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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素素雪] 雲傾天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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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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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0 15:46: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誰才是貓

  株順宮亦是后妃生活休憩之地,多住的是後宮低級宮娥,這裡除了內侍,朝廷命官及禁衛軍一般是不得入內的。

  感覺馬車行的飛快,藺琦墨微微掀開車簾,馬車正行過西華門進入株順宮和寶路殿的交道,高高的朱紅墻豎立兩側,道間異常安靜,經過這個長廊轉彎便臨近出後宮的惻雲門,他不免微微蹙眉。

  心念難道那丫頭並未往這邊跑?不對啊,剛剛依照他看到的禁衛軍追兵方向,她應該是向這邊而來。以她對皇宮的熟悉該知道株順宮這裡防守最為稀疏,禁衛軍想要過來需要的時間也最長。罄冉聰明異常,該是往這裡來了,至今未曾出現,難道是受了重傷,出了意外?

  藺琦墨眼見馬車已經快行出高墻,正欲喚小東子把車放慢,卻覺一股詭異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他心念一動,微微閉目,轉瞬間喉嚨上已是多了一抹寒光,感受到極具壓迫力的冰冷視線盯在自己身上。藺琦墨卻是挑脣一笑,燦若星河的眼眸順勢睜開,撞進一雙清冷若雪的水眸。

  他眸光一亮,黑濃的睫毛輕動,毫無避諱地上下在罄冉身上掃視,最後目光依舊停留在她緊盯著自己的雙眸上。

  只見燈影下,她儂麗的雙眸泛著點點清冷之光,襯著白玉般的臉龐,如一朵滾動著晶瑩露珠的芍藥,讓他的目光為之一凝。

  罄冉也死死盯著藺琦墨,面上表情冷峻而微疑,只覺面前之人著實不簡單。長相不凡且不說,從後宮出來卻並非太監真真奇怪。雙眸如黑寶石般熠熠生輝,盯著人的目光卻甚是討厭。

  她冷冷撇了一眼他修長挺秀的身軀,只覺那昂藏在白衣下的身體柔韌有力,一看便是常年習武之人。只是這人為何看上去那般眼熟?

  藺琦墨見她目有所思,卻是勾脣輕笑。

  罄冉被他的笑聲嚇了一跳,著實未想到此人這般不要命,手中一緊,森寒的匕首便又欺近了幾分,眼見已經深深抵入了他的頸窩。

  藺琦墨見罄冉目光上下掃視著自己,只覺從未被年輕女子這般肆無忌憚地打量過,雙眸微眯,面上笑意更深,竟略帶享受之色。
  他心知她並未認出自己,竟莫名升起一股惱意,目光放肆地在罄冉胸前掃過:

“姑娘倘若看上了在下不妨直說,不必如此的。姑娘這般樣貌,在下很是樂意屈從。”

  他許是怕被外面人聽到聲響,刻意壓低了聲音,略帶低啞的男音,和著他放肆地落在胸前的目光,罄冉瞬間目光一凝,低頭間正見身上黑衣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白皙若隱若現。

  她這些年一直在山上,甚少下山,雖算不上不諳世事,可也從未被人這般調戲過。面上不免一紅,手中的寒刃卻是狠狠刺向藺琦墨的脖頸。

  只是他這一開口,那股熟悉的感覺便越發勾起了思緒。

  藺琦墨只覺頸間一疼,忙收了目光微微靠向車壁避開鋒芒:“姑娘小心點,郎君我嬌弱的很,萬一不小心刺破了,姑娘不心疼也就罷了,可一會兒出宮怕是要麻煩了。”

  他那聲郎君讓罄冉眼眸一眯,微怔一下:“四郎?”

  “啊!情妹妹認出情哥哥了?來親個!”藺琦墨哇哇一叫,伸手便要去撥罄冉抵在脖子上的寒刃。

  罄冉微微鬆了一口氣,竟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心知這廝既然在這裡,定然是為她而來,再加上心頭莫名的信任,她見他的手推向匕首,就勢便把它放了下來。

  心神微松只覺身上四處疼痛,她微微晃動一下,扶著車壁正欲坐下,剛巧藺琦墨起身上前。馬車竟在同時晃動一下,停了下來。

  罄冉腳下不穩,一個踉蹌便向前撲去,正好撞在藺琦墨身上。他就勢倒在座上,順手便將罄冉抱在了懷中。

  身體被一雙鐵臂鉗著,鼻翼間一股陌生的男兒陽剛氣傳來,罄冉一驚,蹙眉瞪目。這廝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扶她一下便好,卻偏偏這般。抬頭正欲發怒,卻聽車外傳來太監的問詢聲。

  “將軍?怎麼了?”

  顯是那太監聽到了動靜,這才停了馬車。罄冉身體一僵,便不敢再掙扎。

  藺琦墨戲謔看她一眼,想到每次見她,她似乎都張牙舞爪,不免一笑,懶洋洋抬眸肅聲道。

  “沒事,本將軍想起以前逗弄貓的事情,一時好笑而已。快走吧。”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罄冉微微一掙,藺琦墨本扣在她腰際的手竟自動鬆開。罄冉見他一臉得意,瞪他一眼,暗罵這廝長了一雙貓眼,爪子也比貓賤,悶聲咬牙:“你才是貓。”

  感覺馬車轉彎,藺琦墨淡淡挑眉,不再言語,只微微側身:“過來。”

  罄冉先是不解,四望了一眼馬車,再看向他身後的軟榻卻是微微蹙眉。只覺馬車滾滾而動,已隱隱感受到不遠禁衛軍的氣息,她咬牙錯開他邁向了軟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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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車駕出宮

  月光淡影,帶著一種迷濛清冷之意均勻地塗抹在宮殿朱墻上,惻雲門在一大隊禁衛軍的守護下,火把焰焰,肅整緊持。它就像是遏制後宮的一個巨鉗,將後宮和前庭分隔開來,將大內后妃宮娥鉗制在重重紅墻中。

  馬車緩緩靠近惻雲門,隨著車身輕晃,罄冉只覺渾身緊繃,異常難受。她此刻就側躺在軟榻上,背貼車壁,而她的身前則緊緊貼著藺琦墨。

  罄冉只覺整個身體都緊緊貼著他,緊繃的胸膛,沉穩的心跳,突兀的陽光氣息,她從沒和哪個男人這麼親近過,一時間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藺琦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緊張,輕聲悶笑,帶動身體一陣顫動摩擦過罄冉的身體。罄冉渾身一僵,腿一躬便狠狠撞向他的腿窩,藺琦墨不妨,抽了口冷氣,兀自撇嘴,馬車已經行至惻雲門。

  禁衛軍見馬車過來,高順大喝一聲,兵勇們瞬間呈現防禦狀態。手中長刀森森,層層疊疊,將惻雲門圍了個嚴嚴實實。

  小東子勒韁停車,禁衛軍後衛校尉長高順虎目圓瞪,將佩刀一拂,跨步上前,厲喝一聲。

  “什麼人!”

  小東子從懷中掏出腰牌,揚聲:“月琴宮的,奉皇上之命送藺將軍出宮的。”

  “可有腰牌?”高順面容微松,跨步車前。

  小東子將腰牌遞上,一個小兵上前小聲對他耳語了幾句。他眉宇微展,將腰牌遞回:“原來是月妃娘娘病了,藺將軍辛勞了。只是月琴宮的怎麼從此處出宮?”

  小東子笑道:“鳳月門那邊正搜捕刺客呢,將軍的衣衫髒了,趕著回使館呢。”

  高順點點頭,微微躬身:“藺將軍,刺客的事將軍也清楚,這馬車下官需得檢查一下,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馬車傳來一聲慵懶的低哼,小東子趕忙將車門推開,頓時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馬車中。

  只見一個身著白底蘇緞,上隱銀絲煙雲的男子橫臥在寬敞的馬車中,姿態慵閑,面上表情淡淡,只是那白玉肌膚,烏髮散垂,桃櫻紅脣,卻是令眾人微抽一口冷氣。

  看守宮門的這些禁軍雖是沒有參加宮宴,但藺琦墨的威名卻是聽過的,如今得見卻均是一驚,誰能想到那赫赫有名的麟國少年將軍竟是這幅“嬌弱”模樣。

  連高順也是一愣,他站的離近馬車,從車中隱約傳來陣陣熏香,更是令他一怔,半響未回過神來。

  藺琦墨似乎感受到氣氛的怪異,他微挑雙眸冷冷撇向高順:“怎麼?高大人又不搜了?本將軍可沒那麼多功夫陪你們在此耗時間,蕓湖的姑娘們還等著本將軍呢。”

  他後兩句說的曖昧,罄冉不自覺地微微動了下,卻是藺琦墨後撐的手臂狠狠一緊,她兀自蹙眉咬脣。

  見藺琦墨微有惱意,高順忙收回目光,吩咐手下上前搜查,罄冉只覺身下一陣哐哐噹當,顯是禁衛軍正在搜查車底。

  “大人,除了車中都搜了。”

  高順點頭,衝車中拱手笑道:“藺將軍,您能不能出來一下,待我的人搜了車中便送將軍出宮。”

  藺琦墨慵懶抬眸,身子又向後靠了靠,那樣子竟似個被寵壞的紈褲公子:“本將軍懶得動,你們愛搜就自個兒進來。”

  說罷見高順蹙眉,他冷哼一聲:“這馬車中一目了然,高大人不會是懷疑本將軍竊取了你們宮中之物吧?”

  高順趕忙搖頭賠罪,可右手卻是微微一揮施了個眼色,立馬便有一隊禁衛涌向馬車。

  藺琦墨心神一凝。

  身後的罄冉雖是被他擋得嚴實,又有車壁上的流蘇相遮,再加上車中光影昏暗,禁衛軍只在車下自是發現不了其中端倪,可這上了馬車卻難說了。

  眼見禁衛已經走上前來,他冷聲道:“要搜就快點,沒看到本將軍一身晦物急著回去換衣服嗎?”

  此時的罄冉也是一陣心驚,她躲在藺琦墨身後只覺他身材異常欣長,倒是把自己擋得嚴實,可這禁衛上車看不看得到她先不論,單車上隱約的血腥味就會出紕漏。

  眼見禁衛軍已有一人要躍上馬車,就在此時,另一隊禁衛軍匆匆而來,打頭之人一身鎧甲,眉眼英挺,正是禁軍副統領程英。

  他快步走來,望向高順:“怎麼回事?”

  “是藺將軍要出宮,卑職正在例行檢查。”

  那正欲上車的禁衛軍見程英過來,便躬身而立,程英笑著上前:“原來是藺將軍,陛下剛才還問起將軍,怕刺客驚了您,程某馬上送您出宮,將軍慢走。”

  “這馬車一目了然,還搜什麼。將軍乃是我戰國貴客,還不快快放行。”程英厲叱道。

  高順忙吩咐禁軍讓道,藺琦墨衝程英微微仰臂頷首,小東子關上車門,馬車飛馳,出了惻雲門。

  待行出一段,藺琦墨才覺不對,身下罄冉竟毫無反應。他身影一動,翻下軟榻,回頭卻見罄冉蒼白著面色竟是暈了過去。

  見少女面色蒼白如紙,細密秀氣的睫毛輕輕顫抖,面容寧淡,沒有了方才的凜冽,卻多了幾分嬌柔,他心一緊。

  撇脣望向罄冉染血的黑衣,目光停頓在她尚插著一支箭羽的頸窩。想來方才她閃身入車已是拼命一搏,如今脫離危險心神一鬆便暈了過去。

  “死丫頭,還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總如此暈倒在男人面前可不好,是要吃虧的。”

  他喃喃說著,伸手便探向了罄冉胸前衣襟,錦緞破裂聲順勢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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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0 15:46: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蕓湖風流

  馬車疾馳在青石路上,偶有清風帶過,揚起車簾輕晃。

  月光碎落,帶著清冷迷濛之意滑入車中,落在罄冉冰雪般細膩的肌膚上。

  她身上的緊身衣已被藺琦墨大力撕開,月白色的肚兜遮不住曼妙身軀及那冰晶玉膚。

  美人艷姿麗容,鳳眉高挑,墨發散舞,衣不蔽體,若不是那肚兜上宛若紅蓮一般的血跡,這幅畫面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銷魂。

  藺琦墨扯開罄冉的衣襟,竟有片刻的呆愣,半響才自嘲一笑。心嘆,看來自己並如想像中的那般心堅如鐵。

  他微微側頭,閉目平復了下狂亂的心跳,這才在軟榻旁跪坐。從軟榻下暗格中取出一個小盒子,將其打開,裡面竟一應處理外傷的藥物皆備。

  他兀自挑眉便動作了起來,用紗布蘸藥將罄冉身上大小傷口擦乾淨,抹藥,包紮,一氣呵成。

  雖是這些動作再熟悉不過,可他手上卻多有凝滯,待處理好罄冉身上細碎傷口,他已是滿頭大汗。

  舒了一口氣看向她肩窩處的箭羽,藺琦墨掀簾望了眼車外,而後揚聲道:“去蕓湖。”

  小東子應聲轉道,馬車向著外城蕓湖飛馳而去。

  行出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已是遠遠離開了皇城。外城不同皇城,人聲喧囂,花燈明照,甚為熱鬧。

  小東子駕車一路向東,穿過繁華大街,熙攘人群,小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清湖前。

  那湖極大,隱約不見邊際,明月生輝。湖邊輕紗曼搖,馬車錦轎沿湖停了一路,更有僕從下人在湖邊巴巴望著湖中,正艷羨著主人得享風流。

  數十艘畫舫搖曳湖上,其間紅燈高掛,將整個湖面照的波光閃動,虹影斑斑。

  遠遠便聽舫上歡歌笑語,絲樂陣陣,正是鵲歌城乃至整個戰國有名的風月場蕓湖煙花之地。

  遠遠的只見一座三層高的樓閣建在水光中,在數十座畫舫的簇擁下顯得異常惹眼,正是這十里風月場最為有名的眺星樓。

  小東子將馬車趕至眺星樓湖邊,四周華燈炫目,一道九曲橋通向湖中高樓,早已有數十名華服麗女站在湖邊。

  見小東子將車停靠,眾女搖曳著手中錦帕紛紛涌了上來。

  藺琦墨剛從車上下來,便被女子們團團圍住。

  “哎呦,原來是藺將軍。”

  “藺將軍可算又來了,讓我們姐妹們想壞了。”

  “兩日不見,將軍越發英俊了。”

  ……

  姑娘的嬌笑聲此起彼伏,藺琦墨隨手拉過一粉衣姑娘輕擁逗弄,一面望向樓中。他見一個身著紅衣的高挑女子嬌笑而來,收了目光輕輕在倚在胸前那翠衣姑娘的粉面上一捏。

  “爺這不是來了嘛。”

  “奴家就說今兒星月皎潔,定是有貴人要來我這眺星樓,可不就等到了藺將軍。”

  紅衣女子搖步而來,烏髮高挽,嬌聲悅耳,一雙眸秋水輕揚,兩道眉青山長畫,身姿秀雅,風韻成熟,竟是風華別緻,正是眺星樓的樓主裴朗星。

  藺琦墨望向裴朗星,眉眼飛揚:“樓主這眺星樓可是鵲歌城一極妙之處,藺某豈能只來兩次?”

  他說著幾不可查對裴朗星施了個眼色,微撇了馬車一眼。裴朗星嬌笑點頭,輕撫香巾。

  “藺將軍說的是,姑娘們還不快迎將軍進去,今日定要將軍盡歡才不枉將軍高看我們眺星樓。”

  藺琦墨朗聲一笑,擁緊懷中嬌兒,引得她一聲嬌呼,紅翠飛揚,簇擁著他向樓中而去。

  藺琦墨進了樓便被三個翠衫女子引領著登上三樓,跨步進入最裡一間雅室,他揮袍在梨木矮榻上一躺,衝幾個婢女揮手。

  “你們都退下吧,本將軍自行等清月姑娘。”

  關門聲傳來,他微微閉目,稍有片刻,屏風後傳出微亂的腳步聲,沒一會裴朗月便從屏風後閃身而出。

  藺琦墨一躍而起,正見她身後一黑衣男子抱著罄冉繞過屏風,他跨步上前接過罄冉,飛快便閃身床前將她輕放在了床上。

  “沒人發現吧?”

  “沒有,我已經吩咐小東子回去了。這姑娘失血過多,這箭傷可耽誤不得了。”裴朗星說著,揮手示意那黑衣男子退下。

  藺琦墨點頭:“我這就給她拔箭,還得煩勞裴姐姐多多留意外面。”

  “少爺放心。”

  藺琦墨見她退出,望著罄冉越發蒼白的面容微微蹙眉。他方才在車上已經檢查過,她肩頭的箭帶有倒鉤,箭要拔出,怕是要有一番苦頭吃了。

  跨步上前將罄冉身上裹著的黑布拉開,徹底撕開她那件黑色緊身衣,藺琦墨穩了穩心神,努力不將目光滑向她胸前的凸起,凝眸忙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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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0 15:46: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如斯可惡

  罄冉只覺像是身在油火中煎熬,又似在冰凌中沉浮,整個人忽冷忽熱,昏昏沉沉。

  腦中浮現紛亂的幻影,一會是爹爹朗笑的面容,一會是娘親溫柔撫摸她的面龐,一會兒又是漫天滿地的鮮紅,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竟似壓了重物般無力。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將自己抱起,那懷抱溫暖而寬闊,像極了爹爹寬厚的胸膛,她正欲靠近些,那人卻已遠去。

  似乎有溫柔的力量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做著什麼,刺痛一陣陣傳來,她心中恐慌無比,卻無力阻止,只能心生煎熬的任由那人胡作非為。

  接著一陣劇痛傳來,她便又昏沉了過去。後來隱約似是聽到了一男一女在說話,然後便又被那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一陣地動山搖接著便歸於了沉寂。

  待她完全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垂著金色流蘇的淡藍色絲綢幔帳,邊角更是繡著繁複精美的銀色玉蘭花紋。風一吹動,那長長的金色流蘇擺動起來,光彩流離。

  空氣中裊裊有安息香縈繞,罄冉只覺頭又重又疼,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撫額,隱隱想起昏睡時聽到的話。

  “這姑娘既然是如今戰國通緝的要犯,少爺不妨將她留在朗星這裡,帶回使館怕不合適。”

  “不,你去準備,我今夜便帶她回使館。”

  “怕是不妥吧?”

  “放心吧,有姐姐在,戰英帝不會懷疑到我。至於狄颯,他也不敢公然忤逆戰英帝,衝撞使臣。”

  “少爺可是擔心鳳瑛?”

  “鳳瑛此人心機頗深,如今戰麟兩國結盟在即,倘若被他抓到把柄,怕是會生事端。想他萬萬料不到我會將人帶回使館。”

  “少爺此番虛虛實實,那鳳瑛定以為人在我這處。”

  “怕也只能瞞得住他兩日,那尾隨馬車的人可是走了?”

  “走了,只是那人功夫極高,我們追丟了。”

  “罷了,去準備吧。”

  罄冉蹙眉,回想著這些斷斷續續聽到的,分析著自己的處境。想來那少爺定是藺琦墨,那女子叫朗星,聽他們的話,現在自己應該是被帶到了使臣館。

  戰麟兩國結盟,罄冉倒是略有聽聞,藺琦墨說不能讓鳳瑛抓到把柄,想來耀國有破壞結盟的意思。

  那麼藺琦墨呢?他在這麼敏感的時候救了自己卻是為何?

  她正思慮間,卻聽屋外傳來腳步聲,她心神一凝,忙閉上了眼睛。

  藺琦墨從屋外端著水盆進來,將銅盆放在六角鼎架上,擰了毛巾,走向床榻。

  走了兩步,腳下卻是一頓,隨即望著床上閉目的罄冉他脣角一勾。腳下輕快走向罄冉,在床上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胸前衣襟。

  正閉目假寐的罄冉一驚,猛然睜開眼睛正撞上他壞笑的黑瞳。

  “你做什麼!”

  “冉妹妹醒了啊?瞧你把傷口又掙開了,四郎正準備給你擦拭胸口污血呢,情哥哥好吧?”藺琦墨眨巴著晶亮的黑眸笑道。

  罄冉方才就發現身上的傷口已被處理過,連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上了珍珠白的裙衫,如今見他這般,想起暈迷中撫摸上身體的那雙寬厚卻溫暖的手,一時只覺一股羞惱襲上心頭,衝地面容緋紅一片。

  她心知這事怪不得藺琦墨,相反自己倒是應該謝謝他,可那謝字在他戲謔的目光下怎生也道不出,只能頭一扭蹙眉不語。

  悶了半響,只覺藺琦墨的目光一直不曾移開,她回眸咬牙:“這次算我欠你的。”

  藺琦墨本以為她會怒目相向,或是乾脆動手拼死要殺了自己,再不濟和大部分女子遇到這種事一般尋死覓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般。一時間愣在當場,瞠目結舌。

  半響才幹笑兩聲喃喃道:“早知冉妹這般大方,方才該多看會兒的。失策失策。”

  罄冉微怔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氣的身體微顫,伸手便要去抓身旁瓷枕,卻不想帶動了傷口,她冷抽一口氣,一陣暈眩襲來。

  身體一軟,已是被藺琦墨點上了穴道。她怒目瞪向他,眼見他賊笑著向自己探出手來。

  “不過沒關係,現在看更好,冉妹妹不要害羞哦。”

  “你要幹什麼!”

  罄冉眼睜睜看著那廝挑開胸前的衣服,露出緋紅色的肚兜,氣得胸脯起伏不停。

  藺琦墨眸光黝黑而過,忙收回了視線,兀自咽了口氣,瞪向罄冉:“我給你檢查傷口,就你這副模樣,爺還沒興趣呢。”

  罄冉狐疑看他,見他目光移向自己肩窩處,神情專注,果真只是要看看她的傷口。她鬆了一口氣,又覺不好意思,扭頭將臉埋在了被褥間。

  一翻動作傷口果真又滲出了血,感受他修長的雙手在肩窩處動作,罄冉咬牙不讓自己重喘,心裡卻不免憤憤。什麼叫她這副模樣沒興趣,她的模樣怎麼了!至於一副鄙夷的神情嗎!

  沒一會藺琦墨便重新包紮好了傷口,起身望了眼罄冉,見她兀自不語,瞟了眼桌上的銅鏡。眸中帶笑,脣角一勾便走了過去。

  他將銅鏡拿起,放在床邊,委屈道:“本來想給冉妹妹洗臉的,既然冉兒這麼凶,就自己來吧。四郎走了。”

  說罷竟果真一溜煙消失在了房中,那姿態可謂瀟灑之極。

  罄冉心下狐疑,拿起鏡子一望,頓時哭笑不得。

  只見鏡中的自己頂著兩對黑糊糊的熊貓眼,嘴巴更是紅紅一片,臉上似一張雜亂的水彩畫,精彩紛呈。

  怪不得他方才說她這般模樣沒興趣,這樣子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化妝用的那些東西都是特製的,需要用特殊的藥水才能洗去,想來是四郎用水給她擦洗臉蛋兒才弄成這樣,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陣悲鳴自罄冉胸間抑不住滋生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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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耀國鳳瑛

  秋風送爽,秋夜清新而寧靜,月光如水,呈現著漫漫寒冬前的短暫芳香。

  鳳瑛從馬車中撩袍而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風,這才不緊不慢地跳下馬車,負手仰望著高階大門上懸掛的匾額,三個燙金大字寫著使臣館,夜色明燈下熠熠生輝。

  “使臣……”他喃喃而語,忽而一笑望向身旁的柳清。

  “你可知這使臣二字的來歷?”

  柳清聽他這般問卻是一愣,不過見鳳瑛面有笑意,竟似心情極好,他便笑著答道。

  “回相爺,鄭國以前出使他國的官員被叫做寧卿,使臣一詞是從北秦才開始沿用的。據史冊記載,北秦禹王時,國主派寧卿出使阿帕國,為了顯示北秦天朝風範,禹王為那派遣的官員御賜出使憑證,這種憑證叫使節,由銅鑄成,在其上雕刻北秦聖獸,已示鄭重。此後寧卿便被改成了使節卿,左周時周訶王又覺使節卿太過繞嘴,於是便改成了使臣,沿用至今。”

  鳳瑛輕輕點頭,巋然一嘆:“各國使節之上所刻動物皆有不同,我耀國以鳳為圖,麟國刻之以鷹,燕國為蛇,旌國以梟,戰國承襲了左周,刻之以大蟲。使節取材也各不相同,有銅、木、鐵、鋼、玉。可這五支使節卻有一個共同點,你可知是什麼?”

  柳清微怔,迎上鳳瑛隱有暗光的眼眸,他手心竟有汗滲出,蹙眉片刻躬身道。

  “屬下愚鈍。”

  鳳瑛卻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目光又滑向那幾個鎏金大字。

  “北秦禹王為顯北秦天朝風範而鑄造使節,如今這使節材質,樣貌多有變化,可它代表的本意卻從不曾變。”

  柳清微愣,隨即竟單膝跪地昂聲道:“屬下定衷心為國,絕不辱沒耀國二字。”

  鳳瑛見他這般卻又是一笑,輕輕抬袖。目光望向皇城方向,今日殿上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明爭暗鬥。

  高祥臨送上賀禮透著淡然,燕奚痕獻上的鋼蓮隱透冷傲,藺琦墨……一隻鑲金玉璽,一箭雙鵰。至於他送入宮的賀禮,怕是經過那紅衣女子這麼一鬧,戰英帝是無福享受了。

  這小小的使臣館,平靜和樂的表象下隱藏的又是什麼……

  耳邊傳來清晰的馬蹄聲,鏗鏘有力,鳳瑛微微側頭,正見燕奚痕打馬馳來,青袍舞動,更襯得身形筆挺昂然。

  “單聽這馬蹄聲便知是翼王——。”鳳瑛見燕奚痕翻身下馬,笑道。

  燕奚痕回其爽朗一笑,將馬韁甩給迎上的兵勇:“此處風景倒也奇佳,鳳相好興致。”

  使臣館的前方乃是一波碧湖,圍著碧湖是一片楓葉林,如今已艷麗火紅,映照著一池碧水也紅磷波波。

  兩人相識一笑,皆是伸手相請,同時踏上了台階。入了使臣館一陣寒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更有落葉翻飛而舞,微有蕭索之意。

  不知為何鳳瑛心頭竟涌上一絲悵然,輕聲一嘆:“秋風秋雨愁煞人啊,怕是明日要下雨了。”

  燕奚痕抬眼望向天幕,低頭朗聲而笑:“秋風之性勁且剛,下場雨倒也清爽。”

  “哈哈,翼王此言有理,倒是鳳某傷春悲秋了。”

  兩人再談幾句穿過一處抄手走廊,迎面鋪展開兩條路,二人客套幾句便可自而回。

  鳳瑛回到寢殿沐浴過後便入了書房,依著軟塌翻著書,更有兩個姿色上乘的婢女給他輕輕捶打著雙腿。

  燈燭漸瘦,燈花爆開,他將書隨手放在一旁,望瞭望更漏,擺手示意兩個婢女下去。

  兀自閉目沒多久,便有一個黑影閃入房中,跪地領命。

  “相爺。”

  鳳瑛依舊半閉著眼眸,只輕輕抬了下右手食指。

  黑衣人見狀也不起身,仍舊單膝跪地揚聲道:“藺琦墨將人帶到了蕓湖的眺星樓,屬下本欲進入查看,奈何……”

  “被察覺了?”

  “屬下無能。”黑衣人低頭。

  鳳瑛擺擺手示意黑衣人起身,睜開眼眸望著跳動的燭火:“讓人留意眺星樓,將那女子找出來。另外再著人盯著藺琦墨,使臣館這邊也不能放鬆。”

  黑衣人見他目有所思但卻不再開口,躬身而退,閃身間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鳳瑛輕撫額頭,微微挑眉。

  今日在大殿上他故意讓藺琦墨發現他的一翻小動作,為的就是讓他深信那紅衣女子是雲罄冉。

  一方面是欲借他之手救那丫頭,另一方面卻是不欲戰麟兩國結盟順利,如今藺琦墨竟果真救了那丫頭。鳳瑛心頭卻涌上一股詫異,如此敏感的時候藺琦墨卻為個女子冒這般危險,卻是為何?

  還有今日殿上燕奚痕那一擋,雖是察覺的人不多,可他卻是看得真真。戰旌兩國本就形勢緊張,可他竟出手相幫戰英帝。燕奚痕此人,怕是比傳聞中更加沉穩善謀,萬萬不能小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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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奪飯風波

  藺琦墨走後,罄冉起身在銅鏡下坐下,望著鏡中自己五彩斑斕的臉,愣了會神,隨即淡然一笑。

  這妝容不用藥水只會越洗越亂,便只能這樣了。不過這樣也好,倘若有追兵來了,只這張臉便能嚇著他們。

  罄冉這般想著,挑眉一笑,只見鏡中那張怪臉亦是一笑,眉眼相連,一團漆黑,很是詭異。她生生打了個冷顫,起身隔著窗縫向外看去。

  只見窗外隱約可見亭台曲廊,碧水幽院,月亮不知何時已經隱匿在了雲層中,夜色漆黑不見一顆星星。

  然而月色還是透過濃重的烏雲灑落了些許光芒,那光芒遮遮掩掩,影影綽綽,寧靜而悠遠,照著院中樹葉紛落,隱有落雨的趨勢。

  這次雖說沒能殺掉戰英帝,可是卻讓他受了不少驚嚇,自從上次火燒皇宮,宮中便傳言戰英帝為噩夢困擾,想來經她這一鬧,他便更無好夢可言了。

  最重要的是她手刃了曲東平那老賊。那老賊身為禁軍統領,是可以留宿宮中衙署的,這些年他跟著戰英帝甚少出皇城,每每出宮身旁總有禁軍守衛,她也曾試著接近老賊,可每每失敗,倒不想這次竟這般容易就得手。

  許是初報小仇,罄冉眼前不斷閃現和家人在一起的情景,兀自一嘆。

  其實有許多事是不用去想它,它永遠在哪裡的,好似多少年前的一輪明月,它總是在你的心裡懸掛著。

  藺琦墨端著托盤進屋正見少女面朝窗戶,微微仰著頭,身影清拔,長髮微揚。

  他微微一怔,關上了門:“你倒不怕被發現,害的四郎我擔驚受怕的。”

  罄冉回頭,藺琦墨生生打了個冷顫,伸出右手直指罄冉,一臉幾欲噴血的表情:“你怎麼還是這幅鬼模樣!”

  罄冉卻也不理他,兀自上前接過餐盤便在小桌邊落座,待藺琦墨回神,她已雙手並用夾了一口醋溜魚吃得正香。

  藺琦墨見她這般卻又是一愣,倒不想這丫頭如此境況還能吃的下飯。

  他拉椅在罄冉身旁落座,伸手拿起了碗筷,夾了根冬菜,正欲往嘴裡送,卻是罄冉猛然抬頭看了過來。

  兩隻熊貓眼瞪得老大,越發顯得雙瞳黑亮,他微微一怔,她卻燦爛一笑,紅脣大張,露出白淨的兩排牙齒,雜亂的面龐頓時顯得異常詭異。

  “藺將軍可要多用些哦。”

  罄冉說著便也去夾了數根冬菜,極不文雅地送入口中,直嚼地口中脆脆作響,一雙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瞪向藺琦墨。

  藺琦墨望著眼前這張臉,哪裡還有心思用膳,吞了吞口水,將碗筷一放,訕訕而笑。

  “冉妹妹自己用吧,四郎我方才吃過了,我……那個出去看看。”他說著一躍而起,匆匆便出了房間。

  將房門關上這才壓下心頭那股作惡,肚中傳來一陣叫聲,他回頭哼了一聲,這才邁步向膳房而去。

  屋中罄冉見他起身而去,挑眉輕笑一聲,只覺心情好了許多,碗筷齊用,風卷殘雲般將桌上膳食吃了個底朝天。這才心滿意足地起身,在房中走了兩圈,便盤膝在床上落座,運功療傷。

  狄颯的雪輪舞,她雖是用金輪勉強擋下,可難免受了內傷,如今調理起來,只覺胸間疼痛,渾身虛軟,一翻運氣周身,待停歇下來,身上已是出了一層大汗。

  她兀自端坐片刻,待周身舒服些便脫下外衣在床上躺下,心道現在雖是暫時沒有危險。可麟國和戰國結盟在即,藺琦墨又是麟國人,她雖是感覺不到他有惡意,可卻也不得不防,所以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妙。

  那麼她便必須休息好,才能有力氣逃亡。正欲閉目休寢,卻聽房門吱呀一響,她扭頭正見藺琦墨繞過屏風走了過來。

  藺琦墨望了眼桌上,但見碗碟空空,他雙眼圓瞪,鼻翼一跳,詫異地望了眼床上的罄冉。

  半響才嘿嘿一笑,暗念這丫頭可真是好食量,兩個人的份兒一人搞定,不知道的還以為幾百年沒吃飯呢。可真真是他見過食量最大的女子了,怪不得想辦法把自己逼走,想來是看上了他的飯。

  藺琦墨兀自好笑,快步走至床前,見罄冉睜著大眼望著自己,花花的面上隱約帶著詢問,他也不理。自行在床邊坐下,兀自便去掀被。

  “你幹什麼?”

  罄冉見他這般大吃一驚,鑽出被子,怒目瞪他。

  藺琦墨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兩腳一蹬,便脫了長靴,兀自一笑,慢悠悠掀開被子便躺在了床上。

  “你說我要做什麼?自是睡覺啊,天色不早了,冉妹妹也早些歇息吧。”藺琦墨睜著晶亮的眼眸,眨眼說罷,竟閉目而眠。

  罄冉一時無語,半響才惡狠狠說道:“起來!滾下去!”

  藺琦墨無辜睜眼:“冉妹妹怎麼這麼凶啊?這可是四郎我的床,為了不讓那些壞人發現冉冉,四郎我可是犧牲了自己的清白吶。”

  罄冉只覺一股怒氣上涌,雙掌齊發便向他那閃動笑意的俊面擊去。藺琦墨卻是身子一滾,躲過一擊,右手探出繞向罄冉腰腧穴。

  罄冉欲閃身相避,可許是方才運功太耗心力,一陣頭暈傳來,待她移身已是晚了一步。整個人已經被藺琦墨抱入了懷中,她急欲掙脫他的懷抱,可雙臂失力,她根本使不出一絲力氣,只得無力地伏在他懷中。

  更可氣的是,那廝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竟將溫熱的胸膛整個貼了上來,壓得她呼吸沉重,鼻翼間更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衝得她雙頰滾燙。

  藺琦墨抱著罄冉,笑得極為得意,只覺出了方才奪飯的惡氣,本欲調弄一下她,可如今暖香在懷,不知為何竟一時捨不得鬆開手。

  他身體一個翻轉,便將罄冉壓在了身下,神態越發悠然自得。

  “冉妹妹不想睡嗎?也是,冉冉吃了那麼多飯,要不我們運動運動消化一下?”他神情認真,可語調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罄冉聽他刻意壓低運動二字,聲音沙啞,他的手指更是不懷好意停留在她胸口上。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說話之間吐出了熱氣,想到自己面上的水彩畫,不免暗自冷笑。

  好在沒有洗臉,這要真頂著張正常面容,這廝不定怎樣呢。對著她這樣的面容他都能挑逗的起來,可真是了不起啊!

  人言麟國少將藺琦墨風流,果真沒有冤枉他。罄冉心頭升起鄙夷,咬牙切齒冷聲道。

  “你,下、不、下、去!?”

  藺琦墨聽她一言一頓說得清楚,顯是已經生氣,便收了逗弄之心,身體一翻在床邊兒躺下。

  “冉冉好凶啊,不好玩,四郎要睡覺了。”

  罄冉見他果真閉目而寢,竟無離開的打算,目光在房中溜轉,眼見只有這一張床,心知他說的有理。

  這裡畢竟是使館,人員混雜,各方耳目眾多,自己藏身在他的寢房無疑是最安全的。他也確實不益歇在他處,無奈之下她只得妥協。

  好在這床極大,她向床裡挪了挪,挑起一角被子,面朝裡側躺下,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屋中燃著安神香,沒一會便就昏昏沉沉陷入了夢境。

  藺琦墨聽她呼吸綿長,這才翻身而起,望著依於床角熟睡的罄冉,笑了一笑。

  他俯身將她身體放正躺平,取過錦枕墊於她腦後,替她蓋好被子,走到小桌前在椅上落座,右肘支桌,手掌托頭,閉目間沒一會便也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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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嫁禍燕國

  一場秋雨稀稀落落下了一夜,翌日卻是金陽灑照,晨光落在宮宇間,皇宮似被洗刷一淨,再沒有了昨夜的喧囂,歸於靜謐。金光打在月琴、順華、瑤華、玉苑等幾處後宮最重要的宮殿殿脊上,金燦燦一片。

  早已有宮女太監在亭閣間忙碌著清掃一夜落葉,後宮似還受到昨夜禁衛軍的攪擾,宮侍們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多言,只默默低頭做事。往日間各宮太監走動遇到,還笑著打趣幾句,這日卻是兀自謹言慎行。

  狄颯帶著禁衛軍將後宮已是翻了個底朝天,眼見天光已亮卻毫無所獲,不免心生氣悶,整個面容黑沉鐵青。

  他負手站在重安殿中,望著四處搜尋的禁衛們,眼眸中銳利迸現。這是唯一一個尚未搜查的宮殿了,倘若此處也尋不到那女子,怕是多有可能她已經逃遁出宮了。

  “王爺,一無所獲。”禁衛軍前衛校尉長李揚跪地請示。

  狄颯眼見眾禁衛已在殿前院子集中,顯是沒有發現,他雙眸緊握,長眸微眯。

  李揚只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罩頂而來,他心生懼怕,額頭瞬間汗珠顯露。卻在此時一名禁衛匆匆自院外奔來,入了大殿直直跪倒。

  “王爺,華英殿一間下人的耳房中發現了一件黑色夜行衣,對比了沉入湖中的那件紅衣,上面多處裂痕都相互吻合,應該是那刺客之物。”

  “走。”狄颯雙眸一閃,大步便跨出了高檻。

  一行人到了華英殿早已有侍衛捧著那件搜出的黑衣呈到了狄颯面前,一名錦衣衛送上鹿皮手套,狄颯戴上,這才自托盤上取過那黑衣。

  一翻搜查,他將黑衣放在鼻翼輕聞,隨手將衣服扔在托盤上。冷冷望向耳房中被押出的幾個宮女。

  “是從誰的物件中翻出的?”

  “回王爺,那宮女已經投井,正在打撈。不過據查,那宮女名為紫苑,家中只有一個老母,其母乃是……燕國人。”

  狄颯冷哼一聲,撇了眼說話的侍衛:“昨夜只有惻雲門出去一輛馬車?”

  “是,高順昨夜把守惻雲門,是送藺將軍出宮的馬車。”

  “去喚高順過來問話。”狄颯在殿前高椅上坐下,輕敲椅背,面色陰沉。

  侍衛正欲領命而去,卻聽一聲清亮的喊聲。

  “皇上駕到。”

  狄颯雙眸一眯,冷冷望向身旁眾人,眾人皆垂頭面面相覷,皆不知是誰將消息傳到了戰英帝的耳中。

  此刻戰英帝已是邁步走了進來,狄颯忙領著眾人見禮,一行人進了大殿。

  戰英帝和月妃在首位坐下,他冷聲喝道:“秦妃呢?將她給朕帶來。”

  狄颯一驚,抬眸望了眼兀自而坐的月妃,低頭間薄脣緊抿。

  先前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見戰英帝面色不好,更是瑟瑟發抖。這華英宮可不就是秦妃的寢宮,想來戰英帝是懷疑到秦妃了。

  沒一會一個宮裝麗人在兩個宮女攙扶下跌跌撞撞撲在了戰英帝面前。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什麼都不知道。”

  狄颯撇向秦妃,眉頭微蹙,暗道愚蠢。

  果然便聽戰英帝冷笑道:“朕還什麼都沒有問,秦妃你喊什麼冤啊!”

  秦妃面色瞬間又白了幾分,戰戰兢兢看向戰英帝,卻見他脖頸處纏著紗布,顯是昨夜受了輕傷。秦妃身子一抖便垂下了頭,再不敢言語。

  月妃起身去扶她:“皇上,秦妃姐姐昨夜在宮宴上定是受了驚嚇,今日又被禁衛軍嚇到,這才語無倫次,皇上莫要怪罪才是。雖說秦妃姐姐的母親原系燕國,可那宮女已經畏罪自殺,此事定是與姐姐無關的。”

  “秦妃的母親是燕國人?”戰英帝蹙眉。

  “回父皇,秦大人的夫人是缺城人,缺城二十四年前已歸入我戰國,何來燕國人之說?”狄颯冷冷說著,抬眸撇了眼月妃。

  月妃卻也不驚,輕笑道:“是臣妾妄言了,皇上還是讓姐姐起來吧,臣妾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此事和姐姐無關。”

  “起來吧。此事一目了然,那宮女既是燕國奸細,昨夜的女刺客便定然在燕國使館中藏匿,颯兒,你這就領兵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父皇,此事怕沒那麼簡單,那刺客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小宮女能窩藏得了的?兒臣方才聞過那件夜行衣,上面隱有星海香的味道。星海香極為珍貴,乃是流砂小國送與戰國的貢品。兒臣記得父皇似是賞賜給了月妃、瞳妃、如妃,我母妃也得了些。可獨獨沒有賞賜秦妃娘娘,這夜行衣在華英宮出現著實是奇怪。”

  月妃心中一驚,暗自握拳,心嘆這砮王狄颯果真心思縝密,竟注意到了熏香。也怪她當時情急,沒有考慮妥當。

  見戰英帝面有所思,月妃笑道:“王爺這是在懷疑本宮了?皇上,那星海香臣妾雖有幸獲賜,但是卻吩咐宮裡人分成數份,往各宮姐妹處都送了些。煙塵,可是這樣?”

  “回娘娘,奴婢按娘娘的吩咐各宮都有送。秦……秦妃娘娘這裡也是送了的。”

  狄颯冷笑:“本王並沒有懷疑月妃的意思,本王母妃也分到了。本王只是覺得這事蹊蹺罷了。”

  戰英帝面前浮現那閃著藍光的飛鏢,心中驚懼,大喝一聲:“好了,都別說了。朕昨日留在月妃處,自是最清楚不過了。先將燕國使館給朕團團封住,朕倒要問個清楚。這件事就先這樣吧,秦妃貶為秦嬪,宮中混入了奸細都不知道,真真愚蠢。”

  見戰英帝揮袍起身,眾人正欲跪地恭送,卻聽月妃道。

  “皇上,臣妾自從昨夜就心有餘悸,實在是放心不下陛下,能不能讓砮王貼身保護陛下一日,萬一那刺客尚未逃遁出宮,有砮王在陛下身邊也可確保萬無一失。”

  戰英帝拉過月妃輕拍她的柔胰:“還是你貼心。颯兒,你便留在宮中吧。”

  狄颯跪地領命,見戰英帝攜月妃而去,蹙眉半響,才緩緩起身,衝李揚招手。

  “你和高順帶兵去使館,多留意麟頜院。”

  使臣館本就離皇宮極近,禁衛軍訓練有素,沒一盞香功夫已將燕頜院圍了個嚴實,一翻搜查竟毫無所獲。

  李揚心中惦念著狄颯交代的事,要他們多留意麟頜院,可如今戰麟兩國交好,實在是沒有理由讓禁衛軍前往搜查。正思慮間,卻見鳳瑛一襲白衣飄揚,踏著清風,款步而來。

  他忙躬身迎上:“鳳相受驚擾了。”

  “李大人說哪裡話,戰國發生了這樣的事,鳳某也甚為憂慮。陛下可龍體大安?”鳳瑛溫和而笑。

  “勞鳳相惦念,陛下一切安好。”

  “鳳某也希望能早日找到那刺客啊,既然將軍懷疑她藏身在這使館中,單搜燕頜館難免有失公允,我耀國為示清白,自願請禁衛軍前往搜查,將軍請。”鳳瑛說著白袍輕拂,讓開了道路。

  李揚眼眸一亮:“哈哈,多謝鳳相體諒下官,只是耀頜院搜查了,若是不搜麟頜院世人難免說我戰國不公,不如全搜,萬一刺客藏匿在這使館中,我戰國也需保護各位使臣的安全。”

  “李大人說的是,請。”

  李揚揮手,早就整立在側的禁衛瞬間散開,向耀頜院,麟頜院分散開來。

  許是失血過多,再加上安神香的作用,罄冉一覺睡得極為香甜。待睜開眼睛時天光已是大亮,她習慣性地欲抬起右手撫額,可手一動便感覺不對。

  她低頭一望,險些尖叫出聲,只見一雙修長的鐵臂橫空而出,壓過右臂正停留在她的胸前。

  “唔……早啊。”藺琦墨恰在此時睜開了黑亮的桃花眼,不忘衝罄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罄冉怒目盯向他:“拿開!”

  “什麼?”

  罄冉見他裝傻,左手抬起五指成爪,瞬間襲向藺琦墨的右臂。

  藺琦墨見到她這般,嘻嘻一笑,旋即,眸中擒住一抹放肆的笑意,右手抬起,靈巧的錯開她的手掌,按住了她的肩頭。

  罄冉不想他竟還有臉還手,猛然側過身,雙掌齊齊向他拍出。藺琦墨此刻側躺在床上,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竟然無法躲閃,他眸光一閃,索性將整個身體壓向了罄冉。

  罄冉見他非但不躲,反倒整個身體猛然朝自己撲來,心中微驚之下,慌忙張臂阻攔,卻是晚了一步,手臂剛好被他環腰抱住。

  下一刻他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罄冉雙腿正欲曲起,藺琦墨卻似早知她會如此,動作迅捷如同一隻伺機待發的獵豹,手腕如鐵圈般狠狠鎖住罄冉手臂,有力的雙腿更上糾纏住她修長的兩腿,死死壓著她的關節。

  罄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貼近到不足三寸的俊美容顏,掙扎了幾下,藺琦墨壓得死死,她根本就沒法動彈。

  兩人這樣貼身挨著,恰逢昨夜罄冉又脫了外衣,而藺琦墨更是隻著了件單衣,一時間彼此之間肌膚的熱度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罄冉一陣惱火,又頗覺尷尬,雙頰飛紅一片,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一大早的,冉冉就這麼熱情。是不是看四郎我長得英俊,見色起意了?”

  見色起意!

  罄冉望著他一臉痞子樣,只覺一陣噁心。想起兩日來兩人的相處,這廝卻是沒半刻正經樣,花花口口的,惹人厭惡。

  她狠狠眯眼,正欲臂間用力震開他的牽制,卻聽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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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四郎受虐

  大床上,罄冉和藺琦墨僵持著,身體緊貼,四條腿更是緊緊纏繞在一起。四目相對,各自涌動著激流。

  藺綺墨從罄冉眼中看到了激怒,厭惡。可她清冽的眼底更似有清泓一灘,波盪著朦朧的羞澀,而那一抹亮光竟如斯讓他心動,捨不得退開。

  而罄冉更是從男人晶亮如潭的眸光中看到了調謔,逗弄。那眼底潭水涌動,竟是灼熱的專注,讓她莫名一陣心悸。

  罄冉心頭一顫,可望著男人滿面登徒子的笑意,又覺一股厭惡涌上心頭,她正欲御氣掙開他的牽制,屋外卻傳來壓低的驚呼聲。

  “將軍,不好了,禁衛軍過來搜查了。”

  屋中的兩人此刻哪裡還顧得上掐架?俱是一驚,對望一眼。藺琦墨正欲閃身而起,耳邊已是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來不及了!

  他望向身下罄冉,顯然她也這般想,正蹙眉四下打量著房中,想來是在找躲避之所。

  藺琦墨對這房中物事再熟悉不過,這裡根本就無從躲避,他心念微動,一手探出去便欲扯罄冉的衣衫,一手更是瞬間將自己的衣襟拉開,露出胸前堅硬昂然的肌膚來。

  “你做什麼?”罄冉一驚。

  “不想被發現就配合點,哥哥會很溫柔的。”藺琦墨眨巴著寶石般的黑眸,秀美的雙眸更是不懷好意地在罄冉身上滑過,笑語間哪裡有半分的緊張。

  罄冉眼見他此刻還有工夫開玩笑,直欲嘶吼,一手按住他伸向襟口的手,怒目瞪他。

  她心知藺琦墨的想法,雖是認司他的辦法,可要她在眾人面前行這種事,那是萬萬不行的,就算是做戲也不成。

  耳聽外面響聲越來越大,她一個咬牙,掙開藺琦墨的牽制,翻身強勢將他壓在了身下。

  瞬間兩人的姿態便是翻天覆地,藺琦墨被罄冉壓著躺在軟被間,而罄冉則跪坐在他的胯間,修長的雙腿便緊貼著他的腰際。

  藺琦墨尚未回過神來,卻聽罄冉冷聲一笑。

  “我這個模樣還是在上面的好。”

  她說罷趁藺琦墨目瞪口呆間,撕拉一聲便將他的上衣扯落,隨手扔在地上,又從床上扯過幾件外套扔得滿屋都是,望了眼藺琦墨疏鬆繫在腰間的白玉腰帶。

  她眉宇一蹙,狠力便扯了下來。看著藺琦墨伸手去拉正欲往床上滑落的長袍,罄冉鄙夷撇他一眼。

  “就你這樣?本姑娘可沒興趣。”
 
    她說話間將自己的頭髮扯亂,盡數拉在朝向房門的一邊,遮蓋住花花的面頰。一翻動作皆是在轉瞬之間,待她方甩好頭髮,屋外已是傳來了喝聲。

  “搜!”

  “噯,你們不能進去,這是將軍的寢室,不能進去。”

  “昨日宮中進了刺客,我等是奉命搜查,多有得罪了。這也是為了你們將軍的安全,還望多多包涵。搜!”

  罄冉耳聽紛亂的腳步聲已經向房門急速而來,她脣角一扯,手腕翻轉,只聽啪啪兩下破空聲響徹房中。

  她手中的白玉腰帶應聲揮出,帶起勁風,瞬間藺琦墨白瓷般的胸膛上已是多了兩道紅痕。

  藺琦墨哪裡料到她會這般,一時不防,胸前已是交錯了兩道長痕,眼見鮮血便要流出。他哀呼一聲,瞪向罄冉,滿臉憤怒。

  罄冉卻毫不在意,她壓下身軀,俯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叫啊。”

  那嬌軟柔膩的聲音傳到藺琦墨的耳中,不知為何,竟憑空生出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他心裡頭一顫,眼見女子直起身體,烏黑的長髮在眼前晃動,曼妙的身姿高昂身上,他的視線禁不住有一陣的恍惚。

  然而就在這恍惚的當頭,一記破空聲再次傳來,這次罄冉竟用了大力,頓時皮開肉綻,藺琦墨的胸前便宛若有紅蓮層層盛開,立時紅光雪膚,妖冶異常。

  他大呼一聲,面上表情豈知是哭笑不得,已是黑沉一片。

  顯然屋外禁衛軍也聽到了他那聲慘叫,屋門恰在此時被大力撞開,一群禁衛軍望著屋中情景,驚得僵立原地,目瞪口呆。

  只見大床上,威名赫赫的藺將軍被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壓在身下,那女子正揮動著一條腰帶往將軍身上抽打。

  而少年將軍媚眼迷離,衣不蔽體,白玉般的胸膛上交織著紅痕數道。他長髮散亂,紅脣妖嬈,俊顏緋紅,那樣子竟是妖冶不可方物。

  屋中情景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便是,迷亂。令人浮想聯翩,讓人窒息的迷亂。

  就在禁衛軍暗吞口水,浮想聯翩之際,一聲大喝穿刺了小院。

  “誰讓你們進來的,都他媽的給本將軍出去!滾!”

  那暴喝聲傳來,同時伴隨著一記狠勁的掌風,被踢開的房門瞬間被那掌風襲到,砰的關上。也掩住了屋中的迷亂之色,恍惚中人們只看到少年將軍面若修羅。

  房門關上,眾人才從剛才的視覺衝擊中回過心神,口乾舌燥者有之,面露鄙夷者有之,偷豎雙耳者有之,面面相覷者有之。

  可是當上禁衛軍的哪個也不是傻子,從剛才的情景還看不出來嗎?

  顯然,這麟國的少年將軍是個受虐狂啊,竟喜歡被女人承歡!都被打成那樣子了,居然還那般享受……

  想到方才撞門前聽到的那聲迷離的叫聲,眾人不免齊齊唏噓不已。
  
“高大人,還……還搜嗎?”一個禁衛軍舔舔乾燥的嘴脣上前請示。

  高順輕咳一聲,渾身不自在地整整衣服,這才揮手道:“撤,撤。還搜什麼!”

  禁衛軍如獲大赦,紛紛而退。

  高順復又望了眼屋中,真不知道砮王怎麼會懷疑到這種人身上,這麟國的少年將軍分明就是個……

  長成那般不提,還行如此之事,難怪麟國人諷刺他是兔兒爺。想到昨夜惻雲門從馬車中傳出的香味,高順面上更顯鄙夷,禁不住蹴了一口,大步出了麟頷院。

  耳聽門外腳步聲逐漸遠去,四下又恢復了靜寂,罄冉才舒了一口氣,鬆了緊繃的身體。

  藺琦墨此刻心中已是不知滋味,面色表情複雜,瞪著坐在自己身上的罄冉,只覺一陣悲哀。

  而罄冉卻恰在此時心神一鬆,身體一軟竟完全跨坐在了他的腰腹。藺琦墨悶哼一聲,目光有一瞬的迷離。

  窗外突然有風吹入,大床上鑲金絲的紗帳隨風舞動,交織著女子長髮紛擾,恰露出白皙婉美的脖頸,他心神一晃,竟微有怔意。

  罄冉卻越想越覺好笑,笑意在胸間再抑制不住,雙肩不停抖動著,最後乾脆朗笑出聲,直至笑倒在床側。

  聽著她輕快地笑聲,藺琦墨卻是鐵青了面色,眼見罄冉笑得越發囂張,他忽然脣角一勾,翻身便鉗住了罄冉的雙手,高大的身體一滾,再次將她壓在身下。

  罄冉忙收了笑意,輕咳數聲:“不玩了,不玩了。”

  藺琦墨冷冷地看著她,微微仰起下頷,自那上挑的眼角斜斜投下的目光中充滿了嘲笑。

  “毀了爺的名聲,還想全身而退?”

  他見罄冉滿臉警戒,卻又忽而一笑,笑容瀟灑而誘人:“冉冉既然這麼愛玩遊戲,四郎就只好勉強自己卻之不恭地享受冉冉的服侍了。不過,冉冉辛苦了這麼久,也該輪到四郎了。”

  他說著便俯下了身子,在罄冉耳際輕輕哈氣,滿意地感受到身下嬌軀一陣輕顫。

  “你……你別鬧了,這種手段只能瞞得住那些蠢蛋,可瞞不了狄颯,你還是快想辦法把我送走吧。”罄冉急急說著。

  藺琦墨卻毫不所覺般,兀自俯身在罄冉耳邊,輕吹著她的絲發:“怎麼?冉冉怕了?”

  罄冉見他越來越放肆,他溫軟的雙脣甚至已經擦上她的耳朵,她驚呼一聲忙掙扎著躲避。

  而藺琦墨恰又俯身,只覺她若軟的豐腴擦過胸前傷痕,一陣刺痛傳來,卻也同時帶起身體顫粟不止。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罄冉身上若有似無的少女芳香,形成一種罕有的味道,宛若沙場和閨閣的奇妙混合,讓人情不自禁地心跳急促。

  他重重喘息一口,分明感覺一股燥熱襲上身體,瞬間便向腹下躥涌。藺琦墨一驚,哪裡還顧得上挑逗罄冉,再這樣下去分明就是引火上身。

  他喉結微動,迅速在罄冉微燙的耳根印下一吻,在她尚未反應時,飛身便閃下了床,動作間拉過被她丟棄一旁的腰帶,鬆鬆束在腰間,斜斜一束,露出大片昂藏的胸膛來。

  白衣紅痕,可真真是炫目,他苦笑一聲,回過頭來。迎上罄冉怒氣騰騰的眼眸,歪嘴一笑。

  “爺要是找不到媳婦,冉冉可要負責哦。”

  罄冉白他一眼,冷冷起身:“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送走我吧。”

  “不急,起碼這幾日不會再有人來搜查。”

  聽藺琦墨說得肯定,罄卻兀自挑眉。休說呆在這裡安全不安全,單是和這廝相處,罄冉便有一萬個不願意,她正想著逃離的可能性。卻見藺琦墨大步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竟伸手便來撫她垂在胸前的長髮。

  罄冉一驚,正欲後閃,卻聽藺琦墨淡笑道。

  “凝露丹。”

  罄冉一愣,微微蹙眉:“什麼凝露丹?”

  四郎卻是將她的發挑起,湊近鼻翼深嗅一口,一臉陶醉:“芷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真香。”

  罄冉莫名打了個冷顫,一把抽回自己散落在他指尖的長髮,冷冷瞪他:“你到底說是不說。”

  藺琦墨撇撇嘴:“那凝露丹用在你身上可真真是浪費,你這女人又凶,又醜,還不懂情調,真不知道鳳瑛是怎麼惦記上你的。”

  罄冉心下越發狐疑,拉了一縷長髮放在鼻尖輕嗅,卻是什麼也沒聞到。

  “凝露丹,是用七種珍貴花木,七種珍貴藥草,搗爛煎熬而成,服用者沒有任何感覺,但是身上卻會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蘭草香味。櫻雀鳥對這種香味頗為敏感,能在數百里之內準確捕捉到。櫻雀鳥乃是耀國獨有之物,甚為難養,只供皇室賞玩之用,冉冉是知道的吧?”藺琦墨說著,不忘上下打量了罄冉兩眼。

  “七種珍貴花木?”

  “嗯,俱是稀有之物,所以凝露丹可是珍品,只吃上一粒便能終生含香呢。而且凝露丹女子服用有駐顏的功效,對於習武之人更是通經練脈的聖品。這東西,整個耀國,怕是也不會多於五顆。鳳瑛竟會捨得用在你這丫頭身上,嘖嘖,真不知道是什麼眼光。”

  罄冉的面色隨著藺琦墨話語落下,越發清冷。當年鳳瑛派人跟著她,她本以為甩掉那些人便算逃脫了,不想鳳瑛竟還留了這麼一手,真真可惡。

  “有沒有解藥?”

  “解藥?這東西又不是毒,可是萬金難買的聖品,要什麼解藥!”藺琦墨驚聲道,可表情卻甚為幸災樂禍。

  罄冉一聽,只恨得雙眸翻涌,冷聲道:“你不怕鳳瑛找到我破壞戰麟兩國結盟?”

  藺琦墨聳聳肩:“怕有什麼用,經過剛剛,他現在早就已經知道了。怕是這麟頷院外,已經布滿了他的眼線。”

  罄冉一驚,微微蹙了眉:“你準備怎麼送我出去?”

  “我為什麼要送冉冉出去?四郎可是喜歡冉冉的緊,還想多和冉冉親近親近呢。再說了,冉冉武功高強,也用不著四郎來想辦法啊。”

  藺琦墨說著,抬步走至小桌邊坐下,捻了一粒花生輕輕一拋,接入嘴中,一臉悠閑。

  罄冉卻也不急,心知他定不會讓自己落在鳳瑛手中,如今他們是綁在一棵草上的螞炸,她也沒什麼好焦慮的。

  這般想著,便不再搭理藺琦墨,兀自盤膝而坐,運功御氣,治療內傷。

  藺琦墨見她這般卻是一愣,眼見她已經閉目,便也不好打擾,拋起幾粒花生接下,訕訕又呆了一會,便拉好衣衫向房門走去。

  臨到屋門,卻腳下一頓,想起方才的情景,竟覺得手上無力。這出去,還真不知道別人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自已呢,他兀自吞吞口水,鼻翼輕跳,深吸一口氣,這才硬著頭皮,閃身出了房。

  罄冉聽他出去,睜開眼睛望了眼緊閉的門扉,抑不住淡淡一笑。復又面色微沉的思索一陣,才重新閉目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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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暗渡陳倉

  藺琦墨雖是嘴上說不急,面上嬉笑取鬧,可心中都也知道必須盡快把罄冉送走,不然真被搜到怕要壞事。

  臨到傍晚時,他已經做好了安排,捧著一套麟國侍衛的裝束進了寢室。卻見罄冉依舊盤膝坐在床上,運功療傷。

  他挑眉走至床前,將衣服放在床上,伸手在罄冉眼前晃了幾下,眼見罄冉連睫毛都不曾動一下,卻覺無趣。閃身在小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呷了一口。

  罄冉這才收了氣,雙眸撇了眼他放在一旁的衣服,微微一思,開口道。

  “看來你打算讓我光明正大從使館正門出去嘍?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我這臉上花花綠綠的,有些惹人注意。”

  藺琦墨聽她這般說,卻是毫無動作,連看都不看過來一眼,還輕聲哼了一聲。

  罄冉見他微微嘟著嘴,那樣子竟似在賭氣,不免一陣哭笑不得。不就是方才他進來她沒有理他嗎?至於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廝是個二八姑娘呢。

  他既然不出聲,她卻也沒哄人的閒心,乾脆閉目繼續運功。

  藺琦墨雖是扭過了頭,可餘光一直在留意著罄冉,眼見她竟毫無反應,甚至還閉上了眼,只覺一陣氣悶。忽地一下從椅子上蹦起,跳到罄冉跟前。

  兩回狠狠跺了兩下腳,又重重地咳嗽了數聲,眼見罄冉還是毫無反應,他嘿嘿一笑湊近罄冉。

  “冉冉,你都要走了,就沒有話跟情哥哥說嗎?”

  罄冉這才睜眼望他,淡淡一笑:“有啊。”

  “什麼?什麼?四郎洗耳恭聽。”藺琦墨立馬雙眸放光,將腦袋湊得更近。

  罄冉卻是微微仰身,撇向那套衣服:“你好像忘了拿鞋子。”

  藺琦墨面上神情頓時凝結,半晌才勉強開口:“還有什麼話?”

  罄冉面上閃動思慮,見他眸光越來越晶亮,才將頭一垂搖頭道:“沒了。”

  藺琦墨嗚咽一聲,霍然站起身來,雙手顫抖著指向罄冉:“你……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枉四郎我為你做了這麼多,哼,現在的小姑娘,真是越來越不知感恩,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罄冉見他面容隨著身體不住顫抖,不免噗嗤一笑,整了整面容認真望向他:“謝謝你。”

  藺琦墨一怔,旋即,面上浮現起清風朗月般歡悅的笑容來。可那笑還未蔓延到整張臉,已是換成了他平日嬉鬧的神情,湊近罄冉綿聲道。

  “怎麼謝?讓爺香一個如何?”

  罄冉白他一眼,正待開口,卻聽房外傳來腳步聲。

  “將軍,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都拿進來吧。”藺琦墨面容一衰,隨即才回頭揚聲道。

  一個中年男人進入房中,將一包東西放在了桌上便躬身退下,從進屋到出房垂首恭敬,連抬頭不曾。

  這倒是讓罄冉微微挑起了眉,倒不想這藺琦墨還蠻得屬下敬畏。

  “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面,今夜戌時我會吩咐我的人穿上夜行衣從四面同時逃出麟頷院,同時會有一隊麟國侍從自院門出館,你混在其中,出了使館只要到人多的地方便好說了。為了不讓鳳瑛起疑,我就不送你了。只是冉冉可一定不要忘了四郎的好啊,四郎我多想永遠把冉冉留在身邊啊,冉冉可知道四郎用了多少自制力才忍著不親自送冉冉,四郎做這般犧牲,那可都是為了冉冉啊……”

  罄冉本聽他說的認真,也用心在聽,哪誠想他突然就扯到了別的地方,而且面上表情也跟著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瞪向藺琦墨。

  見他竟有喋喋不休之狀,乾脆不再理他,霍然起身便去翻那放在桌上的包袱,眼見裡面果真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不免微微扯了下脣角。

  她將幾個小瓷瓶取出,一一聞過,正是用來洗臉的幾味藥。她回頭正欲去拿銅盆,卻是一下撞在了藺琦墨身上。

  “冉冉,你怎麼都不理我,都要走了,也不好好跟四郎說說話,太薄情了。”

  眼見他堵在身前,瞪著眼不讓路,罄冉瞪他一眼:“出去,我要洗臉了。”

  藺琦墨卻是眼眸一亮,立馬閃開,眨巴著眼睛道:“冉冉要洗臉?太好了,四郎總算能知道冉冉的真面目了。”

  罄冉只覺被他笑得一陣目眩,然而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喚聲。藺琦墨微微側頭,面上表情有瞬間的沉思,回頭卻又是這種騙死人的笑容。

  “嘿嘿,四郎有點事要出去一下,冉冉可要等等四郎哦。”

  罄冉見他一陣風般出去,趕忙收拾著去洗臉,復又覺得自己好笑,竟似怕他看一般,倒是行事受了他的影響,兀自笑笑便又忙碌了起來。

  她洗了臉,便坐在梳妝鏡前收拾起了自己,先將發梳成男子髻發,又將修長的眉毛用短刃硬生生刮掉一截,再用炭筆給細細加濃,在尾稍處壓低。

  烏藥在鼻側淡淡地抹出陰影,俊挺的鼻梁大了一個圈還顯得極為平塌。用炭筆畫過眼睛,將眼角畫垂,登時人也變得不那麼精神了。

  最後用胭脂和了松膠,貼在嘴巴下面,可不就是一顆大紅痣,這下再看鏡中人,竟連自己都覺得異常陌生。先前扮成妖女還能看到些本來的影子,這下好,竟生生變成了個面色尋常的男子。

  罄冉撇撇嘴,起身關好門,用束布束好胸,再穿上藺琦墨送來的衣服,套上鞋子,正好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

  她起身間敲門聲傳來,想來是藺琦墨回來了,罄冉竟突然生了逗弄他的心思。閃身到房門,鬆了門門,眼見他低頭進來,劈頭就是一掌。

  藺琦墨一驚,身軀急挺錯開那一掌,手腕一翻向身側罄冉襲去。

  頓時掌風四起,一人如狸貓矯捷,一人若豺豹迅猛,一來一去,瞬息之間兩人已是過了數招,竟連對方面容都不曾看清。

  待兩人身影錯開,藺琦墨眼見與自己交手之人竟穿著麟國侍從裝,再望屋中已是沒有了罄冉的身影。微微一怔,隨即大叫一聲,再次用他纖長的手指顫巍巍指向罄冉。

  “你,你!啊!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還不如剛才那張鬼臉呢。”

  罄冉見他錯胸頓足不免好笑,邁步走向小桌,將東西收拾妥當,眼見天光已暗,便回頭望向藺琦墨。

  “這兩日謝謝你。”

  藺琦墨竟難得的沒有笑鬧,只定定望著罄冉,半晌才道:“雖是有程英幫你,可你進宮行刺戰英帝還是太過魯莽,以後莫要這樣了。”

  罄冉第一次見他這般對自己說話,只覺他的眸中似有暖意融融的火光在燃燒,那般晶亮真誠,一時竟是一怔。

  “哈哈,這樣冉冉就感動了?”藺琦墨卻是朗笑著上前,在罄冉肩頭一搭手臂,笑得滿面開花。

  罄冉蹙眉閃開他,一陣氣悶。恰在此時院中傳來了腳步聲,藺琦墨收了笑意,撇撇嘴。

  “你出去吧,接你的人來了。出了使館,便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使館外有狄颯的人守著呢,小心點。”

  罄冉望了片刻,淡笑點頭,轉身便向外走去。藺琦墨望了眼小桌上放的包袱,復又撇向空手而出的罄冉,輕輕撇了撇嘴。

  “倔強的女人,有錢白拿還不要。”

  罄冉出了房,果真見迎面而來有數個和自己一樣裝束的麟國侍衛,她一走近,幾人便將她圍在了中間。罄冉跟著他們向院外走,臨到月門處仍能感覺到身後那道彷若實質的目光。

  她忍不住回頭,只見藺琦墨依舊是那身白衣落落立在廊下,黑色的長髮被輕風吹的略有凌亂,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卻更加秀美,瞳孔漆黑如夜,在她回頭的一刻恍然間似有亮芒一閃而逝。

  罄冉正待細看,卻見他猛然一笑,衝她使勁揮手,還不停眨巴著黑亮的眼眸,嘴角更是一張一合說著什麼。

  罄冉用心一看,面容一冷,扭頭再不看他一眼,邁步出了月門,心中卻在嘀咕。

  “捨不得他?她巴不得早些逃脫魔掌呢。”

  藺琦墨見罄冉扭頭,卻是收了手臂,斜斜往門上一靠,撇了撇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如藍天下飄過一朵懶散的白雲,又若清水帶走一片落紅。

  他望向星夜如布,喃喃自語:“怎麼辦?好像有點兒捨不得呢……”

  罄冉隨著那些麟國侍從,剛走到麟頷院洞口,卻聽一陣喧囂從後院傳來,隱約正是藺琦墨寢房的方向。

  她一驚,回頭去看,但見濃煙陣陣從小院中衝起,接著便是火光衝起,瞬間映亮了一方天空。喧囂聲越來越大,隱隱傳來呼喊聲。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姑娘,咱們快走吧。”

  罄冉身旁的一名男子微微靠近她,低聲道。

  罄冉回頭,對他輕輕點頭,重新邁步向洞門走去。心中卻是多了份暖意,她心知藺琦墨是在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好讓她能順利逃脫。

  不過這使館反正也是戰國的,想來他燒的該是蠻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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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擦身而過

  罄冉隨著幾個麟國侍衛出了麟頷院,外面已是一片喧鬧。使館的戰國侍衛、宮侍們正提著水桶,拿著撲火物事向這邊衝來,罄冉本還擔心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眼見四下混亂,看來所慮多餘了。

  她心神剛松,卻撲捉到一抹雪色,目光為之一凝,正是鳳瑛衣衫飄然從耀頷院緩步而出。

  月光皎潔一方,恰似落在那一抹雪白之上,映得他衣袂搖動間似有光華從中流瀉,腰間絲絛綴著的碧玉琅環更是在一抹雪色中隨著他的腳步彼起彼落。

  朗月之下,他身形挺拔修長,容顏清俊,目若繁星,邁步間自有從容優雅,一襲白衫在藺琦墨穿來是瀟灑不羈,在他穿來卻是高華閑雅。

  他大步向麟頷殿走來,正和罄冉迎面撞上。在大殿上罄冉並沒有多餘的工夫打量他,現在不期然迎面撞上,竟一時沒能收回目光。想到這人面上一派溫雅,實則滿肚子壞水,竟在自己身上下了藥,罄冉一時更是心生氣惱,暗握雙手。

  鳳瑛多年習武,敏銳地察覺到一道頗為特殊的注視。他目光微轉,瞬間便鎖定了罄冉,見只是個面容尋常的士兵,不免微微詫異,正欲再看,那士兵卻似乎被他盯得慌了神,忙身體一縮,低下了頭。

  鳳瑛腳步微頓,而便在這瞬間,那一隊士兵已經從身旁走過。

  罄冉低著頭不免暗自掐了下手掌,暗罵自己莽撞,怎麼就忘了習武人異常敏銳,錯身而過,她甚至還能感受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微微一瞥,心跳加速間已經步出十幾步,她這才鬆了口氣,心念好險。

  復又想起方才鳳瑛投過來的那一道目光,他顧盼間竟讓人覺得神清氣爽,罄冉只覺一陣唏噓。

  十一年前她知道鳳瑛不似表面上顯現的那般溫潤爾雅,那是因為他偶爾眸中會透露出尖銳,可剛剛對視上鳳瑛雙眸的那一刻,她竟從中望到了春風般絲暖的輕柔,看來十一年不見,這人更加深不可測了,怨不得藺琦墨不擔心狄颯,但是卻將鳳瑛防得滴水不露。

  罄冉思慮間已經出了使館,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天空已是紅光遍布,想來火勢又大了,怕是這火要滅一夜呢。

  這樣的火光,這樣的喧囂聲,倒讓罄冉想起了多年前她火燒乾垣大殿的那個夜晚,想到男孩晶亮著眼眸拍手稱妙的情景,罄冉卻是一陣恍惚,不覺間竟已微微挑起了脣角。

  一行人出了使館,早有藺琦墨安排的人送上了馬匹,他們打馬便向外城奔。罄冉一路留神,確定了並無跟隨之人,這才鬆了心神。

  一入外城,到了人多之處,便辭別了那些麟國侍衛,為謹慎起見,她在外城兜兜轉轉幾圈,這才在一處小巷將那套軍服脫下,藏了起來,又略改發式沒入了人群。

  鳳瑛到麟頷院的時候,那裡已是火光沖天,人聲鼎沸,火頭如潮水般由正殿向四面延伸,烈焰滾滾,濃煙燻得人睜不開眼。他輕聲而笑,眸中竟是玩味,眨眼間火燃這般大,燒油也不過如此。

  正滅火的使館守備劉大人見他走來,忙跌跌撞撞撲了過來,一臉焦急,面容哀戚,竟似馬上能哭出來一般。

  “鳳相爺怎麼過來了,這裡火勢太大,您還是快回去吧。如今藺將軍不知所向,您要是再出點事,下官可怎麼跟皇上交代啊。這好好的,怎麼就著火了呢。”

  鳳瑛撇了眼一旁正蹦跳著,面容激憤的麟國從官及護衛們,神情微變。

  “藺將軍不知所向?”

  “是啊,麟國人說藺將軍在屋中,可這火怎麼眨眼就燒這麼大了,也不見裡面有動靜,藺將軍這要是有個事,下官這腦袋……”

  那劉大人還喋喋不休,鳳瑛已是轉身而去,剛走了兩步,卻見藺琦墨從斜對面的花徑間一躍而出,哈哈大笑著轉瞬便引得滿院人鴉雀無聲望向他。

  他見眾人這般卻是笑的更加得意,半晌才收住笑意,揚聲嘟嘴道。

  “本將軍武藝超群,又豈會被這火困在屋中?哼,你們這般小看本將軍,本將軍原想躲起來好好讓你們急一急的。不過,念在你等這般關心本將軍的份上,就暫且饒了你等小看之罪了。”

  藺琦墨揚聲說罷,眼見滿院子人似傻了一般釘在遠處,不免面容一冷,高聲喊道:“都看著本將軍幹什麼?還不快滅火!莫名其妙的本將軍的寢宮就著了火,這事戰國可要給本將軍個交代啊。”

  那劉大人只覺頭一陣大過一陣,本來這些日子藺琦墨就沒少給他出難題,現在又被他這般戲弄,人總是有些脾氣的,可奈何誰人不知皇上寵愛的月妃娘娘那可是這魔頭的親姐姐,他只能壓下脾氣,大聲喝著讓士兵們滅火。隨即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迎上搖步走來的藺琦墨。

  “下官就說嘛,以將軍武功之神勇怎麼可能被困在殿中呢。”

  “哎呀,劉大人,你剛剛跟氿乾王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剛剛我分明聽你說……”

  劉大人沒想他竟這般不給自己面子,面上笑容又僵了幾分,鳳瑛在旁看得輕勾脣角,移步上前,笑著打斷了藺琦墨的話。

  “劉大人還是快些指揮滅火吧,這火蔓延下去可就壞了。”

  那劉大人面帶感激地望了鳳瑛一眼,心中將兩人一貶一揚間已是溜出老遠。

  蔭琦墨卻是撇嘴一笑:“氿乾王不會也是擔心本將軍被困在火中才……”

  鳳瑛朗笑著打斷藺琦墨的話:“鳳瑛可不敢小看四郎。鳳瑛是好奇那位被四郎金屋藏嬌的美人,平日四郎藏的嚴實,鳳某有自知之明,來了怕也不得見,如今這金屋被燒了,鳳某心想也許能見上這美人一面呢。”

  藺琦墨卻也隨著他哈哈一笑:“那些瘋言瘋語氿乾王竟也信?”

  鳳瑛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來今日鳳瑛是見不到美人了,哎,天色也不早了,鳳某便不打攪了,告辭。”

  藺琦墨卻是笑著搭上了鳳瑛的手,湊近道:“這使館如今滿是塵煙,真真討厭,四郎欲往蕓湖找樂子,鳳相可賞臉同去?”

  鳳瑛撇向他拉著的右臂,揚眉一笑:“既是四郎相邀,鳳某自當奉陪,請。”

  藺琦墨哈哈一笑,兩人相攜著便向月門走去。藺琦墨不忘回頭大喝一聲:“劉大人,這火可要趕緊滅啊,本將軍還要回來睡覺呢。”

  兩人走出幾步,鳳瑛微微側頭對身後之人略施眼色,那人身影一閃便向耀頷館而去,藺琦墨撇了眼卻也不甚在意,只脣際滑過了一抹淺笑。

  月上中天,禁衛軍副統領程英的府邸。

  院子裡下人已經歇息,只有幾盞風燈在夜色中晃晃悠悠發出微光。程英負手站在院中,聆聽著不遠街上一陣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遠去,蹙起了眉。

  皇帝壽宴遇刺,為了追捕刺客,如今京城一到亥時便全城宵禁。巡邏兵勇一隊接著一隊,嚴密盤查所有可疑之人。

  程英心中似有惦念,煩躁地在院中來回踱著步子,眼見天幕深沉,他嘆息一聲,擰眉向房中走去。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輕微的響動,他雙眸一亮,正欲跨步,眼前一晃,從屋頂跳下一個黑影。

  “大哥哥。”

  程英面上瞬間染起了笑意,上下打量著來人,只見她微帶笑意,盈盈站在眼前,目光清亮如兩泉湖水。

  程英忙側身讓門,眼眸四射,聆聽著四周的動靜,見毫無異樣,這才回身將房門關上。

  “冉冉,你這一天一夜躲在什麼地方?現在京城排查的這麼嚴,你怎麼不早些到我這裡來?”

  “讓大哥哥擔心了,我這一日都在使臣館,倒也安全。怕狄颯已經懷疑到大哥哥,所以乾脆就呆在那裡了。”罄冉淡笑說著,在小桌前坐下,倒了兩杯水示意程英坐下。

  眼見他滿面擔憂,心中感激,便又道:“我這不是好好的。”

  程英嘆息一聲:“大哥哥早不讓你去行刺戰英帝,你怎麼偏不聽呢,非要做這般危險的事情,你要是出個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大帥。你去也就罷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個禁衛軍副統領,幫你將後路鋪好還是能做到的……”

  罄冉笑著打斷他的話:“大哥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你不為嫂嫂想想,也要多多顧念虎兒啊。當年爹爹的舊部多受牽連,你如今能當上禁軍副統領已是不易,罄冉怎好……”

  罄冉的話尚未說完,卻聽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程英一驚,和罄冉對望一眼,站了起來。

  罄冉閃身沒入暗處,院中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老爺,砮王殿下來了,已經進了府門了。”

  罄冉一驚,從暗處閃身而出,正對上程英沉重的面容,兩人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看來狄颯是心生懷疑了。”罄冉說著便要往屋外衝。

  程英心知她是怕連累自己一家,忙伸手拉住她,急急道:“快躲起來,真要搜到你,大不了這官不做了。冉冉休要陷我於不義。”

  罄冉見他眸中全是堅持,心知現在出去未必來得及,情況不明,也確實不易魯莽,點點頭收住了腳步。

  程英這才鬆了一口氣,撇了眼桌上的茶盞,見罄冉領會,他才不慌不忙地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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