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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不負妻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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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9:46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霍姝得了宮裡的賞賜,頓時靖安侯府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

  「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霍老夫人終於驚覺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忍不住問道。

  霍妙此時還在屋子裡養傷,今兒並沒有過來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擔心她,親自過去看她,當時看到孫女額頭那傷,心疼之下,語氣不免重了幾分,加上五夫人在旁加油添醋,是以才會責問霍姝。

  這會兒,連宮裡的賞賜都來了,霍老夫人自然明白自己可能錯怪霍姝了。

  五夫人囁嚅著,哪裡還有先前告狀的勇氣。

  最後,霍老夫人將幾個昨日去看花燈的孫女叫過來,仔細詢問過後,才將事情拼湊出來,得知霍姝在刺客手中,不僅救了安陽郡主、高崇兄妹,還有三皇子時,霍老夫人驚住了。

  不僅霍老夫人驚住,整個靖安侯府的人都驚住了。

  昨晚發生的事情,雖然到現在仍是沒有什麼明確的消息傳來,只讓人知道遇到刺客,不過眾人都知道可能是衝著皇室的人而去的,看被追殺的三皇子、四公主和安陽郡主就知道了。不過霍姝一個姑娘當時竟然能出手救了他們,讓榮親王府、泰寧長公主和宮裡都記她的恩,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這可不僅是記她的恩,連帶著靖安侯府都能得益,她到底走了什麼好運氣?

  「姝姐兒,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霍五老爺不可思議地問,實在無法想像看起來這般嬌美纖弱的女兒竟然能在刺客的屠刀下救人。

  霍姝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爹,我就是力氣大了點。」

  聽到這話,昨晚親眼目睹她怎麼將那些刺客輕飄飄地抽飛的霍婉等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霍五老爺用了很長時間,才消化完長女昨晚所做的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要說不誇獎嘛,女兒所做的事情,給靖安侯府帶來這般好處,實在是難得。要說誇獎吧,可姑娘家這般厲害過頭了,似乎有些不太妥當,畢竟舞刀弄槍這種事情,作為一個欣賞傳統的溫婉淑女的男人,霍五老爺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女兒真厲害。

  然後忍不住又有些擔心衛國公那邊會怎麼看待女兒,畢竟姑娘家太過厲害,也讓男人發悚的,特別是這種連刺客都打不過她……

  「五弟,這是好事。」靖安侯夫人見眾人都不吭聲,忍不住出聲道。

  眾人只是看著她,悶不吭聲的。

  他們都知道這是好事,霍姝這一救,可是連帶地在榮親王府、泰寧長公主和宮裡的皇帝、太后那兒都掛了號,加上她又與衛國公世子定親,對她以後嫁入衛國公府只有好處沒壞處。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鬱悶,特別是看到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兒的小姑娘,明明長得那麼漂亮,遠遠看著就是一個標準的世家貴女,哪裡能想像她昨晚救人時的英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昨晚救人的其實是個武藝高強的男子才對。

  要說是霍承玨救人,他們還沒那麼吃驚。

  半晌,霍老夫人道:「行了,都下去吧,姝姐兒也準備一下明日進宮的事宜。」說著,看向靖安侯夫人,「你派個人教她一些宮裡的規矩禮儀,省得明天覲見時失儀。」

  靖安侯夫人起身道:「娘,我知道了。」

  眾人見霍老夫人精神不振的樣子,也不好再留下,紛紛起身離開。

  因霍姝一救就救了好些人,宮裡的太后和江皇后都想見見她,宣她明天進宮。

  霍姝回到京城這麼久,還沒有進宮過呢。按理說,以她五房姑娘的身份,每年年初一的朝拜也是沒她的份,所以回來這麼久,也沒人特地教導她宮裡的禮儀規矩。

  靖安侯夫人倒是想要提點幾句,只是隔著個五夫人,若是她說得太多,只怕五夫人又覺得長房不安好心,竟然將手伸到五房來,於是一直沒有特地提這事情。加上霍姝現在還沒有及笄,等她及笄後,與衛國公府商議好婚期,到時候再教導規矩也不遲,於是便一直沒提。

  哪知道這突然間,太后就將人宣召進宮呢。

  等霍姝回到疊翠院不久,靖安侯夫人帶著一個教她禮儀的嬤嬤過來了,同行的還有霍妍。

  「姝姐兒,這嬤嬤是從宮裡出來的,你和她好好學,先將就著學一點應付明天進宮之事再說。」靖安侯夫人道。

  「麻煩大伯母和嬤嬤了。」霍姝說得非常誠懇。

  靖安侯夫人見狀,心裡多少有些滿意,自己做些本份之事是一回事,但要是對方覺得理所當然並不領情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霍姝不像五夫人,這段時間她冷眼看罷,是個懂禮的,也沒有像五夫人那般小心眼兒。

  當下又道:「妍姐兒以前隨我進宮給太后請安,可以讓她和你說說。」

  霍妍朝霍姝笑道:「七姐姐,你放心吧,我會仔細說的,你不用怕。」

  霍姝也笑了,「我沒怕,不過還是要謝謝八妹妹。」

  為了明天的入宮,霍姝連午睡都省了,和嬤嬤學習宮裡的禮儀規矩,務必在明天進宮時,不給人惹麻煩。

  到了傍晚,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突然聽說衛國公府來人了。

  「誰來了?」

  「是笠雅姑娘。」艾草抿著嘴笑道。

  一會兒後,丫鬟引著笠雅進來。

  笠雅給霍姝行禮後,就道:「霍姑娘,世子讓奴婢過來同您說一聲,明天進宮之事,讓您不用擔心,該如何就如該。」

  霍姝並不擔心明天的進宮,她把玩著手中的一枚玉珮,問道:「聶世子沒事吧?」

  昨晚離開時,聶屹說今日會給她消息,可是從早到晚,都沒見他人過來,霍姝又不好派人去打聽,只能在心裡憋著,就擔心聶屹出什麼事情。要知道,昨晚那事情,雖然幾位皇子郡主都沒受傷,可是有很多百姓枉死或受傷了,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怕聶屹在這其中要擔上什麼責任。

  「世子沒事,姑娘請放心。」笠雅答道:「昨兒刺客混進百姓中發難,幸虧世子及時調來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才及時控制住,傷亡並不算大。」

  霍姝哦了一聲,又問道:「昨晚那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是那些刺客為轉移注意力特地弄出來的。」

  霍姝又問了幾句,笠雅都答得中規中矩,有用的信息沒多少,都是一些眾人都知道的。問得差不多後,便對她道:「這次麻煩笠雅姑娘了,你先回去吧。」

  笠雅聽後,有些不解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見那坐在黑漆錦面圈椅上的姑娘眉目沉靜,昳麗的面容透著一種沉澱的華美之姿,這一瞬間,靜若春曉之花。

  艾草送笠雅出去,順便塞給她一個裝了銀錁子的荷包,客氣地道:「勞煩笠雅姑娘走這一趟。」

  笠雅推辭不過,只得接受。

  艾草客客氣氣地將她送出門後,方才折回疊翠院。

  櫻草走過來,說道:「艾草姐姐,這個笠雅姑娘看著年紀不大,是姑爺身邊伺候的嗎?」

  艾草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莫要亂想,笠雅年紀比衛國公世子還要大兩歲呢,不可能的。」頓了下,又道:「還有,小姐還沒嫁過去呢,就叫什麼姑爺姑父的?沒得讓人笑話。」

  櫻草嘟噥了一聲,到底不敢在艾草面前放肆。

  艾草將人送走後,回房見小姐在沉思,去茶房沏了杯棗茶過來,放到旁邊的黑漆象牙雕芍葯小圓桌上,柔聲道:「小姐在想什麼呢?」

  霍姝回過神,端起棗茶喝了一口,說道:「我在想昨晚的事情,誰這麼大膽敢對皇室的人出手,昨晚聶公子親自調動五城兵馬司的人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情。」

  艾草有些糊塗,「聽說皇上極為疼愛衛國公世子,會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點擔心。」

  霍姝說著,又端著茶在那裡琢磨著剛才從笠雅那裡得到的信息,從笠雅那裡知道,為了昨晚的事情,聶屹一直忙到現在,所以才會這麼晚才讓笠雅傳消息過來給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應該沒什麼事,至於以後就不知道了。

  ……

  翌日一早,霍姝就被丫鬟們叫起來開始洗漱更衣,準備進宮事宜。

  對於她今日進宮一事,靖安侯府的人都很關心,五夫人雖然不情不願的,也得親自過來盯著,不過看她的神色,估計是希望疊翠院伺候的人出個什麼差錯好讓她挑刺的。

  可惜鄔嬤嬤哪裡給她挑刺的機會。

  接著,霍姝簡單地吃了一些糕點類的點心,沒敢多喝水,這是昨日靖安侯夫人親自吩咐的,進宮前不宜多喝水,省得到時候在宮裡不好解決。這讓霍姝有點兒鬱悶,覺得進宮一趟挺麻煩的,但是太后和皇后宣召,又不得不去。

  終於打扮好後,霍姝就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靖安侯夫人也在,無視了五夫人不滿的神色,親自檢查霍姝的儀容衣著有無錯漏之處,見沒有什麼不妥的,便看向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淡淡地道:「進宮後,多看多聽少說,別到處亂跑。」

  霍姝應了一聲。

  接著,霍姝帶上鄔嬤嬤和艾草,一起蹬上準備好的馬車進宮。

  鄔嬤嬤和艾草都有些緊張,霍姝倒是一派輕鬆,安慰她們:「你們不用緊張啦,到時候你們應該是進不去的,就在宮外等我就行了,我一個人能行的。」然後又問有吃的麼,她餓了。

  艾草聽了更擔心了,見她竟然還想吃東西,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馬車到宮門前,霍姝等了一小會兒,就有宮裡的內侍過來接她。

  那內侍生得眉清目秀,一笑臉頰邊就露出個小酒窩,小聲地道:「霍姑娘,奴才姓全,世子特地吩咐奴才在這裡等您,您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和奴才說。」

  霍姝瞥了他一眼,輕輕地應了一聲,心裡卻甜滋滋的。

  昨兒聽笠雅的話,就覺得聶屹會有什麼安排,沒想到在這裡。

  全公公帶著霍姝走了一段路,有來引路的宮女過來,笑道:「這位是霍姑娘吧,請隨奴婢來。」然後又對全公公道:「辛苦公公了。」

  這引路的宮女是仁壽宮的宮女,又走了會兒,終於來到仁壽宮。

  這段路可不短,但在宮裡,除了貴人外,其他人是沒資格坐轎輦的,霍姝的身份還未達到坐轎輦的程度,不過她的身體好,走這麼一段路,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神色自若,氣息未變一下,讓那宮女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宮裡的規矩大,霍姝只覺得這帶路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終於進到仁壽宮的正殿後,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是到目的地了。

  她按照昨天嬤嬤教的禮儀,給坐在正殿裡的太后和皇后行禮。

  「給霍七姑娘賜坐。」太后吩咐道。

  仁壽宮裡除了太后和皇后外,還有曹貴妃和安妃,都是特地過來看霍姝並且表達感謝的。

  曹貴妃育有兩子,三皇子是她寄予最多希望的兒子,若是他有個什麼意外,曹貴妃不敢想像,所以得知霍姝救了兒子一命,兼之這位還是皇上親自賜婚的未來的衛國公世子夫人,曹貴妃自然不吝於表達自己的善意。

  安妃的心情就比曹貴妃複雜多了,她知道女兒四公主曾想招衛國公世子為駙馬,哪知道皇帝反對,最後反而挑中靖安侯府的姑娘為衛國公世子夫人。面對這個搶了自己女婿的姑娘,安妃可沒有曹貴妃那般感激,而且她女兒也不算是霍姝出手救的,甚至還因為她要救高筠,反而讓她被高筠撞倒在地上。

  不過這裡有太后和皇后、曹貴妃這三個後宮地位最尊貴的女人,安妃自然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柔柔弱弱地端坐在那兒,並不出聲。

  霍姝坐到宮人搬來的錦杌上,接著聽到太后說:「抬起頭來給哀家瞧瞧。」

  她緩緩地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座上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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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4:06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坐在正中央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約莫五旬,戴著寶石頭面,一身端莊富貴的衣著,應該就是太后了。

  太后旁邊坐著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穿著菊紋淺金色掐絲宮裝的女子,高聳的雲鬢上插著飛鳳流雲金釵,容貌端莊妍麗,雍容華貴,不怒自威,應該是後宮中雖然無子,卻一直穩居後位的江皇后。

  下首的兩個女子,一個富貴逼人,一個絕麗嬌美,應該是曹貴妃和安妃。

  先前過來時,全公公已經小聲地為她說了下今兒來仁壽宮請安的宮妃,霍姝這一眼,就大略將這些宮妃的身份對上號。

  霍姝抬起頭後,不過眼睛下垂,並沒有直視貴人,以示對貴人們的尊重。

  大殿很安靜,過了會兒,太后的聲音方才響起,「果然是個俊俏的,哀家瞧了都有幾分喜歡,莫怪皇上會為她和世謹賜婚。」

  太后這句話彷彿打破了平靜,接著就聽到一道悅耳柔和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霍姝抬眸看去,看了一眼坐上的江皇后,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閨名一個姝字。」

  「姝,果然是個美人兒。」江皇后微笑道,「本宮聽說上元節那晚的事情,聽說你救了三皇子和安陽、新陽他們,你可是習過武?」

  霍姝有些靦腆地道:「臣女在外祖家時,幼年時曾隨舅舅學過幾招,強身健體罷了。」

  安妃忍不住用帕子掩嘴笑道:「霍七姑娘可真是謙虛,本宮聽四公主說了,七姑娘當時連續救下新陽郡主兄妹,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果然是將門之後,有當年虞老將軍的風範。」

  霍姝眨了下眼睛,飛快地看了眼安妃,繼續靦腆地道:「臣女就是力氣大了一點。」

  安妃噎了下,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江皇后似乎很感興趣,問道:「力氣大一點?你這孩子可真有趣,力氣再大能大過男子?不過那晚確實多虧有你!好孩子,本宮可要感謝你。」

  曹貴妃接著道:「皇后說得對,多虧有她,不然三皇子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接著,眾人又詢問一回當時的情況。

  霍姝見她們一臉好奇,就詳細地說了,可能是太詳細了,讓這群女人聽得心驚肉跳,特別是太后和曹貴妃。太后關心一對外孫、外孫女,曹貴妃關心兒子,只要想到當時的情況之危急,事後就心驚不已。

  只是大概霍姝描述得真實了點兒,幾個女人的臉色都有些煞白,唯一鎮定的只有江皇后。

  「你、你當時真的殺人了?」安妃結結巴巴地問。

  霍姝不緊不慢地道:「娘娘,那些是刺客,如果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們。」

  安妃又噎住了。

  曹貴妃倒是覺得霍姝說得對,那些是刺客,差點殺了她兒子的刺客,根本不必心軟。

  太后也有些不舒服,不過她並未像安妃一樣覺得霍姝殺人可怕,只是覺得她描述的那些情況太過真實,有些噁心和後怕。

  正說著,外頭有宮女進來,稟報道:「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來了。」

  「她們怎麼來了?」太后有些驚訝,不過仍是讓人將三位公主迎進來。

  一會兒後,就見三個穿著華麗宮裝的少女走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四公主,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還算好。五公主和六公主跟在四公主身後,她們的容貌沒有四公主的出色,在四公主身邊,顯得有幾分寡淡,並不出彩。

  殿內的人看著她們走進來,目光在四公主和霍姝之間游移了下,發現以往美絕後宮的四公主此時與霍姝同處一室,不知為何,看著竟然也有些寡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直到看到四公主朝霍姝微笑,霍姝回以一笑時,突然明白少的是什麼。

  四公主看著雍容華貴,卻少了霍姝身上那種特有的精神和朝氣,這姑娘教人一看就覺得精精神神的,眸子湛然明亮,容貌都昳麗幾分,就算與她同樣美麗出眾的女子,與她站在一起,不知不覺間,五官就顯得寡淡幾分,完全淪為她的陪襯。

  安妃看到這一幕,臉色就有些不好。

  她一向自負容貌,現在雖然年紀大了,比不過年輕時,但女兒卻遺傳了她的好容貌。以往只有旁人成為她們母女倆的陪襯的份,哪知道有一天,她們母女倆竟然成了別人的陪襯了。

  江皇后和曹貴妃大抵是發現她的神色不好,自然明白是什麼原因,兩人都忍不住抿嘴微微笑了下。

  「你們怎麼來了?」太后問道。

  四公主笑道:「聽說皇祖母和母后將霍七召進宮,所以就過來了。」說著,朝霍姝笑了下,說道:「當時多虧霍七出手相助,不然我們可要遭罪了,特別是新陽,皇祖母你沒看到,當時那刺客鎖著新陽的脖子,眼瞧著就要扭斷她的脖子,孫女真可是擔心死了……還有崇表哥,那一劍就要刺穿他的心口,幸虧霍姝的鞭子將那劍抽開……」

  四公主的聲音非常好聽,但再好聽的聲音,也架不住她描述的話刺太后的心。

  太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彷彿想到當時的凶險。

  其他人安靜地坐在那裡聽著,並不打斷她,唯有安妃有些不安,覺得女兒話太多了。

  「行了,哀家知道了。」太后打斷四公主的話,歎了口氣,「霍七當賞。」

  霍姝聽到這話,忙站起身來謝謝太后的賞賜。

  然後皇后、曹貴妃、安妃同樣有賞,而且賞賜十分豐富,當聽著宮人念賞賜之物,霍姝就覺得自己可以發一筆。

  「皇祖母,霍七難得來宮裡,孫女想帶她在御花園裡逛逛。」四公主又道,拉著霍姝的手,親暱而自然。

  太后看了一眼四公主,耷拉著臉,淡淡地道:「去罷,你們好好玩。」說著,擺出一副疲憊的模樣。

  四公主當下拉著霍姝,帶著兩個妹妹一起出仁壽宮,往御花園而去。

  江皇后、曹貴妃、安妃幾個已經見過霍七了,便識趣地起身離開。

  ……

  乾清宮裡,聶屹將這兩天查尋的結果遞到御案上。

  皇帝並不忙看著翻它,看著聶屹道:「世謹,你說,那人是否有可能還活著?」

  聶屹垂下眼睫,肅手站在那裡,淡淡地道:「舅舅,我不知道,我查不出來。」

  皇帝沉思了會兒,方將聶屹呈上來的東西打開,看了會兒,直接將它丟到一旁,意味不明地笑道:「果然是他的手筆,竟然敢聯合外族之人,為了讓朕難過,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舅舅,他們的目的應該主要挾持四公主和安陽,以此來要挾您和榮親王舅舅,若是能射殺三皇子更好。」聶屹分析道,「當時若不是有霍七姑娘出手,護住安陽,要是安陽出事,只怕榮親王舅舅那邊不好交待。捉了安陽,雖然不至於讓榮親王舅舅為此動搖,卻也能讓榮親王舅舅與您之間生出閒隙。」

  慶豐帝聽罷,然後忍不住笑起來,說道:「朕早有所覺,只是沒想到他們真的想要挑唆榮親王與朕的關係,一群蠢貨!」

  聶屹見他雖笑著,一雙鳳眸卻凌厲深沉,心知他氣到極點的表現,不由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慶豐帝見他擔心,起身走到御案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世謹,朕又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可能又要累你走一趟了。」

  聶屹直接跪下,神色堅毅地道:「請皇上吩咐。」

  「不急。」慶豐帝說著,突然將他拉了起來,「對了,聽說今日太后和皇后請靖安侯府的姑娘進宮,朕還未見過這小姑娘。連青,去問問這位七姑娘現在在何處?」

  連總管應了一聲,趕緊出去問了。

  一會兒後,連青回來稟報道:「皇上,霍姑娘現在和四公主在御花園。」

  「行,朕也去御花園走走!世謹,陪朕一起去。」慶豐帝說著,見外甥皺著眉頭,不悅地道:「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不願朕去見你未婚妻?朕養你這般大,連媳婦都幫你定下了,你還有什麼不滿?」

  聶屹見他胡攪蠻纏的,面上沒有動容,只道:「舅舅,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冒然過去,嚇著她怎麼辦?」

  慶豐帝聽得非常無語,「她連流寇和刺客都不怕,怎會怕朕?」

  慶豐帝說著,也不理會他的拒絕,讓人準備儀仗,就往御花園而去。

  ……

  過了元宵,京城的天氣並不算好,依然春寒料峭,沒有春的氣息。

  今日的天空陰沉沉的,一副要下雪的模樣,冷風直吹,御花園裡看著一片蕭條,花雖然有一些,但都是暖房裡培養的,擺在外頭,一會兒就被凍得懨懨的了。

  所謂的御花園,還真是沒什麼看頭。

  四公主等人帶霍姝走在嶙峋的假山下,又繞著湖走了會兒,就要打道回景仁宮,突然聽說皇帝來了。

  「父皇一定是知道你在這兒,所以過來了,我猜,聶世謹應該也在。」四公主俏皮地說,朝霍姝眨了眨眼睛。

  霍姝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等四公主轉身後,忍不住以袖掩嘴,微微撇了下嘴角。這宮裡真不好玩,以後沒什麼事,還是別來了,宮裡的這群女人個個說話都是七拐八彎的,腸子九曲十八彎,和她們說話真費勁兒。

  遠遠地就看到皇帝的儀仗,俊美如玉的少年隨行在皇帝身邊。

  霍姝跟著幾個公主給皇帝行大禮,然後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沒有亂瞄。

  慶豐帝看了一眼以頭頂示人的霍姝,就詢問女兒,「阿薇的身體怎麼樣了?」

  「多謝父皇關心,女兒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就是當時嚇著,喝了安神湯,又在床上躺了一天,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就是母妃不放心,想讓女兒多躺幾天,不過聽說霍七進宮,女兒怎麼著也要過來的。」

  四公主說著,挽著霍姝的手,朝皇帝笑瞇瞇地道:「父皇,這是霍七,您給世謹表哥定的未婚妻,長得可真是標緻,女兒和她站在一起,再絕麗的容貌,都要變得寡淡了,可見父皇是個有眼光的。」

  慶豐帝原本不好盯著未來的外甥媳婦看,這會兒女兒將她挽著,視線自然地掃過去,看清楚她的模樣時,心神也有些震住,有些明白外甥為何急急地進宮尋他賜婚了,果然是個極為貌美的女子。

  想到外甥美玉之姿,與她倒是相配,佳兒佳媳,慶豐帝心裡也有幾分愉快,倒也不折騰人,說了幾句話,就帶著聶屹離開。

  皇帝走後,四公主又陪霍姝在御花園裡隨意逛了下,方回仁壽宮。

  回仁壽宮後,聽說太后已經歇下了,霍姝隔著殿門,給太后跪安,帶著一堆賞賜離開。

  離開仁壽宮時,也是全公公過來送她。

  眼看著就要到宮門前,霍姝剛要對全公公說句辛苦了,就見全公公驚訝地看著前方,霍姝轉身看去,卻見不遠處站在宮牆下的少年,頓時又驚又喜。

  聶屹朝她走過來,周圍的侍衛見狀,都當作沒看到。

  「你、你怎麼在這裡?」霍姝問道,問完後,臉上有些熱。

  聶屹垂眸看她,不回答她的問題,只道:「現在可是要回靖安侯府?我送你回去。」

  霍七姑娘覺得臉蛋更熱了,但心頭的歡喜怎麼也止不住,哪裡不曉得他是特地等在這兒的。雖然心裡高興,但這裡是皇宮,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道:「你現在沒事了嗎?」

  他嗯了一聲。

  霍姝眼睛轉了轉,抬頭朝他笑了下,「那就麻煩你了。」

  聶屹又嗯了一聲,神色淡然,只有熟悉他的元武能看出主子現在似乎也很高興。

  霍姝當下就上了靖安侯府的馬車,鄔嬤嬤和艾草扶她上車後,兩人識趣地坐到後頭的馬車,心裡都十分歡喜。看到聶屹和她們家小姐一起出來,都以為先前在宮裡,小姐是有衛國公世子陪著的,應該沒什麼大礙。

  聶屹叫人取來馬,翻身上馬後,騎馬隨行在馬車旁邊。

  霍姝偷偷掀開簾子,看到馬車邊隨行的少年,心跳越來越快,忍不住從馬車的暗格裡取出一匣子點心,對外面的少年道:「聶世子,你餓嗎?」

  聶屹的目光從前方移到車窗上,就見那石青色的細布簾子被掀起一角,露出一雙明媚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亮晶晶地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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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4:18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霍姝坐在臨江仙的一間雅廂裡,看著對面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她雖然也餓了,但是當時的本意是要請他吃點心,好東西就要和喜歡的人分享嘛!而不是最後被他帶到這邊來吃東西的,這讓她有種每次和他見面,都脫離不了吃的感覺。

  外祖母說姑娘家要矜持,她如此不矜持,會不會將他嚇跑?

  嗯,都定親了,應該不會吧。

  臨江仙最出名的雖然是茶點,但也有幾道招牌菜,就是數量不多,而且一般人來這裡吃各式各樣的點心都飽了,不會想來吃飯喝酒,要吃飯還是到隔壁的酒樓裡去。

  「今天有醉鵝、清蒸哈什螞、燒花鴨、什錦酥盤兒、脆皮乳鴿……」聶屹一本正經地念著菜單,然後詢問地看向她,「都來一些可好?」

  當然好!

  霍七姑娘矜持地道:「你看著辦。」

  聶屹微微低頭,掩住唇邊的笑意。

  他伸手拉了下旁邊的一條五彩麻線編成的繩子,一陣叮鈴鈴的聲音響起,元武捧著一個紅漆雕凌霄花的攢盒進來,將之放到桌子上,取走菜單出去。

  聶屹打開攢盒,裡面有九格,每一格放著一樣精緻的點心,為她斟了一杯茶,作了個請的姿勢,聲音清悅柔和,「今兒進宮可還順利?」

  霍姝道了一聲謝謝,捧起茶盞慢慢地喝著,然後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聽實話嗎?」

  聶屹愣了下,表情恰到好處的溫和,說道:「素素,你可以相信我。」

  霍姝的臉紅了下,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小名兒這麼好聽,整顆心都像要飛了起來。她確實可以相信他,畢竟他們現在已經定親了,今年她及笄後,就會商議他們的婚期,估計也快了。

  她又喝了一口茶,讓自己鎮定下來,方才道:「其實挺不錯的,得了一堆賞賜,就是太后娘娘看起來有些不冷不熱的,安妃娘娘對我好像有點意見,不過意見再大,她也不能做什麼。曹貴妃挺感謝我救了三皇子,有些熱情過份了,好像在拉攏我一樣,只有皇后娘娘,我看不懂她的意思,不過對我沒惡意。還有四公主,她對我也很熱情,處處交好。」

  聶屹安靜地聽著,隨著她的話落,心裡有些波瀾,驚異於她的敏銳。

  這姑娘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被虞家保護得極好,性子開朗活潑,不好的事情從來不會放在心上讓自己難受,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像一個沒有心機的可愛姑娘。

  可是她又很敏銳,對她好的或不好的人或事,她都明明白白。

  虞老夫人不知怎麼教她的,竟然教出這樣的姑娘來,讓他越發的喜歡。

  聶屹心裡有幾分喜悅,含笑地看著她,說道:「你這次立了大功,舅舅誇獎你,她們自然都要有所表示的。」

  所以不管她們心裡如何想,就算不領情,面上也要表態一番。

  霍姝哦了一聲,將喝空的茶盞遞過去,理所當然地讓他繼續倒茶。

  聶屹並不惱,為她斟了一杯茶,修長白晰的手指執著紫砂茶壺,那手那壺,都格外地好看。

  霍姝接著將在宮裡的事情都同他說了,鉅細靡遺,最後道:「四公主說,等天氣好後,就叫我進宮賞花。」然後又壓低聲音,小心地說:「今天我逛了一圈御花園,感覺真沒什麼好賞的。」

  聶屹沒想到她這般誠實,忍不住想笑,問道:「那你喜歡進宮嗎?」

  「不喜歡。」霍七姑娘非常老實地說,然後瞅著他,沒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宮裡的那群女人,生活在那方寸之地,成天沒事幹,只能鬥來鬥去的,真是累得慌。和她們說一句話,也要繞來繞去的,先前她差點被四公主的話給繞了,有些不想和四公主說話,對四公主的邀請,自然也沒什麼興趣。

  雖然她沒明說,但聶屹已經從她的表情推測出來了,差點笑出聲來。這姑娘怎麼能這麼好玩呢?可愛得讓他恨不得今年就想將她娶回家……

  「既然不喜歡,那就不去了,要是四公主叫你進宮,你尋機會推了,推不掉,就找安陽。」聶屹交待道,到底擔心這實心眼的姑娘吃虧,特別是他要是不在京城護著,心裡總是不放心。

  「好!」霍姝答得飛快。

  這時,門敲響了,元武親自將做好的食物送上來,熱騰騰的,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霍姝覺得肚子更餓了,不過她還記得要矜持,所以等一頓飯結束後,她依然沒有吃飽。

  聶屹看了她一眼,等送她出門時,元武手裡捧著幾個臨江仙的點心匣子遞給艾草。

  艾草臉色有些木木的,同樣也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為何每次她家小姐和聶世子在一起,聶世子都送她一堆吃的?難不成小姐每頓要吃三大碗飯的事情聶世子已經知道了?

  依依不捨地告別聶屹後,霍姝坐馬車回靖安侯府。

  聶屹站在臨江仙的二樓,目送著靖安侯府的馬車消失在街道中,臉上的神色已經斂去,只餘剩一片凜然。

  元武帶著臨江仙的掌櫃進來。

  掌櫃上前行禮,瞄見他冰冷的側顏,連說話都小心一些:「世子,這是昌義侯和戶部尚書秘談的東西。」說著,恭恭敬敬地將一本極薄的小冊子送上去。

  元武接過來,將之遞給主子。

  聶屹翻了翻,瞬間神色又冷峻幾分。

  臨江仙的掌櫃將頭埋得極低,這位世子的手段他領略過的,惹著了他,不死也脫層皮,何況這次的事情涉及到的人那麼多,也不知道朝堂會不會來一場大動盪。

  直到元武使了個眼色,臨江仙的掌櫃趕緊躬身退下去。

  聶屹將那本小冊子合上,又看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說道:「元武,我過幾日要出京,京城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元武應了一聲,心裡明白,主子其實不放心霍七姑娘。

  ……

  早上進宮,回來時已經未時,這時間太久,以至於靖安侯府的人都有些擔心。

  等聽說霍姝回來後,上到霍老夫人,下到霍妍都鬆了口氣。

  迎著料峭的春風,霍姝披著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進來,就見屋子裡除了祖母霍老夫人外,還有靖安侯夫人、五夫人等人。

  等霍姝行禮後,霍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今兒進宮如何?」

  霍姝將在宮裡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大多一筆帶過,可聽在霍老夫人和靖安侯夫人的耳裡,就成了太后、皇后、貴妃等等都是好的,對她不吝賞賜,聽得兩人十分無語。

  五夫人聽說那些賞賜後,整顆心都像沸騰起來,難受得緊。

  要是這些賞賜是五房的該多好,可惜這是宮裡賞賜給霍姝的,不屬於公中,除非霍姝自己主動交給公中分配,但霍七姑娘顯然沒有這種偉大的認識。

  五夫人等她說完後,張口就道:「姝姐兒,太后和皇后娘娘今兒賞賜了你這麼多東西,可見她們都是喜歡你的,只可憐妙姐兒受了傷,現在還臥床不起,你等會兒可要去看看她。」

  霍姝驚訝地道:「九妹妹病了?」

  「……沒有,不過受了驚嚇,額頭上又有傷。」特別提及女兒額上的傷,可是這位間接造成的。

  「九妹妹是不是太弱了一些?」霍姝納罕地道:「五姐姐、六姐姐、八妹妹昨兒還來給祖母請安呢,九妹妹只是傷著了額頭,那點小傷隨便塗塗藥就好了,我可是控制了力氣的。哎,九妹妹的身子弱成這樣,可不好啊。」

  五夫人差點氣炸,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說霍妙的身子弱,以後還怎麼說親?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妙兒的身體好著……」

  「太太,這不是你說的嗎?九妹妹現在還臥床不起。」霍姝更納罕了。

  五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抖著手指著她,「你……」

  「閉嘴!」霍老夫人怒瞪向五夫人,再讓她說下去,丟臉到家了。

  五夫人噤若寒蟬,雖然心裡仍是不服,可也不敢再說什麼。

  先前聽五夫人開口,霍老夫人和靖安侯夫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這是看中宮裡賞賜給霍姝的東西了。其實莫說五夫人,靖安侯夫人聽說那些賞賜之物,也有些心動的,只是她再心動,也沒那臉開口向侄女討要,她丟不起那臉。

  哪想五夫人就這麼大大咧咧地開口討要了,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臉,最後反而被繼女刷了一通,差點連累霍妙,真是個沒腦子的。

  靖安侯夫人暗暗搖頭,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霍姝,覺得霍姝這運氣還真是不錯,哪裡有那什麼生而剋母、刑剋六親的命格?不過是當時的事情都湊到一起,才會讓老夫人以為是這樣罷了。

  當初她聽老夫人嘮念了兩聲,又因孩子還小,虞氏剛去了,靖安侯府正是多事之秋,她也沒去深想老夫人為何會這般認為,如今孩子長大了,回到這家裡,好像運氣非常不錯。

  霍老夫人喝斥五夫人後,也覺得五夫人有些丟臉,便沒再留霍姝,讓她下去歇息。

  靖安侯夫人也識趣地告退。

  五夫人沒走,她坐在老夫人下首位置,有些委屈地道:「娘,咱們家還沒分家,姝姐兒這次得了這麼多賞賜,孝順長輩也是應該的。況且她當時雖然是為救妙姐兒,但妙姐兒也是因她受傷,是不爭的事實,媳婦哪裡說錯了?」

  「閉嘴!」霍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那是宮裡賞給姝姐兒的東西,她想送誰就送誰,不送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一個長輩盯著她的東西,還要不要臉了?你別忘記了,妙兒還沒說親呢,要是她的名聲敗壞了,我可饒不得你!」

  五夫人只能不情不願地閉嘴,只是回到五房後,少不得要和丈夫說幾句。

  霍五老爺不耐煩地道:「那是宮裡賞給姝姐兒的東西,自然由她收著,以後就當她的嫁妝。」

  五夫人聽到這話,氣得要死。

  靖安侯府還沒分家,五房雖然得老夫人偏心,可老夫人再偏,也不可能自己的體已全部都補貼五房。霍五老爺是個清高的文人,不通庶務,五房其實就是傍著靖安侯府過活,壓根兒沒有什麼積蓄,五夫人就算想要給女兒攢些嫁妝,也攢不了多少,何況還有個兒子,她要將自己的嫁妝留給兒子,這麼一來,女兒那裡就可憐了。

  要不是如此,她哪裡能厚著臉皮向繼女討要?都是五房的姑娘,哪能姐姐得了好處,就不想著妹妹的?

  五夫人心裡再委屈,可是家裡一個兩個的都喝斥她,讓她沒法說去,只能捂在被子裡狠狠地哭一場,哭完後,又思索著怎麼從霍姝那裡摳一些東西過來。

  ……

  霍姝不知道繼母的心思,她讓人將宮裡的賞賜登記入冊後,就挑了一些給各房的姐妹們都送過去。

  雖然對這個家沒什麼感情,不過霍姝也知道面子是做給外人看的。將一些她不喜歡的挑出來送人,能博個好名聲,何樂不為?

  這次宮裡的賞賜著實豐厚,霍姝又挑了一些出來,過幾日天氣好時,她就這麼帶去威遠將軍府,也不管靖安侯府的人如何看。

  這麼直白又理直氣壯的做法,讓靖安侯府的人都驚呆了。

  五夫人恨恨地道:「果然是個白眼狼,一心只想著外家,以後嫁人了,也是個外向的。」

  霍妙聽到這話,多少有些羞恥心,「娘,七姐姐是在虞家長大的,她向著虞家也沒什麼。」

  霍姝回京一年時間都沒到,雖然靖安侯府才是她的家,可看起來,她除了和長房的霍妍玩得好一些,平時就縮在疊翠地院裡,和府裡的人並不親近。眾人能感覺到她的疏離,可十幾年不見,這感情著實生疏,哪裡能短時間就親近得起來的,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只是他們沒想到,霍姝連親近外祖家,也親近得這般理直氣壯,得了好東西後,府裡的人都沒得她孝敬,就被她送去外祖家,連遮掩一下也沒遮掩。

  虞五夫人姚氏看到外甥女送來的東西,真是哭笑不得。

  「宮裡賞賜的東西,你都搬過來了吧?也不給自己留點當嫁妝!」姚氏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

  霍姝笑嘻嘻地說:「五舅母放心吧,家裡還有的!這些東西其實真的不多,除了要送五舅舅和五舅母的外,還要勞煩五舅母幫忙叫人送去平南城給外祖母和幾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他們,這樣分下來,真的不多的,是吧?」

  姚氏看著小姑娘燦爛的笑容,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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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4:30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出了正月,三房的五姑娘霍婉的親事終於有了眉目。

  去年靖安侯府退了李家那門親事後,雖然理站在靖安侯府這邊,可退親的名聲到底不好聽,對霍婉的名聲帶來影響,一時間也說不到好的親事。

  好在靖安侯府還沒分家,霍婉怎麼說也是靖安侯府的姑娘,加上其父霍三老爺官至四品,還是有幾家相中霍婉,只可惜三夫人瞧不上,都沒有應下。

  過年喝年酒時,三夫人因為女兒被退親一事,不免聽到一些擠兌的話,心裡頭難受,方才會催著丈夫盡快給女兒再另擇一門親事,哪知出了上元節的事情,後來霍姝得到宮裡的賞賜,靖安侯府一時間風頭無兩。

  這會兒,那些原本瞧不上霍婉退過親的人家心思又浮動起來,想與靖安侯府結親。

  這麼好的機會,霍三夫人自然不願意放過。和丈夫商量過後,夫妻倆相中戶部侍郎程慶復的三子程錦浩,兩家彼此相看後,都覺得不錯,不過幾天時間就交換庚帖,將這門親事定下了,婚期就選定在六月份。

  如此迅猛的行動力,甚至都沒傳出一點風聲,等靖安侯府的姑娘們得到消息後,都有目瞪口呆,接著紛紛去霍婉那兒道喜。

  自從上元節後,就一直待在屋子裡養傷的霍妙也過來了。

  見到霍姝時,霍妙神色有些閃爍,不敢與之對視。

  霍姝走過她身邊時,霍妙的身體僵硬得厲害,就是霍妍也看得出來,霍妙似乎很怕霍姝,略一想,就明白是上元節那天的事情將她嚇到了。

  霍妍差點想要噴笑出聲,沒想到她這麼膽小。

  事實上,不是霍妙膽小,作為一個連殺雞都沒見過的閨閣女子,遇到那種事情,只要是正常的閨秀都會被嚇到的,就是霍婉、霍娟幾個也嚇得夠嗆。幸好她們對霍姝沒有惡意,彼此間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在知道霍姝這般可怕後,第一時間就決定以後一定要遠著她,時刻謹記著絕對不能惹惱她。

  抱著這樣的想法,霍婉和霍娟對霍姝客氣了許多。

  霍妙半個月不出門,額頭的傷已經好了,可是心裡的創傷依然沒有好,看到霍姝,就想到她殺人的模樣,怕得根本不敢湊過去。

  霍姝也不理她,和霍妍一起說笑著,往霍婉的院子而去。

  霍婉人逢喜事精神爽,俏臉生暈,羞澀地坐在那兒接受姐妹們的道喜,不再像去年被退親時那般眉宇帶愁,黯然神傷。

  「五姐姐可算是否極泰來了。」霍妍笑著打趣。

  「那程家的三郎人品如何?五姐姐見過嗎?」霍姝一臉好奇。

  霍婉羞得頭都要垂到胸前,小聲地道:「見過一面……」

  「看五姐姐這樣子,想來對未來的五姐夫是十分滿意的。」霍娟捂著嘴笑。

  霍妙接著道:「真是恭喜五姐姐了。」

  霍婉被一干姐妹們打趣羞得差點捂著臉避走。

  接著又說到婚期。

  「婚禮定在六月份,是不是趕了點兒?」霍妍問道。

  霍婉咬了咬唇,一臉嬌羞幸福,「聽說程家的太夫人年歲大了,想要看孫子娶妻,所以就定在六月份。」

  眾人聽罷,恍然大悟。

  那程家的太夫人年歲已高,前兒特地請太醫上府去看過,聽說可能撐不過今年。程家的太夫人最疼的就是小兒子程侍郎所出的幾個孫子,想看著幾個孫子都成親,程侍郎自然不願意拂了母親的願望,和三老爺商議過後,就將婚期定在六月份。

  霍婉接受了姐妹們的道喜,看了看幾個姐妹,直接略過已經定親的霍姝,想著不知道下面這些姐妹們以後的親事又當如何,見霍娟的神色有些勉強,心裡不免一歎。

  霍娟是二房的嫡女,可惜二老爺不走仕途,而且二老爺本身還是個庶出,二房的姑娘相對的就沒有長房、三房、五房的貴重。

  霍娟是個有志氣的,見到兩個已經定親的姐妹們的親事都不錯,難免有些自憐自傷。

  霍娟去年就及笄了,直到今年還沒有說親,也是因為她的身份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兒,二夫人眼光同樣高,一直不滿意,於是就拖到現在還沒有定下。

  霍婉的親事定下,總歸是件好事,靖安侯府也由此熱鬧了幾天,接著霍婉就開始跟著三夫人學習管家理事、繡嫁衣等事宜,不用再去知薇院學習。

  這讓霍姝和霍妍都十分羨慕。

  好不容易到了三月,天氣轉暖之時,也到了姑娘家最盼望的上巳節。

  大夏朝的上巳節,也是年輕人的節日,水邊飲宴,郊外遊春,十分受年輕人的歡迎。

  一大早,霍姝就被丫鬟們拉起來打扮。

  艾草一邊忙碌一邊道:「小姐,聽說南苑只接待勳貴,今兒有很多勳貴府的女眷都去那兒,懿寧長公主和衛國公府的女眷定然會去,屆時小姐少不得要去給他們請安……對了,聶世子應該也會去吧?」

  霍姝聽到最後一句時,眼睛亮了下,只是很快又失望地撇嘴。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從過了元宵後,不出幾天聶屹就離開京城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反正是不在京城。至於她為什麼知道,還是從元武給她送東西過來時,從他的言行中推測出來。

  霍姝雖然不知道聶屹去哪裡,但聯想去年春天在西北見他的事情,可以想像他去做的事情,應該是奉了皇上的秘旨離京辦事,她也不好打聽太多,可心裡總有些擔心。

  世人只看到皇帝對衛國公世子的寵愛,卻不知道這份寵愛是他用什麼換來的。

  霍姝心裡有些悶悶的。

  鄔嬤嬤等人見狀心裡都有些納罕,剛才還為今兒出門去踏青遊玩高高興興的,怎麼一會兒後就悶悶不樂了?

  「小姐,怎麼了?」

  「沒事。」霍姝不願意說太多,透過珵亮的銅鏡鏡面,看了看鏡子裡略施薄妝嬌美異常的容貌,沒精打采地道:「不用打扮得這麼複雜,簡單點就行了,就插那支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罷。」

  櫻草忙換上那支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然後又去取來一件雲錦累珠披風,這天氣雖然轉暖了,可到了屋外,春風還是有些冷的。

  打理妥當後,霍姝就去與姐妹們匯合。

  今兒出門的姑娘只有四個,霍娟、霍姝、霍妍、霍妙,霍婉就要出閣,忙著婚前的培訓,不好再出門。

  「七妹妹,今天安陽郡主也去嗎?」霍娟問道。

  霍姝看了她一眼,說道:「今兒天氣好,她應該會去的吧。」

  「郡主沒有和七姐姐商量一起?」霍妍好奇地問道,還以為這樣的節日,安陽郡主又會和霍姝商量一起去呢。

  「沒有,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霍姝支著臉說,「上元節的事情太兇險,郡主正好有理由不出門,今兒應該不會出吧?」

  聽到這話,眾人有些無語。

  這這確實像是安陽郡主的作風,可是難得的這般好的天氣,適合出行遊玩,她卻怠於出門,這到底有多懶啊?

  給長輩們請安後,姑娘們就坐上馬車出發。

  一個時辰後,靖安侯府的馬車抵達南苑。

  南苑是京城有名的賞花勝地,一般接待的都是京中的勳貴,此時正是陽春三月,恰好南苑的桃花開得正茂,是京城中的勳貴女眷們另一個賞花遊玩之地。

  靖安侯府的姑娘們剛下車,就聽到一陣喧嘩聲響起。

  「前面怎麼了?」霍妍問道。

  接待她們的一名婆子道:「是丹陽郡主和幾位小姐在那兒玩擊鼓傳花。」

  明白是丹陽郡主後,倒也不奇怪這般大的陣勢。

  霍娟等人忍不住看向霍姝,霍姝和衛國公世子定親了,這丹陽郡主就是她的小姑子,作為未來大嫂,自然要和小姑子打好交道,想到丹陽郡主那嬌蠻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同情她還是其他。

  霍姝轉頭問道:「不知懿寧長公主在何處?可否帶我們過去給。」

  引路的婆子自然沒有不應的,當下帶幾個姑娘過去。

  懿寧長公主正和宗室的女眷在南苑中的一處亭子裡坐著喝茶聊天,泰寧長公主、永郡王妃、榮親王妃等人都在,還有挨在榮親王妃身邊一副要睡不睡的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被母親推了一下,睜眼就看到朝這兒走來的一行人,高興地叫道:「素素,你來啦。」

  霍姝朝她笑了笑,和姐妹們上前給亭子裡的懿寧長公主等人請安。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霍姝身上,連帶著霍娟等人也進入亭子裡的諸位女眷的眼中,得到了諸多注目,讓她們都有些緊張,生怕不小心失儀。

  泰寧長公主神色有些複雜,上下打量了眼霍姝,抿了抿嘴,手指撫著手腕上的一對碧玉鐲子。

  「姝兒來了,過來坐。」懿寧長公主笑得親和,招手將霍姝叫過來。

  霍姝也不推遲,走過去,坐在丫鬟搬來的一個錦杌上。

  霍妍等人可沒有這等福份,只能愣愣地看著霍姝就這麼走過去。

  看她就這麼落落大方地走過來坐下,眾人都忍不住愣了下,彷彿第一次見她一樣,覺得這姑娘的性子可真是憨實的,面對未來婆婆,竟然一點也不怯。

  「你這孩子可真實誠。」懿寧長公主拉著她的手笑道,彷彿很滿意似的。

  榮親王妃拍拍女兒的肩膀,讓她精神一點,笑道:「七姑娘是個招人疼的孩子,要不是我兒還小,我都想要將她定下當兒媳婦,公主慧眼識珠,倒是讓你給搶先了。」說著,一副遺憾的模樣。

  安陽郡主打了個哈欠道:「母妃,其實現在也不遲啊,弟弟只比素素小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要不讓父王去找皇伯父收回成命,改將素素賜婚給弟弟就行了,有這樣的弟媳婦,我以後就不用擔心弟弟太弱被人欺負了。」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榮親王妃哭笑不得。

  周圍的人也被這話逗笑,自然聽得出這是安陽郡主故意胡扯的,可也從中看出來,榮親王妃母女倆這是給霍七作面子呢。

  懿寧長公主心裡也很高興,雖然這兒媳婦並不是她親自挑的,而是兒子自己喜歡的,但在外人面前,這也是她選的兒媳婦,她自然要維護自己的兒媳婦。榮親王在宗室裡可是第一人,榮親王妃母女倆看重兒媳婦,自然也讓她面上有光。

  「這可不行,這是我挑中的兒媳婦,你們想要的話,就自己去找,今兒來的姑娘可不少,十弟妹可以為世子好好挑一挑。」懿寧長公主笑著對榮親王妃道。

  說笑幾句後,懿寧長公主又拉著霍姝的手,柔聲詢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之類的話,表現得非常親暱。

  泰寧長公主嘴唇抿得更直了,在場的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愉。

  泰寧長公主看不慣懿寧長公主那嘴臉,若非當初她看不上霍姝的身份,也不會讓懿寧長公主捷足先登,反惹得一雙兒女都傷心不已。

  此時看她這般作態,若是放在平時,泰寧長公主少不得要說上兩句,刺幾句讓懿寧長公主不舒服也行,可想到這霍七在上元節時救了自己一雙兒女,倒底不好說什麼。

  說了會兒話後,懿寧長公主含笑對霍姝道:「丹陽這孩子在那邊玩擊鼓傳花,你們也過去玩吧。」

  榮親王妃也拍拍女兒,「安陽也去罷。」

  安陽郡主懶洋洋地不想起,不過對上母親兇光畢露的眼睛,只好不情不願地起身,跟著霍姝等人走了。

  等一離開長輩們的視線,安陽郡主就懶洋洋地靠在霍姝身上,讓她攬著她前行。

  霍妍等人也終於鬆了口氣。

  剛才面對那麼多宗室的公主、王妃、郡王妃等,讓她們壓根兒不敢亂說話,特別是懿寧長公主特意給霍姝作面子時,泰寧長公主那臉色,讓她們都有點兒心驚。

  雖然上元節那晚霍姝救了泰寧長公主的一雙兒女,但是礙於新陽郡主高筠對聶屹的一片癡心,泰寧長公主此時只怕對霍姝那是又愛又恨的,心情複雜得緊,也不怨她臉色那麼難看。

  霍姝壓根兒沒放在心上,此時和安陽郡主聊起來,「沒想到你今兒也來了,真難得。」

  「我不想來啊,但我不來的話,母妃的臉色太可怕了,只好來了。」安陽郡主迎著三月和煦的陽光,瞇著眼睛,又打了個哈欠,「這麼好的日子,就應該在家裡睡覺嘛。」

  眾人:「……」

  這麼好的日子,明明就應該出來踏春遊玩的吧?!

  就在幾個姑娘被安陽郡主弄得無語時,一捧被綵緞紮著的花朝這兒砸過來。

  霍姝看也沒看一眼,彷彿很隨意地伸手,就將它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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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4:44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一群穿著鮮嫩的嶄新春衫的小姑娘朝這兒走來,為首的是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許恬,年方十三,容貌肖似懿寧長公主,嫵媚而嬌艷,因年紀尚幼,眉宇間還有幾分青澀,卻難掩那份被嬌寵的倨傲。

  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百蝶穿花紋的遍地金褙子、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的十二幅湘裙,頭髮梳成雙丫髻,插著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耳上著紫荊花赤金耳墜,脖子上戴著瓔珞項圈,端的是珠光寶氣,富貴無雙。

  此時一群姑娘簇擁在她身邊走來,遠遠看去,宛若眾星拱月,氣勢逼人。

  看到幾人,許恬停下來,一雙眼睛打量著霍姝,用一種略帶高傲的語氣道:「霍七,是你!」

  周圍聽到她的話,心裡都有些微妙。

  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和衛國公世子定親,許恬和霍姝那就是準姑嫂。不過眾人都丹陽郡主這位小姑子可不是好相與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雖然大多數人同情霍姝,但只要想到她和衛國公世子定親了,心裡又有點微妙的不平衡和不甘,忍不住想看她被刁難。而最好的刁難之人,自然就是丹陽郡主這位小姑子了。

  安陽郡主開口道:「丹陽,你沒看到我嗎?」

  許恬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剛才不是說不想過來玩這種幼稚的遊戲嗎?怎麼來了?」她可是記得這死丫頭先前說的話,差點氣得要罵人。

  「是很幼稚啊,不過懿寧姑母讓素素過來,所以我只好過來了。」安陽郡主說著,挽著霍姝的手,將腦袋往她肩膀上依過去,笑得一臉甜蜜,「沒辦法,為了素素,再幼稚也要忍一忍的。」

  這指桑罵槐的話,讓許恬頓時有些惱怒,氣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安陽郡主聳聳肩,一臉無辜的模樣。

  許恬不想和這個以後注定嫁不出去的沒出息之人說話,轉頭看向霍姝,指著她手裡的那捧花道:「這東西是我的,剛才不小心丟過來了,可以還給我了嗎?」

  霍姝朝她笑了下,說道:「可以啊。」說著,就將手中那捧花拋了出去。

  眾人的目光隨著那捧從霍姝手裡拋出來的花而移動,只見那捧花高高地飛過了她們的頭頂,繫在花上的綵緞在陽光下特別地明媚耀目,然後落到她們身後的一株桃樹的枝椏上,那嬰兒臂粗的枝椏突然咯啦一聲斷了,掉在地上。

  眾人啞然無聲。

  「抱歉,不小心太用力了。」霍姝不好意思地說,讓艾草去將掉在地上的花幫忙撿回來。

  許恬的臉色有些難看,怒瞪向霍姝,氣得胸口起伏,覺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不由想到霍姝在上元節所做的事情,聽說她在刺客手中救了安陽郡主和三皇子等人,還得到皇裡的賞賜,有些糾結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霍姝接過艾草撿回來的捧花,親自送去給未來小姑子,態度非常友好,笑道:「郡主,給你,下次扔的時候小心點。」

  許恬的臉色更難看了,覺得霍姝是故意的,想到她現在已經和兄長定親,心裡更噁心,冷笑道:「霍七,你別得意。」

  霍姝莫名其妙,「我得意什麼?」

  許恬冷笑看著她,一副「你自己明白」的表情。

  霍七姑娘真不明白,老實地道:「若是我有失禮之處,郡主可以提出來,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

  許恬差點氣炸,覺得這人真是不要臉,竟然還要讓她明說出來,這大庭廣眾之下,她還要不要臉?

  好歹記著周圍還有外人,許恬雖然生氣,倒也沒有發作出來,扭頭就走。

  其他人見許恬走掉,發現沒好戲可看,都有些失望,不過也跟著許恬走了。

  見這群人就這麼呼啦啦地走了,連捧花也沒拿,霍姝見狀,把玩了下那捧花,隨手將它拋到一旁,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安陽郡主見許恬氣走了,忍不住捂嘴笑道:「你真不是故意的?」

  霍姝嘿嘿地笑了下,說道:「如果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先前那棒花直接朝著她們砸來,如果不小心砸到頭上,雖然沒傷倒什麼,但是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現場這麼多京中的勳貴姑娘,這顏面可不能失。

  安陽郡主明白了,沒再糾結這話題。

  安陽郡主不說,霍妍等人卻有些擔心,畢竟許恬是聶屹同母異父的兄妹,身份特殊,霍姝以後和聶屹成親後,少不得要和許恬打交道,若是彼此交惡,對霍姝也不太好。

  霍妍更是想起去年祖母的壽辰時,許恬警告她不准喜歡聶屹,當時她惱怒又好笑,就知道這位郡主是個管得寬的,喜歡插手兄長之事,誰當了她大嫂誰倒楣。

  現在是和她玩得好的霍姝當許恬的大嫂,霍姝無意間又得罪了她,免不了要為霍姝擔心。

  「七妹妹,這樣不好吧?」霍娟有些擔心地說:「丹陽郡主畢竟是郡主,而且還是衛國公世子的妹妹,萬一她和衛國公世子說……」

  安陽郡主打斷她,「沒事,聶屹那人我最懂了,他才不會偏聽偏信,你就放心吧。」

  霍妍聽罷,鬆了口氣。

  唯有霍娟仍是愁眉不展,覺得霍姝過於魯莽,卻又不敢再勸她。

  霍妙安安靜靜地跟著眾人,眼這一切看在眼裡,她也和霍娟一樣,覺得霍姝有些魯莽,但是奇特的,她壓根兒就沒為霍姝擔心,只要一想到她殺人的樣子,就覺得壓根兒是不必擔心的。

  因為先前的事情,霍姝等人自然也不想去和人和玩什麼擊鼓傳花的遊戲,就選了個地方隨意地走著欣賞桃花。

  玩了會兒後,安陽郡主又開始泛懶了。

  她尋了個陽光明媚的地方,叫幾個丫鬟在周圍候著,她往那兒一坐,就靠著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打起盹來,丫鬟知道勸不住,圍在周圍將她的身影遮得嚴實了,將一件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披在她身上,以防她著涼。

  霍妍幾人眼睛都瞪大了,這樣也可以?

  霍姝和榮親王府的幾個丫鬟對此習以為常,霍姝對她們打了個手勢,讓她們到其他地方玩兒,不要在這裡吵到安陽郡主。

  霍妍幾人只好先離開。

  霍姝坐在旁邊的一塊石墩上,叫艾草將帶來的一匣子點心打開,一邊看桃花一邊慢慢地吃起來,旁邊那些幫安陽郡主擋風的丫鬟看得實在無語。

  剛吃了幾塊點心,霍姝就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轉頭望去,對上一張驚喜交加的臉。

  她想了會兒,憶起這是去年在懿寧長公主府的金菊園裡見過的高崇,上元節時,順手救過他,不過後來很快就拋在腦後了,也沒管他傷得怎麼樣。

  「霍七姑娘!」

  高崇一臉高興地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把繪了寫意山水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故作瀟灑地扇起來。

  霍姝看著他手裡的折扇,覺得這人有點傻,天氣這麼好,春風徐來,壓根兒就不熱。

  「霍七姑娘,多謝你上次的救命之恩,若非有你,恐怕在下已經沒命在這兒了。後來一直想要親自登門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可惜沒有機會。」高崇一臉激動地說,一雙眼睛貪婪地盯著她的臉,覺得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更美麗了。

  霍姝客氣地道:「沒什麼,泰寧長公主已經派人送過禮物了。」

  高崇堅持道:「你救了我們兄妹,我們應該親自過來謝你才對。」然後又熱情地道:「不知霍姑娘幾時有空,我們兄妹也好對姑娘表達一下救命之恩……」

  霍姝還沒開口,就見不遠處丹陽郡主許恬怒氣沖沖地朝這兒走來。

  「你們在做什麼?」她冷聲問,看向霍姝的目光彷彿在看一枝出牆的紅杏,特別是想起去年高崇在金菊園對霍姝獻慇勤的樣子,許恬更憤怒了。

  她覺得霍姝一點也配不上她完美的兄長,除了一張臉漂亮點外,她還有什麼優點?而且她還是個到處招蜂引蝶的主,招來高崇這隻臭蟲。剛才她竟然還故意將那捧花丟到樹上來嚇唬她,實在是可恨。

  要不是舅舅已經賜婚,她早就破壞這門親事了,可恨舅舅為什麼要賜婚,想反悔也沒辦法。

  此時看高崇和霍姝在一起說話,許恬下意識地就想到他們在私會,霍姝已經和兄長定親了,竟然還做出這種事情來,許恬憤怒之極。

  「高公子在感謝我上元節時救了他們兄妹。」霍姝不緊不慢地說。

  許恬看向高崇,冷笑道:「你們以為我會相信?」

  「為什麼不信?」霍姝奇怪地看她,覺得這未來的小姑子果然是腦子有疾,不禁有幾分憐憫。

  高崇心中一動,明白許恬這丫頭誤會了,以他對這丫頭的理解,就是個任性又討人厭的,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而且一不順心就敢鬧出來。要是她能鬧得這霍七和聶屹的親事作罷,那他豈不是就能娶霍七了?

  瞬息之間,高崇就想到這麼多,當下就要出聲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你們好吵啊,能不能安靜點?」

  高崇和許恬轉頭看過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從一塊半人高的石頭爬起來的安陽郡主,這人怎麼在這裡?

  「我一直在啊。」安陽郡主打了個哈欠。

  許恬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她先前一心只注意霍姝和高崇私會,旁邊雖然還有安陽郡主的丫鬟,不過那些丫鬟在她眼裡只是下人,壓根兒就不算什麼,所以一心以為霍姝和高崇在這裡私會,哪知道還有一個安陽。

  霍姝雖然不知道許恬誤會什麼了,但能感覺到她的惡意,直截了當地道:「高公子,你母親已經感謝過了,你不用再特地感謝。」然後轉頭對許恬道:「郡主,我不知道你誤會什麼,既然是誤會,就不要繼續誤會下去的好,你說是嗎?」

  說著,她直接捏碎手中捧著的點心匣子,神色有些冷。

  許恬:「……」

  高崇:「……」

  高崇捂著胸口,灰溜溜地走了,美人太兇殘,他有些受不住,但卻覺得她更好看,更不想放手了,怎麼辦?

  許恬被嚇了一跳,有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幹什麼?你要是敢欺負我,我、我要告訴我大哥……」

  霍姝將捏碎的點心匣子丟掉,臉上的冷意退去,笑得非常和氣地道:「我沒欺負郡主,只是告訴你,有些誤會其實要先拿出證據來再質問,要是你總是這樣,我會很苦惱的呢。」

  你苦惱時就可以直接將點心匣子給捏碎了嗎?

  許恬說不出話來,忍不住退了一步,轉身就跑了。

  安陽郡主看著她跑開,忍不住歎氣,「她要去告狀了,你小心點。」

  「怕什麼,沒事,懿寧長公主是個明理人。」霍姝不在意地說。

  安陽郡主見她這副萬事不愁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她反而有些愁,這和她的性格實在不相符,可是就是忍不住為這姑娘愁一下。

  「好啦,你現在也醒了,咱們再去逛逛,聽說那邊有人在水邊飲宴,我餓了,正好咱們也去吃些東西。」說到吃,霍七姑娘精神百倍。

  安陽郡主被她臉上的笑容炫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一個沒注意就答應了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嘀咕道:「聶屹真聰明,這麼好看的美人兒被他搶先定下來了,以後天天看著,還不美死?」

  霍姝拉著她,往水邊而去,哪管她說什麼。

  榮親王府的丫鬟們見霍姝輕易將要尋個地方睡到傍晚回府的郡主給叫走了,紛紛喜得臉上盈滿笑意,看向霍姝的目光那叫一個親熱,覺得這姑娘真是個好姑娘,郡主和她在一起玩,以後不用擔心郡主出門都想尋地方偷懶了,這才是正常的貴女們該做的事情嘛。

  剛來到河邊,就聽到一陣喧嘩聲,接著就有人喊著「落水了」之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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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4:55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南苑中有一條引自城外的活水而成的河,河水並不深,繞著桃花林而過,岸邊砌上平整的青石板,不遠處還有亭台樓閣,供以來此地遊玩的貴人們歇腳休息。

  因是上巳節,大夏朝素來有水邊飲宴的習俗,各式各樣精緻美味的吃食及水酒盛放在紅木雕花的攢盒裡,放在一個可以飄浮在水面上的木盤子上,然後將之置於水中,順水飄流而下,岸邊的人想吃伸手就可以撈起來。

  霍姝在來南苑之前,已經打聽清楚水邊飲宴的情況,正期待著那些大廚們精心烹製的美食,沒想到剛走近就聽到有人叫落水的聲音。

  等她們過去時,就見一群打扮得矜貴優雅的貴女們站在岸邊往河裡看著。

  河水清澈見底,水並不深,只到腰腹之間,可水中的人卻被兩個粗壯的嬤嬤拿著長篙往水裡按去,讓那水中的人無論如何掙扎,都爬不上來。

  上游不斷地有盛放著食物的木盤子托著攢盒飄流下來,皆在這兒被打翻,很多食物掉在河水裡。

  「怎麼了?」安陽郡主蹙著眉問道。

  聽到安陽郡主的聲音,岸邊的姑娘們轉過頭來,神色不一,有些明顯驚懼害怕,有些幸災樂禍,有些冷眼旁觀。那些害怕驚懼的人看到安陽郡主時,眼睛一亮,忍不住往旁邊挪去,露出被人群遮擋住的人。

  只見那青石岸邊,新陽郡主高筠穿著一身嶄新的銀線滾邊繡對稱忍冬圖案淡水紅色的褙子站在那兒,髮上插著耀眼的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唇邊噙著陰冷的笑意,冷冷地看著河裡掙扎的人。

  聽到聲音,她轉過頭,見到安陽郡主和霍姝時,眼裡迸射出強烈的怨懟。

  高筠的目光緩緩地從霍姝身上滑過,微微抬起下巴,說道:「安陽,別來多管閒事!」

  安陽郡主沒理她,努力辯認了下河裡被按著的姑娘,發現這是昌義侯府的四姑娘黃淑靜,不禁有些驚訝,爾後不贊同地道:「新陽,黃四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般作賤她?還不讓人將她拉上來?」

  安陽郡主板起臉時有幾分威嚴,那兩個婆子不由自主地就鬆開手。

  「誰准你們住手的?繼續!」高筠厲聲道,目光不善地看著安陽郡主,「我知道你假好心,黃四先前冒犯我,我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罷了!」

  「就算是教訓,將人推到河裡就罷了,何必如此作賤。」安陽郡主不苟同道。

  「我就是要作賤她,如何?」高筠冷笑道:「以為有大皇子在,我就怕了昌義侯府?」

  聽到這話,周圍的姑娘目光微閃。

  安陽郡主不想和腦袋有疾的人爭辯,當下讓她身邊的婆子去拉開那兩人,將河裡的黃淑靜拉上來。

  高筠要給這人一個教訓,自然不允,朝周圍的人叫道:「你們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幫我?」

  其他姑娘面面相覷,怎麼幫啊?這兩個都是皇帝封的郡主,不過一個是親王府的郡主,一個是長公主府的郡主,背後的靠山都大著,她們一個也惹不起,不管幫了哪邊,都要得罪人,哪裡敢出手。

  這些姑娘一個遲疑之下,就見兩個郡主身邊的丫鬟婆子已經拉扯起來了。

  眼看就要演變成撕纏,著實難看,安陽郡主有些生氣,特別是看高筠站在那兒冷笑,擺明著就是想看她出醜,頓時也有些怒了,忙抓著霍姝叫道:「素素,有人欺負我,快來幫我。」

  聽她如此沒出息的話,高筠鄙視之餘,也有些發悚,警惕又怨毒地看著霍姝,生怕她對自己動手。

  上元節那晚的事情,看到霍姝出手的人其實並不多,但高筠死裡逃生,可是見識過霍姝的厲害,她心裡討厭霍姝,覺得當時就算霍姝不出手,侍衛也能救下她的,她不過是多此一舉,想要得到泰寧長公主府的感謝罷了。

  難不成她以為救了自己一命,就能將她搶了心上人的事情一筆勾消了?

  霍姝搶了她這輩子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她這恨都恨死她了,怎麼可能會感謝她?

  雖是如此,不過她仍是有些悚她的身手,一個姑娘家,竟然有這樣厲害的身手,著實奇怪,也讓她不敢小瞧她。

  霍姝袖子一抖,手裡就多了一條極細的玄色鞭子,二話不說就揮了出去。

  撕纏在一起的丫鬟婆子們頓時哎喲一聲,都被掃到一旁,其中還有兩個倒楣的落到水裡,鞭子咻咻咻幾下,就將河裡的幾人都捲起來,丟到岸上,其中就有昌義侯府的四姑娘黃淑靜。

  高筠見狀,氣得要死,目光死死地盯著動手的霍姝。

  霍姝轉頭朝她笑了笑,說道:「郡主,得罪了。」

  她的手不知道怎麼動的,那條鞭子如一條靈蛇,自動纏到她的手腕上,寬大的袖子下滑,遮掩得實實的,什麼都看不到,瞬間又變成一個儀態萬千的貴女。

  在場的姑娘們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像還沒有看清楚怎麼樣,就結束了。

  安陽郡主極為開心,抬著下巴對高筠道:「縱使黃四冒犯你,懲罰一番便罷,何須做得如此難看?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行事,也不怕丟了皇伯父的臉,小心皇伯父將你的郡主稱號收回去。」她唬嚇道。

  高筠被她的牙尖嘴利氣得嘴唇直打哆嗦,怒聲道:「我教訓冒犯我的人,你也要管,你管得特寬了。還有霍七,你竟敢對我的丫鬟出手,你以為有懿寧姑母給你撐腰,我就怕你嗎?來人!」她高聲叫道。

  不遠處那些守著的婆子聽到她的聲音,趕緊過來。

  「霍七冒犯本郡主,將她丟到河裡!」高筠指著霍姝,眼裡帶著扭曲瘋狂的嫉妒,冷冷地道。

  「站住,沒看到本郡主在這裡嗎?」安陽郡主站在霍姝面前,鄙夷地看著高筠,「是我叫霍姝出手的,你衝著她發火算什麼?現在冒犯你的人是我,你要如何?」

  她就不信高筠敢將她推下河。

  高筠確實不敢將她推下河,見她擋在霍姝面前,神色陰沉得可怕。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眾人轉頭看去,就見懿寧長公主等人匆匆忙忙地過來。

  先前周圍的人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早有人警醒地跑過去通知懿寧長公主。她們聽說高筠和安陽郡主起衝突,顧不得其他,趕緊過來,沒想到遠遠的,就看到這兩人對峙的模樣,周圍還有一群東倒西歪的丫鬟婆子和幾個渾身濕漉漉的人。

  見懿寧長公主等人過來,在場姑娘們忙上前去請安。

  剛被撈上岸的黃淑靜抱著自己直發抖,雖然已經三月份了,但在水裡泡一遍冷水,再讓春風一吹,冷得瘆人。

  安陽郡主直接撲到她娘榮親王妃懷裡,叫道:「母妃,新陽表姐欺負我!」

  高筠聽到她竟然比自己還要早一步告狀,差點氣得鼻子都歪了,同樣對泰寧長公主叫道:「娘,安陽幫著冒犯我的賤人,她竟然還讓霍七將我的丫鬟都打落水裡,太過份了。」

  比告狀,她也不逞多讓。

  泰寧長公主一雙鳳眸凌厲地朝霍姝看過去。

  霍姝一臉無辜,「光天化日之下,幾個丫鬟婆子竟然在打架,有失體統!我不過是分開她們罷了,誰知道不小心掉到水裡。」

  聽到這話,泰寧長公主被堵得胸口發悶,倒不好說什麼。

  「是這樣嗎?霍七,你可不能因為和安陽表姐玩得好,就偏幫她啊。」站在懿寧長公主身邊的許恬開口道。

  霍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許恬同樣心口也有些悶,先前她被霍姝嚇到,跑去想要找母親告狀,哪知她才開口,娘親就一臉嚴厲地看著她,後來才發現周圍還有很多外人,霍姝已經和兄長定親,還是母親親自選的,自然不能讓母親丟臉。

  誰知接下來,就聽說這邊出事了,看到霍姝被新陽郡主攀扯出來,讓她差點忍不住笑出聲。只是看到霍姝那不緊不慢的模樣,好像沒什麼事值得她怕一樣,又讓她有些鬱悶。

  事關兩個郡主,而且還是兩個郡主身邊的丫鬟婆子們打架,確實有損顏面,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問話,於是懿寧長公主和泰寧長公主、榮親王妃、永郡王妃將幾人帶走,順便讓人帶黃淑靜下去洗漱更衣,省得著涼了。

  到了不遠處的一處閣樓裡,只留下幾個心腹伺候,懿寧長公主便詢問發生什麼事情。

  跟著過來的還有好幾個宗室的姑娘,由她們和丫鬟們陳述一遍,得知因為昌義侯府的四姑娘黃淑靜說了一句得罪高筠的話,高筠大怒之下,方才會令人將她推下水,叫人用長篙按著不讓她上岸。

  「那黃四說了什麼令我兒如此生氣?」泰寧長公主怒聲問道。

  榮親王妃瞥了她一眼,哪裡不知道她如此作態的原因。

  雖說昌義侯府的姑娘是冒犯了高筠,高筠貴為郡主,確實有懲罰對方的權利,可一個姑娘家行事如此心狠手辣,著實令人不喜,這還未說親,泰寧長公主自然不想傳出對女兒不利的話,只能先聲奪人,先將將女兒摘出來再說。

  其他姑娘不敢開口。

  「儀芳,你來說。」泰寧長公主對永郡王府的一個姑娘道。

  叫儀芳的姑娘有些悚她,吞吞吐吐地道:「黃四說……新陽郡主不好,聶世子已經定親了,還不放棄,沒臉沒皮的整天想著……」

  「黃淑靜豈敢!」泰寧長公主大怒,恨不得撕了那污辱女兒的黃淑靜。

  明白事情的始末,懿寧長公主難得當回和事佬,說道:「那黃四確實張狂了些,此次是她的不對,新陽既已出氣了,那便作罷!這次的事情,安陽做得對,總不能讓人覺得咱們皇室倚勢欺人,姝兒也是個好的。」

  聽到這話,泰寧長公主冷笑看她,她可不知道這姐姐幾時這般寬容大量,這是做給誰看呢?

  榮親王妃摸摸女兒的蘋果臉,笑著說:「確實如此,以後有什麼事情,好好說就行了,哪裡能讓丫鬟婆子們去撕纏,沒得讓人看笑話。」

  永郡王妃等人也跟著附和。

  接著,罰了那些撕扯起來的丫鬟婆子們半年的月例,讓人將昌義侯府的姑娘直接送回昌義侯府後,這事情就這麼揭過了。

  ……

  霍姝和安陽郡主重新回到河邊,此時河裡被打翻的那些食盒已經撈起來了,重新放入新的食盒。

  霍姝捧著一個紅木食盒,一邊吃東西一邊聽安陽郡主和她說這昌義侯府的事情。

  「昌義侯府是大皇子的外祖家,仗著大皇子,昌義侯府行事素來囂張,這黃四也是個沒腦子的,哪想到這次竟然得罪新陽。聽說這黃四過段日子是要進大皇子府當側妃,所以她才敢對安陽說這種話,現在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進大皇子府……」

  說到這裡,安陽郡主有些鬱悶,若非看在大皇子的面上,她也不會摻和這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黃四被欺負什麼都不做,被大皇子知道了,還不得怨上榮親王府,況且將一個姑娘這麼按在河裡泡著,也有些過份了。

  不過黃四嘲笑高筠的事情,也是不能原諒的,郡主可不是她嘲笑得起的。

  霍姝吃完一個食盒裡的食物,將空的食盒放回河裡,盯著它飄飄蕩蕩而去,說道:「原來是這樣,真是複雜。」

  「是啊,那些事情其實挺複雜的。」

  當今皇帝沒有嫡子,那麼身份最貴重的就是皇長子,這也是昌義侯府的人敢如此囂張的原因。

  這些年,朝中一直沒有停止請封太子的聲音,只是慶豐帝春秋鼎勝,不喜有人提這事,一直按下不提,漸漸地,大家不在明面上提,可心裡對立太子一事都有自己的看法,最被看好的就是佔據皇長子身份的大皇子。

  霍姝在心裡過了一遍宮裡的幾位皇子,忍不住想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的聶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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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5:08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乾清宮裡,慶豐帝看到兩個多月沒消息的外甥終於平安歸來,終於鬆了口氣。

  鬆口氣的皇帝舅舅走下御案,走到外甥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可算是回來了!沒有受傷吧?」

  聶屹的臉上有明顯的疲憊之色,人也清瘦了許多,原本還有些柔和的少年人的面容出現屬於男子的稜角,可見這段時間在外奔波有多辛苦。他站在慶豐帝面前,身高已經與他無異,就是身形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纖瘦,正在慢慢地往男人的稜角和成熟轉變。

  「沒有,舅舅放心。」

  慶豐帝笑了下,也沒再糾結這話題,事後他自會將伺候外甥的人找來詢問,有沒有受傷自會知道。

  「舅舅,幸不辱使命,這次我得到另一片藏寶圖,看起來像是餘下的三分之一。」聶屹將一個用防水的油布包著的東西遞過去,匯報自己這近段時間所做的事情,最後道:「可惜攜帶著它的人摔下懸崖死了,沒能問出什麼。」

  慶豐帝轉頭讓連青將以前聶屹找回來的那一半藏寶圖拿過來,將聶屹這次找回來的拼湊上去,果然只有另一半的三分之一,完整的一張藏寶圖還缺了一大塊。

  慶豐帝倒是沒有生氣,狡兔亦有三窟,何況當年先帝如此寵愛忠義王,忠義王也是個狡猾之輩,哪能沒留點後手。

  若非如此,現在還在藩地裡好好待著的忠義王的後代早就應該死絕了,留著他們,不過是另有他用。

  「世謹這次做得不錯。」慶豐帝對外甥道:「你辛苦了,這次回來,就好好休息一番,這段日子就不用進宮,調養好身體再過來。」

  到底心疼這外甥的辛苦,只是有些事情,除了他親手養大的外甥,慶豐帝無法交託旁人,對那些人的任信也沒有這外甥的多。

  聶屹嗯了一聲,當即就離開乾清宮。

  皇帝叫人將那兩份藏寶圖收起來後,突然想到什麼,問連青,「你去問問,世謹是不是回衛國公府了。」

  連青不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不過仍是恭敬地去問了。

  過了一會兒,連青回來,臉上賠著笑道:「皇上果然神機妙算,世子拐道去南苑了。」

  慶豐帝看了一眼大總管白胖的臉,嗤笑道:「朕這算什麼神機妙算?不過是見他先前連推辭一下也沒有就直接走了,就知道他想去幹什麼。今兒是上巳節,聽說很多小姑娘都往南苑去賞花遊玩了,懿寧和靖安侯府的姑娘應該也在吧。」

  自己養大的孩子還不知道,以往外甥在京城裡,不耐煩應付宮外的人,一般會順勢就在宮裡多盤桓會兒,皇帝疼愛他,在皇子居住的東三所那兒給他留了歇息的宮殿,往常沒什麼事,聶屹寧願住在那兒,也省得出宮後,被叫去懿寧長公主府,就算在衛國公府也不得安生。

  可這次,這般巴巴地離宮,除了去南苑找他未婚妻,還能幹什麼?

  慶豐帝突然有一種孩子養大了,有了媳婦忘了舅舅的淡淡傷感。

  ……

  好好的上巳節春日宴,就因為高筠和提前離去的黃淑靜而添上了幾分陰霾,使得在場的姑娘們都被嚇到,不敢久留,紛紛離開歸家。

  泰寧長公主生怕這事情對女兒的名聲有礙,也不好再久待,攜一雙兒女離開。

  離開之前,她對懿寧長公主道:「懿寧姐姐,你挑的這個兒媳婦雖然好,但也未免太不知趣了。雖說事出有因,可連郡主身邊的奴才都敢動手,這膽子是不是大了點?」

  懿寧長公主彷彿沒聽出她話的諷刺一樣,含笑道:「她年紀還小,性子有些急,卻是個好的,以後再調教調教便是,妹妹不用為她操心。對了,倒是新陽,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妹妹可有相中哪家的兒郎?還有崇哥兒,他們是雙胞胎,可不能忽略了哥哥。」

  在場的人聽到懿寧長公主的話,趕緊低下頭忍住笑意。

  懿寧長公主分明是故意的,明知道泰寧長公主一雙兒女的德行,先前高筠出手整治昌義侯府的姑娘,起因也是為了聶屹。事關自己兒子,高筠又是外甥女,懿寧長公主怎麼說也應該說幾句軟話,將這事情揭過去,可這話裡帶刺的,泰寧長公主有得難受了。

  果然皇家的公主脾氣都大,哪能真的吃虧?

  泰寧長公主冷笑一聲,竟然沒有動怒,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其他,說道:「孩子都是孽障,少不得要為他們操心。我也正想和姐姐說一聲呢,要是姐姐覺得有合適的,可以和妹妹說說,要是將來筠兒嫁得如意郎君,也讓她好好謝謝姐姐。」

  懿寧長公主笑了笑,「這是自然,我也是憐惜筠兒的。」

  姐妹倆個你來我往說了會兒話後,泰寧長公主最後暗怒地帶著兩個兒女歸家。

  泰寧長公主離開後,懿寧長公主也攜帶兒女回家,剛登上馬車,突然心腹嬤嬤過來稟報道:「公主,世子回京了。」

  懿寧長公主面色一喜。

  「真的,大哥回來了?」許恬也驚喜地問道。

  唯有許斌有些鬱悶,每次一聽到大哥的消息,家裡的母親和姐姐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眼裡心裡就只剩下大哥一個人了,可憐父親對上大哥的事情,從來不敢多嘴一句。

  許斌不想坐在這馬車裡聽母親和姐姐說那異母哥哥,便離開這輛馬車,坐到另一輛馬車裡。

  「世謹現在可是在宮裡?」懿寧長公主問道,然後吩咐道:「若是世子出宮,派個人叫他到公主府,本宮好些日子不見他了,也不知道他這次有沒有瘦了。」

  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

  許恬也滿臉心疼地道:「娘,這幾年大哥時常出京,說是去哪裡遊歷,可每次出京也不知道去做什麼,是不是皇舅舅讓他出去的?待在京城不好嗎?」

  她不想幾個月都見不到兄長一次。

  「胡說什麼!」懿寧長公主斥了一聲,抿了抿嘴唇說道:「你大哥是奉旨出京,自有自己的事情做,以後莫說這種話。」

  許恬撅著嘴,不滿地道:「娘,我這不是心疼大哥嘛!還有,娘你給大哥挑的這媳婦一點也不好,那霍七哪裡配得上大哥?你不知道,先前她還捏碎了個匣子威脅我,我是大哥的妹子,她竟然敢這麼威脅我,可見她根本就不將您這婆婆放在眼裡,要是將來過門了,豈不是要離間大哥和娘你的關係……」

  懿寧長公主擰起眉頭,不待她說完,就問道:「你說什麼?」

  許恬見這次母親沒有斥責她,便將先前她見霍姝和高崇在一起說話並且威脅她的事情一併說了,說完後,她十分委屈地道:「娘,我剛才就想和你說了,哪知道你竟然罵我……」

  許恬是懿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那是嬌寵著長大的,何時被母親這麼喝斥過,心裡委屈得緊。

  懿寧長公主先不管霍姝所做的事情,見女兒還委屈上了,當即氣道:「你多大年紀了,行事哪能如此不動腦子?那霍七是我和你舅舅親自選的,你在那麼多人面前要告她的狀,不是告訴外人姑嫂不合嗎?沒得讓人笑話!要是傳到你舅舅耳裡,讓他以為你不滿意他所選的人,你就不怕他生氣?你倒還有理了?」

  許恬低下頭,她那時候被霍姝嚇到了,所以沒有想那麼多嘛。

  然後心裡又有些委屈,難不成就因為是舅舅親自賜婚的,她這小姑子連說一下都不行了?哪家做大嫂的像霍七這般的?

  「那霍七雖然有不對,但你也不應該隨便亂嚷嚷,高崇是什麼德行你不知,豈知是不是他見霍七貌美黏上去的?以後說話經點腦子,要是壞了霍七的名聲,你以為你哥哥那裡好看?」懿寧長公主趁機教訓女兒。

  這兒媳婦並不是她挑的,是兒子自己相中的,兄長親自賜婚,懿寧長公主就算不滿這兒媳婦,也不能表現出來,省得讓外人笑話,這絕對不能忍受。

  霍七現在還沒過門,她也不好說什麼,她這脾氣確實有些不好,過門後再好好調教便是。

  所以,這次懿寧長公主無視了女兒的委屈,先教育一番,省得以後她對上霍七,又隨便亂嚷嚷。

  回到公主府,懿寧長公主剛下馬車,就聽到下人的稟報,去宮門等的下人沒等到兒子,聽說他往南苑去了

  「難不成大哥知道我們在那裡,特地去的?」許恬一臉驚喜,然後又失望地道:「一定是錯過了。」

  懿寧長公主也有幾分狐疑,猛地想到霍七也地南苑,難不成兒子是特地為霍七去的?

  這種想法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有種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一樣。

  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就算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她也是關心這孩子的,可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卻是還未娶進門的媳婦,當娘的都不會開心。

  ……

  霍姝和安陽郡主等人告別後,就和姐妹們一起登車離開。

  因為霍娟、霍妙等人對霍姝有一種懼怕,壓根兒就不想和她待在一輛馬車,所以兩人另坐一輛馬車,霍妍和霍姝坐在一輛。

  姐妹倆個聽著外面街道傳來的人聲,正說著話時,突然馬車停下來了。

  「怎麼了?」霍妍問道。

  「姑娘,前面有迎親隊伍經過,擋住路了。」

  果然,遠遠地就聽到迎親隊伍喜慶的鑼鼓嗩吶聲,一般人遇到這種紅白喜事,都會自動讓路,不會在這種日子裡給人家添堵。靖安侯府的姑娘聽罷,紛紛吩咐馬車退到一旁,讓那迎親隊伍先過。

  「沒想到有人選在這天成親,這日子挺吉利的。」霍妍笑道。

  霍姝趴在馬車車窗前,掀起簾子一角,津津有味地看著經過的迎親隊伍,很快視野就被一個人擋住了。

  艾草過來,小聲地道:「小姐,元武來了。」

  霍姝有些驚訝,「他來做甚?難不成……」某個猜測讓她又驚又喜。

  艾草瞥了她一眼,驚喜成這樣,可見她家小姐整顆心都掛在衛國公世子身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是的,元武請您去臨江仙,世子……也在。」

  艾草的聲音有些小,加上周圍的嗩吶聲,霍妍聽不清楚,問道:「七姐姐,怎麼了?」

  霍姝此時整顆心都飛到臨江仙去了,轉頭對她道:「八妹妹想不想去臨江仙坐坐?」

  「啊?」

  艾草得了話,又去另一輛馬車那兒對霍娟等人道:「我家姑娘想去臨江仙坐會兒,讓奴婢來問兩位姑娘,可一同去?」

  臨江仙的消費雖然高,但霍姝得了宮裡的諸多賞賜,還有虞家補給她的,可謂是霍家所有未出閣的姑娘中最有錢的,去臨江仙完全消費得起。

  霍妙和霍娟都有些驚訝,霍妙問道:「七姐姐去那兒做甚?」

  艾草差點甩她一記眼光,覺得她真不識趣,「姑娘肚子餓了。」

  那不是要回府了嗎?而且剛才她們還見她和安陽郡主在水邊吃了好多東西,怎麼可能餓了?

  兩人都有些遲疑,不知道霍姝要去臨江仙幹什麼,她們要是跟去,會不會被她記恨?

  霍妙很快就道:「告訴七姐姐,我有些累了,想回府裡歇息,就不去了。」

  回想霍姝屋子裡的茶點都是臨江仙所出,霍妙心裡隱約有個猜測,要是以往,她少不得要說上幾句,只是現在懼於霍姝的兇殘,不敢說什麼。

  霍娟眼睛轉了轉,想去臨江仙見識一下,可見霍妙不去,以她對霍妙的理解,霍妙如此選擇定然有原因的,當下也跟著說:「我也不去了。」

  艾草得了話,就回去稟報。

  一會兒後,見到霍妍過來跟她們回府,霍娟兩人都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一時間在心裡既鄙視霍姝,又帶著某種難以忽略的羨慕。

  要是她們有這麼好的未婚夫,婚前往來算什麼,況且雖不符合規矩,可也不是什麼大事,長輩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迎親隊伍終於過去後,靖安侯府的馬車分成兩隊,一隊往臨江仙而去,一隊回靖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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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5:34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自從回京後,霍姝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臨江仙了,對這兒可謂是熟門熟路,連每次去的雅廂都是同一間。霍姝甚至覺得,這間雅廂平時應該是不開放的,唯有聶屹才能進來,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

  她這是借了聶屹的光。

  元武推開門後,霍姝朝他點了下頭,抬步進去。

  當看到如往常般站在窗前等她的少年,霍姝不知怎麼地,眼睛有些發酸。

  不過兩個多月不見,這個人好像更陌生了。

  「你怎麼瘦成這樣?」她脫口而出。

  聶屹僵硬了下,看到小姑娘臉上不掩飾的難過模樣,整顆心瞬間就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下,又酸又軟,彷彿過去那些痛苦的、難過的、悲痛的、傷心的……種種負面情緒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微微地笑了下,「應該是我長高了,所以看起來比較瘦。」

  男子十七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過短短幾個月,他現在的身高就已經和皇帝拉平了,可見他這幾個月的身高瘋長得有多可怕。至於他為何只拿皇帝作對比,自然是因為他身邊親近熟悉的男性長輩,只有皇帝一人罷了。

  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

  「是這樣嗎?」霍姝臉有些紅,覺得自己好像表現得太不矜持了,「那你以後要多吃點。」

  聶屹從容地朝她笑了下,伸手請她入座。

  元武端來茶點後,霍姝坐到他對面,看他如往常那般給她斟茶,霍姝忍不住又打量了下他,發現幾個月不見,他面上的輪廓又深邃了一些,就好像從一個俊美不凡的少年漸漸地變成一個稜角分明的男人一樣,屬於男性特有的氣息也漸漸地變得強烈分明。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內側,直勾勾地盯著,「你受傷了嗎?」

  聶屹頓了下,發現她的目光所在之處,淡淡地道:「破點油皮罷了,不礙事的。」

  破點油皮需要用繃帶包成這樣嗎?霍姝去過邊城,看過戰爭、經歷過傷亡,知道很多男人的習慣,一些小傷,上了藥後,壓根兒就不需要特地用繃帶包著,更不用說這種破油皮的完全稱不上的傷。

  她遲疑了下,忍不住小聲問道:「這次是不是很辛苦?」

  「……沒有。」

  她一臉「你別騙我,我看得出來」的表情,看得聶屹忍不住端起茶盞藉著喝茶掩住唇邊的笑意,直到她執拗地盯著自己,方道:「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說著,他將一個裝著精緻的點心的攢盒推過去。

  霍姝並不餓,先前在南苑那邊她吃了很多東西,這會兒還沒有克化完,不過仍是給面子地吃了點,對他道:「你也要多吃一些,將身上的肉補回來。」

  聶屹含笑應了一聲,然後話題一轉,問道:「聽說你們今日去南苑了,怎麼樣?」

  霍姝看他,總覺得他好像明知故問一樣,不過她素來是個坦蕩的,當下就將今兒在南苑遊玩時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和他說了。

  「……我覺得新陽郡主和你妹妹都不喜歡我,新陽郡主不喜歡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妹妹有點不太能理解,她看到那高公子來感謝我在上元節的救命之恩時,都沒確認一下就誤會了,雖然最後誤會解釋清楚,可她好像還是很生氣,說不定會找你告狀。」

  霍七姑娘深諳告狀要趁早的技能,以未來小姑子許恬的性格,一定會和懿寧長公主和聶屹告狀的,所以她現在先來和聶屹告狀了。

  懿寧長公主那兒她倒是不擔心,自從和聶屺定親後,她幾次去給懿寧長公主請安,都能感覺到懿寧長公主是個要面子的人,在外人面前,她只會將面子做足,絕對不會讓人看笑話。所以就算她並不是那麼滿意自己,也會做出喜歡的樣子,不會在人前刁難她。

  倒是許恬,年紀小,又被寵壞了,要是她跑來和聶屹說一通,她有些擔心他會誤會自己。

  她現在挺喜歡自己未婚夫的,不想他誤會。

  聶屹見她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好像有些擔心他會偏向妹妹,不由心中一軟,聲音放輕了許多,「丹陽性子不好,勞你多擔待一些。你不用理她,將來……我們也不住在一起。」

  霍七姑娘的臉瞬間熱得可以煎蛋。

  他的意思是,他們將來成親後,住的是衛國公府,不住公主府,和許恬是兩府的人,根本不必在意他。

  不過他的話卻讓她很高興。

  等元武再次進來添茶水時,發現室內很安靜,氣氛很古怪。

  霍姝並沒有待得太久,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雖然聶屹極力掩飾,但她仍是發現他面上的疲憊,想到他離京的這兩個月,還瘦成這樣,可見一定過得很辛苦,心裡也有些心疼他,想讓他回去好好歇息。

  「你好好休息。」霍姝直言道,「最好多吃點,別太瘦了,外祖母說,人太瘦的話,是不健康的。」

  聶屹輕輕地應了一聲,鳳目滑過讓人看不懂的芒色。

  霍姝要走時,聶屹遞給她一個雕牡丹花的紫檀木匣子,「這是我路過澲陽時,見當地有葫蘆瓜的小意玩兒,頗為討喜,就尋摸了幾個,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霍姝知道這是給自己帶的禮物,而且還是他親自送的,比以往那些經由元武之手送過來的更有意義,哪裡在意它是不是值錢,心花怒放,開心得不行。

  「謝謝,我很喜歡。」她朝他笑得眉眼彎彎。

  聶屹心情見小姑娘笑得這般明麗可愛,心情也不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送她離開。

  離開時,照例帶走了很多臨江仙的點心,不過今兒那些東西對霍姝的吸引力沒有懷裡捧著的那雕牡丹花的紫檀木匣子來得大。

  「小姐,這是什麼?」艾草見她寶貝成那樣,忍不住有些好奇。

  霍姝笑得甜蜜蜜的,小心地打開,就見匣子裡放著九個形狀各異的小葫蘆,高矮胖瘦不一,每一個葫蘆身上都雕有各種圖案,十分精巧,排排並例著,每一個身上都宛若有自己的故事。

  艾草驚訝地瞪大眼睛,忍不住湊過來,「小姐,這是聶世子送的?」

  這些小葫蘆一看就是頗為精奇之物,可能價格並不昂貴,卻心思奇巧,很得小姑娘家的喜歡。

  「這是當然。」霍姝小心地合上,抱在懷裡一個勁兒地樂著。

  艾草見她傻樂,扯了扯嘴角,越發的覺得未來的姑爺挺懂得討小姑娘歡心的,這份心意實屬難得,希望以後也能如此。

  霍七姑娘得了聶屹親自送的禮物,回到靖安侯府後,很大方地讓人將臨江仙的點心都給自房送去一些,然後就開始扒拉她的東西,想著給聶屹回點什麼禮好。

  最後找出一把她很喜歡的匕首,匕身刻著龍鱗圖案,鋒利無比,是她最喜歡的一件兵器,便想送給聶屹。

  鄔嬤嬤和艾草等人趕緊阻止了。

  哪有小姑娘給未婚夫的回禮是一把凶器的?這讓人怎麼想?

  「小姐,您可以親手做一些荷包、絡子、汗巾等小物件回贈世子,也是您的一片心意。」鄔嬤嬤苦口婆心地道,這才是正常的貴女們該回的禮物。

  霍姝見她們都不贊同,只好遺憾地改成送自己親手做的小物件,雖然她最不在行這種。

  不過每次看到擺在多寶閣上賞玩的那一排葫蘆瓜,她又覺得不在行沒關係,總歸是自己的心意嘛,馬上生出無窮的活力。

  ……

  聶屹回京後,在衛國公府裡歇息了三日,才去公主府給母親請安。

  許斌恰好在府裡玩耍,見到這個同母異父的兄長過來,小眉頭擰了下,給兄長請安後,說道:「大哥,聽說你前陣子出京去了,你去做什麼?」

  聶屹神色冷淡,並未說話,往懿寧長公主的院子而去。

  許斌忍不住瑟縮了下,接著道:「姐姐好像很不喜歡和你定親的那位靖安侯府的姑娘,等會兒一定會告狀的。」

  聶屹終於給他一個眼神。

  許斌突然就來了精神,小跑著跟上他,一邊道:「我覺得她挺好的,雖然兇了點兒。」

  「兇?」聶屹似是有些不解。

  「她當著姐姐的面捏碎點心匣子,姐姐被她嚇到了,回來後還做了噩夢,是姐姐說的。」許斌說著,雙眼放光,覺得霍七能將討厭的姐姐嚇成這樣,其實也是挺厲害的。

  果然,等去給懿寧長公主請安後,許恬就尋機會過來和他抱怨霍姝的兇行。

  聶屹一邊喝茶一邊安靜地聽著,喝完一盞茶後,見沒什麼事了,他去和懿寧長公主說一聲就離開,並沒有接受懿寧長公主的留膳。

  許恬懵了下,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大哥一定是覺得大姐很煩,所以才不想留在這裡用膳。」許斌小大人一樣地歎了口氣,對懿寧長公主說:「娘,女人怎麼這麼愛告狀,一點小事兒也能扯成大事,怨不得大哥不喜歡來公主府。」

  「斌哥兒!」許恬尖叫。

  你大哥不喜歡來公主府不是這個原因。

  懿寧長公主沒辦法和小兒子說明當年的事情,摸摸他的腦袋,順著他的話說道:「那下次別拿小事去煩你大哥。」

  許斌頓時一臉洋洋得意地看向許恬,覺得自己果然比姐姐聰明多了。

  許恬又氣又惱,作勢要打他,許斌朝她扮了個鬼臉,趕緊跑了。

  許恬發現大哥對霍七威脅她的事情完全無動於衷時,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都有些消沉。

  就在這種消沉中,一道賜婚聖旨終於讓她提起精神來,同時整個朝堂也因為這道聖旨而震動起來。

  泰寧長公主之女新陽郡主高筠,被選為三皇子妃。

  許恬滿臉不可置信,詢問她娘親,「娘,表姐不是一直想要嫁給大哥嗎?怎麼舅舅竟然選表姐當三皇子妃?」

  懿寧長公主也皺起眉頭,對皇帝這突然的賜婚百思不得其解。

  新陽郡主高筠對聶屹芳心暗許的事情,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從聶屹定親後,沒少人在背後笑話泰寧長公主府。也是因為如此,高筠已經及笄一年有餘,卻沒有人上門提親,好像整個京城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忽略高筠已經及笄一樣。

  這賜婚的旨意事前一點風聲都沒透露,連懿寧長公主這個皇帝的親妹妹也被打個措手不及,更何況是其他人。

  懿寧長公主聽到這消息,心裡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當下讓人去衛國公府,將兒子叫過來。

  過了一個時辰,聶屹才來到過懿寧長公主府。

  駙馬許嘉識趣地帶著兒女避到書房,留給母子倆說話的空間。

  「世謹,皇上怎會選新陽為三皇子妃?為何事前一點消息也沒透露出來?」懿寧長公主問道。想要知道乾清宮的事情,懿寧長公主知道,只需要詢問兒子就能知道了。

  聶屹看她,不答反問,「娘覺得三皇子如何?」

  懿寧長公主不知他為何如此問,遲疑了下,含蓄地道:「三皇子龍章鳳姿、內蘊天成、謙遜賢達,在皇子中是極為出色的。」

  聶屹垂眸,看著手中的花鳥紅釉茶蠱,說道:「泰寧姨母也是這般認為。」

  聽到這話,懿寧長公主吃了一驚,突然想到什麼,神色微變。

  聶屹見她明白,便不再多說。

  懿寧長公主很快就收斂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可思議道:「皇兄怎麼會答應?」

  雖然她和泰寧長公主是姐妹,但是她也知道高筠是什麼樣的脾氣,哪裡當得起皇子妃?先前她打聽過,皇兄並無意擇選高筠為三皇子妃,是以才會對這賜婚感覺到驚訝。

  這就不是聶屹能說的了。

  懿寧長公主也沒勉強他,當下派人去打聽,很快就得到一個消息。

  「公主,聽說這是太后的意思!前幾日,高筠在仁壽裡恰好和三皇子接觸了下。」

  這話說得雖然含蓄,但教人想像的空間無限大,這接觸一下,到底是怎麼接觸的,才會讓太后直接找上皇帝,並且讓皇帝為三皇子和高筠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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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6:20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當今皇帝一共有六位皇子,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已經娶妻外,餘下的皇子因為年紀問題,皆沒有選定皇子妃。

  三皇子今年十八歲,本來早應該選皇子妃了。只是皇帝對三皇子的親事未有決意,按著不放,江皇后不好插手皇子們的親事,曹貴妃作為三皇子生母,縱使心裡焦急,也不敢去催。

  當得知賜婚的聖旨,永和宮裡的曹貴妃氣得掰斷了手中的玉骨香扇。

  曹貴妃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又急又怒的神色,氣恨道:「我兒貴為皇子,哪是一個不檢點的女人能配得上的?還是正妃,皇上豈能如此?」

  曹貴妃壓根兒就看不上高筠,雖說高筠是泰寧長公主之女,有郡主的封號,可高筠那脾氣實在讓人無法消受,加上高筠癡戀衛國公世子之事眾人皆知,曹貴妃哪裡肯讓一個心裡頭有別的男人的姑娘作自己兒媳婦?哪天兒子綠雲罩頂,豈不是成為京城的笑話?

  高筠身上沒有一點能讓曹貴妃看得上的,曹貴妃一直以來對三皇子寄予極大的希望,本想給兒子挑一門妻族顯赫的親事,哪能就這麼讓高筠毀了?

  氣急之下,曹貴妃就想去乾清宮尋皇帝問個明白。

  哪知到了那裡,皇帝卻不見她。

  曹貴妃對慶豐帝的脾氣也是有些瞭解的,臉色一白,也不敢去那兒鬧,帶人回了後宮,轉而去鳳翔宮尋找皇后作主。

  「皇后,您要為三皇子作主啊!」曹貴妃哭得極為傷心,用帕子捂著臉哭。

  江皇后讓人給她賜坐,聲音依然不緊不慢的,「曹貴妃,皇上已經賜婚,君無戲言,本宮也無能為力。」

  「可那新陽郡主……如何配得上三皇子?」曹貴妃哭道。

  「慎言!」江皇后聲音威嚴了幾分,見她哭得實在是淒慘,方才說道:「曹貴妃,這是太后和皇上都答應的事情,聖旨已下,不可能更改,何不高高興興地接受,皇上知道了,也會心疼三皇子。」

  聽到這話,曹貴妃驚得都忘記哭,抬頭看向江皇后。

  這後宮若論容貌美麗之人,除了安妃外,江皇后也是個極為貌美的女子,眉宇間隱約有幾分英氣,端莊妍麗,是安妃那種帶點媚俗的容貌比不上的。只是因中宮無所出,導致江皇后一直以來待人待物都是淡淡的,除了專心打理好後宮外,就沒見她對什麼事情動容過,久而久之,會讓人忽略她的容貌。

  此時,江皇后難得給個提示,已讓曹貴妃驚得渾身發冷。

  「是太后……」曹貴妃咬牙,目露憤恨。

  江皇后沒說話,讓宮女將她扶起來,送回永和宮。

  曹貴妃失魂落魄地被人扶回永和宮,就見兒子穿著皇子朝服匆匆忙忙過來。

  「母妃,您沒事吧?」三皇子親自去扶曹貴妃,將她扶到殿裡歇息。

  三皇子得知曹貴妃去乾清宮後,就擔心她為賜婚之事惹怒父皇,趕緊過來,見她被宮人扶回來,心裡十分擔心。

  三皇子親自給曹貴妃奉上茶,讓周圍的宮人退下後,柔聲勸道:「母妃,父皇已經下旨,您莫要去尋他了,兒子覺得新陽表妹挺好的,太后那般疼新陽表妹,對兒子也有好處。」

  曹貴妃聽到這話,悲從中來,捂著臉道:「你父皇真是好狠的心,那高筠哪裡好?她是個不檢點的,聶世謹不要她,她就轉而勾引你,如此放蕩的女子,哪裡配做皇子妃?若非太后插手,她連給你做妾都不如!」

  聽到這話,三皇子臉色有些不好,卻不能讓母妃將這話嚷出去,否則太后必會生氣。

  當即勸道:「母妃,新陽表妹沒有勾引我,是誤會!當時她不小心摔倒了,兒子扶她時,不小心拉扯到她的衣服,兒子既然見著她的身子,自是要負責的。」

  「呸!」曹貴妃恨聲道:「她什麼時候摔不行,偏偏在見到你時就摔了,哪會這麼湊巧的事情,竟然還讓個男人拉開了衣服?依本宮看來,這其中要是沒有算計好的,本宮絕對不相信!」

  三皇子沉默。

  當時他扶起摔倒的高筠時,未想這般湊巧地扯到她的衣服,發現她的衣襟散開,露出一大片香肩時,就知道事情不妙,後來泰寧長公主和太后出現,讓他確認這事。

  不過當時高筠那又怒又恨又氣的神色,不似作偽,三皇子一時間也有些糊塗了。

  他知道高筠一直癡戀聶屹,縱使聶屹現在已經定親了,應該不會這般容易死心才對,所以一直以來對她極為放心,哪知道還是逃不開一個算計。

  三皇子微微閉了閉眼睛,生怕母妃為自己的親事鬧起來反惹父皇厭惡,只能仔細勸說。

  稍晚一些,得到消息的五皇子也過來勸說曹貴妃,方才將她暫時安撫住。

  兄弟倆離開永和宮,回到東三所時,五皇子恨聲道:「三哥,那老虔婆敢算計你,將來高筠過門,你一定不能放過她!」

  三皇子聽到弟弟這般孩子氣的話,只覺得腦子難受得厲害,「五弟,別胡說。」

  五皇子冷笑看他,「我哪裡胡說?這不是擺明的嗎?那高筠先前一副對聶屹癡心不改的樣子,還以為是個癡情的,哪想轉天就勾引你,這麼一個放蕩的女人,若非她有一個太后外祖母,早就該浸豬籠了。」

  「那也是我技不如人。」三皇子輕歎一聲,覺得自己小瞧了泰寧長公主的膽量及心計,方才會將自己陷入這等地步。

  五皇子不同意他的話,若非對方有攀附之心,他們身為皇子,哪裡能擋得住?

  至於他會認為高筠會勾引三皇子,覺得這種事情很正常,比起一等國公的世子夫人之位,皇子妃自然更尊貴,高筠自小幼在宮裡長大,會對權利心動也是應該的。

  ……

  泰寧長公主神色陰沉地坐在黑漆鏍鈿羅漢床上,聽說女兒又鬧起來時,氣得倏地站起來。

  駙馬高勤忙道:「你別生氣,孩子還小,好好和她說就是了。」

  泰寧長公主恨道:「怎麼不說了?她現在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連父母親人都不要了,不孝之極!也是我寵壞她,才會縱出她這脾氣!」她煩躁地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怒氣沖沖地道:「三皇子哪裡比聶世謹差?論身份地位容貌,聶世謹也就是長得比一般男子俊俏一些,哪裡好了?皇子妃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更尊貴,她怎麼就不懂?」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只是筠兒還小,好好與她說便是,這般關著她也不是事兒。」

  「不關著她,難不得讓她跑出去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她不滿意這門親事?若是傳到皇兄那兒,皇兄再寬宏大量,也難保不會生氣,更何況,這是母后特地……」

  她忙住了嘴。

  高勤卻有些狐疑,想到什麼,驚訝地看著她,終於明白皇帝為什麼會突然賜婚。

  泰寧長公主見他明白了,索性也不遮著掩著,說道:「三皇子在朝中的名聲素來不錯,我和母后都看好他,方才會為筠兒謀劃一番,哪知道這死丫頭竟然不樂意,還念著那聶世謹!聶世謹都定親了,她再念著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再擇一門好的親事。」

  說到這裡,她心裡有幾分快意。

  懿寧長公主算什麼?要是三皇子將來成事,她女兒就是皇后了,兄長當皇帝和侄子當皇帝可不一樣,到時候看懿寧還怎麼張狂!

  高勤聽了不喜反憂,只是見妻子如同魔障一般,知道此時是勸說不住的,只得歎了口氣。

  稍晚一些,讓人再去看看被關起來的女兒,以防她做傻事。

  ……

  霍姝聽說高筠被選為三皇子妃後,也有些驚訝,不過只是驚訝一下,很快就放開了。

  霍妙等人有些納悶地看她,發現她竟然真的就這麼放開了,沒有擔心也沒有放鬆,覺得她真是心寬。

  「你不擔心嗎?」霍妍忍不住問道。

  「我擔心什麼?」霍姝莫名其妙地反問。

  「要是高筠真的成了三皇子妃,以後她要找你麻煩,那就更容易了。」霍妙擔心地說,依她對高筠的瞭解,她這人報復心重,連黃淑靜說她一句,她都敢將人丟到河裡,被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霍姝,以後豈不知被她怎麼折騰呢。

  「那又怎麼樣?就算是皇后,也不能無緣無故刁難人吧?」霍姝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從一開始,她就沒將高筠放在心上。

  因為衛國公世子不喜歡高筠啊!

  她家未婚夫不喜歡,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而且她又不是只會傻傻地站在原地被人欺負的笨蛋,那高筠再厲害,能厲害得過皇帝嗎?

  霍妍雖然覺得有道理,可有時候,官大一級也會壓死人的,可看她這麼不在意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有些蠢,好像白擔心一樣。想了想,她又問,「高筠以後是三皇子妃了,她就算再喜歡聶世子也是不可能了,你有沒有覺得輕鬆一些?」

  霍姝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霍妍被她看得摸不著頭腦,轉頭問霍妙,「七姐姐是什麼意思?」

  霍妙遲疑了下,答道:「覺得你問了句廢話。」

  霍妍雖然不承認,但霍妙這死丫頭挺會察顏觀色的,難不成她真是問了句廢話?

  霍姝對高筠確實沒有什麼想法,反正她和聶屹定親了,高筠也將會成為三皇子妃,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更改的事情,想它那麼多有何用?何況她和高筠,還真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要是她惹到她,那就另當別論了。

  現在,高筠還沒有惹到她。

  霍姝將這事聽過就好,依然在靖安侯府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偶爾會去威遠將軍府看五舅舅他們,接著會去臨江仙坐一坐。

  這次聶屹回來後,在京城裡待的時間很長,直到五月份,霍姝還能時不時地在臨江仙見到他,這讓她很開心,特別是每次見面,都能發現他更有肉一點,霍七姑娘心裡就開心。

  未婚夫越來越好看了,當未婚妻的自然開心。

  到了六月,京城的天氣變得炎熱,白天就像個蒸籠一樣,在太陽下站一會兒,渾身汗流浹背,熱得不行。

  六月初,霍婉要出閣了。

  霍婉出嫁的那日,靖安侯府十分熱鬧,霍三夫人將女兒送上花轎時,哭得臉上的妝容都花了。待迎親花轎離開,人走茶涼,整個靖安侯府安靜下來後,其他人有些傷感。

  霍妍有些懨懨地縮到疊翠院裡,整個人沒精打彩的。

  霍姝雙手靈活地打著絡子,打好一個,扭頭問鄔嬤嬤,「嬤嬤,這絡子好看嗎?我這次是用江南那邊的福祿喜手法,像不像?」

  鄔嬤嬤對那醜得沒形狀的絡子不忍直視,但也不能打擊小姑娘的熱情,只得違心道:「小姐第一次嘗試,有這樣的結果,已經不錯了。」

  艾草和櫻草也是一臉驚喜地稱讚,紛紛說第一次有這樣的結果已經不錯了。

  霍姝喜滋滋地笑起來,對自己能打好這絡子更有自信了。

  霍妍心情有些不好,等看到鄔嬤嬤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說謊,霍姝竟然還真的信了,並且一副自信的模樣,她差點從羅漢床上摔下來,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七姐姐平時總是一副自信的模樣。

  這自信分明就是周圍的人用善意的謊言鋪就的。

  霍妍忍不住道:「七姐姐,這絡子打得真的挺難看的!還有,你怎麼還能這麼高興?」

  霍姝奇怪地看她,「我為什麼不能高興?而且我這絡子挺好看的,鄔嬤嬤都說好看了,你覺得不好,定然是你不好這口,世上的人千千萬萬,各有不同的喜好,你覺得不好看也是對的。」

  霍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明明就是很醜啊,關她的喜好什麼事?

  霍妍深吸了口氣,「五姐姐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了,她不在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每一個姐妹嫁出去,我都覺得難過。」

  霍姝點頭,「你難過是對的,畢竟你們在一個屋子下生活了那麼久。」

  霍妍聽到這話,猛地一怔,似乎明白什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這才想起,這位七姐姐去年才歸京,這個家對她而言是陌生的,所以,不管這個家有什麼變化,她都不會有太大的感觸。

  霍婉的出閣讓靖安侯府的姑娘們都有些傷感,只有霍姝依然該如何就如何。

  過了幾天,霍姝接到一個讓她非常驚喜的消息。

  外祖母要進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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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6:46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自從知道外祖母要進京後,霍姝每天都在數著日子。

  虞老夫人將要進京的消息,靖安侯府的人也很快知道了,這消息還是虞五夫人姚氏帶來的。姚氏得到消息後,就特地過府來告訴外甥女這好消息,自然也告訴霍老夫人,以至於整個靖安侯府的人都知道了。

  霍五老爺對此心情十分複雜,連最喜歡的前朝名畫和珍貴的古棋譜也無法讓他開懷,每天都陷於一種心神不寧的狀態,儼然對這位岳母十分敬畏。

  虞老夫人的戰鬥力確實強悍,雖她離京已有十幾年,當年霍家的人仍記得她的彪悍事跡,連霍老夫人彷彿都沒辦法開懷。

  五夫人為此十分不高興。

  她不高興時,就忍不住和女兒嘀咕,「那虞氏都死了十幾年了,你爹這樣子是做給誰看呢?你爹這人啊,就是這樣,人死了才知道珍惜,要是哪天我死了,他能念我個三年,我都要燒香拜佛了……」

  霍妙聽到母親這言不由衷的酸話,明白母親心裡鬱悶,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特別是那死人死在一個女人最年輕貌美的時候,在一個男人心中佔據了非常重的份量。因為在意,所以聽說岳母進京後,才會如此坐立不安,生怕虞老夫人對他失望。

  「娘,這話你千萬別去爹那兒說。」霍妙勸道。

  「我又不傻。」五夫人酸溜溜地道:「你爹要是生起氣來,連你祖母都攔不住,聽說以前就因為虞氏的事情,和你祖母鬧過一回,最後還是你祖母服了軟。」

  霍妙有些驚訝,她爹在她看來,是個愚孝的,幾乎從未見過他做出什麼逆著祖母的事情,沒想到他也會和祖母生氣。

  五夫人酸完了丈夫,方才繼續說虞老夫人進京之事,「八月初就是姝姐兒的及笄禮了,那虞老夫人定是為了此事進京。那姝姐兒雖然生而剋母,卻有這麼個疼惜她的外祖母,也算是不錯了。」

  「娘!」霍妙有些驚懼地道:「你別說這種話,要是傳出去……」想到霍姝殺人時的樣子,霍妙打了個哆嗦。

  五夫人不懂女兒怎麼那麼怕霍姝,覺得定然是霍姝使了什麼手段將女兒嚇成這樣。看她害怕的模樣,到底不捨得,只能不情不願地閉上嘴。

  五夫人在女兒這邊說得不過癮,就去春暉院尋婆婆兼姑母的霍老夫人說時,哪知她剛開了個頭,就被霍老夫人劈頭蓋臉地一頓罵,將她罵懵了。

  「沒事就滾回去好好照顧五郎和琤哥兒,省得你天天閒得沒事幹,總念叨來念叨去!」霍老夫人沉著臉,直接將這不會看人臉色又嘴碎的媳婦趕回五房。

  靖安侯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等幾人見婆婆連平時最護著的五夫人都發火了,自然明白虞老夫人進京一事,讓婆婆心裡不痛快,心裡都轉了個彎,在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不敢冒然開口。

  五夫人滿臉羞愧地走了,心裡不由得恨上讓她遭遇這罪的虞老夫人。

  霍姝在盼著外祖母進京的時候,敏感地發現祖母霍老夫人對她更冷淡了,每天來請安時,祖母的神色都是淡淡的,看都沒看她一眼。

  這種冷待,也使得靖安侯府的下人們心思活泛起來,下人的態度基本分成三種:

  一種是因為她和衛國公世子定親而巴結她的;一種是因為她不得老夫人喜愛而輕慢她的,在這部分下人眼裡,雖說她以後會是世子夫人,可女人嫁人後,在夫家過得如不如意還要看娘家的情況,若不然,將來被人欺負了也沒娘家撐腰,這種女人往往會過得很苦;一種是中立,兩邊都不得罪不討好,處於觀望之中。

  鄔嬤嬤感覺到府裡下人的態度時,大發脾氣,她沒辦法整治這府裡的下人,但疊翠院那些不安份的都被她收拾了一頓。

  櫻草、艾草和桃紅幾個屋子裡伺候的丫鬟也十分生氣。

  反倒是整治人的鄔嬤嬤見幾個丫頭氣得太厲害,勸說道:「何必和那些眼皮子淺的一般見識?小姐在這個家待不久,待老夫人進京後,小姐笄禮一過,定會商量和衛國公世子的婚期,小姐應該很快就會出嫁,這裡也不過是個暫時停留之地罷了。」

  霍姝在旁笑道:「嬤嬤說得對,你們聽嬤嬤的,不用生氣。」

  艾草和櫻草方才沒那麼氣怒,不過後來見靖安侯夫人出手懲治了幾個不規矩的下人後,府裡的下人才反應過來這位再不得老夫人喜歡,那也是主子,府裡的風氣才變好一些,也讓幾個丫鬟們的心情好一些。

  雖然這府裡很多糟心的人和事,至少靖安侯夫人這位當家夫人還算是不錯的。

  在等待外祖母進京的日子裡,又發生了幾件事情。

  其中便有嫁入永郡王府的大姑娘霍婷今年二月份所生的幼子夭折了。

  去年虞老夫人的壽辰,霍婷挺著三個月的身子回來給老夫人拜壽,及至今年二月份時,她早產生下一個男孩,可能是因為孩子生下來體弱,養了幾個月,孩子還是沒了。

  為此,霍婷毫無意外地病倒了。

  靖安侯夫人聽到這消息,忙帶著小女兒霍妍去永郡王府探望病倒的女兒。

  霍妍回來後,去疊翠院找霍姝,抹著淚說:「大姐姐這次病得很重,聽說她生小外甥時因為難產傷著了身體,這次小外甥夭折,讓她承受不住,身體就這麼垮了。太醫只說,要好好養著,卻不說什麼時候能好,我擔心……」

  霍姝聽了這消息,心裡也有些悶悶的。

  她在邊城時,看過太多傷亡,明白生命的可貴,每一次遇到生命消逝,仍是讓她心裡難受。她雖然不太喜歡這個看她時眼中帶著審視的大姐姐,可聽到她病成這樣,和那夭折的孩子,心裡也很難過。

  霍妍和大姐姐的感情很深,為了給生病的大姐姐及夭折的小外甥祈福,竟然開始吃齋念佛,非常虔誠。

  為了這事,整個靖安侯府的氣氛都有些低迷。

  過了幾日,霍萍帶著小兒女葛琦過府來探望老夫人,葛玲沒有來。

  霍姝和葛琦難得見面,兩人都很高興。

  葛琦見模樣有些清瘦的霍妍時,有些難過地對她道:「我聽說大表姐的事情了!你放心,大表姐還有幾個孩子要照顧,一定會挺過來的。」

  霍妍聽了這話,心情好了一些,真心實意地朝葛琦道了一聲謝謝。

  說完這事,葛琦有些神秘地道:「哎,你們知道麼,我娘今天過來,是為了我姐姐的親事。」

  霍妍和霍姝瞪大眼睛,「玲表姐的親事?三姑母看中誰?」

  葛琦壓低聲音說道:「是永平侯府的沈表哥。」

  霍妍吃驚得差點合不上嘴巴,「是沈彬表哥?怎麼會?」

  「就是沈彬表哥。」葛琦聳聳肩膀,見她們驚訝,特別是對著霍妍,沒好意思說她爹娘原本是相中霍妍的四哥——霍承瑞的,哪知道她姐姐不樂意,這才改了人選。

  葛琦之所以能清楚,也是有一次她娘為了姐姐的親事勸說姐姐時,她偷聽到的,沒想到她爹娘竟然給姐姐相中外祖家的四表哥,可惜她姐性子與眾不同,並不願意,這才沒有成。

  這次倒不是霍萍自己相中的,而是沈彬無意間看過葛玲所作的詩詞後,自己先看上的。

  沈家是霍萍嫡親的外祖家,霍萍回京後,也帶兒女去沈家拜訪幾回,經過幾次往來時的接觸,葛玲發現比起四表哥霍承瑞,沈彬這表哥文彩翩翩,更能和自己說到一塊,頗為敬佩他的才華,所以在得知沈家的意思後,就沒有反對。

  霍萍想將女兒嫁回娘家,哪知道女兒竟然看中母親娘家那邊的侄子,讓她十分驚訝。

  而沈彬也表現出求娶的姿態,只可惜,永平侯夫人似乎並不滿意葛玲,不過礙於這是兒子喜歡的,還是答應了。

  這不,霍萍就尋了個時間,回府和母親說這事情,好讓她老人家有個底。

  果然,到了七月初,就聽說兩府要定親的消息。

  兩府定親時,靖安侯府的姑娘們都去永平侯府看熱鬧。

  沈彤作為主人,親自來接待這群表姐妹們,她隔著人群,盯著霍姝看了好一會兒,看起來有些鬱悶的樣子。

  霍妙見狀,將她拉到一旁,小聲地問她,「你盯著我七姐姐看什麼?小心被她發現了。」

  沈彤心不在蔫地道:「沒什麼,就是看她長得漂亮!只要她在,就能將所有的姑娘都比下去,你站在她身邊,就是個陪襯的,真不敢相信你們是親姐妹。」

  霍妙聽到這話,氣得要死,又不敢像以前那樣生氣回嘴。她怕被霍姝見到,到時候她要是拿把刀往她這兒甩過來,不死也傷。

  上元節的事情,將她嚇得夠嗆,直到現在,仍是不敢直視她。知道這個從西北回來的姐姐的兇殘後,霍妙現在十分乖巧,雖然平時也會委屈一下,可也不敢像以往那般作派了,只要是事關霍姝的事情,她都明智地保持距離,不去惹毛她。

  不得不說,霍妙雖然平時嬌氣了些,卻是個非常識時務的聰明人,知道什麼人不能惹,什麼情況做什麼事情,拿捏得清這個度。

  沈彤送走客人後,見兄長站在院子裡看著遠方的天空,忍不住走過去問他:「大哥,你……是不是還喜歡姝表姐?」

  沈彬轉頭看向妹妹,見她一臉認真,忍不住笑道:「哪個少年不慕艾?姝表妹如此貌美,難得一見,我是個男人,自然是欣賞的。」

  只可惜,他還來不及行動,翌日就聽說榮親王替衛國公世子上門求親的消息,接著皇帝賜婚,就明白自己和那樣的美人是沒有可能了。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沒可能後,自然不會多作糾纏。

  沈彤聽了心裡卻是更鬱悶,「既然如此,大哥你也沒必要隨便選一個啊?不是我說,那玲表姐,可真是……」沈彤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那位表姐的神奇,總覺得和她說不到一塊,更何況以後變成大嫂,她都不知道怎麼和她相處。

  沈彬淡淡地笑了下,「你不用擔心,她挺好的,而且葛尚書對我也很欣賞,這門親事也是我求來的!」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才是對自己更好的,而現階段,作為葛尚書疼愛的孫女的葛玲,確實十分適合他。

  沈彤見兄長眼神清淡,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心裡也有些難過。

  要不是父親軟弱,二房強勢,祖母偏心,兄長何必要求娶一個拎不清的女人,就為了借葛尚書的勢?

  ……

  過了七月中旬,虞老夫人終於抵達京城。

  虞老夫人抵達京城的這日,霍姝和靖安侯夫人稟報一聲,就坐上威遠將軍府的馬車,和五舅舅虞博延夫妻一起去城外十里亭迎接外祖母。

  坐在馬車裡,霍姝頻頻地往外張望,嘴裡時不時嘮念著:「怎麼還不來?艾草,你去問問,還有多久才會到?沒發生什麼事吧……」

  一個時辰沒到的時間,艾草已經聽她叨念了十幾次這樣的話了,知道她的焦急,每次都任勞任怨地去詢問,得到的消息都是還沒到來。次數多了,連坐在另一輛馬車上等候的虞五夫人姚氏也被驚動了。

  「放心吧,有虞家軍護送,老夫人那邊沒事的,你五舅現在已經去路上迎接了,應該很快就過來。」

  霍姝嗯了一聲,依然伸著脖子朝通向西北的路張望。

  她已經有一年沒有見外祖母了,雖然每個月都有通信,可信件無法表達對親人的思念,加上她定親的事,雖然寫信去告知外祖母,可信裡終究沒辦法說清楚,也沒能和外祖母一起分享這份喜悅,讓她十分失落。

  就在霍姝伸著脖子眼巴巴地看著來路時,距離十里亭不遠處的路上,一隊車馬緩緩而來。

  虞老夫人坐在馬車裡,身邊陪著的是小孫女虞倩,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外孫女了,心情也有些激動。

  突然感覺到馬車停下來,虞老夫人詢問道:「怎麼了?」

  很快就聽到過來接她的五兒子虞博延的聲音:「娘,是衛國公世子來了。」

  「衛國公世子?」虞老夫人愣了下,等意識到這人是誰時,心裡有些驚訝。

  「祖母,是和姝表姐定親的那個衛國公世子嗎?」虞倩反應很快,將兩隻毛茸茸的雪狐抱到懷裡,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馬車的車門,想見見能那位衛國公世子是什麼模樣的。

  聽說去年他路經平南城時,還親自登門拜訪感謝,哪想不過一年,他就成為虞家的外孫女婿。

  虞倩忍不住感慨這緣份可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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