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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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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假面的盛宴]王府寵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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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4 09:0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瑤娘強行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同時她也感覺到對方有些不對勁兒。

  那麼燙,燙得人忍不住就想在他的溫度下化掉。似乎也很痛苦,嗓子裡擠壓出細碎不顯的喘聲。

  瑤娘侍候過晉王很多次,她可能比他自己還瞭解的他的種種反應。正常的他應該不會是這樣,哪怕他素來很急,他也不會是這樣……

  「本王中了藥,很難受……」

  感覺到小奶娘能疏解自己的痛苦,晉王也不想讓她驚慌失措大喊大叫,於是便狡黠地如此說道。

  「你讓本王待一會兒,待一會兒就好了……」

  可問題是這是能待一會兒就好的?

  黑暗中,瑤娘臉紅似滴血。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推不開,也不敢叫人……不,她也叫不了,她的舌頭還被輕壓著,只能含糊地說話……

  他中了藥?中了什麼藥?會變成這樣,應該是什麼淫藥吧?是誰對他下藥,難道是胡側妃?

  可他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偏偏來找了自己。

  瑤娘腦子裡有太多太多的不解。

  似乎感覺到她的恐懼,晉王安撫似的撫了撫她的舌尖兒,卻被其中溫暖、柔嫩的觸覺所吸引,忍不住又在裡面攪了兩下。

  那個小東西左躲右閃,他緊追不捨,一旦追上,便按在指下狠狠地蹂躪一番。有什麼東西越來越多,明明應該噁心的,晉王卻是想吃……

  他想吃,想吃掉,通通都吃掉。

  他把人翻了過來,就見她霞飛雙頰,一雙杏眼濕潤柔亮,形狀姣好的櫻桃小嘴兒中銜著他的手指,有透明色的東西不受控制從她嘴角淌了下來……

  他一口銜了過去,惡狠狠地舔吸著,感覺心裡的火兒終於下來了一些。

  晉王也不是完全沒有經驗的。在邊城軍營裡,一群大老粗聚在一塊兒,什麼葷段子沒說過,什麼葷腔沒聽過,旁人忌憚他身份及威嚴,不敢和他談論這種話題,但他卻不止一次聽過……

  知道女人家的小嘴兒是可以讓男人快樂的地方,那是一個極樂之境,他自是攆著使勁吸。

  果然好吃,又香又甜,若是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瑤娘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快被吸沒了,整個人都迷糊了,心神恍惚。

  有點羞,有點害怕,可更多的卻是渴望。各種酸甜苦辣的滋味與他的氣息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她解不掉的毒……

  她頭腦昏昏沉沉,感覺自己化成了一灘水,可上輩子的一些情形卻走馬觀花地出現在她腦海裡,她看到了小寶的臉。

  瑤娘如遭雷擊,頓時清醒過來。

  不同於之前,晉王的手腳已經開始不安分了,大掌揉得她胸口鈍生生得疼。

  她一把將他推開,他可能根本沒有防備,竟被推開了。

  朦朧的月色下,晉王俊得像似妖,長髮披散,衣衫半解,胸膛裸露了出來,往下是褻褲,有個地方支棱得老高。

  晉王那裡有多麼雄偉,再沒人比瑤娘更清楚了。

  她仿若被燙了也似,忙收回了視線。

  「殿下,不能,不能的……」

  至於不能什麼,她根本說不出口。

  晉王眼眸微眯的看著她,狹長的眼中波光流轉,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可他那鄙夷的氣勢與罕見的狂放不羈,卻無不是在告訴瑤娘——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是不能的。

  他的神情中隱隱含著不耐,似乎頃刻就要撲上來。

  瑤娘被他看得就想躲起來,可她知道不能躲,她得想辦法。

  腦海中突然有一道閃電劃過,瑤娘的臉更紅,眼睛更是水潤。她緊捏著手心,提心吊膽地道:「殿下說中了藥,奴婢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晉王微微揚眉,集晉王府上下之力都無法解決,她竟能解決?

  瑤娘看出晉王眼中的質疑,她睫羽止不住顫抖著,兩隻手緊握:「奴婢有辦法,但請殿下別要了奴婢的身子……奴婢、奴婢還想回家,奴婢還有個幼子在家中……」說著,她又想哭了,卻拚命強忍著。

  晶瑩的淚珠懸掛在那捲翹的睫羽上,像似沾了晨露的花瓣。晉王盯著那晨露,有一種想去舔掉的衝動。

  瑤娘不敢再耽誤,低著頭,紅著臉,將晉王推倒在床榻之上。

  一道陰影飄了過來,卻連天上的月兒都羞得捂了臉。

  ……

  夜色靜謐,隱隱似乎有蟋蟀鳴叫的聲音。

  福成縮著脖子,蹲在瑤娘房門前遊廊的石台下。再沒見過比他更悲催的,主子出來偷人,他也變成了見不得人的。

  要知道這裡可是晉王府,這閤府上下除了思懿院他不能隨意進入,哪個地方不能去的。

  一點都聽不見裡面的動靜,福成心裡焦躁不安,恨不得拿起爪子將房門給撓破了。

  怕殿下毒氣攻心,又怕若是那小奶娘擰死了不答應,到時候鬧將出來惹人笑話。更怕的則是連這個都解決不了,那可真就沒法子了。

  想到這裡,福成更是焦慮。

  他忍不住下了台階,往房頂上看去。

  房頂上什麼都沒有,只有月光投射在黑瓦上散發的淡淡銀輝。福成對著房頂連噓了兩聲,也不過是眨眼之間他身前就多了個黑衣人,正是暗十。

  暗十一直蹲在房頂上,只是他隱藏的功夫太好,讓人看不出來罷了。

  「裡面動靜怎麼樣了?」

  暗十面無表情道:「我沒揭瓦。」

  「為什麼不揭呢?」

  福成壓著嗓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來回踱了幾步。

  暗十沒有理他。

  「你應該揭瓦瞧瞧的,這樣殿下就算發生了什麼事,咱們也能提前知道。」福成絮絮叨叨。

  暗十才不會上這個老烏龜的當,他當然揭瓦了,還瞧到裡面的動靜了。可他絕不會說,因為面前這老貨若真是好奇起來,他可不是對手,讓殿下知道自己透露他的私事,指不定怎麼收拾他。

  於是暗十的臉更加漠然,高冷得像塊冰。

  可福成是誰?他可不蠢,他瞭解暗十的性格,他作為貼身保護晉王的暗衛,不可能會放任晉王不管。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裡面是不是成了?」

  暗十打算離開。

  「你快說呀,是不是?」

  剛轉身就被福成拽住了,「你不說今兒就別指望走。」

  暗十好煩。想想裡面的情形,都那樣了,應該算是成了吧,遂點點頭,

  福成露出一個見牙不見眼的笑。

  喲,沒想到那小奶娘倒有這種好福氣,這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他家殿下終於有個能下嘴的人了。

  *

  天剛麻麻亮,只有些許微弱的光透過窗扇照射進屋裡來。

  屋中還是昏暗一片。

  床榻上,晉王半靠在床頭,俊目微闔,手一下又一下撫著掌下的長髮。瑤娘半俯在他身邊,俏目緊閉,像似睡著了。

  突然,她伸手推了推晉王,不過人沒起,還是趴伏在那裡,聲音像似從嗓子眼裡的擠出來也似。

  「殿下,您該走了,讓人看見該不好了。」

  晉王沒有說話。

  瑤娘滿心氣餒,恨不得將他立刻裝起來扔出去。

  她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在自找罪受,她只想著不能讓晉王要了自己的身子,卻根本忘記了晉王的精悍度。她累了整整一夜,也不過僅僅兩次,可她的手口這會兒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都麻木了。

  「讓人看見,奴婢就沒法做人了,您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瑤娘忍不住坐起來道。

  問題是男人在床上說的話能算數?

  顯然瑤娘是不懂這個道理的,她還想勸服晉王讓他趕緊走,可晉王卻宛如饜足的大貓,懶洋洋地躺在那裡,時不時舔舔爪子擼擼毛,卻一點想挪窩的意思都沒有。

  瑤娘都快急哭了。

  見她急成這樣,晉王想著昨夜她那麼辛苦,也不忍心繼續為難她,遂坐直起身。扭頭看看跪坐在那裡的她,穿著檀香色中衣褲,包得嚴嚴實實,就是從纖白的玉頸那處露出一條大紅色的細帶,忍不住就讓人想起昨晚兒上見到的美景。

  她死死攥著衣襟不讓他看,可她那麼小的力氣,哪能阻擋他,所以晉王不但看到了,也嘗到了。

  沒有噁心作嘔,反倒覺得十分美味。

  身心都舒暢的晉王,面色格外平易近人,他爽快地下了榻,將外衫套在身上。

  瑤娘沒下來,半垂著頭坐在那裡。

  本來按理她是該服侍晉王更衣的,可她又不是晉王的侍妾,瑤娘一直謹記著這個,所以她才壯著膽子沒動。

  她等著晉王自己走,哪知晉王卻站在床前沒挪步,眼光放在她身上,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瑤娘潤了潤有些乾的嘴,正打算說點兒什麼,突然被一個黑影罩住。屋裡本就黑,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足踝上被套了個什麼東西,緊接著晉王便離開了。

  等她聽到一陣門被關上的聲音,才鬆懈了緊繃的身子。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足,上面被套了一條鏈子。

  她撩起褲腿看,就見雪白纖細的足踝上環了一條赤金的鏈子。寬約一指,其上盤踞著一條五爪金龍。

  瑤娘被嚇了一跳。

  她是見過這條鏈子的,平時就繫在晉王不離身的荷囊上。那荷囊裡可能裝著很緊要的物事,晉王從不讓人觸碰,哪怕她上輩子貼身服侍他,也是不敢隨意觸碰的。

  後來一次無意的情況下,瑤娘才知道那荷囊裡裝著晉王的印。

  可他怎麼把這條鏈子環在她的足上?

  瑤娘雖見識不多,但也知道這五爪金龍可不是隨意亂用的。按大乾朝的規矩,五爪金龍只有皇帝和親王可用。

  晉王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因為她服侍得好,才賞她,還是因為其他別的原因?可就算想賞她,這種東西也不該是冒然賞人的啊。

  瑤娘試著去解金鏈,也不知是方法不對還是怎麼,竟然解不開。她又嘗試性地拽了一下,這鏈子也不知是什麼質地竟硬如鐵石,根本拽不動。

  於是,她只能無奈地看著這條在昏暗下顯得格外耀眼的鏈子,久久緩不過來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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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7-10-15 16:28: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聽到吱呀一聲響,靠坐在遊廊石台下的福成,猛地一下驚醒過來。

  可能是蜷久了,他竟腿腳有些不靈便,起來時差點摔了一跤。還是晉王伸手攙了他一把,才站穩住。

  「殿下。」福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晉王點點頭,悄無聲息地帶著他順著昨兒晚上進來的路,離開了小跨院。

  看著自家殿下飽滿的精神氣兒和舒展的眉宇,福成就知道昨兒蘇奶娘肯定侍候得好,不然殿下也不會是這副樣子。

  福成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好奴才,肯定是要善體上意的,遂問道:「殿下,可是要把蘇奶娘從小跨院裡挪出來?」畢竟這侍候爹的可跟侍候女兒的,不能混淆成一團。

  聽到這話,晉王遲疑了一下,半晌才道:「先不了。」

  晉王的反應讓福成有些吃驚,難道說殿下打算光吃不負責?他用那種十分詫異地目光直個勁兒盯著晉王的背影看,直到把晉王給看毛了。

  難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壞掉,晉王想起小奶娘昨晚兒委曲求全侍候他的樣子。

  瑤娘的委屈求全讓晉王十分不能理解,為了讓他不要她的身子,她寧願辛苦地用別的辦法侍候他,也不願他沾了她的身子。

  她在守節?難道是為她那個死男人守身如玉?

  一想到這些,晉王的心情就更差了,也因此待福成更沒好臉色。

  不過他慣是一張冷臉,福成心思又不在這處,倒也沒發現端倪。主僕二人趁著晨光微熹的天色,一路悄無聲息地回到朝暉堂。

  *

  晉王走後,瑤娘坐在床榻上發了會兒呆,便起來了。

  她把床上的被縟全部換了下來,瞅著外面天色能看見了,便悄悄端著換下的東西去水井旁洗。

  後罩房這裡一個人都沒有,這會兒天色還早,大家都還沒起。

  瑤娘從井裡打了水,將拆下的被面泡進去,另還有兩件昨兒被晉王拽去擦身的她的褻衣褲。直到這些東西全部泡進水裡,她鼻端那股說不上來的味道才終於淡了些。

  明明沒人,她卻羞得面紅耳赤,把那些沾了髒污的地方浸水使勁搓,又塗上皂角搓。正洗著,有人起來了。

  是王婆子和趙婆子。

  小廚房裡的人每日起得最早,因為早飯是要提早做好的,這樣一來等會兒起來的其他下人才有早飯可吃。

  見這時候瑤娘蹲在井旁洗衣裳,兩人都十分吃驚。

  「蘇奶娘,怎麼這麼早?」

  早是其一,關鍵瑤娘盆中洗的東西瞎子都不會漏掉,自然讓人覺得詫異。哪個會大清早天剛麻麻亮,跑起來洗被縟的。

  瑤娘紅著臉,一時找不到藉口。

  擱在對方眼裡卻變成欲言又止,都是婦人家,每個月都有那麼不方便的幾日,偶爾弄髒了被縟子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大家都明白。

  趙婆子失笑著道:「你也真是,什麼時候不能洗,偏偏選著這麼早的時候。」

  王婆子在一旁插嘴道:「你這樣用冷水洗不淨,等灶燒了,我給你舀些熱水。」

  兩人把廚房門打開,很快就在裡頭忙活上了。不一會兒,香草和香香也起來了,兩人見瑤娘這麼早洗被縟也表示了一番詫異。

  瑤娘覺得自己不該這時候起來洗被縟,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可說什麼都晚了,她只能頂著大家好奇詫異的目光,蹲在那裡繼續洗。香草幾個小丫頭還說要幫她來著,都被她拒絕了。

  可能別人不知道,可她只要一想到讓別人洗那種東西,她就有一種鑽地的感覺。

  好不容易洗完,趙婆子還出來幫她擰乾了水。這東西太大,光瑤娘一個人卻是沒辦法的。

  「這天氣好,半上午就乾了。」

  瑤娘對趙婆子道過謝,這才回了房。

  而此時也到了大家慣常起的時候,小跨院裡漸漸熱鬧起來。

  整個上午瑤娘都是魂不守舍的,直到香草來找她。

  因為香草找瑤娘是有事說,瑤娘便和玉翠說了聲,帶著她去了自己房裡。

  「蘇奶娘,您想辦的事我都幫您打聽了,我有個小姐妹的哥哥在咱府裡車馬處當馬伕。他每兩個月就要回趟家,回紅原縣要經過林雲縣,幫你往回捎帶東西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瑤娘有些驚喜:「謝謝你了,香草。只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別人?」

  香草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算不得什麼麻煩,不過是隨手幫個忙罷了。再說了,您可是小郡主的奶娘,就憑這出去隨便說一聲,也多得是人辦這趟事。」

  香草不以為然,瑤娘卻有些不能習慣。

  因為她上輩子也曾想往家裡捎東西,卻根本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這歸咎於她對府裡的情況不熟,也是她在府裡人緣不好,人人避她如蛇蠍,自然沒人願意跟她打交道。還是後來她做了晉王的妾,王妃又願意給她臉,下面巴結的下人才多了些。

  沒想到這輩子她僅僅是小郡主的奶娘,就有這麼多人搶著給她辦事,不得不讓瑤娘感嘆真是世事無常。

  感嘆的同時,瑤娘也感覺到其中的差異之處在哪兒。終歸咎底還是因為她上輩子立身不正,哪怕因為自己得寵,下人們再怎麼巴結她,實則內心深處還是覺得她就是靠狐媚子手段上位。對她是鄙視厭惡的。

  這大抵就是走捷徑,與靠著自己雙手養活自己的根本差別。

  「對了,蘇奶娘,我忘了跟您說。周升哥今天下午便要回去一趟,您若是有什麼東西要往回帶,就趕緊準備準備吧。」香草的聲音打破了瑤娘的沉思。

  瑤娘回過神來。

  她沒料到會這麼急,但想著可能明後兩天家裡人就能收到自己的東西,也是挺高興的。她忙就去準備,香草說讓她中午吃了飯後來找她,就回廚房了。

  瑤娘收拾了一包東西,之後回小樓當差還想著要補點什麼帶回去。

  銀子她只剩十五兩,她打算全部捎回去,還有晉王賞的她那幾身衣裳,她和姐姐身量差不多,她能穿,姐姐肯定也能穿。那兩身衣裳都是好質地,姐姐出門走人家走親戚都能穿。

  還有就是她給小寶做的兩身衣裳,是用上次她給小郡主做衣裳剩下的布料做的,穆嬤嬤說剩下那些布料給她,她就給小寶做了衣裳。

  都是正穿的,她早就準備好了。

  可她依舊覺得不夠,恨不得把自己所有能拿出的東西都捎回去,心裡才能安穩。

  等中午用了飯,見小郡主睡著了,瑤娘便和玉燕告假去找香草,讓她帶著自己去找那個幫忙捎東西的人。

  香草帶著瑤娘去了王府的側大門,周升早已在那裡等著了。

  他年紀並不大,二十左右的樣子,生得皮膚黝黑,身材高大,惇惇實實的,一看就是個老實的後生。

  天氣熱,又是日頭正烈的時候,這人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躲太陽,就站在太陽底下曬著,離老遠就能看見他滿頭大汗。

  香草對瑤娘無奈一笑,跑了過去:「周升哥,你怎麼站在這兒,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周升抹了一把汗,對香草露出一個笑容,道:「沒多久,剛到這兒。我怕你們來了看不見我,就沒挪地。對了,這是蘇奶娘吧?」看著正向他走來的瑤娘,周升遲疑道。

  他眼中有一抹驚豔。

  陽光下,瑤娘的皮膚白皙剔透,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一種瑩潤的光芒。周升慣是在男人堆裡打滾,能見到的女人除了些婆子就是粗使丫頭了,哪裡見過這般的女子。

  先不提對方長得如何,光這身白皙的皮膚就足夠讓周升覺得驚豔了。那是一種他從沒接觸過的柔軟、細嫩。

  等對方走近了,再去看對方的臉,更是讓周升面紅耳赤地垂下頭,幸好天氣熱,倒也沒人質疑他的面上的紅暈。

  「蘇奶娘。這便是周升哥。」

  瑤娘笑著道:「周大哥,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周升呵呵傻笑,不住勁兒搔著自己的頭。「你要捎什麼回家,託給我,我一定幫你送回去。」他拍著胸口保證。

  瑤娘把手裡的包袱遞給他,邊道:「也沒什麼,就是一些銀子,還有幾身衣裳。」

  她把要帶的話和姚家詳細地址說了兩遍,確定周升牢記之後,才算罷。

  「總而言之,還是謝謝周大哥了,這是一點銀子,就當是請你喝茶。」瑤娘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子來,往周升手裡塞去。

  周升宛如被燙了也似地推拒,「這可使不得,蘇奶娘客氣了,真不用了。」說著,他怕瑤娘再繼續塞他銀子,抱著包袱就跑遠了。

  「蘇奶娘你放心,若是你家裡人有什麼話,我一定幫忙捎到。」離很遠了,他才沖這裡揮手道。

  瑤娘目視他離開,回頭對香草說:「這位周大哥倒是個挺不錯的人。」

  「周升哥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不知道他……」

  *

  那次瑤娘得了晉王賞,便說要請小跨院裡的人吃酒。

  她也不會安排佈置,就把銀子給了莫婆子,讓她幫忙看著安排,時間就定在今天。

  下午,小廚房裡就開始準備了。

  等到了晚上飯點的時候,除了當差的王奶娘和錢奶娘,以及不喜歡湊熱鬧的穆嬤嬤,小跨院裡能來的都來了。

  正是月色正好的時候,圓盤似的月高懸在夜空之中。後罩房前的院子燈火通明,空地上擺了三張圓桌。

  菜式十分豐富,大多都是用晚飯的菜做的,只有肉菜和酒是用了瑤娘的銀子。也因此瑤娘雖是給了十五兩,但只用了十兩不到,剩下的莫婆子又塞給了她。說她出門討生活不易,又沒有個男人,還有個襁褓中的孩子,能省一些是一些。

  瑤娘嘴上不說,實則感動在心。

  這些婆子們大抵沒有一個不會喝酒的,別的小丫頭們也就算了,瑤娘這個出錢的東道主倒是讓她們抓著灌了幾杯。

  瑤娘本就酒量不佳,也不過只喝了幾杯,就有些不勝酒力。

  她忙藉故離開,反正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從角門回到前面,不同於後罩房那處的熱鬧,這裡十分安靜。瑤娘本想打水沐浴,可想著後罩房那邊的熱鬧,自己去了恐怕要攪人興致。再加上水盆裡有大半盆乾淨水,是她下午剛換過的,於是她便藉著涼水擦了身,換了一身衣裳就躺下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是被口渴給渴醒了。她下榻趿拉著繡鞋,就去桌邊喝水。

  剛喝了兩口,突然被人從後面摟住。

  她扭頭就看見晉王的俊臉,頓時瞌睡都沒了。

  「殿下、殿下,您怎麼來了?」

  「想來,就來了。」

  「您看這會兒夜深人靜的,您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

  接下來的話,被晉王的舉動給自動嚇沒了。

  晉王竟去了床榻邊,坐了下來,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瑤娘忍了好幾下,都沒忍住,「殿下,昨兒是事出有因,奴婢才會……而且,昨兒說得好好的,就一次,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說到最後,她聲音裡甚至帶著哭腔。

  是給急的。也是今兒瑤娘心裡想了一天這事,總覺得晉王給她套了條那樣的鏈子,肯定沒這麼簡單放過她。

  果然!

  晉王擰著眉梢,「本王說過這話?」

  瑤娘一怔,想了想,道:「您雖沒說過,但我和您說過,您當時沒說話。」沒說話就是默認,這是晉王一貫的秉性,也是瑤娘慣性的認知。

  晉王的眼波閃了閃,「本王沒說話,就是代表沒同意。」

  瑤娘錯愕臉。

  這完全就是在耍流氓,怎麼能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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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6:2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瑤娘瞪著晉王的臉,簡直沒辦法相信這麼無賴的話會是他說出來的。

  可她再看晉王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有些急了,同時也想起足踝上那根金鏈子,有些倉皇地道:「殿下,您英明神武,高高在上。小婦人不過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還有一個兒子,實在犯不上、實在犯不上您這樣……」

  晉王瞥了她一眼:「犯不犯得上,是本王說,可不是由你來說。」

  瑤娘的臉漲紅起來。

  半晌,才鼓起勇氣道:「可奴婢不願。」

  晉王眯了眯狹長的眼,睨著她:「為何不願,為了你那死了的男人?」

  聽到這話,瑤娘愣了一下,下意識搖了搖頭:「反正奴、奴婢不願,您不能強迫良家女,我沒有賣身給王府的,我是好人家的女兒。」

  「過來!」

  「殿下,您不能……」

  「你過來不過來?」

  晉王板著臉的樣子很可怕,這是與他平時冷著臉完全是兩碼事。瑤娘都快被嚇哭了,反正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很沒出息的過去了。

  等她到了近前,晉王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環著她纖細的腰,另一隻手則是熟稔地牽著她的手鑽進了衣擺下面。

  瑤娘被燙得就是一哆嗦,想收回來,卻被人死死按在上頭。

  「忘了跟你說,本王中的藥不是一次能夠解掉的。」晉王面上一派嚴肅,可私下裡可沒這麼老實,捏著那肉呼呼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磨蹭著。

  磨蹭得瑤娘嗓子都抖起來了,「那得、那得幾次?」

  晉王眯著眼看這個笨笨的小奶娘,道:「需得找到解藥才能解。」

  「那什麼時候能找到解藥?」

  「這個不確定,一年半載吧。」

  瑤娘頓時有一種烏雲罩頂的感覺。良久,有些艱澀道:「您有妻有妾,可以去找、實在犯不著……」

  「本王如何處事還用你來教?」

  瑤娘頓時沒出息地又不說話了。

  晉王似乎並不滿足於光只是這樣,睨了瑤娘好幾眼,可瑤娘這會兒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自然沒看到他的眼神。

  看來這事還得兩廂情願才行,晉王心裡突然有了這樣的認識。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說還想回家去?你若是侍候得好,一年後本王放你歸家。」

  「真的?」此時瑤娘滿心滿肺都是晉王不打算放過自己的念頭,自然忽視對方言語中的陷阱。

  「當然是真的。」晉王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上下睨了她一眼,「不光如此,本王還賞你一大筆銀子,足夠你安穩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

  瑤娘的腦袋快速轉動著。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好哄的,她雖不聰明,但也不笨,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晉王。如今晉王之所以對她好言相向,大抵還是有幾分喜歡她,所以才格外容忍。若是她不識趣的僭越太過,他肯定會讓她懂得什麼叫做雷霆震怒。

  想到這裡,瑤娘有些愣神。

  晉王有幾分喜歡她?這是真的?

  她忍不住看了晉王一眼。

  黑暗中,他俊臉如玉,長眉若柳,目若朗星,俊得讓她不敢多看第二眼。忍不住就有小泡泡冒了上來,但還沒等翻湧起來,就被她盡皆打碎了。

  蘇瑤娘,你千萬別想多了,晉王對你的喜歡不過是喜歡你的身子,而不是你這個人。

  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你能讓他喜歡幾年,又或是這幾分喜歡能維持多久?

  她又想到晉王說的一年,這一年想必就是晉王的新鮮期了,等這陣兒過了,想必他也不會再將自己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

  「若只是這樣,奴婢答應您,但您能不能、能不能——」她咬著牙,心一狠道:「不讓別人知道這事。奴婢只想做好自己的差事,不想讓人知道……」

  晉王緘默不語,面上表情古井無波,眼神晦暗得不見底兒。

  看得瑤娘心怦怦直跳,可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步底線了。若這事讓人知道,等於她再度走了上輩子的老路,她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上輩子是誰害死了她,她不想再死於非命。

  其實從昨兒那事發生,瑤娘心裡就有一種明悟,她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索性就該怎樣就是怎樣,只要她等到晉王對自己失去了興趣,想必離開不是難事。

  但前提是她得沒有名分。

  是的,她不能有名分,沒有名分她就沒有束縛。掛著一個晉王女人的名頭在身,她也只能待在這晉王府裡,連想看小寶一眼都得偷偷摸摸。

  也許這樣的想法讓世間女子來看,著實驚世駭俗,可瑤娘活了兩輩子,早就將曾經很在乎的拋之腦後了。

  反正這身子本就是不乾淨的,給誰不是給呢?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在王府待到一年之後,回家守著兒子過完下輩子。

  晉王沒有說話,瑤娘突然有一種汗毛豎起的感覺。

  不知道什麼原因。

  正當她打算再說些什麼,就見晉王勾唇一笑:「可,本王答應你。」

  這一笑猶如百花綻放,又似萬鳥朝來,說不出的俊美惑人。

  瑤娘頓時顧不得再去想方才自己為何是那種反應了,以及晉王為何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也許她也清楚,但她並不想去深思。

  *

  瑤娘感覺像似沒有盡頭,她已經幫晉王紓解了一次,可也不過一刻鍾不到的時間,他又拉著她的手過去了。

  看著閉著目,額上滿是薄汗的他,瑤娘的視線不禁往下移去。

  那裡,她的手已經磨得生疼。

  這其實只是其次,本身瑤娘已經做好的準備,可晉王卻一點那種想法都沒有,似乎更比較喜歡她的手。

  當然也不僅僅是她的手,他也會吃她的小嘴兒,會將她揉得鈍生生得疼,甚至偶爾會吃幾口別的,吃得可貪。可上輩子他也不是沒吃過,對此瑤娘雖覺得害羞,但倒也不是太驚詫。

  但卻僅此而已,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瑤娘深深覺得不解,她記得上輩子晉王不是這樣的。

  他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瑤娘當即收起雜亂的心思。

  昏暗中,晉王半擰著眉盯著某個地方看,似乎有什麼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瑤娘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當即臉更紅了。

  紅了卻還想看,認真說來她上輩子沒看過幾次的,也就服侍晉王沐浴的時候,匆匆掃了幾眼。

  真嚇人!

  「殿下……」

  晉王似乎放棄了,一把將瑤娘拉了過來。瑤娘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見他高挺的鼻樑靠近,薄唇霎時就貼上了她。

  瑤娘素來是個很柔順的性子,他要親就給他親。晉王的吻強勢且急促,像似要把人吞了似的,尤其此時他更帶著一種惡狠狠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急欲紓解卻不可得。瑤娘感覺腰都快被他掐折了,只能無力地攀著他寬厚的肩膀。

  因為貼得近,更是覺得他的雄偉。瑤娘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一點點挪,想離他遠一點。可剛只挪了兩下,就被他又抓了回去。晉王似乎也知道這樣更有趣兒,竟是捧著她就靠了過去。

  嘶……

  兩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瑤娘當即伸手想去推他,他就是不讓,硬是死死按著她。瑤娘力氣不如他,只能任他為之,卻被燙得直打哆嗦。晉王似乎得了趣味,竟就這麼開始的顛了起來,瑤娘的魂兒都被他顛飛到了九霄雲外。

  兩刻鐘後,瑤娘綿軟仿似無骨,淚花兒出來了,下嘴唇也咬破了,晉王又是一個大力,終於停了下來。晉王緊緊閉著眼睛,呼吸粗重,過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去看她。就見她雙頰緋紅,臉蛋和玉頸上都汗津津的,幾縷碎髮貼在上面,極為礙眼。嘴兒紅紅的,有些腫脹。

  他伸手撥開那碎髮,又用手指在那嫣紅色的小嘴兒上撫觸了一下,才放下她折身去收拾自己。

  看著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瑤娘撐著酥軟的身子也起來了,先去屏風後用水擦了擦頭臉身子,才脫下綢褲又換了一條乾淨的。攥著那綢褲,她連看都不敢看便塞到了臉盆後面。

  等瑤娘出來,晉王已經在榻上躺著了。

  他對她招了招手,她便過了去。才剛坐下,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裡,晉王大掌撫著她的脊背,道:「你很不錯。」

  瑤娘差點沒被口水嗆著,心情有些詭異。

  這樣就叫很不錯,上輩子晉王是不是在心裡將她誇到了天邊上?

  想了想,瑤娘決定他說不錯就不錯吧,既然晉王覺得不錯,就說明她服侍的好,等一年後她就可以回家了。

  次日,天還不亮,晉王便踏著微熹的晨光悄悄離去。一如上次,而這次卻是連福成都沒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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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6:2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晉王走後,瑤娘見天色還早,就打算睡一會兒再起。

  她實在累得不輕,連著兩夜都沒怎麼睡著覺。

  這一睡就睡過了時間,直到有人來拍她的門。

  嘭嘭嘭……

  聽到這聲響時,瑤娘正在做夢。

  她夢見一年後晉王果然讓她歸家了,還賞了她很大一筆銀子。她帶著銀子回家,見到了姐姐、姐夫,還有小寶。

  小寶已經會走路了,還會叫娘,瑤娘高興極了,笑得眼兒彎彎。

  就在這時有人砸響了院門,她一面應聲一面去開門,卻看見晉王站在院子外頭,手裡牽著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小男娃。

  那男娃明明比小寶大,還叫自己娘,她被嚇了一跳,忙說自己不是他的娘,她就生了小寶一個孩子。小男娃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晉王臉黑如墨,說她沒有良心,竟然扔下他們父子兩個自己跑了。

  瑤娘覺得很冤枉,心裡還在想這是不是晉王耍得陰謀詭計,就在這時,聽見了嘭嘭嘭的敲門聲……

  瑤娘一下子自睡夢中醒來,出了一聲冷汗。她還有些恍不過來神兒,看了看窗外,外面天色大亮。

  她頓時顧不得發愣了,忙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阿夏。

  「蘇奶娘,我見你沒起,就來叫你。」

  瑤娘忙問:「什麼時辰了?」

  阿夏一愣,笑道:「還沒到你上差的時候,我就是見你沒去吃早飯,過來叫你。」

  瑤娘頓時吐了一口氣:「我昨兒睡晚了,竟是忘了時間。」

  阿夏看她一眼:「怪不得,我看你眼圈兒紅紅的。對了,你的嘴這是怎麼了?」

  瑤娘下意識摸了摸嘴唇,明顯觸感與平時不同,還帶著微微的刺痛。她掩飾地笑了笑道:「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可能是蚊子叮的吧,有點疼。」說著,她揉了揉唇瓣,「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收拾收拾,免得待會兒上差去晚了。」

  阿夏點點頭:「那行,我去把你早飯端來。」接著,她也不給瑤娘拒絕的機會,人就跑了。

  瑤娘失笑搖了搖頭,回到屋裡。

  她去了鏡子前,鏡中的女子滿臉慵懶之意,乍一看去不顯,細看就能看出眼角處的春色。眼圈微微泛紅,嘴唇紅腫,越發顯得嬌豔欲滴,恨不得讓人上去咬一口。

  瑤娘忙揉了揉臉,去了屏風後面。

  因為天氣酷熱,晚上用水不便,瑤娘慣是喜歡在房裡擱兩個木桶。一個帶蓋的木桶裡裝滿水,另一個則是裝污水,每日都會換一遍。瑤娘打開木桶,裡面還餘有半桶水,便用瓢舀進臉盆洗漱。

  幸好房裡有水,不然瑤娘這兩日晚上還不知該怎麼辦,總不能大半夜去打水回房洗漱,那會兒讓她難死。

  想到這茬,不知怎麼又想到昨晚兒上發現的事,瑤娘面紅耳赤,自己摸著都能感覺臉有多麼燙。

  淨了面又漱了口,瑤娘去妝台前梳髮。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讓她拿在手裡盤繞,最後挽了個獨髻在後腦上,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她本來還想弄劉海的,想了想嫌太麻煩,那會兒是不想惹人注意,如今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似乎也沒什麼好藏藏掩掩。

  瑤娘剛把頭梳好,阿夏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早飯很簡單,白米粥和香菇青菜包子,另有一碟子醬菜和炒青菜。

  瑤娘跟阿夏道謝。

  阿夏有些詫異地望著她:「蘇奶娘,沒發現你原來長這麼好看?」

  瑤娘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有嗎?我怎麼沒發現。」

  阿夏連連點頭:「當然,我看你以後別弄那什麼劉海了,實在把你襯得不太好看。」甚至有些醜,這話阿夏沒好意思說。

  「原來竟是這樣,我倒是沒有注意,以後不弄了。」

  之後,阿夏又和她說兩句,才離開。

  瑤娘來到桌前吃早飯。

  她吃得很快,因為時間不多,再加上她也餓得不輕,三下兩下就吃完了。她將桌子收拾了一下,盤碗送去小廚房,才去了小樓。

  到的時候還是有些來晚了,不過也沒有人說什麼,瑤娘素來是個勤快的,這些天大家都看在眼裡,自是不會因為她偶爾遲了一回,對她有什麼看法。

  錢奶娘和王奶娘很快就離開了,留下瑤娘和玉燕玉翠,期間玉燕有事出去了,便只剩她和玉翠。

  這時,綠腰走了進來,道:「福總管來了。」

  隨著她的話音,福成走了進來,他是來替晉王看望小郡主的。

  玉翠沒有多想,因為殿下有幾日沒過來了,只有瑤娘心中揣揣,生怕福成說出什麼。畢竟前天外面的動靜她也聽在耳裡,知道那日晉王來,福成就一直守在外頭。所以她面對福成的時候格外心虛。

  哪知福成這趟來確實是來看小郡主的,問了些小郡主的吃得可多睡得可香,瑤娘才放下心來。

  福成讓玉翠去給他倒杯茶,玉翠出去後,他笑眯眯地看著瑤娘,道:「蘇奶娘,殿下讓我來給你送樣東西。」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罐。

  「這藥治外傷最是不錯,嘴上也是可以塗的,吃下去也無妨。」

  瑤娘面紅耳赤,連頭都沒好意思抬,吶吶地接了過來:「謝謝福總管了。」

  福成瞅著她,越瞅越順眼,笑呵呵地道:「不謝不謝,那咱家就走了。」

  福成去了外面,剛好碰見端著茶來的玉翠。

  「福總管,您的茶。」

  「不喝了,咱家還有事。」

  玉翠端著茶進來,對瑤娘道:「這福總管也是,怎麼連盞茶不喝就走了。」

  瑤娘眼光閃了閃,不自在地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罐,沒有說話。

  中間,瑤娘找空檔回房了一趟,從袖中掏出那個小瓷罐。

  小瓷罐整體呈粉白色,瓶身上的釉面有很細的開片,質感宛若玉石,十分精美。打開後,裡面盛著碧綠色呈半透明狀的膏體。瑤娘用手指沾了一些,擦在手背上,清潤冰涼,十分舒適。

  她解開衣裳,咬了咬下唇,才忍著羞澀在兩點上抹了一些,頓時那火辣辣微微有些刺痛感沒了。昨兒他實在太貪,竟是都給吸破了。

  在身上幾個地方都擦了些,瑤娘又去解裙子,看著那兩邊被蹭出的紅印子,她臉紅紅地在上面塗了藥。塗完後,便匆匆將衣裳穿好,最後在嘴唇上擦了一些才算罷。

  希望他今兒晚上別再來,不然她可真受不住了。

  *

  位於林雲縣槐樹胡同的姚家,此時正是愁雲密佈。

  西廂裡,時不時能傳來李氏的罵聲。

  因為李氏壓著聲音,從外面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但蕙娘不用去聽就知道婆婆在罵什麼。

  未婚的燕姐兒竟然暗懷珠胎,只要一想到這些,蕙娘便有一種莫名的痛快。

  不是她幸災樂禍,而是她只要一想到去了晉城的妹妹,她就忍不住恨。恨李氏、恨燕姐兒,尤其瑤娘走後,燕姐兒便攛掇著李氏讓姚成去向陳安家提親,蕙娘總算明白為何前陣子婆婆作天作地要攆妹妹走了。

  所以都是該,自食惡果。

  陳安家沒有答應親事,燕姐兒被黑小子壞了身子,那馮家倒也上門提親了,可是李氏不答應,嫌馮家窮,嫌馮家有個寡婦娘,反正就是各種嫌棄。燕姐兒也不願意嫁,母女倆作天作地的。

  蕙娘平時冷眼旁觀,心裡卻忍不住腹誹,你倒是可以嫌棄,關鍵你女兒能嫌棄?有本事就霸著燕姐兒讓她在家裡住著,一輩子別嫁。

  想到這裡,蕙娘站起來,出門去了西廂。

  一見蕙娘來了,李氏頓時不罵了。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醜,她素來在兒媳婦面前擺婆婆的架子,哪能讓蕙娘瞧低。

  蕙娘眼中帶笑地看著坐在椅子上,被李氏罵得抬不起頭來的燕姐兒。

  「燕姐兒,你別說嫂子說你,你如今這情況可不是強的時候,都揣了別人的崽,你這還打算想嫁去陳家?」關鍵人家願意要你才行。這話蕙娘沒有說,其實打心底她覺得陳安挺配自己妹妹的,可惜被這狠毒的丫頭壞了事。

  蕙娘這話無疑是在燕姐兒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她頓時捂著臉哭了起來。

  李氏素來護短,又哪能忍受蕙娘擠兌女兒,一蹦三尺高:「蘇慧娘我告訴你,你少給我擠兌燕姐兒……」

  蕙娘打斷她:「娘,您真是多想了,我擠兌她作甚,又沒有人給我銀子。」

  這沒人給銀子之言,是李氏慣常掛在嘴邊上的話,蕙娘此時說出來,頗有調侃奚落之嫌。

  不過還沒等李氏罵出聲,蕙娘又道:「娘你總是說瑤娘不知廉恥,珠胎暗結,也不知從哪兒揣了個野崽子,敗壞了姚家的門風。還別說,這未婚便揣了崽,傳出去確實不怎麼好聽,所以您也別強著不把燕姐兒嫁去馮家了。您可別忘了成哥雖是個小班頭,但在咱們縣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明哥兒也不小了,過兩年便要去私塾唸書。咱老姚家的門楣可全指著您兩個大孫子,若是讓人知道有個這樣的姑姑……」

  剩下的話蕙娘沒有說完,可李氏和燕姐兒都明白她的意思。

  李氏這人作是作,但愛護明哥兒和洪哥兒心卻不假。這邊是自己兩個大孫子,那邊是不成器的女兒,所以還用選擇嗎?

  也許當下還選不出來,但李氏總會想開。

  恰恰是燕姐兒也明白這個道理,頓時哭出了聲:「娘,我不嫁!你不是不讓我嫁嘛,我真不嫁……」

  李氏亂了心神,下意識罵道:「老娘不讓你嫁,是跟你說著玩兒的,是拿捏那馮家,你還當真了不成。你不嫁,你想去哪兒,你個死丫頭……」

  蕙娘已經從西廂走出去了,聽著身後的罵聲,她不禁露出一個笑容。

  瑤瑤,姐姐也只能幫你做到這兒。你現在可好,怎麼也不讓人捎個信回來?

  蕙娘決定等男人回來了,就上一趟王家去,看能不能打聽到妹妹的現狀。妹妹一去兩個月都沒有人往回帶信,也不知過得怎樣了。

  就在這時,院門突然被敲響了。

  「有人在麼?」

  「誰啊?」蕙娘應道。

  頓時西廂那邊的動靜也沒了,李氏急急忙忙掀了簾子從裡面出來。

  「有人托我給您家捎點東西,姓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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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7-10-15 18: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蕙娘來不及耽誤,忙走過去將院門打開。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青帷黑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氣派。

  車轅上坐了一位年輕的後生,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但看面相是個實誠人,一笑一口大白牙。

  「這位小兄弟,您是?」

  「我是晉王府來的,替蘇奶娘捎些東西回來。另,蘇奶娘還托我捎了幾句話。你是蘇奶娘的大姐吧?」

  蕙娘忙點頭道:「我是瑤瑤的大姐。快快快,快請裡面坐,真是勞煩你了。我妹妹她現在可好……」

  周升心想:原來她有個這麼好聽的名兒,瑤瑤。他擱在心裡念了幾遍,一面同蕙娘往裡走,一面分神答她的話。

  周升被迎進了堂間,一碗茶喝過之後,蕙娘也差不多弄清楚瑤娘的處境了。

  得知妹妹已經當上了小郡主的奶娘,在府裡做得不錯,也沒人欺負,還據說挺在主子跟前得臉,蕙娘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周升有些不明白蕙娘怎會哭成這樣,眼神不免有些詫異。

  蕙娘反應過來,忙擦了擦眼淚道:「我這妹子性格內向又膽小,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所以難免憂心。」

  周升理解地點點頭。

  之後,周升將包袱交給蕙娘,尤其銀子是當面點清交給了她,才對蕙娘學了話:「蘇奶娘說她在王府裡很好,讓大姐不用掛心。蘇奶娘還說讓大姐拿著這些銀子買個小丫頭,或者雇個人回來幫著做活兒,也免得累壞了身子。」

  其實後面這句才是瑤娘想說的,李氏是個懶的,蕙娘一個人帶三個娃,怎麼可能忙得過來,還不知累成什麼樣,她在王府裡日日夜夜擔心的就是這事。

  「謝謝周小哥,這事我會琢磨著辦。你幫我給她帶句話。就說讓她在王府裡好好當差,別掛心家裡,小寶很好,如今也會翻身了,吃得可胖了……」

  蕙娘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才把周升送出家門。她倒是留了周升在家吃飯,可周升還趕著回去,只說是以後少不了有機會。蕙娘心道這後生真是個熱心腸,再三道謝,才目送著周升駕著馬車離去。

  她在門口站了會兒,才扭頭回屋,剛進門就看見婆婆正在翻瑤娘送回來的包袱。

  李氏拎著一件嫣紅色的褙子,雞爪子似的手在那光滑的布料上來回摩挲著。

  蕙娘眉心直跳,總有一種她要將這衣裳給摸壞了的感覺。同時慶幸方才周升是直接把銀子給了她,不然落在李氏手裡,定是要不回來了。

  「嘖嘖嘖,這蘇瑤娘真是發達了啊,這麼好的料子都能拿來做衣裳穿。老婆子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麼好的料子。」李氏連連咂嘴,她拿著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對蕙娘說:「我看這身衣裳我穿挺合適,就當是蘇瑤娘孝敬我的吧。」

  蕙娘看看那嫣紅色撒花的褙子,再看看李氏那老臉,想不出李氏怎麼就能得出個她穿很合適的說法。

  正說著,站在門邊有些眼紅的燕姐兒插話了,「娘,我馬上要嫁人,這身衣裳給我。」

  這倆臭不要臉的!蕙娘氣得嘴唇直打哆嗦,正打算說什麼,突然外面響起一陣轟天巨響,像似院門被什麼人給狠狠撞開了。

  還不待三人有所反應,就聽見門外響起一個哭聲:「姚燕兒你這個喪門星,你賠我兒子——」

  這聲音是馮寡婦的。

  蕙娘心道一個不好,忙迎了出去。李氏也急急忙忙跟了出去,就見馮寡婦站在大門前破口大罵著,身後跟了不少圍觀的人。

  馮寡婦可不是個好惹的,她一個寡婦能帶大一個兒子,可以想像也定然不是個善茬。

  李氏之所以不願意和馮寡婦做親家,不光是因為馮家窮,是附近有名的破落戶,也是因為馮寡婦此人太潑辣。她曾在馮寡婦手下不止一次吃過虧,所以當馮寡婦好言好語求上門的時候,她怎麼可能不拿喬,她恨不得把早年受得氣通通討回來。

  李氏慣是個凶悍的,見馮寡婦如此罵自己寶貝女兒,哪能輕饒了她,一蹦三尺高就和對方互吵了起來。

  「你個剋了一家子的毒寡婦,作死沒腦殼的破爛貨,你才是喪門星,你們一家都是喪門星……」

  馮寡婦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面拍著大腿一面哭罵道:「我的天老爺啊,你快睜睜眼睛吧,瞧瞧這一屋子都什麼人啊。仗著我兒喜歡她家閨女,便不把人當人,往死裡做弄。嫌棄我家窮,嫌棄我馮寡婦命不好。可這命不好是我能選的?我馮寡婦一生守節,誰見到不是豎起一根大拇指,唯獨就是這一家子喪盡天良,動不動就是我剋了一家子人……」

  這馮寡婦大抵也不是第一次這樣,那是唱念做打樣樣俱全,哭罵聲抑揚頓挫,輾轉百回,尾音悠長。那眼淚嘩嘩地往下流,真是讓聞著傷心,聽者流淚。大乾朝雖不禁寡婦再嫁,但哪家若是出了個節婦,也是頗受人另眼相看的。

  圍觀者俱是唏噓不已,再加上李氏平日為人不行,免不得就有人為馮寡婦說話。

  「大家都是街坊鄰里,何必鬧得如此難看,一人退一步,也就完了。」有人從中勸和。

  見此,馮寡婦更是來了勁頭兒,「不是我家不想讓步,之前還是好聲好氣上門求娶了。是這姚家人太不是東西,竟逼著我兒出去找錢,害得我兒犯了事,被那官差抓進大牢……我不管,你姚家陪我兒子!姚燕兒,我兒若是有三長兩短,我馮寡婦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連李氏都不還嘴罵了。

  黑小子竟然犯了事,到底是犯了什麼事?

  別看李氏拿喬,燕姐兒也過不去心裡的那個坎兒,一直鬧著不嫁馮黑子。可真當馮黑子出了事,兩人也不禁心急了起來。

  若是馮黑子出了事,燕姐兒肚裡的孩子可怎麼辦?難道孩子以後是個沒爹的?

  馮寡婦見死對頭只顧發愣去了,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繼續哭道:「我可憐的孫子啊,還沒出生,爹就出事了,還不知是死是活……老天爺啊,你怎麼這麼不長眼……」

  這話裡的信息量太大,好多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俱都不由自主往燕姐兒肚子瞧去。

  李氏的那個氣啊,恨不得把馮寡婦給打出去。可又怕馮寡婦再說出什麼不著五六的話,再加上她也想弄清楚黑小子到底怎麼了,只能跳腳驅趕站在她家院子裡的人。

  「去去去,看什麼熱鬧,有什麼好看的。」

  一看李氏那潑婦樣,圍觀眾人頓時一哄而散。

  可散是散了,關於馮姚兩家的事也從這些人嘴裡傳了出去,到處議論得是沸沸揚揚。

  李氏關了院門,才瞪著馮寡婦:「你今兒若不把話給說清楚了,老娘我饒不了你。」

  馮寡婦拍拍褲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怕她。

  其實她來之前就把一切事想清楚了,馮家窮得叮噹響,自然沒銀子去撈被下了大獄的馮黑子。可馮家沒錢,姚家有,姚家不光有錢,姚家還在縣衙裡有人,所以當知道兒子犯了事,馮寡婦在經過最初的一陣慌亂後,就不慌了。

  馮寡婦會鬧出今天這麼一場,也不是沒衡量過,雖是丟人了些,但他們是男方自然不怕。事情一旦鬧出來,姚家只能幫她家,除非想讓大著肚子的女兒被人指著脊樑骨罵一輩子。只要姚家幫了這個忙,是時兒子不但能回來,媳婦有了,孫子也有了,還不用再受姚家老潑婦的臉色,萬事大吉。

  馮寡婦的算盤可是打得啪啪作響。

  她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李氏聽得臉色乍紅乍紫,她扭頭就給了燕姐兒兩巴掌:「你個死丫頭,就會給老娘找事,就會給老娘找事!」

  燕姐兒被打得嗷嗷直哭,蕙娘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也不出言勸阻。

  「反正親家這事就多勞您家了,您不看其他,總是要看燕姐兒肚裡的孩子。」馮寡婦笑眯眯地道。

  這就是李氏的七寸,一掐即死。

  李氏何嘗受過這種氣,眼睛瞪著馮寡婦,又追著去打燕姐兒。可惜馮寡婦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又不是她閨女,愛怎麼打怎麼打。

  李氏氣得吼蕙娘:「蘇蕙娘,還不去找你男人回來。」只有問了姚成,她們才能知道衙門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娘,洪哥兒哭了,我進去看看。」蕙娘也不接她話茬,掀了門簾子進東廂,進去後就不再出來了。

  可把李氏氣了個仰倒跌,想讓燕姐兒去,如今女兒有著身子,只能自己親自跑一趟。不過還沒等她出門,姚成就回來了,恰恰也是為了馮黑子的事。

  馮寡婦只知道馮黑子是因為銀子犯了事,並不知道具體如何,她也是聽人說才知道兒子被下了大獄。

  其實馮黑子犯的事可不小,他和怡紅閣裡的一個妓女合夥起來打劫過路行商。由妓女摸清楚對方銀子的多寡和行蹤,馮黑子帶著人半路搶劫。

  他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了,下手極狠,從來不留活口,所以事情一直沒敗露。可這次也許是老天開了眼,他劫的那個行商被他一石頭砸在頭上,又丟進河裡,竟然沒死。自己從河裡爬起來,去報官了,這不就順藤摸瓜將馮黑子牽連了出來。

  官差當場就在賭坊裡將他抓了個正著,連他那一眾所謂的兄弟也沒逃掉一個。

  殺人越貨,這可是大罪,輕則流放三千里,重則斬首示眾。

  且馮黑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他咬死不說,但那妓女沒招架住,吐了個乾淨。光是從這妓女口中得知,馮黑子等人就害了不下三四條人命,更不用說還有其他不知道的。

  也就是說馮黑子這次是死路一條了。

  聽完姚成的訴說,馮寡婦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了起來。

  此時哪還有之前的鎮定,她只當兒子在外面是打了人或者偷了人家的東西,萬萬沒想到兒子竟會如此膽大。也是馮黑子日裡弄了銀子,不是胡吃海喝,就是拿去賭了,從沒往家裡拿過一分。馮寡婦日裡忙著在外頭做活掙錢,根本沒發現任何端倪。

  不光是馮寡婦,李氏和燕姐兒也被嚇得不輕。

  這下徹底完了,燕姐兒該怎麼辦?

  姚家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盯在燕姐兒肚皮上。

  之前李氏和燕姐兒提起瑤娘,一口一個不知廉恥、未婚先孕,提起小寶也是野崽子,連爹都沒有,如今輪到燕姐兒也踏上了瑤娘的後塵,也算是現世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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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8:03: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不想燕姐兒和她肚裡的孩子沒著落,只能是馮黑子沒事。

  姚成是衙門裡的人,不光馮寡婦,連李氏都不免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姚成被兩人磨得頭都是大的,他又不是縣太爺,這種事怎麼可能有辦法。可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被逼著去打點。

  也是機會湊巧,晉州由於緊鄰著邊關,但凡邊關兵力吃緊之時,就會抽調當地死囚去充軍。正好上面下來這樣一紙文書,馮黑子被免了秋後問斬之刑,擇日被送往邊城。

  臨行之前,馮寡婦去送了兒子,倒是燕姐兒根本沒露面。

  馮黑子揮別老母,踏上去邊城的路。像這樣的死囚一般去戰場都是充當炮灰之用。顯然馮黑子也懂得這其中的道理,於是他在半路上跑了。

  是的,跑了。

  消息傳回來,姚家人和馮家人也不知是哭還是笑。

  馮黑子雖是跑了,卻也落了個有家不能歸的下場。他是記名在案的逃犯加逃兵,一旦被抓,就是罪無可恕的下場。

  馮寡婦鬆了一口氣,再怎麼樣也比兒子沒了命強,倒是姚家人陷入兩難之境。

  李氏和姚成商量,本是打算將燕姐兒肚裡的孩子流掉的,索性趁著月份還小,早解決早完事。可這個決定是基於馮黑子必死無疑的下場,如今馮黑子逃了,這孩子是留還是不留?

  最後燕姐兒做了決定,不留!

  她打死都不願要這孩子,在家裡作天作地地鬧!

  李氏找了個遊方郎中回來給燕姐兒看了看,那郎中看過後就開了幾包藥,說是一天一副,連吃三天,胎兒必定能流下。李氏付了銀子,將郎中送走,就喜滋滋地去給燕姐兒熬藥了。

  之所以會是這種心態,是因為本來若是找醫館的大夫,至少得十兩銀子才能辦下這事。她找的這遊方郎中,卻只要二兩就能解決。

  可李氏忘了一件事,若是沒有必要,也不可能連著問了好幾家醫館都得十兩之數,偏偏這個郎中少了不止幾倍,俱因便宜的東西沒好貨。

  這藥確實如那遊方郎中所言,效果明顯。燕姐兒吃了後下面就見了紅,可一直流了五六日,還是沒見止血。李氏坐不住了,將女兒送去醫館。

  到了醫館,大夫把李氏痛罵了一頓,說她怎麼找了這種狼虎之藥來吃。女子打胎本就是要人命的事,想要不傷根本,就得徐徐圖之,是萬萬不能下猛藥的。因為這猛藥一旦不好就是血崩的下場。燕姐兒便有血崩之兆,被送來之前,她已經因為失血過度昏過去了。

  大夫好不容易將燕姐兒救回來,可燕姐兒也失去了日後當娘的權利。大夫說,以後懷上的可能性很小,這次傷太狠了。

  李氏心疼地死去活來,大哭了好幾場,埋怨自己不該省銀子。其實她也不光是為了省銀子,縣裡的醫館為了妥善,都是要見著病人才會下藥,李氏覺得丟人,怕事情傳開了對女兒的名聲不好,才會找那種走街串巷的遊方郎中買藥。

  哪知竟被那郎中給坑得這麼慘。

  而這事還沒完,馮寡婦找上門了,為了這事和李氏鬧了好幾場。如今馮黑子流亡在外,還不知道會不會死在外面,燕姐兒肚裡的孩子就是馮寡婦的命。

  如今命都沒有了,馮寡婦還不是要跟李氏拚命。

  只是這事馮寡婦也不佔理,到底燕姐兒和馮黑子即沒媒妁之言,又沒父母之命,連親都沒定,燕姐兒也算不得是馮家的人。她不想留下這個孩子,還想以後再嫁,也不是不合常理。

  可站在人情上講,馮黑子落得如此下場,卻是連個後都沒有。人性的慣例是同情弱者,尤其當下又是子嗣為大,馮寡婦雖是鎩羽而歸,可外面關於燕姐兒的流言卻是傳得沸沸揚揚。

  李氏打著以後再把燕姐兒嫁出去的想法得是落空了,這林雲縣大抵沒有幾個人家會娶燕姐兒。

  *

  這陣子姚成為了家裡的事,也算是精疲力盡了,偶爾連差事都顧不上。

  家裡日日鬧騰不休,今兒他出門前把李氏和燕姐兒訓斥了一頓,才算是消停。

  他剛進衙門,就被縣太爺給叫了過去。

  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別看姚成是個班頭,實際上對縣太爺來說,他就是下面一個微不足道地小嘍囉。

  難道縣裡又出什麼大案?

  姚成心裡想,即使出了什麼大案,也輪不到縣太爺叫他,他頭上還有捕頭,總捕頭,萬萬是輪不上他的。

  他疑惑地去了縣衙後堂,經過通傳入了內,就見素來眼睛直往天上瞅從不往地上瞄的縣太爺,正陪在一個人身邊說話。

  此人容貌普通,倒是穿著與普通人不一樣,像似哪個府上的武將。姚成眼界有些,也只能從那異於常人的穿著打扮上看出些許內容,再具體些卻是不得而知。

  「姚成,快過來,給王護衛行禮。」縣太爺出奇地和顏悅色,那眼神看著姚成,讓他心怦怦直跳,總有一種自己是縣太爺失散多年的兒子的錯覺。

  可他爹明明姓姚,他娘姓李。他娘說了,生他的時候疼了三天三夜,把他爹的手都給咬破了。

  姚成心裡胡思亂想著,上前十分拘謹地給這個王護衛行了禮。

  王護衛似乎有點眼高於頂,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同姚成說話。

  縣太爺往王護衛跟前湊了湊,介紹道:「王護衛,這就是姚成了。為人機靈能幹,在咱們縣衙裡可是數一數二的能幹人,下官一直挺欣賞他,正打算給他往上挪一挪。你來了一說咱們縣衙有個姓姚的班頭,下官就知道是他了。」

  姚成還沒見過縣太爺狗腿子成這樣,這姓王的護衛到底是誰?姚成人微言輕,也只能在旁邊聽著,卻默不作聲。

  王護衛睨了縣太爺一眼,笑了笑:「看得出錢大人是個知人善用的,快把事情辦了,我還等著回府交差。」

  「是是是。」錢大人連連點頭,轉頭和藹可親地看著姚成:「據說你姨妹進了王府當差?」

  姚成心裡一緊,想著莫是瑤娘在王府出了什麼事。不過人家即找上門來,肯定不是他能敷衍的,便老實地點了點頭:「內人的妹妹前陣子確實去晉王府當差了,是王大牛的娘王嬸子通過她親妹子介紹去的。大人可是小人那姨妹出了什麼事?只是前陣子瑤娘才託人從府裡帶了信回來……」

  錢大人打斷他:「你那姨妹沒出什麼事,只是王府安全不容忽視,來歷底細是要查清楚的。對了,你那姨妹可是新寡不久,還有個襁褓中的兒子?」

  姚成點了點頭:「小人那姨妹是個可憐人,嫁了個貨郎,可惜那貨郎是個短命的,丟下母子倆撒手而去。小人的內人心疼妹子,就接她在家中居住,連帶小人那小外甥,也是住小人家中居住的。」這種說法是當初早就商量好的,所以姚成一點都沒含糊。

  錢大人點點頭,拿眼睛去看王護衛。

  這王護衛站了起來,對錢大人拱了拱手:「謝謝錢大人了,我還得回王府覆命,就不多留了。」

  錢大人一路跟隨將此人送去門外,一直到對方騎馬揚長而去,才轉身回來。

  沒人叫姚成走,姚成也不敢走,就站在那裡等著。

  錢大人回來後,滿臉和藹可親地看著姚成:「沒想到你小子倒是有福氣,你那姨妹竟侍候的是晉王殿下的小郡主,姚成啊……」

  一直到姚成出了縣衙後堂,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說瑤娘真是不得了了?他不禁想起那日劉媽媽所說的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話,總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素來認錢不認人的縣太爺竟然對他另眼相看,而姨妹也似乎得了貴人的眼緣,若不何至於一個奶娘還專門派人來查底細。

  連著發生了兩件令人高興的事,總算一掃這陣子的烏雲。姚成打算回家告訴蕙娘,也讓媳婦高興高興。

  *

  而林雲縣發生的這些事,瑤娘並不知道。

  周升回來後就將話捎給了她,知道姐姐很好,小寶也很好,瑤娘就放心了。她如今忙著應付晉王都忙不過來,哪裡還能顧得上去想其他,成日裡覺都不夠睡。

  天越發的熱了,小跨院這個月的分例下來了,裡面有冰。

  不光有小郡主和穆嬤嬤的,連三個奶娘也有。

  這事是福成安排的,說是三個奶娘日裡侍候小郡主辛苦,真給熱壞了,小郡主該沒人侍候了。反正一點子冰也不當什麼,每年冬天王府會藏很多冰,供以夏天之用,存冰年年都用不完,也免得浪費。

  即是如此,也算是開了先例,再沒說哪個府上會給下人撥冰使的,頂多就是主子們屋裡放冰,下人跟著蹭會兒涼快。至於穆嬤嬤,她並不能算是下人,這件事整個晉王府裡的人心中都有數。

  於是三個奶娘的特殊待遇,就成了小郡主真受殿下寵愛,身邊侍候的下人都跟著雞犬升天。連帶著留春館的風頭也水漲船高,儼然一副盛寵無雙的模樣。畢竟小跨院從表面意義上是附屬留春館的,而小郡主又是胡側妃所出。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些歷來都是相輔相成的。小郡主雖不是個男丁,但架不住晉王如今就這麼一個女兒。

  如歸軒和棲霞閣、聽雪居幾處得知這一消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胡側妃拉起來自己上,也好給晉王殿下生個一兒半女,能享享這種福氣。反倒是思懿院這些日子十分安靜,似乎一夕之間就淡出人們的視線。

  府裡的人都知道王妃病了,打從那日殿下從思懿院離開,王妃就病了。

  這還是殿下第一次如此不給王妃的臉,夫妻二人雖是相敬如賓,但極少發生這種王妃生辰,殿下如此掃其面子的事。

  私下裡,下人們議論紛紛,都說照這勢頭還是留春館風頭更甚。有名分不如有寵在身,有寵才能有子嗣,瞧瞧胡側妃也不過進府一年多些的時間,就為殿下誕下一名小郡主,而王妃嫁於殿下至今已有七八載之久,卻一直未能誕下子嗣。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這後宅之爭,還是歷來看子嗣。

  子嗣關係著晉王府的未來,若晉王妃生不下兒子,讓別人搶了先,那晉王府日後從屬可就與晉王妃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她頂多也就是空頂著太王妃的名頭,照王妃和胡側妃鬥成這樣,還不知道日後能不能善終。又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某親王府被側妃所出的兒子繼承了王位,老王妃被太側妃逼得深居簡出,連面都不敢露。

  也許在外面還講究個什麼嫡庶之分,出身高低,恰恰在這皇家,是最不講究出身的地方。

  思懿院,晉王妃形容枯槁地躺在床榻上,周媽媽不在,也就紫煙留在她身邊服侍。

  晉王妃笑得譏諷味兒極濃,對紫煙道:「瞧瞧,這不就來了。」

  紫煙嘆了口氣:「王妃……」

  「這就是他逼我的手段!為什麼都逼我?我已經退步了,我已經退了無數步,為什麼都逼我呢?我爹逼我,我娘也逼我,他倒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實際上也在逼我。弄了個那樣的女人回來噁心我,還不是做給我看,我為了不讓人壓在頭上,就得跟她去爭,跟她鬥……哈哈,他想看到的終於看到了,他手段可真狠……」

  --------------------------------------

  晉王:本王不過是晚上鑽小奶娘房裡,被熱得受不了,自己給自己找涼快。你們這群庸人真會腦補→.→

  瑤娘:我什麼都不知道。

  ~~~~~

  看好多親說晉王派人下去一查,就能查出小寶是他兒子。這想法有些想當然啦,首先瑤娘是過了明路的,晉王妃不可能弄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進王府,真出了什麼事,她第一個就跑不掉。晉王是藩王,是皇子,又鎮守一邊屏藩社稷,真若是因為晉王妃的原因損了性命,她必死無疑,徐國公家也跑不掉。沒發現晉王妃這次找的奶娘都是身邊下人親戚連親戚的?

  而想查瑤娘來歷很簡單啊,人是劉媽媽弄來的,自然要先問劉媽媽,哪家哪戶介紹人都不會是以介紹女眷為主,所以首當其衝就是姚成。姚成可是公差,最容易找到,而古時候的像捕快這種吏,都是世代相傳,爺爺傳老子,老子傳兒子這種。來歷不用懷疑,身家清白,他既然都這麼說了,瑤娘的來歷不可能有什麼問題。且瑤娘的身家也是清白的,她有戶籍,又是當地老百姓。

  關於晉王什麼時候找到小寶別著急,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看見男主是因為女主給他生了個兒子,女主會生兒子,只有女主給他生兒子,而喜歡上女主的。其實面面也喜歡看包子文,可有些包子文寫得給人的感覺,好像女主的作用就是那個肚皮。雖然以瑤娘如今的情況來看,她也幹不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輩子也就是後宅了,但真不希望她就只是肚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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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8:0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娘娘……」

  晉王妃笑得直上氣不接下氣,還是紫煙扶住了她,她才停下笑聲:「她進府那會兒,你說以我的身份何必與她爭,她蹦跶不了幾日。瞧瞧這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紫煙吶,我告訴你,但凡進了這後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就算你不想鬥,也有無數人逼著你去鬥。你不鬥,你就只能等著死……」

  紫煙想著這幾日下面報上來的,說是胡側妃的人格外囂張,經常和她們的人針鋒相對,又籠絡了不少下人去,心下默然。

  是她目光短淺了,總想著娘娘既然不喜這種事,何不遠遠避開些,以王妃的身份,胡側妃根本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可也不過只是一年多點的時間,現實便狠狠地甩了她一記耳光。

  胡側妃再是個賤蹄子又怎麼樣,有那一位在後面撐著,她就算是個妓子出身,她也能壓在高貴的晉王妃頭上。

  「當年,我娘就是吃了這種虧,自以為身份高貴,誰也動搖不了,受了大半輩子的氣,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子女雙全,而自己這幾十年來也就生了個女兒。我連我娘都不如,以後還不知怎麼被那人磋磨……」

  紫煙本想安慰晉王妃幾句,哪知她卻自己從榻上坐了起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了。他既嫌我噁心,我就找幾個讓他不噁心的,是時生了孩子抱到身邊來養,反正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留春館。」

  「娘娘,那我們——」

  「讓小跨院裡的人動一動,看能不能唆動那個蠢不自知的奶娘,近水樓台先得月都不懂,也合該是個下賤胚子。等會把馮侍妾叫過來,另外讓下面人出去蒐羅,本妃就不信誰也搶不了那賤人的風頭!」

  隨著這句話落,晉王妃眼中綻放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直到此時,當年那個清高自傲的徐家天之驕女才有了幾分往日的風采。時間或許消磨掉了她的傲骨,但沒消磨掉她的心志。

  「是。」

  *

  瑤娘並不知道因為某個男人夜裡總是鑽她房間,卻被熱得受不了,為了讓自己也是讓她舒適一些的行舉,竟引發了這麼多事。她若是知道的話,大抵會被嚇得不輕。

  上面剛發了話,下午就有人送來了冰釜。

  除過小郡主和穆嬤嬤,三個奶娘房裡一人一個。錢奶娘和王奶娘笑得見牙不見眼,其他下人俱都欽羨不已,唯獨瑤娘心下微妙。

  冰釜送過來時,迎來了許多下人的圍觀。

  幾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這屋裡看看,那屋裡瞅瞅,便有人說瑤娘屋裡的冰釜與錢奶娘房裡的不一樣。

  本來大家都是正高興的時候,這話說出來就有些掃興了。

  錢奶娘慣是個小氣兒的,聽到這話心裡不美,便藉故來到瑤娘的房裡。

  瑤娘正在收撿屋子,這冰釜可不是小東西,十分佔地方,她特意挪了個位置才放下。又去打了盆水來,將冰釜上上下下擦了一遍,東西似乎剛才庫裡搬出來,上面有些灰。

  錢奶娘的到來,讓瑤娘有些詫異,這會兒應該是各在各房裡忙才是。

  哪知錢奶娘來了後,眼睛就黏在冰釜上了,眼珠子來回在上面睃了幾下,哼了一聲,便扭頭出去了。

  錢奶娘前腳出去,阿夏後腳進來。

  她望著錢奶娘的背影,有些著急地對瑤娘道:「蘇奶娘,我聽她們都在說,東西不一樣。」

  「什麼東西不一樣?」

  阿夏在屋裡環視一眼,眼睛就落在冰釜上頭。

  她有些愣神,指了指道:「就是這個不一樣。」

  瑤娘回頭在那冰釜上看了半晌,心裡還在想到底是哪兒不一樣,直到她聽阿夏形容了,才知道是哪兒不一樣。

  首先顏色就不一樣,同樣都是銅製的冰釜,錢奶娘是青銅的,瑤娘這個是黃銅的,然後細節花紋樣式都不一樣。

  這種情況下,瑤娘也不能親自過去看,只能又使著阿夏去看王奶娘房裡是什麼樣的。王奶娘住在西廂的最南頭,她的才剛搬過去。

  等阿夏回來說,王奶娘和錢奶娘是一樣的,瑤娘頓時說不出話了。

  這不找事麼!

  幾個送冰釜的小廝正打算離開,剛走到庭院裡,就被錢奶娘和王奶娘給攔下了。

  「幾位小哥,是不是東西送錯了?」

  領頭的一個小廝疑惑地看著兩人,「什麼送錯了?」

  「東西,那東西不一樣啊!」錢奶娘也不知該怎麼說,只能指指西廂那邊,說得有些激動,又有些語無倫次。

  小廝沒聽明白。

  王奶娘笑著把錢奶娘擠開,道:「小哥別誤會,她不會說話。就是剛送過來的冰釜,其中有一個跟另外兩個不一樣。」

  這小廝皺起眉,「有什麼不一樣的?這東西是上面命我們送來的,若真有什麼不一樣,那也是上面的安排。」

  聽到這話,錢奶娘還想說什麼,被王奶娘狠狠地從後面拉了一把。

  「幾位小哥慢走。」王奶娘陪著笑。

  等人走了,王奶娘才沒好氣地瞪著錢奶娘:「我就說不來問,你非要來。」

  說完,王奶娘就離開了。留下錢奶娘一個人站在那裡,半晌才忿忿一跺腳,眼睛在瑤娘房間那處狠狠地挖了一下,匆匆回了屋。

  東廂,所有人都沒發現站在廊下的穆嬤嬤。

  玉燕站在她身旁。

  「就當不知道。」穆嬤嬤道。

  玉燕點了點頭。

  *

  瑤娘去小廚房吃晚飯。

  錢奶娘和王奶娘也在那裡,見她進去了,兩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打招呼了。尤其是錢奶娘,那不甘願寫了滿臉。

  倒是小廚房裡的人待瑤娘還是一貫的親熱,甚至比以往更甚。

  其實想想也是,這不過是三個奶娘之前的機鋒,對於這些人來說,只要知道主子更看重誰,就明白該怎麼處事了。

  恰恰是這看重太明顯,讓錢奶娘和王奶娘失去了以往的鎮定,換以往多少是要保持幾分表面情的。

  王婆子滿臉慇勤地將瑤娘的晚飯遞給她,這次與以往不同,特意用食盒裝著。

  要知道以往都是托盤,會用食盒是什麼意思,還不是因為裡面有見不得人的東西。錢奶娘臉上掛著僵硬的笑,眼中藏著火苗,王奶娘雖沒有她明顯,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瑤娘接過食盒,就匆匆離開了。至於錢王兩個奶娘留在小廚房裡,會說什麼會做什麼,她不想知道,也懶得去關心,更沒功夫去關心,因為她估摸著晚上晉王又要來了。

  果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來了。

  晉王最近來得十分頻繁,幾乎日日不落。大抵是食之入髓嘗了滋味,他要得特別貪。

  只唯獨有一件事讓瑤娘疑惑不解,那就是每次晉王都是在外面解決的。

  晉王的各個方面都沒問題,瑤娘上輩子親自嘗試過,這輩子也沒少嘗。有時候她的腿都磨紅了,可他就是寧願隔靴搔癢也不進去,難道說是他嫌自己身子髒?

  不知為何,瑤娘心中浮起這個想法。

  明明不該往這處想,可她實在忍不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

  但瑤娘卻隻字不敢提這事,一來她內心糾結,覺得這樣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煩。二來也是自卑心作祟,若真是晉王嫌棄自己身子不乾淨,她若是脫口問出不是自取其辱。

  因為這事,瑤娘不免在侍候晉王的時候露了些端倪。

  晉王不解,只當她心裡還是不願侍候自己,抑或是自己沒她前頭那個男人強,越發將她折騰得狠。

  可折騰得次數多了,晉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總覺得那種隔靴搔癢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對於男女之間床笫之歡,晉王的所知是來源於在軍營裡聽那些糙漢子們開黃腔。

  他知道女人有張小嘴兒,是男人的極樂之境。他也嘗過,卻是確實美不可言,讓他吃不夠。至於其他別的,他只明其字,不解其意。

  其實按理說作為一個皇子,不該這麼無知,皇子但凡出了初精,宮裡都會派教導人事的宮女侍候。可恰恰也是這件事當年出了岔子,讓晉王對女體產生了陰影,及至之後娶了晉王妃,又遭遇那麼一檔子事,更是讓這種陰影變成了癖病。

  一見女子身體就嘔吐不已。

  至於和胡側妃,那場不過是意外,也是那場有了小郡主,但也僅是那麼一場而已。

  認真說來,晉王是個徹頭徹尾的雛兒。

  只是這事怎麼能讓人知道,晉王也不會讓人知道。

  可最近小奶娘為難的樣子,若有所思的神態,無不在打擊著晉王屬於男人的自尊。根據他聽那些軍漢們所說的葷話,「……」「……」「……」「……」「……」「……」

  這些晉王都一一自己對照過了,唯獨那句『進去了就想死在裡頭』,他有些對不上。

  進哪兒?為何想死在裡頭。

  為此,晉王特意去找了春宮圖來觀摩。

  這種東西皇宮裡最多,可晉王從不看,有次意外看了一本,差點沒讓他噁心透了。這次他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讓人找了一本供自己觀摩。

  這一觀摩下來,著實不要緊,晉王發現了一片新天地。

  雖然他還是沒觀摩出來什麼子丑寅卯來,但卻掌握了幾個新花式,當晚去找瑤娘試驗,差點沒把瑤娘魂兒給折騰沒了。

  晉王雖不知道進去,但架不住他物事大,又逮著某個點使勁撞,好幾次都差點隔在衣裳擠進去了,瑤娘本就生得敏感,一場下來死了好幾次。晉王終於明白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真是讓他大開了眼界。

  因為這事,晉王最近對春宮圖這種東西十分感興趣,特意命人多去蒐羅一些。下面大抵是出於討好的心情,還另給捎帶了幾本如今市面上最流行的話本子。

  晉王秉持著認真好學的心態,將這些東西都看了,然後他終於發現是哪裡出了問題。

  *

  房裡燈光昏暗,室中一角擺著銅製冰釜,其上放著冰,沁得滿室清涼。

  晉王來了後,瑤娘便服侍他上榻了。

  他只著了一身紫色中衣褲,衣襟半開,半躺在榻上,長腿微曲,眼睛則盯著下面磨蹭著不願上榻的瑤娘。

  瑤娘已經灌了一肚子水,但還是拿著杯子小口啜著。她最近越來越怕晉王,總有一種不敢面對他的感覺。

  晉王輕咳了一聲,在寂靜的環境裡格外明顯。

  瑤娘手抖了一下,心如鹿撞,也知道再耽誤下去,他大抵要惱了。遂放下杯子,去了榻前,人剛走過去,就被一把拽了上去。

  驚呼掩在嘴裡,這西廂裡可不光只住了她一個,雖錢奶娘和王奶娘都在西廂的另一頭,中間還隔著翠竹的空屋子,但瑤娘還是怕被人發現了。

  晉王扯開她衣裳,低下頭,瑤娘直去推他,「使不得,使不得……」

  她掙扎得有些厲害,晉王不解地看著她。

  瑤娘臉紅似滴血,實在受不住了,伸手捂著自己臉,才小聲道:「小郡主最近都不夠吃了……」

  話語簡單,晉王也不是傻子,這是說他搶了女兒的糧食?

  饒是晉王自持臉皮堅如鐵,此時也忍不住有些赧然,他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就挪了地方。

  晉王欺了上來,一手撐在瑤娘後頸處,一手在下面摸索著。探著探著就鑽進衣裳裡了,瑤娘微微擰眉,卻是並未制止。可當晉王手探到那不可言說之地,她還是忍不住一把將他按住。

  晉王揚了揚眉,眼光幽暗,這心虛膽小的立馬將手拿開了。

  然後她就後悔了,晉王雖動作有些笨拙,卻按在了她的死穴上。

  「殿下……」

  晉王埋頭苦幹著,往裡探再往裡探。

  感覺有些障礙,他三下兩下將瑤娘的綢褲給扒了下來。

  瑤娘拽著不讓他扒,石青色的綢褲可憐兮兮地掛在臀兒上面,在暗黃色燈光下,愈發顯得肌膚白皙若膩,又帶著一種顫顫巍巍的肉感。

  可好看的景兒還是出來了,平滑到沒有一絲瑕疵的小腹,略鼓的陰阜上是漆黑但有些稀疏的柔軟芳草,微微帶著點捲曲,遮掩著那引人入勝的幽徑,芳草上似有幾滴透明的露珠,卻是晉王剛才抽出手指時,不小心溢出來的。

  瑤娘的玉頸上掛著細繩,肚兜要掉不掉地覆在那堅挺飽滿的高聳上。那兩隻白兔晉王嘗了無數次的,卻是他怎麼都嘗不厭。

  而他現在想嘗的是下面,他實在好奇得緊。

  瑤娘緊緊地閉著纖白的腿兒,就是不讓他打開,可她哪是晉王的對手。也不知他怎麼用力,反正她只感覺一麻,就被硬拉開了。

  她頓時有一種羞窘欲死的感覺,只能將被子拉過來蓋在臉上,企圖掩耳盜鈴。

  當人看不見的時候,感覺就特別敏銳,有什麼東西探了進去,她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心裡說不出的感覺。

  躲不掉了。

  瑤娘有一種惆悵感,像似半懸的心終於落到實處,又像似躲不過宿命的無奈。其實認真剖析,她並不反感這一切,因為她知道這一日總會來臨。

  因為她也是想他的。

  很想,很想。

  ……

  海浪層層疊疊,像似到不了盡頭。

  瑤娘抓著褥子的手,緊了鬆,鬆了緊。

  她緊緊咬著下唇,不想讓嗓子眼裡的聲音擠出來,感覺下唇都快要咬爛了,可晉王還是沒進入正題。

  晉王眼珠充血地看著眼前的美景兒,潔白無瑕的貝肉,其間是汁水淋漓的嫩紅色細縫,有透明的液體一口一口吐了出來。他扶著自己嘗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進去。

  好不容易找對了路,他一點點往裡擠。

  抽氣的是他,吃疼的是她。

  瑤娘繃緊身子,就想去推他,卻被他死死地壓住。

  他叼著她的耳垂,聲音急促而暗啞:「你鬆一些……」

  「我疼……」她聲音細細軟軟的哭,像似一隻乞憐的小獸。

  晉王額上青筋畢現,想不顧一切就這麼入了進去,卻又怕她受不住,因為方才他也發現了,兩人的尺寸實在太不相配。

  難道說他弄錯地方了?

  就在他這麼想時,瑤娘終於緩過來了些,她也知道這事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與晉王相比,顯然她更要有經驗一點。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太慌,慢慢放鬆身體,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動一動,輕輕地動一動,別一下子進來,一點點地來……」

  晉王聽了,就讓自己動了起來。

  起先他不解其意,漸漸就摸準了節奏。就那麼輕輕地,慢慢地,小幅度地,動著研磨著,越動越得趣味,越磨越舒服。

  不光晉王舒服,瑤娘也舒服了。

  她感覺渾身毛孔都被這麼擠了開,尾椎骨上漸漸升起一股酥麻感,然後那酥麻感慢慢攀升,又分為二流,一股到了腰眼處,一股則繼續攀升。瑤娘就覺得下面一熱,又是一片濕潤。

  隨著這股濕潤和潮濕,那巨物又沉入了幾分。

  晉王漸漸掌握了章程,動作越來越大,退兩分,進三分,一點點蠶食鯨吞。

  瑤娘覺得自己像是化成了一攤水,就想緊緊地包圍著對方,她想要更多,很顯然晉王如此的小幅度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反而讓她十分難受。

  她臉頰潮紅,媚眼如絲,胸感覺漲得很厲害,忍不住就挺起腰桿,捧著往他那裡湊。晉王順勢攛在手裡,也不過只能攛一半兒,又揉又搓,拿兩根帶著薄繭的手指搓著那嫩生生的奶尖兒。

  有什麼東西溢出,晉王順勢叼過來,同時腰身一沉,徹底撞了進去。

  瑤娘一顫,身子下意識彎曲,細白的腿兒半拱而起,想夾住什麼,卻又羞得不敢。她顫得更厲害了,一個緊繃後頹然倒下,像似斷了的弦。

  瑤娘那裡很緊很小,裡面的嫩肉緊緊地箍在晉王巨物上,上面彷彿長了無數張小嘴兒也似吸著他,間或吞吐。晉王總算明白為何那些軍漢會那麼說,每個女人身上都長著一張小嘴兒,那是男人的銷魂窩。

  現在,晉王就想把自己的魂都給她。

  他下意識地撞了起來,就彷彿方才那樣,退三分,進兩分,退五分,再進三分,再是狠狠一撞。聽著她近乎哭泣的嚶嚀,晉王恨不得肏穿了她。

  是的,肏。

  不知為何,他腦海裡又響起在軍營裡,那些軍漢們喝著烈酒,笑嘻嘻打著黃腔的聲音。

  「……那小騷蹄子,老子恨不得肏哭了她……」

  晉王想肏哭小奶娘。

  他也真把她肏哭了,她哭得那麼可憐,不敢發出聲音,只能難耐地咬著被子角。小臉兒紅彤彤的,眼兒裡一串串的水冒了出來。

  她的水可真多。

  晉王看得有些心疼,將礙事的被子撥到一旁,銜上她的小紅嘴兒,腰上更是下了死力氣。

  是過了一刻鐘,兩刻鐘,還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瑤娘已經不知道了,她整個人都模糊了,她已經洩了好幾次,此時像似一條缺水的魚兒,陷入不知覺地痙攣中,而他依舊還在繼續。

  她禁不住地哭道:「殿下,饒了我罷……」

  瞧瞧,他真把她肏哭了,哭著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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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7-10-15 18:0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微熹的晨光透過窗櫺灑射在室內,拔步床的帳子裡是一對安睡的人兒。

  晉王早就醒了,卻一直沒動。

  懷裡那嬌小的人兒依舊在熟睡,背靠在他懷裡,身子蜷曲,他的手臂做枕環過她的纖頸,另一隻手覆在被中她的纖腰之上。

  這是晉王從未接觸過的親密姿態,而他竟然不想鬆開。

  鼻息間是她發間淡淡的清香,手下的纖細是那麼綿軟,柔若無骨。像似上了癮,大掌有自主意識地在上面不斷徘徊。

  一直向上,到了那最高點處,晉王才停頓了,就在上面停著,繾綣不捨。

  懷裡人動了一下,晉王貪婪地在那纖細的玉頸上吻著,細細碎碎。

  瑤娘正是半夢半睡之間,感覺自己早上剛換的衣裳被拉開了,她還來不起反應,就被人從身後埋了進去。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晉王沒有理她。

  半掩的床帳子又開始搖晃起來,節奏富有旋律。

  *

  還是瑤娘連連催促,晉王才草草結束。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而床榻上是一片狼藉,瑤娘忍不住又想哭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

  這次是羞的,也是急的。

  晉王慢條斯理地套著衣裳:「多大點事。」

  瑤娘看到這張罪魁禍首的臉,想著昨兒他是如何折騰自己的,忍不住惡向膽邊生:「都怪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院子裡的人都起了,還有……」她頓了下,「我已經沒有鋪蓋可以換了。」

  這才是重點,瑤娘覺得自己很可憐,白天侍候女兒,晚上侍候爹,抽空還得各種洗。這些日子大家都十分詫異,問她怎麼總是洗被縟,她能怎麼說,只能先是紅著臉,再是默不作聲。

  可總不能天天來小日子,再說了她也沒來小日子。之後就只能藉口出汗太多,受不了被縟上都是汗漬。

  一次兩次行,次次都如此,她都快不知怎麼辦了,也因此素來膽小的她,難得對晉王露一次爪子。更不用說今兒這種情況,晉王怎麼背著人離開也讓她發愁。

  晉王見她急得面紅耳赤的小摸樣,莫名竟沒有火氣,也不忍斥她以下犯上,反倒覺得她這樣特別可人疼。想著昨晚上她被他欺負得直哭,再去看揉得一團糟的床榻,晉王的面色也有些微窘。

  他輕咳了下,伸出手。

  這會兒瑤娘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無狀,心裡正忐忑著,一見他如此,忙走了過去。順著晉王的手勁兒,就勢坐在他腿上。

  「本王說不是什麼事,就不是什麼事。」

  「可……」

  晉王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快上值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蘇奶娘,你起了沒?」

  卻是阿夏,大抵又是見瑤娘沒起,來叫她了。

  瑤娘下意識從晉王腿上跳了起來,答:「起了起了,我馬上就來。」說完,她著急地看著晉王:「怎麼辦?你怎麼離開,外面有人。」

  「你只管去你的,本王自有主張。」

  瑤娘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真能行?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晉王目露不愉,她也不敢再說,忙不迭就出去了。

  東廂,玉燕稟道:「嬤嬤,蘇奶娘起了。」

  穆嬤嬤點點頭:「去把外頭人都清了,再去把殿下請過來。」

  玉燕應是,便出去了。這個支使一下,那個吩咐個事,很快前院便空無一人。之後她來到瑤娘房門前,輕敲了幾聲:「殿下,嬤嬤請您過去。」

  說完,她就急急離開了,沒敢多留。她可不敢去看殿下被人撞破了臉。

  她前腳離開,晉王後腳就出來了,去了東廂。

  東廂裡,嬤嬤坐在羅漢床上,晉王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玉燕端了茶過來,便退下了。

  「殿下就打算這麼著?」

  晉王莫名有些微窘,偷人偷到女兒的奶娘身上,每天晚上闖空門,自以為做的滴水不漏,實則薑還是老的辣。

  「嬤嬤是怎麼知道的?」

  穆嬤嬤失笑道:「那個人是笨的,有點什麼事都掛在臉上。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洗被縟,多注意觀察觀察,並不難發現。」

  晉王以拳堵著薄唇,輕咳了下。終於明白方才小奶娘為何那麼大的反應了,明明膽小得不得了,還敢對他亮爪子,原來那滿腔怨氣應在這處。

  他忍不住在腦海裡勾畫了一下,自己走後,小奶娘偷偷摸摸抱著一盆髒東西出去洗,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太殘忍了。

  「殿下就打算這麼著?」

  穆嬤嬤這是重提了方才晉王沒回答的老問題。

  晉王眉心蹙了蹙,「本王給她名分,她不要。」

  換做別人,晉王肯定不會說得這麼坦白,但穆嬤嬤不是別人,算得上是他極為尊重的一個長輩了。

  穆嬤嬤沉吟。

  她人老成精,即使晉王沒有說得太細緻,也大抵能明白什麼意思。

  這世上的女人千千萬萬,有那種為了權勢不顧一切往上爬的,有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像個鬥雞似的和人鬥不停的,林林總總,不勝枚舉。但也有那種老實本分,心地善良,沒那麼多花花心思的。

  根據穆嬤嬤這段時間的觀察,蘇瑤娘就是這麼一個人。

  明明長著一副合該煙視媚行的樣貌,卻偏偏恪守本分,放棄了可以走捷徑的機會,去做著一些讓人嗤笑不已,要罵她蠢的堅持。

  可這種人真是蠢嗎?

  並不。

  至少穆嬤嬤覺得瑤娘是有智慧的,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有些男人啊就是這樣,送在嘴邊上的不要,偏要就伸出手搆那種搆不著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瑤娘故意如此,刻意吊著晉王,只能說她這個人和她的行徑恰恰對了晉王的胃口。

  要知道,晉王可是一個很多疑的人,而蘇瑤娘卻是王妃塞過來的。

  「我看她莫是不懂思懿院那邊的意思,院子裡有個丫頭總是找她說話,我見她都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穆嬤嬤含笑說著,又問:「底細可是查了?」

  晉王頷首:「她不敢胡亂塞人進來,這些年來她的處事風格,嬤嬤還沒看明白?福成讓人去查過了,是晉州本地人,土生土長,姐夫是下面一個縣城的捕快,爹是個窮秀才,算得上是身家清白了。」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晉王妃,提起晉王妃,穆嬤嬤不禁有些感嘆:「你再是對她不滿,她總是你的王妃,面子多少還是要給些的。我聽玉燕說前陣子她惹怒了你,你多日未踏足思懿院,旁邊那院子裡的人最近格外高調。殿下別嫌老奴多嘴,這妻是妻,妾終究是妾,亂不得章程,一旦亂了,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事。」

  晉王沉吟一下,轉了轉食指上的藍寶戒指,「本王知道。」

  「她就是太心高氣傲了些,別的倒是沒什麼。」

  晉王不再說話。這件事他也不想多和穆嬤嬤說,因為很多事情穆嬤嬤並不知道,晉王也不想讓她知道。

  見此,穆嬤嬤也沒再多說,她今日是破天荒說了這麼多。也是怕晉王不懂這後宅的平衡之道,怕生了什麼亂子。

  晉王站起來:「嬤嬤,本王還有事。」

  穆嬤嬤要送他,被他扶住:「她是個笨的,有什麼事勞嬤嬤多照應。」晉王沉吟了下,「我讓福成送個丫頭過來,就安排在她旁邊那個屋裡吧,平時也能照料她一二。」

  穆嬤嬤點點頭,晉王便離開了。

  *

  怕時間不夠,瑤娘也沒將早飯端回房,而是和其他人一樣,隨便找個地就站著吃了。

  一個穿著粉紅色衫子的丫頭,端著滿臉笑走了過來:「蘇奶娘,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見此人,瑤娘不由地蹙了蹙眉。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上輩子的貼身丫鬟蝶兒。

  對蝶兒此人,瑤娘並不喜歡。

  蝶兒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毛病,譬如嘴碎、好吃懶做、愛慕虛榮,喜歡挑事兒。瑤娘本就是個性格內斂的,上輩子沒少跟在蝶兒屁股後面給她收拾爛攤子。可因為蝶兒是王妃派來侍候她的人,她也只能抱著寬容的心去對待。

  當然,蝶兒也不是沒有優點,她懂得很多,至少比瑤娘懂得多,府裡的方方面面她都知道些,也能給瑤娘出些主意,這也是瑤娘為何會容忍她的另外一個原因。

  只是這輩子瑤娘卻並不打算和她親近了,重活了一世,洞悉了自己上一世慘死的根本原因。瑤娘對蝶兒此人觀感產生了極大的改變,讓她來看,蝶兒身上好的壞的都是別有居心,俱是王妃刻意引導她與胡側妃敵對的潛在因素。

  上輩子若不是蝶兒總在她身邊慫恿,她其實沒那麼多膽子去刻意針對胡側妃。而蝶兒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小事和留春館裡的人起了紛爭,致使雙方彼此矛盾擴大。當然本身她和胡側妃就是對頭,可若是沒有這一切,也許不會到那種地步。

  人們總是會計較於也許這個偽命題,而瑤娘因為猜測自己上輩子的死很可能是胡側妃害的,更是在意這些。所以打從她進了小跨院,她就對蝶兒此人唯恐避之不及,之後蝶兒屢屢來找她套近乎,她都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蝶兒端著早飯,來到瑤娘身邊。

  「蘇奶娘,還要饅頭麼,我可能吃不了兩個。」她揚了揚手裡的另一個碗,裡面放著兩個又白又胖的大饅頭。

  瑤娘三下兩下將粥喝完,便將自己用的盤碗收拾了下,「你慢慢吃,我還等著去上值。」

  說完,她就急急忙忙走了,蝶兒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地皺了皺眉。

  她當然能感覺到瑤娘對她不待見,可為什麼呢?她明明覺得自己沒有那麼討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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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7-10-15 18:04: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瑤娘心情忐忑地回了趟屋。

  她很怕見到晉王還在屋裡,哪知推門一看,房裡一個人都沒有。之後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乾淨整潔的床榻上,上面被收拾得一乾二淨,被縟被換了一新,全然不見之前的髒亂和褶皺。

  瑤娘總算鬆了口氣,不免就想著到底是誰幹的?肯定不會是晉王,應該是下人做的,那到底是誰呢?怎麼這麼快,也就是她吃了頓早飯的功夫。

  帶著這種疑惑,瑤娘開始了一天的差事。

  其實瑤娘並不怎麼舒服,她渾身上下到處痠疼,不用想定是昨兒被折騰狠了。不過大抵是習慣了,她也沒覺得不能忍受,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小郡主如今已經五個多月大了,五個多月的奶娃子正是活潑的時候,見著什麼都想看都想要,瞌睡也比以前少多了。以前睡覺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非常好哄。而現在卻是需要人陪著玩,也就上午和下午會各睡一小會兒。

  好不容易將小郡主哄睡了,瑤娘也累得不輕,感覺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玉燕道:「蘇奶娘,我看你好像不怎麼舒服,要不回房歇一會兒?」

  瑤娘有些赧然道:「也不知怎麼,昨兒晚上睡覺落了枕,頸子有些疼。」其實是腰疼腿疼渾身疼,不過這種藉口可不少找,她也只能託詞是落枕了。

  玉燕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落枕可不少受,若不今兒你回房休息吧,我讓錢奶娘她們來一個頂你的差。」

  瑤娘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了,沒多大的事。」

  她想著王錢兩個奶娘正看她不順眼,自己回房休息,讓人來給自己頂差,這不明擺著是給人找不痛快,讓人家更恨自己。

  「既然不舒服,就得休息休息,自打你來侍候小郡主,還沒休息過。再怎麼使喚人,也不是這種使喚法。你回屋休息,明天也不用來上差,給你空兩日。」玉燕頓了下,道:「這是該你歇的,不用覺得過意不去。」

  見此玉燕這麼堅持,瑤娘也只能聽從。

  其實她也想緩一緩,這段時間她著實累得不輕。

  既然定下,瑤娘就回了屋,至於錢奶娘她們,自然有人通知,也用不著瑤娘去操心。

  瑤娘回屋後,就睡下了,一覺睡到下午,是被門外的動靜給驚醒的。

  她穿好衣裳,出門去看。

  就見旁邊以前翠竹住的那間屋房門大敞著,她剛走過去想看看究竟,就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是個年紀大約在二十左右,長相十分普通的丫頭。

  「你是蘇奶娘吧,奴婢是玉蟬。」

  一聽這玉字開頭,瑤娘免不了將此人和玉燕兩個聯繫在一起。果然之後玉蟬說她是來侍候小郡主的,讓瑤娘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問。

  外面天一黑,瑤娘就不禁繃緊了神經。

  這已經成她這陣子的心魔了,她怕晉王今兒晚上又來。

  可是想什麼來什麼,晉王果然又來了。

  瑤娘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身邊多了個人,她的瞌睡一下子被嚇醒了。

  頎長的軀體帶著屬於夏季的微燥,緊緊地貼著她,明明她穿了一整套中衣褲,包得嚴嚴實實,卻憑空有一種自己沒穿衣裳的錯覺。

  其實不是瑤娘沒穿,反倒是晉王沒穿。

  「殿下,你怎麼來了?」到了亥時,瑤娘見晉王沒來,就想著他今兒肯定不會來,便睡下了,哪知他還是來了。

  「怎麼?不願本王來。」

  「奴婢不敢。」瑤娘笑得尷尬至極,等晉王不打招呼的探手而下,她卻急慌慌地把他手抓了住。

  晉王擰起眉,眼中冒著火苗,頗有一種她若是不給個解釋,他就會嚴懲她的模樣。

  瑤娘漲紅著,半晌才磕磕絆絆說了一句:「今兒不成,腫了。」

  「什麼腫了?」

  瑤娘簡直猜他是故意的,低垂著頭,漲紅著臉:「那裡腫了……」

  晉王還是不明其意,旋即明白過來。

  他眼神來回在瑤娘臉上掃了兩下,「你是想借此故意拒絕本王?」不知怎麼他又想起之前的事,若說自己是不懂,可她卻說嫁過人生過孩子,竟任自己蹉跎多日。

  今兒回去後,晉王就突然想起了這事,生了一整日的悶氣。想著她故意視若無睹地迴避自己,就覺得男性尊嚴被挑戰侮辱了。

  他晚上本來不打算來,可在朝暉堂越想越氣悶,就忍不住來了,哪知她竟真不想侍候她,還攀扯了這麼多藉口。

  晉王又想起之前福成稟報的話,說瑤娘前頭的那個男人是個命短的貨郎。他堂堂一個親王,還不如個走街串巷賣貨的貨郎?

  那男人就這麼好,讓她一直惦著不忘?為了替他守身如玉,一再敷衍他,先是用其他辦法,之後任由他誤會,若不是……

  這麼想著,晉王的臉冷了下來,周圍溫度都降了幾度。

  屋裡本就擱在冰,不冷不熱正正好,可瑤娘此時卻忍不住有想磨蹭手臂的衝動。見晉王這副樣子,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上輩子每次她有一丁點兒不願意的樣子,他就是這幅模樣。

  她心裡是害怕晉王生氣的,也是不想讓他生氣。

  想了想,她咬著下唇,往近前湊了湊,一直湊到他跟前。

  她低頭拉開腰間的細帶,又去牽他的手。他下意識地掙了一下,瑤娘卻沒有鬆手,有些固執地拉著他。

  然後就往裡面探了去。

  類似比這種更無狀的事情,瑤娘也不是沒做過,可每次她都有一種羞得要喘不過來氣兒的錯覺。她軟了身子,靠在晉王胸前,很小聲地道:「不信,你摸摸。」

  晉王也就真去摸了。

  果然和之前不一樣了。

  她細聲細氣地道:「奴婢今兒疼了一整天,玉燕看我不舒服,就讓我回來歇著了。我真不是,真不是……」說著,瑤娘說不下去了。

  晉王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他是那麼高,即使坐在那裡也高出她一個頭還有多,而她也就將將只及他肩膀。此時偎在他身邊,無端就有一種他很高大強壯,她是那麼的柔弱堪憐的感覺。

  她也確實可憐,眼圈都有些紅了,瑩白的臉兒滿是忐忑不安,潔白的貝齒咬著紅豔豔地唇。晉王莫名有一種想伸手去弄開那牙齒的衝動,這小紅嘴兒應該是他的,只能他一個人啃咬,她哪裡有資格。

  晉王也這麼做了,伸出手指啟開她的嘴,在那馥軟的唇瓣上揉了揉,才收回手。

  他想,她果然是想討好他的。

  她的那個死鬼男人有什麼好,說不定骨頭都爛沒了,有什麼可以和他比的。論身份,他貴不可言,論樣貌,世間大抵能勝出他的男子沒幾個,論……

  瞧瞧,她昨兒都哭了,又腫成這個樣子。

  根本沒得比!

  這麼想著,晉王眉眼飛揚到一個克制的高度,也終於不氣了。

  不氣了的他,再去看小奶娘,多了幾分憐愛。

  「給本王看看。」

  他自認自己說得還算和顏悅色,哪知還是嚇到了她。

  紅豔豔的唇止不住顫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僵硬了,紅得像似要滴血,給人一種輕輕戳一下,就會破了的錯覺。

  「這怎麼行?」

  晉王微眯起眼。

  這次眯眼也不管用了,反正瑤娘就是不給他看。

  可這人吧,有時候就是這麼彆扭,越是不給他看,他越是想看。

  最後硬是強行看了。

  看得滿是唏噓和感嘆,內心更是膨脹到一個新高度。

  「上次福成給你拿的那膏子?」

  瑤娘拿狐疑的眼神忐忑看他,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晉王催她去拿,她也只能在床頭的小抽屜裡翻出來給他。

  最後的過程,瑤娘不想再重複第二遍,反正她是藏在被子裡不願出來了。

  她等著晉王離開,都這樣了,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哪知他根本沒有想走的意思,就這麼在她身後躺了下來。見她悶著不出來,強行將她拽出來,兩人相擁無事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離開。

  *

  那次見到瑤娘,周升就在心裡惦記上了。

  連著多日做夢,每天她都會出現在自己夢裡。

  周升已經快二十了,像他這個年紀的後生,一般早就成親了,唯獨他至今沒有著落。

  他家裡的爹娘也不是沒替他操心過這事,可他是奴身,平民家的姑娘看不上他,府裡倒是有丫頭看上他的,可他又看不上人家,便一直蹉跎至今。

  周家並不富裕,在鄉下乃是普通的農戶。

  當年家鄉遭了災,他爹又摔斷了腰,眼看著一家子生活無以為繼,周升便自賣其身為了奴。也是他運氣好,正趕上朝廷為晉王在晉州建府,便進了晉王府,一待就是這麼多年。

  晉王府待下人寬厚,周升在王府做馬伕每個月工錢也不低,他四妹纂兒後來也進府當了丫頭,兄妹二人在王府賺錢補貼家裡。周家的日子漸漸過了起來,在鄉下也算是頂頂殷實的人家。

  自然想過要贖身的,不過王府的規矩和其他處不同,別人家都是有錢了自贖,王府卻不是,女子到了二十,男子到了二十五,無需自贖就可被放還歸家。當然若是不想歸家也可,可繼續留在王府裡做差,娶妻生子都不怕,府裡自然會有安排。

  像周升因為來王府的年頭長,早就可以分下一棟小房子了,就在晉王府後面那一片。可因為他還未成親,便還是一直住在車馬處的下人房裡。

  這日晨起,周升捲了剛換下的衣裳,打算找個地方塞著,等有空好洗。他自以為動作隱蔽,殊不知早就落在同一個房裡其他人眼裡。

  這間房一共住了六個人,其他五個年紀都比周升長,尋常幾個男人在一起說些葷話,周升從不參與。逢著這麼好調侃的機會,其他人哪裡會放過。

  「升子,你說你也不娶媳婦,也不找姑娘,這日子怎麼熬得下去?」長著一口大黃牙,人稱鄭黃牙的一個馬伕,走上來環著周升的肩膀道。

  周升有些不知其然,滿頭霧水,見他這樣,房裡其他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來,跟我們說說,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或者府裡哪個丫頭?」

  「我怎麼不知道咱們府裡有個叫瑤什麼的丫頭?」

  「去,你是什麼東西,府裡就算是個粗使丫頭,也比你金貴多了,能是讓你知道名兒的?」

  這倒確實是實話,像他們這樣的粗人,卻是怎麼也不能和府裡丫頭們搭上話的。能在府裡侍候的哪個丫頭不是眼界高,怎麼看得上他們這種粗人。這下人裡頭也分三六九等,而馬伕大抵是其中最低的一等。幹得是侍候畜生的活兒,尋常也到不了主子們跟前露臉,誰願意待見他們。

  不過周升與他們不一樣,他有個妹子在府裡做丫頭,藉著妹子周升也認識不少府裡的丫頭。尋常幫人帶個針頭線腦的,也能換得人稱呼一聲周升哥。

  可讓他同屋的這幾個羨慕死了,不過羨慕也沒用,誰叫人周升長得好,大小丫頭們都願意和他說幾句話。而對他們這些粗人,卻從來是唯恐避之不及。

  也確實是粗人,長相粗糙,說話也粗糙,像周升這樣的後生在這群人裡,簡直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

  瞧瞧,這幾個馬伕已經從調侃周升惦記大姑娘,轉移到去議論那群粗使丫頭裡哪個屁股大,哪個奶子翹。而周升卻面紅耳赤地站在一旁,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秘密怎麼被同屋的人知道了。

  他以為是他方才的動作落入眼底,殊不知他是這幾夜裡說了幾句夢話,讓人給聽見了。

  說著說著,話題又回到周升的身上。

  「升子,我告訴你,選媳婦要選屁股大的。你那個什麼瑤屁股可大?」

  周升面紅似火燒,匆匆丟下一句今兒還有差事便跑了,留下一連串笑聲在身後。

  周升腳步匆忙,腦子裡卻忍不住就浮上一個念頭:瑤娘的屁股可大?不過這念頭剛升起,就被他按下了。她就算不大,他也是中意她的。

  他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簪子看了看,又臉紅紅地塞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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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8:04: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晉王走後,瑤娘打算再睡一會兒起。

  今兒她不用上差,終於不用那麼早起了。

  哪知剛栓了門回來躺下,門就被敲響了。

  瑤娘心裡想著莫是晉王忘了什麼東西,轉念又想他進來的時候就從來沒敲過門,反正她日日都把門栓得嚴嚴實實,他總是能很輕易地進來。

  不知道是怎麼進來的。

  門打開,外面站著阿夏。

  「這麼早有事?」

  瑤娘看了看外面的天,才不過麻麻亮。旋即她想起晉王剛離開沒多久,阿夏就來敲門了,她會不會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情形?

  「蘇奶娘……」阿夏的面色有些猶豫。

  瑤娘心裡一個激靈,頓時瞌睡沒有了,難道真看見了?

  「怎麼了你這是?」瑤娘面色有些勉強起來,不過屋裡沒點燈,天色又暗,倒是看不顯。

  「我昨天睡得早,今天便起得早,想著琴兒這兩日來了小日子,就想幫她把院子掃掃,然後……你……」阿夏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你到底怎麼了?」瑤娘需要拼了命才能按壓下心中的慌張,到底兩輩子也不是白活的,她面色詫異又滿是不解,似乎真不明白阿夏的來意。

  阿夏又瞄了她臉一眼,搖了搖頭:「沒什麼,肯定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見有隻耗子往你房門這裡跑來,不過你門關著,它肯定進不來的。不過你還是注意些,若真是發現耗子的蹤跡,就喊人幫你攆出去,免得咬壞了衣裳家具。」

  瑤娘端詳她臉色,看她好像不是在撒謊,才鬆了一口氣。

  「我會注意的,等會兒天大亮了,我各處查看一下,若是真有,肯定驚得走。」

  阿夏連連點頭:「你即在睡,就繼續睡吧,我不打攪你了。」說完,她就急急忙忙走了。

  瑤娘這才又關上房門,回屋繼續歇息。

  天色微亮,薄霧繚繞,空氣裡還帶著涼涼的濕意,沁人心扉。每逢到了夏日的時候,一天之中也就這時候最舒適。

  阿夏有些魂不守舍地攥緊手裡的掃把,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地。

  其實她方才是騙蘇奶娘的,她並不是眼花。她本是拿著掃帚來掃地,哪知迎面就撞上了那個人。

  一襲青衫,神情冷然,從薄霧裡走出,宛如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阿夏當然知道他是誰,下意識就躲開,哪知對方那狹長冰冷的眼眸,當即就直射過來。

  那是怎麼樣的眼神?

  寫滿了無動於衷的淡漠,猶如萬年不化冰雪的巍峨高峰,鄙夷、傲然。又似藏著無數利劍,攝人心魄。

  那是警告的眼神!

  阿夏震驚當場,根本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那個人就翩然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大腦才慢慢轉動了。

  晉王殿下是從西廂走出來的,而他的那個方向是蘇奶娘的房間。頓時蘇奶娘在小跨院獨樹一幟的地位,玉燕等人的回護,錢奶娘和王奶娘的怨憤,還有那日的冰釜之事等等,都一一閃過阿夏的腦海。

  所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蘇奶娘和殿下……

  她下意識就去敲了蘇奶娘的房門,就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在真正看到人後,反而遲疑了。

  她該怎麼問?問蘇奶娘是不是和殿下之間有什麼。

  她沒忘記晉王的眼神,她若是說錯了什麼話,後果不是她的承擔得起的。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蘇奶娘和殿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又與她何干?

  阿夏一下又一下地掃著地,腦海裡依舊想著蘇奶娘的樣子——雲髻半偏,身姿妖嬈,神態慵懶……

  *

  太陽像個大火球似的懸掛在天上,院子裡的花草都被曬蔫巴了,蟬兒有氣無力地鳴叫著,空氣裡是近乎凝滯的悶熱。

  胡側妃是個怕熱的體質,每逢到了夏日就特別難熬,所以留春館早就擺了冰。

  即是如此,胡側妃還是覺得悶熱難耐。

  不光是身體熱,也是心裡熱。

  夏天就是這樣,但凡有什麼事窩在心裡,就覺得火燒火燎的,從裡到外都透露著一種不耐煩。

  晉王妃最近又找了幾個丫頭進府,也不知是從哪兒弄來的,反正個頂個的水靈。晉王妃的託詞是身邊的丫頭放出去不少,需得添幾個人手,可讓胡側妃來看,那就是不懷好意。

  本來晉王被晉王妃惹怒後,連著多日未曾踏足思懿院。晉王雖與晉王妃不甚親近,但該給的體面從來不少,但凡在府裡,每逢一、五的日子,他都會到思懿院用膳,可自打那次後,晉王再是不去了,而晉王妃也病了。

  讓胡側妃來看,這哪是病了,這是找不到台階,自己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可惜殿下不應茬啊!

  胡側妃心裡那個高興啊,可沒等她高興幾日,晉王妃就病癒了。

  這打不死老妖婆!她不止一次在心裡這麼罵道。

  晉王府與別處不同,因為是藩王府,府中各處分工明確,又分外務與內務兩個部分。

  對外有長史司、奉承司、朝暉堂,對內有內務所。而這內務所分管著整個府裡上上下下的內務之事,大到府中幕僚、門客、家將、護衛的車馬嚼用,小到府裡下人每一季的衣裳裁剪日常餐飯月錢發放,自然也包括這後宅。

  內務所是由王府總管福成掌管,不過後宅乃是王妃的地盤,自然又另外的劃分了出來。但由於其上有內務所箝制,晉王妃手中的權利已經被削減到相當低的程度,除了各處下人的調動,與各院分例的分發,並無其他。

  即使是這點權利,胡側妃也早就看在了眼裡。

  這些權利看似不多,卻掌握著後宅這裡所有人的命脈,胡側妃既然不想受人箝制,自然要與之相爭。

  好不容易藉著晉王妃失勢,她正藉著勢頭拉攏收買安插下人,哪知才剛進行開,晉王妃就病癒了。這不是就壞了胡側妃的大事,不然也不會這麼罵她。尤其晉王妃又弄了些小妖精進來,明擺著這些就是馮侍妾第二、第三。

  胡側妃越想心裡越煩,手裡拿著團扇,呼呼地對自己扇著。

  「桃紅,去給本妃弄碗乳酪澆櫻桃降降暑。」

  聽到這話,旁邊站著的桃紅面現難色。

  這乳酪什麼的都不稀奇,做法也簡單,王府堆金砌玉富貴至極,什麼珍饈美饌沒有。可這櫻桃——

  要知道晉州地處邊塞,地大遼闊,卻是算不得富饒,且當地也不產櫻桃。倒是前兒打從京裡送來的賞賜中有一簍,不過內務處那邊直接就送去了思懿院,說是晉王妃好這口,留春館這裡卻是丁點未分到。

  也是因為此,府裡的風向再度變了,早先往胡側妃這邊倒的人,紛紛變了態度,再度持觀望狀態。如今胡側妃鬧著要吃什麼乳酪澆櫻桃,不是明擺著讓桃紅去管晉王妃要。

  「娘娘……」

  胡側妃當然看出心腹丫鬟面上的難色,她美目一轉,落在旁邊打扇子的翠竹身上:「翠竹你去,就說小郡主要吃。」

  小郡主才多大,能吃這?

  這明擺著是藉著小郡主噁心人去了!

  翠竹當即難堪了臉色,卻根本不敢反駁,默默放下手裡的扇子出去了。

  桃紅睇著她背影,對胡側妃道:「她也真是好脾氣,娘娘這麼折騰她,她竟然也都這麼受著。」

  「願意受著就受著吧,本妃多得是手段折騰她。」胡側妃哼笑著,輕搖著團扇。這會兒也不惱了,就等著看思懿院那邊的笑話。

  晉王妃若是給了,噁心的是自己,明擺著這就是胡側妃胡攪蠻纏。可若是不給,那可就是不看重小郡主。

  小郡主是晉王唯一的子嗣,不看重小郡主,就是不看重晉王!

  這是胡側妃偷換的概念,可出乎意料的是這手段十分好使,但凡她在和晉王妃相鬥中落了下風,祭出這一張牌就是穩贏不輸的局面。

  胡側妃才不會任由局勢逆轉,哪怕她失了機會,她也不會讓晉王妃扳回一城,大不了就是維持原樣,雙方勢均力敵。

  思懿院那邊是何反應且不知,一牆之隔的小跨院裡,晉王難得白日悠閒的來了小樓。

  小樓的二樓,槅窗大敞著,微風吹拂著紫色紗幔左飄右蕩。

  這種炎熱的天氣,屋裡自然擱著冰,偌大一座繚繞著白煙的冰山堆放在屋中一角的鎏金冰釜裡,隨著微風的吹拂,沁得滿室清亮。

  書案後,晉王正手持一本卷宗看著。

  不遠處的圈椅上,瑤娘正坐在那兒,從花几上白色的細瓷碟子裡,捻起一顆顆鮮紅可口又大又圓的櫻桃吃著。

  那濃豔的色澤襯著瑩白的細長手指,看起來出奇得好看。

  晉王往這邊斜了一眼,心想果然適合她。

  瓷碟裡放了一層薄冰,也因此櫻桃上帶著一層冰涼的水汽,酸酸甜甜又涼爽可口,瑤娘一氣兒吃了二十多個,才停下。

  她有些赧然,自己並不是個貪嘴的,可竟當著晉王面稀奇這種小吃食,也不知他會不會笑話她。

  不過確實很好吃,她還沒吃過呢。

  她看了看盤中所剩不多的櫻桃,再瞅瞅那邊的晉王,更是覺得有些羞愧。東西是殿下拿來的,可他卻一個沒吃,被自己吃了這麼多。

  「殿下,可是要食?」

  晉王第一反應是,他可不是女人家,怎麼會吃這種小東西。可看看她細白的手指,嬌媚的眉眼,忍不住就心中一動。

  他揚了揚眉,深諳其意的瑤娘便端著瓷碟走了過去。

  剛到跟前,就被他拉坐在膝上,而後這位大爺又揚了揚眉,瑤娘略微猶豫了下,就輕捻起一個送入他口中。

  「味道不錯。」晉王說。

  瑤娘恰如其分地伸出手,一個小小的櫻桃核滾落在她手心裡。

  就這麼一個餵,一個食,順便不忘看卷宗,倒也頗有樂趣。

  只是晉王吃著吃著,動作就多了起來,或是輕咬一下她手指,或者不經意地舌尖掠過。書案下,另一手有意無意地在瑤娘腰眼上按揉著,明明是最正經不過表情,卻幹著最不正經的事。

  「你瞧這書中所言,美人以口哺酒,最是香甜不過。」晉王伸手點了點。

  瑤娘正被他撩得面紅耳赤,聽了這話,下意識就看向他手裡卷宗。

  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卷宗,明明就是一冊話本子。

  本子上配有精美的插圖,俱描繪的是那極為香豔之事。畫中那人兒就如同他們此時這般,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膝上,只是那美人衣衫半解,隱可見其中旖旎,正以口哺酒餵著那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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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很多親都糾結在為何晉王派的人只是問問瑤娘的來歷就回來了,為什麼沒有繼續往下查下去,怎麼這麼敷衍了事,再查查不就查到小寶了。

  這大約是關係著一種心理因素吧。

  對於別人來說,瑤娘是嫁過人的,還生了孩子。包括晉王,從初始認識瑤娘,她就是個奶娘,有個死鬼男人,還有個遺腹子。

  這是一種固有的認知,也是先入為主的觀念。

  而文中也說過晉王和穆嬤嬤對話,晉王妃出於對晉王府的維護,不可能隨便塞人進來(這裡就牽扯到一些別的問題上了,例如晉王鎮守邊關,敵人派來的細作探子什麼的,還例如對手派來的人。沒發現晉王妃找來的奶娘都是身邊下人的親戚,都是知根知底抑或是來歷可以放心的,晉王妃也不可能弄個把柄出來給人抓)

  晉王妃哪怕再討厭晉王,也不會讓晉王出事。晉王是她的丈夫,又是皇子,親王,鎮守邊關,晉王出事,若是查出和晉王妃有關,她就是個殉的下場,還會牽連徐國公府。

  ~

  話題再回到之前,所以福成吩咐下面人去查瑤娘,查的不過是她的來歷可是清白,這個清白指的是來歷有沒有可疑。而瑤娘——她是土生土長的晉州人,有戶籍在此,爹是個秀才,秀才可不是隨便一個人能當上的,應試之前查的就是祖上三代,(面面在別的文中應該寫過,祖輩三代,有無犯男犯婦,如果有的話,都是不能參加應試的)

  而查一個人的來歷,先去縣衙查戶籍是沒錯的,而恰恰姚成是縣衙裡的捕快。縣太爺出於討好的心思,特意把姚成叫來了,一是彰顯自己慧眼如炬,二也是賣個人情給姚成。文中雖然沒有寫,但王護衛到後肯定先問過縣太爺,縣裡是有瑤娘戶籍的,而一個縣裡沒有多少秀才,縣太爺即使當時不知,讓下面人問問也出來了。

  另外,當初瑤娘之所以會進王府,是通過姚成再通過王嬸子去的。既然想查一個人的來歷,肯定從源頭抓起,劉媽媽肯定首先提的就是姚成,所以王護衛從姚成口中得知後,再加上從縣太爺那裡得知的,才會確定瑤娘沒有問題,回去覆命。

  備註一點:捕快在古代也不是隨便能當的,都是世代相傳,一般都是爺爺傳老子,老子傳兒子,來歷也沒有任何問題。他是屬於公差,說話很有可信度。

  再備註一點:晉王查的是瑤娘的來歷是否可疑,而不是她嫁了誰,怎麼嫁的,怎麼生了個兒子。他也不會關注這個問題,因為他固有認知就是,瑤娘已經嫁過人。也許下一場晉王會去問,問問那個骨頭都快爛沒了的男人是誰→.→(最後這句是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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