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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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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22:40: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夢三生四大美人系列之——笑傾三國


{內容簡介}
  十歲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摸著她的手說:「孩子,你是皇后的命啊。」
  她趴在阿婆的腿邊,笑得直打顫。
  二十歲,她穿越了。
  且看那一個妙手空空的孤女穿越千年時空,
  在那群雄逐鹿的三國,譜一曲紅顏天下。
  且看那一個明眸善睞的女子笑傾三國天下,
  在那血雨腥風的時空,演一出亂世情殤。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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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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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3-22 03: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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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22:45:08 |只看該作者
◎ 偶像

  冬日的午後,陽光燦爛,卻仍是寒意十足。抬頭望了望天,明媚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留下一絲暖意,不遠處的廣場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我裹了裹身上有些破舊的羽絨大衣,擠進人群。「安若會來吧,我從凌阿晨三點開始,都等了五個多小時了……」一旁,有人抱怨。

  「今天是風圖集團成立五十週年的慶典,安若是他們公司的代言人,一定會來的!」

  「唉,自從報紙上報道三年前一次離奇的事故之後,安若居然便和莫飛兩人雙雙退出娛樂圈去結婚生孩子……真是難以想像……」「安若是誰啊?」我湊上前,涎著臉笑道。「什麼?你連安若是誰都不知道?」有人怪叫,像看傻子一般地看我。「她是偶像派的影視歌三棲明星啊!」「哦!」我一臉的頓悟,點頭,探入對方腰間的指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觸到了可愛的皮夾。

  微微抿唇,指尖輕勾,後面有人擠過來,我順勢往前一步,雙手自然地插入口袋,一氣呵成。

  「安若!安若!安若!……」人群忽然瘋了一般吶喊起來。我嚇了一跳,快速將手中的皮夾塞進破舊的羽絨衣中,隨即若無其事地低頭,嘴角飛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觸感那麼的細膩,是真皮啊,看來逮到肥羊一隻。收了工,心情自然輕鬆許多,我饒有興致地抬頭,看向不遠處被一群人包圍著走進廣場的女子。

  真是一張漂亮的臉!她便是安若吧,果然有讓人為之瘋狂的本錢。「笑笑!笑笑!……」耳邊,忽然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雖然人群喧鬧異常,但我還是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鎂光燈的閃耀下,對面廣場上的女子驀然抬頭,那一雙漂亮得令人心悸的眸子隔著黑壓壓一片的人群,看向我。我沒有再看她,忙轉身,順著聲音看向身後的人群,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大力地向我揮手,滿面都是笑。「笑笑!」他衝我喊。他有著最明澈的眼睛,是個漂亮的孩子,他的漂亮,甚至不輸於台上的明星。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隨即笑意猛地僵在唇邊。「讓開,你擋到我了!」身後,有人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見到偶像的激動,讓人群瘋狂起來,他的身前身後都是人。「讓開,你們踩到他了!讓開!」我尖叫起來,拚命往後擠,試圖靠近他。

  「笑笑……笑笑……」他坐在地上,左顧右盼,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阿滿別怕!」我奮力向他靠近,「讓開,讓開,你們踩到他了!……」

  「大家安靜,安靜!注意秩序!」對面,那個漂亮的女子忽然爬上高台,拿了話筒大聲道。

  彷彿施了魔咒一般,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我有些呆愣地看向那個如星星一般閃耀著光輝的女子,那便是明星呢。趁著人群安靜下來,我忙快步走到阿滿身邊,一把拉著他擠出人群,再回頭看時,安若的模樣已經看不大清了。「阿滿,有沒有哪裡痛?」他搖頭。「怎麼一個人亂跑?」想起剛剛的混亂,我仍是心驚。「下雪了……」,有些委屈地道。「好了,餓不餓,我去買東西給你吃。」接過帽子戴上,我不忍再責怪他,掂起腳尖撫了撫他柔軟的短髮,笑。「嗯。」他小狗兒一般眼睛發亮,點頭,「我要吃蛋卷。」「呵呵,好,你在這裡等我。」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賣蛋卷的小攤販,跑了過去,「站在原地別走開啊!」「好。」站在原地,他乖乖點頭。提了滿滿一袋蛋卷,因為擔心阿滿,我一路小跑回去。「讓開,白癡!」一輛紅色敞篷跑車停在阿滿身邊,車上,幾個男男女女嘻笑著。

  阿滿抬頭憨憨地笑了一下,往左挪了一小步。「讓開啊,白癡!」彷彿找著了好玩的玩具一般,他們慢慢驅車逼近,又尖聲斥道。

  阿滿皺了皺眉,彷彿思考了很久,才訥訥地道,「笑笑說,要我在原地等她。」

  「哈哈哈……」幾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團團圍住阿滿,「果然是白癡,哈哈……」

  「笑笑說我不是白癡……」漂亮的眼睛有幾分委屈,阿滿小小聲地分辯。

  「哈哈哈……」那些笑聲那般的刺耳。「你們在笑什麼?」一手將阿滿拉出他們的包圍,我微微握拳。「這個白癡太好玩了……」一個頭髮染得金黃的少年大笑。「阿滿,下回見到他們記得繞路走」,拉著阿滿的手,我輕輕開口。「好。」阿滿乖乖地答應。他們笑得得意。「記住啊,他們是瘋狗,會咬人的。」我扯了扯唇角,微笑。「嗯。」阿滿一臉怕怕地點頭。「你!」笑聲戛然而止,那些人微微一愣,隨即目露凶光,「你說什麼?!」他們彷彿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狠狠瞪向我。抬手,狠狠一拳揮向剛剛那個笑得最為張狂的金髮少年,「我說,下回見到我記得繞路走!」磨牙,我笑。那金髮少年呆在原地,隨即咬牙逼近我,「臭女人,敢打我……」我笑瞇瞇地看著那眼角被我揍得烏青的金髮少年,「瓷器不要和瓦片碰,很明顯,我是瓦片。」

  他們微微一愣。「笑笑……」阿滿輕輕搖了搖我的手。「回家吧。」若無其事地拉了阿滿,我轉身便離開。我姓裴,叫裴笑。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聽起來,像「陪笑」,據說這個名字是我第一任媽媽取的,但我對那個女人沒有太多的印象。我住在城西的福利院裡,阿滿也在那兒。那個福利院住著二十多個年紀不等的孤兒,照顧我們的是幾個福利院的社工。

  被送到福利院的,大多都是孤兒。小時候,院裡小朋友哭著喊著要爸爸媽媽時,福利院的阿姨便會哄著他們說,爸爸媽媽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們,他們變成了天使,在天上看著你們。我便舉起小小的手兒,問:我的爸爸媽媽呢?福利院的阿姨總是語塞,然後憐惜地摸摸我的頭,半晌無語。因為,我不是孤兒,我是棄兒。阿滿比我大五歲,他也是棄兒。他是十歲時被人丟到福利院門口的,據說因為生病燒壞了腦子。第一次見到阿滿時,我五歲。那時的阿滿天天都坐在福利院門口等,他告訴我,媽媽說會來這裡接他。這一等,便是十五年,那個傳說中的媽媽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據說小時候,我見人便笑,很討人喜歡,第一任媽媽就是因為見我笑得討喜,才領養我,並給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或許,小小的我,潛意識裡便明白自己是棄兒的命運;或許,小小的我,潛意識裡便那麼刻意地在討人喜歡,那麼卑微地想抓住一點幸福。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送回福利院,一次又一次地嘗到被遺棄的滋味……因為每個領養我的家庭,最後都會遭遇不幸。這樣的我,成了遠近聞名的小煞星,縱使我笑得如天使一般可愛,也再沒有人敢領我回家。

  我成了被上天遺忘孩子。福利院裡有一個瞎眼的阿婆,她的故事比她臉上的溝壑還要多,她喜歡講故事,但聽眾往往只有我和阿滿。她的故事總是那麼的不可思在阿婆腿邊,笑得直打顫。福利院的孩子們一個個被領養出去,我看著他們被新的爸爸媽媽帶回家,再看著比我小的孩子進福利院成為我新的同伴,然後再看著他們被領養出去……年復一年,都是如此。一直待在福利院的,只有我和阿滿。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0 23: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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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22:49:06 |只看該作者
◎ 所謂穿越

  對面的大街車流如織,紅綠燈閃了一下,變作了紅燈,我拉住阿滿,站在一邊等。

  微微側頭,我愣了一下,那不是剛剛那個偶像明星安若?雖然她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還戴了一頂大得有些誇張的帽子,但我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有些人天生就是發光體,比如安若。

  她身旁還站著一個男子,穿著和安若一色的休閒服,情侶裝一般。「仲穎,你早早地把司機趕走,現在可好,我們怎麼回去?」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她抱怨。那男子反到笑了起來,「那烏龜殼子我坐著頭暈。」眉毛微微一抖,安若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堂堂的大漢相國,居然會暈車?」

  大漢相國?暈車?拜託,他們在打哪一國的暗號?我聽著都暈。「笑笑……」那男子低頭看著安若,笑得無奈,臉上卻滿是寵溺,「要不,我背你回去?」

  笑笑?我微微一愣,安若的乳名麼?難怪剛剛在廣場阿滿大聲嚷嚷的時候,安若那麼驚訝地抬頭看我,竟是和我同名?「你想明天早上又上報紙頭條?」安若大大地翻了個白眼,隨即又笑瞇瞇地靠在他身上,「對了,我剛剛在廣場看到一個十分有趣的女孩。」「嗯?如何有趣?」那叫仲穎的男子低頭微笑。「她也叫笑笑呢。」安若抿唇,笑得神秘。「嗯?」那男子微微揚眉,表示好奇。「更有趣的是……她給我一種感覺……」安若仰頭看向那男子,笑得有些齜牙咧嘴。

  拜託,那樣的笑容十分有損美女的形象啊……「什麼感覺?」那男子頗有興趣地順著她的意道。「她啊……兩眼無神,印堂發黑……嘿嘿……和以前的我一樣,一臉要穿越的倒霉相啊……」安若笑得一臉的幸災樂禍。那男子抬手撫了撫她樂不可支的腦袋,依然一臉的寵溺,彷彿眼裡只看得到眼前那個如笑春山的女子一般。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我卻是開始惡寒,那個笑得陽光燦爛的偶像明星口中說的……那個一臉要穿越的倒霉相的傢伙……該不會,是我吧……「笑笑……」這個聲音不是安若身旁的那個男人的,是阿滿的聲音。我轉身抬頭看向阿滿,一把搶過阿滿手上的蛋卷,塞進嘴裡。阿滿呆呆地看著我毫無形象地大嚼大咽,不過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形象可言。

  穿越……穿越……穿越……這三個字如魔音穿腦一般在我腦海裡劃過……福利院隔壁張大叔家的女兒小花最近常常發花癡,每次都在我面前念叨著這個名詞,然後兩眼綠光地作花癡狀……她曾本著傳道授業以及解惑的精神,十分認真以及詳盡地向我解釋了何為穿越,全文如下:穿越,即穿越時空的簡稱,泛指人物(或者其它)因為某種原因,經歷某種過程(也可以無原因以及無過程),從自己的時空轉移到另一個時空。穿越的主體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靈魂穿越,一類是身體靈魂一起穿越。所謂靈魂穿越,又可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1、原來的時空肉體已經死了
 2、自己的身體被別的靈魂霸佔
 3、和要穿越時空的靈魂交換肉體
 4、肉體處於沉睡、昏迷等狀態

  以上幾類都是只有靈魂穿越到另一時空,肉體還在原來的時空,穿越後,可以進入一個死人(或其他)的身體借屍還魂,亦可投胎到一個嬰兒身上,可以進入和他交換肉體的身體。而身體靈魂一起穿越,則其方式種類十分繁多,包括出車禍、跳樓、上廁所時掉進馬桶、掉進沒有陰井蓋的陰井、睡覺睡過去的、利用高科技見到外星人等。穿越中主人公原本所在的時代常常為現代,穿越到的時代一部分以清朝康熙、雍正年代居多,另一部分常是虛擬時代。另外,唐朝、漢朝、古埃及等也都是穿越者的偏愛選擇。穿越的主人公亦可分為兩類:一類為女性,穿越後往往能和宮廷皇家沾上邊,或者貴為公主,或者是王府裡的婢女,最後常常被一群優秀出眾的王子、公爵、阿哥、皇帝們不約而同地愛上了,於是展開了一段或俠骨柔情、或纏綿悱惻、或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另一類為男性,穿越後可身懷絕世武功,出入虎穴龍潭,稱霸天上人間,逞雄異世界,人類妖精各界美女紛紛投懷送抱,齊人之福享之不盡用之不竭……呃,當然,還有另一種特殊情況,即,穿越後發現自己附身在一個如花般的男人身上,更不幸的是……另一個花樣美男對自己虎視眈眈,當然,經過一番思想掙扎以及XXOO之後,通常也會天上人間,不離不棄,只羨鴛鴦不羨仙。解說完畢。以上資料據說都是張大叔家的女兒小花同志從牙縫裡省下早餐經費溜到網吧看了N本穿越小說之後,本著好學不倦的求知精神,在網上搜索到的第一手珍貴資料!

  「笑笑,笑笑……」阿滿見我雙目呆滯,頗受驚嚇地低頭看我,捧著我的臉蛋直叫喚。

  我忙回過神來,仰頭看著阿滿,一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頰,目光悲慼萬分。

  「笑笑?」阿滿純真無邪的大眼睛裡閃動著困惑。「阿滿啊……」「嗯。」見我喚他,阿滿忙認真地點頭。「本來想照顧你一輩子的……」「嗯。」他點頭。「唉……」我搖了搖頭,用垂死的眼光看著他純真的大眼睛,「以後如果笑笑不在了,記得要照顧好自己……」「嗯。」阿滿繼續乖乖點頭。「晚上睡覺要蓋好被子,早上起床要洗臉刷牙,冬天衣服不能穿太少,夏天衣服不要穿太多,隔壁小花來借錢千萬不能借,還有……不要再坐在門口等媽媽了……」我吸了吸鼻子,感覺萬分酸楚。

  「笑笑要出遠門嗎?」阿滿終於有些反應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那阿滿在門口等你,順便等媽媽來接我。」我微微一愣,隨即再度吸了吸鼻子,十分豪氣地從口袋裡掏出剛剛摸到手的皮夾,塞到阿滿手裡,「肚子餓了要吃東西,也不要吃太多,撐著了會難受」。「嗯。」阿滿立刻自動恢復為點頭模式。「還有……」我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還有,在我床底下的馬桶蓋的夾縫裡,有一個油紙包包,包裡有一個小本本,你拿了那個本本到東大街的銀行找張大媽,密碼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吧……」「嗯。」點頭。「記住了啊」,再看了他一眼,我再度歎氣,從包包裡拿了紙和筆,唉,還是立個遺囑好點,不然萬一阿滿被人騙怎麼辦……「媽媽……」一個十分好聽的童音,我轉頭,看到那個笑得樂不可支的偶像安若身邊,站著一個小男孩,剛剛精神極度緊張沒有看到,真是可愛的孩子……此時,那小男孩正笑瞇瞇地靠在安若身上,張著小手要抱。「莫纖塵!」那個叫仲穎的男子皺眉,「我來抱你。」「不要爸爸,要媽媽!」收回手,小男孩拽拽地看著爸爸,漂亮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仲穎氣結,瞪著兒子,卻是一臉的莫可耐何。「喂喂,他是你兒子,吃什麼醋啊。」安若逕自笑得沒心沒肺。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大眼瞪小眼。我抬手摸了摸腦袋,失笑。只是因為那安若的一句話,我在緊張什麼啊……說不定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竟然當真了……真是的。「媽媽,我買了食譜哦,我要學做很多很多的菜給媽媽吃……」小男孩再不理會一旁乾瞪眼的男子,轉身討巧地撲到安若身上。「好好好,纖塵最乖了……」安若抿唇輕笑,彎腰狠狠親了兒子一下。「笑笑……」阿滿抓著我的手,輕輕搖晃。我回過神來,反手拉住他的手,「呵……呵呵,我們回家吧。」「剛剛……」阿滿清澈的大眼睛裡閃動著疑惑。「哈……哈哈……當我什麼都沒說……」我乾笑著,一把扯過陳滿,拉著他回福利院。

  「好。」阿滿乖乖點頭。「哇,媽媽,有臭豆腐!媽媽最愛吃的臭豆腐!我去買給媽媽吃!」一旁,那個小男孩兀自叫得歡,背著身上的小斜挎包,一蹦一跳地跑向對面小吃街裡擺臭豆腐攤的大叔。

  我笑瞇瞇地拉著阿滿,看著可愛的小男孩,把剛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那小男孩跑得挺快,不一會兒,已經買了滿滿一包的臭豆腐跑了回來。「媽媽,媽媽……這個好臭哦,你一定喜歡吃……」那小男孩笑瞇瞇地揚著手裡的臭豆腐,十分得意地看向對面大街那個臉擺得比臭豆腐還臭的老爸。我也不自覺地輕笑起來,好幸福的一家人。驀然,笑意僵在唇邊,一輛藍色的跑車不知從什麼地方猛地竄了出來……

  「小心!」我大叫,卻見那車子一點減速的概念都沒有。那麼幸福的一家人……怎麼可以變得不幸福……腦袋還沒有想好,腳步已經出發,我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拉住那個小男孩,推向一邊。

  那小男孩身上的斜背包和他手裡的臭豆腐都掛在了我的身上……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我下意識地低頭,卻見那車子穿過了我的身體,而我……我的身體正在漸漸變得透明,然後消失……神哪……我要穿越了……不對不對,我正在穿越……進行時……「阿滿,記住我剛剛說的話……」驀然,我抬頭向對面呆呆站著的阿滿大叫。

  呃,我是哪種穿法?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0 23: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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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22:51:51 |只看該作者
◎ 六十大板

  「娘,天上有東西在飛!」一個小娃娃忽然抬著胖乎乎肥嘟嘟的手,指著我嚷嚷。

  小娃娃身旁的婦人順手打了那娃娃一下,「不許胡說。」我樂了,實話總是令人無法相信的。但……下一秒,我的臉就綠了……因為那個在天上飛的東西……是我啊!而我……正在疾速下降中……「救命!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神啊……」扯開嗓門,我極度失態地大聲尖叫起來。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我要降落了。在我正下方,有一群人,衣著有些怪異,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叫喚,他們均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仰視我。不期然地,我對上了一張很是熟悉的臉。狹長的鳳目,白皙的膚色,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嗚……阿滿!阿滿……」我微微一愣,隨即激動地大叫起來,張開雙臂直直地對準他降落。

  「保護丞相大人!」突然有人厲聲斥道。下面立刻亂了套,只見一群作侍衛裝扮的人皆握緊了手中泛著寒光的兵刃,滿面戒備。

  「阿滿……阿滿……」我牙一咬,眼一閉,心一橫,便一頭裁了下去。「砰!」沒有如預期中那般跌入溫暖而舒適的懷抱,我的脊樑骨短暫地失去了知覺。

  「吼吼……吼吼……」耳邊,是有些熟悉的聲音;鼻端,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個長長的鼻子兩個孔……兩扇大大的耳朵。哀嚎一聲,我終於知道那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味道是什麼了……豬,我掉進了豬窩了……小時候,曾和阿滿一同打掃豬圈來著……手腳並用地努力了幾回,脊樑骨上傳來的刺痛讓我無法動彈,四下張望了一下,卻見阿滿正在豬圈前方不出二十米的地方,那是一條街道。真是失敗的降落!「奉孝,剛剛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騎在馬上的阿滿回頭,問身旁一個青衣的男子。

  「阿滿……」我呻吟了一下,奮力地從豬窩裡爬了出來。「大膽!何人膽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諱!」一旁,一個滿面肅殺的將領提刀而出。

  我怔了一下,這是什麼狀況?一身紫袍的阿滿坐在馬上,正冷冷地俯視著我。

  「阿……滿?」疑惑至極,我猶不知死活地輕聲道。「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沒有再看我,阿滿勒了馬韁,轉身從我身邊走過。

  我立刻僵住,隨即跳了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一把揪住了他的韁繩,「阿滿你這個沒良心的!居然假裝不認識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和你一起打掃豬圈的!」低頭,他冷冷俯視著我,隨即抬袖掩住口鼻。見他如此,我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臭豆腐的味道、豬圈的味道、汗的味道……總之,我現在身上的味道十分的精彩。「五十大板。」薄唇輕啟,他淡淡開口。一旁,立刻有人上前狠狠一把押住我。「阿滿!阿滿!你混蛋!枉我還把我十幾年存下的老本都給你,枉我連我的銀行密碼都告訴你!你沒良心!」「丞相大人,你當真不認識這個女子?」終於有人發出了不平之音。我一臉感激地看向那個開口的青衣男子,便是剛剛被阿滿喚作奉孝的男子,他一身寬袖的青衣,十分瘦削的模樣,臉色蒼白,似乎不甚健康。「六十大板。」淡淡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我傻眼。那一臉病弱的青衣男子輕輕咳了一下,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於是,我被拖了下去,任我張牙舞爪,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還是沒有能夠逃出生天。

  「嗯,如此狼狽,不知是從哪裡混進城來的難民,還敢來冒犯丞相大人,六十大板便宜你了!」行刑的大叔心狠手辣,不但摧殘我的身體,還無情地摧殘著我的尊嚴……「丞相?啊!輕一點!」咬唇,我頭上冷汗涔涔。「說起丞相,這天下誰人不曉!」行刑的大叔十分驕傲,以至於一時興奮,手上的力道更加生猛起來。「啊!」我尖叫,「嗯……比皇帝還牛嗎……」咬牙,我痛苦地從嘴裡擠出話來,都已經這麼痛苦了,不挖點有用的資料太對不起自己了。「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行刑的大叔詫異,「不過如今連天子都得靠我家丞相庇護,要不然能遷都到許昌來麼!」大叔又得意起來,不知那偉大的丞相是否當真那麼偉大,彷彿是他力量的源泉一般,只要一提起「他家丞相」,他手上的力道便加足了十倍。六十大板,血淋淋的教訓,讓我在痛苦中得出結論。我,真的穿越了。被狠狠扔到大街上,我蜷縮作一團。「嗡嗡嗡……」連蒼蠅都欺侮我,真是無以倫比的墮落。我狠狠瞪著那飛舞的蒼蠅,猛一抬手,掐死它!我開始憤怒,我憤恨那張無良寡情的臉,就算我認錯了人,他大可以微笑地告訴我「小姐,你認錯人了」,這句話很難嗎!我還憤恨,我還憤恨隔壁張大叔家的女兒的張小花,什麼穿越後往往能和宮廷皇家沾上邊?我是沾了,還沾了當朝丞相!可是……我卻差點被打得半身不遂,還談什麼俠骨柔情,什麼纏綿悱惻,什麼蕩氣迴腸的愛情!簡直是誤人子弟!頭上熾烈的太陽提醒我,這是如火的夏天,而我身上破舊的羽絨衣告訴我,我屬於身體靈魂一起穿越的那一型……以扭曲的姿勢極度困難地脫下羽絨衣,我感覺汗如雨下,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

  一抬手,猛地發現手上還攥著一袋臭豆腐,我忙打開袋子開始狼吞虎嚥。

  好在身子骨夠結實,六十大板還不至於廢了我。總結一句話,我就是那打不死的蟑螂小強!想整死我,門都沒有!二十年的孤兒生涯都挺過來了,會挺不過這小小的一次穿越?看我不玩得你風聲水起我就不是裴笑!一邊吃著臭豆腐,我一邊在心底裡吼下豪言壯語。忽然,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直發毛。抬頭,我狠狠瞪回去,隨即卻是微微一愣,看著我的,是一個小乞兒,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老乞兒,兩個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我,準確一點說是看著我手裡的臭豆腐。我的心開始顫抖,看他們瘦骨嶙峋的模樣,一定是餓壞了,低頭看了看手裡所剩無幾的臭豆腐,我考慮要不要分一點給他們。「爹,這個哥哥好可憐……」半晌,那個小乞兒開口了,「我們把午飯分一點給他好不好?」

  噴,我吐血,我哪一點像哥哥了?雖然沒有傾國傾城之貌,可是我裴笑哪一點長得像一個「哥哥」了?好歹小時候我也是用笑容風靡了整個福利院,那些新爸爸新媽媽哪個不是因為我可愛的笑容而願意領養我……雖然最後還是退貨了……因為剛剛的六十大板,我行動不大利索,低頭看了看自己,該像女人的地方也還是像個女人吧!只不過是隱藏在寬大的黑色T恤下有些看不清而已!「爹,這個哥哥一定餓壞了,你看他的眼睛都綠了,還吃那麼臭的東西……啊,還被人打了……」那小乞兒一臉哀求地看向老乞兒。那老乞兒低頭看了看手中破碗裡不多的糧食,歎了口氣,點頭。「這連年征戰,苦的是咱們啊」,他拉著小乞兒在我身邊坐下,將破碗裡討來的乾糧分作三份,推了一份到我面前。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00: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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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22:54:21 |只看該作者
◎ 小乞兒

  我低頭看了看眼前的乾糧,又塞了一塊臭豆腐在嘴巴裡。「吃這個吧。」那小乞兒捧了乾糧再放在我嘴邊,眼睛黑亮亮的。我伸手,捏了一塊臭豆腐遞到小乞兒嘴邊,「吃這個吧」。小乞兒微微一愣,隨即恐懼地盯著我手裡的東西,面黃肌瘦的小臉都皺到一塊兒去了。

  我彎了彎唇,見那小乞兒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模樣,小嘴兒一張,便一口吞下了我手裡的臭豆腐。只見他眼睛微微一亮,隨即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我。「如何?」我想笑得瀟灑一些,卻牽到了臀部的傷……痛痛痛……腦袋裡再度浮現那張寡情的臉,我狠狠咬牙,面露凶光。那小乞兒大概被我面部扭曲的表情嚇到,退了好大一步,才怯生生地點頭,「好吃。」

  「嘿……呵呵,好吃就多吃點」,我十分大方地將臭豆腐袋子放在小乞兒手裡。

  小乞兒忙拿了袋子與他爹一同分享。我百無聊賴地低頭靠在牆頭趕蒼蠅,發現自己身上還掛了一個斜挎包,有些眼熟,大概是救那個叫做莫纖塵的小男孩時不小心掛在我身上的,我忙打開袋子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有用之物。

  翻了半天,裡三層外三層都翻遍了,繳獲物品如下:一副近視眼鏡,一本食譜,一把瑞士軍刀,一盒精裝巧克力,還有一本簡體版的三國誌。這都是些什麼啊……回憶起自己拼了命救下的小男孩莫纖塵,我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是個特別的孩子……瑞士軍刀……不過,還真是個好東西,這種瑞士軍刀是全國限量發行的珍藏版,我垂涎許久了,只是一直未捨得買。準確來說,瑞士軍刀已經不只是刀了,它是以刀為主的多功能實用工具,它的功能多達30餘種。

  只是……我對於歷史知識的貧瘠比那沙漠上的綠洲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可憐見,我這是掉進哪個時代了?「小哥哥……」那小乞兒吃完了,湊上前來同我說話。「姐姐,是姐姐!」我咬牙糾正,笑得面部神經微微抽搐。「啊?」一臉錯愕地看著我,那小乞兒抬手摸了摸腦袋,笑得有些靦腆。

  「這是哪兒?呃,你們丞相叫什麼名字?」想了想,我收回猙獰的表情,覺得與捍衛自己的女性尊嚴相比,還是問些攸關生死的大事比較要緊。「這裡是帝都許昌啊」,小乞兒眨了眨眼睛,「當朝丞相是曹操,曹丞相。」

  曹操?我想起了剛剛那張寡情的面孔,歷史再不濟,曹操兩個大字可是如雷貫耳。

  再想起剛剛的情形,我忍不住抖了三抖,六十大板果然是便宜我了……看過戲裡唱的白臉曹操,那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讓我至今想起來都冷汗直流,還有那位大人屠城時的狠厲……當真是位人物。想起剛剛和那位人物打了個照面,我已經開始汗如雨下,汗流頰背了……

  「你很熱嗎?」小乞兒小心翼翼地湊近我。我咧了咧嘴,把斜背包收好,扶著牆有些蹣跚地站起身來,「嘿嘿……那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相見也算有緣……有緣……那麼告辭了……」這麼說,應該沒錯吧。說著,我便扶著腰一扭一扭地要離開。曹操啊,許昌啊……我這是掉三國裡來了……據說是個亂世來著……太平盛世也有人餓死,何況在這亂世?我得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就算不想那麼遠,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也是當前頭等大事啊。背上火辣辣地疼,我走路走得跟抽風似的。「姐姐,你要回家嗎?」小乞兒追上前來。「家?」我愣了一下。「姐姐也沒有家嗎?」小乞兒拉了拉我的手,「城北有座破屋子沒有人住,很多乞兒都住那裡的,姐姐一個人身上又有傷,很危險,不如先去那裡養傷吧。」我低頭看著小乞兒有些髒污的手,比我的小一些。「好啊。」我咧嘴笑,有個棲身之所總比餐風露宿要好些。小乞兒忙點頭。一旁的老乞兒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走。因為我的關係,一路慢騰騰地走,走到城北的破屋時,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西斜,景色很美。可是……城北的破屋,果然是破屋,真的很破……站在門口,小乞兒扶著我進去。與其說是屋子,不如說是個很大的草棚,裡面已經坐了十幾個乞丐,都懶懶散散地各自坐著,見我們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打嗑睡的打嗑睡,摳腳丫子的繼續摳腳丫子……

  小乞兒墊了厚厚的乾草,扶我趴下。於是,我穿越後的第一個晚上,便和一堆乞兒同住一個草棚。草棚四處漏風,在這朗朗的夏夜,倒也舒服得很。草棚外蛙鳴蟬叫,草棚內鼾聲如雷……「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小乞兒半坐在我身旁,大概也被那鼾聲吵得睡不著。

  「裴笑。」「笑姐姐啊」,小乞兒點頭。「你呢?你叫什麼名字?」「狗兒。」狗兒?這算什麼名?「幾歲了?」「十五。」我微微有些訝異,側過頭看他,他比我矮半頭,面黃肌瘦,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果然是營養不良。那些乞丐中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半夜,那孩子餓醒了,女人抱著孩子輕聲哄他睡覺。

  狗兒一直看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們。「狗兒也有娘的」,輕輕地,狗兒開口。我應了一聲,仍是閉著眼。「狗兒的娘是風月樓裡的回風姑娘。」狗兒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竟是帶了幾分驕傲的。

  風月樓這名字一聽就有夠「風月」的。「笑姐姐有娘麼?」沉默半晌,狗兒忽然開口。我微微一愣,輕笑,「大概……有吧。」「大概?」狗兒看向我。「嗯,除了孫悟空誰也沒本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啊。」「孫悟空?」「孫悟空啊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於是,我便開了故事大會。

  狗兒聽得聚精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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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肥羊

  「狗兒,不好了,你爹爹被風月樓的人打了!」清晨,半睡半醒中,我聽到有人大叫。

  猛地睜開眼,我抹了一把口水,剛剛我在夢裡正對著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大快朵頤,吃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呢。狗兒咬唇,一下子站起身從草棚裡衝了出去。「嘿嘿,你猜回風姑娘肯跟狗兒他爹回來麼?」一旁,有個乞兒笑道。「哼,會來才怪,誰願意放著風月樓的錦衣玉食不要,跟個乞丐四處乞討啊。」一旁,一個衣服又髒又破的女人不屑地輕斥。「哈哈,你羨慕啊。」旁邊一個中年男人大笑起來,咧出一口的大黃牙,他一手輕浮地勾住那女人的肩,「不如學學風月樓的姑娘,讓爺痛快痛快如何?」「去去去,伺候男人也得伺候個爺,我犯不著作賤自己伺候你這瘌痢頭!」那女人一巴掌拍掉那大黃牙的手,低笑。「嘿嘿,就那你模樣?要能進得了風月樓,還會來當乞丐婆?哈哈……」大黃牙大笑起來,「也就爺我願意委屈一下……」「要我說,回風姑娘那是風月樓的紅牌姑娘,一張紅唇千人嘗,一雙玉臂萬人枕,那個銷魂啊……也難怪狗兒他爹弄得傾家蕩產,女人哪,就是禍水,尤其是那漂亮的女人!」一旁一個瘦老頭陰陽怪氣地開口。「嘿嘿,老兒,你又嘗過,枕過?說得跟真的似的。」大黃牙咧了咧嘴,彷彿怕別人不知道他的牙黃似的。瘦老頭臉上有些掛不住,忿忿地甩頭不語。「唉,狗兒他爹……這回怕是要被打死了……」昨晚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低低地歎。

  「嘖嘖,為個女人搞到這個地步……」我猛地站起身,打斷了眾人的八卦,眾人抬頭看我,以為我有什麼高見。

  我把斜挎包掛好,一手拎著羽絨衣,便出了草棚。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還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出了那破屋,門口有一口水井。我汲了水漱口,看了看井裡的倒影,一頭長髮亂糟糟地披著,再低頭看看自己,寬大的黑色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都已經破得不能見人,脊背上還因為昨天的六十大板而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汗味與臭味相交,味道豈能用一個恐怖來形容,也難怪沒有人覺察我的衣著是否不妥了,因為我現在……真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乞兒……不過還好,我善於做那無本的買賣,嘿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有一技防身果然不賴……某人恬不知恥中……哼著小調,我乾脆又彎腰沾了些土在臉上抹了抹,便準備開工了。一路沿著大街閒逛,這許昌倒也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或許因為是帝都的關係,達官貴人倒也不少,只可恨那些官老爺來來去去都躲在轎子裡,他們舒坦了,只可憐我半天也找不到人下手。

  肚子早早地開始哀嚎,我眼巴巴地看著那誘人的路邊攤,卻被人一手揮開,還附贈一句:「走走走,看什麼看,臭乞丐……」不甘地磨牙,我只得含恨走開。遠遠見對面走來三人,左側一個髮鬚皆豎的粗魯漢子,右側的男子面色白皙,身高九尺,樣貌不俗,反觀之,當中那位乍一看卻是顯得有幾分平凡,比左側的高些,右側的矮些,頭戴漆紗籠冠,身著寬袖長袍。但我的專業眼光豈能有差,肥羊,絕對是頭大肥羊!手開始癢癢,我大步上前,假意一個不留神便撞上了當中的那個男子。「走路小心些!」那個粗魯的大漢衝著我吼了一嗓子,吼聲如雷。我忙點頭,一臉的怕怕。「姑娘無需介意,我兄弟並無惡意。」當中那男子微笑開口,聲音溫潤如玉。

  姑娘?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簡單,還能看出我是這個姑娘!這傢伙眼睛挺利索啊,我忙點頭,隨即匆匆離開。走到一個拐角處,我笑瞇瞇地低頭看著手裡鼓鼓的小包,果然不負我所望啊。

  我樂顛顛地點頭,隨即失望,裡面只有一條素絹,拉出來一看,我怔住,白色的素絹上是點點殷紅的血跡,看模樣應該是一份書信,只可惜那上面的字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它。

  背抵著牆,我有些懊惱,以為是頭肥羊,結果卻遇上個碰不得的主,一分銀錢沒有到手不說,正常人哪會寫血書,八成肯定牽涉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而我……對那秘密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這隨時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側頭,我看向一旁的小麵攤,萬分惆悵。唉,要是能用這血書換碗麵吃該有多好……

  那時的我,尚且不知那血書的來頭……它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驚天動地……

  肚子餓得咕咕叫,我低頭打開包,剝了一顆巧克力塞進嘴巴裡,感受著那濃濃的香味在口腔裡化開……唉,巧克力只有十顆,我得省著點吃。遠遠地,見剛剛那三人又折返了回來,倒是當中一個男子比較沉得住氣,其餘兩人面色帶著焦急。我微微皺眉,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留著那血書說不定會惹禍上身,不如找個借口歸還,說不定還欠我個人情呢。想罷,將那寫了血書的素絹塞回小包內,我便急急地衝著他們奔去。「公子!公子!」我大叫。當中那個男子回頭,看向我,平靜無波的神色間帶了一絲探究。「這個是您掉的吧。」我笑瞇瞇地將那小包包雙手奉上。下一秒,脖子上一涼,我立刻嚇得不敢動彈,一把鋒利無比的大刀向湊上了我的脖子。

  「你們……幹什麼?」我嚇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定定地看向那個拿刀的白面男子,滿面的肅殺之氣,我知道他真的動了殺意。「你這賊,定是偷了大哥的東西,說!可曾看到什麼?」一旁那個黑臉的大漢粗魯地推我一把,怒吼道。趁著他那一推,我忙順勢坐倒在地,躲開了那把閃著寒光的大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怎能如此看輕於我!就算我只是一個小乞兒,也是有尊嚴的!」我咬牙,一臉忿忿地開口。君子是君子,但卻是那樑上的君子。「哼!」那黑臉大漢冷哼。我一臉悲憤,直直地向著那大刀撲去,「士可殺不可辱!小乞兒人窮志不短!撿了東西給你們送來,卻還平白無故地被你們羞辱,你們乾脆殺了我好了!」眼見著就要撞上刀鋒了,那白面的男子卻仍舊沒有收刀的打算,我心裡一悸,盤算著這一計不成,便轉身逃跑。「喂喂!」那個黑臉的大漢見我真往刀口上撞,急了,忙一把扯住我。疼……我皺眉,當真是個粗魯的傢伙。不過好在他扯住了我,否則這盤戲可就演砸了。

  「二弟。」那個站在中間的男子終於開口了,聲音溫吞吞的,他抬手擋開白面男子手中那把大刀,「勿需大驚小怪,想來姑娘並無惡意。」我悄悄在心底吁了口氣,肚子卻不知時機地哀嚎了起來。「哈哈,這位姑娘真是有趣得緊!」那黑臉大漢大笑起來,「大哥二哥,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吃些東西吧。」一聽有東西可以吃,我立刻雙眼放光。「三弟。」那拿刀的男子眉微皺,似乎是不想與我這來路不明的傢伙多打交道。

  「無妨,就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明明相貌並無出彩之處,但中間那男子卻總有一種令人挪不開的眼的氣勢,溫潤如玉,但眼神卻深遂得令我不敢正視。這究竟是些什麼人物?但一想有東西可以裹腹,我便也沒甚骨氣地匆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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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園三兄弟

  二樓雅座。對著一桌的菜餚,我毫無形象地大快朵頤,昨晚的夢境果然成真了啊……

  「哈哈,姑娘好不豪爽!」那黑臉的大漢笑得豪邁萬分。趁著嘴巴裡塞滿了拚命咀嚼的空檔,我抬眼覷他,他正撕了好大一塊肉塞進嘴裡,吃得一點也不比我文雅。倒是一旁的白面男子還收斂些,不過吃相最文雅的要數那溫吞男了,那個吃相,真是令淑女也汗顏。「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弄得如此落魄呢?」那黑面的大漢好奇,大咧咧問道。

  我嘴裡塞著肉,愣了一下,忘了咀嚼,就那麼包著滿嘴的肉,傻兮兮地看著他們。

  他們也都停了下來,看著我。「我……」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拚命在想該怎麼說。「如此說來,姑娘的服飾倒有些奇異。」那溫吞男看著我,緩緩開口,那氣勢……真不是蓋的。

  那眼神,分明在懷疑我……嗚嗚,他在懷疑我……想起剛剛那封血書,我的心涼了半截,偷偷看了那溫吞男一眼,那個傢伙一臉溫和地說什麼「就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請我吃飯……唉,貪吃惹禍……這個傢伙八成就是懷疑我,來探我的底了……如果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不定就會被「卡嚓」掉。我開始抖,雖然很餓,但我還不想因為一頓飯就把小命給吃掉了……那也太昂貴了不是……

  「我……從小被爹娘遺棄,收養我的人家嫌我命硬……然後又被遺棄……然後……被賣進青樓……」我滿口包著肉,一嘴的油,滿面的悲,含糊不清地說著,極力為自己胡謅一個悲慼萬分的身世。

  「真是過分!」那黑臉的大漢倒是古道熱腸,聽我這樣說,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氣得咬牙直發抖,「天下豈有那般狠心的爹娘!」天下豈有那般狠心的爹娘?我心裡微微一顫,抬頭看他。「三弟,你嚇到姑娘了。」溫吞男依然一臉的溫吞,他緩緩開口。他那一掌力如千鈞,豈止是嚇到我……根本是嚇壞了酒樓裡所有的客人……

  我側頭,看著旁邊桌上的一桌客人一臉的恐懼,抖抖縮縮地弓著腰縮著脖子撤離現場,唯恐遭到池魚之殃……站在門口送客的酒保敢怒不敢言。「然後呢?姑娘你從青樓裡逃了出來?」那黑面大漢坐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又看向我,殷切問道。「被趕出來了……」緩緩嚥下口中的肉,我慢條斯裡的開口。「噗……」那溫吞男和白面男子口中的酒一下子噴出來。嘿嘿,我自得起來,他們一個冷面一個溫吞,我還以為面神經麻痺呢,原來也會有別的表情啊。

  「為何?」反倒是那黑面大漢頗為鎮定,「莫非姑娘有何妙法?」我抹了抹嘴,抹了一手的油,「非也,自我上門,青樓生意一落千丈,自然也就留不得我這瘟神了。」見他們一臉怪異,我終於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沒聽過麼?我命硬啊!鐵打的的命!哈哈……」說著,我舉了舉胳膊,作大力士狀,「別看我瘦得這麼精,昨日我被摔得半死,又挨了六十大板,今日還能活蹦亂跳呢!」吃飽喝足,我生龍活虎,話也多了起來。「啊?昨日在街頭直呼曹操名諱,被打了六十大板的就是姑娘你啊!」那黑面大漢嚷嚷起來,竟是十分高興地模樣,「姑娘好膽量!」我訕訕地笑,這麼快就出名了?「這年頭,姑娘都是扭扭捏捏的,難得遇見你這麼爽利的,痛快!」自打聽我直呼曹操名諱,被揍了六十大板後,那黑面大漢愈發熟絡起來,我不禁開始懷疑……這個傢伙,跟曹操有仇麼?「這個朋友交得!我姓張,名飛,字益德」,那黑臉的大漢自我介紹還不過癮,指著一旁的溫吞男,又道,「這是我大哥劉備」,復又指向那個白面的男子,「那是我二哥關羽!」

  此言一出,桌上靜默半晌,溫吞男抿唇斜睨了那黑臉大漢一眼,想來是那張飛心直口快,就這麼把自己的老底先給洩了……本想來探我的底呢,這叫什麼來著?偷雞不成蝕把米……等等!關羽?我瞪大眼睛,看向對面那個一臉冰冷的白面男子,「關……關羽?!關雲長?關公?」我大呼一聲,滿面驚奇。哦……原來他們竟是桃園三兄弟……(黑線……這個稱呼忒怪異……)縱使我歷史爛得非同尋常,只是關公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黑幫電影看多了,那些黑幫大佬每回發誓,那都是對著關公的像發誓啊!義氣!這傢伙絕對是義氣的代名詞!我大呼一聲,站起身來,跑到關羽身旁,細細地打量,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上到下,裡裡外外看了個通透……眼是丹鳳眼,眉是臥蠶眉,真真一個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啊……不好,那臥蠶眉皺了起來!(小生:廢話,要你被個一身異味,滿臉癡呆的花癡流著口水欣賞,你會大呼過癮嗎?)「咦?姑娘識得我家二哥?」張飛一臉驚奇。「嗯嗯。」我點頭,滿臉都是見到偶像的花癡狀。「我家二哥如何?」張飛奇道。「英勇無敵,義字當先!」我張口便道。關羽微微一愣,終於正眼看我了。我樂了,正眼看我了不是?嘿嘿,看吧,就算是後世尊為「武聖」的關羽,也愛聽好話嘛。

  「那姑娘可知道張飛?」眼睛亮亮的,張飛一把扯住我,滿面期待。我抬頭看他,就我如今這副尊容和滿身的異味,他也敢一手抓著我,實屬勇氣非常。

  見他如此期待地盯著我看,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呃……力大無窮,勇冠三軍……」

  張飛面泛紅光,直點頭,復又抓著我的手,指向劉備,「我大哥呢?我大哥如何?」

  我傻笑著看向那個一臉諱莫如深的溫吞男,嘴角咧得都快抽筋了……那位大哥可是個難伺候的主……「儒雅之將,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盡挑些沒刺的話來講。

  有容人之量……大人,您就放過小女子吧……「不知姑娘芳名?」劉備不為所動,只緩緩開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唉,那樣的眼神,當真叫人毛骨悚然,我渾身一個激凌……「來而不往非禮也,姑娘不願告知芳名麼?」再度開口,明明聲音平靜無波,我卻心得心驚膽顫。我知道了,他的潛台詞是:要活命,就報上名來!「裴笑!」幾乎是立正敬禮,我忙告知芳名。看他們一臉的怪異,我就知道他們又想歪了……又想歪了……「陪笑?」張飛大叫,隨即有些怪異地側目看了看樓下。我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樓下,酒樓對面的大街風景是相當地不錯……在正對酒樓的地方,不偏不倚有一座宅子,宅子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連那字體都彷彿是含著柔,帶著媚。幾個香肩半露的女子倚在門前,滿面都是勾人的笑。雖然看不懂那字,但我仍是無師自通,知曉那是什麼地方了……嘴角微微抽搐,我就知道……他們想歪了……無力地按了按額,我無從解釋,乾脆破罐破摔,隨他們臆想去。「回風!回風!」一聲惶然的大叫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回風?好熟悉的名字?回風?不是狗兒他娘的名字嗎?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在那座大宅的大門北側,一個全身襤褸的男子被打得十分淒慘。「回風!回風……」雖然打得極慘,那男子卻一個勁地叫喚。那個男子……是那個老乞兒,狗兒他爹!「裴姑娘」,劉備拿出一個小錢袋放在桌邊,「今日相見也算有緣,這些權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我微微一愣,轉身,瞟了一眼那小錢袋,心裡嘿嘿直樂,錢啊……錢啊……真可愛……

  「裴姑娘,這些權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劉備溫溫吞吞地看著我,再度開口。

  我仍是盯著那錢袋傻樂。「裴姑娘,這些……」劉備再度開口。磨了磨牙,我笑瞇瞇地看向那溫吞男,「您好心憐憫小乞兒無衣無食,小乞兒自當感恩思報……下輩子做牛做馬,還您大恩……」下輩子的事下輩子再說……這個傢伙不就是要拿銀子堵我的嘴嘛!潛台詞即為:拿了銀子閉上你的嘴,血書一事若再提起,看爺不擰了你的腦袋!「如此甚好。」點頭,劉備起身離開。張飛抱了抱拳,道了聲「後會有期」,便和關羽一同離開了。「對了……」正在我對著那一小錢袋流口水的時候,劉備忽又轉過身來。

  我忙一把抹去口水,做洗耳恭聽狀。平靜無波的看了我半晌,他溫溫吞吞地開口,「買身衣服,洗洗換了吧。」語皆,揚長而去。

  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抬起手臂,嗅了嗅,隨即做嘔吐狀。真是難為他們能跟我同桌吃飯了……果然有容人之量……成大事者啊……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00: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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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月樓

  嚥了一口口水,我雙手以十分虔誠的姿勢從桌上捧起那可愛的小錢袋,樂滋滋地打開,是滿滿一小袋的錢幣,圓形,有方孔,正宗的「孔方兄」啊,正面和背面都有外廓,外廓同文字一樣高低,可保錢文不受磨損,上面鑄有篆字「五銖」二字,正正宗宗的「五銖錢」啊!什麼?好奇我為何識得那兩個字?錢啊!這可是錢!能不認識麼!如果捧著這個回去現代,那可是古董來著……

  「回風!回風……」那樣惶然無望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窗外傳來。「不准打我爹爹!不准打我爹爹!」狗兒的聲音驀然響起。正對著手中的古幣發花癡的我回過神,看著窗外狗兒瘦小的身子撲在在他爹身上,試圖擋住那些拳打腳踢。「住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那樣淒惶的慘叫中顯得那般的格格不入。我微微偏頭,看到那宅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子,雖算不得絕色傾城,卻也是溫柔嫻靜,另有一番韻味,與身旁其他俗艷妖媚之態的女子大相逕庭。「回風……」被揍得滿身狼狽的男子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女子,奮力想爬起身來。

  「我,不喜歡你。」俯視著地上的男子,那被喚作回風的女子淺淺開口,聲音很是溫柔,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冰冷。在烈日的暴曬下,躺在地上的乞兒一身的狼狽,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他那般卑微地仰視著那個心心唸唸的女子。「那你為什麼……」狗兒他爹微微一愣,喘著氣顫抖著聲音輕問。回風微微笑開,她轉身,抬頭望著那高懸的匾額,「風月樓……風月樓,呵呵,他為了得到我,不惜毀我至此,我卻偏偏委身於一個再卑微不過的乞丐」,微微揚起的唇打破了她的溫柔嫻靜,她幽幽地開口,復又回頭看那個滿面都沾了泥和汗的乞兒,「就算是個最最低賤的妓女,也輪不到他來破處,這樣,是不是最大的諷刺?」他,他是誰?「我的好姑娘,怎麼在這裡,黃爺等你許久了。」一個體態豐滿的女人搖著團扇走了出來,拉了回風便要進宅。回風扯動了一下唇角,垂下眼簾,嬌艷欲滴的紅唇上咬下兩個清晰的齒痕,「你啊,不要再做不切實際的夢了,那樣的夢,醒了,也就罷了,休要再作糾纏……」狗兒一直呆呆地跪坐在他爹身旁,一動也不動,怔怔地看著回風隨那女人進了風月樓。

  那老乞兒匍匐在地,顫巍巍地伸手,睜大了眼睛看著回風絕決的背影,口中猛地湧出血來。

  狗兒仍是不動。我嚇了一跳,乖乖,要出人命了!轉身,我忙「騰騰騰」地跑下樓。衝到對面大街,我一把拉起狗兒,「別發呆了,快扶你爹去找大夫去。」

  狗兒仍是怔怔地,被我一把扯到一邊,眼睛還是死死盯在地上,髒兮兮地臉上看不清是何種表情。「別瞪了,你瞪著地,它也不會開出花兒來!你爹再不就診就快掛了!」我一把扶起那老乞兒,嚷嚷道。「死了,也好。」狗兒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我愣住,隨即咬牙,一巴掌賞在他臉上。狗兒被我打得怔住,抬頭看我。「子不嫌父丑,就算他是乞丐,就算全天下人都嫌棄他,你不能!」看著狗兒,我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該慶幸,就算你爹是乞丐,就算他只會四處行乞度日,但他……無論日子多苦,都沒有把你遺棄!」狗兒呆呆地看著我,眼睛紅紅的。「別發呆了,我不認識路,找醫館要緊,你帶路!」我粗聲粗氣地說著,扶著那已經神智不清的老乞兒。狗兒沒有開口,上前幫忙扶著他爹。「去去去,臭乞丐。」站在醫館門口,一個山羊鬍的傢伙揮手,趕蒼蠅似的。

  「喂,他快死了,你要見死不救嗎?」我有些惱火。「嘿嘿,這年頭,像你們這樣的臭乞丐,死一個少一個。」山羊鬍笑得一臉的恬不知恥。

  我磨牙,忍住自己不要用拳頭去招呼他那張極度欠揍的臉。「看診要錢,抓藥也要錢,臭乞丐,錢!懂嗎?」山羊鬍咧了咧嘴,沒剩幾顆牙的嘴巴黑洞洞的令人噁心。狗兒垂著頭,不開口。我氣得頭腦發熱,一把從懷裡扯出剛剛劉備給我的那袋錢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把爺扶進去!」那山羊鬍微微一怔,隨即一臉懷疑的看著我,「咦?不但是乞丐,還是小偷啊。」

  我氣極,上前一步,扯住他的山羊鬍,「可惡的老東西,竟然見死不救!」,隨即轉身同狗兒扶著那老乞兒,也不管山羊鬍的阻攔,直直地闖進醫館,放在榻上,「今日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拆了你的醫館!」那山羊鬍氣得渾身發抖,眼看便要發作。我從斜背包裡掏出那把嶄新的瑞士刀放在手裡把玩,那鋒利的刀片閃著寒光,晃得人眼疼。

  山羊鬍的臉一下子變白了,轉身便去替老乞兒看診。果然這世道,還是要有些強盜作風。狗兒始終抿著唇,一聲不吭,直直地站在一旁。「我……我盡力了……」半晌,那山羊鬍面色發白,抖抖縮縮地轉身,「他……斷氣了……」

  「什麼?!」我大驚。狗兒狠狠一顫,仍是沒有開口。老乞兒靜靜地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我下意識地看向狗兒,他緩緩上前,俯身背起他爹。「我……真的盡力了……」那山羊鬍煞白著一張老臉,恐懼地盯著我手裡的瑞士刀。

  我沒有理他,收起刀,便跟著狗兒出了醫館。太陽正烈,狗兒瘦弱的身子背著那樣沉重的軀體走了大半個許昌城,然後跌坐在地,一聲不吭地坐在最最熱鬧的大街上,拿了泥塊在自己面前寫下四個大字,便把他爹放平,然後雙膝下跪。

  我跟在他身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幹什麼?「呃,狗兒,你在幹什麼?」我蹲在他身旁,問。他低頭,仍是不語。我低頭看著地上那四個大字,唉,文盲的感覺真不是滋味。隨即腦中靈光一閃,我猛地抬頭,「這該不是寫的……賣身葬父?」狗兒不出聲。默認了。天哪,電視裡最最惡俗的情節居然在我面前真實上演?「爹流浪了一輩子都沒有家……我不想讓他連死了都當孤魂野鬼……我要好好葬了他。」半晌,狗兒開口,聲音極低。「你要多少錢?」抿唇,我開口。「二十錢,給爹買一口薄棺,再找兩個人抬著,好好安葬了。」雙手不受控制地,自動自發地探進懷裡,我摸了摸那小錢袋,數數,不多不少,二十枚剛剛好。

  啊,天意……半晌,長長地吁了口氣,我將錢幣放在狗兒面前,「二十錢」,我忍痛開口。

  狗兒抬頭,黑亮亮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我。「起來吧。」彎了彎唇,我扶他起來。在城北的一處荒地上葬了那無名無姓的老乞兒,我站在狗兒身後,看他垂著頭,很安靜。

  太安靜了,從開始到現在,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太安靜了。「想哭就哭吧。」我走到他身邊跪下,撫了撫他的頭,放柔了聲音道。他看著我,慘白的唇被咬出了血痕,卻仍是不語。心裡微微一緊,我低頭從包裡掏出一顆巧克力,剝了糖紙放入他口中。「甜嗎?」我伸手,將他擁入懷中,「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他身子微微一僵,隨即低低地嗚咽起來。「我以為那個女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原來在她眼裡……我只是一個低賤的存在……」

  我輕拍著他的肩,心裡澀澀的,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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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0:05:12 |只看該作者
◎ 小偷捉小偷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得很,我拉著狗兒一路走回風月樓。狗兒始終默默的,低頭隨我往前走,也不管我帶他去哪裡。「喲,今兒個風水怎麼了?怎麼那麼多的臭乞丐來光顧我們風月樓啊。」門口,一個花冠不整的女子嬌笑著掩鼻道。「叫回風出來。」聞著她身上那一陣刺鼻的香,我不由得皺眉,這個時代的香粉味道還真不是一般的恐怖,和我身上的怪味有得一拼。「笑話,回風姐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撇唇,那女子不屑道。「你告訴回風,她兒子的爹被打死了」,我開口,聲音有些冷。聽我這樣說,那女子似乎怔愣了一下。「你問回風,兒子她還要不要了?」我開口,隨即感覺握著我的那雙手微微一緊。

  轉身,那女子進了風月樓。不一會兒,回風出來了,依然嫻靜,但額前的細密的汗珠洩露了她的心思。

  「他……死了?」咬了咬唇,她看我,開口。「嗯。」我點頭。「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側頭看向我身後的狗兒,回風有些悲切的眼中染了一絲暖意,她開口,聲音溫柔得如三月春風。狗兒沒有抬頭,拉了我的手,轉身便要離開。我一把扯住他,「你不是很希望有娘嗎?」「我沒有。」他開口,仍是沒有抬頭,聲音很低。回風的笑意僵在唇邊,化作一抹淒涼。「聽話,有娘的孩子會比較幸福。」我雙手捧起他的臉,有些意外地沒有在他漆黑一片的眼中看一滴淚痕。「孩子……」回風輕輕抬手,如玉般纖細的柔荑在微微發顫。狗兒側頭看向那個站在門口的女人,漆黑的眼睛是深不見底的暗,「我沒有娘。」

  「識相點,小子,你想衣食無著,三餐不濟地過日子,然後餓死街頭嗎?」一手將他勾入懷中,狀似安慰,我咬牙切齒地在他耳邊低語。狗兒仍是不為所動。「哼,不管你了。」放開他,我轉身便走。花光了我唯一僅有的二十枚五銖錢,唉,那麼拿命拼來的錢我還沒有捂熱啊……我得好好想想下一頓飯去哪裡找。轉身的瞬間,我看回風眼角晶瑩的淚痕。走了幾條街,我刻意忽視身後那個一路尾隨的身影。直到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我才停了腳步,轉身,狠狠瞪向那個一路跟著我的臭小子。

  狗兒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停下來,嚇了一跳,在離我半步的地方急急地站住,差點撞上我。

  「別跟著我!」我咬牙。「我是你的。」狗兒眨了眨漆黑的眼睛,道。我差點沒昏過去,「你……你……」抬手指著他,我連手都在顫抖。「我是你的。」彷彿是怕我沒有聽清,狗兒重複。我絕倒,「我又不是你娘!」「我沒有娘。」他開口,平靜得很。「那你跟著我幹什麼!」我磨牙。「我是你的。」好傢伙,重複三遍了。「你買了我,所以我是你的。」「你跟著我,遲早餓死!」我恨恨地開口。「我會養活你。」看著我,狗兒信誓旦旦。這個孩子……嘴角抽搐數下,真真是個說不通的木魚腦袋。「我不會一輩子都是一個低賤的人,我不會一輩子都討飯的。」墨一般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狗兒道,「我會賺錢」。抬手按了按額,我笑得無奈,還真是個有原則的孩子……沒有再理他,我轉身繼續在大街上閒逛,步調懶散,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盯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尋找下手的時機。「喂!看你穿得那麼體面,難不成沒有錢?」罵罵咧咧的聲音隨著夏日的暖風傳來,帶著空氣裡說不出的悶熱。抬頭好奇地看著不遠處圍了一群人,我微微揚唇,嗯!人多好辦事!嘿嘿,越是龍蛇混雜,越是好下手啊。擠進人群,我神不知鬼不覺從一個一看就是暴發戶的肥男人身上摸出一個鼓鼓的荷包。

  「你這個小偷!沒錢還敢拿我的玉珮!」人群裡的罵聲越發的大了。我好奇地探頭去看,只見一個男子被推倒在地,一身華麗的紫袍染了塵土,說不出的狼狽。

  此時,他正訥訥地望著那個罵人的推販,一臉的無辜。小偷?我撇了撇唇,居然被當場抓包,這個古代同行簡直是丟盡了我的臉。

  「我……我沒有。」他開口,聲音也是訥訥的。我卻猛地渾身一個激凌,這個聲音……好耳熟!「六十大板……六十大板……六十大板……」如鬼魅一般恐怖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啊……我的噩夢……就是這個聲音!六十大板!是他!丞相曹操!我疑惑地擠上前,他不是當朝丞相嗎?怎麼甘心被一個小攤販來辱罵?「沒有?大家來評評理!我的玉珮本來好好的在攤位上,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尖耳猴腮的小販咄咄逼人。「我……」那紫袍的男子坐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喂,你看他……莫不是傻子吧!」人群裡忽然有人高聲叫道。「是啊是啊,看他這副模樣,真像個傻子!」大家開始起哄。「長得這麼好看,想不到竟是傻子,可惜了這副好皮囊……」有人不無惋惜地開口。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哈哈……是傻子……」那紫袍男子無措地坐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卻是找不到話來反駁。盯著那張與阿滿神似的臉,我心裡開始揪痛。「傻子也不行!敢偷我玉珮,我非剁了你的雙手不可!」那小販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玉珮?多年來的職業習慣讓我的眼睛異常利索,只一眼,我便注意到人群裡一個鬼鬼祟祟往外擠的身影。「狗兒!捉住他!」下意識地,我大叫。狗兒聽到我的聲音,連愣也沒愣一下,直直地便向著我指的那個人撲去。

  看不出來狗兒雖然瘦小,力氣卻挺大,三兩下便將那人狠狠壓在身下,兩個扭打起來。

  扭打間,一個通體翠綠的玉珮掉了出來。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見玉珮露了陷,那偷兒便認命地再不掙扎了。我彎腰,從地上拾起玉珮,順手拉起滾了一身泥的狗兒。多年的職業習慣,我便打量起那玉的成色來,「這也並非什麼稀罕物,你開個價吧。」走到那愣住的小販身旁,我道。那小販微微一愣,「十錢。」「頂多也就值三錢。」我嗤之以鼻。那小販搖了搖頭,苦笑,「看小兄弟衣著襤褸,想不到竟是行家,若是你拿得出三錢,我便賣給你了。」我伸手探入懷中,掏了三枚錢幣出來,當然,那個被我順手牽羊盜走錢袋的倒霉鬼此時也正湊在人群裡,頂著那顆胖乎乎的腦袋看熱鬧呢。拿了玉珮,我蹲下身,將那玉珮系在那男子的紫袍上。「你沒有偷東西,這是你清白的證明。」他抬頭愣愣地看著我,眼睛裡竟是一片純澈,全然沒了那一日的漠然。我也是一怔,如果不是因為他一身紫袍,如果不是因為在這個時代,我差點就把他當成阿滿了。

  「你……認識我?」他看了我半晌,然後開口。人群竟是開始鼓掌,鼓得我暈呼呼的。我這算什麼?小偷捉小偷?這麼一想,我便開始心虛,下意識地拉了狗兒便跑。狗兒見我拉著他跑,一直如墨一般黑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欣喜。跨過那個被打倒在地的小偷同行時,我悄悄低頭湊到他耳邊,「小偷也要有職業道德,替罪羔羊這種事,不要再做了,不然姑奶奶我見你一回逮你一回,逮你一回揍你一回……」

  見那偷兒一臉錯愕地盯著我,我心情突然大好,拉著狗兒便跑開。「等等……我……等等我……」身後,那個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大叫起來,然後便……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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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0:32:27 |只看該作者
◎ 拖油瓶二號

  「等……等我……」身後的聲音如冤魂附身般越來越近,怎麼都甩不掉。我跑得滿頭大汗,後面追得不離不棄……「你!到底想幹什麼!」眼看他便追了上來,我乾脆停下腳步,怒目相視,氣喘如牛。此時我,用色厲內荏來形容再恰當不過,那一日的六十大板當真留給我極大的心理陰影。

  只要一想到眼前這個紫袍的男子竟是那一代梟雄曹操,我便已是兩腳發軟,四肢無力了。

  狗兒下意識地擋到我身前。「你認識我嗎?你……認識我吧……」看著我,他開口,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眼睛立馬脫窗,這跟上回那個賞我六十大板的傢伙是同一個人嗎?「你不記得我了?」斜睨了他一眼,我試探道。他搖頭,一臉的無辜,低頭半晌,又抬看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我訝然。半秒鐘之後,我開始竊喜,都說風水輪流轉,原來竟是轉得這麼快啊,嘿嘿,莫不是老天爺都在幫我報那六十大板之仇?「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摸著下巴,我盯著他細細地打量,笑得有些賊兮兮的。

  他有些怕怕地後退一步,輕輕點頭。「哈!哈!哈!」我仰天大笑三聲,隨即陰森森地湊上前,「你可知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他嚇了一跳,怯怯地搖頭。「你打了我!你打了我!六十大板,足足六十大板啊!」怨念終於無所顧忌地噴薄而出,我咬牙切齒,面部扭曲。「會很痛嗎?」他看著我,問得小心翼翼極了。「痛?當然痛!快痛死了!」我大吼。「對……對不起!」他頓了一下,飛快地道歉。「說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嘛!」我瞪他。他被我瞪得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很有求知慾地問,「何為警察?」「警察就是……」我開始苦苦思考這個問題該怎麼解釋,隨即回過神來,「你管我!」

  「對不起……」「哼!」我小人得志到了極點,「把你衣服脫了」。「呃?」他錯愕地看著我,雙手緊緊揪住了衣領。如今這副模樣,我真真是像極了欺壓良民的惡霸。「快啦!如今你全身上下只有這身袍子還值點錢,快剝了給我!你要補償我!」我嚷嚷。

  他低頭,默默地脫了外袍,細細地解開那衣袍上我親手給他繫上去的玉珮,然後將外袍遞給我。

  我毫無同情心地伸手接過,心安理得得很。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單衣,他低著頭看著掌心的玉珮,可憐兮兮的模樣。

  哼,我才不會良心不安,六十大板啊!那靈與肉的痛楚……直接磨滅了我對於穿越生活的全部夢想,要不是我裴笑耐磨力非比尋常,早被他六十大板給打殘打廢了。當初他打我的時候也沒有見他良心不安,如今我又為何要講良心!拉了狗兒,不再理他,我轉身便走。狗兒一句話也沒講,跟了我便走,連多看一眼那個傢伙都沒有。「呃,狗兒,我是不是很過分?」走著走著,我決定聽聽群眾的意見。狗兒很堅定的搖頭。看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又開始心安理得了。「姐姐不會錯,永遠不會錯,就算姐姐要殺了他,狗兒也會毫不猶豫地替姐姐殺了他。」半晌,狗兒開口。我的嘴角開始抽搐,這個……怎麼聽起來有點盲從的味道?腦海中不自覺地開始浮現那張像極了阿滿的臉,我微微皺眉。「姐姐,你在後悔嗎?」狗兒忽然開口。「後悔什麼?」我皺眉。狗兒沒有開口,漆黑的眼睛盯著我看。我開始冒冷汗,「哼!我才沒有後悔!如果我後悔了,現在就響個雷劈了我!」仰頭望著晴空萬里,我響噹噹地開口。轟……打雷了。有烏鴉在我眼前飛過,我的額前開始出現冷汗。狗兒點頭,「姐姐說沒有後悔便是沒有後悔,姐姐現在要帶狗兒去哪裡?」

  狂汗,什麼叫睜眼說瞎話,狗兒算是發揮到了極致。不管天上烏雲密佈,我開始思索接下來要幹些什麼。只一會兒功夫,大雨便傾盆而下,我忙拉著狗兒避到一旁的屋簷下躲雨。

  記得阿滿剛來福利院那會兒,天天坐在門口等媽媽來接他,結果有一日下雨,大家都忘了把他帶回來,第二天便發了熱,那一回他差點死掉。仰頭望了望天,突如其來的大雨洗盡了所有的悶熱,我低頭,望著手裡明紫色的長袍發愣。

  「狗兒,我去辦點事,你在這裡等我。」咬了咬牙,我抬手頂著長袍衝進雨裡。

  傾盆大雨中,我一路飛奔,天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去找他,只是阿滿病危的模樣在我眼前晃動,那張相似的面孔竟是令我放心不下。回到原地,四下張望著,沒有瞧見半個人影,我有些好笑,他好好一個大活人,遇見大雨自然會避雨,我何苦擔心他?正笑著準備回去,卻忽然感覺有人輕輕扯住了我的衣袖。我微愣,轉身,對上一張極漂亮的面孔。大雨裡,他正衝我笑,很孩子氣的笑容,只是大雨將他渾身都淋濕了。「笑什麼笑,你牙白啊!」站在大雨裡,我沒好氣地道。他低著頭,一手緊緊揪著我的衣擺。「下雨了還站在這裡幹什麼?」「等你。」他輕輕開口。我絕倒,這小子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你又知道我會回來?」不甘心地,我輕啐。「嗯」,他點頭,「我知道。」「你又知道什麼了!」我不服氣地吼。「你的眼睛啊。」他看著我笑,沒頭沒腦地開口。「我的眼睛怎麼了?」眨了眨眼,我磨牙。「你的眼睛很善良。」他伸手,撫上我的眼睛,修長的指尖帶著厚厚的繭,有些粗糙的感覺,癢癢的。我一掌拍掉他的手,把手裡的明紫色長袍丟進他懷裡,橫眉怒對,「少來拍馬屁,袍子還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記得了……」他開口,聲音委屈得緊。「奇怪,我什麼時候認識你了!」「剛剛。」我的頭皮開始發麻,「拖油瓶」三個大字直直地砸了下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穿越不到兩天,便撿了兩拖油瓶?蒼天啊,我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沒有搞定,您老人家這麼看得起我……當然,如果您送我一個大金主,我固然沒有什麼意見……可是為什麼是拖油瓶啊……啊啊啊……轟!猛地一聲炸雷。我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跟老天爺叫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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