦茶的美妙場景。

  美少女養成計劃泡湯,我決定重制美少年養成計劃……「我只要姐姐。」狗兒理所當然地開口。我笑,探著身子橫過桌面去敲他的頭,他也不躲,由著我敲。「哪能一輩子跟著姐姐,以後……你會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子……然後成親……」,我笑瞇瞇地循循善誘,隨即臉色一變,「當然,不能娶了老婆忘了姐姐,要給我零花錢!要替我養老!」

  狗兒看著我,漂亮的黑色瞳仁裡映出我笑瞇瞇的模樣,他點頭,「我會養姐姐一輩子。」

  我極為滿意,算這小子有良心。正說著,窗外忽然熱鬧了起來。我側身去看熱鬧,卻見著一個作將軍打扮的男子遠遠地馳馬而來,速度極快,一路撞翻了好些攤位,人群立刻亂了起來,紛紛退向街道兩旁,避之唯恐不及。我微微凝眉,看向那個將軍模樣的男子,竟是有些面熟,我在哪裡見過?細細想了半天,一時卻也想不起來。「那是誰啊?」一旁有人竊竊私語,客棧酒館唯一的好處便是,可以有無盡的小道消息。

  「是車騎將軍車胄,看他如此慌忙,估計是有急事。」「劉大人一早出城去了,會有何大事?」一旁有人撇嘴,不以為然。「劉大人是誰啊?」我轉過頭詢問,一臉好事之徒地模樣。「劉大人你都不知道?」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熟悉的對白,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穿越那日在廣場初聞安若的名字時,便有這樣的對白,好奇怪,這個世界上非得有一種人是誰都必須認識的嗎?

  雖然腹誹頗多,但我仍然一點急於求解的模樣。「劉備劉大人啊,乃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一臉神秘兮兮的,那人道。

  後面那堆象徵宗派地位的名詞我沒有聽清楚,獨獨明白此處的劉大人竟是劉備!

  有些神不守舍地用了早膳,我總覺得心神不寧,上樓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我終於記起為何對剛剛那個騎馬的將軍感覺如此面熟了……我在曹操的軍營見過他!他是曹操的人!

  當日少帝與董承謀刺曹操失敗,劉備也算一份,如今曹操劉備勢成水火,那個將軍明明是曹營的人,卻在劉備駐守的徐州之內……又是一團亂麻!我不願跟歷史沾上一點瓜葛,天吶,我哪兒不好去,為何要來徐州,偏又撞了刀口!不成,今晚必須得出城,否則天知道又會惹上什麼亂子。我可不希望被曹操發現行蹤,又被逮回去關在華麗的丞相府當拼圖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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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23:31 |只看該作者
◎ 平亂

  速速回房整理行裝,我拉了狗兒便要出城。到城門口的時候,才發現竟然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四周安靜得近乎於詭異。

  光天化日之下,我拉著狗兒躡手躡腳鬼鬼祟祟地便要溜出城門。「這位姑娘欲往何處去?」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然後一柄寒光閃閃的大刀便橫在我面前。見鬼了?剛剛明明一個人都沒有……我戰戰兢兢地轉身,收起鬼鬼祟祟的德性,看向那個騎在馬上的將軍,隨即忙不迭地低頭。

  車騎將軍車胄?!曹營的人!悄悄掃視了一下城門四周,我目瞪目呆地發現躲在暗處的侍衛多得令人咋舌,布了如此之多的暗哨,守備如此之森嚴,他們在預謀什麼?狗兒一下子將我拉在身後,仰頭戒備地看著那將軍,「我和姐姐要出城」。

  「今日封鎖城門,你們明日再出城罷。」那將軍道。「好。」我忙拉住狗兒,轉身匆匆便要回城。「慢著!」身後,那將軍忽然開口喝斥。我心臟漏跳一拍,正欲逃跑,卻忽然發現一旁的守衛開始蠢蠢欲動,忙抑制住拔腿狂奔的念頭,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們是否見過?」跳下馬,車胄走到我們面前,疑惑地看著我。

  我低頭,心裡懊惱萬分,「我們這些賤民哪會認識將軍這般貴人吶……」幾乎將腦袋垂下地,我一臉的卑微,唯唯喏喏誠惶誠恐地低聲道。狗兒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心滲出汗來。「裴姑娘。」盯了我許久,車胄忽然開口。我驚了一驚,卻仍是低著頭沒有動,怕他在試探我。「相爺正找您呢。」他看著我,道。「將軍,你莫不是認錯人了?」懷著僥倖的心理,我堅決不願自投羅網。

  只聽得耳邊一陣沙沙作響,車胄道,「您看。」我硬著頭皮抬頭,隨即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畫像,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連左耳耳廓上那一粒小小的硃砂痣都沒有遺漏。「相爺親筆所畫,您認為在下有可能認錯嗎?」車胄看著我,抱拳道,「相爺已將此畫像遍發各州,尋得裴姑娘者,重賞,即使姑娘出得了徐州城,也一樣會被送到相爺面前。」

  我嘴角抽搐數下,我暗暗磨牙,曹操,算你狠!「保護好裴姑娘!」回頭,車胄下令,隨即看向我,「裴姑娘,在下有軍務在身,先委屈姑娘了」。有幾名侍衛上前,將我帶至一旁的城樓內。狗兒微微動了動,我忙握緊他的手,不讓他惹事。「姐姐……」狗兒皺眉看著我。我搖了搖頭,看向站在門外的侍衛。「不知將軍在此所為何事?」試探地,我上前道。那侍衛守在門口,如柱子一般,一聲也不吭。我咬牙切齒地坐回原位。城門口一直未有動靜,天色一分一分暗下來。其間,那車胄倒也沒有忘了命人送膳食來,菜色倒也精緻,想來也不敢怠慢我。

  入夜,城門邊仍是一片安靜。三更時分,城門外忽然有喧嘩之聲。「我乃曹丞相營下張文遠!請開城門!」城樓下,有一隊兵馬在城邊叫門。

  我站在城樓之上,望著城下的兵馬,夜色下,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不一會兒,車胄也登上城樓來,猶豫再三,命人喊話,「天色已晚,城門已鎖,明日再進城不遲!」「劉備兵馬尚在附近,請將軍速速開城門!若有損傷,恐將軍難以向丞相大人交待!」來人大喊。車胄來回走了幾圈,猶疑不定。「快快開門!」城門外一片喊叫之聲。車胄咬牙,回頭吩咐,「好好保護裴姑娘!」語畢,便下了城樓台,引一千兵馬出城相迎。

  我站起身,望著樓下熱鬧起來,眾人皆手持火把,大開城門。「不是伏擊劉備麼?相爺怎麼派了張大人來?」一旁,有人不解地竊竊私語。

  我好奇至極,挨上前,「發生什麼事了?」「聖上撥下兵馬命劉備截擊逆賊袁術,今袁術已除,劉備卻私自留下兵馬屯於徐州,欺君罔上,今日劉備出城招民,我等奉丞相大人之命,布下人馬,伏於城邊,只待劉備回城,便將他斬於城下。」我坐下原位,心下暗自思量,原是如此興師動眾是為了斬殺劉備。心下卻是放鬆許多,那劉備又豈是短命之人,看樓下那陣勢,分明是劉備那傢伙扮豬吃老虎,下了個套子等著車胄往裡鑽。我拂了拂裙上的灰,老神在在地坐下。「姐姐,我們要不要趁亂離開?」狗兒挨著我,悄悄道。我讚許地向他眨了眨眼睛,我們只管安心坐等劉備殺回城來,反殲車胄,然後,我們便可溜之大吉矣!坐山觀虎鬥。「文遠何在?」車胄策馬上了吊橋,大喊。哪裡有什麼文遠?火光之間,只見一個男子手提青龍偃月刀,自吊橋的那一端縱馬直迎了上來,冷峻的容顏帶著肅殺之意。「關羽?!」車胄看清來人,大驚,折馬便欲返回。關羽提刀上前,只幾個回合,便將車胄斬於馬下。我看著他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車胄的頭顱,暗黑的血自那斷頸之上噴薄而出……

  我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以俯視的姿態看著城下那些如螻蟻一般的生命,轉瞬之間消逝,血與火的氣味撲鼻而來,混合著,空氣裡瀰漫起一股刺鼻而奇異的味道。「反賊已滅,降者免罪!」提著頭顱,關羽冷冷揚聲大呼。一旁看守的侍衛早已魂不附體,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狗兒,我們走吧。」淡淡的,我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顫意。狗兒握著我的手微微一緊,我冰涼的掌心感覺到了一絲溫度。蒼白的唇角微微咧開一絲笑意,我這才發覺自己竟然連半步也挪不動。「姐姐,沒事了。」牽著我的手,狗兒帶著我一步步下了樓城。小心地跨過那遍地的屍身,我們自人群之中遁逃。「裴姑娘。」一個溫溫的聲音冷不丁自身後傳來,「好久不見。」我轉身,看入一雙平凡無奇,卻又氣勢逼人的眸子之中。遍地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遍地都是粘稠的血液,可是那個男子,雙手負在背後,站在那堆殘骸之間,那般閒庭信步,雲淡風清,彷彿只在自家後院散步一般。「好久不見,劉大人。」我笑瞇瞇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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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25:10 |只看該作者
◎ 弱水三千

  劉備緩緩踱向我,彷彿身後那戰火紛飛,那殺戮哀號都不存在一般,「聽說,裴姑娘離開許昌了,想不到竟是在這裡遇見。」「呵呵,這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我看著他,打著哈哈。在滿地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屍首之間,我們彷彿兩個別後重逢的老友,相談甚歡,這景況著實怪異得緊。「主公,城內叛軍皆已歸降!」張飛大咧咧地上前,道。「裴姑娘,不知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劉備揚了揚手,仍是看著我。我微微垮下肩,他分明在懷疑我,懷疑我是曹操內應?慘了慘了,如今在他的地盤,稍有不慎,只怕是屍骨無存了。「唉,大人有所不知,我是逃出來的!」搖頭歎息,我苦著一張臉,忙不迭地和曹操撇清關係。

  「哦?」微微揚眉,劉備看著我,波瀾不驚地淡笑。看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我心裡開始打鼓,恨不能上前將那高深莫測的笑意揉成一團。

  他一定在懷疑我,明明上回我還那樣拼了命的要進宮見曹操,如今卻說是逃出府的,鬼都不會信,何況是他……「曹操那個傢伙,府內妻妾成群!他居然……居然還想……」我一臉的羞憤,唱作俱佳。

  「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裴姑娘何出此言?」劉備揚眉。「什麼?」我微微一怔,隨即不自覺地握拳皺眉,「愛是不能被分割的!真正喜歡一個人,那便是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三妻四妾那是濫情!那種人完全不懂情為何物!」

  「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劉備仍是看著我,嘴角卻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譏誚的笑意,那一抹譏誚無端端毀了那溫和的面具。似乎是感覺到我訝異的目光,劉備微微垂下眼簾,密集的眼睫蓋住了眸中的譏誚,只一瞬,便又恢復了那淡然溫和的模樣。「姑娘所言,真是驚世駭俗呢。」半晌,劉備笑道,「不知今後,姑娘欲往何處去?」

  「行遍天涯,四海為家。」我笑瞇瞇地張口便答。「可是,曹丞相似乎已將姑娘的畫像遍發諸州……」他抬起衣袖,自袖袋中取出一副畫像,與車胄拿給我看的如出一轍,「只怕姑娘尚未行遍天涯,便已被曹丞相收入懷中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來,卻始終看不出一絲端睨。

  「主公。」不遠處,關羽從微微有些鬆動的吊橋上躍下,走上前,手中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那是車胄的頭顱,我低頭看著,有些恍惚,下午他還那般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此時卻已是身首異處,死無全屍了。「嗨!」感覺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我,我扯起唇角,打起精神笑著揚手招呼。

  關羽微微愣了一下,白皙的面孔開始泛紅……我瞪大眼睛,看著那歎為觀止的變臉,隨即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那一日他帶兵在皇宮追捕曹操時撞見的春光外洩。「二哥?」張飛好奇不已地上前,大咧咧地湊近關羽,「你的臉色好生奇怪!」

  關羽微微側頭,面如重棗,卻是無甚表情地甩出一句,「血染的。」我訕笑。當晚城門封鎖,客棧緊閉,我在劉備笑吟吟一句「不如請姑娘先到府內歇息」之下,甚沒骨氣地隨著大隊人馬一起重返徐州,住進了劉備的府邸。每回見到劉備笑意吟吟,我便無端端驚出一身冷汗,於是,從此得知「笑面虎」的真諦。

  客房很寬敞,比起之前住的客棧來簡直是天壤之別,躺在軟軟的床上,我卻是無心睡眠,只盤算著明日一早該如何向劉備辭行。指尖無意識地觸到懷裡那一枚廉價的玉珮,我彷彿被燙著了一般,猛地縮回手,想了想,又坐起身,拔出髮鬢間那一枝銀簪子,和那玉珮一起,丟進了一旁的斜背包裡。順手撈出包內那本簡體版的《三國誌》,我略略猶豫了一下,翻了開來。

  三國誌卷一,魏書一,武帝紀第一:公將自東征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公曰:「夫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袁紹雖有大志,而見事遲,必不動也。」郭嘉亦勸公,遂東擊備,破之,生禽其將夏侯博。備走奔紹,獲其妻子。備將關羽屯下邳,復進攻之,羽降。燭台上的火芯微微跳動了一下,有風從窗口襲來,屋內忽明忽暗,我垂下眼簾,緩緩合上扉頁,逕自出神。這群雄割據的亂世,整體的格局卻是如脈絡一般,逐漸清晰。而我,如亂世浮萍一般,又該何去何從?心裡說不出的壓抑,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開門。門剛打開,便見門口坐著一人,明明是單薄的背影,卻是那般堅定地坐著,彷彿值夜的守衛一般。我訝異,隨即淺笑。此時那一個少年的背影,在許多年後,仍令我銘記於心。在這個亂世,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的少年;在這個亂世,跟我一般孤單的少年……

  焦躁煩悶的感覺漸漸變談,消失不見,只餘眼前那一個少年的背影,說不出的溫暖。

  「姐姐?」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那少年轉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我,月華如水,他拍拍衣擺站起身,起到我面前,與我一般高。「這麼晚了不睡,在我門口做什麼?」我看著他笑,「莫不是怕黑,要姐姐哄你入睡?」

  「才不是!」狗兒急於撇清,見我笑,才紅了臉,吶吶地低頭,「我只是替姐姐守夜,睡在隔壁怕晚上姐姐喊我聽不見。」「你好可愛啊!」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狗兒乖乖任我蹂躪,只是微微紅了臉,也不吭聲。涼風習習,我拉著狗兒一同坐在門口,望著漆黑的天幕上繁星點點。「狗兒,還怨你娘嗎?」「不怨了。」「為什麼不怨?」「我有姐姐,我只有姐姐。」側頭,狗兒看著我,緩緩道,彷彿在保證什麼一般。

  我怔了怔,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笑了起來,討人喜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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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26:49 |只看該作者
◎ 小蝸牛的自白

  狗兒靠著我,不知不覺竟是睡著了。「狗兒,回屋睡,會感冒。」我輕拍他,他卻睡得很沉,看來這些日子他真是累壞了。

  一旁忽然有人扶起他,我仰頭,看到劉備正微笑著站在我面前,那侍衛扶了狗兒回房。

  我站起身,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多謝大人收留一晚。」劉備淡笑不語。「這麼晚了……」我開口,想找個托詞快些送走這樽瘟神。劉備看著我,卻是緩緩向前,一步步向我走近,一向溫和無波的眼眸在這夜色下,竟比天際的星星還要璀璨,原來平凡溫和的五官因這略帶邪魅的神情而說不出的奪人心魄。

  「笑笑。」他揚唇輕喚,與白天喚我「裴姑娘」時全然不一樣。「你……你幹什麼!」我頗受驚嚇地後退一步,背抵上了房門。見我受驚,劉備大笑,月色下,他笑得張狂。我驚詫萬分地看他與之前全然不同的神情,判若兩人。他伸手,輕輕撫上我的下巴,仔細端詳一番,「好玩的女人。」他笑,不是淡笑,是仰頭大笑,彷彿我當真那般可笑。我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你當真相信?」他止住了笑,看著我,問。我語塞,隨即下意識地挺起背脊,點頭,「我當然信。」「情,是奢侈的東西,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而你,顯然不明白」,他看著我,沒有笑,眼眸中不帶一絲溫和。我怎麼能不明白?親情,愛情,友情,但凡是情,都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有幸擁有。其實,我也這般認為,只是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女如絲蘿,應托喬木」,他微微揚唇,「笑笑,你是不是應當找一株喬木,特別是……在這亂世?」我看著他,笑了起來,「給你講一個小故事。」「哦?」他饒有興致地拉我在門邊坐下,坐在原先狗兒坐的位置。我側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那般溫和優雅的男子,竟是席地而坐,長袍起了褶皺,沾了泥土,也都渾不在意。也許,他原就是不在意的。「小蝸牛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一生下來,便要背負著那又硬又重的殼呢?媽媽告訴他說,因為我們的身體沒有骨骼支撐,只能爬,又爬不快,所以要有殼的保護。小蝸牛不明白,又問,毛毛蟲姐姐沒有骨頭,也爬不快,為什麼她不用背這個又硬又重的殼呢?媽媽說,因為毛毛蟲姐姐能變成蝴蝶,天空會保護她啊。小蝸牛不甘心,又說,蚯蚓弟弟也沒骨頭爬不快,也不會變成蝴蝶,它為什麼不背這個又硬又重的殼呢?媽媽說,因為蚯蚓弟弟會鑽土,大地會保護它。小蝸牛哭了起來,為什麼天空不保護我,大地也不保護我……蝸牛媽媽安慰他說,所以,我們有殼啊,我們靠自己。」

  緩緩開口,我就著月色講故事。「很有意思的故事。」看了我半晌,劉備下結論,「你是小蝸牛?」額前浮上N條黑線,我抹汗,怎麼無端端又給自己招來一個綽號。「我和小蝸牛不同的是,我沒有媽媽來告訴我這一切,期望著有人可以保護,跌跌撞撞了那麼久,鼻青臉腫之後,我才明白,果然還是靠自己最安全。」我沒有看他,只淡淡開口。

  「果然還是叫小蝸牛比較有意思。」他兀自下結論,彷彿根本沒有在意我在講什麼。

  我瞪他。他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不如,做我的女人算了。」「啊?」晴天霹靂,我傻眼。「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影子,會很辛苦」,他微微瞇起眼,看著我,「他日,我將打出一個天下,你可願與我共享?」命犯桃花。我果然命犯桃花,還是逆插桃花,沒一個順的。「如果你想以我來鉗制曹操,那麼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我歪著頭,笑瞇瞇地告誡,「你也會說,我只是一個影子而已」。我看著他,與平日裡全然不同的另一種模樣。除下了溫和的面具,我才發現,劉備,亦是梟雄,他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也難怪曹操會對他忌憚三分,欲除之而後快了。「果然還是做我的女人比較合算」,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最大的好處便是,我與那叫做笑笑的女人無一絲交集,自然不會將你看作影子,在我面前,你至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劉大人的個性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呢」,我微笑,「不知其他人是否也同我一樣有幸見到劉大人的『真性情』?」我刻意咬重最後三個字,帶了三分譏諷。「只有你。」劉備湊近我,挨著我的耳朵低低的開口。溫熱的氣息拂進我的耳朵,我輕顫一下,面紅耳赤,一把推開他。他笑了起來,笑得酣暢淋漓,隨即站起身,轉身離去。我瞪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第二日一早,我便拖了狗兒去辭行。劉備坐在庭院之中,正下棋,他頭戴漆紗籠冠,身著寬袖長袍,端坐於石凳之上,右手執子,「啪」的一聲,子落,棋定。「你輸了。」劉備微笑,溫溫吞吞地開口。那般溫和內斂,彷彿我昨天見到的那個張狂男子只是一個夢境。坐在劉備對面的男子頻頻拭汗,顯然已經慘敗。我剛要開口,轉眼間,卻是又一局殺上了。劉備微笑著注視棋盤,神情專注,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般。一片丹紅的楓葉自枝頭飄下,輕輕落在他那漆紗籠冠之上,他也彷彿渾然未覺。

  「曹操攻來了。」忽然,他淡淡開口。我沒有太過訝異,《三國誌》上早有記載,這是必然發生的歷史橋段。「你說,他為什麼會這麼快便來攻徐州呢?」沒有看我,觀望著棋盤,他彷彿仍然專注著那盤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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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32:27 |只看該作者
◎ 再投羅網

  又一片楓葉顫悠悠地從枝頭飄下,在風裡輕舞著,如一隻蝶般,然後落入土中,悄然無聲。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曹操,來得可真快。」劉備擱下手中的棋子,輕輕開口。「大人殺了他的心腹車胄,他自然惱怒。」我笑道,理所當然的口吻。「你並不驚訝。」側頭,他終於看我,溫和的眼睛依然沒有波瀾,如一潭死水。

  不是疑問句,我便沒有回答。「真棘手。」他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我。我站在他身後,思量著怎麼開口辭行,才能避免那城門口的火,燒到我這尾無辜的小魚。

  「你說,如果我把你綁上城樓,曹操會怎樣?」「啊?」我呆呆地張口,隨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一旁的狗兒已是握緊拳頭,一臉戒意地望著劉備。轉身,劉備看著我,淡淡笑了起來,「還真是不惜一切呢,明明袁紹在後方虎視眈眈,他竟然還敢精銳盡出,舉兵攻打徐州。」不惜一切?我失笑,曹操是何許人也?寧可負盡天下之人,也決不會讓一個人有負於他。那樣的人,會因一個女子而大失方寸?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人乃人中之龍,非等閒之輩,如今又得了徐州,聲勢日益浩大,若我是曹操,也會趁大人立足未穩之時加以平定,否則將來必將成心腹大患,至於袁紹,雖然兵多將廣,亦素有大志,但卻多疑而寡斷,定不會輕舉妄動,兵貴神速,稍有遲疑,他便已失去先機,於此次戰役並無補助。」

  《三國誌》中,記載曹操所言:「夫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袁紹雖有大志,而見事遲,必不動也。」我只是在告訴劉備,曹操攻打徐州,與我並無半分瓜葛。劉備揚眉,詫異地看著我。「這隻小蝸牛可不一般吶,見識頗多」,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會兒,他溫吞地開口,「此次一戰,我恐是要原氣大傷了。」那樣帶著興味的眼睛讓我有些不安,斟酌著,我開口,「大人非池中之物,東山再起,指日可待。」「借你吉言」,他笑,「裴姑娘可是來辭行的?」「是。」我點頭,思量如何說服他放我離開。「一路保重」,淡淡說完,他竟是拂袖離開,留我站在原地,傻眼。就這樣簡單?「不過首先,裴姑娘似乎得先逃出曹操的掌心才行」,遠遠地,劉備拋一下句話。

  我再度傻眼。且不說曹操兵臨城下,即便是順利逃出徐州,我的畫像也早已遍佈各州,想要逍遙自在,談何容易?「姐姐,我們去襄陽吧。」狗兒走我面前,看著我道。「襄陽?」我訝異。「嗯,我爹的家鄉,爹生前常說,那是一個很好的地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帶了一絲期望,狗兒看著我,「姐姐,我們去襄陽吧。」「好,就去襄陽。」我點頭,笑。回房拎了包袱行李,沒有再向劉備辭行,我們便出了府門,現在一個曹操已經夠他頭痛,估計也沒有那個時間再來刁難我們了。雇了一輛馬車,匆匆便要出城。

  天色漸暗,我靠著狗兒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車內何人?」馬車猛地停下,車外有人大吼。掀開車廉,原是到了城門口,我忙掏了些錢幣塞進那守城的侍衛手中,笑瞇瞇地道,「請軍爺行個方便,家中老父身體不適,在下急於回一趟家鄉。」掂了掂手中的錢幣,那守衛咧嘴,揚手,「放行!」我心裡暗暗詛咒了一句,車軸又「咕嚕嚕」地向前開始滾動。走了不出兩三里,馬車再度停下。「車伕大哥,又怎麼了?」我皺眉,揚聲道。四週一片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車伕大哥?」我弓著腰站起身,伸手去掀車簾,「車伕大哥?」忽然,外面有些亮了起來,似是有火把照著,然後一個頎長的影子緩緩走近馬車。

  那影子投射在車簾上,微微有些變形。我下意識地坐回原位,瞪著那人影,心裡開始有些不安。那人影在車門前站住,並沒有急於掀開車簾。是誰?會是誰?強盜?土匪?劫財劫色?真是鄙視那樣下三濫的人……

  狗兒早已按捺不住,起身一把掀開車簾。火光跳躍下,那一襲明紫的長衫微微泛著紅,透著妖異的色彩。「阿瞞?」狗兒訝然。那雙狹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看不出喜怒。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我猛地站起身,衝出馬車,看到那車伕打扮的男子早已站立於一旁,躬身聽令。

  他是曹操的人?從徐州開始,我便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我有些不敢置信地轉身看向曹操,一股寒意襲遍全身。狗兒急急地跑到我身旁,「姐姐,怎麼了?」曹操徑直走到我身旁,隨即竟是沒有預兆地一把將我抱起,縱身躍上馬背。

  「姐姐?!」狗兒大驚,忙追上前,「你要帶我姐姐去哪兒!」「要找你姐姐便去三里外的長坡。」薄唇輕啟,他手握韁繩,將我牢牢鎖在懷中,猛地一夾馬腹,「駕!」馬兒如離弦的箭一般奔馳。「姐姐!姐姐!可惡!」狗兒拔腳便追,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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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34:16 |只看該作者
◎ 溺水之後……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我被那雙臂膀鎖在懷中,動彈不得。「放開我!」我掙扎。身後的臂膀不動如山。「姐姐!」「放開我姐姐……」身後,狗兒一路追來,那樣小小的身影,那般執拗的孩子。「姐姐!」那樣幾欲撕裂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狗兒的聲音終於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遠的被拋在了身後,變得微不可聞。

  可是那個小小的身影,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即使是那般無望的追趕。「放開我!快放開我!」我恨極,張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臂,直到唇齒間有腥甜的味道緩緩流轉開來。怔了怔,我鬆口。他仍是毫無所覺一般,絲毫沒有放慢速度。月華如銀,我咬唇,死死瞪著自己左手腕上那如詛咒一般的手環,在月色的映襯下,泛著妖異的色澤,如一根無形的繩索,鎖著我,將我禁錮……路的一旁,是一片波光鱗鱗的湖泊,泛著點點碎銀。緩緩伸手,我自腰間的斜挎包內掏出瑞士刀,咬牙狠狠刺入馬的頸部。溫熱的鮮血噴薄而出,帶著腥味,濺在我的臉上。馬兒吃痛,長嘶一聲,瘋了一般在原地打轉,跳躍,欲將背上之人甩下去。

  韁繩驀然鬆開,在那雙臂膀來不及帶我躍下馬之前,我已經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藉著那股力,我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冰涼冰涼的湖水,我屏住氣息潛在水中,透過湖水看向岸邊。在我被甩下馬的那一瞬間,曹操竟是拔劍出鞘,一劍削去馬頭,然後踩著馬脊縱身跟著躍入湖中。「笑笑!」「笑笑,你在哪裡!」他拍打著水面,一貫泰山崩於前也不動於色的他竟是帶了幾分的慌亂。「笑笑……」他大叫著,身子微沉,喝了一口水,復又浮上水面,「笑笑……」

  我靜靜地潛在水底,不出聲,冷眼看那在生死關頭也可處變不驚的男子在水裡掙扎,面色惶惶。

  「笑笑……」他仍是大叫,又連著喝了好些水,髮髻散開,沾了水,凌亂地覆在額上。

  他不會游泳?他竟然不會游泳?我瞪大眼睛,看他在水裡撲騰,濺起好些水花,那頎長的身子卻是漸漸沉入水中。

  「笑笑……」氣息漸弱,他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我怔怔地看著他緩緩墜入水中,明紫的長袍在水中泛著青冷的色澤,那墨一般黑的長髮在水中蕩漾來開,如水草一般浮動。狹長的雙眸半閉著,薄唇微抿,他就那樣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再掙扎。不會游泳……他為何要跳下水?想救我?曹操不是那般不自量力的人,他決不會因任何人而輕賤自己的生命。他不會……我努力說服自己。但雙手卻是划動著向他奔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握到他的手,白皙而修長,掌心有繭,骨節分明,大概是因為浸泡在水中,有些寒涼。

  我忽然記起那一枚銀簪子,他曾為了那送我那枚簪子而去做工,在這雙手掌上之上劃上纍纍的細小傷痕。「阿瞞。」水中,我喃喃開口,吐出一串氣泡,如魚一般。他的雙眸微閉,一動也未動。「阿瞞!」我有些恐慌起來,抱著他的腰,藉著水的浮力,奔向湖面。躍出水面,我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側頭看向阿瞞,他無力地低垂著頭,靠著我,仍是一動未動,面色蒼白得可怕。吃力地抱著他的腰,將他拖上岸。顫抖著伸手,我去探他的鼻息,隨即一屁股坐地上發抖。他……曹操……一代梟雄……為了救我溺死的?怎麼會!歷史明明不是這樣寫的!「阿瞞!阿瞞!醒醒!阿瞞……」我搖他,他卻是半點反應也無。雙手交疊,我按他的腹,試圖讓他吐出腹內的積水,他卻是牙關緊咬,一動不動。

  我開始驚惶失措。「阿瞞……別嚇我……阿瞞!」跪坐著靠上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覆上他冰涼的唇,將口中的氣緩緩渡進他的口中。

  背上忽然一緊,一隻胳膊搭上我的背,一不留神,我便一下子趴進他的懷裡。

  我一驚,「你……」剛張口,便感覺唇齒之間,他的舌竟是堂而皇之地鑽進我的口中,與我糾纏。我怔怔地任他胡作非為,一陣酥麻的感覺襲遍全身。細細密密的吻,他的唇漸漸燙了起來,如火一般熾烈。大手悄悄溜進我的衣內,緩緩罩上那豐盈,我顫了一下,只覺全身躁熱起來,喉間止不住的低吟。那手掌彷彿帶著魔力,所到之處,皆是一片酥麻,癢癢的,熱熱的,奇怪的感覺。

  雙眼逐漸迷離,我下意識地咬齒,卻被他的舌撬開。一手解開我的衣物,他的掌心緩緩撫過我的背,帶來一陣顫慄。腹上微微一燙,有什麼東西抵著我腹,灼熱堅挺,我猛地驚醒,掙扎起來。

  我在幹什麼?「唔唔……」我甩頭。他卻不放開我,眸中帶著一絲笑,仍是含著我的舌,似是美味佳餚一般。

   我只覺得自己雙頰酡紅,彷彿快被燒著了。腰間微微一鬆,衣帶已被扯開,那手一路往下延伸。我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隨即猛地搖頭,「放開……唔……唔……放開我……」

  感覺到他的手放肆的撫摸,我狠狠瞪著他,張口便咬。他輕呼一聲,鬆開我的唇,唇角有殷紅的液體滑下。我有些慌亂地從他身上爬了起來,腿上仍是酥麻,站不住腳,一下子跌坐在地。

  七手八腳地裹緊衣物,我狠狠瞪他。他仍是一臉閒適地躺在地上,緩緩舔去嘴角那一抹艷麗的殷紅,狹長的眸子幽深不見底,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隨即垂下眼簾。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向他毫不避諱的堅挺,剛剛降下的火又騰地一下燃燒起來,我紅著臉,移開目光,隨即又暗暗唾罵,這哪是害羞的時候!回頭狠狠瞪他,我整理好凌亂的衣服,站起身,怒氣沖沖地走到他身旁。

  「這個時候……最好離我遠一點。」漫不經心地,他開口。我愣了愣,感覺到他似乎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閒適,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聲洩漏了他的秘密。

  咧了咧嘴,我笑了起來,挑釁一般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躁的唇。立竿見影地,那喘息聲又沉重了起來。我雙手叉腰,完全忘了剛剛的窘況,仰頭大笑起來。「如果你再點火,後果自負。」隱忍的聲音,他盯著警告,眼底竟有一絲狼狽。

  我狂笑著後退,衝他吐舌,「來呀來呀!」他莫可奈何地瞪著我,半晌,竟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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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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