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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不負妻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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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7:02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虞老夫人被孫女扶下車時,一眼就看到站在一匹大宛寶馬前的青年。

  他的容貌俊美無儔,氣質矜貴沉穩,舉止投足間盡顯其獨特的風姿氣度,是個十分優秀的世家公子,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眸卻深沉難辯,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漠然無害,反而教人不敢輕易放鬆。

  虞老夫人想起一年前見他時,他的面容還帶有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身量單薄,雖穩重自持,卻遠不比現在的深沉內斂,那面容刀削斧裁一般的深刻,皆教人無法忽略。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這少年成長之迅速,已然變成一個氣度深沉難辯的男人。

  虞老夫人看著他,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外孫女。

  素素那樣磊落坦蕩的性子,只怕駕馭不住這樣的男人,以後會如何?

  見到她,聶屹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晚輩禮,垂眸掩去眼中的思緒。

  虞老夫人微側身,半受了這禮,說道:「聶世子不必多禮。」

  聶屹朝她笑了下,認認真真地說道:「這是應該的!晚輩既然與霍姑娘定親,虞老夫人就是晚輩的長輩,受得這禮。」說罷,再次作了一揖。

  虞老夫人疏朗的面容微微有幾分動容。

  去年得知外孫女回京兩個月就定親時,她心裡著實生氣,以為是靖安侯府拿她外孫女去攀附權貴,後來得知外孫女心裡也是願意後,方才沒有那般生氣。

  不過虞老夫人到底瞭解自己養大的外孫女,從外孫女的態度中,可以發現些許異樣。

  外孫女既然自己也是願意的,莫不是這是衛國公世子當初去平南城登門拜訪的目的?聯想去年聶屹特地拐道平南城,登門拜訪時的語氣,當時虞老夫人還摸不清他為何如此,直到聽聞衛國公府上門向外孫女提親,方才恍然大悟。

  只怕當時,衛國公世子就起了念頭,親自上門送禮致謝,不過是登門的藉口罷了。

  虞老夫人倒沒為這事生氣,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是姑娘家的榮幸。

  這次回京,虞老夫人一是為了參加唯一的外孫女的及笄禮,二是西北局勢那邊有變化,虞老夫人擔心京城這邊有異,所以回來看看,若是有什麼事情,她也來得及反應,將虞家的傷亡降至最低。

  這會兒,虞老夫人見聶屹這般舉動,心裡也有些滿意。

  以聶屹的身份,他並不用如此多禮,可他親自出城來迎自己,可見他對素素的重視,這才是讓虞老夫人滿意的。

  這會兒仔細審視這年輕人,除了發現他的心思過於深沉外,找不到什麼不滿意的。

  彼此寒暄一番後,繼續上路。

  虞倩摟著兩隻雪狐,一臉高興地挨著祖母說道:「祖母,姝表姐未來的夫婿長得真好看,身份也矜貴,看來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

  虞倩也為霍姝開心,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好得甚比嫡親的姐妹,虞倩也擔心霍姝不得霍家的重視,親事被霍家隨便定了。

  虞老夫人伸手輕輕摸了下孫女紅潤的臉蛋,笑了笑。

  一門親事好不好,看的不是表面,還有看很多因素。

  她對聶屹沒什麼不滿,甚至若放在平時,十分欣賞這樣能幹的年輕人,心思深沉一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可這年輕人的身份及皇帝的態度,讓她有些在意,還有懿寧長公主、衛國公府,都必須考慮在內。

  素素性子磊落光明,衛國公世子深沉內斂,虞老夫人實在不知道他到底看中外孫女哪點。

  車隊行到十里亭時,就見到等在那裡的姚氏和霍姝。

  霍姝即將要見到外祖母時很激動的,哪知道剛下馬車,就見到不遠處坐在一匹寶馬上的聶屹,頓時有點傻眼,要不是還看到馬車旁的舅舅虞博延和虞家的標誌,她都要以為自己迎錯人了。

  姚氏看到聶屹時也吃了一驚,爾後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好笑地看了一眼傻眼的外甥女,覺得這衛國公世子可真會來事,老夫人看到他如此有心,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霍姝被五舅母笑得臉有些紅,看了聶屹一眼,就飛快地爬上馬車撲到外祖母懷裡。

  「外祖母,我想您啦~~」

  虞老夫人見她像個小牛犢一樣撲過來,滿臉笑容,將外孫女摟到懷裡,拍拍她的背。

  虞倩也高興地叫著:「姝表姐,還有我呢,我將大雪和小雪一起帶過來了。」說著,將兩隻乖巧的雪狐舉起來。

  霍姝一手摟著外祖母,騰出一手勾著表妹的脖子,兩個姑娘笑成一團,虞老夫人只能無奈地將兩個女孩子都摟到懷裡。

  馬車裡傳出陣陣笑聲,馬車外的人聽得十分清楚。

  虞博延見妻子過來,下馬去扶她,來到馬車前,探頭看到裡頭兩個女孩子笑鬧著母親,也忍不住搖搖頭。

  「行了行了,可別讓人看笑話了。」虞老夫人給兩個姑娘理了理頭髮上歪掉的金釵,笑著說。

  霍姝和虞倩見一通笑鬧下來,彼此的衣服首飾都亂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忙坐正身,先為老夫人整理儀容,又為彼此整理。

  姚氏見到這一幕,再次確認這外甥女在虞家的情況,宛若她就是虞家的姑娘一樣。

  姚氏給久未見面的婆婆請安,又將兩個兒子叫過來給祖母請安後,一行人方才浩浩蕩蕩地往京城而去。

  聶屹將虞老夫人一行人送到將軍府後,便告辭離開。

  虞博延有心照顧一下這未來的外甥女婿,邀請他入府去喝杯茶再走。

  「不用人,改天再過來拜會。」聶屹推辭道,老夫人剛進京,一路舟車勞頓不說,現在應該想要與兒孫們團聚,他不好在這裡打擾。

  虞博延也想到府裡為了迎接老夫人進京有些亂,聶屹到底還沒有與外甥女成親,不算虞家的外孫女婿,倒也沒再強求。

  一番廝見後,老夫人被迎到將軍府的榮安居歇息,霍姝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外祖母去了,十分慇勤地給外祖母端茶倒水,給外祖母捶腿按摩緩解旅途疲勞。

  虞老夫人見她這貼心的小模樣,一顆心又酸又軟,笑著道:「我們素素長大了。」

  霍姝笑嘻嘻地說:「長再大,也是外祖母的素素。」

  虞老夫人享受完外孫女的孝心後,方將她拉到身邊坐著,仔細端詳她好一會兒,感慨地道:「一轉眼,素素就長這麼大,都是大姑娘了,轉眼就要嫁人了。」

  霍姝平時臉皮雖然厚,但在外祖母面前說到親事,還是有些羞澀的,不依地道:「外祖母,我就算嫁人了,也是你的素素。」

  虞老夫人見她難得害羞,忍不住調侃道:「今兒那衛國公世子特地出城去迎我,可見是個有心的,模樣兒也長得好看……」

  霍姝一臉喜滋滋地聽著外祖母誇獎未婚夫,眼巴巴地看著她,希望她再多誇點。

  她喜歡聶屹,只要聽人誇他,心裡就高興。

  「可我怎麼覺得,他這也太有心了?」虞老夫人話題一轉,一臉疑惑地看著外孫女。

  霍姝僵硬了下,此時的心情有點兒像是樂極生悲,忍不住伸手去拉了拉外祖母的衣袖,弱弱地道:「外祖母,他真的很好的,我們之前見過幾次,但都很守規矩,我絕對沒有做出讓外祖母蒙羞的事情!真的!我發誓!」

  虞老夫人相信她的話,她的素素是個坦蕩磊落之人,從未對她說過謊,她心裡反而擔心那衛國公世子心思深沉,她這傻外孫女被他繞進去不自知。將來素素以後嫁過去,駕馭不住要受委屈,少不得要為她思量幾分。

  「行了,我相信素素,不用發誓。」虞老夫人笑著說。

  霍姝鬆了口氣,外祖母是她最重要的人,如果外祖母對聶屹的印象不好,不喜歡聶屹,這會讓她很難過的。

  天色稍晚一些,姚氏過來說已經準備好晚飯,請老夫人去花廳用膳。

  用過晚飯後,時間已經不早了,隨行的丫鬟少不得要提醒霍姝,該回靖安侯府了。

  「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要陪外祖母。」霍姝理所當然地說,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外祖母,「外祖母,我以後都過來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虞老夫人拍拍她,沒有說話,對旁邊的丫鬟綾香道:「表姑娘今兒就住這裡罷,你去告訴五夫人一聲,讓她使個人去靖安侯府說一聲。」

  綾香應了一聲,便下去安排了。

  霍姝高興不已,對著外祖母的臉就響亮的親香了一口。

  晚上洗漱後,霍姝就直接鑽進虞老夫人的被窩裡,也不嫌這天氣熱,挨著外祖母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說的都是她回京這一年的事情,有些已經在信上說過了,有些小事兒沒有,說得口乾舌躁都沒停下來。

  虞老夫人含笑聽著,沒有打斷她。

  直到說到衛國公世子,霍姝趴在被窩裡,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外祖母,羞澀地道:「外祖母,我覺得衛國公世子是喜歡我的,所以我也喜歡他,這樣對嗎?」

  虞老夫人摸摸她的腦袋,覺得這一刻外孫女乖得讓她心軟,笑道:「自然是對的,對方既然待你真心,你也要真心以待!人心複雜,真心難得,縱使有時候不能接受,也不能隨意踐踏旁人的心意!」

  霍姝聽了,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嗯,所以衛國公世子那麼喜歡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見他啦。

  「那素素喜歡他嗎?」虞老夫人含笑問,見孫女毫不忸怩地說喜歡,忍不住失笑,刮刮她的鼻頭,「女大不中留,是不是想要盡快嫁過去?」

  霍七姑娘還真是這麼想的,巴不得快快嫁過去,就能天天見到聶屹了,但到底不好意思承認得太爽快,違心道:「沒有的事情,一切聽外祖母的安排。」

  是聽外祖母的安排,不是聽霍家的安排!

  虞老夫人聽明白她的意思,心裡有些感慨。

  這晚祖孫兩個聊得太久,翌日自然就起得遲了。

  天氣炎熱,虞老夫人老了,房裡不能放冰盆子,導致太陽升起時,屋子裡就開始躁熱起來。

  霍姝醒來時,見外祖母拿著一把蒲扇為她扇涼,心裡感動得不行,覺得世界上還是外祖母最好了。

  精神滿滿地起床,又是燦爛美好的一天。

  霍姝在將軍府一連待了半個月,樂得都不著家了,也不管靖安侯府的人有什麼看法,外祖母不趕她,她就安心地在將軍府住下,至於靖安侯府的人編排她什麼,她也聽不見。

  其間聶屹和霍五老爺都有上門來給老夫人請安。

  霍五老爺在虞老夫人進京的第二日就心情忐忑地上門。

  虞老夫人聽說這個女婿過來,雖然並不想見他,但好歹給外孫女一點面子,晾了他一會兒後,才讓他過來。

  霍五老爺恭恭敬敬地給岳母請安後,也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乾巴巴地說起下個月女兒的笄禮之事。

  「姝姐兒的及笄禮定在八月初五,正賓請的是英國公府的老夫人,贊者是安陽郡主和妍姐兒。」然後又說了笄禮的流程之類的事宜。

  虞老夫人聽了,沒說什麼,只道:「贊者的話,就定安陽郡主和倩姐兒吧,素素和倩姐兒自幼一起長大,她們好得像嫡親的姐妹,倩姐兒這次就是特地為素素的笄禮進京。」

  霍五老爺聽了,心中黯然,以為岳母這是惡極了霍家的人,所以不願意讓霍家的姑娘作女兒笄禮上的贊者。

  虞老夫人確實不喜歡霍家的人,不過對霍家的那些小輩卻是沒有什麼惡意的。她心裡自有一翻考量,安陽郡主身份貴重,能作外孫女的贊者對外孫女自然有好處的,而孫女虞倩和霍姝一起長大,感情非比尋常,霍姝也希望表妹能成為自己笄禮上的贊者。

  說完這事情,虞老夫人沒再留他,讓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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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7:14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霍五老爺過來給岳母請安時,霍姝正和許久未見的表妹虞倩坐在將軍府的水榭裡說話聊天。

  她自幼在虞家長大,虞家就是她的家,對虞家的人和事如數家珍。這次離開虞家將近一年,雖然時常通信,可路途遙遠,到底有些事情不如當面說的清楚。

  「佳表姐的親事已經定下了?」霍姝瞪大了眼睛,「幾時的事情?」

  「就是上個月,因為祖母決定要進京參加你的及笄禮,所以就不在信上說啦。」虞倩笑著說。

  霍姝扁了扁嘴。

  好吧,佳表姐的親事定下,其實也不算什麼,不過讓她有些不高興的是,三表哥虞從信的親事竟然起了波折。

  說到這裡,虞倩也是一臉氣憤,「聽說那龐家的小姐在孝期和她表哥暗通款曲,她自己不想嫁三哥,又不敢讓人來退親,竟然讓人污蔑三哥,後來咱們家查清楚龐家小姐和她表哥的事情後,祖母十分生氣,當即讓人直接上門去退親。」

  虞家幾房關係和睦,堂兄妹之間的關係也比一般的家族要親近許多,對這位三堂哥,虞倩待他就和自己嫡親的兄弟一樣,聽說他的親事起波折後,也是傷心氣憤的。

  虞從信今年已經二十,原本十七歲就應該成親的,哪知當時已經定親的龐家小姐恰好正逢母孝。虞家也不是那等短視之人,不過是三年孝期罷了,他們等得起,哪曉得那龐家小姐竟然在孝期做出這種不檢點的事情。

  若是龐家小姐真的是心有所屬,親自登門過來和虞家說清楚,虞家雖然不高興,可也不會刁難對方,讓龐家沒臉。可偏偏龐老爺看中虞家在西北的軍權,不願意失去這門親事,龐老爺竟然想要將已經失去清白的女兒嫁過來。

  龐家小姐是個癡情的,既然已經將清白身子給了在龐家借住的表哥,自然不願意嫁到虞家。但她又不敢忤逆父親的決定,左思右想,就想出這麼個昏招,竟然私下使人去污蔑虞從信,想要虞家自動退親。

  虞從信和虞家的那些一心撲在戰場上的爺們不太一樣,腦子比絕大部分人都好使,那麼明顯的污蔑之計,哪裡看不出來。

  他很快就揭穿龐家的那堆破事,這門親事自然而然地解除了,至於那位失了清白又被退親的龐小姐,她的下場可想而知,雖然可憐,但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人下手狠。

  霍姝聽完後,也是一臉氣憤,說道:「三表哥那麼好的人,龐家是瞎了眼才會做出這種事!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天下的好姑娘多得是,以後給三表哥挑更好的,讓那龐家羞愧到沒臉出門!」

  「就是!三哥是個好人,沒有娶龐家小姐也好,省得以後耽擱了他。」

  兩個姑娘一起討伐了一會兒龐家後,虞倩方道:「發生這事,二舅和二舅母都擔心三哥受到打擊以後不想娶妻,就讓三哥出門去散散心,這次讓三哥和十三哥他們一起進京,恰好也讓十三哥參加明年的武舉。原本他們應該和我們一起進京的,不過他們要轉道去一趟邊城,遲些日子才會到。」

  「真的?」霍姝又驚喜了,得知到時候她的笄禮還有幾個表哥表弟都會出席後,可開心了。

  過了幾日,聶屹親自登門拜訪,而且拜訪得非常正式。

  對待聶屹這個已經沒辦法改變的外孫女婿,虞老夫人的態度倒是和藹,和他隨意地聊了些京中的事情後,就讓兒子去招待他,甚至對外孫女偷偷摸摸和他見面的事情,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霍姝得知聶屹登門時,早早地就準備去截人了。

  人都來到她的地盤了,還要憋著不去見,這也太考驗霍七姑娘的忍耐力了。

  虞倩見她要跑去找人,少不得取笑她,「表姐你的膽子還是這麼大,小心祖母知道要罰你。」

  「外祖母才不會罰我呢。」霍姝一臉正義凜然,「我又不做出格的事情。」

  要是在靖安侯府,霍姝倒是不敢做得明目張膽,但是這裡是將軍府,是虞家,這裡還有她外祖母坐鎮,沒有什麼是霍七姑娘不能幹的事情。

  所以就算跑去和未婚夫見面,她也不擔心會傳出什麼不好的話。

  有外祖母在,霍七姑娘就是這麼自信!

  虞倩見她一溜煙地跑了,忍不住搖頭,這還不叫出格?定親的男女需要避嫌,這道理不是長輩們常掛在嘴邊的嗎?不過想到家裡的母親和幾個伯娘、嬸娘們的行事,虞倩很快就將它拋在後頭。

  霍姝詢問了下人,得知她舅將聶屹這個准外甥女婿帶去演武場比試,不禁有些擔心,趕緊往演武場而去。

  遠遠的,霍姝就看到演武場上的兩人,一人持槍,一人持劍,殺氣凜然,氣勢洶湧磅礡,教人遠遠就能感覺到那種凜然的殺意及虞家槍法霸烈的氣勢。

  霍姝忍不住站在廊下眺望演武場上兩個男人的對峙。

  十四郎也在,見到霍姝過來,一臉崇拜地說:「表姐,未來的表姐夫真厲害!」

  霍姝嗯嗯兩聲,一雙眼睛依然盯著演武場上的兩人不放,雙手都握緊了,直到虞博延手中的長槍將聶屹的劍斬成兩截,這場比試方才結束。

  「哇,阿爹贏了!」十四郎高興地說,然後轉頭安慰霍姝,「表姐,你不用難過,表姐夫其實很厲害的,他可能是為了討好我爹,才會故意輸的。」

  虞博延帶著聶屹走過來,聽到這話,拎過兒子在他的屁股蛋轟了一巴掌,笑罵道:「臭小子這麼看不起你爹?」

  十四郎苦著臉,覷了一眼聶屹,實話實說:「爹,我這是在安慰表姐呢。」

  虞博延見他小人鬼大,又是好笑又是好氣,說道:「你說對了,這小子確實是故意輸的。」說著,他瞇起一雙炯亮有神的眼睛,仔細打量面前的青年。

  一場比試下來,聶屹身上的衣服不復先前的整齊,卻也未見汗水,只有俊美白晰的面容上可見到一層微微的汗漬,整個人仍是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和虞家那種訓練起來時從泥地裡滾過的泥猴子完全不一樣,給人一種他們就像在兩個世界的感覺。

  不過,虞博延可不認為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武藝更高的人從來沒有經過訓練就能有這般武藝,可見這位聶世子私底下也是下過一番苦功夫的,並不像京城中那些紈褲子弟一樣只懂享樂。

  這麼一想,虞博延對他終於多了幾分認同感,覺得這才符合他們虞家的外甥女婿的身份。

  霍姝接過丫鬟準備好的茶水端過來,將之遞給舅舅和未婚夫。

  聶屹接過後,朝她說了一聲謝謝。

  霍姝見他額頭的汗要流下來了,又遞了手帕過去。

  聶屹看了她一眼,眼尖地瞄見那手帕上繡著的一朵模樣不太好看的素蘭,心中微動,擦完汗後,若無其事地將那帕子揣袖子裡。

  虞博延看到這一幕,再看外甥女那樂呵呵的傻樣,有種女大不中留的心酸。

  姑娘養大了都是別人家的,還是臭小子好,至少會將別人家的姑娘都娶回來,只進不出。

  有了對比後,五舅舅於是沒再嫌棄自家兩個兒子為什麼不是女孩子了,拎著兒子慢悠悠地走了。

  霍姝來過將軍府很多次了,對將軍府十分熟悉,見五舅舅這麼識趣地走了,就對聶屹道:「那邊有一個歇息的亭子,你累了嗎?去那邊歇會兒。」

  聶屹並不累,不過看她一臉關心的樣子,十分享受這種關心,當下面上露出些許疲憊,溫聲應了。

  霍姝有些緊張,雖然和他隔了幾步的距離,但可能感覺到不遠處屬於少年身上的那種極淡的松香味兒,帶著男性運動後的氣息,和家裡的舅舅、表哥表弟們都不一樣的,讓她的臉莫名地有些發熱。

  丫鬟將茶點送上來後,就非常盡職地站在亭外不遠處候著。

  涼亭周圍植了幾株歪脖子桃樹,綠樹成蔭,將天空中的艷陽遮擋住,投下一片清爽的綠蔭。此時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枝頭上掛著男人拳頭大的桃子,桃紅的色澤,在綠葉掩映間格外的好看。

  這裡霍姝是主人,所以她給客人斟茶,眼睛一直忍不住往他身上瞟去。

  「最近怎麼樣?」聶屹打破沉默。

  「挺好的。」

  霍七姑娘想到外祖母進京的這段時間,她一直住在將軍府這邊,就和外祖母住在一起,靖安侯府那邊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竟然也不催她回去,霍七姑娘就理所當然地住在這邊了。

  這樣的日子,和在平南城差不多,給她一種久違的安逸之感,這是住在靖安侯府的疊翠院裡無法給她的。

  聶屹看她唇角翹起,漂亮的臉蛋像要發光一樣,便知小姑娘這段時間過得十分快活。

  他心裡也有幾分歡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慢慢地和她聊著,然後說到她的笄禮。

  遲疑了下,他說道:「你的笄禮,我送你插笄的髮簪可好?」

  霍姝瞪大了眼睛,驚喜地道:「真的?」

  聶屹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知為何,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子,繼續道:「不過虞老夫人應該已經給你準備好插笄的飾物了。」

  霍七姑娘語氣輕快地說:「沒關係,我事後再戴也一樣。」

  聶屹抿了抿嘴,鳳目如瀲灩著春光的清泉,明媚而清澈。

  一時間,氣氛都有些薰人欲醉的曖昧,兩人好像不知道說什麼了。

  此時陽光晴朗,天空中萬里無雲,透著一種夏日特有的炎熱,可坐在時有炎熱的夏風吹來的室外,兩人彷彿感覺不到似的,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和曖昧。

  聶屹又抿了一口茶,讓已經微涼的涼茶沁過喉嚨,終於開口道:「待你笄禮過後,我使人過來商量我們的婚期可好?」

  霍七姑娘那個「好」字差點脫口而出,好歹記得姑娘家要矜持,這種時候不能表現得太猴急,不然讓外祖母知道,會罰她的。

  於是用沉默表示她的態度。

  聶屹凝眸注視她,見小姑娘探出裙擺的繡花鞋尖尖兒在地上輕輕地蹭著,不禁有些好笑,忍不住掩飾地又喝了口茶。

  兩刻鐘後,虞博延使人過來將聶屹叫走了。

  將外甥女當閨女養的舅舅覺得,給他們兩刻鐘的時間已經夠了,再多的就要棒打鴛鴦了,哪家的臭小子有他幸運,還沒將人娶過門,家長已經允許他們在自家裡見上幾面,當年他可沒這福氣。

  霍姝依依不捨地將聶屹送走,眼巴巴地算著下次見面的日子。

  聶屹起身離開時,經過她身邊,小聲地道:「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雖然霍七姑娘不知道他找什麼藉口過來,但聽到他這話,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一直目送著他離開,人都不見了,才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

  艾草等丫鬟見她這模樣,忍不住歎氣,她們家姑娘這副巴不得趕緊嫁過去的模樣,實在是……太不矜持了。

  回到榮安居後,虞倩過來找她,少不得又是取笑一番,捂著嘴笑道:「我剛才聽五嬸說過這位衛國公世子,聽說他在京城很了不得,連公主和郡主都想嫁他,沒想到最後便宜了你!老實招來,你們是怎麼回事?」

  霍姝一臉無辜,「不是在信裡說過了嗎?懿寧長公主見我長得貌美如花,就讓榮親王過來提親,然後皇上再賜婚。」說著,頗為自戀地摸摸自己的臉,「沒辦法,我是個有福氣的,所以才能長成這模樣,還能撈到這個未婚夫,不用太羨慕我!」

  虞倩笑倒在她身上,每次見她一臉謎之自信,就想起她小時候那副男孩子的模樣,實在不知道她怎麼養成這種對什麼都能自信滿滿的性子。

  如此又過了幾日,眼看就到八月時,虞家的幾個表哥表弟終於進京了,並且帶來了很多東西,都是虞家給霍姝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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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這次從西北回來的虞家兒郎,有虞從信、虞九郎、虞十郎這對雙胞胎兄弟,以及虞從烈。

  和他們一起進京的,還有一輛輛載著貨物的馬車。這些駛進將軍府裡,細算下來,竟然有十幾輛,還不包括延後幾天才到的從平南城出發送來的那些東西。

  虞五夫人姚氏作為駐守在京城將軍府裡的當家主母,少不得要親自去盯著,當得知這些都是邊城的幾位大伯子給外甥女準備的嫁妝時,姚氏再一次感受到這外甥女在虞家的地位,那簡直是將她當成自家姑娘來養的。

  當然,這樣的嫁妝數量確實太多,並不是虞家每個姑娘都有的,要是這樣,虞家的家底再豐厚,也經不住如此往外掏。之所以會添多一些,也是因為霍姝定親的對象是一等衛國公府的世子的原因,這嫁妝總不能教人小瞧了去。

  至於靖安侯府,霍老夫人從來沒指望他們。

  霍姝很高興地迎來了幾位表兄弟們。

  虞家兄弟幾個,除了虞從信,虞九郎、十郎、十三郎看到霍姝,都是一臉微妙的神情。

  霍姝高興地和三表哥問候完,轉頭看幾個表哥表弟微妙的神色,有些不高興地說:「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虞九郎、十郎這對雙胞胎兄弟很有默契地笑了笑,沒說話。

  虞十三郎是個誠實的,張口就道:「聽說你就要嫁人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從聽說你定親後,我這心裡有些不得勁,總覺得反了,你怎麼就不娶個回來呢?」說到最後,他一臉鬱悶地看著霍姝。

  霍姝氣得一拳揍過去,虞從烈從廊中飛到廊外的花叢裡。

  虞家兄弟幾個見到這一幕,見怪不怪了,倒是京城將軍府的下人們見狀,眼睛都瞪出來。

  大概是最近霍姝住在將軍府裡的時間多了,給下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有些開朗活潑卻又十分有教養的貴女,而且貌美如花,出手大方,總之給將軍府的下人們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哪曉得她一拳就將府裡的一位少爺揍到廊外的花叢裡,和她那昳麗的美人形象太不搭了。

  美人瞬間兇殘如猛獸,很考驗人的承受力。

  虞從烈從花叢裡爬起來,若無其事地將黏在臉上的花瓣拍掉,抱怨地走回來,說道:「你瞧瞧,哪有姑娘家有這麼大的力氣的?其實你是個男人吧?我一直以為你可以娶個媳婦回來孝順祖母的,哪知道竟然要將自己嫁出去了,你真是太不爭氣了!」

  「哼,我樂意!」霍姝一臉不高興,又朝他亮亮拳頭。

  一起在滾泥堆長大的表姐弟兩個互相拌嘴,看呆了十四郎、十四郎兩個小的。

  「表姐好厲害,我長大了要娶表姐回家幫我揍堂哥!」虞十四郎說。

  「娶表姐!」十五郎附和著哥哥,一臉傻樂的表情,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兩個毛都沒長,丁點兒大,想娶老婆還早著!」虞十郎逗著兩個小堂弟。

  「長了,有毛。」十四郎摸著自己的頭髮。

  「有毛毛!」十五郎附和哥哥。

  虞老夫人看孫兒們歡快地折騰,一臉笑呵呵的,心說終於有個孫子願意娶外孫女了,可惜年紀太小了,沒辦法娶,只能便宜衛國公府。

  熱熱鬧鬧地吃過家宴後,霍姝拉著虞倩和虞從烈,特地跑去找三表哥虞從信。

  御賜的將軍府很大,雖說虞家的幾房不住在京城,但在京裡卻有自己的院子。虞從信所居的院子裡種滿了青竹,虞從信站在竹林裡,晚風拂曉,人似青竹,俊逸溫雅,看著不像武將之家的兒郎,反而像是書香門第的貴公子。

  事實上,虞從信年紀輕輕,身上已經小有軍功,並非白身。

  看到他們幾個過來,虞從信有些奇怪,請他們到竹林裡稍坐。等聽到表妹拐彎抹角的話,以及兩個弟弟妹妹擔心的眼神,虞從信忍不住失笑,終於明白他們過來做什麼了。

  「我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虞從信說。

  三人臉上同時露出不信的神色,莫說霍姝,就是這段日子一直跟著他的虞從烈也不相信。

  虞從烈是個半大小子,心思沒有姑娘家的細膩,嘴又笨拙,心裡其實一直很擔心他三哥。在離開平南城時,他娘就對他耳提面命,讓他趁機開導三哥,讓他別因為那龐家的親事被打擊到,這個世界上好姑娘多得是,只要男人有本事,還怕娶不到好姑娘?

  虞從烈覺得他三哥是個厲害的,奈何遇人不淑,婚事被這麼耽擱了不說,還要被人嘲笑,只能遠離平南城進京來,有多可憐就多可憐。三哥平時就是個情緒內斂的,不像虞家的其他爺們,再生氣的事情,在演武場上一通揮汗訓練,就能發洩出來,事後該如何就如何。

  虞從烈很擔心他三哥積在心裡悶壞自己。

  這次霍姝說要過來安慰三哥,所以虞從烈想也不想地就應下來了。

  「真的?三表哥,你可別騙我們,不要為了讓我們放心,就故作無事憋壞自己。」霍姝說道。

  虞從信哭笑不得,他真的沒覺得什麼事,雖說龐家這樁親事確實挺讓人難受的,可他連龐家小姐都沒見幾回,先前對她只是因為是自己未婚妻,有一種責任感,現下解除婚事了,責任感便沒了,自然不放在心上。

  哪想到家人會因為這事情,一直不放心他。

  虞從信挨個將三個弟弟妹妹一通摸腦袋,「我真的很好,你們不用擔心,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年紀也不大,重新再找便是。」

  「就是。」霍姝很是認同三表哥這話,「這京城裡的貴女多得是,還有很多好的,三表哥你放心,以你的家世人才,總有人是識貨的。」

  「三哥又不是貨,別亂說。」虞從烈道。

  霍姝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比喻嗎?」

  「能這麼比喻嗎?」

  見表姐弟兩個又開始拌嘴,虞倩和虞從信索性不管他們。

  虞倩湊到虞從信那裡,說道:「三哥,你如果看上哪家的貴女,以後告訴妹妹,妹妹去幫你打探,這次一定挑個好的。」

  虞從信失笑,不過還是接受了堂妹的好意。

  ……

  霍姝在將軍府住了大半個月,眼看著就要到她的及笄禮了,靖安侯府那邊終於坐不住,派人將她接回去。

  霍姝不想回去,但她知道自己的及笄禮是不可能在將軍府舉辦的,要是真那樣,丟臉的是靖安侯府,她也會被傳出不孝的名聲。

  也是因為如此,虞老夫人再不高興,也只能讓她回去。

  霍姝在將軍府住到笄禮將舉辦的前兩天,方才被靖安侯府的人接回去。

  將軍府距離靖安侯府其實並不遠,不過半個時辰的車程。

  回到靖安侯府,少不得要去春暉堂給霍老夫人請安。

  霍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這孫女一連半個多月不著家,眼看著就要舉辦笄禮了,還要人催三催四才回來,彷彿靖安侯府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如何不讓人心塞。雖說這孫女是在虞家長大的,可這都回京城了,父母尚在,還天天住在外祖家成何體統,不是教人笑話他們靖安侯府麼?

  特別是看到這孫女還一臉無愧色,霍老夫人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抑住脾氣,說道:「姝姐兒,過兩日就是你的及笄禮,你的衣服首飾已經準備好,這兩天就莫要再往外跑,安心準備罷。」

  霍姝哦了一聲,算是答應。

  霍老夫人看她一臉無所謂,心裡頭憋得更難受了,揮揮手讓她離開,眼不見為淨。

  等她離開後,霍老夫人和心腹嬤嬤道:「雖說當初不應該送她走,可她這命格,留在家裡也是剋父剋親,要是靖安侯府出了什麼事情,她身為霍家的姑娘,豈能落得好?若非送去虞家,讓虞家的武將之氣鎮著,她現在哪裡能覓得如此好的親事,還讓京裡的貴人高看一眼!可瞧瞧她,這是怨上我了?」

  嬤嬤給老夫人拍撫胸口,寬慰道:「老夫人莫氣,姝姐兒到底是在虞家長大,性子耿直一些,本性倒是不壞的。」

  霍老夫人冷笑道:「她就是被虞陳氏養成這樣,回來專門氣我的。」

  想到這段時間親戚往來時,話裡話外都說府裡的七姑娘一直住在外祖家之事,霍老夫人心情就抑鬱。外人不知道她的命格一事,只以為她這親祖母容不得她,將她送去外祖家,卻不知道當初為這事情,那虞陳氏沒少刷她的臉。

  如今虞陳氏為了霍姝的笄禮及親事回京,霍老夫人只要想到虞陳氏那高高在上的嘴臉,心裡頭就不舒服。

  嬤嬤見她沉著臉,心知她與虞老夫人之間的過節,少不得勸慰,「姝姐兒遲早要嫁的,以後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以後也沒機會在您跟親盡孝了。」

  聽到這裡,霍老夫人心裡終於順暢一些了。

  雖說這麼多孫女中,霍姝這門親事是最好的,可這孫女卻是個親向外家的,將來靖安侯府也不能指望她,還不如大姑娘霍婷向著娘家好一些。

  想到大姑娘霍婷,霍老夫人心情更抑鬱了,叨念道:「也不知道婷姐兒這病什麼時候能好,可憐真哥兒幾個年紀還小,若是……」

  嬤嬤見她滿臉愁容,如何不知道老夫人的擔心。

  霍婷在,靖安侯府和永郡王府的關係才能長久維持,要是霍婷不在了,永郡王世子遲早要繼弦,另娶世子妃,屆時就算有霍婷留下來的三個孩子,那三個孩子還小,誰知道會被永郡王府教導成什麼樣?要是不親近外家,那也是白搭。

  只希望婷姐兒的身體能盡快好起來,這才是靖安侯府的希望……

  想到這裡,霍老夫人忍不住深深的歎了口氣。

  ……

  霍姝終於回府,霍妍得到消息,馬上跑去疊翠院去找她。

  霍姝見到她,十分高興,將從將軍府帶回來的禮物送給她,說道:「這是我和表妹倩倩一起去珍瓏坊那邊尋摸的西洋香水,是薰衣草味兒的,我記得八妹妹你很喜歡,就搶了兩瓶給你。」

  說著,霍姝將一個雕紅漆海棠花的匣子打開,裡面鋪著深紅色的絨布,靜靜地躺著兩瓶西洋琉璃瓶裝著的香水。這種西洋香水在京中很受歡迎,可惜數量稀少,價貴昂貴,搶都搶不到,霍姝出手就是兩瓶,可見對霍妍的照顧。

  霍妍聽罷,心情有些複雜,看了一眼匣子裡的那兩瓶琉璃瓶裝的西洋香水,說道:「那真是謝謝七姐姐了。七姐姐,我聽說了,你這次笄禮的贊者,已經換成安陽郡主和虞家表妹。」

  霍姝點頭,很爽快地說,「是啊,原本我以為表妹不會來的,所以就想請你和安陽郡主擔任贊者!哪知道表妹千里迢迢過來,我和表妹從小一起長大,表妹大老遠來,不能辜負她的心意,所以就讓她擔任贊者。八妹妹,請你見諒,等十二月份,你的及笄禮時,我再給你當贊者。」

  霍妍的心情終於好了許多。

  當初明明說好讓她和安陽郡主給霍姝當贊者的,誰知卻聽說虞家那邊強勢地決定換上虞倩,她心裡多少有些彆扭,就算霍姝給了道歉的禮物,心裡仍是不得勁兒,現在聽她當面解釋,又將如此昂貴的西洋香水作賠禮,霍妍也不是個小氣的,終於接受了。

  翌日,霍姝聽著靖安侯夫人和五夫人同她說笄禮上的事宜,突然見櫻草帶著笠雅過來。

  靖安侯夫人和五夫人都知道笠雅,這是衛國公世子身邊的大丫鬟,時常幫衛國公世子送禮物過來給霍姝。再看笠雅捧著的一個黑底八寶鏍鈿小匣子而來,便明白應該是衛國公世子又給未婚妻送禮物來了。

  眼看已經說得差不多,靖安侯夫人識趣地身離開,五夫人雖然一臉羨慕嫉妒,卻也不好說什麼,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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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黑底八寶鏍鈿小匣子裡安靜地躺著一支捲鬚翅三尾點翠銜紅寶石鳳釵,精湛的工藝,及那鳳釵上鑲嵌的碩大紅寶石,都價值不菲,極為難得。

  艾草等丫鬟面露驚歎之色,然後又由衷地感覺到高興。

  這一年來,她們將衛國公世子對自家姑娘所做的事情看在眼裡,知道他對小姐如此上心,自然高興。這支鳳釵一看就價值不菲,因為自家小姐的及笄禮特地送來的,雖說虞老夫人早就將插笄時需要的髮釵準備好了,但這份心意依然是十分難得。

  霍姝心裡甜滋滋的,看著這支鳳釵,忍不住想著它的主人。

  「小姐,姑爺對您真好。」櫻草笑嘻嘻地說。

  霍七姑娘絲毫沒有羞澀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擺明著「他不對她好,對誰好?」,那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讓鄔嬤嬤和艾草都有點無奈,小姐,姑娘家的矜持呢?

  櫻草絲毫不在意,繼續高興地問,「那小姐您呢?高興嗎?」

  霍姝一臉期盼地說:「當然高興,真希望笄禮馬上過去,然後就可以商量婚期了。」

  鄔嬤嬤、艾草:「……」真不害臊!

  霍姝將那支鳳釵賞玩了會兒,說道:「可惜這東西太重了,只能在特定的時候戴,平時的話,戴這麼重的釵子,有些受罪。」就算是未婚夫送的,霍七姑娘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喜歡它到不可自拔,天天戴著的地步。

  櫻草笑呵呵地說,「特定的時候戴才好,讓那些人看看姑爺對您有多好,讓他們羨慕死!不過這上頭的那紅寶石都有鴿蛋大了,確實很貴重,小姐平時不戴也好,要是不小心弄丟了,豈不是要心疼死?」

  霍姝白了她一眼,聶屹送她的東西,這麼貴重的心意,她會弄丟嗎?

  賞玩過後,霍姝就讓艾草將它收好,然後跑到多寶閣那裡欣賞上面的東西,這多寶閣上擺著的大多是一些奇巧的小物件,大多數是聶屹尋摸送來給她的,其中還有去年在上元節聶屹送的那盞四螭青瓷花燈。

  看著多寶閣上的東西,霍姝抿嘴一笑,越發的期盼著後天的及笄禮了。

  時間一晃過去。

  八月初五這日,靖安侯府一大早就開門迎客。

  今兒前來觀禮的賓客非常多,宗室、勳貴及朝中命婦皆有,來賓的身份之多,差點看花了一些人的眼,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宗室賣的是皇帝和懿寧長公主的面子,勳貴則是給衛國公世子面子,而朝臣,則是給虞家和衛國公府面子。

  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京中哪家的姑娘的及笄禮辦得這般熱鬧了,來賓的身份包涵如此之廣,不管怎麼說,確實是一件非常榮耀之事。

  靖安侯府的下人見到這麼多貴客上門,心裡十分驕傲,雖忙得腳不沾地,卻一臉高興。

  靖安侯夫人帶著幾個妯娌同樣忙得團團轉。

  五夫人忍不住嘀咕道:「姝姐兒的及笄禮竟然比當初大姑娘的還要熱鬧。」說著,忍不住覷了一眼靖安侯夫人,可惜靖安侯夫人面色平靜,彷彿沒聽到這話似的,讓她心裡有些失望。

  要知道,大姑娘霍婷是府裡的第一個姑娘,長房的嫡女,深得老夫人喜愛,還嫁入永郡王府成為世子妃,當初她的及笄禮時,也是十分熱鬧的,只是再熱鬧,仍是比不過今日。

  靖安侯夫人是大姑娘的母親,看到今天的盛況,難道一點也不失落?

  三夫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在五夫人冷眼看過來時,笑呵呵地說:「可不是嘛,妙姐兒和姝姐兒是嫡親的姐妹,也不知道以後妙姐兒及笄時,這府裡還能不能這般熱鬧。」

  雖然是反問的話,但誰不知道能這般熱鬧的舉辦及笄禮,只怕府裡除了霍姝外,估計以後這府裡是不可能了,除非霍妙將來要嫁的對象是太子,才可能讓這麼多宗室勳貴朝臣紛紛攜家眷前來。可現在皇上還沒立太子,霍妙將來能嫁誰還不知道呢,總之是貴不過衛國公世子夫人。

  聽到這話,二夫人、四夫人都忍不住捂嘴笑起來。

  五夫人臉色難看,心裡憋得難受。

  這時,下人來報,威遠將軍府虞家的人到了。

  霍家的幾個夫人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五夫人,然後忙隨同靖安侯夫人去迎接到來的虞老夫人。

  五夫人見幾個妯娌竟然打疊著精神去迎接丈夫原配的母親,作為續絃,心裡十分不得勁,面上不由也帶上幾分抑鬱不樂,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只能憋著氣去迎接了。

  虞老夫人身上有二品誥命,就算是靖安侯夫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

  靖安侯夫人見虞家的女眷下車,馬上迎上去,對被姚氏扶著的虞老夫人和氣地笑道:「您老可算是來了,姝姐兒從早上就念著您了。」

  虞老夫人年紀雖大,但看著就有一種和這京城裡那些同年齡的老太太沒有的精神氣,十分健朗,眉宇開闊,一雙微濁的眼睛仍是十分犀利,與靖安侯夫人寒暄兩句,目光就往五夫人身上掃去。

  五夫人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只覺得在這老太太的目光下,她裡外都不是人一樣,從來不知道老人的目光能這般厲害。

  直到虞老夫人將視線收回來,由人引去歇息的花廳,五夫人腳一軟,要不是丫鬟扶著,都要軟在地上了。

  「五弟妹,你沒事吧?」三夫人狀似關心地問了一句。

  五夫人滿頭大汗,但見三夫人這假惺惺的模樣,不由又羞又惱,心裡氣恨難平,硬撐著站起來,扭頭就走。

  三夫人在後頭嗤笑了一聲,這麼多妯娌中,她最看不慣五夫人,一副小家子氣,目光短淺,卻從來看不清自己,只會一味地嫉妒別人,自以為是,豈知旁人看她從來都是當笑話看,連帶她教出來的九姑娘霍妙也是個小家子氣的。

  她實在不明白,婆婆這般偏愛小兒子,為什麼會給小兒子挑這樣上不得檯面的女人當繼室,就算是要照顧自己娘家,可也沒必要這麼坑兒子和孫女孫子啊,有這樣的妻子、母親,五房其實挺可憐的。

  為了看今天這一幕,三夫人也是準備已久。

  自從五房的姝姐兒回京,五夫人作為繼母,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嫉妒繼女有這般好的前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恨不得就想讓自己女兒取代繼女才好,這樣的嘴臉,連掩飾一下都不會,著實難看。

  可惜婆婆一味護著娘家侄女,明知道不對,也沒辦法下決心讓她吃教訓,只能讓她時不時地出來膈應一下人。

  虞老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聽說連婆婆都不是虞老夫人能對付的,當年因為虞氏的事情,可沒少受罪。虞老夫人為了姝姐兒回京,前來參加外孫女的及笄禮,這不,不過一個眼神,就讓五夫人腿軟,可真是沒用的。

  三夫人幸災樂禍之餘,面上卻沒有露多少,一臉微笑地跟著靖安侯夫人去迎接貴客。

  ……

  霍姝聽說外祖母來了,十分開心。

  她忙起身去迎,到花廳時,就見賓客們都來了,其中就有她未來的婆婆懿寧長公主和今日要為她插笄的英國公老夫人、榮親王妃,英國公老夫人身邊坐著的是外祖母,兩人正在說話。

  霍姝走過去,一一給在場的長輩們行禮。

  英國公老夫人是個有福之人,兒孫滿堂,德高望重,她能給霍姝插笄,對霍姝有著極大的好處,是這京城的姑娘們盼都盼不來的好事。不過若非霍姝和衛國公世子定親,還是皇帝親自賜婚,也請不來英國公老夫人為她插笄。

  虞老夫人對給外孫女插笄的人是英國公府的老夫人十分欣慰,和英國公老夫人說話時,眉眼舒展,整個人顯得格外溫和,沒有像先前和霍老夫人見面時的僵硬冷淡。

  若非為了外孫女的及笄禮,虞老夫人也不會登這個門。

  英國公老夫人拉著霍姝的手仔細端詳,口中讚道:「這孩子長得俊,天庭飽滿,明目有神,一看就是個有福的。」

  霍姝一臉羞澀地道:「當不得老夫人讚。」

  「好孩子,你很好,當得的。」

  虞老夫人和懿寧長公主聽了都跟著笑,十分滿意英國公老夫人的話。

  霍老夫人的臉色滯了下,特別是看到虞老夫人笑成那般模樣,心頭咯得慌,看著那些京中的夫人們不管是為了討好懿寧長公主還是其他,紛紛對這孫女交 口稱讚,一時間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好,臉上的笑容勉強地維持著。

  虞老夫人看她這模樣,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當年有雲海大師批命又如何?她從來不是個信命的,只信事在人為。看,現在她的素素誰不誇讚,得到這滿堂的夫人們稱讚,誰敢站出來說她的素素命不好,剋母剋親?要是將來霍家敢拿外孫女的命格說事,豈不是打了這一室的夫人們的臉?

  這些宗室、勳貴、朝中大臣的夫人們可不是好相與的。

  虞老夫人心裡十分暢快。

  她的素素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這時,又有丫鬟過來稟報,說四公主來了。

  聽到丫鬟的稟報,在場的人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許多看向霍姝的目光頓時有些不一樣了。

  雖說因為懿寧長公主的原因,宗室的女眷很給面子地過來,可宮裡的公主是金枝玉葉,若非關係好到一定程度,絕對不會特地出宮去參加哪家的貴女們的及笄禮,那些貴女的身份再貴重,能貴重得過宮裡的龍子鳳女嗎?

  可今兒四公主卻特地為霍姝而來,可見霍姝的面子之大。

  先前英國公老夫人誇霍姝是個有福氣的,這連宮裡的公主都特地來了,可不是個有福氣的?

  四公主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來,見到霍姝,就拉著她的手笑道:「聽說今兒是你的及策禮,不請自來,可別見怪。」

  霍姝笑道:「哪裡,公主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四公主聽了十分高興,接著笑道:「你可是表哥未過門的妻子,我這當表妹的怎麼能不來?我還等著將來喝你們的喜酒呢。」神態親暱,語氣親切。

  室內的人看到這一幕,更覺得這霍七這交了什麼好運,連四公主都對她另眼相待,怨不得能讓皇上挑中。

  很快就到了吉時。

  霍姝一身大紅色鑲領墨綠底子黃玫瑰紋樣印花緞面對襟褙子,芙蓉如面,明眸皓齒,容光懾人,站在正堂中聆訓,滿室諸人,皆無人能出其佑。

  虞倩托著一支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站到一旁,安陽郡主站在英國公府老夫人身邊,英國公府老夫人將那支步搖插到霍姝髮間,霍姝抬頭,朝賓客們露出得體的微笑。

  觀禮結束後,賓客們移架到花廳吃席宴。

  懿寧長公主見女兒心不在蔫的,想讓她和霍姝打好關係,便道:「你和四公主、安陽一起去尋七姑娘玩罷,不用陪著我了。」

  今兒來參加未來兒媳婦的及笄禮,懿寧長公主見這麼多人誇讚霍姝,心裡也是與有榮蔫,覺得這兒媳婦其實也不錯的。只是想到女兒和她不合,心裡又有些無奈,想著霍七的笄禮過後,可能就要商議兩家的婚期,指不定霍七很快就進門,總不能讓她們姑嫂繼續不合,便想讓她們提前打好關係。

  「我不想去!」許恬抿著嘴,她才不要過去,要是又被霍姝威脅,大哥又不幫她,她豈不是要難過死?

  反正,她就是不喜歡霍七。

  特別是兄長對霍姝太好了,她這妹妹反而可有可無,讓她傷心壞了。

  懿寧長公主見她滿臉不願意,生怕這女兒性子嬌縱,在人前鬧出點什麼,也不好再逼她過去,只是心裡多少有些無奈,想著等霍姝過門,可不能讓她們姑嫂再如此下去。

  安陽郡主、四公主和一群姑娘圍在霍姝身邊,紛紛恭喜她。

  安陽郡主和霍姝交情最好,說話也有幾分隨性,笑道:「聽說聶表哥時常給你送些好東西來,對你這未過門的妻子可好了,想來聶表哥是迫不及待要娶你過門,估計很快就要商議婚期了,是不是?」

  說著,捂著嘴笑起來。

  周圍那些姑娘們大多善意地跟著笑,也有一些心裡不是滋味的,雖然想要酸上幾句,可懾於四公主和安陽郡主在,不敢說什麼。只是心裡實在想不明白,這霍姝到底有什麼魅力,竟然讓公主、郡主都和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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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7:53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四公主雖來參加霍姝的及笄禮,卻也不能在宮外久留,和霍姝說笑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霍姝親自將她送到垂花門。

  四公主離開後,安陽郡主方對霍姝道:「你以後注意一些,四公主可不是個能輕易對別人示好的。」

  安陽郡主是親王之女,身份尊貴,自幼時常隨榮親王妃進宮,對宮裡的幾個公主的性格也有些瞭解。雖說當年安妃容貌美麗,在後宮中極為得寵,使得她所出的四公主也在皇帝心中比其他公主更得寵一些,可要是沒有點手段,四公主也維持不了那麼久的榮寵。

  四公主其人,可謂是個聰明人,極有城府,與她相交,還真擔心哪天被她利用了不自知。

  安陽郡主為人雖憊懶,不理外面之事,可也看得清楚。四公主之所以對霍姝如此親近,甚至彷彿一點也不在意霍姝和聶屹定親之事,不過是看中聶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與霍姝交好,也算是變相地向聶屹表達自己的善意。

  作為一個公主,四公主極懂得鑽營,比那些皇子還要厲害一些。

  安陽郡主點到為止,不過霍姝大抵已經明白了,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至少我身上還有可圖之事,四公主暫時不會想要得罪我。而且四公主今兒特地過來,總歸是給我做面子。」

  安陽郡主想了想,也覺得是這樣,看霍姝已經明白,便不再多說。

  兩人說著,往花廳行去,路上遇到準備離開的衛國公府的二太太。

  今日霍姝的及笄禮,衛國公府自然也派了人來觀禮,便是二房的二太太鍾氏。聽說衛國公府的老夫人年紀大了,這幾年大病小病不斷,時常臥病在床,不離湯藥,極少出門交際,都是交給二房的媳婦,今兒自然也是沒辦法出席的。

  今日來觀禮的人太多,二太太鍾氏雖說代表的是衛國公府,可她的身份在懿寧長公主和榮親王妃、英國公府老夫人面前就不夠看了,她坐在一群女眷中實在不起眼。

  霍姝去給那些夫人們見禮時,只是泛泛地看了一眼,就忙其他的去了,沒有仔細看她。

  這會兒見到她,霍姝仔細打量一眼,發現這二太太鍾氏年紀不大,臉盤微圓,眉宇有幾分秀麗,看著十分和氣的樣子。

  霍姝客客氣氣地上前見禮,笑問道:「您怎麼不多坐會兒?」

  二太太鍾氏看了一眼和霍姝同來的安陽郡主,同樣客氣地道:「婆婆身子不好,我不在跟前侍奉著,總不能放心,只好先行離去。」說罷,一臉抱歉地看著霍姝。

  霍姝忙詢問衛國公府老夫人的身體,二太太勉強道:「自從世子定親後,老夫人開心許多,這段日子身子也好一些,今兒老夫人原是想親自來觀禮的,太醫勸說不宜出門,便無法過來。」

  霍姝關心了一回衛國公府老夫人的身體,方和二太太道別。

  送走衛國公府的二太太後,安陽郡主忍不住噓唏道:「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是個體弱多病的,聽說當年聶表哥的父親救駕身亡時,老夫人就大病一場,後來身體一直不好,纏綿病榻,我也有好些時間沒有見過她了。幸好衛國公的身體還算硬朗,待日後表哥成婚,指不定很快就承爵,擔起衛國公府的擔子,能讓老國公輕鬆一些……」

  霍姝認真地聽著,聽完後,心裡忍不住有些可憐聶屹,越是瞭解他所處的環境,越覺得他不容易。

  ……

  正被未婚妻心疼想念的聶屹此時在靖安侯府的外院一處男賓歇息的花廳裡,面對霍姝的幾個哥哥和表哥表弟們。

  霍家和虞家的兒郎加起來,數目頗為可觀,倒顯得聶屹勢單力薄。

  大抵作為女婿的都是如此,總是讓人家姑娘那邊的男性們看不順眼,想要刁難一番的。

  虞從信暗暗打量這個未來的表妹夫,坐在窗邊的黑漆太師椅上淡然喝茶,笑看著小弟虞從烈拉著聶屹喝酒,想用各種名目灌他酒,可惜虞從烈腦子是個直的,玩心眼壓根兒就玩不過聶世子,最後反而被灌了個薰然欲醉。

  霍承玨作為霍家的長孫,自然也得陪著。

  他看了看,發現聶屹一個人就將那些要起哄的弟弟和表弟們都喝暈了,不得不承認這位妹夫的厲害,有如此手腕心計,也莫怪成為皇帝心中第一人,沒一個皇子越得過去。

  喝得差不多後,聶屹就找藉口出去醒酒,不知不覺來到上次和某個小姑娘見面的花園的一處院牆下。

  雖然他巧妙地擋了好幾次酒,但那麼多人一起灌,他還是喝得有些高了,胃部一陣難受。

  好些年沒有這般難受了,也沒有人敢這樣灌他,不過那些是虞家的人,為著某個小姑娘,聶屹多少要給些面子。

  就在他扶著牆歇會兒時,就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音。

  「聶世子,你怎麼了?」

  聶屹抬頭,和攀在牆頭的小姑娘的臉對個正著,忍不住緩緩地笑了,玉面無瑕,漂亮的嘴唇因為酒意艷紅如血,整個人顯露出和平時那謫仙似的模樣的另一種風情。

  攀在牆頭的小姑娘差點看直了眼睛,見他鳳眸瀲灩,被勾得心頭癢癢的,只是看到他醉酒難受的模樣,又忍不住氣憤地道:「是不是有人灌你酒了?你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至於怎麼收拾,小姑娘表示,她有好多表哥表弟呢,讓兄弟們去揍。

  「沒事,喝了一點。」聶屹笑盈盈地看著牆頭上小姑娘,他瞇起眼睛,只覺得整個世界的色彩都退去,只剩下那攀在牆頭上,一臉關心地看著他的姑娘,是這個世界中最鮮活明亮的色彩。

  很快,他就要將這抹色彩收攏在懷裡,誰也拿不走!

  他十分愉快地笑了,鳳眸凌厲而深沉。

  牆頭上的小姑娘因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他的神色,很是心疼他被人灌酒,一番追問下,得知灌他最兇的是虞九郎、十郎、十三郎這三個兄弟,有些尷尬。

  「他們、他們只是關心我,你別在意啊……」她期期艾艾地說,生怕聶屹對她兄弟失望。

  聶屹靠著牆,柔聲道:「我沒生氣,他們是關心你,我知道的。」

  聽到這話,霍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然後對他道:「你等等,我讓人去給你弄碗醒酒湯過來。」說著,不待他反應,就直接跳下牆頭。

  聶屹靠在牆上,唇角勾起,鳳眸蕩漾著教人看不懂的光澤。

  元武找過來,看到主子這模樣,心跳微微漏了幾拍,也不知道是誰要倒楣了。

  ……

  霍姝讓艾草準備好醒酒湯後,雖然很想親自送過去,但卻沒機會了。

  艾草見狀,心裡非常感激此時派人過來叫走她的虞老夫人,就怕她一個不注意,這姑娘又去爬牆會未婚夫,雖說已經定親了,但要避嫌啊,哪有姑娘像她這樣為了看未婚夫,在這種日子裡偷溜去爬牆的?

  當下艾草非常積極地對她道:「小姐您去忙吧,交給奴婢,奴婢一定會送過去的。」

  霍姝只得將它交給艾草,去尋外祖母。

  天色稍晚,靖安侯府終於將今日前來觀禮的賓客們一一送走,熱鬧了一天的靖安侯府終於歸於平靜。

  翌日,霍姝開始清點及笄禮這日來觀禮祝賀的賓客們送的禮單,五夫人作為霍姝名義上的母親,少不得帶著小女兒霍妙過來幫忙。

  看到那一連串禮單,五夫人眼睛都移不開。

  她這副樣子,讓霍妙頗感羞恥,忍不住小聲地喚了一聲,「娘……」

  五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覺得這女兒變了,自從上元節她大病一場後,這女兒就變得沉默寡言,特別是對上霍姝的事情,總是能避就避,一副怕了這繼姐的模樣,讓五夫人氣得要死,卻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不過女兒怕霍姝,她可是不怕的,要是她不積極一點,以後女兒出嫁後,那嫁妝定然少得可憐,老夫人就算喜歡女兒,能補貼得了多少?

  禮單上的東西太多,有些放在專門的庫房裡,需要五房的人去清點。

  靖安侯夫人讓她身邊的嬤嬤拿著鑰匙去開庫房,然後就站在那裡看著,這讓五夫人非常惱怒,覺得靖安侯夫人這是防著她呢,就去春暉堂尋老夫人說嘴。

  「大嫂對姝姐兒可真是盡心,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才是姝姐兒的嫡母呢。」

  霍老夫人神色有些疲憊,昨日的及笄禮熱鬧了一天,她沒有歇息好,導致今兒精神不振,腦袋彷彿在嗡嗡作響,這會兒聽到五夫人的抱怨,那股怒氣怎麼也壓不下來,當下喝斥道:「若非你不爭氣,她用得著這般防著你丟臉嗎?要是讓虞家的人知道你貪圖姝姐兒的東西,指不定要如何看咱們家的笑話,你還好意思說?」

  五夫人臉一陣紅一陣青,忍不住辯道:「娘,我、我哪有,姝姐兒和妙姐兒好歹是一個爹的親姐妹……」

  「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是親姐妹!」霍老夫人一雙眼睛嚴厲地盯著她,「你好歹是五房的夫人,這府裡是缺了你吃的還是缺了你穿的?你別拿妙兒當藉口,妙兒長大了,府裡自有她的一份嫁妝,不需要你來操心。」

  五夫人被說得羞惱之極,再也坐不下,灰溜溜地回了五房,自是一番傷心。

  霍老夫人沉著臉,不像以往那般護著她,如今虞老夫人回京,那老婦指不定在盯著霍家的笑話,霍老夫人哪裡能讓她看笑話?她自是知道這娘家侄女兼兒媳婦的德行,可這是她娘家的侄女,如果連她都不護著,豈不是讓娘家丟臉?只能在這期間,多盯著。

  霍老夫人疲憊地揉揉額頭,卻不想丫鬟慌慌張張地進來,一臉焦急地道:「老夫人,永郡王府那邊傳來消息,世子妃……恐怕不太好……」

  霍老夫人乍然聽到這消息,一口氣提不上來,只覺得頭昏眼花,人就這麼閉眼倒下了。

  霎時間,春暉堂裡一片慌亂。

  ……

  霍姝聽說老夫人因為大姐姐霍婷之事而病倒,十分驚訝,等見到哭得眼睛都紅腫的霍妍時,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難過。

  霍妍摟著她,哭得聲嘶力竭,「大姐姐、大姐姐……太醫說,大姐姐的身子許是支撐不了多久了,讓我們作好心理準備……」

  霍姝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陪她一起坐。

  霍妙、霍娟等人聽到消息,忙去麗妍院看她,見霍妍哭成這樣,心裡都十分難過。

  直到霍妍歇下,姐妹們才離開,心情都有些沉重。

  霍娟和霍妙走在一起,就聽到霍娟說道:「九妹妹,大姐姐病成這樣,也不知道以後如何,真哥兒他們還這麼小……」

  霍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見霍娟臉上難過中壓抑著的一絲興奮,心頭一個咯登。

  等她們去春暉堂給生病的祖母請安,見祖母神色懨懨的,為大姐姐的病而難受,霍妙似乎明白了什麼,身體微微晃了下。

  「九姑娘怎麼了?」旁邊的丫鬟擔心地扶住她。

  霍妙見屋子裡的人都看過來,定了定神,勉強道:「我沒事,就是擔心祖母。」

  霍老夫人靠坐在彈墨迎枕上,看著床前幾個姑娘,忍不住歎氣道:「你們大姐姐如此年輕,哪裡想到會病成這樣,都怪那……」她忙忙閉了嘴,繼續哀聲歎氣,「也不知道以後真哥兒幾個怎麼辦。」

  「祖母,您要保重身子,不然大姐姐知道到了,心裡也會難過的。」幾個姑娘忙勸道。

  霍老夫人應了一聲,目光在床前的幾個姑娘身上掠過,特地在霍妍和霍娟身上轉了下,很快又移開了。

  只有霍妙看得分明,心頭越發的忐忑。

  雖然永郡王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並不好,靖安侯府除了頻頻派人去探望,送些藥材外,也無能為力。是以今年的中秋節,因為霍婷的事情,靖安侯府過得並不隆重。

  中秋節過後幾天,衛國公府終於派人過來商議兩家的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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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聶屹雖說是衛國公世子,身份尊貴,可他和一般的勳貴子第一比,情況就顯得有些複雜。

  聶屹父親早逝,母親改嫁,按理說,他的婚事其實可以交由祖父母來操持決定。但他的母親是懿寧長公主,舅舅是皇帝,而且聶屹本人還是皇帝養大的,衛國公府就算想插手他的婚事,也要看皇帝的意思,不敢隨便作他的主。

  聶屹的婚事,在衛國公府的人看來,實在是一件沾手不得的東西。

  幸好,如今親事定了,定親的姑娘也及笄了,只待定好婚期將人娶進門來。定下婚期這種事情,自是要交給衛國公府來定,皇帝就不插手了。

  於是在府裡陪生病的老妻的老衛國公為了長孫,自然接手了這事情。

  為表誠意,老衛國公親自去靖安侯府,還帶了兩個媒人,分別是敬國公和承恩侯,這媒人的身份一個比一個貴重。

  不說敬國公,就說承恩侯,這可是江皇后嫡親的兄長,連皇帝也敬重幾分,承恩侯能走這一趟,或許其中有皇后授意,可也對衛國公府表現出十足的誠意,讓靖安侯府接待的人都有些誠惶誠恐。

  靖安侯恭恭敬敬地將幾位迎進門,得知他們的來意後,二話不說,就讓人去將霍五老爺叫過來。

  既然是五房的姑娘的親事,當爹的自然要出面。

  霍五老爺過來時,見到老衛國公等三位,神色也是有些懵的,等聽聞他們的來意後,他更懵了,不禁吶吶地道:「姝姐兒剛及笄,是不是早了一些?」

  老衛國公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的身體素來硬朗,說話也是中氣十足,直接道:「不早不早,先將婚期定下來,接下來要走的流程也好有個章程不是?」

  霍五老爺到底是心疼自家姑娘的,覺得老衛國公這話也對,嫁娶一事素來繁雜,準備個一兩年都是有的事情。

  老衛國公見他答應了,趁熱打鐵地道:「不若這婚期就定在年底罷。」

  霍五老爺馬上道:「太早了!」

  一般姑娘出閣,少有剛及笄就嫁的,這都是一些不疼愛自家姑娘或者是有特殊原因的,才會如此急著嫁女兒,不然都是要留個一兩年再嫁。霍五老爺雖然不管事,但每天看著越來越漂亮的長女過來請安,漸漸地感情也深了,根本沒想過閨女這般早地出嫁。

  在他看來,長女才歸家不過一年,就要嫁出去實在是太早了,他還想多留個兩年,十七歲再出閣也不晚。

  「不早不早,年底有個好日子,宜嫁娶、納采、出行、祭祀,最好不過。」老衛國公摸著頜下灰白的鬍子,笑呵呵地說。

  霍五老爺卻是不同意,如今都過中秋了,距離年底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實在太趕了,他完全沒辦法接受,也不想這般倉促地嫁女兒,以免外人看笑話。

  敬國公和承恩侯見霍五老爺不同意,對視一眼,就擼袖子齊上陣,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婚期定下來,而且是越早越好,也算是了卻老衛國公一樁心事。

  霍五老爺脾氣雖然有些死倔脾氣,可幾個老油條哪裡是他能應付的,很快就潰不成軍。

  靖安侯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姝姐兒不是他們長房的姑娘,他這當伯父的可不好干預她的親事,除此之外,他也看得出老衛國公將敬國公、承恩侯都搬來當這媒人的原因,不就是想要早點將婚期定下來,好將人娶過門嗎?

  既然明白,靖安侯自然不多說話,反正姝姐兒也不是他閨女,早嫁晚嫁什麼的,不心疼,省得得罪了敬國公和承恩侯。

  最後,兩方各退一步,終於將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

  在疊翠院裡練字的霍姝得到消息時,手中的狼毫筆微顫,就寫壞了一張字帖。

  不過她完全不在意,隨手將筆丟在筆架上,驚喜地問道:「真的,定在明年三月?」

  「是的,是明年的三月初八,據說這是個好日子,宜嫁娶。正好三月份時天氣不冷不熱,新娘子穿上厚厚的嫁衣也不算太受罪,這個日子確實不錯。」艾草笑盈盈地說。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是喜上眉稍,自家主子有好歸宿,將要出閣了,自然為她高興,作為下人,跟著這樣的主子,也算是個好出路。

  霍姝馬上高興起來,雖然心裡遺憾為什麼不能再早點,不過想想就算了,不能說出來,免得被人說不矜持。

  霍五老爺親自過來和她說這消息,見她高興的模樣,心裡有些黯然。

  他不捨得嫁閨女,但閨女卻一副巴不得盡快出嫁的模樣,這讓他有些挫敗,總覺得或許是他以前將她忽略得太過,從未關心過她在虞家過得好不好,所以她對這個家沒有認同感,才會想要早早地嫁出去。

  「現在距離明年三月的時間並不長,有許多東西要準備,這陣子你好好地和太太……算了,和你大伯母學些管家理事的東西罷。」霍五老爺交待道,想到五夫人的德行,覺得還是比較相信大嫂這位當家主母。

  姑娘家婚前都要經歷這些,霍姝自然沒什麼意見。

  霍五老爺離開後,得到消息的霍家姑娘們都過來恭喜她。

  霍妍的神色十分憔悴,不過仍是打起精神,為霍姝有好歸宿而高興。

  霍娟有些心不在蔫的,一邊羨慕著霍姝的好命,一邊又有些心急自己的終身,明明她比這妹妹還年長一歲,可卻到現在依然沒有說親,在府裡就像個尷尬人一樣,心裡如何不難受。

  霍妙同霍姝道喜,然後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當背景人,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

  這三人的反應實在無趣,霍姝見她們心裡都存著事,便沒讓她們久留。

  幾個姑娘離開疊翠院後,霍娟和兩個妹妹辭別後,就回了二房。

  二夫人正和陪嫁嬤嬤說話,見女兒一臉不高興地進來,揮手讓嬤嬤下去,將女兒招過來,問道:「不是去看姝姐兒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霍娟冷笑一聲,「不回來留在那兒讓人看笑話嗎?娘,再翻一年我就要十七歲了,這京裡的姑娘有哪個十七歲還沒說親的?以後讓我怎麼出門?」說著,眼眶發紅,眼淚就這麼落下來,十分委屈。

  二夫人見她哭了,心裡也有些煩躁,氣道:「你以為我想耽擱你嗎?可看看那些上門求親的,不是家中不受寵的庶子,就是想要往上爬的寒門子弟,或者是想要續絃的……都什麼玩意兒,雖說不能和郡王府世子、衛國公世子等比,可也不能差到這地步啊?」

  說到這裡,二夫人也忍不住埋怨道:「也是你自己不爭氣,沒辦法在那些夫人們面前留下好印象,讓她們瞧不上你,反而是姝姐兒,都能撈到這般好的親事……」

  這話非常戳心,霍娟生生氣哭了,羞憤之極,掩著臉起身就要跑出去。

  二夫人說完後也有些悔意,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了,忙起身拉住她,柔聲道:「娟姐兒莫哭了,是我的語氣太重,也怪不得你,誰讓你爹沒那個命,成天只能圍著庶務打轉,要是他能像你三叔一樣能幹,誰還敢小瞧咱們二房,還愁沒好人家看上你嗎?」

  說著,又將無能的丈夫埋怨了一回。

  恰巧二老爺回來,聽到妻子這般數落自己,閨女還哭成那樣,氣得指著她大罵道:「你這婦人,口舌恁地長,若非你挑三撿四,娟姐兒哪會讓你耽擱成這樣?如今還要怨在旁人身上,怎麼不檢討下自己是怎麼做的?」

  二夫人心裡也窩火,當即就和他吵起來。

  霍娟見狀,心頭更難受了,掩臉忙出去,不想聽父母沒完沒了的吵。

  夫妻倆吵了一會兒,二夫人方才想起先前和陪嫁嬤嬤說的事情,也不和他吵了,將他拉進裡屋,說道:「老爺,我倒是覺得現在有樁極好的親事,十分適合娟姐兒。」

  二老爺冷笑道:「我可不敢恭維你的好親事,有多大的臉,就說多大的話,別閃了舌頭。」

  二夫人被他的陰陽怪氣弄得有些生氣,可為了女兒,只得忍下了,繼續道:「聽說大姑娘可能撐不了多久,太醫都說只能用人參養著,估計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情,讓我們有心裡準備。」

  二老爺知道這事情,想到霍婷一去,永郡王世子還年輕,遲早要再娶的,不知道會便宜哪家的姑娘,屆時永郡王府也會和靖安侯府疏遠,心頭就有些掃興。

  「我瞧著老夫人,為了大姑娘都病倒了,看著就像是心疼大姑娘似的。不過老夫人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老夫人疼愛大姑娘不假,但老夫人最在意的還是靖安侯府,她怕大姑娘去後,這永郡王世子妃這位置便宜了別的女人不說,也不能保證這後來的女人能不能善待真哥兒幾個。」

  二老爺似乎聽出了點味道,默默地一想,不禁吃驚地看她。

  二夫人見他明白了,不禁笑道:「最近這段日子,我一直琢磨著,老夫人只怕是想等大姑娘去了後,在自家姑娘裡挑一個過去照顧真哥兒幾個。與其便宜了不知道誰家的姑娘,還不如讓自家姑娘嫁過去,對真哥兒幾個來說,要是繼母就是姨母,也好過其他的陌生的女人是不?咱們府裡還未出閣的幾個姑娘,姝姐兒已經定親了,妙姐兒年紀還小,就娟姐兒、妍姐兒兩個年紀是適合的,不過我瞧著大嫂是不會同意將妍姐兒嫁過去當續絃的,這人選最適合的就是娟姐兒了。」

  二老爺仔細回味這話,覺得十分有道理,不由有些激動。

  雖然在外頭他被人稱一聲靖安侯府的二老爺,可他是庶子,將來靖安侯府若是分家,庶子得到的家產少不說,他又是個沒本事的,只怕連在京城立足都難。可要是有一個郡王世子妃的女兒,出去面上也有光,以後行事多少方便一些。

  至於女兒給人當繼室,他確實有些不樂意,可也要看對象,給郡王府世子當繼室,可比將女兒嫁給那些寒門士子強多了。

  二夫人也是這般想的,繼室雖低了原配一頭,可這人都死了,活著的人才能得益。

  當下二老爺確認道:「老夫人真的有這意?」

  二夫人肯定道:「哪能拿這事騙你?你看著罷,遲早老夫人會提的,就看大姑娘那邊了,要是大姑娘也有意,這事就成了。」說著,她又笑了笑,「我是個母親,能明白大姑娘的心情,大姑娘為了自己的那三個孩子,一定會選自家的姐妹。」

  ……

  定下婚期後,霍姝還未來得及和靖安侯夫人學習管家理事,就被將軍府的接過去了。

  姚氏親自過來,去給霍老夫人請安,對面上依然帶著幾分病容的霍老夫人和氣地道:「聽說永郡王世子妃病了,靖安侯夫人要忙著這一大家子的事情,又擔心永郡王世子妃,怕是抽不出空來教導姝姐兒,我們府裡的老夫人聽說這事,覺得不如將姝姐兒帶過去,也省得她去勞煩靖安侯夫人。」

  霍老夫人一口氣哽在心頭難受之極,面對姚氏的笑臉,卻不能伸手打,憋得實在難受,臉色就冷下來了。

  她淡淡地道:「人老了,精神不免有些不濟,也怪這府裡事多,只能委屈姝姐兒了。」

  姚氏跟著笑道:「沒什麼委不委屈的,姝姐兒雖說是貴府上的姑娘,可在虞家長大,虞家上下都拿她當自家的姑娘一樣。」

  霍老夫人聽她綿裡藏針地暗諷霍家生而不養,還想指手畫腳,實在是噎得難受,只覺得虞家的人從老到少,沒一個不令人厭憎的,當下道:「既是如此,就讓姝姐兒去罷。」

  說著,叫人去疊翠院將霍姝叫過來。

  霍姝聽說舅母過來了,早早地就準備好,一得了傳話,就往這兒來。

  姚氏長著一副江南女子溫婉嫻淑的模樣,卻是個嘴皮子俐落的,霍老夫人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就被她明裡暗裡地擠兌得差點憋成暗傷,再見霍姝如此迅速地過來,心頭實在難受。

  果然這孫女生來就是剋親的,自她回來後,這府裡就沒見多少順心的事情,唯一順的,也是她自己的親事,可見她專門汲取親人的好運化為自己的運氣。

  「祖母,我去外祖母家了,您在府裡好好養身子,有什麼事就叫孫女回來。」霍姝一臉孝順地說。

  霍老夫人如今已經認定這孫女是專程生來剋自己親人的,壓根兒就不想見她,覺得她待在將軍府裡也好,距離遠了,就剋不著了。

  實在懶得在說什麼,揮手讓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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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8:21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霍姝很心安理得地跟著舅母去了將軍府,估計在她出閣之前,都會住在這裡。

  虞老夫人很不放心靖安侯府,聽說永郡王世子妃的身體情況後,就知道靖安侯府現在的情況。整個靖安侯府,能讓虞老夫人高看一眼的,就只有靖安侯夫人,聽說靖安侯夫人是已逝的靖安侯府的太夫人選的孫媳婦,直接越過霍老夫人挑的,眼光自是不錯。

  要是讓靖安侯夫人來教導外孫女管家理事等事,虞老夫人倒是不擔心的,可惜永郡王世子妃病重,靖安侯夫人又要管著一大家子的中饋,只怕是沒有心力來教導隔房的侄女。

  所以虞老夫人非常乾脆俐落地讓兒媳婦去將外孫女接過來,省得在靖安侯府被耽擱了。

  到了將軍府後,霍姝如以往那般,住在虞老夫人的榮安居裡,開始每天跟著外祖母、五舅母學習姑娘家出閣之前必須學的事情。

  虞老夫人在這方面,對她猶其嚴厲,畢竟這外孫女將要嫁的是衛國公世子,以後就是衛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將要主持一大家子的中饋,自然不能像以往那般縱容。

  大抵疼愛孩子的長輩,在對孩子的學習時,都是十分嚴厲的。

  霍姝知道外祖母這是為了她好,雖然每天學這學那學得有些憋悶,但還是乖乖地跟著外祖母、五舅母學了,終於體會到當初霍婉出嫁之前的忙碌。只有煩悶了時,就拖著虞從烈到演武場餵招,將表弟從頭到尾碾壓,虐了一遍又一遍。

  「我再也不想和你打了!」虞從烈特別地悲憤。

  發洩了一通心中的煩悶後,霍七姑娘心情舒爽,這時候很好說話,「那我下次放點水。」

  虞從烈有些崩潰,「你的放水就是將我踩在地上碾壓個幾遍嗎?」

  「那我下次不踩你的,改踢你。」

  虞從烈悲憤地轉身就走,不想理她。

  有這麼一個兇殘又暴力的表姐,偏偏一直打不過,對虞家兒郎而言,心裡陰影那是無限大的。可以說,虞家這一輩的男孩子,都是在霍姝的陰影下奮起成長的,連一個姑娘家都打不過,對虞家兒郎而言,刺激非常大,也讓他們不得不更努力地鍛練自己。

  平時流血流汗,是戰場上活下來的根本,虞家的爺們為了孩子能更好的活著,自然樂見其成,覺得有這外甥女刺激這群臭小子,還真是不錯。

  不過下次霍姝無聊了,依然找虞從烈打一場,誰讓他們是好兄弟呢。

  虞從烈為了讓自己不那麼苦逼,直接將九郎、十郎這兩個堂兄扯過來一起分擔壓力,三個人輪流被碾壓,分散了霍姝的壓力,他的壓力也沒那麼大了。

  於是虞九郎、虞十郎也開始痛苦了,每次被小表妹碾壓,簡直羞恥破表,可又打不過,能怎麼辦?

  虞五夫人姚氏其實不太能接受姑娘家這般舞刀弄槍,而且還輕輕鬆鬆地將幾個表哥表弟們都打趴下,著實大開眼界。可是看到婆婆不以為然的模樣,姚氏自然不會無趣多嘴提它,只是讓人注意一些,可別讓這外甥女受傷了。

  姑娘家的身上若是落了疤,雖說不比毀容嚴重,可總是不美。

  「素素自小就是這性子,打一架,發洩過後,就什麼都好了。」虞老夫人笑瞇瞇地說,「這點像咱們虞家人。」

  虞家的爺們要是遇到難受的事情,也是到演武場上打一架,發洩出來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姚氏無言以對,該說外甥女被教養得很有虞家人的特色嗎?

  中秋過後,天氣開始慢慢轉冷。

  京城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三皇子大婚。

  皇子大婚,而且迎娶的還是泰寧長公主之女、太后的嫡親外孫女,皇家辦得十分隆重。

  出閣這日,高筠如同傀儡一般,讓丫鬟給自己上妝更衣。

  許恬隨著母親過來,看到高筠消瘦得不成人的樣子,有些吃驚,忍不住道:「表姐,你怎麼瘦成這樣?」以前她雖然不喜歡高筠霸道的性子,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表姐妹,多少有些感情。

  高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許恬心頭有些發毛,覺得這表姐似乎變了許多,看人的眼神都透著一股讓人心頭發毛的寒意,十分詭異,她還是寧願高筠像以前那樣,遇到不好的事情,直接發脾氣甩臉,好過這般不陰不陽的。

  高筠身上穿著一身華麗的嫁衣,消瘦蒼白的面容雖然被脂粉掩飾幾分,卻仍是能看得出她的憔悴。

  她看著許恬,突然笑了,說道:「丹陽,你喜歡霍七嗎?」

  許恬納悶地看她,對為她對自己兄長還不死心,嘟嚷道:「我喜不喜歡霍七有什麼用?她現在已經和我大哥定親了,婚期都定下了,不會改的。你現在是皇子妃,也別再念著我大哥了。」

  高筠笑了下,苦澀地道:「我從五歲起,就一心一意地念著他了,就算現在不能嫁他,可也忘不了他。明明我和表哥關係最親近,時常在宮裡見面,怎麼表哥就選了那霍七呢?」

  「不是我哥選的,是我娘和舅舅選的。」許恬忍不住道。

  高筠不理她,兀自坐在那兒出神。

  就要到吉時,泰寧長公主過來,看到穿著一襲火紅色嫁衣的女兒,眼眶微熱,雖知道這是為她好,可看她如此不情不願,甚至為此糟蹋自己的身體,泰寧長公主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筠兒,今日後,你就是皇家媳婦了,以後莫要再任性,與三皇子好好相處……」

  「我當然會和他好好相處。」高筠冷冷地對母親道。

  泰寧長公主頓了下,掩去眼裡的濕潤,笑道:「你能這麼想就對了。」

  直到皇家迎親的花轎過來時,泰寧長公主淚如雨下。

  高筠卻是面無表情,沒有丁點出嫁女的不捨和喜悅。

  在兄長過來背她出門時,高筠看向母親,突然問道:「娘,在你心裡,難道權勢比我更重要嗎?」

  重要到,不惜犧牲她的幸福,讓她在婚前蒙羞,以如此恥辱的方式出嫁?

  泰寧長公主的哭聲一頓,想要說什麼,就見女兒已經放下紅蓋頭,趴在兒子高崇的背上,讓高崇背出門。

  ……

  三皇子大婚這日,整個京城熱鬧非凡,不過這些熱鬧,和霍姝沒有什麼關係。

  這大冷天的日子,霍姝喜歡窩在暖閣的炕上,一邊吃零食一邊和表妹玩兒,聊天打牌玩花樣,只要是玩的都可以,笑聲傳得老遠。

  「京城的冬天還算好的,比平南城好多了,沒有那麼冷。」虞倩一邊吃著臨江仙的點心,一邊說:「靖安侯府的妍表姐的及笄禮在臘月舉行,到時候那麼冷,實在是受罪,還是秋天時出生好。」

  霍姝忍不住笑,「在哪天出生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虞倩嗯了一聲,伸手到雕凌霄花的攢盒,哪知摸了個空,不禁愣了下,對霍姝道:「表姐,點心沒了。」

  霍姝探頭一看,忍不住道:「倩倩,你吃太多,小心變胖了你娘要罵你。」

  虞倩理直氣壯地道:「你比我吃得還多,好意思說我,要胖也是你先胖,我還在長身體呢。表姐,再讓聶世子送點過來唄,臨江仙的點心好吃,就是太貴了,而且都買不到,想吃還要預約。」說到這裡,虞倩就忍不住抱怨了。

  來到京城,她發現這京城果然是個繁華之地,吃的、用的、玩的、華服首飾,都是平南城沒辦法比的。被霍姝帶去臨江仙一次,她也被臨江仙那薈萃盤給折服了,覺得臨江仙的點心怎麼也吃不膩,就算吃膩了這種,還有那種,都不帶重複的。

  可惜臨江仙的規矩就是那樣,想要一次性吃個過癮,那是不可能的,這讓虞倩忍不住抱怨。幸好還有聶屹這個時常給未婚妻送好吃好玩的衛國公世子在,連帶著整個將軍府的主子們也有口福了。

  這是虞倩最喜歡聶屹的地方,對聶屹這位未來表姐夫可有好感了。

  霍姝沒理她,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找外祖母,給霍妍的及笄禮尋摸賀禮。

  她的及笄禮,霍妍給她精心準備了一份賀禮,禮尚往來,霍姝自然要仔細準備的。除此之外,霍家那麼多的姐妹裡,她和霍妍的關係也不錯,在她回京的一年時,靖安侯夫人行事公允,提點過她幾回,霍姝自然願意給長房作面子。

  霍妍的及笄禮在臘月初六,霍姝提前一天回府。

  霍妍的精神看著不錯,想是接受大姐姐霍婷的事情,心態已經平和了,沒再像當初初聞霍婷大病時的痛苦。

  霍妍這段日子只要沒事就去永郡王府探望大姐姐,彷彿生怕自己去得少了,以後就見不著似的。不過最近她卻沒有再往那兒跑了,原因是靖安侯夫人不允許。

  「我娘說,我都要及笄了,讓我準備及笄之事,不要再沒事往外跑。」霍妍忍不住抱怨道:「可我只是去看大姐姐罷了,又沒亂跑。」

  霍姝笑道:「大伯母素來是個穩重的,她這麼說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聽著就是啦。」

  霍妍只是抱怨一下,對母親的話還是聽從的,高興地說:「不過最近大姐姐看著好了不少,聽說昨兒還能下床走動,多吃了半碗粥,許是能慢慢地調理好呢。」

  霍姝聽了,也很高興。

  「要不,我們改天有空去看看大姐姐吧,你好像還沒有去過永郡王府呢。」霍妍說道。

  霍姝自是應了下。

  霍老夫人聽說這事情時,臉色有些微妙,淡淡地道:「姝姐兒明年就要出閣了,你大姐姐知道你忙,有這份心就夠了,不必特地過去。」

  霍姝笑瞇瞇地說:「不能因為自己忙,就不去看大姐姐啊。祖母放心吧,等天氣好一些,我就和八妹妹一起去看大姐姐。」

  霍老夫人臉色又難看了一些,看她那無所覺的模樣,心裡就有氣。

  霍姝不在府裡的這幾個月,府裡事事順暢,連永郡王府那邊也傳來霍婷的身體有好轉的消息,眼看就能挨過這個冬天,哪裡能讓她過去?要是她過去探望,真的剋著了大姑娘,豈不是要後悔?

  霍老夫人暗忖,屆時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霍姝上門。

  霍妍的及笄禮過後,霍姝當天就回了將軍府。

  回到將軍府,她去給外祖母請安,然後和外祖母說霍妍及笄禮上的事情,都是東說一句西說一句,想到哪就說到哪,完全不過腦子。

  說到最後,她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外祖母,我聽說大姐姐的身體有好轉了,只要撐過這個冬天,指不定以後就會大好。我原本是想抽個時間,和八妹妹一起去永郡王府探望大姐姐的,可惜祖母不太想讓我去的樣子。」

  虞老夫人聽到這話,忍不住冷笑,不過看外孫女一臉奇怪的樣子,就道:「你不必理她,有些人啊,人老多作怪,自己行事不端,卻從未檢討自己,只會一味地怪別人阻礙了自己,這種人理他作甚?」

  霍姝瞅著外祖母,怎麼覺得外祖母說的是祖母呢?

  虞老夫人不想在外孫女面前多說霍老夫人的不是,不管如何,這也是外孫女的親祖母,說多了也讓她為難。當下拍拍她的腦袋,轉移了話題。

  靖安侯府那邊,霍老夫人不知道虞老夫人對她的嫌棄,直到年底時,都沒聽到永郡王府傳來不好的消息,甚至連太醫也說,霍婷能撐這麼久,實屬奇跡,繼續用藥慢慢地養著,指不定真的能邁過這坎。

  霍老夫人終於鬆了口氣,越發的肯定這大孫女指不定是被霍姝給剋的,如今霍姝不在府裡,大孫女的病情就有起色。

  隨著霍婷身體好轉,終於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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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發表於 2017-12-13 00:28:32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這個年,是霍姝回京後在京城裡過的第二個年,同樣很平淡,而且比去年更急著想要離開這個家。

  自從虞老夫人回京後,霍姝就不太樂意待在靖安侯府,除了逢年過節外,就在虞家吃住。好不容易挨到朝廷開印,霍姝又收拾行李跑去外祖家住了。

  以往因為虞老夫人不在京城,霍姝也不好常去將軍府,如今虞老夫人在京城裡,霍姝是嫡親的外孫女,打著給外祖母盡孝的名義住在虞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會傳出什麼閒話。

  因此,霍姝也住得心安理得。

  到了上元節那日,霍姝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一大早就爬起來,去演武場跑了兩圈,看得虞從烈等人莫名其妙。

  「你今兒怎麼看起來很興奮?」虞從烈狐疑地問。

  這姑娘一興奮,全身就有數不盡的精力,需要在演武場上跑幾圈來消耗一些精力才行。

  霍姝笑瞇瞇地說:「今天是上元節,十三郎,京城的花燈可好看了。」

  虞九郎走過來,伸手用力攀住虞從烈一邊肩膀,笑道:「只怕好看的不是花燈,而是美男子吧?素素,你是個矜持的姑娘,既然已經定親了,記得避嫌。」

  虞十郎伸手攀住虛從烈另一邊肩膀,同樣笑瞇瞇的,「素素,你可不能有異性沒人性,今兒就和咱們兄弟幾個一起玩吧,咱們對京城可不熟悉,還要你多照顧呢。」

  霍姝朝他們扮了個鬼臉,非常愉快地說:「我也不熟悉,不過聶世子很熟悉,到時候我們和聶世子一起走就行了。」

  虞家兄弟幾個發現今兒不管說什麼話題,這姑娘都能扯上聶屹,頓時有些無力。

  哪裡來的妖精,將他們兄弟的魂都勾走了。

  虞倩跑過來,高興地問:「表姐,京城的上元節有什麼東西,熱鬧麼?好玩嗎?今晚我們一起去看花燈吧,京城的上元節一定很熱鬧,聽說還有很多年輕的姑娘和公子一起出行,聶世子應該會去吧……」說到這裡,她捂著嘴朝霍姝笑著。

  霍姝完全沒有被她笑得害羞,自信滿滿地說,「他一定會去的。」

  她都去了,聶世子怎麼可以不去呢?這麼好的可以光明正大見面的機會,一定不能錯過。

  表姐妹兩個手牽著手一起走了。

  被留下的兄弟幾個心裡頭酸酸的,他們就算不將素素當姑娘家,可這真是個姑娘家,而且還是在自家裡成大的,卻被別的男人給叼走了,怎麼想心裡都不舒服。

  「今晚要是那聶屹敢來,我就要讓他瞧瞧厲害!」虞從烈嚷嚷道:「想娶我們虞家的女孩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虞九郎和虞十郎見他一臉鬥志,在語言上給予極大的支持,沒提醒這傢伙去年霍姝的及笄禮那天,他想灌醉聶屹不成,反而被聶屹灌得人事不醒的事情。

  到了傍晚,虞從信幾個帶著兩個妹妹一起出發。

  半路上,遇到安陽郡主的車駕。

  霍姝帶著表妹虞倩上子安陽郡主的車駕,十分驚訝地說道:「安陽,你今兒怎麼出門了?榮親王妃又趕你出門?」

  安陽郡主懶洋洋地靠著一個寶藍色綾緞大迎枕,一臉無趣地說道:「母妃沒趕我,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來找你玩。」頓了下,又道:「去年上元節的事情,將我母妃嚇壞了,她今兒不想我出門,要帶我進宮陪皇上看花燈,我不想進宮,就決定出來找你了。」

  霍姝明白榮親王妃的擔心,見她信任自己,馬上拍著胸膛保證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就算我不在,還有我的幾個表哥們呢,他們的武藝十分厲害,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安陽郡主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瞅著她說:「難道不是應該這次什麼事也沒有,平平安安地直到回家嗎?」

  霍姝樂了,「那這樣最好不過了。」

  到了目的地,安陽郡主下馬車時,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邊的虞家兄弟幾個,目光在虞從信身上多看了一眼,覺得他不像是將門之子,反而像是書香門第的公子。

  恰好對方也看過來,一雙油潤的黑眸蘊著輕淺的笑意,站在燈火闌珊處,如青松翠竹,蘊氣自華,昂揚男兒,教人見之忘俗。

  他微微頷首,爾後十分君子地移開視線。

  「怎麼了?」霍姝問道。

  安陽郡主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你那個表哥,看著不像將門子弟,倒像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霍姝不以為然,「三表哥可是儒將,儒將懂不懂?別輕視武將,武將要是耍起心眼來,連那些文人都不是對手呢。」

  安陽郡主一聽,就沒勁兒了,她這人懶,最懶得和人耍心眼了,覺得純粹是吃飽沒事幹,實在太累人,還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覺。

  三個姑娘在前面一邊看花燈一邊聊天,幾個虞家的表哥們苦哈哈地跟在後頭,充當侍衛之責。

  虞從烈年紀還小,很快就被上元節的熱鬧給吸引了,並不怎麼關注那幾個姑娘,不過仍是任勞任任地充當侍衛。可在聶屹出現後,他終於收起玩心,在心裡防備起來。

  聶屹彬彬有禮地和虞家兄弟見禮,目光很快就落到未婚妻身上。

  自從他出現後,霍姝的雙眼就亮晶晶的,要不是怕被說不矜持,眼睛幾乎沒辦法從他身上移開。

  過了一年,聶屹終於從一個俊美柔和的少年成長為一個俊美青年,臉上的稜角越發的分明,擁有屬於成年男人特有的氣質,連身量都壯實了許多,站在虞從信身邊,氣勢十足,凌厲而深沉。

  不過也許是上元節的花燈太過美麗,或許是在美麗的未婚妻面前收斂了身上的氣勢,整個人顯得溫和俊美,一身錦衣玉帶,襯得他如謫仙般俊雅無瑕,貴氣逼人。

  眼看著聶屹將霍姝帶走了,虞從烈憤憤地道:「衣冠禽獸,素素被他騙了!」

  虞從信伸手拍拍小弟的腦袋,「行了,素素這麼大的人了,分得清好壞,你不用太擔心她。而且,聶世子其實已經算不錯了。」一個願意在喜歡的人面前收斂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的男人,顯然對那姑娘是上了心的。

  衛國公世子此人,虞從信回京後和他見過幾面,對他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知道此子深不可測,並非像外界所說的那般完美。不過他並未覺得聶屹如此有什麼不好,從小在宮裡長大,能得到皇帝的寵信,要是沒點本事,只怕下場會很慘。

  有本事的男人,縱使手段凌厲一些,能保護家人,又何妨?

  只要聶屹願意對素素好就行了。

  虞從烈卻有些不得勁,嘟嚷道:「素素那傢伙就是個好美色的,那聶世謹長得好看,她就心悅,也不想想聶世謹當初出現在西北,可不簡單,西北那邊的事情,還不知道他有沒有插上一手。聶世謹或許不錯,可……素素性子磊落,哪裡是他的對手?」

  虞從烈覺得聶屹不簡單,而且是個可怕的,總擔心他的「兄弟」被欺負了。

  虞從信聽到這話,不由失笑,揉揉弟弟的腦袋,「男女之間,哪能如此界線分明?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你還小,以後會懂的。」

  虞從信教育完愚蠢的小弟,轉頭就見安陽郡主一臉瞌睡的樣子坐在旁邊,心裡頭有些驚訝,剛才竟然忘記這位郡主了,該說她的存在感很弱嗎?

  而且,她聽了多少?

  安陽郡主昏昏欲睡,聽完了兄弟倆的話,覺得虞從烈也不算是杞人憂天,聶屹確實不若外界評論的那般好,要是真的那麼好,也不會讓皇伯父如此信任寵愛,有他的過人之處,好的壞的都有。

  不過,這虞家的三表哥人似乎挺有趣的,明明是個武將,說起道理來卻比文人還厲害。

  看完燈王評比節目,時間也差不多了。

  今年的上元節,直到夜深人靜,人群散去,都平平安安的,沒有發生什麼事,更沒有去年那血雨腥風。

  聶屹親自將霍姝送到虞家兄弟幾個那兒。

  霍姝看著站在夜風中的俊美青年,漂亮的眼睛裡明顯不捨,看得聶屹心頭微熱,在虞家幾個表哥表弟們的瞪視下,到底沒有做出什麼不規矩之事。

  「還有三個月。」聶屹輕聲說,「屆時我娶你進門,等我。」

  霍姝嘴角嚅動了下,扭頭看了他一眼,到底沒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句「等你」,省得又被丫鬟們耳提面命要矜持之類的。不過她仍是很開心,這種開心直到回到虞家時,看到外祖母時,還沒有平息。

  虞從烈幾人給外祖母請安後,就各自回房歇息。

  虞老夫人見外孫女一臉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深刻地感覺到女大不中留是什麼滋味了。

  這人都沒嫁過去呢,一顆心就繫在對方身上了,以後成親了,這不是要樂瘋了?

  ……

  上元節和聶屹見了一面後,接下來的日子,霍姝就沒機會和他見面。

  隨著婚期臨近,兩家緊張地準備婚禮事宜,加上聶屹是慶豐帝養大的外甥,時常要過問一聲,使得靖安侯府和衛國公府都不敢大意,兩府的主母每天忙碌著這事,勞心勞力的,頭髮大把大把地掉,嘴上冒泡,卻又不敢埋怨。

  旁人想要讓皇帝施加壓力還得不到這機會呢,雖然壓力大,可在這京城裡也有面子。

  婚期越近,霍姝越是被家裡的長輩看得牢牢的,壓根兒就沒機會再和聶屹見面,這讓小姑娘有些憂傷,恨不得幾個月的時間咻的一聲過去,馬上就迎來婚禮,以後就能天天見到那人了。

  別的姑娘想到要嫁人時,又是羞澀又是緊張還有不捨,偏偏霍七姑娘想到要嫁人時,恨不得自己跳上花轎,讓人送過去,一點也不害羞緊張,那天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的模樣,讓姚氏見了,心情有點那啥,覺得外甥女心真是寬。

  虞老夫人也覺得有點那啥,但外孫女就是這種性格,還是自己養出來的,就算打腫臉,也不能苛責。

  終於二月份過去了,眼看就要到三月,霍姝被靖安侯府的人接回霍家。

  霍姝對外祖母的感情很深,若非世情不允許,她都想在虞家出嫁算了。不過虞老夫人不同意,霍姝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除非靖安侯府不想在京城混了。所以在靖安侯府派人來接時,霍姝乖乖地坐上馬車回府。

  霍姝回靖安侯府後,第一時間去給老夫人請安。

  幾個月不見,霍老夫人看著沒什麼變化,只是眉心間的皺褶深刻了一眼,看向霍姝的眼神也更冷漠。

  「你的嫁妝府裡會備一份,除此之外,還有你娘留下的,屆時當成嫁妝一併帶過去。」霍老夫人淡聲說道,叫靖安侯夫人將一份嫁妝單子拿過來。

  當年虞氏難產去世後,霍姝被虞老夫人接回虞家,霍老夫人讓人將虞氏的嫁妝封存起來,放在庫房裡,按照世情,這嫁妝就留給虞氏唯一的閨女。

  虞氏是虞老夫人唯一的女兒,當年她嫁入霍家時,那十里紅妝,不知羨煞了多少人,這麼一大筆嫁妝封存在靖安侯府,不是沒有人不眼紅的,可惜當初虞氏嫁過來時,虞家那邊也同樣備有一份嫁妝單子,若是少了一件,虞家那邊都能知道。

  也是這個原因,霍老夫人才會讓人將虞氏的嫁妝封存起來,不准人去碰,省得那虞老夫人發現又要鬧。霍老夫人絕對不允許因為這種原因,讓虞老夫人取笑他們霍家。

  如今,霍姝就要出閣了,自然要將這嫁妝交還霍姝。

  霍姝讓艾草捧著嫁妝單子離開春暉堂,就在門口處碰到眼眶通紅的霍妙。

  霍妙看到她,面上露出驚嚇的神情,然後很快就面紅耳赤地低頭,弱弱地叫了一聲「七姐姐」,低頭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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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發表於 2017-12-13 00:28:43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霍姝回到疊翠院後,就聽說五夫人被禁足的消息。

  「發生什麼事了?」霍姝好奇地問道,一點也不掩飾臉上的神色,壓根兒就沒有為被禁足的五夫人擔心,或者去給她求情的意思。

  縱使五夫人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可實在擔心不起來。

  幸好屋子裡的下人都是向著她的,看她這副不掩飾的好奇模樣,雖然有些心塞,卻也明白自家姑娘的脾氣,也就不糾結了,只要她在外面能裝模作樣一下,不給人留下話柄就行。

  「奴婢也不清楚是什麼事情,只聽說是老爺親自下令將她禁足,連老夫人開口求情也沒有用。」負責打聽消息的姚紅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五夫人被禁足,連老夫人開口都沒用,沈家那邊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怕是五夫人真的做錯了事情,才會落得這下場。

  一個正妻,在沒有做錯事情的情況下,就被這麼禁足了,可真是丟臉的。更丟臉的是,還是丈夫親自下令,並且沒對外說個好點的藉口,五夫人這面子裡子,可都丟盡了。

  霍姝摸著下巴,回想剛才在春暉堂碰到霍妙時,霍妙的反應挺可疑的,莫不是……

  還沒給她分析明白,就有丫鬟進來稟報,她爹的小廝過來了。

  「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櫻草傳達小廝的話。

  霍姝聽罷,換了身衣服,就起身去霍五老爺的書房。

  霍姝回京一年多,從未去過她爹的書房,第一次來,挺新鮮的,忍不住四處瞧了瞧。

  朝南的窗口前放著一張紅木長几,上面擺著一個青釉藍底琺琅的花瓶,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個多寶閣,上面放滿了書,不遠處是一張書案,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洗碗筆架和鎮紙等物,對門牆上掛了一幅畫,霍姝的目光落到那畫上後,就移不開了。

  這是一副仕女圖,畫中的女子眉如遠山,目若秋水,唇角含笑,香腮點點紅,雖畫工不是絕頂,卻將畫中人的神韻及美姿儀勾勒得淋漓盡致,教人一眼就能看出畫中女子的形貌之絕麗,世間罕見。

  這幅仕女圖看著已經陳舊了,不過可以看出收藏之人對它精心護理,小心收藏。

  畫中的女子和她有七八分相似,霍姝一眼就知道這是她娘年輕的時候,而繪下這幅畫的人,不必說也知道是誰。

  霍五老爺見她盯著牆上的畫,有些傷感道:「這是我和你娘成親一個月時親手所畫,可惜當年技藝不精,並不能完全表達出她的美麗。現在我的畫工已有長進,她卻不在了……」

  過了這麼多年,記憶裡的人早已模糊,只留下一些最美好的記憶和她美麗的倩影,縱使有精湛的畫工,也畫不出記憶裡那女子的模樣了。女兒與她雖然有七八分相似,到底不是同一個人。

  霍五老爺深深地歎了口氣。

  霍姝的目光從畫上收回,轉頭看了他一會兒,問道:「爹,你找我有事?」

  霍五老爺心中傷感,聽到她沒有多少親暱和敬意的語氣,心裡更難受。

  他自然知道這女兒雖在虞家長大,教養卻是極好的,為人處事可以處處妥帖,可她卻對他們只有表面功夫,敷衍罷了,可見她面上不說,心裡卻對他們極為疏淡冷漠的。

  霍五老爺有再多的話,此時面對女兒這張和亡妻相似的臉也說不出來,他轉身去多寶閣那兒取下一個紅木雕花的匣子,對她道:「你就要出嫁了,我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這些就給你罷。」

  霍姝接過,發現入手頗沉,一時間也猜測不出這是什麼,不過對別人的好意,她也沒有拒絕,說道:「謝謝爹。」

  霍五老爺送了東西後,又有些躊躇,「姝姐兒,我已經將你母親禁足了,她人是糊塗了些,卻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以後你若是不願意見她,就不見罷。」

  霍姝看著他,她知道五夫人被禁足了,然後為何禁她足?原因呢?說出來讓她樂樂。

  霍五老爺卻似乎不想再說,又和她說了幾句話,就讓她離開。

  霍姝從她爹書房離開後,不僅帶走了一匣子東西,還有幾樣霍五老爺珍藏的書卷畫軸。

  回到疊翠院,霍姝將那紅木雕花匣子打開,發現這一匣子竟然是各種各樣的玉石,霍五老爺喜歡收藏各種玉石,別看這一匣子東西不多,但若是折算成銀錢,值個上萬兩,還有一些在市面上都找不到了,價格一直居高不下,頗有收藏意義。

  鄔嬤嬤看罷,說道:「老爺還算是有點良心。」

  將女兒丟在外家十幾年不聞不問,如今這人都要出嫁了,五房的私產不多,但霍五老爺深得老夫人寵愛,這些年手頭上積讚的好東西也不少,能送這些給他們姑娘添妝,還算是有良心了。

  不過鄔嬤嬤這種想法在晚上得知五夫人做的蠢事時,就改變了。

  ……

  霍妍聽說霍姝回來後,就過來看她,霍妙和霍娟都沒來。

  霍娟為何沒來,靖安侯府的人大概都明白,畢竟她老大不小了,親事還沒有著落,面對即將要出閣的妹妹,估計也是羞於見人。

  倒是霍妙,嫡親的姐姐回府,除了在春暉堂門口見了一面,這會兒都不過來,就算是怕霍姝,可也有些不合禮。

  霍妍先是恭喜她一番,然後讓丫鬟們退下,和她說道:「你見到五嬸和九妹妹了嗎?」

  霍姝搖頭:「我回府後,給祖母請安就被我爹叫過去了,還沒來得及給太太請安呢。」嘴裡說得漂亮,實際上壓根兒懶得去給五夫人請安,一般沒什麼事情,她都是能躲則躲,這會兒聽說五夫人被禁足了,霍七姑娘還高興不用去她面前假惺惺地請安呢。

  霍妍哈地笑了一聲,「只怕你也不用去給她請安了,我聽說五叔將她禁足了。九妹妹為了這事情,哭得眼睛都腫了,但五叔這回可不心軟,九妹妹沒辦法,還去找過祖母求情呢,可惜五叔要是倔起來,連祖母也拿他沒辦法的。」

  霍姝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見霍妍好像是個知情的,問道:「到底怎麼了?我剛才在春暉堂門口見到九妹妹,她好像有些心虛,不敢面對我。」

  「她敢面對你就怪了!」霍妍嘲笑道:「五嬸做了那樣的事情,她這做女兒的也沒臉。」

  接著,霍妍就告訴她,五夫人所做的事情,竟然是趁老夫人不注意,偷偷拿走虞氏留下來的嫁妝。

  霍姝的臉色猛地沉下來。

  霍妍見她生氣,忙安撫道:「你別生氣,五嬸雖然挪走了一些,不過她沒那膽子拿去做什麼,不過是想趁機挪取一些填補五房,給九妹妹當嫁妝罷了。祖母已經讓人將她拿走的那部份挪回去了,你娘的嫁妝沒有丟失。」

  霍姝冷冷地道:「如此倒好,也省得我去鬧。」

  霍妍聽了,忍不住暗吞口水。

  她認識霍姝這麼久,一直覺得這個七姐姐是極為漂亮的,性子開朗活潑,出手大方,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充滿了朝氣,讓人覺得她人美、心腸好,值得交好。不過此時看她冷下臉,突然發現她其實並不是那麼好脾氣,要是五夫人真的挪用了虞氏的嫁妝補不回來,只怕她真的會鬧開來,讓五夫人和霍家都沒臉。

  幸好,祖母還要臉,前些天發現這事情後,及時將虞氏的嫁妝補齊,今兒霍姝回府,才能交給她一份完整的嫁妝單子。

  雖是如此,可霍老夫人見嫡親的侄女被兒子直接禁足,連她的話都沒有用,多少有點沒面子。想到這事情是因為虞氏的嫁妝引起的,霍老夫人能對霍姝有好臉色才怪了。

  人就是這樣,雖然知道五夫人做得不對,可那是嫡親的侄女,不幫她幫誰?更何況,還有兒子這麼不留情面地將五夫人處理了,霍老夫人更是心塞,覺得這兒子白疼他一場,心都被個死人勾走了。

  這等醜事,霍妍不應該知道的,不過她娘是靖安侯夫人,她恰好偷聽到幾句,心裡也有些吃驚五夫人的愚蠢和貪婪。

  可惜五夫人是個膽子小的,挪走了虞氏的嫁妝後,卻不敢做得太過份,事後東西補回來後,霍妍發現,祖母竟然還偏著她,要不是五叔是個直脾氣的,二話不說就大發雷霆,直接將她禁足,指不定現在五夫人還好好的。

  霍妍心裡有點不得勁,覺得祖母真是偏心得沒邊了。

  霍妍難得有些同情霍妙,「其實九妹妹雖然小心眼一些,卻不像五嬸那般無恥,有這樣的母親,想必九妹妹和琤哥兒都難在兄弟姐妹間抬頭做人,挺可憐的。」

  霍姝冷淡地道:「有什麼樣的因就有什麼樣的果。」

  多的,她便不說了。

  霍妍覷了她一眼,心頭有些懸懸的,發現一向不生氣的人,生起氣來才可怕。或許是平時霍姝表現得太隨和親切,這回生氣,連她都有些忐忑。

  幸好,過了兩天,霍姝看著又恢復平時的樣子,霍妍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的霍妍不知道,虞老夫人派她身邊的樊嬤嬤親自上門來找霍老夫人說了一個時辰的話,等樊嬤嬤離開後,霍老夫人的臉色十分可怕,卻只能憋在心裡,甚至第二天見到霍姝時,還要擠出個溫和慈愛的笑臉給她。

  霍姝笑瞇瞇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霍妍見祖母難得對霍姝和顏悅色的,吃驚不已,著實摸不著頭腦。

  霍妙仍是躲著霍姝而走,可能是害怕霍姝因為自己母親動虞氏的嫁妝而生氣,也可能是羞於見人,總之霍姝回來的幾天,都沒見過她。

  不過直到霍姝添妝的那一日,霍妙沒辦法躲,終於出現了。

  霍姝添妝的這一日,靖安侯府十分熱鬧,前來添妝的人不少,宗室、勳貴、朝臣等府裡的女眷都來了,這熱鬧程度,和去年霍姝及笄是相差無二。

  一群表姐表妹們紛紛上門來恭喜霍姝,虞倩甚至帶來了兩隻雪狐。

  兩隻雪狐被虞從烈帶回來後,就一直養在虞家,被養得乖巧極了,看著不像狐狸,反而像是寵物。不過它們也被調教得像寵物一樣,毛茸茸的一團,在炕上滾來滾去的樣子,將在場的一群小姑娘們都征服了。

  「姝表姐,這兩隻狐狸真可愛,在哪裡捉的?」葛琦抱著不肯撤手。

  沈彤伸手搶了一隻過來摟到懷裡,輕輕地摸著它的腦袋,也一臉期盼地問:「姝表姐,哪裡有賣嗎?要像它們的毛髮這麼白的,沒有雜色。」

  虞倩一臉神氣地道:「這可不是買的,是我十三哥在雪山上捉的,讓人調教好後送去給我祖母養著玩的。不過現在它們是姝表姐的了,表姐,這是我今兒給你添妝的東西。」

  霍姝勾著表妹的肩膀,故作嫌棄道:「你拿我的東西給我添妝,好意思嗎?」

  前年霍姝回京,因為是要趕回來探望病危的祖父,不好帶著兩隻雪狐,就留在平南城讓老夫人養著。後來虞倩進京後倒是帶過來了,但霍姝不想將雪狐帶到靖安侯府來養,就繼續將它們養在老夫人身邊,實則也是由虞倩幫著養。

  如今,虞倩以添妝的形式給她送過來了。

  虞倩嘿嘿地傻笑著。

  其他姑娘聽說這兩隻雪狐買不到,自然失望不已,不過看著兩隻雪狐雪團團似的滾在一起,溫馴無害,身上還戴著用絡子編成的各種飾物,上面綴了小鈴鐺,雪狐動一下,就發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可將小姑娘們萌得心肝都顫了,恨不得抱回家裡養。

  一群姑娘圍著兩隻雪狐說笑,霍姝則看了一眼霍妙。

  霍妙坐在角落裡,只有沈彤陪著她。

  沈彤今兒面對霍姝也挺尷尬的,畢竟五夫人是她姑母,代表的是沈家,五夫人做出這種事情,還真是讓沈家人挺沒臉。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面上的神色,該如何就如何,以免提那些事情掃興,只是看到霍妙的神色,她又忍不住歎氣了。

  「姑母還真是……」沈彤不知道怎麼評價自己姑母,覺得她年紀一大把了,行事還像在娘家一樣,盡做蠢事。聽她娘說,這姑母未出閣前,就是這樣的性子,若非祖母疼她,只怕這次的事情還不僅是禁足能解決,姑父都要將她休回家。

  「今兒是姝表姐的大喜之日,你可別太掃興。」沈彤只能這麼說。

  霍妙低低地應了一聲,說道:「可那是我娘,我能怎麼辦?」

  是啊,子不言父過,能怎麼辦?沈彤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拍拍她的手,讓她振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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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28:55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添妝結束後,客人們悉數告辭離開。

  霍妙一反過去躲著霍姝的情況,在姐妹們都離開後,依然磨磨蹭蹭的。

  「九妹妹有什麼事嗎?」霍姝問道。

  霍妙漲紅了臉,吭哧了下,開口道:「七姐姐,我娘……」話剛起了個頭,看到霍姝徒然沉下的臉色,猛地噤聲。

  霍妙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怕霍姝,雖說霍姝在去年上元節時殺人,可殺的都是刺客,還保護了自己,按理說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什麼都淡了,霍姝其實也不可怕的。只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就是怕她,更害怕她生氣。

  「九妹妹,太太是父親下令禁足,你來找我不妥吧?」霍姝慢條斯理地問道。

  霍妙囁嚅著說:「可是,只要你開口,爹一定會……」

  「那是不可能的!」霍姝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我為何要開口?憑什麼呢?」

  「我娘名義上也是你娘!」霍妙脫口而出。

  「可她卻不是!我又不是她生的!」

  霍妙:「……」

  霍妙看她理直氣壯的模樣,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怕霍姝了。因為這個人,行事光明磊落,而且從來不怕事,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更改,就算世俗的約束和規矩,也無法左右她的決定。

  她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做一個有教養有規矩的貴女,可私底下同樣可以表現出讓人氣恨的一面,完全沒有掩飾,也不需要掩飾。

  這種人,如果算計不成,就要有被她打到塵埃的心理準備。

  所以她很怕霍姝,怕她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怕她這種無所畏懼的眼神,怕她的毫無顧忌,彷彿在她面前,自己就是一個懦弱卑微的可憐人。

  「行了,明天還有得忙,九妹妹回去吧。」霍姝說著,就端茶送客。

  霍妙被櫻草送出疊翠院時,還有些茫然,直到見到從族學回來的弟弟霍承琤,忍不住喃喃地道:「琤哥兒,明天衛國公府來催妝了,可母親還被禁足,若是母親作為五房的太太不出現,會被人笑話的……」

  五房的姑娘成親,可五房的夫人卻不露面,全程由長房的當家夫人接待,這讓上門的賓客怎麼想?霍妙只要想到這裡,心裡就難受得厲害,害怕母親沒臉,害怕自己沒臉,還有弟弟琤哥兒以後怎麼辦……

  霍承琤的小臉繃得極緊,低聲道:「九姐姐,母親她……到底不對,父親禁她足是應該的,否則這個家將會越發的沒規矩。」

  霍妙沉默。

  其實姐弟倆都知道五夫人這次的事情做得不對,先不說世情如此,再說霍姝這繼女有虞家撐腰,可不是能隨便讓人拿捏的,沒看到連他們祖母對上虞老夫人時,次次都只能妥協退讓嗎?所以他們實在不明白母親怎麼能如此大膽地敢去動虞氏的嫁妝。

  「九姐姐,平時沒事,就多去祖母那兒罷,有祖母在,不會虧待你的。」霍承琤說道,見姐姐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他面上露出幾分苦澀,接著道:「其實七姐姐人是不錯的,可惜我們和她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我以後會努力學習的,等我考取功名,我會為母親求情,讓父親解除她的禁足。」

  他雖然住在外院,不經常和後院的姐妹們相處,但有些事情他看得分明。

  霍妙卻有些茫然,弟弟現在才多少歲,等到他考取功名後,不知是何年何月,母親能等得到嗎?

  ……

  翌日,是催妝的好日子。

  聶屹在一群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的簇擁下,帶著催妝禮從衛國公府一路浩浩蕩蕩地朝靖安侯府而去,引得沿途的百姓們紛紛出來圍觀。

  催妝的隊伍抵達靖安侯府後,已有等在那裡的小廝熱熱鬧鬧地放鞭炮,或忙跑進去通知府裡的主子。

  靖安侯帶著霍五老爺親自迎出來。

  聶屹翻身下馬,姿態俐落,豐姿無雙,引得周圍觀看的人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霍五老爺雖然覺得這日子過得太快了,十分捨不得明天就要出閣的閨女,可是看到聶屹在一群身份尊貴的年輕人中,如此出類拔萃,無人能掩其光芒,心裡也是十分滿意的,終於有點岳父看女婿的心情了。

  靖安侯則在觀察陪同聶屹過來催妝的這群年輕人,發現其中有榮親王世子、敬國公世子、英國公世子、承恩侯世子……每一個身份都如此貴重,不由有些發懵。

  不僅靖安侯發懵,連那些靖安侯府的姻親也懵住了。

  他們雖然聽說皇帝對這樁親事十分上心,但完全沒想到這只是催妝罷了,就來了這麼多身份貴重的年輕人陪著,這其中要是沒有皇帝的授意,各府的長輩哪裡能允許?

  前頭熱鬧,後院女眷那邊也十分熱鬧。

  霍姝的婚事,全程都是靖安侯夫人主持打理的,雖說靖安侯府還未分家,靖安侯夫人作為當家主母,打理府裡姑娘的婚事是應該的,可連這種時候,都是她出面,反而是五房的夫人不見其人,自然讓在場來賓們忍不住紛紛好奇。

  靖安侯夫人就像沒看到那些人暗暗打探的眼神,神色自然地主持著今兒的事情。

  得知今兒陪衛國公世子來催妝有什麼人時,在場的女眷紛紛倒抽了口氣,只覺沒有比這樁婚事更隆重了,連親王府的世子都成了娶親老爺,皇帝到底有多偏寵衛國公世子,她們算是見識到了。

  終於到了吉時,嫁妝一抬一抬地出了靖安侯府。

  霍家的嫁妝一共有一百二十抬,和很多勳貴嫁女兒的規格是一樣的,可一百二十抬卻不代表裡頭的內容都是一樣,單看那下彎的擔子,沉甸甸的,就知道這一百二十抬的份量。

  外人只猜測一個大概,只有靖安侯府的人才知道霍姝的嫁妝有多恐怖,不說靖安侯府公中給每個姑娘備的一份嫁妝,其中還有虞氏當年留下的嫁妝、虞家特地為霍姝準備的,都寫進禮單裡,密密麻麻的,根本寫不下,最後還是虞老夫人折中將一些折變成私產,不算在嫁妝裡,私底下再送過去。

  聶屹將未婚妻的嫁妝迎回府裡,嫁妝一抬一抬地抬進了衛國公府的凌雲院的一處專門放嫁妝的空廂房中,另有司儀在旁唱禮。

  衛國公府的姻親們來觀禮,當看到那長長的一份嫁妝單子,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看來他們家世子是娶了個金娃娃回來了。

  嫁妝終於放妥後,聶屹吩咐下人一聲,就換了一身衣服,匆匆忙忙地進宮。

  此時天色已晚,不過聶屹有皇帝特地給的特權,可以不經召喚進宮。

  聶屹進宮後,直接去了皇帝的寢宮。

  今兒慶豐帝沒有召幸妃嬪,一個人在乾清宮的寢宮裡看書,乾清宮大總管連青陪在一旁,瞄了一眼,發現皇帝手裡的書已經有兩刻鐘沒有翻過一頁了。

  直到見聶世子進來,連青終於鬆了口氣,這普天之下,能讓皇帝心甘情願地等這麼久的,估計也只有這位聶世子了。

  「世謹來啦。」皇帝朝他招手,讓他坐到自己對面。

  聶屹坐下後,叫了聲舅舅後,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慶豐帝仔細打量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說道:「沒想到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甚至已經到了要成親的年紀,時間過得真快啊,朕都老了。」

  聶屹抿著嘴,「舅舅並不老,才剛四十罷了!」

  慶豐帝忍不住笑罵了一聲,然後又有些感歎,雖然他有好些個孩子,但這外甥卻是他第一個放在身邊養大的孩子,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看著他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糰子長成這模樣,心裡十分驕傲。

  如今孩子長大了,要離開父母,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不知怎麼地有些傷感。

  於是傷感的皇帝拉著外甥開始說他小時候的事情,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

  連青在殿門探頭看了一眼,再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這時候應該用晚膳了,只是皇帝現在明顯只想和衛國公世子敘一敘天倫,連青也不敢過來打擾。

  最後還是聶屹道:「舅舅,我餓了。」

  慶豐帝忙讓人去準備晚膳,接著對他道:「陪朕一起吃吧,可能這是你能陪朕的最後一頓飯了……」

  聶屹神色有些僵硬,「舅舅,我明天是要娶妻,不是要遠行或者是要死了,所以不是最後一頓飯。」

  「哎呀,都一樣。」慶豐帝不在意地說,「明天你成親了,你就不再是個孩子了。」

  聶屹哦了一聲,繼續聽他嘮叨。

  接下來的一頓飯,皇帝難得打破食不言的規矩,一邊吃一邊嘮叨,聶屹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嘮叨,只有連青眼睛都瞪出來了,他伺候皇上這麼久,卻不知道原來皇上其實是個話嘮,不過這種待遇,只怕也只有衛國公世子才有吧。

  皇上是真心將衛國公世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雖然他們其實只是甥舅,可也因為是甥舅,才能讓皇帝如此毫無顧忌地寵愛信任。

  眼看天色一點一點地黑下來了,連青又開始煩惱了。

  明天聶世子就要成親,今晚應該早點歇息養足精神才對啊,可看皇上這副拉著人不放的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最後還是聶屹自己提出來的,「舅舅,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去迎親呢。」

  慶豐帝看了一眼更漏,發現時間確實不早了,但他覺得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有很多事要叮囑,不由道:「不如世謹今兒就在這裡歇息罷,舅舅也好同你說一些男人必須懂的事兒。」

  連青聽到這話,埋頭裝死。

  聶屹想轉身就走,面無表情地說:「於禮不合。」

  要是小時候還好,現在他都這麼大了,而且又不是皇子,也沒有什麼意外事情,哪裡能住在皇帝的寢宮?

  「朕就是禮,是規矩!」慶豐帝絲毫不在意地說,轉頭對連青道:「你讓人去偏殿收拾一下,今兒世謹就住這裡了。」

  連青應了一聲,直接下去了,讓這對甥舅繼續說話。

  聶屹見狀,不好再拒絕,於是默默地坐回去,繼續聽舅舅嘮叨。

  直到打了二更鼓,慶豐帝雖然還想說,可已經口乾舌躁,聲音有些啞了,終於遺憾地道:「算了,世謹去歇息罷,明兒就直接從宮裡出發去迎親。」

  聶屹看了他一眼,對這位任性的皇舅舅已經沒了脾氣,悶悶地應了一聲,就起身要告退。

  「等等,還有一件事情。」慶豐帝突然想到什麼,叫住外甥,對他道:「朕忘記了,還沒有讓人教導你人事,明兒你就成親了,不如今晚朕讓幾個教導人事的宮女過來罷。」

  不願意委屈外甥的皇帝絲毫不覺得,婚前給外甥找幾個女人教導人事什麼的,是多麼不厚道的事情。

  「不要!」聶屹拒絕。

  慶豐帝現在就是一副兒子成親的「傻爹」的嘴臉,「那你懂嗎?」

  他很懷疑地看著外甥,燈光下的青年豐神俊朗,俊美非凡,怎麼看怎麼好看,宛若那不沾塵俗的仙人,沒有什麼人氣似的。

  所以,也不怪慶豐帝懷疑,他很擔心這外甥到時候什麼都不懂,和新娘子一起蓋棉被睡,屆時豈不是讓人笑話死?他可不希望讓人覺得皇帝養出來的孩子其實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

  聶屹的臉漲紅了,吭哧了下,「當、當然懂……」

  慶豐帝驚訝道:「你怎麼會懂?誰教你的?」不禁懷疑地看他,莫不是他在外面執行任務時,看到了什麼?還是經歷過了什麼?或者他其實已經去那些青樓花街逛過了?

  聶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舅舅想歪了,臉色冷峻了幾分,面無表情地道:「舅舅莫要亂想,我是男人,自然能懂,不用人教的。」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是個男人就懂,壓根兒不用人教。

  慶豐帝:「……」

  慶豐帝突然很擔心明天的洞房花燭夜,到時候外甥不知道怎麼做,該怎麼辦?

  等聶屹在偏殿梳洗完畢,準備為明天的成親養足精神時,突然見連青捧著一個喜上眉梢的紅漆描金匣子過來,並且言明,這東西是皇帝特地吩咐讓他看的,一定要看。

  聶屹心裡納悶,不過看連青的神色有些奇怪,也沒有問他,揮手讓他下去後,原是想將這匣子丟了,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開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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