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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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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3: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7-3-14 11:30 編輯

恨不相逢陌上花 作者:孤缽

內容簡介】:

      九仙山父老云:吳越王妃每歲春必歸臨安,王以書遺妃曰:「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吳人引為佳話。

      一個女博士的穿越。

      她揭開宮闈舊事,才知道,

      所謂陰謀,所謂傷害,

      不過是源於你我心中的那份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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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4:17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一章 古鏡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也是我讀博士的第二個年頭了。博士,女博士。我毫無感覺地笑了一下。
  
  我學的是理科,生物。
  
  剛上大學的時候,時興生物熱,我還是花了三萬塊錢跳到了生物系,可是大四畢業的時候,學生物的都去搶別人專業的飯碗。
  
  然後我就考了研,繼續留在學校裡,讀研的時候,三年碩士改成了兩年,外面說要碩士還不如低價要本科生,於是我申請了直接攻博。
  
  可是等我上博士的時候,我們學校有了新的規定,沒有在國外的期刊上發表兩篇論文者,不授予博士文憑。
  
  我現在已經是二年級了,還一篇沒有。
  
  當我看到我老闆(大學裡都叫導師叫老闆,衣食父母以及壓搾你血汗錢的人)那張鐵青的面孔,我就知道他該開始訓我了。
  
  老闆告訴我,昨晚上生物系一個讀了五年博士還沒有畢業的師兄在寢室不知用啥上吊自殺了。(據說是吊死在電扇上,由此看來學校的電扇質量還是可以的。題外話。)老闆然後七拐八拐告訴我這個學期該開展什麼課題,該把之前做的大腸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數據整理出來,另外和哪個師兄學習一下神經細胞的培養,否則就不讓我進p3實驗室接觸艾滋病病毒、SARS冠狀病毒等等,說我做了也白做。
  
  老闆最後甚至繞著彎子告訴我,我要是再不努力,畢不了業,小心就和昨天那師兄一樣的下場。
  
  天哪,這是什麼老闆?他也不怕我真的去自殺?
  
  當然,我才不會去。我輕鬆地笑了笑,因為我答應過星,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快樂的生活。
  
  我被老闆訓了整整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肚子都有點餓了。
  
  在實驗室晃悠了一圈,我決定出門去吃我最愛吃的重慶酸辣粉,就在我下樓的時候,看到門外有很多人吃力地搬著一個大箱子往裡面走。
  
  「小心,小心點。」旁邊有個人在指揮著。
  
  這人我認得,是院長底下的一個博士。
  
  「你們這運的是什麼?」我看到那箱子特別大,又不像是什麼大型儀器,一時有些好奇。
  
  那博士頗有幾分得意地對我說道:「這是我們老闆弄來的文物,這東西神秘得很。」
  
  「有什麼神秘的!」我不以為然。我知道他們實驗室總是和歷史學院有來往,搞一些科技考古什麼的,不就是文物麼,又不是沒去過博物館。
  
  那博士有些急了:「你知道什麼!這是面古鏡,據說能把死人照活,把活人照死。剛剛從巴陵那邊的一個古墓挖出來的!」
  
  「哈哈,死人照活,活人照死?那你們研究這個不怕都翹辮子了啊?」我哈哈大笑,這幫人搞科研搞成神經迷信了。
  
  博士見我不信,更加急了:「真的!我騙你幹什麼!這是國家一級文物!連我們老闆都重視得不得了。當然,」他口沫飛濺地解釋道,「不是所有人都會照死,至於是什麼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所以,我們把鏡子弄過來,想取點樣,分析一下。」
  
  他看我不說話只望著他,也不知道我信不信,睜大眼睛看我,見我不表態,只在旁邊笑,知道我不怎麼全信,就說道:「我帶你去看一下,我跟你說,我看了這鏡子一眼,雖然鏡面全部都是銅銹,但是你仔細看,好像能看到銅鏡的鏡面,看到自己的影像啊。」
  
  他的瞳孔裡放出光彩。
  
  是不是這麼詭異啊?
  
  也不知是被他說動了,還是想去拆穿他,鬼使神差地我就跟著他隨著那大箱子往他們實驗室走去。
  
  那博士一邊還叮囑著我,告訴我千萬不能碰那面鏡子,帶著手套也不行。
  
  那些搬運工把箱子搬進了一個封閉的實驗室,裡面有許多機械手臂,是用於取樣搬運等笨重操作的。
  
  當箱子被打開的時候,我的心被觸動了一下,眼前是個一人高的落地鏡,下面是粗粗的長柄,鏡面是圓形的,但是都蒙著厚厚的綠色斑駁的銅銹,只能依稀看出這面鏡子的輪廓,其他什麼也看不見。
  
  「沒看見我自己啊?」我我看了兩眼之後隨口說著。
  
  博士一聽,趕緊說道:「不是吧,我都看得到,你怎麼看不見?」他正要再對我解釋半天,他手機響了,一看那神情,就知道是他老闆的電話,(大家看到老闆都一個神情),那博士出去之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對著那面鏡子。我繞著鏡子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樣,我對著鏡子的反面也死死地盯著,這一盯,我渾身不禁一凜,打了一個冷戰。
  
  因為我真真切切看到了鏡中的人,但那人不是我,儘管那個人長得和我很像,可是看到她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我就傻了眼。
  
  我是短髮。
  
  我沒等那博士回來就衝出了房間。
  
  太詭異了!我好歹也是1.5的視力,沒理由眼花。
  
  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不能用科學解釋的東西?難道它真的能把死人照活,活人照死?那我的星呢?
  
  那面鏡子能把我的星給照回來嗎?
  
  我的眼角有種液體滑出。
  
  星已經離開我四年了,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他,為他流淚。
  
  哧——
  
  當一輛大卡車朝我衝來的時候,看到司機因為剎不住車而誇張的表情,我明白過來,這面鏡子不會把我的星帶回來,但是卻把我給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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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4:29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二章 穿越
  
  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被旁邊啜泣的哭聲給吵醒的。我最煩這種哭聲了。被車撞的那一刻,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好像被拆掉了,身體上的劇痛,讓我當場就沒有了意識。
  
  我以為我死定了,可是沒想到,居然還能睜開眼。
  
  只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卻不禁傻了。
  
  因為我躺著的這間房,居然是那麼的富麗堂皇。床是紫檀木的大床,裡側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荷包,散發著清香。被褥和幔帳都是金黃色。房間裡的桌椅台架,無一不是做工精緻,那些擺件無一不是價值連城。是,我看得出那價值,因為書架上擺著的那一尊玉觀音,一看就是上等的和田玉。我去年去新疆發掘古生菌的時候,就知道了玉的分辨方法。這種陳色,是造假不來的。
  
  當我看到旁邊跪在地上一個勁啜泣的女子,我便明白過來,我穿越了,而且看樣子我這身份,應該還蠻尊貴的。
  
  那女子頭上兩側盤了兩個髮髻,低眉順耳的,兩隻手不停地擦著眼淚,她上衣是一件白色的短襦,下身是紅色的長裙,似乎那裙子也有隱隱的香味。可惜我歷史學的不好,看到這裝束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只覺得有點像《大明宮詞》裡的宮裝。
  
  宮裝?
  
  我心裡一凜,我不會在皇宮裡吧?再次仔細打量,越覺得像,哪戶尋常人家會用金黃色的床上用品呢?再一望,我的心忍不住劇烈地一跳,我看到了一面鏡子。
  
  那鏡子也是長長的柄,圓圓的鏡面。只是那鏡面光滑得很,鏡緣是花瓣型,憑我1.5的視力,能看到鏡子上下左右各嵌了四個字:千秋萬歲。
  
  我知道,這面鏡子就是我在生物學院看到的那一面,看樣子,我真是被這玩意給帶回來了。只是,我現在是借屍還魂?還是連肉身一起過來的?
  
  我動了動身體,似乎有些酸痛。
  
  只是我這一挪動,旁邊跪著的女子被驚動了。她抬起淚眼望了望我,我也正看著她,她的眼裡露出驚喜,我則是不知所措。
  
  她猛地撲倒在我身側,哭泣聲更大了:「皇后娘娘,您總算醒來了。」
  
  天,皇后?
  
  這穿越得也太爽了!我居然穿越成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只是,皇后?那我不是已經嫁人了嗎?一想到我沒能和星在一起,我的心就隱隱作痛。
  
  「娘娘,您怎麼了?」瓶兒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擔憂。我給她一個淡淡的微笑,之前的我已經死了,不是麼?
  
  我現在是第二個生命,借屍還魂的新生命了。
  
  我無奈地暫時放下這心事,抬起手,指了指那面鏡子,發現手居然沒什麼力氣,更別說強撐著身子站起來。
  
  那女子應該是宮女,她長得一副機靈乖巧的模樣,看到我的手勢,當即會意,奔到鏡子旁的妝台前,拿了另一柄小巧的菱花鏡,朝我走來。她把鏡子遞給我,我忐忑地照了照銅鏡。
  
  銅鏡雖然不比水銀玻璃的效果好,但這到底是皇宮,銅鏡工藝也是天底下最好的,質量也不差。當我看到鏡中的我,不由心又是一涼。
  
  這模樣,和我穿越前在鏡中看到的人兒是一模一樣。
  
  披散著頭髮,和我長得八九相似,臉色慘白得要命。我不由看了看巋然立在一旁的那面「妖鏡」,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這麼詭異的事情,用科學解釋不來的事情。
  
  我盯著鏡中的我,再次細細地觀察,咦,我脖子上怎麼有一條粗粗的紅痕?我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自己的頸部,喲,有點痛。
  
  旁邊那宮女趕緊拽住我的手,滴下淚來:「皇后娘娘,以後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了。怎麼也別作踐自己的身子啊。」
  
  我怎麼作踐自己了?我想問,但不敢開口,莫非我需要假裝失憶?算了,還是先摸清楚情況,再做計較吧。
  
  我不吭聲,只用兩隻眼睛直直地望著那宮女,宮女被我看毛了,垂下眉去,從我手中把菱花鏡給奪了回去,一邊勸道,「娘娘,您放心,這條勒痕,過一段時間自然會消失,只是……只是以後您再別動尋死的心思才是。」那宮女說著又啜泣起來,「娘娘,太醫之前都說您回天無術,可是瓶兒偏不信,瓶兒這兩天一直為您祈禱,您看,老天爺不是把娘娘又給好端端地送回來了嗎?」
  
  原來這皇后娘娘是懸樑自盡了。聽瓶兒的意思,皇后應該已經死了,過了兩天又活轉過來。只是,皇后為什麼自殺?為情?
  
  我衝著這個叫做瓶兒的宮女一笑,畢竟能得到她的關心,讓我頗感欣慰。
  
  瓶兒得到了極大的鼓舞,終於止住了哭,用窄袖擦了擦眼淚,換上勉強的笑容,一邊端起桌上的白瓷茶碗朝我走來,一邊說道:「娘娘,您先潤潤喉,別喝多了。」
  
  我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身體似乎太虛弱,又重新躺了下去。瓶兒一著慌,正要把茶碗放好,扶我坐起,卻聽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頓時,瓶兒臉色刷地變白,一個不穩,茶碗打翻在地,她撲通跪下,全身都匍匐下去,身子有些瑟瑟作抖。
  
  糟了,這個皇后娘娘的關係和皇上似乎並不怎麼好。要不瓶兒怎麼會嚇成這樣?
  
  我閉上眼睛,重新躺下,現在還是裝睡著比較好。
  
  外面一閃,有個腳步聲傳了進來。
  
  地下的瓶兒哆嗦著頌道:「皇上萬歲……萬……萬……歲。」只是她的聲音顫音極重,我聽到一聲不屑得鼻音。
  
  「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滾出去。」這聲音陰冷低沉,雖然富有磁性,是個適宜詩朗誦的好苗子,可是加了森然,讓人忍不住渾身一顫。
  
  瓶兒聽到了這句話,卻如釋大負,慌忙謝恩,在地板上重重地叩了一個頭,退了出去。
  
  這時候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氣氛有些僵硬。雖然我有些好奇皇帝是長得什麼模樣,但是聽他這不善語氣,就知道他和皇后的關係極度惡劣。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好了。
  
  「怎麼,還在裝死嗎?」那冷冷的聲音裡滿是譏諷和不屑,以及羞辱我帶給他的一絲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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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4:41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三章 皇帝
  
  我還是沒有睜開眼。
  
  不知道皇帝對皇后到底仇恨到什麼地步,我還是不要貿貿然暴露自己。
  
  「可能是上天有眼吧,居然讓你又活過來了。」那陰冷的聲音頓了頓,居然發出一聲尖厲可怕的笑聲:「哈哈。可能閻王爺看到你這歹毒的婦人,都不敢接收吧。」
  
  聽到他頭兩句話,我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是聽到他後面那一番刻薄的說話,我立即明白了形勢,這個皇帝只怕恨她入骨,只怕我是死不了,但看樣子,這狗皇帝會讓我生不如死。
  
  皇帝朝我走了過來,停在我的床邊,我聽到我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誰知那皇帝又是一聲冷笑:「你放心,既然老天爺都不讓你死,朕又怎麼會逆天而行呢?朕會讓你好好得活著。
  
  你放心,你們戴家當初是怎麼對朕和朕母后的,朕都會讓你一一體會,你們父女倆欠朕的,朕都會從你身上一一拿回來!」
  
  我的嘴唇抽動了一下,果然,他不會殺我。只是,他說的「欠債還錢」該是怎樣的還法?
  
  興許是我的無視,讓皇帝很沒有成就感。
  
  他接著刺激我:「怎麼?不來求朕嗎?你當初是不是以為你上吊,朕會過來攔著你?哈哈,朕要是知道自然會攔著你,怎麼能讓你死得那麼利索乾淨?朕要留著你慢慢折磨你!要知道你到底是皇后,朕要顧及顏面,不能把你像你父親一樣凌遲。」他頓了頓,一股強烈的殺意瀰漫在空氣裡,「你們父女倆,朕就是剜個三千刀,也難以解恨!」
  
  「三千刀?凌遲?」我聽到這種酷刑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我知道這種刑罰,把人用魚網裹住,然後用小刀一刀一刀得割,三千刀,一刀不少,直割到最後皮膚血肉全沒有,露出白崢崢的骨頭,人卻沒有斷氣。
  
  太殘忍了!實在難以想像他居然使用這種酷刑。
  
  我睜眼看著床前的他,不可否認,眼前這個男人,生得仙風道骨,是個絕美的俊男。那一張雋美的臉龐上,眼睛鼻子都長得恰到好處,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特別是那一對如星幕般的眸子,深邃幽然,只是,這雙眸子裡此刻只有仇恨的火花。
  
  人長得再俊俏,心如蛇蠍,也是枉然。我沒有再用欣賞帥哥的眼神去打量他,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盯睄帥哥,因為我心中最帥的星已經遠去了。
  
  一想到星,想到現在穿越了居然有這委屈,我忍不住眼眶有些模糊了。
  
  「怎麼?不裝死了?怕了?」男人再次嘲諷,嘴角向上微微一翹,看到我淚眼中露出驚恐的眼神,終於略微有了些成就感。
  
  「用得著這麼歹毒嗎?好歹……好歹……」我本來想說「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可是轉念一想,我哪裡和你是夫妻一場?誰要和這種人夫妻一場。
  
  「好歹什麼?好歹我們夫妻一場嗎?」皇帝冷笑道,「你弄死我皇兒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和你是夫妻?你把樹兒打死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們是夫妻?朕求過你,可是你又是怎麼回朕的?這一年,朕對你虛與委蛇,忍氣吞聲,等到的就是今日。可是,朕皇兒的命卻也搭上了!」皇帝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
  
  我聽了又是劇烈的一震。是真的嗎?原來這個皇后才是真的歹毒?所以才換來皇帝如今同等的報復?
  
  「是真的嗎?」我再次出聲詢問。自己儼然忘記了我就是皇后。
  
  皇帝眼裡光亮一閃,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朕對你是真心真意?哈哈,朕告訴你,朕從來都沒對你動過一點感情,朕從迎娶你便開始做戲,朕做了十幾年的戲,還在乎這一年嗎?你老爹自以為我已經被他牢牢掌握,卻不知我正準備徹底地顛覆他!可笑,臨死還以為我是他的好女婿吧。」皇帝說得有些興奮,看得出來,他平日裡絕對是個內斂的人,只是今日,似乎所有的壓抑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要告訴他的仇人,他從來沒有受制於人過!
  
  「我明白。」看到他,這個被仇恨燻黑了眼的皇帝,我竟然為他感到悲哀。
  
  「不!你不明白!」他卻咆哮起來。看著他那可怕的眼神,我瞪著圓圓的眼睛,想要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我原來就是他的仇敵。我只好一語不發。
  
  他盯著我的眼睛,眼裡漸漸流露出一股怨恨、厭惡、噁心的眼神,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怨毒地說道:「朕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聽了這個秘密一定會激動得受不了。」
  
  我不明白地望著他,他卻突然湊上前,一股男人特有的氣息迎面撲來,讓我一陣窒息。
  
  他說,朕從來沒有和你同房,和你欲仙欲死的,另有其人!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這是人幹的嗎?仇視皇后,他可以選擇不同房,但有必要找個替身?
  
  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別人懷疑兩人的感情,他居然選擇這種方式!
  
  我憤怒地望著他,這男人是不是被仇恨給燒瘋了?
  
  我這個表情顯然是他所想要的,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笑了很長一段時間,轉而又恢復那種怨毒,湊到我跟前說道:「朕說過,朕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你壓根就和朕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個秘密是不是讓你很激動?」
  
  看到他這副表情,我忍無可忍,「啪」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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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4:51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四章 冷宮
  
  出於憤怒的那一巴掌剛剛出手,我就後悔了。
  
  這可是在古代,皇帝是至尊,誰敢給他巴掌?!我訕訕地望著他,強撐著起來,想要說些什麼話,但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胡說了。
  
  皇帝被我打了一巴掌,剛開始兩隻眼珠子差點要暴凸出來,興許在他的心裡,也實在想不出我會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我的驚恐和憤怒。但是,這種驚詫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充滿快感的笑聲:「有趣至極,有趣之極!天下人還以為咱們的戴大小姐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卻不知她平日裡裝出這樣一副淑女模樣有多辛苦呢。」他說著,忽然伸出他的魔爪,一把捏住我的下頜,手指用力,掐得我脖子一陣生疼。
  
  我恨恨得望著他,他仇恨的是皇后,我平白無故地替她來承受,能不恨嗎?
  
  皇帝的眼裡全是得意的神色,「哈哈,朕就喜歡看你現在這怨毒的樣子,朕把戴家滿門都抄了,就剩下你一個,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世上,嘗嘗周圍都是仇敵的痛苦。哈哈,來怨恨朕吧,朕看你還能做什麼孽!」
  
  他說完,把手一丟,我重重地落在了床上。(幸好枕頭和床還是挺軟的。)
  
  皇帝走了。
  
  我一直在想他會怎麼蹂躪我。灌辣椒水,老虎凳?不對,那是解放前對地下黨的手法;那是宮刑?不對,女的有宮刑麼?想不出來。
  
  第二天,我和瓶兒被趕出了這富麗堂皇的宮殿,走的時候我才看了一眼,坤寧宮。這宮殿和北京故宮不一樣。是不是皇后住的都叫坤寧宮?
  
  那些小黃門太監,知道我已經失勢,言語中不免帶了幾分輕蔑。連瓶兒要求拿幾件體己的東西都被否決了。
  
  瓶兒哭哭啼啼地攙扶著我,跟著小黃門向前走。我的心情卻不差,順便可以逛逛皇宮。和北京故宮的建築很不一樣。這裡的宮殿是一種灰色基調。花崗石做的牆基,也是磚木結構,但無論是立柱還是門闊都是石料。顏色是白灰的。瓦當是灰黑色的,不同於北京故宮的紅瓦翠當,這裡的宮殿顯得小家碧玉,但別有一番風情。
  
  一陣花香飄過,小黃門領著我和瓶兒路過了御花園。御花園裡的鮮花開得正是燦爛,各式各樣的花卉,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情帶到了高處。我好歹也是學生物的,這裡的好些花,我居然一時叫不出名字,能不讓我興奮嗎?
  
  可是,小黃門還沒等我細細看來,就扯著我和瓶兒離開了園子。
  
  我們的落腳處,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跨院。相比於坤寧宮,這間小跨院簡直就是茅屋。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床榻和桌椅,什麼都沒有。院子裡長滿了稗草,一看就是許久沒人住過。
  
  「冷宮?」我脫口而出道。
  
  誰知瓶兒一聽到我的說話,眼淚珠子更加斷了線的流下來。
  
  旁邊的小黃門笑道:「娘娘,這裡可不就是冷宮麼?娘娘來宮裡這麼久,想必也不知這處地方吧。呀,奴才聽說這裡老死過一位皇后,兩個皇妃自殺過呢!」他說著,做出一副剛才不小心說漏嘴的動作,慌忙掩住口,然後又得意地笑道,「以後就請兩位在這裡歇著了。主子可別踏出這門口啊。免得奴才們難做。」
  
  瓶兒聽到小黃門剛才的「恐嚇」,眼裡不免露出驚恐的神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我拍了拍瓶兒的肩頭,以示安慰。
  
  我,被禁足在這個所謂的冷宮裡了。在他們看來,我堂堂一個皇后,突然從天上掉落到地下,住在這樣一個陋屋裡,沒有了往昔的叱吒風雲,沒有了往昔的奢華,甚至連好吃好喝和出門的自由也沒有了,肯定是恨不能去尋死。
  
  可是,我不是呀。
  
  我不由笑了。想到皇帝認為把我禁錮在冷宮裡,讓我孤老終死,就覺得是對我莫大的懲罰,我就覺得好笑。
  
  這一處冷宮,比不得皇宮裡其他的建築,但好歹也比我大學時候的學生宿舍強多了,就我和瓶兒兩人住這大一個院子,有獨立的廁所,有廳堂,有臥室,外面還有個院子可以種點花花草草,每天有人送飯送菜,雖然都是素菜,那我就權當減肥啊。
  
  更何況,我一生的夢想,就是能夠和我的星有個自己的家,有個自己的院子,每天守在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想到星,我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瓶兒看到我落淚,不免走過來拉著我的衣角,跪倒在地上:「娘娘,您一哭,瓶兒的心都碎了。娘娘,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我摸了摸瓶兒的秀髮,笑了:「傻瓶兒,我是高興啊。住在這裡,是我一生的夢想。」
  
  瓶兒怔怔地望著我,哭得更厲害了。她肯定以為我因為過度悲傷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我沒有去說明什麼,當我把房裡房外都看了一遍,便捋起袖子,準備把院子裡的野草給拔掉。
  
  瓶兒一看我這架勢,慌忙過來抱住我:「娘娘,您這是作甚,您別嚇唬瓶兒了。」
  
  我笑道:「傻丫頭,既然要在這住一輩子,當然得把環境搞好啊,你坐會兒,我來吧。」皇后娘娘的手比起我那雙粗糙掌子要細嫩得多,只拔了兩下,就覺得手掌有些麻脹。
  
  瓶兒趕緊捋起袖子,擋在我面前:「娘娘,您這不是打瓶兒的臉嗎,這種事情您做了,還要瓶兒做什麼?!」她說著竟有些急了。
  
  「不是,有些草得留著的。我怕你不知道。」
  
  瓶兒不懂地看著我,我笑了笑,指著牆角猶如旋轉樓梯一樣伏在牆面的小草說道,「喏,那是螺旋草,可以止血,治瘡的。」又走到另一邊,摘起一種寬葉,帶著零星小白花的野草說道,「這個叫香花。」我把香花送到瓶兒的鼻前,「你聞聞,香不香?這個治蚊蟲叮咬最有效了。你晚上搬一盆這個放在房間裡,可以安睡。照我看,這屋子裡有些陰濕,又這麼久沒有人住,肯定有不少蚊蟲。」
  
  我的說話估計然瓶兒大跌眼鏡,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您……奴婢怎麼覺得您像是換了個人?您曾經跟瓶兒說,最討厭這種野花,您睡覺的時候只能聞著檀香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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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5:04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五章 憶星
  
  我一愣,想到外面的小黃門八成還在偷聽什麼,所以拉著瓶兒解釋道:「瓶兒,不是我換了個人,而是你和我都換了。我不是皇后,你也不是皇后的瓶兒,而是我的瓶兒,你明白嗎?」
  
  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
  
  月夜,忙碌了一天的瓶兒和我,坐在台階上靜靜地看著天空。黑幕上繁星許多,都是亮晶晶的。想必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吧。
  
  瓶兒托著腮,望著被鐵鏈子鎖住的冷宮院門,帶著些許失望說道:「娘娘,我們以後真的要在這裡度過嗎?」
  
  看著浩瀚的夜,我的心情好了許多。我衝著瓶兒微微一笑,認真道:「瓶兒,你沒有必要陪我來這裡。被囚禁的是我,不是你。」我被趕出坤寧宮的時候,滿屋子的奴才婢女,只有瓶兒是鐵了心要跟我來冷宮。她甚至還哭著求著不讓太監趕她走。
  
  我想,她對皇后應該是真正的忠心,可我不是皇后,不需要她用她的大好青春來換陪伴。
  
  誰知瓶兒一聽我這說話,臉色頓時煞白,她的淚比林黛玉還多,這會兒又在眼眶裡打轉了:「娘娘,您這是要趕瓶兒走嗎?瓶兒死也不走。瓶兒只有您這一個主子。嗚嗚嗚~」她說著悲切地哭起來。
  
  我無奈地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好,我不說了,我也不趕你走。你要留下,咱們就不再是主僕,而是姐妹。知道嗎?」
  
  瓶兒詫異地看著我,梨花帶雨的臉頗有幾分讓人心動,「娘娘,您,從來沒有這樣和瓶兒說話,瓶兒覺得……覺得就像一場夢。」
  
  「傻孩子。這屋子裡就只有你和我,以後叫我姐姐吧。」我笑著捏了捏瓶兒的粉臉,她的臉上有一層粉。是了,古代人化妝用的粉,居然是鉛粉,天哪,不知道這東西有致癌作用嗎?雖然一開始很白,可是久了皮膚就會變得暗黃,我打死也不敢搽。
  
  瓶兒有些受寵若驚,想要說些什麼,我朝她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仰頭望著天,身子不由自主就往後面靠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躺著看天空。
  
  瓶兒猛地站起,或許我這不雅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她慌忙說道:「娘娘,您沒事吧?您這樣躺著,……躺著會著涼的,我去拿條褥子來。」
  
  我伸手拽住瓶兒,一邊道:「瓶兒,你也躺下,這樣看天空,真的很美喲。還有,叫我姐姐,你忘了嗎?」
  
  瓶兒將信將疑地學我一樣躺下,動作有些扭捏。她看著天空,又轉頭看了看我,怯怯地問道:「娘娘……哦,不,姐姐,姐姐還沒進宮的時候,經常這樣看天空嗎?姐姐做皇后的時候,從來沒有……」她說著,忽然住嘴了,許是怕「皇后」兩個字觸及我的敏感吧。
  
  這樣說起來,瓶兒並不是皇后出嫁時帶過來的丫頭。瓶兒居然對皇后這麼忠心,皇后真的是那麼殘忍善妒的女人嗎?
  
  我笑了笑,這與我又有何干?我收拾了心情,重新沉浸在與星的那個夢境裡。
  
  「姐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有一天和我的心上人,能夠這樣平躺著看星星。」
  
  「啊?姐姐,難道您的心上人不是陛下?……」瓶兒話一出口,就趕緊摀住嘴巴。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幸好這裡是冷宮,又是深夜,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是啊,我的心上人當然不是那個暴君。
  
  星,
  
  我努力讓腦海裡星那個最陽光最燦爛的笑容浮現出來。那張近乎完美的臉龐,那個可以讓所有女孩子都為之瘋狂的笑臉,那張只屬於我的笑臉。
  
  在我認識星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白血病末期了。我去醫院採樣的時候,認識得他。真難想像,他那時候的笑臉比太陽還要燦爛。
  
  在和星短暫的日子裡,他每一天都很快樂,或者說,是讓我感覺他很快樂。他會為我彈吉他唱那溫柔的歌兒,會幫我整理零亂的頭髮,會摟著我的肩頭坐在醫院草坪的樹下暢想我們的未來。他說,我們會有一個院子,種滿我喜歡的花草,養幾隻小白兔和懶貓,他坐在屋頂上彈吉他,唱他為我做的曲。晚上一起躺著看星星……
  
  有時候,我不得不懷疑老天爺是不是見不得人好,非要把星這樣一個完美的男孩給雪藏起來。星走的時候,我沒敢去送他。就讓自己永遠懷著那個夢吧,他其實並沒有走,他其實正在遠方建屬於我們的小院。
  
  沒想到,院子真的有了,雖然看星星的只有我一個人。
  
  ……
  
  四年了,儘管我每天每夜都能記起他的笑容,可是時光的流水,卻還是能把我心中最深的烙印給漸漸地沖刷掉,星的面龐也越來越模糊。於是我每天晚上看星星,我安慰自己,見到星星,就見到了星,即便我真的想不起星的容顏,但只要我沒死,我就看得到星空,那就是星對我的笑臉。
  
  最後一次見星的時候,他對我說:「你要乖乖的,好好活著,每天吃好喝好,要是我發現你不愛惜自己,我就找人打你屁屁!」
  
  我當然會好好活著,我在心裡笑,院子、星星,我,不正是夢的全部嗎?只要院子在,我在,星星每天都出來,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啦。
  
  「姐姐,您想到什麼了嗎?」旁邊的瓶兒伸手碰了碰我的臉,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這才發現,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橫了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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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5:21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六章 鼠患
  
  冷宮的日子是快樂的,但也是無聊的。
  
  每日裡有人定點定時送早晚兩頓飯食,屋子裡大部分的活都被瓶兒給包攬了。(雖然也沒有什麼可以幹的事情。)
  
  我被徹底地關在冷宮裡,那兩扇大門無論何時都有厚重的鐵鏈掛在那,外面白日裡還有太監站崗。
  
  瓶兒每日可以出去一兩次,無非是倒倒馬桶什麼的。
  
  有時候覺得宮裡面那些主子實在無聊,每日不用幹活,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怪不得白日裡就成天幹些勾心鬥角的勾當。
  
  還好,我沒有被牽扯到這種爭鬥當中。
  
  在這樣一個好院子裡,又沒有博士畢業的壓力,我樂得清閒。沒事就把院子裡那些野草整理一下,搗鼓搗鼓。
  
  這天早晨,我照例早早得起來,把幾種草藥下的土鬆了鬆。
  
  瓶兒從屋子裡走出來,還沒梳洗,看到我有些靦腆和無措:「姐姐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笑了笑:「不是我起的早,現在都八……日曬三竿了。」我本來想說「八點」多,還好話到嘴巴及時剎住車。
  
  瓶兒一愣,更加不好意思:「啊,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昨晚上沒有睡好?」我看到瓶兒兩隻眼睛都有一圈黑眼圈,於是關切道。
  
  瓶兒眉頭一皺,說道:「不知是不是有了人氣,這屋子裡居然有耗子出沒了。昨晚上,我一直聽見耗子聲,怎麼都睡不好。」她看我淡淡一笑,奇道:「姐姐屋裡沒有麼?難不成這耗子也認主子奴才的?」
  
  我噗哧一聲笑了:「誰說我屋子裡沒有,前天晚上我就聽到聲音了。」
  
  「啊?那姐姐能安睡?」瓶兒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我沒入宮的時候,家裡也有耗子,我小時候還敢用手逮呢!不過我七歲入宮之後,就沒怎麼瞧見過,現在聽到那聲音,就好像有東西要啃我的腳趾甲。」這幾日瓶兒與我說話,也已放開懷了。
  
  我心裡暗笑,好歹也讀了這麼久的生物專業,平時做實驗,小白鼠都不知開膛破肚多少只了。還怕這種老鼠?
  
  「你要是怕老鼠,就到御花園裡去折幾支鬱金香吧,老鼠怕那氣味。我上次經過御花園的時候,看到有那種花。」
  
  「鬱金香?那是哪種花?」
  
  「就是那種葉子狹長,花像酒杯似的,哦,我上次看到的,好像是黃色的。」
  
  瓶兒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豁然開朗:「嗯,姐姐說得那是信晴花吧?原來還有另一個名字呢。」
  
  「信晴花?」這名字我倒是頭一次聽過。
  
  「是啊,據說這是西洋一個國家的使臣送來的。當時奴婢和好些姐妹一起去看了呢。」瓶兒忽而有些掃興地說道,「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折,要是被人看見了,估計討不到便宜。」
  
  瓶兒說著,便回屋子裡去梳妝了。
  
  我心想瓶兒說得有幾分道理,關在冷宮裡的人,只怕折幾支花也不許的。我忽然望到牆角的一株半死不活的小灌木,靈機一動,用瓦片把那樹的樹皮給刮開,一種白色的乳膠液從樹幹裡緩緩得流了出來。
  
  瓶兒出門的時候,我在那瓦片上擱了些吃剩下的飯,放在了瓶兒屋子的角落裡。瓶兒睡的屋子偏陰,只開了一個小窗,窗子關上,屋子裡還有些黑暗。
  
  我走到院子的時候,卻聽到屋外傳來一個女人放蕩的嬌笑聲。只聽那女聲肆無忌憚地說道:「呀,咱們怎麼不知不覺走到這僻靜地了?這裡頭好像還關著皇后娘娘呢。」聲音不小,我就是躲在屋子裡,也能清楚聽見。
  
  「娘娘您錯了,是昔日的皇后娘娘才對。」又一個女聲附和道。
  
  「哎呀,綠汾你這小蹄子,真壞啊你!」她說著又嬌滴滴地笑起來,口氣裡滿是得意。
  
  我冷冷一笑,這兩人一看就是故意跑到我門前來想要挖苦嘲諷一番。喜歡嚼舌頭、瞎顯擺就顯擺去吧。我才不在乎。
  
  屋子裡突然傳來幾聲雜亂的碰撞聲,我聽這聲音,估計是逮著老鼠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逮著一隻,看樣子,這裡的老鼠也飢餓著呢。
  
  我走進房間,果然見一隻灰白色的小老鼠正在瓦片上撲騰撲騰地拍著,他的四肢都被乳膠給粘住了,慌亂地四處亂撞,把椅子都給撲倒了。
  
  我伸手把那只耗子拎起來,聽到外面門吱呀響,不知是不是瓶兒回來了。我壞壞的一笑,雙手背在身後,準備給瓶兒一個意外的驚喜。
  
  「瓶兒你回來啦?」我走出屋門,只見瓶兒一臉蒼白的站在院門口,手上捏著幾支鬱金香,但那鬱金香花朵都是癟的,好似被人踩扁了一般,再看瓶兒,只覺她盤起的頭髮還有些散亂。
  
  「出什麼事了?」我看這情形頗有些不對。
  
  「喲,皇后姐姐,你是不是關傻了,連宮裡的規矩都忘記了?御花園裡的鮮花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采的麼?」一個粉衫女子帶著幾分輕蔑和責備出現在瓶兒的身後。聽聲音正是剛才出言挖苦的女人。
  
  這女人頭上遍插翠鈿花釵、身上環珮叮咚,臉上擦著白白的粉底,紅紅的胭脂,眉心之間點了金色的花鈿,修成了闊眉,就是《夜宴》裡章 子怡那眉形。乍一眼看上去,這女人花枝招展的,渾身上下沒有哪個地方她沒有顧及到。只是她的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這女人應該是個主子娘娘,還是個妖艷地讓人恐怖的娘娘。
  
  她身後跟著一個紅衫宮女,剛才就是她兩人對話來著。
  
  看樣子,我這冷宮院子裡,並不怎麼冷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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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5:32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七章 婕妤
  
  那妖艷女主子在屋外冷哼道:「姐姐還當自己是皇后麼?姐姐也該夢醒了。哎呀,姐姐,你怎麼這麼憔悴?天那,你傷心得連脂粉都懶得搽?」她說著嘴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臉上刻意露出一副替我惋惜的模樣。
  
  我簡直覺得好笑。我不搽脂粉是不想變成黃臉婆好不好?鉛粉那東西,搽不到十年,皮膚就會起質的變化。可見古代女人美貌不能維持恆久,和她們的化妝術也不無關係。
  
  「如果你是來這裡,是為了說這些,那說完就請回吧。」
  
  我淡淡的說話,顯然讓那女主子心裡大不痛快,她要的是我氣得哆嗦的表情吧。那女主子說了半天,既沒有看見我氣得胡亂大罵,更沒有抽噎,不免窩了氣,一把揪著站在門口臉色煞白的瓶兒,大聲怒斥道:「你這狗奴才,是天借了你的膽子麼?竟然私自去採摘御花園裡的鮮花。這花可是方國進貢的,是你這種狗奴才能摘的?信不信本宮杖斃了你!……」
  
  御花園裡的花遍地盛開,宮裡的許多娘娘經常讓宮女去摘些或搬幾個花盆美化各自的宮苑,這本就不是什麼做不得的事,明顯這女人不能刺激到我,就借題發揮到瓶兒身上。
  
  可憐瓶兒一聽這話,慌忙就跪在地上,口裡帶著哭腔道:「婕妤娘娘饒命,奴婢知錯了。……」她口中一直重複著這樣一句話,顯然心裡很是害怕。
  
  瓶兒口中的婕妤娘娘雖然治不了我,畢竟我也是皇后,即便是廢後,餘威尚在。但瓶兒只是一介宮女,就算她把瓶兒真的打死了,也不算個什麼事。
  
  只是,區區一個婕妤,居然就騎到我頭上來了。人一旦失勢,任是什麼人都可以來欺侮麼?
  
  看到瓶兒那副委屈害怕的樣子,我不免心疼起來。這幾日相處,我已經把瓶兒當成真正的姐妹。倘若說那女人對我的冷嘲熱諷,我可以置若罔聞,但她居然對瓶兒動起粗來,那我真是忍無可忍了!
  
  我有些憤怒,我對著瓶兒說道:「瓶兒你起來。」轉頭望向那婕妤:「瓶兒是我的人,什麼人也動不得。」
  
  那婕妤見我終於有些反應了,更加得意,端起架子說道:「笑話,姐姐還當自己住在坤寧宮嗎?更何況奴才犯錯,我們做主子的就有責任教訓好。你說是不是?」她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跪在地上的瓶兒說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拽著瓶兒頭髮的手不免又多了兩分力,拽得瓶兒一陣哀嚎。
  
  我心裡著慌,正要伸手去攔住,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有個唧唧叫喚的傢伙。看到那婕妤和她的丫鬟把本來就狹隘的院門堵了個水洩不通,我冷笑地把那瓦片往門口一丟,瓦片碰到地板,啪嗒摔成碎片。
  
  瓦片一碎,受了驚的老鼠驀地發現自己能動彈,拚命地就想往外竄。
  
  那婕妤並沒有看到我丟東西的動作,只覺得眼前一閃,有個什麼東西落在自己面前,等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只灰白雜毛的耗子,立馬尖叫起來。她不叫還好,那老鼠受了驚嚇,一下竄老高,竟然飛到了婕妤的水擺裙上,婕妤和她的丫鬟想必都是小姐命,一百年沒看過老鼠這種東西,這時候,哪裡還有主子淑女的樣子,一個個大叫出聲,踮起腳在那裡左右轉圈圈。根本顧不得跪在一旁的瓶兒。
  
  我走過去把瓶兒扶起來,一把將她拉進來。
  
  只聽到那婕妤對門口看守的兩個小太監歇斯底里地呼喝道:「快!快把那東西弄死,弄死啊!」只是那老鼠早就一溜煙順著牆根跑了。
  
  我才懶得看那女人丟人現眼的模樣,把斑駁的木門從裡頭合上,拴上了門閂。
  
  瓶兒這時候還在嗚咽著,我摸了摸她的額頭,理了理她的髮絲,一邊說道:「傻丫頭,現在沒事了。別哭了。」
  
  瓶兒卻哭得越是厲害,忽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瓶兒,你這是幹什麼?」我一驚,心想這小妮子也不用怕成這樣吧?外面那兩人受了驚嚇,多半是先回去休息壓驚,暫時不會過來。
  
  我去扶她,瓶兒卻搖頭不肯起來,她淚眼婆娑的望著我,「瓶兒是高興,瓶兒為娘娘高興,瓶兒以為以娘娘的性子,那吳婕妤過來挑釁,娘娘多半就隱忍了,躲在一旁偷偷哭泣,所以那吳婕妤要懲治瓶兒,瓶兒也只有認了。可是,可是瓶兒想不到,娘娘居然會為了瓶兒……」她說著,淚又下來了。
  
  我無奈地笑道:「她罵我,我就當那是風吹,懶得和她理會。可是你是我的好妹妹啊,我幹什麼要忍?我要是一忍,妹妹要真沒了,誰幫我洗衣服梳頭啊?還有,怎麼一緊張就不叫我姐姐啦?」
  
  瓶兒破涕一笑,說道:「姐姐,瓶兒發現你變了,和原來的那個娘娘,完全不是一個性子。」
  
  「是嗎?原來是怎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暴,也難怪現在一旦失勢,大家都認為大快人心吧。」我自言自語著,心想今日這個吳婕妤過來羞辱,多半是平日裡受了我的氣,要過來解解氣。按照皇帝所說,我還弄死了他的皇兒?只不知那皇兒的母親是否還在,倘若在世,只怕也見不得我好。
  
  我心裡一涼,不知以後還有多少事端,卻見瓶兒瞪大雙眼,看我的眼神像看到一隻大怪物:「姐姐……你在說什麼?姐姐最是溫順柔婉,誰會認為姐姐殘暴?」
  
  哦?看來每個人說得有些出入呢。看到瓶兒那滿是不解和驚詫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該同她交待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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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5:43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八章 舊事
  
  我把瓶兒拽回屋子裡,一邊輕輕地理著瓶兒的頭髮,一邊說道:「瓶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同你說。說出來,你也許會不相信,我自從上次死過一次,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瓶兒返轉頭凝望著我,不明白我說的「記不得」是怎樣一種程度。
  
  我笑了笑,說道:「所有的一切。除了知道我姓戴,知道我是個皇后,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那個皇帝叫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曉。興許是死前的打擊太大,我自己承受不了,就都忘了。」我說到這,看了瓶兒一眼,只覺她眼裡仍舊有著猶疑,想必這答案並不能讓她信服,我於是又畫蛇添足道:「瓶兒你知道嗎?我感覺到自己當時已經上了奈何橋,都喝下了那碗孟婆湯,我想我該去投胎轉世,卻聽到後面有人在叫喚我,我不知為什麼,有些不捨,就回了頭。這一回頭,居然就醒了回來。」
  
  我當然不能和她說我是從公元2007年穿越回去的,穿越是什麼?我和瓶兒解釋,只怕會越說越糊塗,她把我當成精神病了。
  
  我這個「喝了孟婆湯」的說法顯然讓瓶兒更容易接受,她忍不住拽著我的手,有些許激動道:「沒想到姐姐果然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當初那太醫說姐姐已然殯天,竟然是真的!只是,姐姐是聽了誰的呼喚,回轉頭來的?啊,莫非是姐姐那個心上人?」
  
  我本來想說正是瓶兒你在床邊哭泣把我給喚回來的。但一想有些肉麻和假惺惺,好在瓶兒正好給我找了一個看似不錯的借口。我於是紅著臉點了點頭。
  
  瓶兒臉上竟比我還喜悅:「怪不得姐姐別的忘記了,獨獨沒有忘記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光景呢!」她說著還替我憧憬起來:「不知老天爺讓姐姐醒來,是不是要安排姐姐和心上人重逢再續前緣呢?」
  
  再續前緣?我心裡苦笑,難不成星也會穿越到此麼?
  
  我制止瓶兒的遙想,也斷絕自己的念想,正色道:「瓶兒,關於我的事,我一直沒問你,就是不想讓那些悲痛重新回到我身上,不過,現在,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為什麼?」瓶兒帶著幾分天真道。
  
  我頗有幾分無奈地一笑,說道:「剛才來了個吳婕妤,誰知道下次會不會來個鄭貴妃,劉美人的?瓶兒,我以為冷宮的日子逍遙快活,可是,恐怕沒有那麼快活。我如果不知道自己之前發生過什麼,又怎麼應付她們?」
  
  瓶兒聽到「應付」兩個字,不禁有些悲慟。她帶著一絲哭腔道:「姐姐,既然上天讓你忘記過去,你又何苦記起來著?姐姐,你好歹也曾經是皇后,她們不敢對你怎麼樣的。瓶兒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麼。」
  
  「你真傻,欺負你和欺負我有什麼分別?」我搖了搖頭,「說吧。有些事,我其實很想知道。」
  
  「姐姐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皇上他的皇兒是怎麼死的?是我弄死的嗎?」一想到那男人眼裡的殺意,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從瓶兒口中,我得知皇后,不,我的名字叫戴悠夢,很美的一個名字,生在越國。
  
  這裡是吳越國的皇宮,大唐分崩離析後獨霸江浙一方的偏安國。
  
  我的父親叫戴襄,乃是越國的宰相。戴家在越國本來是隻手遮天,祖父是越國開國的功臣,我的姑母還是先帝的正宮皇后,我父親戴襄自然而然重權在握,而我作為戴家的大小姐,自然是這一任皇帝後位的不二人選。
  
  對了,這個皇帝姓錢,單名一個佐字。瓶兒不敢犯忌諱,還是用手蘸著水在桌上把皇帝的名字寫給我的。
  
  錢佐的生母並不是我的姑母,他的母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在懷上錢佐的時候被冊封為妃。
  
  我的姑母並沒有子嗣,所以她妒恨一切能夠懷上孩子的嬪妃。她想盡辦法讓那些有著帝王血脈的孩子胎死腹中,或者生出後弄死,借此來保住她的後位。當然,那時候的先帝並不知她的歹毒,但先帝到了四十歲,都還是沒有一個兒子。
  
  當錢佐的母親懷孕的時候,已到中年的先帝,對這個孩子呵護備至。錢佐的母親本是個宮女,多少聽過我姑母的歹毒,為了保住錢佐,作為母親的她也是費盡腦汁,才能在這夾縫中,粉碎了我姑母一次又一次的暗害。
  
  我姑母沒能夠在孩子未出世的時候把錢佐給解決掉,對他和他母親是恨之入骨。再加上,錢佐出生僅僅一個月,就被先帝立為太子,在我姑母眼裡,這更是難以容忍的。
  
  終於,在錢佐七歲的時候,錢佐母親的床下被發現了用於巫蠱的桐木小人。歷來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巫蠱之術。陳阿嬌因為這個失了寵,漢武帝還是因為這個逼太子劉據自殺了,更何況錢佐的母親本就是個毫無勢力的宮女出身,不可避免的被打入冷宮。
  
  這個時候的先帝並不只有錢佐一個兒子,在我姑母把所有矛頭都指向錢佐母子二人的時候,先帝又使得另一位妃子懷有了身孕,所以錢佐這個太子之位並不見得有多牢靠。
  
  不過,小小年紀的錢佐在那時就知道選擇何種方式來保存自我。他主動向我姑母示好,還表現出一副懦弱的模樣,我姑母年紀大了,或許也明白一味的拔苗不如培植屬於自己的傀儡。錢佐正是利用我姑母這一點心理,費盡心機地偽裝自己,讓我姑母以及背後的戴家為他肅清登上皇帝寶座的道路。
  
  當然,為此,錢佐並不好過,十幾二十年與虎謀皮的日子,早已經讓他找不到什麼是真實,仇恨越埋越深,隨時等待爆發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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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2:56:19 |只看該作者
長門篇 第九章 真相
  
  接下來的事情,我可以想像出來。
  
  錢佐是正牌太子,在先帝駕崩之後,由他來繼承大統是最合適不過。更何況面對一個又聽話又懦弱的傀儡,戴家怎麼會不甘心「輔佐」呢?
  
  錢佐隱忍了多年,自然知道不能操之過急。成了皇帝的他,想必還是步步為營,慢慢收攏他的皇權,等待時機。
  
  這後來,我姑母去世了。
  
  再後來,我成為了皇帝的皇后。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我那重權在握的父親,直到自己被送上斷頭台,都不明白錢佐怎麼忽然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
  
  錢佐,如今拔光了荊棘的他,心裡搞不好正空虛的難過吧。
  
  「那他的皇兒又是怎麼回事?」我問瓶兒。
  
  瓶兒說道:「姐姐和皇上大婚之前,那些朝臣們說按照祖制,後宮需充盈,皇上在和姐姐大婚之後,需得另外冊封兩妃。於是皇上又封大將軍尹天照的小姐為德妃,兵部尚書季直良的小姐為淑妃。」瓶兒對這些事倒也知道得極為清楚。
  
  我暗暗點頭,錢佐既然要暗度陳倉,顯然得找到幫手。從妃子的外戚入手,誘之以利,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兵部尚書,都是兵權最直接的掌握者,拉攏了他們,反客為主,自然就要省事得多。
  
  「為他生下皇子的是哪個皇妃?」我問道。
  
  瓶兒搖搖頭,眼裡現出一絲傷痛,「姐姐,沒有誰誕下龍子。姐姐,是季淑妃她暗害你啊!」
  
  「什麼?」
  
  「姐姐,季淑妃懷孕的時候,來坤寧宮拜會過姐姐,回宮沒兩三個時辰就小產了。我聽別人說,太醫診斷季淑妃是喝了墮胎藥才沒保住的。」瓶兒眼裡滿是悲憤,「宮裡到處流言流語,說是姐姐妒忌季淑妃,所以……姐姐當時也同陛下解釋過,那時候陛下還安撫姐姐,說深信姐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沒想到,陛下對姐姐,現在卻翻臉不認人了!」
  
  我看著瓶兒為我憤憤不平的模樣,真不知做什麼表情好。她哪裡知道錢佐對我不是翻臉不認人,而是從一開始就對我「虛情假意」地蒙騙,他對我厭惡到極點,甚至連同房都不願意。
  
  不對啊,我忽然想起錢佐在坤寧宮對我惡狠狠地說那番話的情形,姑且不論去哪裡找個天衣無縫的替身,戴皇后入宮一年多,錢佐如果要做戲做足了,怎麼可能找個替身在這一年內都去和皇后圓房呢?以他這麼謹慎的性子,能夠埋藏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留下痕跡?更何況後宮裡必然安插了不少戴家的眼線,錢佐就不怕一不小心露了風聲?
  
  再說,就算錢佐再恨戴家,戴皇后始終是他的老婆,哪裡有人喜歡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何況他是皇帝?
  
  這樣一想,便越發覺得錢佐當日所說的絕對不是真話。至於錢佐為何這樣說,要不是他為了讓戴皇后更加羞憤從而得到快感,就是不敢正視自己,不想承認他和戴皇后過往的種種。興許他不是要徹底斷了戴皇后對自己的幻想,而是要徹底劃清他和戴皇后的界限。
  
  我正想著出神,旁邊的瓶兒不禁輕輕喚起我。
  
  我回過神來,看向瓶兒關切的眼光,帶了一絲笑容,說道:「樹兒是誰?皇上為什麼說我打死了樹兒?」
  
  瓶兒剛才和我說季淑妃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絲不安,怕觸動到我的記憶,惹起我的不快,可是我顯然沒有任何反應,瓶兒漸漸放下心來,解釋道:「樹兒是季淑妃的宮裡的宮女,季淑妃懷上龍種的時候,皇上去季淑妃宮裡探望季淑妃的時候,不知怎麼就看上了樹兒。後來還臨幸了樹兒。當時,皇上還打算封樹兒一個美人。」
  
  這美人屬於正四品品階,比婕妤低一品,比才人高一品,這一點,我已經聽瓶兒說過了。以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初承皇恩就能被封為美人,可見這個皇帝對她也是不少恩寵。
  
  「後來又怎麼說是我打死的?」
  
  許是我眼中流露出來的煩躁讓瓶兒有些擔憂,她壓低了聲音,怯怯地說道:「季淑妃流產之後,太醫院查出季淑妃是被人下了墮胎藥,當時宮中流言蜚語的,儘管皇上說相信決不可能是姐姐做的,但姐姐你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還是決定徹查此事。後來,有人向姐姐告密,說在樹兒的房中,藏有和季淑妃藥中有墮胎功效的一味藥,姐姐當時就派人去查了樹兒的房,果然找到了。當時皇上還沒下朝,姐姐就命人把樹兒關了起來,等皇上下朝再定奪。」
  
  「可是等皇上下朝回來,卻發現樹兒被杖斃在房中,是不是?」我冷冷地問道。
  
  瓶兒正要接著說,聽了我的問話,不禁一愣:「姐姐,你想起來了嗎?」
  
  我苦笑了地搖了搖頭。這個戴皇后被人暗害了一次又一次,如果說季淑妃流產一事還不一定有直接的證據指向皇后,那麼光天化日之下樹兒被活活打死,還在她房裡搜到墮胎藥,就只會讓錢佐認為皇后是故意安插給樹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既為自己開脫,又除去了一個獲得新寵的宮人,一箭雙鵰,怎不讓錢佐對「虛偽」的戴皇后更加地恨之入骨?
  
  儘管那時候的錢佐表現出被戴皇后完全迷住,完全信任,但他每對戴皇后說一句甜言蜜語,就感到自己心中的恨意多了一分。
  
  可憐的戴皇后,只怕到死都不知被誰利用,為誰做了嫁衣裳吧。我捏了捏拳頭,沒想到後宮裡果然和書上電視上一樣,到處都是陷阱和算計,我不由感到背後絲絲的寒意,不知道身處冷宮的我,能否不被捲入這樣的漩渦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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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7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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