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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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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du410555 於 2016-12-31 21:47 編輯

【小說名稱】︰琥珀之劍


【小說作者】︰緋炎


【作者簡介】︰愛好遊戲看書


【作品簡介】︰命運在我眼前分開成兩條互不相關筆直的線,一條通向火焰中熊熊燃燒的宮殿與城池,王國傾覆,大地承載苦難,生靈在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無天日。

    而另一條通向先古諸王之巔,神祗在雲端親自為我加冕,我帶上桂冠,沐浴山呼。我的目光看穿歷史的迷霧,我的騎士為我開疆擴土,我的劍披荊而行,帶領我的子民走向勝利。

    我接過這權杖,將屬于世界的權柄掌握在手中,我俯瞰芸芸眾生,改變歷史的進程。

    我是布蘭多,沃恩德之王,這是屬于我的傳奇。

    .............分隔線.............

    通俗版簡介:這是一個帶著一百三十級資深戰士的重生記憶,在這個自己曾經奮斗過的世界中扭轉歷史的脈絡、叱吒風雲的故事


【作者其他作品】:《迦南之心》《紫》《異域魔法之旅》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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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34:59 |只看該作者
序幕 獨白

  民兵教導隊的那個士官長沒有騙我,必要的經驗在關鍵時刻可以救你一命。

  若不是那一個月以來的集訓,恐怕剛才我在睡夢中難以避開那致命的一劍——突如其來的攻擊引起了閃電一般的警覺,將我從酣夢之中扯醒過來;我睜開眼睛時映入那柄鋒利的長劍,忍不住一股透徹心肺的寒冷從心底升起——

  真是令人心悸!

  不過說實在話,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是怎么反應過來的。或許是長期集訓養成的一種本能,我在千鈞一發之際側過頭,令那柄劍擦著耳朵刺了下去。

  千鈞一發——

  然后我才看到了那柄寒光四射的精鋼長劍上布羅曼陀怒放的黑玫瑰徽記,它鑲嵌在一枚四四方方的鐵盤上。我楞了一下才分辨出這個東西,“瑪達拉的亡靈大軍!”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讓我徹底清醒過來,狗日的,這些鬼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布契鄉下的一所老宅度假,這是我祖父生前留下的一處地產,我征求了家中老頭子的同意,在這里暫住並幫他打理這間老屋。

  我母親是卡地雷哥人,這大約是我身體中唯一最接近貴族的血統。不過我父親只是一個平凡的磨坊主——他甚至不像我祖父參加過著名的十一月戰爭,領過燭火勛章——而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中年人。

  而我,我是一個王國中隨處可見的平凡的年輕人,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參軍或是出去冒險,掙一份大大的家業回來。

  或許最后再找一個美麗動人的妻子共度余生,真是完美!

  但閑話休提,現在床邊有一頭可怕的亡靈要干掉我這個事實讓我心如亂麻,所幸平日里教官教的那些東西還在腦中,沒有因為一團亂的心思而被拋到九霄云外。我在一瞬間回想了一下,我的劍應當是放在床邊,但那具骷髏一定不會讓我有機會出手去拿劍——現在我才發現這真不是一個好習慣,下次我一定記得把它放在枕頭下面。

  當然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間存在于我的計劃中。

  我本能地順勢向外一撲,整個人滾下床的同時將站在我床邊的那具白骨森森的骷髏扯倒在地。此刻我牢記教官在第一次實戰課上所說的每一句話:

  記住,這些瑪達拉最低級的士兵,由純粹的靈魂之火驅動,他們動作緩慢、缺乏智慧、力量微弱——

  可我還沒來得及想完,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從身下湧來,仿佛我壓制的不是一具骷髏而是一頭公牛似的。總而言之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將我向外掀飛,然后猛地撞上了一側的櫃子。我聽到我的骨骼和我的書櫃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傳遍全身的劇烈疼痛也讓我咬牙切齒,不過我馬上晃晃腦袋把暈眩感甩出去——因為我還記得我該干什么,在我晃晃悠悠的視野中,那具骷髏已經直立起來去拔它插在床上的劍。

  它的動作果然顯得很僵硬,可是這力道怎么也說不上微弱罷?

  不過我馬上就要轉身逃跑了,因為那‘家伙’已經拔出了劍,重新變成了一個危險的存在。而我呢,我自問力量不是它的對手,或者說估計再來三個我也不夠它一個看的——而且關鍵是我手上沒有武器——

  我的劍正好被它隔開,當然我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因為骷髏是沒有智慧的。

  我連滾帶爬剛跑到門口,然后忍不住大叫倒霉——因為我看到下面大廳的門被撞開了,外面一片清冷的月光灑進來,這月光充滿了詩情畫意,若不是它映襯著另一具白森森的骨頭架子的話。

  我留意到這位瑪達拉的低階存在顯然才剛剛走進來——它手中緊握另一把精鋼長劍,骨頭架子上穿著瑪達拉的制式鏈甲,另外還帶著一個黑沉沉的頭盔。

  不過最讓我感到沮喪的,是它抬起頭,用一雙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動著的兩團猩紅的火焰剛好鎖定了我。

  看起來它看到我了。

  前有狼后有虎,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尊敬的瑪莎,我忍不住向心中的神祗祈禱,我今年才十九歲,可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個窮鄉僻壤里。

  對了,我還沒有跟自己心儀的女人表白呢。我一想起那個迷人的少女商人心跳就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她家就在我對面,我可不能讓我自己心儀的姑娘身陷危險之中。

  我這才平靜下來,並試圖找到一個脫困的辦法。我心念急轉,這個時候那個士官長的教訓映入我的腦海中——

  “唯有冷靜下來,才能戰斗!”

  這個看法與我現在的處境不謀而合,可我現在手頭沒有武器,我總不能赤手空拳地去和一頭野獸搏斗罷?我一邊喘著氣緊張地靠向墻壁,一邊神色慌張地舉目四望,這間老宅雖然還說不上家徒四壁,可大廳里也沒什么物什可以用來作臨時武器的。

  要是我祖父是一個大貴族就好了,我去過雷明頓伯爵家,他們家那個有這個大廳五倍大的主廳里,墻上有掛著許多盾牌、長劍和斧頭,我要在那里一定能輕松找到稱手的武器。

  何況我的劍術還不錯,這可不是我吹噓,那個士官老頭親自誇獎過我,說我們這一期學員里也就是我的劍術最出色了。

  就是布雷森家那個小子也不是我的對手,雖然我一直很羨慕他有一個地方長官的老爸。如果我老爸也是地方上的長官的話,我也一定可以進警備隊。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總之我的劍和我之間還隔著先前那具骷髏士兵。雖說它們不能奔跑,走路的速度就和普通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動作有些生硬,但也僅僅比一個成年人慢上一線而已。

  要在訓練場上我打賭可以把它耍得團團轉,可是在這種狹窄的地方我沖上去大約是要挨一劍的。

  兩具骷髏已經越來越近了,那‘咔咔咔’的腳步聲就像是敲打在我心頭一樣,而我自己的心跳得像是打雷,怦怦直響。

  我有點手足無措——臥室那具骷髏走了出來,它頓了一下,然后轉身快步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背上磕上了一個硬東西。

  我這才想起自己背后應當掛著一幅油畫,這幅畫是我祖父那一代傳下來的,據說是傳家寶,黑椒巷的那個跛子曾經說要用十個金幣來買這幅畫,但被我父親拒絕了。

  我父親是個倔老頭,但我和他可不一樣,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時常在想等我將來窮途末路了就把這幅畫賣掉,然后買一匹漂亮的馬,和對門那個作著商人夢的小姐一起去行游大陸去。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現在這幅傳家寶要救我一命了。我回身抓住那幅畫的木質畫框將它扯下來,這個時候我可沒什么心情擔心會不會弄壞它——要知道這東西可至少值十個金幣,雖然我一度懷疑它值更多的錢,因為黑椒巷那個跛子是出了名的吝嗇的。

  十個金幣可是一大筆財富,我從小到大見過最多的錢大約是十個銀幣。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感到自己的手一個勁地在發抖。我想等一下我將這幅畫向那具可怕的亡靈丟出去,乘它防備的時候從它身邊溜走,然后拿到劍,憑借自己的劍術把這兩個骷髏架子打成一地碎片。

  當然我也可以如法炮制,不過是跑到街上去。但我不敢保證外面是不是也有跟這些鬼東西一樣的玩意兒,赤手空拳沖出去完全是找死。因此我定了定心,覺得做人還是要勇敢一些比較好。

  雖然這只是一個比較理想化的想法,說不定它會什么都不管地給我一劍,然后等會我就要去見瑪莎大人了。

  我忍不住想到,他們會不會給我立一塊碑呢,上面寫道——

  “可憐的布蘭多,他顯然料錯了——”

  我打了一個冷戰,趕忙甩甩頭把這個幽靈一樣陰冷地盤踞在我腦子里的可怕念頭甩出去——呸呸呸,我才不會死呢。

  然后我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幅灰撲撲的油畫,說真的我看不出這東西有什么好的——這是十個金幣?不知道這么丟出去那位黑椒巷的跛子會不會感到可惜?

  可那具可怕的亡靈已經近在眼前了,我沒時間為即將失去了的十個金幣和與那個商人小姐一起行游大陸的機會而可惜,因為我已經下意識地將那張畫框丟了出去。

  我丟得奇準,那幅畫幾乎是以一條筆直的線飛向那具白森森的骨頭架子,太好了,而那個蠢貨果然意識地舉起劍就是一記橫劈,我看到那張灰蒙蒙的油畫‘撕拉’一聲在半空中分為兩片。

  好大的力道!不過還好士官長沒有在關鍵性的問題上撒謊,這些骨頭架子果然缺乏智慧。

  我腦子里幾乎才剛閃過這個問題,人就已經下意識地沖了出去。

  我臥室門離我並不遠,感謝瑪莎大人,我只要再沖出去幾步就能看到我的劍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那柄劍也是我的傳家寶之一,我祖父曾用它上過陣,據說他為一位騎士當過一段時間侍從,而這柄劍就是那位騎士老爺賞賜給他的——

  那柄劍應當是三十二年制式的,劍上有常春藤的印記,是為了紀念戈蘭—埃爾森高原之戰的勝利。

  我記得那一年陛下更改了騎兵長劍的制式,將劍長從原本的兩臂長改到一臂半,而護手上的銅飾也被換成了一般的鐵花,這是為了節約成本以適應越拖越長的‘十一月戰爭’。

  沒錯,那正是一柄騎兵劍。

  哼,只要等我拿到那柄劍——

  “瑪達拉的雜種們,就輪到你們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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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3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一幕 夢中人

  「警告︰失血過多,生命垂危——」

    「警告︰心肺功能下降,生命垂危——」

    蘇菲醒來時腦子裡似乎還迴蕩著之前那場慘烈戰鬥之中高頻的警告音,那種聲音就像有一把銼刀在你腦子裡銼來銼去,讓你頭痛欲裂。

    對了,他記得自己應當是在遊戲中和『神之武力』的戰友們一起在奧爾喀什的山區抵禦瑪達拉的亡靈大軍,鉛灰色的天空寒風呼嘯,數也數不清的黑暗生物從匕首一樣峻峭的山峰上源源不斷地湧下來,無邊無際,彷彿黑潮一般。數以萬計的骷髏大軍,還有隱藏在骸骨之海中的屍巫,以及天上盤旋的骨龍與陰冷的幽靈……

    背腹受敵,他們死定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在心中破口大罵,那幫棘花之火的混蛋,自己無能還要連累友軍,竟然讓敵人繞道背後,真是他媽的豈有此理!

    然後他才有心檢查自己的狀態,沒有掛掉這是一個意外之喜,要知道瑪達拉的大軍一向不留活口。不過他隨即又皺起眉頭,這傷也未免太離譜了一些——不但是心腹部位的致命傷,而且還中了腐屍毒。

    等等,腐屍毒?

    自己不是早已完成了完美軀體的任務了嗎,白銀一族的身體怎麼會受這些低級黑暗侵蝕?BUG?官方你們在搞毛?

    他沒多少時間來質疑這一點,年輕人虛弱地咳嗽一聲勉強支撐著從灰撲撲的地板上半坐起來——他意識到黑暗侵蝕還是小事,找個牧師驅散一下就完了。而以自身的狀態若不快一些止血的話只怕虛弱而死,他雖不是一個頂尖玩家,但至少也是老資格,對於這些情況只是略一些檢查就能瞭解大概。

    蘇菲呻吟一聲,隨手撥開前面那具壓在他身上只剩一半的骷髏架子。這些瑪達拉的低級士卒在他眼中就像是空氣一樣沒有存在性——話說回來這都是第二紀四十四年了,瑪達拉竟然還在喚起這些低級炮灰,除了浪費靈魂能量真是一點作用都沒有,果然奧卡托那些亡靈序列的巫師們的腦子已經完全被負能量給腐蝕掉了,一個個不知變通。

    他還有心思抱怨一句,可隨即發現自己推開這具骷髏居然都顯得有一些吃力,果然虛弱狀態下的懲罰不是蓋的,放在平時他可以輕鬆推開一頭骨龍的。

    蘇菲記得自己上一次陷入瀕死虛弱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快幾個月之前。神之武力的戰鬥力不是吹出來的,這一次要不是棘花之火的那幫無能之輩他的不死記錄估計還會一直保持下去。

    一想到這裡年輕人忍不住又是一陣陰鬱,聖堂勢力一敗塗地,估計論壇上這個時候又是一片熱鬧了。

    而他一邊想著這些瑣碎的事情,一邊反手去摸自己的背包——但卻摸了一個空,蘇菲楞了一下,隨即大罵起來。

    「這幫瑪達拉的強盜!」

    罵歸罵,他還是得想辦法止血。這個時候要是有治癒藥劑就是最好的了,實在不行繃帶也是可以的。這些東西戰場上應該不缺,一般那些炮灰的背包是沒有人去光顧的,裡面多的是治癒藥劑和繃帶,尤其是繃帶,在開戰之前他還見過一個菜鳥背了滿包的繃帶。

    笑話,以為繃帶背得多就不會死嗎?

    他下意識地準備爬起來,但是一翻過身,卻呆住了——等等,這裡還是奧爾喀什的山區麼?

    他理應當看到這樣一幕場景︰荒草淒淒,裸露的白岩犬牙交錯分佈在陡峭的山坡帶上,屍橫遍野、渡鴉飛過寂靜無聲的戰場、格雷斯殘破的大光明十字旗飄揚在山頭上,然而想像之中的場景並沒有在年輕人眼中重現—

    沒有奧爾喀什山區徹夜尖嘯的北風,也沒有像幽靈一樣行走在山區間陰影中的無聲的寂靜,甚至感受不到可以將空氣都凍下一層乾燥的粉末的徹骨的寒冷。

    這一切都恍若幻覺,當這個幻覺破滅之後他恍然發現自己趴在一間靜悄悄的、又破又舊的屋子的地板上,這地面是由一塊塊光滑的木板釘上的,上面還有一灘醒目腥紅的血跡……

    他忍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胸口。但一陣刺痛打斷了他的動作,年輕人慘叫一聲呲了呲牙,傷口是他的,這些血也是他的……

    可這又是什麼地方?他對這間屋子的風格隱約有些熟悉,一樓下面是主廳,二樓的迴廊通向各個房間,客房、廚房與儲藏間在下面一層。對了,這是埃魯因南方的建築風格,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平民可以住得起的房間——雖然老舊了一些,但可以判定這房間的原主人一定有些地位。

    埃魯因南方,蘇菲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那是多久之前的記憶了?於松的群山,邊境小鎮布契的風笛聲,悠揚得就像是一個昔日的夢一樣。可現如今那兒不是瑪達拉的領地麼,在他的記憶中埃魯因早就亡國了,是了,在第三次黑玫瑰戰爭中。

    「我怎麼會在這裡!」

    「等等……」

    「布契……布契。」蘇菲反覆唸著這個地名。

    對了,他記起來了。

    他叫布蘭多,出生在布拉格斯。他身上流淌著二分之一卡地雷哥的血統,這一半血統來自於他的母親,但他卻並不因為這份貴族的血統而顯得高貴起來。因為其父只是一介平民,雖然祖父一輩曾經參加十一月戰爭,拿過燭火勛章,但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過去光輝的騎士家庭而已。

    不對!

    蘇菲心中猛地一陣警覺,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不不,他是蘇菲,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

    但腦子裡馬上有一個聲音如此告訴他——

    「你是蘇菲,也是布蘭多。」

    猛然間一陣冰冷的後怕爬上蘇菲的背脊,他屏住呼吸,忽然發現自己的記憶裡似乎多了一些什麼東西。是那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的記憶,像是潮水一樣湧入他的思緒,或說是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客人,貿然闖入。

    ——蘇菲的呼吸一下急促起來,瞳孔也一圈圈放大,他馬上記起那令人絕望而心悸的一劍,還有那可怕的森白的骨頭架子。

    他掙紮著試圖擺脫這個可怕的一幕,可是隨著記憶充實起來,他反而變得精疲力竭。大腦一陣陣地抽痛,額頭上也是大汗淋漓。

    哈,他忽然記起自己怎麼來到這裡的了——那的確是好一場大戰,教會騎士團國格雷斯與瑪達拉之間的惡戰,背腹受敵,身臨絕境,他記得自己的角色是死在一個屍巫手上。

    瓦解射線燦爛的綠色光芒之後,世界歸於一片黑暗……

    那本來就是遊戲設定,死亡理應持續十二小時,但請問又有誰能為他解釋一下。為什麼遊戲中一次正常的死亡會導致他來到這裡?

    這個世界——

    他心亂如麻,若有一個什麼詞彙可以形容他亂糟糟思路背後唯一一個想法的話,那就是——荒謬。

    荒謬!

    他就已經明白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怎麼樣荒謬的一件事,他穿越了!

    靈魂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中,一位名叫布蘭多的死者身上!

    不,應該說是合為一體。

    蘇菲雙手緊緊抓在地板上,指關節都有一些發麻。他看著自己的手,手有一些修長,皮膚蒼白中透出病態。雖然心中有所準備,但他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自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漢族,屬於蒙古利亞人種,皮膚應當透出健康的淡黃色,但或遊戲中角色有所調整,也絕不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心中怦怦直跳,六神無主,他可以說擁有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短暫的十九年人生當中全部的記憶,但或者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又對自己所面臨的一切毫無所知。

    或許從靈魂上來說,他能感到那個名叫布蘭多的青年的一切想法——

    理想,執念;他所愛的,他所憎的。

    就像是一次重生之後,又走完了十九年的心路歷程。對方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彷彿原本就是一體,可兩段長夢交織在一起,總還是讓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蘇菲。」

    「但也是布蘭多。」

    一股乏力感從蘇菲內心最深處湧出,一瞬間蔓延遍全身上下。他最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一點點冷靜下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蘇菲忍不住搖搖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過這點兒力量,還好意思自稱劍術第一……」他想到布蘭多,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卻意外地感到有一絲輕鬆,也好,離開了那個世界反正了無牽掛。

    然而一道閃電劃破黑暗,蘇菲忽然感到這未嘗不是上天給他的另外一次機會,這個想法一經點燃就在他心中無可抑制地蔓延開來。

    因為他又想起一件事來——

    不會錯的,埃魯因。那是一個在遊戲中已經亡國的國家,而布蘭多記憶中的繁花與夏葉之年,那是第一紀三百七十五年,而遊戲中的歷史已譜寫至︰第二紀四十四年!就像一個人忽然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個先知先覺的先知一樣,一陣可怕的顫慄忍不住掠過蘇菲全身。

    是的。

    在這裡,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個世界正在發生和將要發生的一切。

    上一世中碌碌無為、躲在遊戲中逃避現實,而這一世他要怎麼做,才對得起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蘇菲不禁有一些恍惚。

    這是繁花與夏葉之年,第一次黑玫瑰戰爭開始那一年。在這一次戰爭中埃魯因慘敗,但也從而走上了中興之路。

    他恰恰正好是這場戰爭的親身經歷者。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才第一次接觸遊戲的世界,第一個選擇的國家正好是埃魯因,他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新手,正是在這樣一場戰爭中成長起來。

    戰爭的開始就伴隨著埃魯因一面倒的潰敗而拉開序幕,直到布格斯山地軍團抵達局勢才逐漸好轉,蘇菲對那次慘烈的戰爭記憶十分深刻,他曾隨地方警備隊一起行動,然而倖存者十不存一。

    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布蘭多那劍術算什麼,在這場戰爭初期瑪達拉的突襲有如教科書一般經典,迅速而無情,無聲無息,等到這個古老的王國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地區的駐軍已經遭受了滅頂之災。

    就是這一天,布蘭多遇上的一定是瑪達拉大軍的斥候,蘇菲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背脊上升起,只有活下來才能一展抱負。

    他明白自己必須自救,首先要找到止血的用具,年輕人吃力地抓著走廊懸空一側的扶手站起來。然後他看清了這間屋子的構造,就和他設想的一樣,埃魯因南方的建築風格讓他如此熟悉——因為他在這裡度過過一段最難忘的時光。

    「埃魯因,我又回來了啊——」蘇菲忍不住輕輕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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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3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二幕 蘇菲的世界

  這間屋子雖然老舊,但一塵不染,原來的主人將它打理得很乾淨——

    蘇菲抬起頭看到之前被自己推開倒在地上的半截骷髏架子,一堆白骨散了架靜靜躺在那兒,布蘭多臨死之前的反擊造就了這些亡靈斥候的唯一戰損。

 蘇菲知道骷髏士兵的確缺乏智慧,但背後有屍巫操縱的則大不一樣,判斷失誤其實與年輕人並無關係,因為布蘭多壓根不知道這一切,

    在和平年代,知道這個的可不多。

    那幅從中切開的油畫平躺在地面上,骷髏士兵那柄寒氣森森的長劍落在不遠處,這讓蘇菲的目光微微後縮——瑪達拉看來果斷是打算在斥候一撤離就立刻發起攻擊,連收拾戰場都免了。

    不過這倒也符合他對於歷史的記憶。

    恩?

    蘇菲忽然微微挑了一下眉,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幅被切開的油畫上。他沒有看錯,畫框被切開的平面上那裡分明有一個夾層。

    等等,祖傳的油畫?蘇菲忽然記起來,莫非這就是那個著名的布契的油畫?

    他馬上吃力地扶著扶手走過去,同時警惕地聆聽著四周的動靜。蘇菲清楚殺死布蘭多的應當是一隻最低級的屍巫——雖說是最低級的,但對付普通人也綽綽有餘了。

    在『遊戲』裡低級屍巫能施展一些低級黑巫術,還能從附近地區的墓園中喚起骷髏和殭屍,它們生性狡詐、習慣偷襲,對於不瞭解它們的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不過蘇菲不同,因為恐怕他比對方本身還要瞭解對方——

    他埋下身子,雙手扯開那幅油畫的架子,叮的一聲一個戒指從裡面滾了出來。這一刻他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這個戒指的造型他實在太熟悉了︰銀子打造的戒指在黑暗中微微發光,除了一般環形的外表外,它在中央表面上有一個風後聖紋。

    這樣的花紋在埃魯因南方可不常見。

    這是北方聖奧爾索的國徽——

    蘇菲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擦了擦這個戒指,這就是那個著名的風後之環,『布契的油畫』任務的獎勵,可後來這個任務在下一個版本中消失了,最終知道並完成了這個任務的人也寥寥無幾。

    蘇菲並不是其中之一,他只是聽說過這個故事而已,傳說這個戒指是四聖者之一的迪魯特的信物的贗品,可布蘭多的祖父怎麼會有這東西?

    風後之環在遊戲中的效果是靈巧+1,並消耗能量發出風彈攻擊前方的敵人,在遊戲裡是十分鐘吸收一點能量,只是不知道在這裡是不是也一樣。

    他看著這個戒指,一時間心中不禁怦怦直跳,連週遭的危險都忘記了。這個戒指的出現從側面應證了他的猜測,這個世界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個。

    蘇菲忍不住長吐了一口氣,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患得患失,不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慢慢把戒指套在食指上——魔法戒指只有戴在食指與拇指上才會產生作用。在沃恩澤,食指與拇指之間的區域被塔蘭的女巫們稱為『神秘之域』,她們認為這裡是人體魔力匯聚的中心,而大多數法術手勢也是以這裡作為出發點演變形成的。

    但對於蘇菲來說,這只是遊戲規則約束下的下意識行為,僅此而已。

    『 當——!』

    他正在這枚戒指實際產生效果,然而這時一樓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卻猛然使他回過頭。

    蘇菲心中一驚,馬上警覺起來,這可能是亡靈弄出的聲音——但縱使不是,也有會吸引來外面的敵人。他顧不得其他立刻丟掉手中的油畫,並下意識地向後退貼上牆壁,然後小心翼翼地盯著下面的大廳。

    他馬上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條樸素的皮革長裙的少女從下面小心翼翼地摸了出來,她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小緊張的樣子——可就是沒注意過自己頭頂上。少女雙手緊抓著一柄石工用的錘子——看起來有些吃力,不過看她的樣子,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蘇菲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但在這個空曠的屋子裡卻顯得異常響亮——

    那個女孩明顯嚇了一跳,她猛然回過頭,小臉煞白。但平心而論,這個少女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兒了,栗子色的長發在腦後盤起,似端莊,但平坦如玉的額頭下一雙細長的眼楮又總讓人感到嫵媚;眉尖微微上挑,眼神既清澈而又慌張,一隻鼻子又挺又直,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個性極為獨立的人。

    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但絕對稱不上淑女。至少你看過一個雙手緊抓著石工錘子,皮裙上掛著一個類似於南方地區那些商人的牛皮包包一樣的女孩子,你也很難認為這是一個出身極好的千金小姐。

    少女猛地看到蘇菲,反而一下子放鬆下來。她長出一口氣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一個姣好的笑容來︰「是你啊,布蘭多,嚇我一跳呢。」

    「羅曼小姐,你怎麼進來的?」蘇菲看到這個少女,忍不住頭痛。

    這就是那個布蘭多一直欽慕的女孩子,她和姑媽一起住在對面的屋子裡,時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夢想,比方說整天想著跑到外面的世界裡去當一個行商。

    這個想法在蘇菲看來有些無厘頭,在埃魯因行商可不是一個多麼受人尊敬的職業,民間甚至把他們中的一些人和騙子與小偷混為一談。

    在安森六世在位的一段時期內這些人長年與外面的山賊勾結在一起,深受厭惡,甚至被稱為『有兩張嘴和三隻手的人』。

    兩張嘴是因為能說會道,善於欺騙。三隻手是因為手腳不乾淨,時常幹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可以說這些人是地方治安的極大威脅之一,蘇菲在新手時代做過的任務十個有八個都是關於他們的。

    「我從你家廚房外的窗戶爬進來的啊,對了,你家窗戶真小啊!差點把我裙子扯破了——」少女一邊抱怨一邊彎下腰去整了整自己的裙角。

    「沒有人讓你從那裡進來罷——!」秉承了布蘭多的記憶,蘇菲對這位小姐的性格已經有一定免疫力,不過還是忍不住心中腹誹了一句。

    「我不是跟你問這個,」他忍不住搖搖頭︰「我是問你,大半夜的來這裡幹什麼?」

    「我擔心你啊,布蘭多,」羅曼一邊回答一邊四下看了看,明明是一副好奇得要死的樣子︰「你看到了嗎,那個骷髏?」

    她也看到了?蘇菲卻留意到這位小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口。

    「你受傷了?」未來的少女商人偏過頭,眨眨眼楮。

    「嗯……」

    「我看看,」她提著裙子蹬蹬幾步跑上樓梯來,一爪子按住年輕人擋住傷口的手,「手拿開啦,擋什麼擋,會感染傷口的——!」少女抱怨了一句,一面向蘇菲的傷口看去。

    她吸了一口氣,抬起頭︰「這麼重的傷!」

    蘇菲感到少女冰涼地抓著自己的手,心頭不禁微微跳快了一拍。雖然他明知道這是屬於布蘭多的感情,不過也沒有刻意去阻止——

    「沒關係……」

    「沒關係你個頭!」商人小姐白了他一眼,然後她去翻自己掛在皮裙上的牛皮包包︰「你等等啊,我好像有繃帶的樣子……」

    蘇菲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

    他知道,羅曼那個包包裡的東西可都是她的寶貝,裡面有一大多半都是布蘭多陪她一起買下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比如海邊的貝殼,彩色的玻璃珠子,銅哨子,古代錢幣等等,這些東西大都值不了幾個錢,但在這一地區卻不怎麼常見。

    這位未來的少女商人的最大愛好就是在一堆舊貨裡淘這些寶貝,雖然兩個年輕人都沒有錢,可羅曼總能變著方買到一些她喜歡而又便宜的稀罕小東西。

    他按住羅曼的手,搖搖頭︰「進屋裡去找吧,這裡太危險了。」

    「我才不怕那些骨頭架子,」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終於找出一個急救盒子︰「你會包紮嗎,我可不會。」

    蘇菲打開盒子取出繃帶和止血棉,楞了一下。他原本一直想要找急救用品,因為潛意識裡還是把這裡當作是遊戲的世界,遊戲裡繃帶一打上去就會自動止血、回血,可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現實裡包紮可是一門專業的學問呀,總不能隨便在傷口部位纏幾圈罷?

    「布蘭多,要不我來試一下?」羅曼小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免了。」蘇菲趕忙拒絕,命大也不是這麼折騰的。

    他忽然覺得死馬當做活馬醫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反正遊戲裡怎麼辦這裡就怎麼辦好了,掛了就怨老天爺吧。他撕開繃帶一端咬在嘴裡,然後解開衣服,把繃帶從內側一圈圈包紮在傷口附近,在遊戲裡打繃帶他至少也是一個老手了,因此手法還算熟練,並且小心地避免了壓得太緊。

    但他忽然僵住了。

    他看到一個淡綠色的數字,+1,慢慢從自己傷口上浮現出來。

    那刻蘇菲腦子裡像是挨了一發重磅炸彈一樣嗡嗡作響,一時間不知自己下一步應該作什麼。但馬上他反應過來,彷彿是福至心靈一樣在心中狂念道︰「屬性、屬性,給我出來!」

    他抱著一種半期待,又生怕願望落空的心情等待著,等待了大約一秒鐘之後,一組淡淡的數據依次在他手臂、大腿、關節、身體以及心臟部位浮現出來。

    力量1.0,靈巧2.0,體質0.9。

    然後是另一組數據像幽靈一樣漂浮在他視野中︰

    智力1.1,意志1.3,感知1.0。

    絕對力量1.0,要素(未開化)——

    這組數據之下,一行行文字、數值猶如一道瀑布直瀉而下,構成一頁恍若虛幻的面板︰

    布蘭多,人類男性,等級1(力量體系︰物理、近戰)

    XP︰1(平民1級︰—,民兵1級,0/3)

    生命(虛弱)︰60%(包紮狀態,每天恢復1點生命)

    就職——

    平民【基礎知識(1級),地理知識(0級),地方知識(1級)】

    民兵【軍用劍術(1級),格鬥技巧(1級),戰術理論(0級),軍事組織(0級)】

    果然、果然!

    蘇菲忍不住想若說一個普通人中了五百萬是什麼樣的心態,大約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了吧?這是夢嗎?絕不會,他知道在夢中一個人不會有那麼清晰而嚴密的邏輯,很少有人會在夢中猜忌自己作夢。

    可自己還在遊戲中嗎?

    不對,遊戲中的歷史已經到達了第二紀十九年。

    年輕人感到自己的腦袋亂糟糟的,奇思妙想好像一下子全湧了進來,又叫他有些頭暈。但蘇菲搖了搖頭,他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看過那麼多穿越小說,穿越到遊戲世界的人他也不是第一個,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瑪莎大人,你難道真的存在嗎?

    蘇菲在忍不住心中重重地向這個世界唯一的至高神祇祈禱,他呆呆地盯著這些投映在他視網膜上的虛擬數據,又忍不住自問︰

    這不就是你的世界嗎,蘇菲?你還想要什麼呢?

    是的,作為一個一百三十多級的資深戰士,他還有什麼可以要求的呢?經驗,他有了。先知先覺的能力,他也有了。

    若是這樣還做不到把握自己的命運,那他真可以羞愧到一頭撞死了。不過話說回來,信心滿滿的感覺真好啊,真的很好。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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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3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三幕 亡靈

 「布蘭多,布蘭多?」

    羅曼在一邊捅了捅他的手臂,而蘇菲正沉浸在檢查自己的屬性當中,力量才1個能級,他忍不住大罵NPC沒有人權,要知一隻骷髏也有1.5的力量啊。

    屬性上的所有數值單位都是Oz,古代文字Oauth的簡寫,稱之為能級。1個能級的力量約指能舉起五十千克左右的重物,出拳力量不超過一百五十千克,約等於一個成年男人的力量。

    當初在遊戲中玩家的基礎屬性是力量2個能級,靈巧2個能級,體質2個能級,智力、意志與感知都是1.5個能級,也就是說大約是一個普通人的兩倍;而絕對力量——也就是所謂的戰鬥力大約是5,表示同時對付5個普通人沒有問題。

    而布蘭多還是一個經過幾個月集訓的民兵,屬性差距一樣如此之大,雖說玩家是英雄屬性開局,但也不至於離譜到這個樣子罷?

    以前他曾一直想吐槽玩家號稱英雄開局,結果戰鬥力也就和兩隻骷髏差不多。沒想到現在換到布蘭多的角度,一下發現以前的玩家還真是主角光環籠罩的英雄模板。

    一想到自己可能連一個骷髏都打不過,就不由得悲從中來。

    蘇菲摸摸自己的手臂,那個淡綠色的數字頑皮地始終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中。他發現這個世界與自己所知的世界還是有一些區別的,在遊戲中繃帶理應一分鐘恢復1點生命,照說平民的6點生命只要六分鐘就能恢復如初了,可在這兒卻要好幾天。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好在技能的用法基本一致,只要他回想一下從平民這個身份上得來的『基礎知識』就能回憶起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常識。回想一下從民兵這個身份上得來的『軍事組織』就可以回憶起關於埃魯因的軍事建制常識。

    雖然也有一些差異,這些知識彷彿是直接存在於他的真實記憶之中。像是劍術,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出那是經過幾個月訓練之後一點一滴匯聚在自己一舉一動本能之中的技藝。譬如攻擊時的姿態,重心應當放在什麼位置,腳下要注意什麼,你的劍在那裡——敵人的劍又在那裡,虛招,進攻的意圖是什麼。

    但在遊戲中系統只會在你進攻之前給出幾個大概的出劍路線,然後在進攻之中輔助你修正你的出手,在這裡你不需要知其所以然,只需要知其然就夠了。

    雖然一些資深玩家會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不過還是要借助系統的輔助,所以你不會在現實中看到一個個遊戲宅成為劍術、格鬥高手。

    有一些東西是沒有捷徑可走的。

    蘇菲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手,那種掌握自己的感覺特別棒,比之遊戲之中的生硬,這裡自身掌握的記憶更像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隨心所欲的運用它。

    當然,一邊想著這些,羅曼在一旁捅他的胳膊時他還是馬上警覺地回過頭。他的耳朵微微一動,已經聽到了屋子外面傳來的細微的聲音。

    「布蘭多,你聽到了嗎?」商人小姐繞到他背後,小聲地問道。

    蘇菲點點頭,外面傳來一排  的腳步聲,而且為數不少,他心頭一驚,立刻猜到一定是瑪達拉大軍的先鋒抵達了。他打了個小聲的手勢,馬上拉著羅曼一起向後退去。

    瑪達拉的先鋒來得比預計之中還要快。而此時此刻,埃爾森—戈蘭的鄉野還處於酣夢之中,沒有人會預料到接下來的滅頂之災。

    除了他自己。

    時間上的緊迫性讓蘇菲忍不住眉頭緊蹙,他帶著商人小姐一起進入南邊盡頭的房間裡,然後反手輕輕合上門。屋內灰塵瀰漫,讓兩個人忍不住悶聲咳嗽起來——這是一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的客房,不過他知道從這裡的窗戶可以安全地向外監視莊園內所發生的一切。

    蘇菲走到窗邊,輕輕掃去灰塵然後挑起窗簾——

    「這些東西是從那裡來的,你知道對嗎,布蘭多?」女孩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瑪達拉的軍隊,戰爭爆發了。」他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瑪達拉的先鋒,蘇菲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莊園中央站著黑壓壓一片骷髏士兵。他數出三個小隊,總數是四十五具,一片黯紅色光點在黑暗中跳躍。邊上還有三個屍巫控制著這群低級亡靈——它們的經典造型是一具骷髏穿著長袍,手持骨杖,用閃動著綠色磷火的眼楮巡視著這些下級瑪達拉士兵。

    布蘭多祖父的老宅坐落在離布契不遠的山坡上,可以向下遠眺那座村莊。這裡更像是一個在村鎮周邊的小莊園,原本有五六戶人,可後來都搬走了,只剩下羅曼和她姑媽而已。

    少女在黑暗中輕聲吸了口氣。

    「詹妮阿姨呢?」

    「姑媽她去附近鎮上了,要一個禮拜才會回來。」

    蘇菲不禁回頭去看了對方一眼,在黑暗中他只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眼楮,卻閃動著莫名的興奮光芒。

    「你不害怕嗎?」他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呢,」商人小姐小聲回答,她抬起頭︰「不過心裡怦怦跳,好像很刺激的樣子。」

    蘇菲無言,這位大小姐的思路和普通人的的確有一些迥異。不過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冒險,或許羅曼就是這樣的人吧。

    他裝作沒聽到把目光貼回窗戶玻璃上——那些屍巫的視線還沒掃向這個方向來,因此蘇菲可以放心地繼續觀察下去——遠處一片樹林內影影憧憧,想必那個方向上應該還有不少敵人。

    粗略估算一下瑪達拉的先遣隊規模超過一百,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麼大規模的部隊一定有個亡靈巫師學徒在後面暗自操縱,在他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壞透了的消息。

    在遊戲中,瑪達拉的亡靈巫師學徒大約等於一個十級玩家水平,即使是孤身一人作戰等閒七八個訓練有素的成年男子(軍人或民兵)也不是對方的對手,更不要說他和羅曼還只有兩個人,而對方手下還有一支大軍。

    蘇菲忍不住用手指在窗檯上敲了敲。

    布契上的警備隊趕到這裡起碼要五分鐘,也就是說他們如果遇到敵人的話,至少要堅守自保五分鐘才能等到援軍。

    這還得是布契那邊發現這邊被襲擊的情況下。

    可要怎麼才能提醒那邊呢?

    他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苦惱。最好的辦法就是放火,明亮的火光和煙霧在黑夜中能傳到很遠之外,而火光對於人和動物來說都是一個明顯的警示,可放不放火、怎麼放火還是一個問題?

    「布蘭多?我們會死嗎?」

    「不好說。」

    黑漆漆的屋子裡沉寂下來。

    黑暗中一片幽深,只餘下窗戶一角灑進來的清冷月華,在陰暗的屋內映出一條銀色的小徑。

    蘇菲思索了一下,正想要垂下窗簾然後靜下心來思考一個脫身的辦法,可正是這個時候一段對話聲從外面傳來︰

    「那個可憐蟲的屍體在什麼地方,把他帶出來給我看一看,情報上不是說這個莊園只有兩個女人居住麼?」

    首先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嗓音,但顯得有些陰冷、尖利。

    接下來的聲音顯得枯澀、蒼老,像是斷裂的枯木一樣嚓嚓作響︰「只是一個不走運的可憐蟲罷了,主人。」

    這對話讓蘇菲心中一緊,他又重新向外看去,很快在一株大樹的陰影下找到了那兩個聲音的源頭︰在那裡,一個身穿寬大的黑色長袍的傢伙正在和他手下的屍巫問話。

    蘇菲的目光很快落到對方的袖口上,他隱約看到只有一圈灰白的骨紋裝飾,這證明對方的確是一個亡靈巫師學徒。

    他沒有料錯。

    「……記住,我不需要你們的意見,你們只需要聽命行事就可以了。」那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巫師說著忽然停了一下,抬起頭向蘇菲這邊看過來。

    蘇菲心中砰然一跳,馬上放下窗簾。慘了,他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是那個一百三十多級的資深戰士,全然忘了對方的感知和比自己隱秘氣息的等級高多了。

    這下倒不至於立刻被發現,但想必一定引起對方的疑心了。

    果然,他馬上就聽到那傢伙在外面說道︰「好了,快去辦。我感到那棟屋子裡似乎有活人,你們給我仔細一些,這些天我一直疑心對方已經察覺我們的計劃了——」

    完了,對方只要一察覺布蘭多的『屍體』不見了,就會立刻採取行動的,蘇菲心念急轉。他馬上想到廚房後面的門,可埃爾森—戈蘭都是天然的牧場,附近一帶根本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呀。

    山坡下倒是有一片小樹林,但其間還有一段一百多米毫無遮蔽物的坡地,要怎麼辦?

    「布蘭多?」商人小姐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跟我來。」蘇菲咬咬牙,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打開門。正好看到下面大廳中一具屍巫和兩具骷髏士兵從門外走進來,那個穿著編織長袍的屍巫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和羅曼——這具亡靈馬上舉起手中的骨杖,不過蘇菲比它反應更快——年輕人毫不猶豫地舉起右手,用食指上的戒指對準對方︰「Oss!」

    (注︰沃恩澤古代語,風。)

    他現在只能祈禱戒指還有用——

    萬幸,蘇菲馬上感到戒指微微熱了一下,前方的空氣似乎猛然膨脹起來,然後『嘩啦』一聲巨響。

    彷彿一道颶風掃過,那個屍巫連帶它身邊的兩個骷髏士兵和這棟宅邸的大門一起轟然碎裂,無數木屑、石片與骨骼碎片在一瞬間向外膨脹,然後又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無數蝴蝶在天空飛舞飄零。

    在爆炸的一瞬間,五個金色光點分別從屍巫、骷髏士兵破裂的身體中飛出,然後迅速融入蘇菲的胸前,這一切都在眨眼之間發生,甚至連年輕人本身也沒有察覺。

    然而爆風過後,地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向外的放射性圖案。

    所有的一切都靜下來,蘇菲更是驚訝得不知所以。在遊戲中風彈造成30點氣系傷害,秒殺下級屍巫和骷髏士兵是綽綽有餘,可表現力沒這麼誇張吧?

    老宅大門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這可是他祖父的地產,不過蘇菲這一刻可沒什麼完蛋的想法,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還要逃跑。

    「布蘭多,你是巫師!」羅曼在後面驚訝地叫道。

    「不,一會再和你解釋。」他吸了一口氣,拉住對方就往下面衝去,廚房在一樓,他必須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抵達那裡。

    「等等,布蘭多,我跟不上你……!」

    「小心,我們要下樓了!」

    「啊!」

    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外面的骷髏都紛紛回過頭,不過它們缺乏智慧,只是本能地對聲音產生了反應。因此它們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動地等待著屍巫的命令。

    一旁的屍巫眼眶裡綠色的磷火猛然一跳,馬上舉起骨杖,杖頭上閃過一絲火苗。

    「別用火,你這蠢貨!」忽然出現的黑袍的巫師一把壓下它的骨杖,咬牙切齒地罵道。之前的爆炸聲恐怕已經引起布契人的注意了,這個時候再出現火光只會給村子裡的人類提醒而已。

    他馬上回過頭向屋裡一指︰「士兵,抓住那兩個傢伙!」

    嘩一聲響,骷髏士兵整齊劃一地拔出長劍,然後向屋內湧去。

    蘇菲這個時候已經衝下了樓梯,他看到外面一片片湧來的骷髏架子,黑暗中數不清的紅色光點,忍不住頭皮一陣發麻。可他現在不是一百多級的資深戰士,手中的戒指也處於正在充能的狀態,這個時候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一旦被這些骷髏纏上恐怕會被亂劍剁成肉醬吧……

    「禍不單行啊。」蘇菲忍不住心中一陣無力。

    胸口的傷痛得厲害,不過他還是比那些骷髏士兵搶先一線抵達廚房,年輕人馬上反手關上門,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上面立刻『嚓嚓嚓』穿刺進來幾把利劍。

    還好他收手得快,不然估計要被釘在門板上。

    「好險!」蘇菲心中怦怦直跳,他環視四周,廚房的另一邊就是出口,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離開——他必須想辦法給布契方向告警,只有這樣他才能救自己一命。

    還有,火焰可以阻擋低級亡靈。

    「布蘭多?」商人小姐在一邊彎腰喘著氣,她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對方,她還從來沒見過布蘭多這麼果決勇敢的一面,忍不住大為驚訝。

    「羅曼小姐,你來守一下門。」蘇菲這個時候卻沒心思解釋什麼,他必須抓緊每分每秒。

    『嚓、嚓、嚓——』

    骷髏士兵在那一邊開始攻擊廚房的木門,這門本來就不是為防守而準備的,很快上面就開了幾條口子。

    「我?」羅曼眨眨眼楮。

    「嗯,給我一點時間。」

    「你要幹什麼?」商人少女好奇地問道。

    「我要想辦法提醒村子裡的人,這是瑪達拉的亡靈大軍,我們必須給其他人告警。」蘇菲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一邊回答,一邊四處翻找燧石。

    他記得那東西是放在什麼地方來著?

    「嗯,好的,我來。」羅曼馬上走過去擋在蘇菲和大門之間。

    「沒問題嗎?」

    「當然。」商人少女揚了揚手中的石工錘,有些理所當然︰「我會盡全力的,我未來可是會成為一個大商人的!」

    蘇菲停下來,看著她,忍不住點點頭。

    「你會的,羅曼小姐。」

    「嗯,布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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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3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四幕 黑暗蔓延

    蘇菲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個時候布契的警備隊長應該是那個著名的老兵——馬登,那是一個和布蘭多的祖父一樣經歷過十一月戰爭的老兵。

    蘇菲知道他是因為這個NPC在遊戲裡會向旅人傳授『探查』技能。

    但這位老兵真正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中他作為布契的地方警備隊長犯下一個巨大的失誤,他判斷錯了瑪達拉大軍的來意。

    他以為對方只是一如既往的侵邊,因此在一開始就轉移了布契的村民。他本來有一次反擊並打退亡靈大軍的先鋒,然後從容的全身而退的機會。

    可惜,這個機會與他失之交臂。

    他本應當成為王國的英雄,可最終卻走上另一條黯淡的道路。對於這樣一個人,蘇菲是既感嘆又好奇。

    感嘆的是後者後半生的境遇,好奇的卻是對方是怎麼在一開始提前發現瑪達拉的亡靈大軍的?要知道這可是整個戈蘭—埃爾森地區的唯一一個變數。

    「難道是因為自己?」蘇菲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不過他隨即把這個荒謬的念頭丟出腦子。

    現在他要改變歷史,他要想辦法提醒對方。火,在軍事條例中象徵著警告和入侵,蘇菲只有期待對方足夠清醒——

    門外砰砰作響,一分一秒度過彷彿沉浸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之中。

    「布蘭多,它們要進來咯!」羅曼雙手緊抓著石工錘,她好看地蹙著眉頭緊盯著廚房門,生怕它一不小心被撞開來似的。

    蘇菲根本沒有餘暇去思考這一點,骷髏士兵一擁而入他們就死定了。但聽到商人小姐的喊聲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一眼那門︰

    廚房的門發出嚓嚓的響聲,不斷有利劍刺入又拔出,瑪達拉的利劍像是野獸的獠牙一樣雪亮。外面有什麼東西猛然撞在門上, 然一聲巨響,房頂簌簌地落下一層灰來。

    木門上發出吱吱嘎嘎的呻吟,裂縫一下擴大了許多——

    「冷靜,冷靜,就當作還是遊戲好了。蘇菲,好好想想你經歷的那些任務,這一次也算不上什麼……」

    他努力吸氣平復心緒,一邊將浸了油的布包裹在一束稻草和柴禾上,再用皮筋栓緊。他做這個駕輕就熟,自制火把在遊戲裡是一項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本領,雖然連基礎手藝都算不上。

    這算條件比較豐富的。他還知道怎麼製作那種只能燃燒五分鐘的火把,記得在諾坎與哈因的地下隧道,他就利用乾燥的地衣和灌木嘗試過一次。

    但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很快門又是猛地一震,門框發出一聲吱嘎斷裂的巨響,石灰飛濺,然後又紛紛揚揚地落下。

    「布蘭多——!」羅曼感到心都要跳出嗓子來了,她眨眨明亮的眼楮。

    「我在這裡,別擔心,在堅持一會。」蘇菲自己已是滿頭大汗,他用鐵條在燧石上鋸了好幾次,火星亂跳,可就是點不燃那個火把——

    畢竟現實與遊戲還是有一些差別的。

    骷髏士兵巨大的力道首先讓門閂吃不住勁, 嚓一聲從中斷裂開來,木門傾斜了,不過還是沒有洞開。

    一隻光禿禿的骨手從外面伸進來,打算從裡面把門閂弄斷。

    少女商人嚇了一跳,她馬上舉起錘子掄過去,可是砰地一聲錘子砸在骨骼上只是在上面開了一條裂縫——瑪達拉的骷髏士兵可沒有什麼痛感,它只是稍微停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去扯那條門閂。

    羅曼看到這一幕,一時間呆了一下,連手中的錘子都忘了。

    「布蘭多、布蘭多,怎麼辦……」她馬上有些小緊張地問道。

    這時火光終於亮了起來。

    而門閂也在同一時間掉到了第上, 噹一聲。

    大門洞開,外面手提寶劍的骷髏士兵推開門一步跨入,它轉過頭,黑洞洞的眼眶裡兩團跳動的紅色火焰一下鎖定了兩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在幹什麼?

    還沒等它反應過來,亡靈灰濛蒙的視野中一件黑色的物什已經越變越大,馬上卡擦一聲一柄柴刀插在了它腦門上。

    「……這是你的最後一招,將劍擲出去時記住手要穩,重心要低,不要猶豫,你和你的目標之間一定要儘量呈一條直線……」

    「……如果你的敵人是一具骷髏,那麼你的最好目標是選擇肩胛與手臂的連接處,大腿根或是脊柱;除你有把握一擊梟首,否則它的頭骨並不是它最大的弱點……」

    「見鬼——!」

    蘇菲看著向後仰過去的骷髏士兵,忍不住心中大罵——軍用劍術裡的『拋擲』技巧是一門精深的技藝,但對於一個資深戰士的他來說卻不算什麼問題——只是這柴刀一丟過去,蘇菲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老手了。

    遊戲之中以他的力量這一刀丟過去恐怕這具骷髏要沿顱骨直接平分為兩片,但現在就像布蘭多在民兵訓練上所學過的,對方最多是稍受阻礙而已——插在腦門上的柴刀對一具骨頭架子的整體結構來說沒有任何傷害。

    「羅曼小姐,小心!」看到對方馬上又要直立起來,他馬上一把把前面發呆的商人小姐拉到自己背後。

    「布蘭多……」商人小姐嚇壞了。

    「別擔心,我在這裡。」蘇菲說是這麼說,不過其實心中也沒底,尤其是看到後面一片密密麻麻的骷髏士兵正打算湧入。

    情況如此危急之下,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環視四周,實在是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可那具骨頭架子已經要立起來了,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的放棄?

    蘇菲甩甩頭,他發誓自己從小到大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把生死置之度外過——當然遊戲中那些經歷不算——他只感到心中一片空白,只有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他衝了上去,咬緊牙關,一把抓住對方握劍的手臂,然後幾乎是下意識地猛然將這具骨頭架子向後掀倒。

    人在緊張關頭往往會下意識地用盡全力,而那具骨頭架子在失去平衡的狀態下根本無力反抗,它發出咯咯的聲音倒向後方,連帶後面的一片骷髏士兵連連後退。

    瑪達拉的亡靈湧入這房間的勢頭一滯,只有一瞬,但這就夠了。

    年輕人忍不住心中一片茫然,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這可是現實啊,他還真是那個一無是處的遊戲宅嗎?

    他下意識地將另一隻手中的火把丟向牆角早就堆好的乾燥的稻草、皮製品與柴禾等引火物。

    火苗一下升騰而起——

    「我們快跑,布蘭多!」商人小姐從後面跑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緊張過,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隔壁那個年輕人時還是一年多以前吧,只覺得對方有些靦腆,很好說話的樣子。

    但今天,那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卻表現出了過人的冷靜與勇敢,這樣在危難關頭所表現出的氣質,就是姑媽嘀嘀咕咕的『可靠的男人』麼?

    好奇怪的感覺呢——

    少女心中不禁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她注意到自己抓住對方的手腕時,心裡忍不住怦怦直跳。

    「布蘭多?」

    煙霧已經瀰漫開來,廚房裡充滿了嗆人的煙味。

    蘇菲這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瑪莎在上,他竟然一把火把祖父的老宅給燒了,布蘭多這一次一定吃不完兜著走——雖然現在他就是布蘭多。

    他腦子裡亂騰騰的,不過混亂之中佈蘭多的記憶還是佔據了上風。

    然而煙霧後面很快傳來一個乾枯、低沉的嗓音︰「速度快一些,亡者士兵們。把火滅掉,把那隻臭蟲揪出來,我們只有一分鐘時間——」

    這個嗓音提醒年輕人還身處險境,必須想辦法逃出生天。不過蘇菲知道由靈魂之火驅動的下級亡靈本能地懼怕火焰,那屍巫要想在短時間內讓他的骷髏部下克服這一點恐怕還有些困難,因此現在是他的回合。

    只是火焰是一柄雙刃劍,他必須抓緊時間。

    「羅曼小姐,跟我來。」蘇菲隨手從天花板上扯下來一卷香腸,然後帶著商人小姐向著後門方向摸索過去。這倒不是他饞,在逃亡之前作基礎的食物儲備對於『琥珀之劍』中的玩家幾乎已經形成一種下意識的本能了。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周圍陷入一片火海,煙霧瀰漫,溫度上升得極快。不過蘇菲很快摸到了記憶中那扇送食物的小門——推了推,上了鎖。

    蘇菲咳嗽了一聲,身後的商人小姐已經咳得非常厲害了。他靜了靜心又向下摸索下去,馬上找到了那個金屬門閂,他正想打開,但馬上猶豫了。

    他想起另一件事來。

    ……

    「芙雷婭!」

    或許對於居住在埃爾森—戈蘭山區的居民來說,四月的繁星與五月的夜空差別並不大。只是從五月末開始,溫度就逐漸回升了,從於松山脈的緩坡帶向下看去,從初夏以來就是一片紅白相間的花海,在和平的年代中這裡是整個埃魯因最安寧祥和的鄉野,但數百年來卻一直飽受戰火的摧殘。

    少女抬起頭,夏夜,天穹像是水晶打造一樣晶瑩透徹——從西往東,一條明亮的光帶貫穿了整個夜空,穿過那些大大小小神話傳說之中的諸多星座。

    她正站在村口仰頭看著山的那一邊,芙雷婭有些擔憂,之前的一聲巨響尤其讓人不安,最近不是說附近一帶有亡靈的動向麼,是不是……

    聽到喊聲她回過頭,驚訝地看到個一臉稚氣的少年從村口跑出來,慌慌張張地跑到她身邊彎下腰大口喘著氣。

    「怎麼了,小菲尼斯,出什麼事了嗎?」少女的聲音柔和而清晰。

    「你聽到剛才那個聲音了嗎?」

    「嗯,所以我才出來看一下,」她的目光不由得又向山坡上那個方向飄過去,「我真擔心羅曼,她嬸嬸也去附近鎮上了……聽說最近不太安全,我讓她來我家住兩天,可她沒答應。」

    少年抬起頭來看著她,忍不住瞪大眼楮——

    少女淺棕色的長發在腦後簡練地束成一條長長的馬尾,襯托著充滿了英氣的身姿,她穿著一套貼身的灰白皮甲,裡面是一件厚厚的棉布衫,左肩上帶著一個袖標——上面用黑色的顏料畫著一枚抽象的松葉。

    她腰間還配了一把短劍,中世紀西歐短劍,劍護手上的鐵盤上有一枚火焰徽記。

    若蘇菲在此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打扮——布契的民兵。戈蘭黑松是埃爾森—戈蘭山區最常見的樹種,也是布契地方部隊的徽記。

    不過警備隊裝備精良還備有戰袍,只有當地民兵才會穿這種灰白色用灰鬃牛的皮毛縫製的皮甲。

    在埃魯因,在地方上每一個青年都會固定地接受民兵訓練,這種訓練通常是從十四歲開始,在每年的十月到三月之間進行,一直要到十九歲才會結束。而受過訓練的青年甚至成年人,在平時隨時都可以充當民兵,戰時則成為最重要的後備兵源,因此從雷霆之年頒布這條法令以來,民兵訓練就成為埃魯因最重要的軍事舉措之一。

    「那個小子也不住在那邊麼,我可聽說他在布拉格斯當過民兵。」少年有些不解地問道。

  「呿,城里人才不值得信任呢,」少女向后一撥自己長長的馬尾,忍不住皺了皺眉:「正是因為那家伙在那里,我才會不放心呢! 」

    「你這是偏見吧,芙雷婭大姐。」

    「你懂什麼……算了,」少女頭也不回地教訓道︰「好了,有什麼事快說罷,男孩子不要像個女孩子一樣多嘴知道嗎!」

    小菲尼斯縮了縮脖子︰「你知道嗎,馬登隊長已經命令警備隊集合了!」

    芙雷婭一對明亮的大眼楮閃過一絲驚訝︰「馬登隊長?你怎麼知道的?」

    「佈雷森那傢伙告訴我的,」小菲尼斯眨眨眼楮回答道︰「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騎上馬去警備隊報到了。」

    「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少年搖搖頭。

    少女回過頭,有些擔憂地看了山坡那個方向一眼,在黑暗中她能隱隱約約只能看到那座莊園的輪廓。

    「把大家叫起來,我們也去。」

    「芙雷婭,這麼晚,西爾嬸嬸會殺了我們的!」少年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反問道︰「我們還是等明天的消息吧?」

    「真膽小!」少女忍不住瞪了對方一眼,不過她也知道小菲尼斯說的是實話,想起自己嬸嬸的威懾力——別看她還是布契的民兵隊長,可一樣不敢隨便造次。

    「你還不是一樣……」少年剛剛嘀咕了一聲,卻看到對方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給自己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芙雷婭?」

    「噓——」少女側過頭,作了一個『聽』的手勢,黑暗中,分明傳來一陣細微的嗚嗚聲。

    「那是什麼聲音?」

    嗚嗚聲已經由遠至近,在頭頂上,速度很快。

    少女臉色一變,她抬起頭剛想要迴避可已經來不及了,一道黑影猛地從半空紮下鑽入她肩頭,讓她慘叫一聲向後倒去。

    「大姐頭——!」

    「跑,小菲尼斯,跑!」馬尾少女痛苦地喊道。

    箭如雨下。

    ……

    蘇菲停了下來。

    「怎麼了,布蘭多……咳咳?」未來的少女商人大約是感到了異常,忍不住問道。

    蘇菲沒答話,他想起一件事來。

    當初瑪達拉發動突襲時是在遊戲中,在遊戲中就必然無法繞開玩家,玩家可不會像NPC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可以這麼說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名副其實的夜行生物。

    他記得當初在瑪達拉展開行動時,也在別的地方遇上過玩家的干擾——就像他一樣的玩家,可是瑪達拉的大部分行動卻成功了。

    為什麼?

    是的,他終於記起這樣一個時代,當埃魯因這個古老的國家正走向垂暮,而它的鄰國正迎來這樣一個時代,一個風起雲湧的時代。

    將星雲集啊……

    蘇菲由不得感嘆。這個時代的瑪達拉,不僅僅是日後名聲威震大陸的傳奇將領層出不窮,而且得益於七年之前的軍事變革(三百六十八年,黑玫瑰改革)——這場變革為它打造出一個堅實的基礎,它培養出的源源不斷的優秀的學徒正在從底層支撐起這個國家的戰爭實力。

    而這個實力終將在這樣一場戰爭中展現出來。

    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中,瑪達拉大軍所表現出的強大執行力與判斷力足以讓所有人側目,只是可惜,一直到埃魯因滅亡之前世人都未有真正的警惕。

    正是如此。

    那片黑暗之中的國度正在崛起,並很快如日中天。

    「那些傢伙,可不一般。」

    作為經年死對頭,蘇菲對於瑪達拉傑出的中下級士官印象尤為深刻,對方的精明只有長期與之作戰的人才會清楚——

    蘇菲的手放在冰冷的門閂上,心一點點冷下去,在他關上門的一刻對方就應當已經提前對布契發起攻擊了——它們不會給他向村莊裡提供報警的時間,那怕只是可能性。

    而這門後說不定也會有瑪達拉的骷髏士兵。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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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五幕 騎士與少女

 「瑪爾薩大人,我的士兵打開了門,但裡面已經被引燃了。我的骷髏在骯髒的火焰面前躊躇不前,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讓它們適應。」

    屍巫佝僂著身軀深深地埋下頭,眼眶裡綠色火焰閃動著狡獪的光芒,不過它將乾枯的手臂放在胸口處表達出絕對的服從——

    瑪達拉有一套森嚴的等級制度,使任何妄圖踰越的人都會從靈魂深處感到懼怕,尤其是黑法典背後亡靈巫師們天生就是善於操縱和玩弄靈魂的苦痛。

    亡靈巫師學徒用蒼白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擊打著自己深黑色的絲綢長袍,他站在山丘上俯瞰下方的村莊——黑暗中佈契鐘聲長鳴,人類的社會正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

    但這場噩夢才開了一個頭,不遠處骷髏大軍正一排排隱沒入黑暗裡,一側的樹林裡還隱藏著一隊預備隊,他下令讓它們放箭,很快就要放下一波。

    下一波將使用著了火的箭。

    幽藍色的火焰,冰冷的靈魂之火。

    黑暗中的熊熊大火會讓一切生物驚慌失措,他要製造一點恐慌,好讓骷髏士兵發起進攻。

    「多少時間?」未來的亡靈巫師聲音有些陰冷,尖利。

    「這個,」屍巫低著頭估算了一下︰「八分鐘,不,最多五分鐘。」

    「我沒有那個時間,不過我可以留下一個分隊的人給你。十一具骷髏士兵,夠了嗎,卡布卡?」

    「充裕,我的主人。」

    未來的亡靈巫師冷冷一笑︰「你小心別讓老鼠從後門跑掉了。」

    「請主人放心,我早已按主人的吩咐在後門作了佈置。」

    「那麼,但願等我凱旋時得到一個好消息,卡布卡,」亡靈巫師學徒向前一指,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的部下一眼︰「現在我要去接受這個村莊的臣服,品嚐人類在恐懼中享受永恆的死亡。不過瑪莎在上,但願我提前發起攻擊的決定不要給因斯塔龍爵士帶來什麼麻煩才是——」

    「如你所願,我的主人。」屍巫深深地低著頭。

    ……

    屋內已變得濃煙滾滾,火苗時不時從煙霧底下舔舐而出,升騰的烈焰不但阻隔了亡靈的入侵,一樣阻擋了人類的視線。

    節節攀高的溫度已經烤得兩人的背後發燙,滾燙的煙塵熏得他們睜不開眼楮,喉嚨與鼻子裡一陣陣的刺痛,可蘇菲還是心中一片冰冷。

    他該怎麼辦?

    「怎麼了?」

    「把錘子給我。」年輕人終於向後伸出手去。他側耳傾聽,除了火焰剝剝燃燒,他隱約聽到一個獨特的聲音迴蕩在群山之間——鐘聲。

    布契的警鐘。

    瑪莎在上,希望村莊裡警備隊的人足夠聰明,蘇菲在心裡默默祈禱。至於民兵,他不指望,那些不過是些一腔熱血的年輕人而已,只希望他們能熬過這一夜。

    這些人都是埃魯因未來的種子。

    他馬上感到自己是不是想得有一些太過了,說不定他連下面這一關都過不了不是麼。

    「外面有敵人麼?」商人小姐眨眨眼楮,將錘子遞了過去。

    「不好說,但有備無患。」蘇菲儘量往好的一面想,可是想得越好境況就越壞,他不得不多做準備。他是一個資深戰士,資深戰士不靠運氣,靠小心謹慎。

    「布蘭多。」

    「嗯?」他停下開門的動作。

    「你今天好像有一些不同呢。」

    穿幫了?

    蘇菲心中一緊。可不對啊,照理說他的性格和布蘭多挺像的,又繼承了後者的記憶,怎麼會這麼快被看出來?

    「怎麼……?」他不禁有些緊張地問。

    「嗯,我也說不上來,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未來的商人小姐想了一下,認真地答道︰「你會保護我對嗎,布蘭多?」

    「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謝謝你。」

    「你要給我發好人卡就大可不必了,羅曼小姐——」

    「誒?」

    蘇菲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心中的緊張無形之中消散了許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繃緊身體,輕輕拉開門閂,然後將手放在冰冷的門把上。

    要開了。

    外面等待他的是什麼樣的命運呢,一個全新的世界?還是一個猝然的死亡?老天爺你不會這麼玩我對嗎?

    不過擅自揣摩瑪莎大人的意思可是不得了的忌諱。

    「羅曼小姐,我數到三,你就跟我衝出去。」

    「好的。」

    「三……」

    「唔。」

    「哎喲。」

    「抱歉,太緊張了,我應該順數……」

    「沒關係,布蘭多……」羅曼忍不住摀住小臉,剛才撞到年輕人堅實的背上讓她面紅耳赤,心中怦怦直跳。

    她以前可不是這麼害羞的一個人呢。

    不過蘇菲可沒心思去體會少女的心思,鬧出這麼一個烏龍讓他有些尷尬,他記得自己應該是很冷靜的才對,不過只是幾具小小的骨頭架子而已。

    他咬了咬牙,打開門,不等煙塵散盡,一柄閃亮的長劍已經刺了進來。

    果然有埋伏。

    蘇菲的心從未有這麼沉靜,彷彿遊戲中三十一年的戰士經歷此刻與這一世的人生合為一體,鐵盤上佈羅曼陀怒放的黑玫瑰徽記在他眼中如此醒目——瑪達拉的寶劍劃出一條耀眼的直線。

    僵硬,蘇菲知道對方的弱點所在——

    他也明白自己的力量不可與之硬拚,馬上反手壓住羅曼側身避開——堪堪只差一線,冰冷的利劍只切開他的衣襟。

    然後蘇菲一錘掄向前方,煙塵分開後那兒露出一具骷髏的胸腔, 嚓一聲脆響,三根肋骨一併向後折斷。

    那具骨頭架子吃不住力蹬蹬向後退去,而年輕人乘機搶先一步衝出火海。

    他立刻環視戰場,四具骷髏士兵——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如果只有一兩具骨頭架子他或許還有心思罵一下娘,而此刻心中只有一片冰冷。

    看起來老天爺倒是很清楚他的秉性。

    他只剩下一個念頭︰對方還真是看得起他,想必一定是把他當作斥候處理了罷。

    那倒也是,蘇菲自認為自己的表現比之一般人類斥候也不遑多讓。因為在這樣的小地方,有斥候也不過是普通獵戶出身而已。

    只是,看起來表現太突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感到羅曼在後面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女孩子下意識的舉動透出出她心中的緊張,他想要說點什麼來安慰一下,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開口。

    抬起頭,遠處那片黑黝黝的林子就在山坡下面,可是中間這一段距離要怎麼越過呢?他可沒有插上翅膀。

    山風一吹,濕透的額頭一片冰涼。

    四具骷髏士兵已經圍了上來。

    怎麼辦,閉目待死?蘇菲只能下意識地護住自己身後的商人小姐,忍不住想自己要還是那個一百三十多級的戰士就好了,對付這些骨頭架子也就是一招之間的事情……

    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現實還真是讓人痛恨啊——

    等等,等級?年輕人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心頭不由得掠過一陣顫慄,是了,風後指環!他之前明明用風後指環幹掉了一隻屍巫與兩具骷髏,再加上布蘭多臨死前幹掉的那一具骨頭架子,六點經驗!

    遊戲中劍手從一級升到二級也只要五點經驗而已,何況民兵?

    唯一希望的,是這裡一定不要和遊戲中有太大區別——六點經驗,全知全能的瑪莎大人啊——只要有一個全新的等級,他就一定有機會逃出生天。

    蘇菲明白自己時間不多,四具骨頭架子已經迫近在眼前,他或許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四秒,生或死。

    他以想像得到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視網膜上投下一片幽綠色的數據——

    XP︰6(平民1級︰—,民兵1級,0/3)

    謝天謝地!

    他明白自己需要什麼,雖然說把經驗投資在民兵這樣一個職業上是一種明顯的浪費行為,可這一刻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再浪費也比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要好,不是麼。

    「民兵,6點經驗,快快,讓我升級!」他在心中極力默念,四具骨頭架子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利劍,他感到身後的商人小姐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布蘭多,它們來了!」

    然而數據很快一變。

    XP︰0(平民1級︰—,民兵2級,6/10)

    一股暖流流經蘇菲四肢百骸,他明白接下來自己可以從民兵這個職業上得到0.1個能級的力量修正與0.1個能級的體質修正,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

    要知道劍士從一級到二級時可以在力量、體質上獲得0.2個能級的修正,更不要說靈巧、感知上還有額外提高,所以比起來民兵就像是一個廢柴。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蘇菲知道一個角色從一級提升到二級時,他會獲得生命中唯一三次天賦技能的選擇機會。

    是的,這是第一次。

    也就是最公平的一次。

    在這裡還將是為他帶來新生的一次。

    他焦急地等待著,一秒有若萬年,但終於那枚象徵著個人天賦的紋章在他的屬性面板上閃亮起來——

    「天賦技能,不屈。」蘇菲眼底像是點亮了一團熾熱的火焰,四柄長劍加身,他只是象徵性地舉起石工錘,避開頭、心、腹等重要部位。

    撲、撲、撲。

    至少有三柄劍同時插入年輕人的身體,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真他媽痛啊!

    不過蘇菲知道具備了死硬能力的自己至少在五分鐘以內不會因為失血而昏迷,在半個鐘頭以內絕對不會因為任何物理打擊而死亡。

    現在他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帶羅曼逃離這裡,然後在剩下的時間內找到生命藥劑。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那種東西,可他只能相信有。

    因為他沒得選擇。

    「布蘭多!」羅曼害怕得聲音都變了。

    「抓緊我,羅曼。」

    「我……」

    「抓緊我!」年輕人沒有時間解釋,一時間忍不住怒氣勃發。渾身是血的布蘭多這一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一樣,讓女孩忍不住怔怔地發呆。

    「我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布蘭多。」

    蘇菲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這麼幹了,但他的確需要首先平靜下來。雖然吸氣讓他感到傷口有若撕裂一樣的劇痛,可他明白,此刻對他來說痛苦只是一個幻覺……

    三具骷髏拔出劍,它們呆了一下。因為在它們眼中這個人類逐漸失去了生命的熱度,而一種另外的力量從他身體中蔓延而出。

    靈魂之力。

    不屈天賦向內在發掘靈魂之火,與驅役亡靈有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亡靈們以為這一刻的蘇菲是它們的同類,可這裡有一個誤會。因為蘇菲並不這麼認為,他咬牙一揮大錘,將四具骨頭架子都打飛出去。

    這倒不是因為年輕人的力量猛然提升,純粹是因為完全出乎對方的預料。

    蘇菲抓住羅曼的手,藉著這個機會快步衝了出去。

    「羅曼小姐。」他一邊跑,一邊吃力地說道。

    「在、在。」

    「你聽好……」蘇菲喘著氣說道,死硬能力並不能讓人透支體力,他已經感到四周的景物有一些模糊了。

    只剩下因為飛奔而環繞在耳邊的呼呼風聲。

    「嗯?」

    「如果我昏迷了,你就帶我去布契,注意避開瑪達拉……去鎮上的聖殿,找……生命藥水,你明白嗎?」

    「我、我明白,布蘭多……你不會死對嗎?」

    「我不知道,咳咳……看瑪莎大人的安排吧……」

    蘇菲不清楚商人小姐是不是真的明白,不過他只有力氣說這麼多了,剩下的就像他所說的——聽天由命吧。

    他忍不住回過頭,一片模糊之中,山坡上正火光衝天。他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閉上眼楮——自己還真是那個沉迷於遊戲之中的宅男麼?

    或許過去的生活在這一刻真的是離自己遠去了。

    真不敢相信啊,自己竟然也有這麼勇敢與果斷的一天,或許即使是就這麼死去了,也會感到安心罷。

    「因為我再也不是一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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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六幕 芙雷婭

    蘇菲感到自己作了一個長長的夢,在一片幽靜黑暗的環境之中,夢中的一切都顯得光怪陸離。然而只有一輪黑色的月,一片漆黑的湖中央一座靜靜矗立的高塔一直貫穿這個夢的始終。

    月亮是否象徵著什麼,高塔又像徵著什麼?還是僅僅是一個噩夢而已?

    蘇菲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醒來,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一段對話——

    「芙雷婭。」

    「布里登,聯繫上了嗎?」

    這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明快、吐詞清晰——

    「沒,有一群怪物把守著大道。我們找不到馬登大叔他們去哪裡了,還有這個傢伙……」

    第二個聲音還是一個孩子,聲音的源頭轉向了他。蘇菲心中微微一跳,似乎可以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目光像是一道聯繫這個世界的紐帶,使他的身體漸漸發沉,下一刻年輕人才反應過來——那是重力。

    蘇菲現在終於確認了,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身體了,雖然全身上下還是不聽使喚。

    他的呼吸不由得有一些紊亂,他死了麼?

    「他是傷員,照顧好他。」女孩的聲音答道。

    傷員?

    這是在說他麼?

    是了,他受了重傷。他的思路清晰起來,之前發生的一切像是早期電影一樣一幅幅呈現在他的腦海中,從他借由那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的身體重生的一刻開始——蘇菲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豁出生命去幹一件事,那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宅男該有的決斷。

    但他終歸是成功了,瑪莎在上——

    「芙雷婭,他醒了。」那個小孩忽然說道。

    「什麼?」

    「我看到他眼皮動了。」

    「不可能,他受了很重的傷,馬克米說……誒!」

    很重的傷?

    的確,布蘭多本就身受重傷,後來他開啟死硬能力時又身中三劍。他記得清楚,在小腹與右胸每一記皆為貨真價實的刺穿性傷害。

    蘇菲心中活絡起來,心意一動,四周的聲音一下變得明晰。驚慌失措的嚷嚷,燃燒時的 啪作響,金屬碰撞與腳步聲匯聚在一起掩過了之前的對話。周圍的溫度也漸漸升高了,起先他感到一股溫暖的熱度舔著他的臉膛,但過了一會,這溫度逐漸發燙起來。

    熱。

    他眨了眨眼楮,吃力地撐開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少女吃了一驚的臉。

    那個應該叫做芙雷婭的少女,蘇菲對她的第一眼印象完全符合他心中對於那個明快、清晰的聲音的主人的想像︰淺棕色的頭髮,明亮的大眼楮,長發由後簡練地束成一條長長的馬尾,襯托著充滿了英氣的臉蛋。她埋著頭正在打量他,而同時蘇菲也在打量她。她穿著一套貼身的灰白皮甲,裡面是一件厚厚的棉布衫,左肩上帶著一個袖標——上面用土製顏料畫著一枚漂亮的黑松葉。

    布契的民兵。

    他又留意到少女手中的佩劍,中世紀西歐長劍,劍護手上的鐵盤上有一枚火焰徽記。

    炎之聖殿的標記。

    他視線上移,看到對方另一側肩頭和左胸處血跡斑斑的繃帶。

    經歷過戰鬥麼?

    每一個細節都逃不過蘇菲的眼楮——

    ……

    當他甦醒時,四週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

    「羅曼呢……咳咳!」蘇菲一開口就感到嗓子像是掉進了一塊烙鐵,灼痛且發乾。胸口一絲絲的疼痛逐漸延及全身,他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

    但森林中幽幽如寂,回應他的只有從於松山脈一帶傳過來的風聲。然而風聲穿過戈蘭黑松厚厚的針葉,已經變得細微而柔和了,沙沙作響,彷彿流淌在耳邊的小河一般。

    沒有人答話。

    「他醒了。」

    「真不敢相信,那樣的傷還能活下來。」

    「是迴光返照吧……」

    然而周圍的竊竊私語才傳到他的耳朵裡。蘇菲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情況,這些人應當是布契的民兵罷?他是被對方救了?

    那麼商人小姐呢?

    計劃成功了麼,那個馬登隊長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麼?

    他忍不住側過頭。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團明亮的篝火,火光在他的視野中跳躍著,火星沿著黑松升騰而上,消失在漫漫夜空中。

    「你醒了?」那個女孩終於反應過來,趕忙攔住他︰「等等,你別動,這裡是布契,你記起來了嗎?」

    「布契……布契。」蘇菲反覆唸著這個地名。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他吐了一口氣,照理說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無論是以遊戲還是以現實中的經驗來看。

    唯一的可能是除非羅曼小姐真找到了生命藥水。

    「小菲尼斯和馬克米在不遠處的森林裡發現了你們。」芙雷婭好奇地打量他,這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雖然來到他們村子已經快有一年,但其實對方和村子裡的其他年輕人接觸並不是太多。

    他總是一個人呆在自己那間陰森的屋子裡,只有偶爾才會陪羅曼一起到附近鎮上去。

    附近地區就是傻子都知道這個年輕人對那個做著商人夢的女孩子有意思,當然後者本人除外。

    芙雷婭想到這裡就不由得再看了對方一眼,總帶著一絲懷疑。

    「你們?」蘇菲反問。

    「你和羅曼,真懷疑你們怎麼逃出來的。」女孩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怎麼了?」

    「她很好,你放心,比你要好一萬倍。你還是多多關心一下自己的情況吧,」芙雷婭撫了一下額頭,又輕聲問︰「不過她總吵著要去村子裡,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蘇菲一怔。

    也就是說他還沒使用過生命藥水,那自己的傷?就像是一種本能反應,他下意識地打開自己的屬性介面,幽綠色的數據流淌在他的視網膜上,在人物狀態那一欄他目瞪口呆地看到這樣一行小字︰

    生命(瀕死、虛弱)︰10%(包紮狀態,每天恢復1點生命)

    不可能!蘇菲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是在做夢,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狀態,四處致命傷,還附帶大出血,無論從那一種狀態來看都應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怎麼會還有10%的生命?

    蘇菲甩甩頭,試圖讓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但卻看到那個女孩在一邊一臉緊張︰「別動,你傷得很重……」

    「放心。」他下意識地擺擺手。

    蘇菲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雖然有一些疑惑,但是現在他的狀況既不是失血狀態,又沒有其他異常,雖然仍舊處於虛弱、瀕死狀態之中——但他明白這急不來,只能依靠慢慢調養。

    因為傷勢處於穩定狀態,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而這也是他最疑惑的地方,這傷勢是怎麼自動穩定的?不屈天賦可以沒有這個能力!

    「你——!」芙雷婭忍不住瞪大眼楮,她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傢伙死定了,沒料到到他竟然能甦醒過來,單單是這樣本身就應當要感謝瑪莎大人垂青了不是嗎?

    問題是這可惡的傢伙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自己的生命要好好珍惜才對啊。

    「你給我躺回去!」女孩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命令道。

    蘇菲一愣,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這女人是什麼毛病?

    「你、你也接受過民兵訓練吧?我叫芙雷婭,是布契民兵第三分隊的隊長,現在我要求你暫時聽我的命令,」芙雷婭臉紅了一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沒問題嗎?」

    「你是芙雷婭?」蘇菲一驚,下意識地脫口問道︰「芙雷婭‧艾麗西亞,出生於朔花之年,父親是大騎士埃弗頓?」

    「誒,怎麼?」女孩被一連串的問題弄得一愣︰「不,不對,我父親只是鎮子上的木匠……」

    周圍忽然響起一陣哄笑。

    「芙雷婭,這小子的搭訕技巧很高嘛。」

    「你要小心哦,大姐頭。」

    「少說兩句沒人拿你們當啞巴,馬克米,艾克!」芙雷婭沒好氣地回過頭去,瞪了那邊的幾個年輕人一眼。

    而蘇菲同樣也在藉著這個機會側過頭打量這些人——這個民兵分隊有七八個人,符合埃魯因的編制,不過隊長竟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有一個毛頭小鬼……

    他看著身邊這一高一矮的『婦孺』,一時有些感慨,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特例,但事實上從側面反應出埃魯因經過常年戰爭已經衰弱不堪了。

    接下來看似表面光鮮的中興,會搾乾這個國家的最後一點元氣。

    蘇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從頭到尾見證了這段歷史,沒料到這一世竟要重新經歷一次。不過他或許能改變一些什麼,他有些出神地看著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子——

    沒錯了,芙雷婭‧艾麗西亞。埃魯因的最後一位將領,後來被稱為王國的女武神的人物。她是『火之權杖』埃弗頓的女兒,早年遺失在鄉間,後來得到攝政王公主的賞識才一躍成為這個國家最頂端的幾顆新星之一。

    沒想到她也經歷過這場戰爭——

    可惜,現在還不是讓對方掌握主動權的時候。蘇菲明白自己必須為自己的安全負責,當然也是為了這些年輕人的生命負責。

    「你在看什麼?」芙雷婭回過頭,一接觸到年輕人的目光不禁一愣。

    那目光不是欣賞,也沒有傾慕,彷彿把她當作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一樣,對了,是在參觀。

    可哪有參觀人的,又不是動物。

    「你還沒見過死人對嗎?」蘇菲忽然問道。

    「啊?」

    「我是說,你害怕看到人死嗎?」

    「不,我只是……」少女怔了一下,一時語塞。

    「那我受的傷也與你沒什麼關係,我可以坐起來嗎?」蘇菲認真地反問。

    「不,不可以。」

    「為什麼?」

    芙雷婭失語,她的確是害怕。她害怕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無論是任何人也好——比起未來那個高高在上,籠罩著無數光環的女武神,現在的芙雷婭還不過是一個純樸的鄉下女孩而已。

    沒經歷過戰爭的殘酷,還單純憧憬著世界的善良一面。

    蘇菲微微一笑。他也沒見過死人,但要算上在『琥珀之劍』中的閱歷他要是現在的芙雷婭兩倍還不止。

    他至少經歷過失去的痛苦。

    對於過去的人和事的思念在記憶中輾轉反側,讓人煎熬、徬徨,正是這樣的感情才讓人成熟起來,懂得珍惜。

    但也種下仇恨。

    「所以說,也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嗎。又有什麼能力讓我聽命於你呢,芙雷婭小姐?」

    「你、你——」

    蘇菲知道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他又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繃帶,馬上換了一個話題道︰「我身上的繃帶是你們打的?」

    「是大姐頭打的,我們這裡只有她會急救。」旁邊那個毛頭小鬼搶著答道,他好奇地看著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對方好像果然經驗老道的樣子。

    布拉格斯的民兵就是和他們這些小地方比不一樣。

    「僅僅只能勉強止血而已,你不要想隨便亂動,我可不想再幫你打一次。」芙雷婭馬上提醒道。

    除了止血之外,繃帶的回覆效果只能產生一次作用,這蘇菲當然清楚。

    不過他這次禮貌地答道︰「謝謝,雖然手藝次了一些——」

    「……」

    瑪莎在上啊,芙雷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刻她簡直有一種想把這個笑嘻嘻的傢伙掐死的衝動,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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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4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七幕 計劃

 「那麼,我們究竟在什麼地方?」

    不著痕跡地掌握了談話的主動,蘇菲開始旁敲側擊打聽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真的發現自己有一些改變了,以往他只有在遊戲中才能這麼侃侃而談,輕易地把握住談話的節奏。

    或許還是把這裡當作『琥珀之劍』的世界的緣故吧。

    在遊戲之中的經歷,足以讓他在面對這些年輕人的時候,就像對方真的還是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自信的氣質來。

    這種自信不自覺地影響了其他人,無論是芙雷婭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他們漸漸感到了一點兒不同。談話的中心在有意無意之間轉移到了蘇菲身上。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也抬起頭來看著這邊——

    「這裡是紅松林,你不要動。」馬尾少女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答道。

    蘇菲驚訝地抬起頭——不愧是未來的女武神,這麼快就學會調節自己的情緒了,不過在他看來還是稍顯稚嫩了一些。

    「紅松林?」

    「等等,你們怎麼會在這兒?」蘇菲又吃了一驚。他記起這個地方,在遊戲裡叫做『矮山谷』,是十四級棕熊的棲息地。可這兒在布契南邊,布契的民兵沒理由出現在這個方向上。

    「我們來找你們。」

    「是找羅曼小姐,她是大姐頭的朋友。」

    「而且羅曼是第三分隊的一員。」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

    「你們打退瑪達拉的先遣部隊了?」蘇菲看向芙雷婭,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怎麼可能!」少女不解地看著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怎麼能問出這麼笨的問題︰「警備隊的大人們掩護村裡人從北邊撤離了,我們是和大家走散了。而且大道上怪物越來越多,我們只能往南走,再說我也擔心羅曼……」

    「所以你們就到這裡來了?」蘇菲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少女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長長的馬尾跟著上下起伏。

    芙雷婭馬上感到一些奇怪——這個年輕人又不是馬登隊長,她為什麼總有一種感覺彷彿自己在對方面前要矮一頭似的!

    而蘇菲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額頭,真不知是該說這些年輕人天真還是愚昧好,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想著救別人。

    不,或許應該說是心地善良。

    可戰場上不需要不必要的善良,那只會害了自己。

    蘇菲沉默下去,其實心裡還是忍不住吐血。他一把火把祖父的宅邸燒了是為了給村子告警,沒料到歷史居然還是按照它原來的軌跡前進了——不,是重蹈覆轍。

    甚至還有這些愣頭青一樣的傢伙,瑪莎大人,你究竟是在開一個什麼樣的玩笑啊?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所能改變的還是太少,歷史的慣性不是一丁點力量就可以阻止的。的確,他必須得變更強才行,可在那之前一樣要先得活下來。

    「馬登隊長啊馬登隊長,看來我也救不了你了。」

    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瑪達拉怎麼會在五月永亡慶典之前來襲邊?如此明顯的預謀,是有其反必為妖不是麼。

    蘇菲本來指望全部落空了,讓他一下有些空蕩蕩的感覺。他之前拚死拚活,到頭來發現於歷史沒有一點改變,這樣的打擊真是叫人鬱悶。

    不過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力量,他已經盡力了。

    「布蘭多!」

    他正在不爽,然而一個驚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像是雲雀一般歡愉。蘇菲回過頭,正好看到一臉不可置信的驚喜的商人小姐出現在森林一邊,另外有一個穿著灰白色皮甲的女孩子跟在她身邊——想必就是這個少女去通風報信的。

    羅曼一陣風似地來到他身邊,謹慎地盯著他,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就知道,布蘭多你一定沒事的。」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開心地說道。

    「對了,布蘭多。芙雷婭不讓我回布契,我……」然後商人小姐又急切地解釋起來,好像生怕他生氣。

    蘇菲這才注意到對方臉蛋上還殘留著兩條亮晶晶的淚痕,忍不住心中一軟。

    「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他柔聲答道。

    「真的?」

    「真的。」蘇菲點點頭。

    「羅曼,你別動他,布蘭多先生傷得很重。」芙雷婭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這兩個人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重的傷啊,差一點就要死了不是嗎?

    「沒關係。」說是這麼說,羅曼還是吐吐舌頭站了回去。

    蘇菲一笑,商人小姐就是這個小性子。年輕人一邊看著這兩個並肩站在一起的美麗少女,一時之間忍不住有些賞心悅目。

    他忽然發現也不是沒有改變不是麼,改變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世界就已經改變了。

    如果沒有他的穿越,或許商人小姐和布蘭多一起已經遭遇不測了,瑪達拉的那幫強盜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精神。

    他又看向其他人,還有這些與芙雷婭一起的年輕人,在那場戰爭中他們又有幾個人可以最終倖免於難呢?

    蘇菲記得清楚,那次戰爭中邊境一線的民兵與警備隊可是十不存一。

    可現在他來了,也許歷史就應當發生一切偏差了。更多的他不知道,至少身邊這些人應當保存下來,這些年輕人都是這個王國未來的種子啊……

    蘇菲絕對不允許歷史再度重演。

    「好了,回到正題上。你們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麼?」然後年輕人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受。說實話,現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現下的情況顯然不允許。

    他看著其他人,芙雷婭和這些年輕民兵都是一愣。

    只有羅曼俏皮地眨眨眼楮。

    「誒?」馬尾少女不解地問。

    蘇菲虛弱地咳了兩聲,問道︰「我是說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我沒猜錯的話,瑪達拉的亡靈一定控制了大道,對麼?」

    四周安靜下來——

    「你、你怎麼知道?」芙雷婭微微一怔,吃驚地看著他。

    我當然知道,不但知道,我還親身經歷過,蘇菲在心中答道。不過周圍吃驚的目光還是讓他有一些小得意。

    先知就是有好處啊。

    可是小小的得意也不能掩蓋他心中的憂慮︰瑪達拉在四月的攻勢中行動迅速而又周全,他必須要建立一個更加周全的計劃才能保全自己。

    還有這些年輕人。

    布契此刻面對的敵人是瑪達拉大軍的側翼,率領那支軍隊的統領正是日後名聲赫赫的『黑勛爵』因斯塔龍,雖然現在那傢伙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但正是從這一次戰爭開始這位未來的將星才逐漸鋒芒初顯。

    而他有什麼呢?在此刻的歷史上他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而已。

    但蘇菲明白自己此刻所擁有的唯一一個優勢就是先知先覺,的確這樣的優勢可以在接下來的一系列遭遇中救他一命——但要把握好機會才行。

    他只有兩個機會。

    一是經過相對安全的尖石河谷,他記得清楚,一直要到十七日因斯塔龍的副手『獨眼』塔古斯才會控制這一區域。

    不過距離太遠,他擔心自己趕不及在對方完成包圍圈之前從那邊突圍。除非有馬,可現在他要到什麼地方才能為十個人找到馬匹?

    因此只有剩下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趕在『屍鬼』韋薩和『白騎士』埃伯頓領導的兩個中隊合圍之前從匕首河灘一帶突圍。

    一直到四月下旬,那裡都只有一個屍巫領導的骷髏分隊駐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食指上冰冷的戒指,只要有風後指環,突破由十一具骷髏士兵和一具屍巫構成的防線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

    不過在那之前,他必須得讓這只民兵小分隊裡的每一個人都聽從他的命令才行。這也是為什麼他從一開始就表現得那麼強勢的原因。

    蘇菲再看了一眼所有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推測,只要稍有軍事常識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封鎖大道是為了切斷聯繫,並為自己的大軍開道。下一步就是以布契為中心肅清這一地區埃魯因的殘餘力量,」他根據自己的經歷,儘量往嚴重了說。然後他停了一下,著重語氣︰「就是我們。」

    沉默,四周只剩下其他人輕輕吸氣的聲音。

    「所以說,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蘇菲虛弱地問道。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通往布契的大道上有十多具骷髏士兵把守,總不能殺出去吧?雖然自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自信認為這點敵人不算什麼,可真的要生死相搏時還是有一些心下惴惴。

    芙雷婭一臉擔憂,在下決定時她可沒考慮這麼多。說是民兵,但終歸也只是一群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而已。

    馬尾少女雖然沒說話,當徬徨無措已經寫在臉上了。

    而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落在蘇菲身上,蘇菲的經驗讓他顯得比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要沉穩,這種印象往往是潛移默化的,在危急時刻反而讓人感到更可靠。

    「布蘭多?」羅曼也問了一句。

    蘇菲回過頭,用一個淺笑示意她安心。

    「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然後他回頭看著這些人,打算打消他們還抱著的天真心態。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在公會裡,往往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新人總是抱著樂觀的心態,而一旦受到打擊就會陷入徬徨無措的境地,因此在經驗豐富的團隊面前就會迅速崩潰。

    其實玩家與玩家之間的差距往往沒有想像中那麼大,關鍵是心態。

    而他們這些老玩家,就要負責事先給這些新人打預防針。

    「最壞的打算?」

    蘇菲正要開口,忽然叢林裡傳出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那個方向看過去,只有芙雷婭眉頭輕蹙,沖那邊的一叢歐石楠中質問道︰「喬森?」

    「是我,芙雷婭隊長。」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蘇菲卻悄悄向馬尾少女擺擺手,示意後者提高警惕。芙雷婭看到他的手勢微微一怔,但馬上反應過來——埃魯因的民兵訓練裡可沒有允許隨意擅離崗位的說法。

    而蘇菲對於埃魯因民兵的軍事素養絕對信得過,雖然這些年輕人是天真,但這不代表他們可以連日日操練的基本條例忘了。

    戰場上容不得任何疏忽——

    「出了什麼事嗎,喬森?」芙雷婭一邊問,一邊將手放在劍柄上。

    「對、對不起,大姐頭,我、我被抓住了……」

    歐石楠『嘩啦』一聲向兩邊分開,從後面走出兩個人來。當先一個是個臉色蒼白,哭喪著臉高高舉起雙手的年輕人。

    而一具屍巫緊隨其後,它用指尖指著那個年輕人的後腦勺,一邊用眼眶裡閃爍著的綠色火團打量著在場的其他人。

    「咯咯,抓到一群小老鼠。」

    所有人都是一窒。

    「喬森!」

    「你怎麼可以——」

    然後是一片不敢置信的聲音。

    ——————————————————————————————————————

    【注】︰

    不屈,第一個覺醒的天賦被稱之為血脈天賦。它並不是每一個角色都擁有的——或者說,主角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不屈的主要能力有兩個︰

    一是死硬,在持續時間無視一切物理打擊,除非被斬首、或是心臟損壞。並且意志提高到10個能級——這會使生物在受到致命傷,甚至停止呼吸後依舊能清醒五分鐘。

    二是自癒,加強機體自我回覆能力,不過這個能力只在傷勢穩定後才產生作用。

    血脈天賦會隨著人物增強而逐漸強化,從而顯示出更多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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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0 21:4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黑玫瑰戰爭 第八幕 染血的森林

    「喬森!」

    「你怎麼可以——」

    年輕的民兵們對自己的同伴怒目而視。而那個被屍巫控制在手上的年輕人更是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羞愧與恐懼都讓他深深地垂下頭。

    可他也不想死,不是麼。

    芙雷婭覺得自己心臟都快要停止了,她下意識地拔劍。可那個屍巫馬上打消了她的念頭,它眼眶裡綠光猛地一盛,那個年輕人的一條胳膊立刻像是氣球一樣爆開,血漿飛濺,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嗚啊,大姐頭,求求你救我——!」

    喬森血人一樣在地上翻滾著,哀嚎連連。

    這可怕的一幕讓好幾個人立刻回頭哇一聲吐開了。馬尾少女的臉也一下子變得刷白,她晃了一下差點軟倒下去。

    「人類小姑娘,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屍巫尖聲警告她道,它森然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不過它馬上發現在場都是一些民兵,不值一提,蟲豸。

    屍巫眼眶裡的綠光黯淡下來,有些失望。它奉命捕殺之前逃脫的那個人類斥候的下落,而不是和這些蟲豸纏雜不清。

    芙雷婭心中一片空白,但仍強忍著一波波暈眩感侵襲努力思索如何擺脫這樣的局面。她好歹還記得自己是這一行人的領頭者,不能隨意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至於羅曼身邊那個女孩早就在第一時間昏了過去,多虧商人小姐一把扶住她。

    蘇菲感到羅曼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袖,這是一種依靠與信任。之前他也在後面扶了那個留著長馬尾的少女民兵隊長一把,以防她直接倒下去,不過後者的堅強出乎他的預料。

    但無論如何,他知道這個時候對方需要一些安慰,否則可能會在心理上首先崩潰。

    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女孩子,很難接受這樣冷酷的一幕,好在埃魯因是一個飽經戰火的國度,這兒大多數年輕人都有這樣的覺悟。

    「芙雷婭。」蘇菲虛弱而輕微地說道。

    少女微微一怔,馬上驚醒過來。她吸了一口氣,這才在蘇菲的幫助下一點點冷靜下來。蘇菲看到她放在劍柄上的手指柔和了許多,忍不住讚歎地點點頭。

    這樣的表現已可算是優異,常人很少有人能在生死邊緣冷靜下來的。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好像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彷彿經歷了穿越、以及後來生與死的考驗之後,自己的心態就變得一平如水起來。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這算是一件好事罷。

    他繼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要做最壞的打算麼?」

    芙雷婭愣了一下,背影微微點頭。

    「你還有餘力戰鬥麼?」

    「嗯——」

    微不可察的回應。

    蘇菲這才放下心來,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冰涼的風後指環——回應來的感受告訴他充能才完成了一半。

    三個小時,和遊戲裡十分鐘一次充能相比實在是太慢了。不過好在一半能量也夠用了,雖然不能製造一發完整的風彈,但製造一場強風也夠了。

    反正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有更壞的可能了。

    與此同時,那個屍巫終於確認了這兒沒什麼其他的埋伏。它看也不看腳邊哀嚎的那個可憐蟲一眼,舉起了只剩下枯骨的手臂︰

    「士兵,殺光他們——」

    尖利、乾枯的嗓音剛剛響起,森林中立刻出現了四具手持利劍、身披黑沉沉鏈甲的骷髏士兵,它們從薄霧中浮現,身軀發出  的聲音,一步步向芙雷婭一行人逼近。

    或許早一些時候芙雷婭的隊員們還有念頭反擊這些冷冰冰的怪物,但不是現在。年輕人們之前信心滿滿,然而此刻已經被敵人的冷血嚇得全身發冷,僅存的勇氣也被逐漸迫近的死亡氣息所擊潰,無力反抗。

    他們只能臉色蒼白地一步步後退直至絕路,或許出於生物自保的本能手忙腳亂地去拔出腰間的佩劍——可一看那副縮手縮腳的樣子,真正剩下多少戰鬥力誰也不敢保證。

    森林裡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看著這些臉色慘白的年輕人,那具屍巫忍不住從漏風的下巴裡發出一聲嗤笑。

    它眼眶中綠光閃動著,像是在享受這恐懼帶來的愉悅。

    的確,人類的恐懼是他們最大的敵人,軟弱,短暫,容易被無用的感情所利用。相比起來亡靈天生克服了這一切缺陷,它們每一個都可以是最優秀的士兵,尤其是下級亡靈——甚至不需要思考,只有一味的服從。

    比起人類中那些即使是久經訓練的民兵,然而在戰場上也表現得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這樣軟弱的生物,本來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它忍不住從心底深處一股厭惡感︰是的,瑪達拉必勝——

    可就是這個時候,這具屍巫聽到一個多餘的聲音︰「——交給你了。」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平靜、沉穩,充滿了自信。

    屍巫感到自己的靈魂之火微微一跳,這可是一個不祥的徵兆,它馬上警惕地回過頭。

    映入它空洞的視野的是一枚閃亮的戒指。

    那枚戒指佩戴在那個重傷的民兵的食指上,它之前從來沒有認真注意過那個傢伙——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類,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裝作重傷可以欺騙其他人,但一定欺騙不了亡靈。這些從墳墓裡爬出的冷血怪物在看向一個生靈時可以直視其生命之火,而蘇菲身上微弱黯淡的生命之火絕對不可能是偽裝出來的。

    那就是一個重傷病員。

    看起來的確如此。

    可真正的威脅來自於對方手上的戒指,那是一個魔法戒指。屍巫眼中的綠色火團一點點黯淡下去,它幾乎可以嗅到空氣中一股致命的氣息正在匯聚起來。

    它認得這種味道,它的一個主人在教導它黑魔法時讓它接觸過一些贗品,而從它上面逸出的氣息看出那至少是一隻等階達到20能級的魔法戒指。

    一件正式巫師的物品,怎麼出現在一個普通人手上?

    屍巫不禁流露出一種既驚恐又貪婪的神色來。

    「亡者士兵,去把那東西拿給我——」它舉起骨製法杖,尖叫道。

    「Oss——」

    但蘇菲舉起右手,竭盡全力吐出這個字節來——或者更像是把肺部殘存的空氣擠出去一樣。當年輕人重新跌回去時,忍不住滿頭大汗淋漓。

    空間膨脹了一下,然後猛地收縮——

    當收縮再一次爆發回原狀時,四射的狂亂氣流發出一聲足以穿透人耳膜的尖嘯。

    風像是一根根筆直的利箭一樣刺向屍巫和它的骷髏士兵,縱使它們舉起幹枯的手臂試圖護住自己,但湍流一樣穿過它們空蕩蕩的肋骨形成空氣漩渦扯得它們一步步歪向一邊。

    沒有傷害,但牽制效果已經足夠明顯。

    「芙雷婭!」蘇菲喊道。

    少女應聲拔出長劍,一聲清脆的金屬顫鳴,長長的馬尾隨風飛舞——

    不過讓蘇菲驚喜的是,這位資歷尚淺的民兵隊長並沒有衝動,而是馬上回過頭對其他人斥道︰「馬克米,埃森!你們還在等什麼,布契的民兵們!第三小隊,跟我上!」

    激發勇氣有時候就像是一個信號,在生死關頭往往一句話、一個暗示就可以讓人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但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冷靜。

    一個人的冷靜可以影響到更多的人,就像是現在。在芙雷婭的提醒之下年輕的民兵們微微一怔,但最終反應過來——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活命的唯一機會。

    驟然產生的狂風至使骷髏士兵與屍巫節節後退,一時無暇他顧。

    這一發現讓小夥子們重新鼓起勇氣,一片長劍出鞘的鏘然之聲中,平日裡訓練出的戰術素養這一刻好像回到了他們的身體裡。

    「馬克米,掩護我。」

    「可惡的怪物,現在輪到你們了……」

    「先干掉那個黑巫師——!」

    「那是屍巫。」

    「小菲尼斯,你到我後面來。」

    他們開始嘗試反擊。

    但蘇菲有些擔心地看著一片混亂的場面,他生怕這些傢伙會一個衝動壞了局面,於是忍不住在後面沉穩地提醒道︰「記住沉著,各位!唯有冷靜下來,才能戰鬥——!」

    在琥珀之劍中,他見過許多新手愣頭青,和這些年輕人一模一樣。

    熱血是一件好事,但不能沖昏了頭腦。

    他不得不沉聲念出民兵的作戰條令,這是在場每一個人都背過的,可在交戰時刻能重新記起這些枯燥而寶貴的經驗的人並不多。

    不得不說,布蘭多是一個異類。

    蘇菲有關於那個年輕人最後那一戰的全部記憶,作為新兵來說,對方的表現已經好得不能再好。即使是作為一個資深戰士看來,他也不得不說布蘭多在劍術上的確是一個有著異常天賦的年輕人——唯一可惜的是,他在錯誤的時間遭遇了一場錯誤的戰鬥。

    而另一邊在蘇菲的提醒下,小夥子們果然冷靜下來。不過這還不夠,蘇菲知道這些傢伙還需要佔據一點優勢來堅定信心,否則短時間內鼓起的士氣會很容易崩潰。

    風變得弱了一些。

    骷髏士兵晃動著嘩嘩作響的鏈甲準備反擊,它們試圖找回平衡,但那邊的蘇菲的聲音已經指示布契的民兵們改變了戰術︰

    「聽好,這些瑪達拉的低級士兵缺乏智慧,行動緩慢,轉身是它們最大的弱點。儘量沿著它們持劍的方向向左移動,那裡有一個盲區,你們可以安全的進攻……」

    「馬克米,你要和埃森一左一右進攻,你知道怎麼掩護麼?對,吸引那具骨頭架子的注意力,就是這樣。」

    蘇菲半躺在一塊岩石上,緊盯著戰場之上的形勢,一邊指出對方下一步行動應該幹什麼。他的語言中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魔力讓人忍不住信服——這是我們稱之為自信的力量,沉穩、冷靜,讓人在不知所措時下意識地去依靠。

    而布契的民兵們很快就嘗到甜頭。首先是艾克在他的提醒下以大腿中了一劍為代價一劍劈斷了一具骷髏士兵的脛骨,然後他的搭檔,小菲尼斯趕上去一劍刺穿了那具骨頭架子的顱骨。

    長劍穿顱的一刻,那冰冷的怪物嘩啦一聲散了架,它眼眶裡的靈魂之火微微閃了一下,很快黯淡了下去。

    一點金光從散架的碎骨中飛出,然後沒入不遠處蘇菲的胸膛中。

    蘇菲怔了一下,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清晰地感到了異常——經驗值,他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去核實這一點,就聽到那邊戰勝了敵人的年輕民兵正在興奮地大叫。

    「天哪,我做到了!」艾克幾乎不敢置信,他按住自己泊泊流血的傷口大叫一聲︰「布蘭多,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蘇菲微微一笑。這些經驗都是他曾經在遊戲中和夥伴一起總結出的,其中哪怕是看起來最微不足道的一條也充滿了深刻的教訓,因為它們無一不是在千百次的戰鬥與死亡中錘煉出來的寶貴認知。

    像是布蘭多在民兵訓練中也學過一些類似的知識,但在蘇菲看來太膚淺了,太膚淺了。假如說那些知識能在他面對骷髏士兵時提高10%的戰鬥力,那麼自己的就應該提高一半甚至更高。

    從三百七十五年到第二紀,常年與瑪達拉作戰的經歷讓蘇菲對於對方下到最低級的骷髏士兵,上到最高級的巫妖、骨龍甚至吸血鬼領主都瞭若指掌。

    若單論對於這個黑暗國度的瞭解,恐怕現在埃魯因還沒幾個人比得上他,畢竟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之前瑪達拉與光明世界的關係還沒上升到後來那麼緊張。

    摩擦與衝突也沒有那麼頻繁——

    當然,這些經驗也是蘇菲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自豪的東西之一。依仗對於這個世界的熟悉,他才有把握繼續走下去,一步步回到曾經那個高度上。

    不過現在先得把手邊的活兒幹完,之前引起的那一陣狂風不知道有沒有引起其他注意,為了安全起見,必須速戰速決才是。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個屍巫身上。

    這可是一個棘手的敵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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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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