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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扶華 -【末世第十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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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4: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末世第十年 作者:扶華

內容簡介】:

  末世第十年,我還沒死,但莫名其妙生下了一個小怪物。

  【一個女人末世廢土生存,第一人稱慎入。】

  【更新什麼的我也不確定。】

  【不暗黑,主旨也不是揭露人性的黑暗面。調劑文,所以除了不坑不BE,其他什麼都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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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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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6:37 |只看該作者


第001章

  末世第十年,不知道具體日期,按季節來看,大概在初春。

  我已經差不多快半年沒見過活人了。

  從早上起來,我就覺得肚子隱隱作痛,抱著凸起的肚子,我再次思考起這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覺得我應該是懷孕了,但是理智告訴我不可能,因為我上一次和男人有過親密接觸還是在三年前,而我的肚子是在三個月前忽然慢慢變大的,所以從時間上來說,我肚子裡的不可能是個孩子。另外,懷了三個月身孕的孕婦,肚子也不會像我這麼大。

  這三個月間,我感受著肚子慢慢變大,一直在猜測到底是什麼原因,最開始我覺得自己是生病了,因為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在這個完全變成了廢土一樣的末世,所有文明時期生產的食物幾乎全都已經過期,就算能找到幸存的食物,也早就變質。

  而能作為食物的變異動物植物,誰也不知道長期食用是不是會發生什麼病變。為了生存,我吃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變異動植物,幸運的一直沒被毒死,但我的這份幸運,也許即將結束了。

  我抱著這種想法過了一個半月後,開始偶爾覺得自己聽到了肚子裡的另一個小小的心跳。夜裡一個人安靜躺在那的時候,聽得格外清楚。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但是兩個月後,我又摸到了肚子裡那東西在動。第一次摸到跳動的時候,我被驚了一下,然後開始思考,肚子裡的是什麼怪物。

  然後到了今天,平時還算安靜的那東西,開始頻繁在我肚子裡折騰起來。

  這東西該不是要出來了吧?我這樣想著,然後裹緊身上的衣服,起身拿了杯子和牙刷蹲在門前的小水溝前刷牙。

  這牙刷原本濃密的毛刷就剩下稀疏的幾根,但我還在用,因為我之前找到的牙刷已經消耗光了,要是扔了這支,我大概就只能漱漱口代替刷牙。牙膏也早就用光,沒找到替代品,只能多刷幾次盡量保持清潔。

  要是早幾年,忙著逃亡的時候我大概沒這個心思考慮牙齒,但現在,還活著的人也沒多少,我一個人在這裡蝸居,能做的事很少,難免就對這些小事也開始在意起來。

  屋裡有一塊鏡子,路過的時候我照了照,發現頭發又長長了。我不留長發的習慣是從末世開始有的,還曾經剃過幾次光頭,除了冬天的時候冷了點,其余時候都非常方便,至少不會和那些頭發油膩沒有水洗,結在一起還長虱子的女人們一樣苦惱。

  這兩年,我的頭發長度保持在耳朵下,因為沒有稱手的工具,我不敢拿著平時用來砍喪屍和變異動物植物的兩把柴刀貼著頭皮剃頭發,一個不好,說不定要把自己的腦袋削掉一塊。

  耳下這個位置,用柴刀削比較方便。我拿起用來殺變異動物植物的那把柴刀,對著自己的頭發比劃了一下,然後側著腦袋削。

  柴刀有點鈍了,拉扯著我的腦袋疼,不過這不算什麼,我面不改色的削下一大片頭發,又把右邊也一樣削掉,完了照照鏡子,比狗啃的也沒好到哪裡去。感覺腦袋輕松了很多,我也不管這發型有多難看,反正這幾年都這樣,早就看習慣了。

  放下柴刀,把頭發攏了攏收起來,頭發能做東西,扔掉可惜了,我准備試著用頭發來做些刷子。

  我住的地方是個鄉下老屋,但是圍牆很厚,鐵門也很堅固,我住在這裡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而且周圍沒什麼喪屍,比較安全,就是有時候變異動物多了點。

  從堂屋走到廚房,我果然見到一個籃球那麼大的變異老鼠正在灶上爬,它想偷吃我放在大鍋裡面的食物,但是又撬不開我罩在上面的那一大塊鐵皮。

  我站在門口,一手握著柴刀,一手悄悄摸住了門邊放的一個盆。然後忽然一大步跨進去朝那只老鼠揮舞柴刀,這家伙狡猾的很,我好幾次都沒能抓住它,但我這次是有准備的,它在我的柴刀下慌不擇路逃出去,又一溜煙鑽過了我罩下去的盆,從灶台上跑了下去。我瞅准這個時機,在灶台邊緣一拍。

  只聽嘭的一聲,屋頂上掉下來的一大塊鋼板把那只老鼠給砸在了下面。我並不敢這個時候就放松,直接撲上去壓住那鋼板,朝著那老鼠鼓起的位置用力壓下去。

  我感覺到身下那只老鼠在掙扎,吱吱聲帶著明顯的痛楚。我根本就不手軟,用柴刀柄一下下的隔著鋼板敲擊,直到我覺得那只變異老鼠應該已經死透了,這才移開鋼板。

  老鼠果然已經死了,我對那些被擠壓出來的紅紅白白液體早就麻木,把死老鼠拎到盆裡,准備吃完東西再料理。

  抓到這只經常偷吃我食物的老鼠,我的心情還不錯,這樣一只肥老鼠,好好收拾一下就是一大頓肉。

  掀開蓋在鍋上的鐵皮,鍋裡面放著兩個紅薯和兩個饅頭。紅薯是我自己在院子裡種的,在這裡住的兩年,我都種了,這東西好種產量又大,地窖裡還有一袋沒有吃完。饅頭是我自己做的,連面粉都是我自己磨出來的。

  檢查了一下發現食物沒被什麼東西咬過,我這才蓋上蓋子,坐到灶前燒火准備把吃的熱一熱。燒火的柴很多,附近不遠處就是山,隨便劃拉就夠燒了,不過這是熟悉後,最開始我跑到山上去砍柴,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弄下來的全是綠葉子,燒都燒不著。

  柴倒是多,但是生火的打火機快用完了。我手裡這個廉價的綠色打火機已經是最後一支,之前找到的一大盒全都用完了,要是等這支打火機也用完,我就得考慮在灶裡留著火,不然我可沒辦法弄出火來。

  或許,再出去找一些生活物資。

  想到這裡,我又不自覺摸了摸自己凸起來的肚子。

  其實,幾個月前我就考慮過要不要出去找找一些生活用品,因為很多存貨都差不多快要用完,可是如果決定了,我就得准備去更遠的陌生城鎮。附近那個走半天就到的鎮上東西差不多都被我翻了一遍,已經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本來就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方,末世後被大批幸存者折騰一陣,也就不剩什麼。我是後來才來這裡住下的,那個時候不管是村裡還是鎮上都已經沒有人了,就連喪屍也是零星三兩只。

  我想找東西,要到更遠更危險的地方去,除了一輛破自行車,我只能靠走的,這一個來回保守估計起碼要十天,誰知道再遠的鎮子上還留有多少喪屍,我一個人就算再厲害,那也沒法大著肚子在一群喪屍的圍攻中毫發無損的帶著東西跑出來。

  如果沒有肚子裡這東西,說不定我真的會跑一趟。但是現在,我不敢隨便出門跑太遠,一是因為我現在行動有點不方便,砍起喪屍和變異動物植物都很麻煩,二是如果我去了陌生地方,肚子裡這東西剛好要出來,那就倒霉了。我得待在這裡,等肚子裡這東西出來。

  我有一種預感,它很快就要出來了。等它出來,如果我還活著,再去找東西不遲,如果這怪物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必再去考慮那麼多。

  已經肯定了自己肚子裡揣了個怪物,但我很平靜。末世十年,我經歷了太多太多糟糕的事,能活到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事能讓我感到恐懼驚訝了。

  我坐在灶前吃饅頭紅薯的時候,感覺到肚子裡那東西又開始折騰,它好像努力的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面無表情的盯著肚子看了一會兒,終於抬手在上面摸了一下。手摸到的地方,立刻凸起了一個小包,同時就是一陣抽搐般的疼。我吸了一口氣,不再管它,繼續吃饅頭,三兩口咽下食物,我扶著灶站起來,開始燒熱水。

  我要把我的柴刀洗一遍,還要准備熱水。

  今天肚子裡這東西太活躍,我心跳的也很厲害,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我想它大概是要出來了,比我預想的提前了很多,我必須做好准備,今天原本去田裡挖野菜的計劃得暫時擱置。

  洗完了刀,我還在門口的磨刀石上磨了磨。肚子裡冰涼下墜的疼,我一邊磨刀一邊深呼吸,額頭上全是冷汗。

  雪亮的刀鋒浸在水中,閃著寒光,清洗後和兩桶熱水一起,被我帶到了我睡覺的那個房間裡。這房間不大,只有七平米的樣子,塞一張床差不多就滿了。這裡不是沒有更大的房間,但是只有這個小房間才能給我安全感,我寧願睡在這個更小的空間裡。

  我把院門房門都緊緊關好,窗戶縫隙塞上布條,怕待會兒血腥味會引來什麼危險的東西。靠著牆坐在床上,我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一手摸著肚子,一手緊緊抓住手裡的柴刀。

  兩桶熱水蒸騰,屋子裡變得悶熱起來,我的肚子抽痛的更加厲害,我懷疑這東西也許會刺破我的肚子腸子或者胃什麼的,然後跑出來。

  如果是這樣,那我死前也得殺了它。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在疼痛的感知下,更是無限延長。

  兩桶熱水漸漸冷了,我已經痛的忍不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最後胡亂的把旁邊枕頭上的枕巾扯下來,塞進嘴裡咬著。

  肚子裡折騰的厲害,那東西好像准備往上跑,我心裡一個咯噔,也發狠了,一手狠狠壓在肚子上方,想把它從下面擠出來。這一按一壓,我痛得渾身一顫,就算嘴被枕巾堵著也含糊的發出一聲痛哼。

  但我這個時候不能停手,所以我不斷的按壓肚子,漸漸地,那東西大概也明白了不能往上跑,開始順著我的力道往下。

  這一回,沒過多久,那東西順利的出來了。我感覺痛到麻木的下身滑出來一團濕漉漉的溫熱物體,忙扯下嘴裡的枕巾,大口喘著氣低頭看去。

  ……那果然是一個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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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7:00 |只看該作者
第002章

  小怪物不大,瘦瘦小小的,團成一個球滾落在我曲起的腳邊。

  我能清楚的看到它的屁股後面有一條人類不該有的尾巴,是白色的,大約和它的腳一樣長,上面覆蓋著細細的鱗片。

  這條尾巴從腿間繞到胸前,乖乖的貼在小怪物胸口上。從尾巴連接的部位,到背後脊椎位置,都覆蓋著細小的白色鱗片,一直到後脖子那裡。

  它的耳朵不像人類,只是連個貼在腦袋側面的小窩窩,看著有些堅硬,緊閉的眼睛有些太大了,還有嘴巴也是。

  它的手只有三根手指,或者說那是一對爪子,同樣覆蓋著白色的細鱗片,到手肘的部位才變成人類的皮膚。腳也是一樣,同樣的三根腳趾,白色鱗片,比起手更像某些動物的爪子。大概是因為剛出生,那些鱗片還有手指腳趾上的指甲,都帶著點好像很容易被撕扯掉的半透明顏色。

  這小怪物握在胸前的爪子,上面尖尖的指甲,雖然現在看上去軟的好像能隨手折斷,但是我能想像等它真的長大了,也許會變成一件可怕的凶器。

  這是只一旦讓它成長起來,就會很危險的怪物。雖然某些地方像人類,但它不是個純粹的人,而是如我想像中的怪物。

  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上的柴刀,冷汗浸透了全身。

  我想我必須做一個決定。

  就在我面無表情微微抬起柴刀的時候,那個小怪物動了動腦袋,濕漉漉的胎發拱在我的腳踝上。

  它從喉嚨裡發出細嫩的呼嚕嚕聲音,兩只蜷起的腳爪彈動了一下,露出肚子上連著的臍帶。

  它的臍帶還沒剪斷。這根臍帶好像在提醒我,它是從我肚子裡滾出來的。我摩挲了一下柴刀,然後拿起刀斬了下去。

  鮮血冒出來,那根臍帶被我斬斷。隨著我的動作,那小怪物動了動,側躺著的腦袋轱轆轉動了一下,朝著我,慢慢睜開了緊閉的眼睛。

  我看到它的眼皮掀開,先露出來的是一片白色的薄膜,等那層薄膜縮回去,才露出了眼睛。那是一雙綠色的眼睛,帶著點黃色的嫩綠,中間有一條豎瞳,看人的時候有一種冷冰冰的寒意。

  我接觸到它的眼神後,手裡下意識的握緊了柴刀,並且警惕起來。它的大眼睛咕嚕咕嚕的眨了兩下,接著朝我伸出了爪子。我發現它的爪子中間有乳白色的蹼,張開的時候有點像一只小鴨爪。

  它想做什麼?想吃我?我冷冷的看著它,手裡的柴刀蓄勢待發。我早就學會了,不該心軟的時候不能心軟。

  但這小怪物的爪子伸到一半就軟綿綿的耷拉下去,它還不能爬,沒骨頭似得在原地蹭了兩蹭,毛毛蟲一樣拱來拱去,最多就動動爪子,沒有我之前想像的那麼危險。我稍稍放松,再用了一下力,肚子裡連著另外半截臍帶的胎盤,也隨著一股液體一起滑了出來。

  血污混雜的味道不好聞,那小怪物躺在那掙扎,我卻沒有碰它的意思,只冷眼看著它想干什麼。

  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原本我的打算是如果生下個怪物,就趁它還不能傷害我的時候一刀解決了,然後扔的遠遠的,或者找個地方把屍體埋起來。

  但現在……這小怪物除去手和腳以及尾巴耳朵眼睛,其他地方,真的很像個小嬰兒。

  扔遠點,讓它自生自滅吧。最後我這樣想著。

  既然決定了,我也不管這小怪物了,自己爬起來用已經冷了的水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後連著被子一起,把小怪物打包放到了另一個房間,自己回到原本的房間,鎖好門躺下休息。

  折騰了這麼久,我實在太累了,肚子裡還在痛,連著我的腦袋都痛起來。如果不能好好休息,我怕自己撐不住。現在早就沒有了醫生,每一次生病都只能自己硬抗,連藥都沒有,我得盡快養好身體,否則等著我的就只有死亡。

  末世的十年鍛煉,能讓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和平時期的男人更加強壯堅韌,就算剛生下那東西,我也沒法靜養,所以只能抓緊時間休息。

  睡這一覺的時候我做夢了,夢裡總有個聲音在咩咩叫,很吵。

  等我醒過來,已經到了晚上,看天色大概是晚上七、八點鐘的樣子,我沒睡多久。但是已經足夠讓我調整過來,末世開始那兩年,我幾乎是每天都無法睡覺,長時間的疲勞和只有極短時間的休息,讓我練就了這種快速恢復的本能。

  從床上起來,我感覺自己已經差不多沒什麼事了。首先要解決的是我的肚子問題,生下那東西消耗了我太多體力,我得先做點吃的填填肚子。

  從臥室出來,路過旁邊那個房間的時候,我的腳步頓了頓。我想起這裡面還有個小怪物,幾個小時沒管,說不定已經死了。

  “咚!”

  裡面傳來一聲什麼東西摔倒的動靜。

  我握著把手推開門,人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柴刀橫在面前,先把裡面的情況看清楚了,才慢慢放下了柴刀。

  原本被我連被子一起扔在床上的小怪物,這會兒摔在了地上,沾了灰顯得灰撲撲的,一動不動。

  死了嗎?我微微皺了皺眉,慢慢走進去,用柴刀柄把那小怪物翻了個身。它的胸口還在起伏,顯然沒死。

  小怪物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綠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忽然,它好像又來勁了,伸出爪子來抓我。我沒躲,褲腳被它的爪子勾住了。

  我有點驚訝,這麼一段時間,它的爪子好像比剛出生時鋒利了不少,我又伸手摸了一下這小怪物的尾巴,感覺尾巴上的鱗片也比一開始要硬了。

  小怪物見我摸它尾巴,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高興,努力伸長了兩只爪子,抱住了我一只腳,然後仰著頭對著我叫。

  它的叫聲讓我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它是咩咩叫的,像只羊一樣。軟綿綿的,還帶點顫音,一邊叫,一邊用力仰頭來看我,但是沒什麼力氣,抬了一會兒腦袋,又脫力的耷拉下去,那顆腦袋就搭在我的鞋面上。

  我忽然一手抬起它的臉蛋,捏開它的嘴往裡看,果然他的嘴裡都是那種尖尖的牙齒,雪亮的。剛才我聽它咩咩叫的時候露出了一點白色,就懷疑這東西剛生出來是有牙齒的,現在一看,不僅是有牙齒,還比人類的牙齒更尖利。

  從這口牙來看,這東西是吃肉的。

  要是不張開嘴,這小怪物的嘴巴看上去只是比一般的小嬰兒稍微大一點而已,但是咧開後就發現,它的嘴肯定能張很大。我捏著它的嘴左右瞧,它也不反抗,乖乖的讓我捏著,綠色大眼睛看著我,明明是那種冷血動物的天生冰涼,我卻從裡面瞧出了些……濡慕眷戀之類的感情。

  怪物也有雛鳥情節的嗎?我心裡怪怪的。

  沉默一會兒,放開它的腦袋,我手上稍微用了點力道想把它從我腿上拽開。但是它好像意識到我的想法,兩只小爪子緊緊抱著我的腳踝,怎麼都不肯放開,嘴裡不停的咩咩叫。

  我感覺夢裡那個叫聲,就是這東西的。

  “放開我。”我對這小怪物說。

  它聽不懂我的話,依舊緊緊抱著我的腳,連兩只腳爪子都用上了。但它畢竟還太小,我放下柴刀雙手把它拉扯開,扔回了床上。它在被子裡滾了一圈,朝我發出哀哀的叫聲。

  我不看它,摸了一下褲腿上被它爪子勾出來的破洞,拿著柴刀轉身離開這個房間。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我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柴刀。

  這個小怪物長得太快,它遠比我之前想像的更危險,要是讓它成長起來,說不定以後會是一個可怕的敵人,也許它會和那些凶殘的變異動物一樣,狩獵人類。

  我曾經有個朋友,她養著一條狗,她們一家人幾乎是把那只狗當成了家裡的另一位成員,但是末世後那只狗變異了,咬死了我那個朋友和她的父母。我是親眼見到那只狗啃食他們屍體的,因此後來我對所有的變異動物都保持著一種絕對的警惕和畏懼,這種心態無數次的救了我。

  我不能完全信任別人,甚至其他生物,所以現在我才一個人住在這裡。

  就連所謂最忠誠的,從小養到大的狗都能噬主,這樣一個怪物,我能對它有什麼期待。如果放在身邊,那麼等它長到足夠殺死我的時候,或許就會吃了我。如果把它扔遠,它僥幸沒死,那麼長大後再見到我,說不定還會懷恨在心,對我造成威脅,到那個時候我能逃生嗎?

  所以最干脆的解決方法還是像我最開始打算的那樣,殺了它。可真要殺了它嗎?我難得的猶豫起來。

  沉默的走進廚房,把早上殺的那只老鼠提到水池旁邊處理,熟練的剁掉老鼠頭,剝掉皮,把肉切塊洗干淨。廚房旁邊有一小塊土地,我在裡面種了些蔥姜蒜,這時候拔出一點蔥,在水裡洗干淨,拿回廚房。

  老鼠肉打了水放在鍋裡煮,撒上兩把鹽。我現在能用的調料除了鹽和蔥姜蒜,沒有什麼其他的了。我之前幸運的找到了很多鹽,但是其他的調味料早就用完。干蒜頭剝兩瓣,姜切一小塊,全都放鍋裡煮,然後就不管,拿出面粉調糊。米不多了,但是面粉還有很多,我准備下點面疙瘩吃。

  我做飯的手藝不算好,畢竟末世前我才是個十七歲的未成年高中生,基本上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很多生活技能都是末世這十年學會的。有的吃就可以,挑食這種毛病,不管是誰餓上幾個月就不會再有了。

  老鼠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鍋裡翻滾的面疙瘩也熟了,撈起面疙瘩放在湯盆裡,就著老鼠肉,就是一頓非常不錯的晚飯。

  我把自己喂飽,才再次思考起小怪物的問題。

  殺還是不殺?

  在外面坐了半夜,身上落滿了露水,我終於再次拿起了自己的柴刀,一步步朝那個關著小怪物的房間走去。

  我還是得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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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主角:快賣萌,不萌我就只能殺了你。

  小怪物:咩咩咩?

  主角:不萌,再見了。【舉刀】

  小怪物:給……給媽媽,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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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7:12 |只看該作者
第003章

  屋裡很黑,我點了一根蠟燭,提著柴刀,用腳推開了那扇關著小怪物的門。

  它又滾到地上來了,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好像死了一樣。我走過去把蠟燭油滴在桌上,固定好蠟燭,才蹲下來去翻看那只小怪物。

  我把它翻了個身,它也沒動靜,眼睛緊緊閉著。

  真死了?我用手在它胸膛上感受了一下,然後沉默了。

  小怪物沒有呼吸了,身子也涼涼的。它肚子上的臍帶脫落了,但是還有些血跡留在它的肚皮上,已經干涸斑駁。

  我不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難受。人類真的很奇怪,上一刻明明我已經決定殺了它,可這東西真死了,我又有點矯情起來。

  我放下柴刀,把它的屍體拿起來。我想把它埋在院子裡,不過在那之前,我准備給它洗一洗身上的血漬和灰塵。

  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出現在我的肚子裡的,也沒有把它當做自己的孩子,這種行為有點多余,姑且就算我是突然心軟了一下。

  拿著小怪物屍體往外走的時候,我想起一件事,腳下一拐,進了另一個空置的房間,從落滿了灰的衣櫃裡翻出了件小孩子的衣服出來。

  這衣服是原本屋主人的,他們大概有個孩子,小孩衣服還挺多。我隨便拿了一件最小的,帶著小怪物的屍體去了廚房。之前做飯後留在鍋裡的熱水我還沒倒,這會兒舀出來倒進盆裡,兌了冷水。

  我把小怪物的屍體放進溫水裡,托著它軟軟的腦袋,給它洗掉肚皮上的血漬,手腳爪子上的灰和土,再清洗結成塊的頭發。

  小怪物的頭發很軟,感覺比我印像中的一般嬰兒要長。我沒照顧過這種弱小生物,而且這也已經是具屍體,不需要我多麼小心,所以我也不用管那麼多,就把它當個蘿蔔洗。給它擦洗脖子的時候,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把它從水裡撈出來,仔細摸了摸脖子,好像還有氣?

  我剛這麼想,就感覺手裡一動,那小怪物竟然又睜開了眼睛。我一驚就把它摔回了水盆裡,濺的盆周圍都是水。我管不了那麼多,下意識就環顧周圍找我的柴刀。

  等我拿到刀的時候,那小怪物已經從水盆裡爬出來了,它渾身濕噠噠的,頭發全部黏在臉上,顯得那雙綠眼睛更大的可怕。

  它朝我爬了過來。它出生還不過一天,就已經會爬了,我一邊想一邊緊緊盯著它的動作。

  它爬過來,和之前一樣,伸出爪子抱住了我的腳,然後仰頭朝我咩咩叫,還是那種很軟的咩咩叫,看上去很無害。

  這東西之前是假死了嗎?我再次把它拉開,按著它的腦袋,同時把柴刀抵到它的脖子上。剛才洗的時候我確定了,它的脖子很軟,我的柴刀絕對能砍斷。

  如果是剛才以為它死了之前,我覺得我能砍下去,可是出現了這樣一個插曲,我卻又動不了手了。

  我這兩年過得很太平,沒有了幾年前那種狠勁,要是換成幾年前的我,這東西前腳從我肚子裡爬出來,我後腳眼睛眨都不眨的就能掐死它,可我現在卻猶豫成這樣,幾次想殺又幾次改變主意,結果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小怪物好像很聰明,對著脖子上寒光閃閃的刀,似乎明白了現在的處境,它不敢再叫了,被我捏著腦袋,就縮在那裡發出輕輕的呼嚕聲,尾巴也卷起來,夾在雙腿間。

  它知道害怕。

  過了很久,我把刀移開,放在了桌子上,再一松手,把小怪物放在了地上。

  也許我會被這東西害死,我這樣想。

  小怪物一被我放開,就飛快的伸出兩只小爪子抱住了我的腿,又開始好像撒嬌一樣的咩咩叫,完全把剛才的生死一刻給忘了。

  我抬起手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又揉了揉臉。低頭看那小怪物,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它,扯了一下嘴角。

  我把它抓了下來,無視他又縮起的爪子,把它放回了水盆裡。水盆裡的水有點冷了,我又加了一瓢熱水,把小怪物剛才沾上去的灰洗掉。

  我把它放在水裡,它還想撲過來挨著我,我不好洗,只能一只手抵著它的腦袋,另一只手給它洗,我也不磨蹭了,三兩下洗干淨,提著它兩只胳膊放到懷裡,准備用毛巾擦干。

  小怪物被我提到空中的時候,又抱著爪子縮著尾巴像個石頭一樣不敢動,等到了我腿上,就又活了,一腦袋倒在我肚子上,很安心的用腦袋抵著我的肚子,把自己蜷成一個球。

  它還咂了咂嘴,眯起眼睛一副准備睡覺的樣子。

  我看到它這個樣子,頓了一下,然後不客氣的把它提起來用毛巾擦干,腦袋胳膊肚皮屁股尾巴腿,還有小雞雞。這小怪物是個男孩子。

  隨手擦了擦,我把剛才找出來的衣服給他套上。

  這就是件長T恤,但是腦袋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小,這小怪物腦袋大了點,衣服套上去扯不下來。我現在知道了,這東西生命力頑強,和一般人類嬰兒不一樣,所以我也不擔心,直接往下拉扯,硬是把它的腦袋從那個領口裡弄出來。

  它被衣服蒙著腦袋的時候又叫起來,有點慌的咩咩叫,還揮舞爪子,我一手就捏住它兩只爪子,不許它亂動,自己跟這衣服較勁,不過等我把衣服拉下來,他又安靜了,靠在我懷裡乖乖抱著自己的腳爪。

  套完了腦袋,我繼續給他套手臂。問題又來了,這小怪物的手是爪子,比嬰兒的手粗,上面的指甲還很尖,我把它的手往袖子裡套,一下子就給掛住了。

  試了幾次都沒套進去,我只能把它的手扯出來,仔細看了看,那三根爪子還挺靈活,捏起來的話完全可以把尖銳的爪子包在裡面。我自己動手把它的爪子握成拳,再往袖子裡塞,塞到一半它張開手又給掛住了。

  我把它爪子再次拉扯出來,然後讓它看著我,在它眼前伸出我自己的手。我曲起大拇指和小拇指,只留下三根手指頭,緩緩縮起來。

  小怪物的眼睛看著我的臉,我把它的腦袋往下拉了拉,讓它看我的手,又試了一次。它抱著自己的兩只腳爪,尾巴有節奏的一甩一甩,輕輕拍在我的小腿上。我連續做了三遍,它也沒反應。

  我的耐心其實不太好,既然穿不進去,我就不穿了,直接把它兩只手臂一起罩下來。這衣服袖子和領口是松緊的,身子倒是寬松,給小怪物罩上去後,就變成了一條裙子,連屁股也給遮住了,省得我再給它找褲子。

  我把它打理完就放到一邊的凳子上,自己去打水洗臉。我洗臉的時候看到它想從凳子上爬下來,往我這邊抓。我心裡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這小怪物戀母情結是不是太嚴重了,看到我就想蹭過來。

  為了避免它再次弄髒自己,我臉上還滴著水,轉身去把它提過來放在灶台上,它扶著我的洗臉盆就不動了。

  我洗完臉坐在那泡腳,小怪物又窩進了我懷裡。腳浸在微燙的熱水裡面很舒服,灶裡還有柴火沒燒盡,偶爾發出劈啪一聲輕輕的炸響,坐在灶洞旁邊暖烘烘的,我有點昏昏欲睡。

  忽然想起來幾年前的一個冬天,忘記是七年前還是八年前了,我那時候暫時在一個臨時基地裡落腳。那年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那個小基地裡的人都被困死在漫天風雪中,凍死餓死了很多人。離我住的那個破屋子不遠,有個孕婦。那時候,我已經很少見到孕婦了,特別是像她那樣還能對陌生人露出笑容的孕婦。

  在一個風雪狂嘯的夜裡我聽到她的痛呼隱約傳來,那痛苦的呼喊聲持續了大半夜後漸漸停歇。

  我那時還沒有後來那般狠心,忍不住起身偷偷跑去看。那孕婦沒能生下孩子,大概因為難產,她和她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死了。後來……後來的事我不願多回想。一具沒有親人的屍體,周圍全是因為沒有食物而飢餓發狂的人,會發生什麼根本毫無懸念。

  很多時候我都會想,我是從地獄裡走過來的人,就算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活著,我也得活著。

  “咕——”

  這突然的聲音把我驚醒,我低頭一看,見到小怪物安安分分的縮在我腿上。叫聲是從它肚子裡傳來的,它餓了。

  小怪物吃什麼,我不確定。我沒有奶水給它,看它的那一嘴利齒,大概也不是喝奶水的。我擦了腳起身,走到大鍋前。還剩了一些之前吃剩的老鼠肉,我不知道它吃不吃。揭開鍋蓋,我拈了一塊肉試了試。

  肉遞到它嘴邊,它動了動鼻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我到這時候才看清,他的舌頭很長,仿佛可以伸縮。吧嗒吧嗒舔了幾下,它像個等著喂食的雛鳥那樣張大了嘴。

  果然是張血盆大口。

  我把肉塊丟進去,它咬的咯吱作響,一會兒就吃掉了,我只好一塊塊接著喂它。老鼠肉沒剩多少,等到吃完了,它還在張著嘴。

  它要是只吃肉,我可養不了它。我這樣想,擦了擦手,然後捏著它的嘴合攏。

  這小怪物倒是乖,被我合攏了嘴,也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知道沒有吃的了,沒再張著嘴要吃。我聽它肚子沒有再咕咕叫,也就算了,等明天試試給它吃其他東西。

  我給自己找了個不小的麻煩。准備去睡覺的時候我這麼想。我不可能接受這個小怪物躺在我身邊,那樣我會整夜睡不著,時刻下意識保持警惕,所以我最後決定把它放在另一個房間,讓它自己睡。

  我把它放在那個房間裡的時候,它本來都快睡著了,大眼睛也眯著,可我一把它放下去,它立刻就醒了,飛快的再次抱住了我的手。

  “自己睡。”

  它抱著我的手想往上爬,可是最後還是被我丟在了那間房裡。我自己回到睡習慣的那間狹窄小房,躺下休息。

  可我沒能休息多久,快要天亮的時候我醒了,我做了夢,夢裡又是不斷的有人在咩咩叫。我坐起來看著左邊那面牆,那邊就有個會咩咩叫的小怪物。可是夢中聽到的咩咩叫聲並沒有出現,那邊靜悄悄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爬起來穿上鞋,准備去旁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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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7:38 |只看該作者
第004章

  小怪物在的那個房間,味道很難聞。我把門一打開就被裡面的情景給驚了一下,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快步走了進去。

  小怪物癱在床上,周圍都是一些好像吐出來的穢物,裡面還有沒消化完的老鼠肉。天還沒亮,外面仍舊很暗,從窗戶透進來的那一絲絲光線不足以讓我看清楚小怪物是什麼情況,我只能又去點亮了蠟燭。

  光線清晰後,我看到小怪物整個人都髒兮兮的,按了一下它癟癟的肚子,小怪物發出一點喘氣聲,它的氣息微弱,眼睛也好像睜不開,但是好歹還活著。看到幾乎滾在嘔吐物裡的小怪物,我也沒嫌棄它,畢竟我從前最狼狽的時候,連續好幾個月沒能洗澡,味道比這難聞不知道多少倍。

  這東西確實命大,這麼折騰還沒死。我想它大概是吃不了這種變異老鼠肉,可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

  沒考慮多久,我把小怪物再次帶到廚房,給它脫掉了身上那件卷成一團,沾滿了嘔吐物的衣服,又隨便擦了擦身子。然後用一件大外套打了個包袱,把光溜溜的小怪物塞進去,最後把那包袱的兩個衣袖系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小怪物就被兜在我胸前。

  我要出去找點東西,把它放在這裡,說不定就會被什麼偷溜進來的變異動物吃了,所以只能這樣帶著它。

  小怪物也許是真的被折騰的很慘,被我這樣擺弄也叫不出一聲,軟榻榻的被兜在衣服裡,我調整了一下這個像是嬰兒背帶的包袱,覺得這個位置不影響我砍東西,這才固定下來。我從廚房角落裡翻出竹籃子和小鋤頭,還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雜物。

  農村的房子裡,大多都有這些工具,我把這個村子其他房子裡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收集到這裡來了,農具也放了一堆,大部分都很有用。

  帶好工具,我又從櫥子裡拿出一個布袋斜跨在身上,往裡放了兩個干餅子,又灌了一壺水。做好這些准備,我才鎖上廚房門,拿著柴刀等工具往外走。

  我其實要去的地方並不遠,但是我已經習慣了出門帶齊東西,以應付各種可能出現的突發事故。天邊隱約露出一點點白色,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慢慢在褪去,周圍的東西也漸漸能看清了。

  在這種光線下,我才會出門,否則就是再緊急的事,我都不會在看不清的黑暗裡出門,那樣太危險了。

  初春早晨的露水還很重,我戴好那種橡膠制的厚手套,打開院門,先觀察了一下外面,發現沒有異樣這才走出去,然後關好院門,朝出村的那條路上走去。

  這條路原本是水泥路,但現在路面上出現了很多裂痕,那些縫隙裡生長著野草,還有棕褐色的樹根。兩旁的房屋原本都是農村自己新建的房子,但荒廢十年沒人拾掇後,都變得殘破,屋裡屋外都長著各種植物,還有不少樹枝從窗戶裡伸出來,牆壁上也爬滿了各種藤蔓野草。

  這麼比起來,我住的那棟老瓦房看上去反倒最堅固,我兩年前來這裡落腳的時候,只有那棟瓦房房頂沒被野草淹沒。

  順著腳下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一顆很大的槐樹,這棵槐樹變異了,但是只是體積長大了許多倍,並沒有像一些危險變異植物那樣開始狩獵動物,它地下的根已經延伸到了周圍五百米外,我住的那個老瓦房前面也有這棵槐樹的樹根。樹冠沒有那麼大,但是也像一座高塔,高大的樹冠底下全都是厚厚的落葉。

  等到雨季,樹下會出現很多菇子,可以摘來吃。夏天最熱的時候,那樹底下比任何地方都要陰涼。

  但現在,我寧願繞路也不會往那樹底下過。因為樹枝上可能有什麼危險的變異動物在休息,那棵槐樹太大,一些小型的變異動物像是貓和黃鼠狼之類的,夜裡就喜歡待在上面。光線還不怎麼清晰,被樹冠一擋就更看不清,要是這個時候往那樹底下過,運氣不好撞上那些藏在樹枝上的變異動物正好肚子餓,說不定就要干一場。

  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一向是能避則避,因為一旦受了傷,我接下來的生活都會受到很大影響,特別是現在,還多了這麼一個小怪物。

  我低頭看了一眼小怪物露出來的黑色頭發,抿著唇繼續注意周圍的情況。

  周圍靜悄悄的,所有的一切都還在沉睡中,就連草叢裡的蟲子,這個時間也沒有鳴叫。我撿著比較干淨的路面走,因為深深的草叢裡說不定藏著什麼東西,就算要往草叢裡過,我也會先用手上的柴刀撥開草叢。

  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我綁緊的褲管,突然從草叢裡竄出來的變異小蟲爬過鞋面,有幾只渾身漆黑的甲殼蟲咬住我的鞋子,被我幾下跺腳甩開,又用鋤頭一個個砸死。

  這東西是變異虱子,要是咬到什麼活物,就會像釘子一樣扎在皮肉上面,直到把血吸干。幾只好對付,要是一大堆,就是再厲害的人也要掉頭就跑。

  我很熟悉這段路,幾下就穿過了那一片,來到村口。村口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鎮上的,另外一條是去山裡的,村裡原本的田就在山腳下,我不管是打柴還是去田裡干活,都要往這邊一條路去。

  今天我要去的也是那裡。不過今天不是去田裡,我是要進山。

  我的父母早在一開始就沒了,我一個人像浮萍一樣四處漂泊,雖然遇上過不少糟糕的事情,可是也遇見過好人。

  對我最好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我叫她李姨。她是農村裡出來的,要去城裡找她的女兒,可是到處都是吃人的喪屍和變異動植物,還有吃人的人,她沒能找到自己的女兒。也許是因為我和她女兒年齡相仿,我們結伴跟隨大部隊一起逃亡的時候,她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東西。

  我現在會的很多東西都是來自於她的教導。

  逃亡的途中,我曾因為吃了太多生冷不好消化的東西而上吐下瀉,那時候也不知道去哪裡找藥,李姨就在路邊挖了一種植物的根給我煮水喝,她說她們村裡人有些什麼小毛病都不愛去城裡看醫生,老人教的法子,到附近去挖些那種野根煮水喝了也就行了。

  末世後一點小病都是會要人命的,那種草根救了我好幾次,我也就給記住了。在這裡的兩年我沒用上過這種野根,但我記得自己上山的時候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村裡大片的田地都荒廢了,長滿了茂盛的野草,只有兩畝地上種了東西,我這兩年試著在這裡種了玉米豆角茄子辣椒等等這些東西,有些種活了,有些種不活,農活沒人教我,我也不清楚什麼季節該種什麼,就瞎種,自己摸索著來。收集的種子也不多,但好歹有些收獲。

  這會兒田裡是去年秋天種的小麥,還有雜七碎八一些東西。其實除了我折騰出來的這兩畝地,其他那些荒廢的田裡也偶爾會找到一些意外之喜,有些曾經種過的東西雖然現在沒人種了,但遺落了種子,每年還是會長出來,沒有很多,但我一個人吃也足夠了。

  這裡沒有喪屍,沒有其他人,我很喜歡這裡。

  只是……偶爾會覺得有一點寂寞。當然,我只有很少的時間會有這種想法,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很排斥出現其他人。

  我又不由自主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小怪物。說實話,改變令我覺得不安,但現在,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過那兩畝田,我開始往山腳下走,一邊走我一邊注意周圍的田坎地溝,那種野根大多會長在避光的陰溝裡。我用柴刀勾掉腳下的刺藤,撥開那些太過茂密的野草。

  正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一個星期前我過來還沒見到這些野草,一個星期後這些野草就大片大片的忽然冒出了頭,就連樹枝上也是一片的嫩綠。

  我在山腳下來回翻找,天空已經變得明亮起來,太陽從東邊那座山頭上冒出來,柔柔的也不刺眼。陽光照在我身上,懷裡的小怪物動了動,把露出來的半張臉往我懷裡縮了一下。我一手托了托小怪物,另一只手還在野草堆裡翻找。

  額頭上也不知是露水還是汗水,順著臉頰滑下來,我抬起手用衣服擦了一下,起身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找。要是這裡找不到,我就得往林子裡更深處去找。

  在一個干涸的小溝岸上,我見到了剛長出來的一截藤蔓,葉子很像我想找的那種。我砍掉周圍的刺樹,又用鋤頭挖開那裡的土。

  懷裡兜著個小怪物,不太好用力,我只能把小怪物解下來,把它放在竹籃子裡。

  可是我剛把它解下來,這東西就在籃子裡抽風似得掙扎起來,我用腳尖踢了踢籃子,“安靜點。”

  我很久沒跟人說話,跟這小怪物說話的時候自己都感覺音調怪怪的,嗓音有點沙啞,不太好聽。我咳嗽了一聲,又加了一句:“不許鬧。”

  那生命力頑強的小怪物這會兒好像好一些了,伸出爪子抓在竹籃邊上想爬出來,剛抬起個腦袋就啪的一聲倒回去,在籃子裡可憐巴巴的咩咩叫起來。

  我沒管它。掄起鋤頭挖土,挖了幾下,我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野根,手掌那麼粗的野根有三個,還有兩個小一點的,串在一起。我蹲下身子拿起那些野根,抖掉土全都拎起來。

  一轉頭,看到小怪物已經把半個身子從籃子裡掙扎出來了,但是因為被我用衣服裹著,下半身怎麼都爬不出來。咕咚一聲,小怪物頭朝下栽倒在田邊濕土裡,砸扁了一片新長出來的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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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我抖了抖野根上的土,過去順手就把小怪物提了起來,用衣服裹好再次系在胸前,再把挖出來的野根放進籃子裡。

  小怪物頭發上沾了土,一到我懷裡就貼著我蹭腦袋,把那點土全都蹭到我衣服上了,我沒管它,提著東西往回走,既然出來了,我就准備順便在田裡帶點菜回去。

  這小怪物生命力確實頑強,不久前還一副快死了的虛弱模樣,這會兒就又活了起來,開始在我懷裡咩咩叫。

  叫聲像羊一樣,會不會這東西其實是吃草的?走到了自己種出來的地上,我開始動手砍白菜,過了冬的大白菜長得老大一顆,之前還以為大雪後會死,沒想到雪一化這些白菜還好好的。我沒有經驗,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特例,反正有的吃就可以。

  一大顆白菜外面都已經老了,用手扯掉外面的菜幫子,最後剩下裡面的嫩菜心。我撕了一片葉子試著遞給小怪物,它睜著那雙綠色的大眼睛,張開嘴就哢嚓哢嚓咬了兩口白菜葉子。

  這東西是什麼都吃嗎,不管是老鼠肉還是白菜葉,遞到嘴邊好像都吃的挺高興。把白菜放進籃子,我又去旁邊的水田裡掐了一把水芹菜,這個季節的野生水芹菜剛長出來,非常嫩,在水裡煮一煮,再加點鹽味道非常鮮。

  掐了一根遞給小怪物試試,它同樣很高興的張開大嘴嚼了咽下去。

  田裡這會兒的作物沒長出來什麼,但是野菜冒出來很多,幾年前最難那會兒,我幾乎就是靠著路上找到的那些零星野菜撐下來的。因為餓的時候太多了,即使現在餓不著,我也留下了這種看到食物就忍不住去注意的習慣。

  哪裡有什麼樣的危險,哪裡有可以吃的東西,都是最先在我腦海裡面形成印像的。

  這個春天很多雨,但這兩天的天氣都不錯,天晴朗的很漂亮。遠處有一塊田上稀稀疏疏開了很多黃花,那是油菜花,不是我種的,是它自己長的。我經過的田坎上也有兩棵,垂著的花掠過小怪物的腦袋,它忽然打了個噴嚏,一雙眼睛骨碌轉了一下,扭著頭去看已經走過了的黃花。

  我都走到另一塊田了,這小怪物還伸長了腦袋往後面去看那幾根油菜花。我看它伸長脖子的樣,一抬手就把它給按回去,它也乖,被我按回去了就不敢再亂動了,從包袱裡漏出來的尾巴甩來甩去。

  轉身走回去,把那一大把油菜花全都折下來,塞到包袱裡。

  小怪物興奮的瞪了兩下腿,伸出爪子抱著那油菜花就啃。

  還真是吃草的?我低頭瞅了它一眼,心想既然吃草的牙齒長那麼鋒利干什麼。同時我也放心了點,如果真是食草動物,應該沒我最開始想的那麼危險。

  小怪物不知道我對它的想法改變,高高興興的把那一把油菜花吃的只剩下幾根綠梗。等走回我住的那個瓦房,把小怪物和一籃子野菜白菜放在一起,我拿了野根去院子裡打水清洗。

  院子裡有一口井,最古老那種樣式,要先倒水進去引水,才能抽出水來。這井水冬天是溫熱的,夏天則是冰涼的,喝著很甘甜。

  把野根藤砍斷,清洗干淨野根,然後切成片煎水。味道不太好聞,一股苦澀味。等著野根煎水的時候,我去看了一下被扔在一邊的小怪物,它光著屁股趴在竹籃裡,已經把我一顆嫩白菜咬掉了一小半。

  它扭過頭來看我,一臉無辜。

  我沒管它,讓它繼續咬,轉身在櫃櫥裡翻出冬天用的一個瓦罐,和放碳的小爐子。灶裡燒的柴燒久了,就會變成黑色的碳,不過這種碳不太經燒,一下子就燒過了,變成洋洋散散的白灰。我已經攢了小半袋這樣的白灰碳,弄出一點放在小爐子裡點上,瓦罐清洗干淨倒上清水,放四把米一起煮。

  我的米不多了,還都是陳米,我不知道怎麼種水稻,吃一點少一點,所以一直不太舍得吃,平時吃的最多的還是面粉做的疙瘩面餅之類,容易飽腹。

  我早上還沒吃,這會兒肚子裡也餓起來,那邊小怪物在籃子裡面吃的哢嚓哢嚓,好像很香的樣子。我把它連同籃子一起拖到小爐子旁邊,從它手底下撕了一片白菜葉子生吃。

  脆倒是挺脆的,還有點甜。我一塊白菜葉子沒吃完,小怪物搖搖晃晃的舉著剩下的半顆白菜要遞給我。

  我愣了一下,把手裡最後一點白菜塞進嘴裡,說:“……你自己吃。”

  它又遞了兩回,被我按回去,之後它就開開心心的繼續抱著白菜啃了,尾巴一直在身後甩來甩去。我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看著那根白尾巴發呆。這東西和普通的嬰兒完全不一樣,太聰明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大鍋裡煎的野根水沸騰了,發出噗嗤噗嗤氣泡破裂的聲音,苦澀的味道彌漫了整個廚房。我起身掀開鍋蓋看了一眼,稍稍攪拌了一下,到灶前把火用灰埋了埋。煎出來的水有兩碗,我用鐵勺舀了一碗端到小怪物身邊。

  它的一顆白菜快啃完了,但肚子看上去還是那樣癟癟的。滾燙的野根水連碗一起浸在水裡,很快就變涼了,剛好小怪物吃完了一整棵大白菜,我把它拎起來,舉著碗就著它嘴邊。

  看它現在這個樣子,大概已經不需要喝這個野根,但是我挖都挖了,不喝太浪費。

  “喝。”

  小怪物突然被我拎起來,縮著爪子看我。

  我看著它,它也看著我。

  我舉起碗喝了一小口,表示是這樣喝的,然後再遞到它嘴邊。它的鼻子動了動,試著伸出比人類長很多的舌頭來舔。

  “不許舔,喝。”

  它把舌頭縮回去,小聲哼唧起來。

  我不說話,只把碗往它嘴邊湊,再三下來,它明白了,學著我低頭咕嘟咕嘟的喝。這東西很苦,我喝了一口感覺嘴都麻了,小怪物喝了一碗,把舌頭吐出來嗚嗚叫。

  我捏它嘴,“舌頭塞回去。”它聽不懂,我自己動手給它塞回去。

  這時候瓦罐裡的水沸騰了,白色的米變成米花,隨著翻騰的水浮起來又落下去,開始有淡淡的米香漂浮。

  把小怪物放在另一個有靠背的椅子上,從籃子底下拿出水芹菜和其他幾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放在盆裡洗了,取了一小把切成小段,放進已經沸騰的瓦罐裡,最後加上一勺鹽,滴上兩滴芝麻油。

  芝麻油是我自己去年磨的,從鎮上那條路過來,有一大片的芝麻田,我花了一星期把裡面的芝麻全都收回來了,又試著用村裡找到的石磨磨出了像是芝麻油的東西,除了味道有點奇怪,其他都還好,在菜裡加一點非常香。

  但我沒能磨出來多少,只有一小壺。我也不知道今年那幾片田裡還會不會長芝麻,我把芝麻都收回來了,大概不會再長了。

  瓦罐熬出來的粥鮮香又清淡,米和鮮嫩的野菜混在一起,清白的顏色很好看。喝一口這樣滾燙的粥,瞬間感覺胃裡也舒服不少。從昨晚起,我的肚子就有點痛,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生這小怪物導致的,還是胃的毛病又犯了。

  從末世過來的人,大多都有胃病,因為從前經常挨餓,一兩天找不到吃的都很正常。和餓死的人比起來,只是有點胃病真是太幸運。

  喪屍出現那幾年,不知道為什麼植物也受到影響,很多植物都莫名其妙死亡,人類被那些恐怖的活死人追著趕著,還遇上那種荒年,真是幾乎沒有一點活路。

  這兩年好了,很多植物又重新長出來了,還比以前長得更茂盛,總算不那麼愁沒吃的,偶爾也能變換點花樣給自己換換口味。

  在這樣平靜的一個早晨,坐在這裡曬著太陽喝一碗剛煮好的粥,這樣的日子安逸的讓我覺得幾乎像在夢中一樣。我一個人在這裡住著。有時候會忍不住想,是不是這樣的生活只是我在做夢,其實我還身處地獄,只是我瘋了,或者快死了,才在意識裡構造出這樣一個美好的地方。

  偶爾我會懷疑自己也是假的,這裡沒有另外一個人,沒有人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旁邊的小怪物忽然摔下了凳子。

  我把它撈起來放在腿上,看著它的眼睛說:“你也是假的,是不是?不然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生下你這樣的小怪物?”

  我沒指望它回答我,只是在自言自語,我習慣了說點什麼沒人回應的日子。問完我就端了旁邊一碗晾涼的菜粥,和剛才喂野根水一樣湊到它嘴邊。

  小怪物嗅了嗅,然後兩只爪子抱著我的手,埋頭喝粥,喝的稀裡嘩啦,像只小豬。

  小怪物很喜歡喝菜粥,我就喝了一碗,剩下全被它喝掉了。我沒吃飽,去地窖翻了兩個紅薯埋火堆裡,等著待會兒燒熟了吃。

  這回過了好一會兒小怪物還是生龍活虎的,沒有吐,我在廚房裡外走來走去的干活,它就跟在我身後爬,不管我把它放在哪裡,一轉頭就會看見它又吭哧吭哧朝我這邊連滾帶爬的過來了,簡直跟個尾巴一樣煩人。

  就這麼來來回回兩次,原本白嫩嫩一個小怪物全身都是灰。院子裡有個草地,還有兩棵樹,我在上面架了根竹竿晾衣服。趁著天氣好,想把被子洗一洗。我洗被子的時候,小怪物從廚房門口爬到了草地上。

  我扭頭看到它打了雞血一樣有勁,不知道它到底在興奮什麼。過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再看去,它坐在草地上尿尿,盯著忽然出現的水漬,它小臉上的表情有點茫然。

  我繼續洗被子,洗完被子就著剩下的水把小怪物也順便刷一刷。

  小孩子很麻煩,小怪物也一樣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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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我洗被子用的是皂角,這個瓦房左邊靠山的地方還有一戶人家,院子裡就種著一棵很大的皂角樹,這戶人家門口還有一條小溪流,流到這邊門前,變成了個小水溝。

  一口袋皂角是我去年摘回來的,用的剩下小半袋。現在這個年代,工業生產隨著人類的減少往後退化,生活也好像往後回溯了百年,從前習慣的洗衣液洗衣粉是沒有了,能用上皂角也足夠讓人滿足。

  其實皂角這東西我來這裡之前沒見過,更別說用,這東西的存在還是在李姨那裡聽來的,我出生在城市長在城市,前十七年像個廢人,連做飯都不會,除了內衣沒動手洗過衣服。

  逃亡的時候,李姨跟我講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皂角樹,她說自己小時候村裡家家戶戶都種著皂角樹,河溝前面也種了好幾棵,每天清晨小媳婦們去河溝裡洗衣服,折了皂角搓爛裹在衣服裡,用棒槌敲打,能把衣服洗的很干淨。

  她死前那會兒,格外愛跟人說話,而只有我聽她說話。她跟我講她小時候去山上砍柴,在田裡放牛,牛跑了,她嚇得直哭,追了兩個村子才給追回來。

  還講小時候家裡磨豆腐,鍋裡煮的一碗熱豆漿特別好喝,過年前發一盆麥芽,熬出麥芽糖,甜的能把人牙齒全都黏在一起。

  我一邊聽,一邊抱著空癟凹陷的肚子流口水。我很感謝她和我說的那些,兩年前我決定住在這個地方,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影響。

  皂角和大扁豆長得差不多,本身帶著一種皂香。

  剛開始看到那棵皂角樹的時候我沒注意,因為它沒結果,我認不出來,後來去那邊小溝裡撈蝦的時候,看到那棵樹結了果子,聞上去有一點像是某種洗衣粉的香,就試著摘了些回去洗衣服,發現這東西不僅能清洗衣服上的一些污漬還能去油,我才真的確定那就是皂角。

  來這裡的時候我孤身一人,帶著幾件破爛家伙,像只孤魂野鬼。兩年後的現在,我已經不知不覺的有了這樣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裡面放著許多我自己親手找到和做出來的東西,處處都是我生活的痕跡。

  這種感覺很好,好像我再次有了家一樣。

  下午我沒去田裡,也沒進山看,只是坐在牆根底下曬太陽。食物足夠,我沒有急著去尋找更多的食物,而且我剛生下小怪物才過了一天多,沒有充足的休息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決定這幾天都好好休息。

  重新被洗干淨的小怪物在我懷裡團著睡覺,一邊睡一邊打呼嚕,那種小聲的咕嚕嚕,我嫌吵,拽了拽它的尾巴,它一下子驚醒過來,眼睛唰的睜開,昂起腦袋看看周圍,沒有看到其他什麼東西才垂頭繼續睡。

  隔一會兒它又打起了小呼嚕,我再拉它尾巴,這樣來回幾次,它不睡了,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我,腦袋頂在我胸口咩咩叫。像是無可奈何的朝我撒嬌,讓我別故意拽它尾巴。

  我好奇它會不會講話,難不成以後都只會這樣咩咩的叫?

  “你會不會說話?”

  “咩——”

  “只會咩咩叫?”

  “咩——”

  我放棄教它說話,我覺得這個小怪物像個小傻子。

  我把那些被塞在櫃子裡的小孩子衣服都找了出來,衣服大多帶了霉味,還有一些已經上了霉斑,把那些衣服放在陽光下曬,竹竿上晾滿了,就曬在井蓋上,曬在院子裡幾棵低矮的茶樹上,鋪了一院子。

  這些衣服對小怪物來說大了,我就給他套了件長袖,下身的衣擺遮到小腿肚,沒穿褲子,省得它待會兒尿在衣服上,而且這些褲子上也沒洞,真穿上了小怪物的尾巴也沒處放。

  小怪物像穿了件裙子一樣,還挺高興,我給它選的這件衣服上面有黃色的小花圖案,它剛穿上就試圖用嘴去咬那些小黃花,被我捏著嘴巴制止了。

  “要是咬壞了這些衣服,你就光屁股過,我不會去給你找新的。”我對小怪物這麼說。

  我覺得它聽不懂我的話,但我阻止的意思它大概能理解,所以很快就放棄了去咬衣服上的小花花。

  我挺滿意它的乖巧,要是換個不聽話的小怪物,說不定過兩天我就放生了,但這個……如果它能一直乖乖的,我可以養它久一點。

  春天的天氣就是這麼無常,白天出的太陽,到了晚上忽然一聲春雷,轟隆隆響著,細細密密的雨絲就劈裡啪啦敲打在屋頂上、草葉上。我在窄小昏暗的房間裡,靜靜聽著雨聲,想起來一件不太相干的事。

  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喜歡打游戲,經常把鍵盤敲得劈裡啪啦,我媽晚上推開我的房門對我說‘我還以為外面下雨劈裡啪啦響呢,原來是你敲鍵盤的聲音,這麼晚了還不睡,趕緊睡。’

  這些事好像都隔了很遠很遠,只要不去回想,就是模糊不清的,可是一旦觸到某個點,就莫名其妙的在我腦海裡冒出來,毫無道理的,不依不饒的要勾出我幾分痛楚。

  我已經忘記當一個女兒是什麼樣的感覺,有人寵愛,有人管著。同樣我也不清楚怎麼去當一個母親,所以我並不能把這樣的自己當成一個母親,感覺……會玷污這個詞。我這一路遇見的母親,大多有著令人生畏的,作為母親的勇氣,而我覺得自己沒有,也不會有。

  躺在我身邊的小怪物原本睡著了,腦袋挨著我。但是窗外劃過一道閃電,雷聲轟隆隆一響,小怪物就嚇醒了,抖成個鵪鶉,雷聲響一下,它就抖一下,發出細碎的嗚咽。

  一個吃素的膽小鬼小怪物。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瑟瑟發抖的小怪物,它就跟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住了我的手指。

  “膽小鬼,喝涼水,媽媽打你的歪歪嘴……”我忽然想起這麼一句不知道在哪裡聽過的歌謠,應該是小時候和小伙伴一起唱的某句話,但記不清後面的詞,只冒出來這麼一句後就卡住了。

  忽然聽到我出聲,小怪物咕嚕著眼睛瞧著我,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我看它的眼神,好像在說‘繼續說繼續說’。摸了一把小怪物的大腦袋,我還真又想起來一個。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有大頭——”

  奇怪了,這些都是哪裡的?平時我想不起來的時候,這些東西藏在我腦子裡的哪個部分呢?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額,嘎嘎嘎嘎嘎?”我有點不確定是不是這樣,但是小怪物聽我嘎嘎嘎,忽然搖著尾巴哢哢哢的笑了起來,拽著我的一根手指搖晃,嘴裡哇哇哇的跟著喊。

  這個時候的小怪物像個正常孩子,我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揉著它的肚子,繼續衝它嘎嘎嘎。這小東西果然又哢哢哢的笑起來,這麼容易被逗笑嗎?

  外面的雷還在打,哢嚓哢嚓,床上的小怪物還在哢哢哢,簡直笑的停不下來。為什麼叫幾聲嘎嘎嘎,它就笑成個大傻子,我不能理解。

  我記得好像有誰說過,小孩子的想法都是不能理解的,大人不會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半夜裡,小怪物終於累的睡著了,外面的雷也消停了,只有窸窸窣窣的雨還在下。

  我還沒睡著。

  我睡不著,身邊有個活物,我很難睡著。多年養成的習慣了,沒那麼容易改掉。其實晚上那會兒我本來不想讓小怪物跟我睡一個房間,但是我把它放在另一個房間沒一會兒,就聽到了咩咩咩的叫,還有撓門聲。

  持續了起碼兩個小時,最後我認輸了,起身過去看,見到這小怪物把木門撓出了花,地上全都是碎屑。這家伙能爬之後,從床上一咕嚕滾下來,摔了一下,皮糙肉厚完全沒事,連滾帶爬像個皮球的滿地滾,能折騰,一看不見我就折騰,我把它放在身邊,它才能乖乖的。

  我很煩它老在地上滾來滾去蹭一身灰,我得每天給它洗兩次,我自己都沒這麼干淨。

  所以,我給它用雨衣做了個醜不拉幾的外套,裹在身上,這下不管它往哪裡滾沾了多少灰,只要一拍一擦就干淨了,就是穿著那醜醜的外套,它看上去更像個怪物了。

  它自己倒是開心,整天在院子裡那片草地上滾來滾去,不只是在家裡滾來滾去,過幾天我帶著它去田裡拔菜,特地走到那片油菜花田裡,去給它砍油菜花吃,一把它放到地上,它就跟個球似得,嘰裡咕嚕一路搖落了無數黃花,滾進了油菜花田深處。

  我在外圍用刀割油菜花,放進帶來的大籃子裡,只要抬眼看到哪裡的油菜花被壓扁,我就知道小怪物到了哪裡。

  我割了一小片油菜花的時候,忽然聽到小怪物咩咩咩的叫了起來,叫聲比平時尖細,我感覺在裡面聽到了興奮。

  我提著刀往半人高的油菜花田裡面走,迎面滾過來一個醜怪物,它的爪子上抓著一個扭動的四腳蛇。

  “咩——”

  我抬手捏過在它手裡掙扎的四腳蛇,隨手扔到了遠處。

  小怪物懵了,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還沒反應過來。我折了一根油菜花,往它嘴邊一湊,它立刻忘了這回事,張開大嘴吃掉那根油菜花,然後又開開心心的滾遠了。

  我繼續割油菜花,沒過一會兒,小怪物嘰裡咕嚕又滾了過來,給我看它手上抓著的一只青蛙。這個季節青蛙還在土裡冬眠沒出來,這家伙應該是從土裡把人家給刨出來的。

  那倒霉的青蛙在小怪物手裡掙扎蹬腿,我拎過大青蛙那只亂蹬的腿,把它提起來看了看。挺肥的,回去炒一炒,一小碗肉應該有。

  把青蛙摔暈塞進袋子裡,我又給小怪物喂了根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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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小怪物:媽!老鼠!

  女主:哦,吃。

  小怪物:媽,蛇!

  女主:哦,吃。

  小怪物:媽,野雞!

  女主:哦,吃。

  小怪物:媽,兔子!

  女主:哦,吃。

  吃飯的時候,女主吃肉,小怪物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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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青蛙肉很嫩,煮粥滋味最好,放進粥裡之前,先下鍋和蒜炒香,煎成金黃色,然後再放進粥裡,煮出來鮮香嫩滑,可惜兩只青蛙太少,嘗嘗味兒就沒了。

  喝粥的時候,我想著等夏天了,田邊水池裡到處都是青蛙,做個釣杆綁上小蝦米,半天能釣一簍子。

  我喝肉粥,小怪物就坐在我身邊啃油菜花,我想試試它是不是只吃素,給它喂了兩塊青蛙肉,它也沒拒絕,高興的吃了。但是過了半小時,它哇哇哇的把之前吃的青蛙肉,連帶著油菜花都給吐了出來。

  竟然真的是個純素食的小怪物。確認這一點,讓我感到放松了很多,晚上和小怪物一起睡也不那麼抗拒了,雖然睡一會兒就會驚醒,但好歹也能稍微休息,老那麼睜著眼睛胡思亂想發呆一整夜,就算是我從前習慣了也有點吃不消,白天干活很受影響。

  這麼一點青蛙肉不頂什麼用,跟著小怪物一起吃了半個月素,我感覺自己要變成羊了,於是決定進趟山。每天吃素菜也不足以給我補充充足的體力,我覺得自己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帶上小怪物進趟山應該沒什麼。

  進山不是像之前那樣只在山腳下走走,我准備往山裡面走走看,大約要花上一兩天的樣子,中間要在山裡過一夜。

  之前我已經進過好幾趟山了,都是選在秋季。秋季山裡的山貨多,有很多的野果成熟,很多動物正在為過冬貼肥瞟,都很肥美,要是打上一只大家伙,用鹽腌著,省著點吃,一個冬天的肉都有了。

  去年冬天我幸運的打到一只小野豬,肉不多,半個冬天過去就吃完了。這回上山我沒想打個什麼大的東西,打兩只野雞兔子斑鳩之類就差不多了,這個時間山裡的大家伙們還沒出來,都是些小東西,沒那麼危險,不然我也不敢帶著這個小怪物一起去。

  要進山得做不少准備,我當初第一次跑山上去的時候沒什麼經驗,遇上狼差點被啃成骨架,還好那只是一只孤狼,也沒有出現狼群,被我成功從那只狼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回來。後來還忘記了路,在山裡轉了好多天才找到路下來。

  餅在大鐵鍋裡烙的兩面焦黃,咬上去脆硬,用水泡一泡很容易飽腹,這是我准備的干糧。水倒是沒多帶,山裡的山泉甘甜,一直從山頂上往下流,走一段路就能看見。

  各種工具也准備好,柴刀別在腰上,鐵棍小刀還有網和繩子,除了這些我還有一把彈弓,是在這個村子某棟房子裡找到的,那家人從前應該也喜歡上山打獵,有不少工具,還有把生鏽的土獵木倉,但我不會用,看上去也早就沒用了。

  我找到的這把彈弓不是小孩子的玩具,應該從前就是用來打鳥打野雞的,以我的力氣想拉開這彈弓七秒鐘,手也得開始抖。去年在荷花澱那邊,我還用這彈弓打了只野鴨。

  除了這些工具,有些小玩意也得准備好,打火機之類的全都裝在一個小袋子裡貼身放著。

  我上山穿的衣服是那種很粗糙的麻灰布,就是平時割柴穿的,不容易被山裡那些荊棘刺草勾破。腰上系了兩條皮帶,一條緊腰身,一條用來掛袋子栓刀子,不這樣的話,這些掛在腰上的東西很容易就會把我褲子給墜掉。褲腳用布條扎起來綁緊,免得從褲管口進什麼小蟲子。

  這個時間進山,其他問題不大,比較麻煩的就是各種小蟲子開始陸續醒了,愛往人身上爬。要是沒毒的蟲子還好,就是煩人了點,最怕是遇上有毒的蟲子,往身上一爬隨便就是紅腫消不下去,但真正致死的毒蟲也難遇到。

  鞋子是從前主人家的舊式軍布鞋,底下是厚厚的膠,鞋面是綠色的厚帆布,還有手套也得套上。

  我是全副武裝輕車熟路了,但小怪物……看上去白白嫩嫩不太好辦。

  我從抽屜裡翻出來一瓶墨綠色的草汁,這是我磨出來的草汁,不知道這種草叫什麼,但是從前李姨找過這種草塗在身上,說能防蟲叮,我夏天防蚊子就靠它。先倒出來草汁往自己露出來的脖子上擦,然後倒一手往小怪物身上擦。

  它被這草汁的刺鼻味道給熏得眯起了大眼睛,連臉頰都皺了起來,像橘子皮,怪醜的。張嘴就是咩咩咩的喊,揮舞著爪子掙扎。我才不管它,一手把小怪物按倒在桌上,另一只手給它全身上下迅速塗兩遍草汁,手法大概就和冬天那時候用鹽腌野豬差不多。

  塗完草汁我一松手,小怪物舉起爪子聞了聞自己,咕咚一聲往後栽倒在地,嘴裡發出長長一聲“miang——”的聲音,都變調了。

  重新給它穿上衣服,套上那件用雨衣改的醜外套,最後用改良背帶把它背在背上。

  一大早,我和小怪物出了門,從村裡另一邊的那條路經過。

  路上有一座石橋,說是石橋,其實是兩塊疊起來的坑窪青石板,簡陋的架在一道清澈溪流上面,只能供一個人走過去的寬度。石橋底下的溪流邊上長著細長的草葉,就是我用來磨防蟲咬汁液的草,這邊一大片都長著。

  這種小橋充滿了歲月和歷史的痕跡,被雨水衝刷的干干淨淨,又被人們的鞋底踩得無比光滑,到現在除了我沒人往這上面踩了,石板周圍就長出來一蓬蓬的野草。

  橋邊有一棵老桃樹,枝干上都是碗口大的疤,像是老人的皮膚,凝出一些半透明的黃色桃膠。這棵桃樹開花了,前幾天還沒注意,今天走過這裡,發現滿樹的桃花都悄悄開了。

  我從樹底下走過,抬頭看了一眼,覺得這棵桃樹今年能結很多桃子。這棵桃樹是老桃樹了,結出來的桃子很甜。

  現在這個時候想吃水果,當然沒有從前直接去超市裡買那麼方便。但這個村子裡的果樹不少,鄉下人家家家戶戶都愛在院子裡種樹,果樹最多,桃樹梨樹李樹枇杷樹棗樹等等,都是有的,等再過段時間,這些開著的花就會結出一個個沁甜的果子。

  我正想著,感覺頭頂簌簌一陣花瓣雨,我背後的小怪物伸出爪子興奮的去抓頭頂開得很低的桃花枝。哢嚓一聲響,它的爪子上就抓住了一枝桃花,在我面無表情的注視下,開開心心的往嘴裡塞。

  我不知道多少次這樣感嘆,這東西是什麼都吃嗎?

  加快步子走過那個桃花樹下,我往籠罩著朦朧青紗的山巒下走去。此時晨光微熹,身邊的溪流叮咚作響,路邊的蟲鳴嘶嘶吱吱,背上的小怪物嘰嘰呱呱。

  路過田裡的時候我砍了兩顆大白菜放進布口袋裡,當做小怪物的口糧。

  來到進山的口子,我用柴刀砍掉了擋路的芒草,一個冬天沒來,路有點長閉合了,山路就是這樣,一段時間沒人走,就會被各種植物覆蓋,過段時間人往這裡走過的痕跡都會完全消失。

  好在除了最開始底下那片芒草,往裡走就沒什麼阻礙了,偶爾有兩根刺樹將枝條長到了路上,伸手砍掉撥到路的一邊就行。剛進山這一片坡度非常緩和,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沒走一會兒,路邊上出現了一片竹林,竹林附近還有兩個墳包。

  村子附近的山上有許多這樣的墳包,都是許久沒人打掃清理了,荒廢的長滿了雜草,能給這些墳打掃的人們早就不在了,如今屍體上長的草,大概也能有墳上這麼高。

  我從前膽子小,特別怕死人,可是後來看得多了,整個人看得麻木,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眼神從那兩個墳包上掠過,我抬腳走進了旁邊的竹林。

  竹子不管什麼時間都是一樣的蒼翠,那些落葉的樹木這會兒才剛長出來嫩芽,這些竹子還是這個樣子。用手上的柴刀撥開地上的落葉,我在竹林裡轉了一圈,只看到了一個筍尖尖剛冒出土,其他的筍還沒冒出來,我想再過上半個月,應該就能來挖筍了。

  路過竹林繼續往上走。這邊還有一塊野田,是從前有人在這裡種花生的,我發現這片田的時候,裡面還長著花生。去年冬天我在這裡掛了個網,想網一些鳥,後來下了大雪封山了,我就沒上來看過。

  田裡長滿了野草,我之前掛在這裡的網破了個窟窿,只剩下一個角系在田邊的樹枝上。我掂了掂背後的小怪物,走過去從野草堆裡撿起那個網。

  網上纏著一只巴掌大的灰鳥,看上去死了很久了,鳥屍被蟲子和一些螞蟻掏空,就剩下個干癟的骨架子,連著幾根灰黑色的羽毛。我把鳥屍解下來扔到一邊,重新把網掛好,窟窿沒補就那麼放在那。

  這邊鳥還挺多,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網到一兩只。我也沒期望這破網能網到什麼,只不過是隨手掛好,就繼續背著小怪物往山上走。

  再往上走上一段路,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就越來越少了,只有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鳥鳴響徹整個林子。偶爾路邊上會有些動靜,那是鳥或者松鼠在荊棘叢裡鑽動。

  小怪物從進了山就很安靜,趴在我身上乖乖的嚼葉子。葉子是我在路上看到隨手摘了遞給它的,它也吃的很起勁。

  可是沒過一會兒,背上原本乖乖的小怪物忽然小聲喊起來,我疑惑的看它一眼,覺得它大概是要拉粑粑,於是把它放了下來。

  可是它剛被放下來就往一個方向指,嘴裡一會兒咩咩咩一會兒嗷嗷嗷的亂叫。我一手撈起它順著它指的方向走,很快找到一大叢蘭花。

  這蘭花正在開花,味道很香。小怪物圍著那叢蘭花對我搖尾巴,我沉默一會兒,抄起小怪物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小怪物好像特別喜歡吃各種花,這是什麼食譜?

  被我帶著遠離了那叢蘭花,小怪物懨嗒嗒的,尾巴也不搖了。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十五六歲那會兒,好像特別喜歡花,養了一大陽台二十多盆,但我又不會照顧,都是我媽在照顧,她每天給那些花澆水,就要念叨我。

  她是怎麼說我的來著?好像記不太清了,我那時候嫌她啰嗦,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記住,一句話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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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8:51 |只看該作者
第008章

  我現在進的這座山並不是單獨一座的,而是一山連著一山,重重疊疊,後面一片都是起伏的山巒。進山打野東西,不需要一直往上爬,太高的地方打不到那些小東西,我想打的兔子斑鳩之類的東西,大多都活動在半山腰往下這個位置,往深裡走就是進兩座山之後。

  我一邊走一邊注意周圍的樹木草葉,要是發現落葉上有什麼大東西的腳印,樹叢的樹枝被大面積折斷,我就需要換一個方向走,不然很有可能會遇上我對付不了的東西。

  末世前進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末世後,很多動物植物變異了,進山的危險程度也提高了,不過和城市裡還遺留的那些喪屍比起來,還是山裡稍好一點,畢竟變異的動植物只是少數,而且很多只要小心別惹到對方的話,它們都不怎麼會主動攻擊人。

  天氣不怎麼熱,但我穿的厚實,還背著一個長得很快的小怪物和一堆東西,很快就出了一身汗,額頭上的汗把劉海都打濕了。

  我沒理會,專注的往周圍看。小型動物從附近經過的痕跡不明顯,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見,我要先在它們喜歡覓食的地方找找最新的痕跡。

  忽然,我覺得額頭上一涼,小怪物把它的爪子放到我額頭上來了,它用握成拳的爪子給我擦額頭上的汗,因為身子太短,我還聽到它唔的努力伸長手的聲音。擦了兩下它縮回爪子,開始對著我的臉和後脖子吹氣。

  我扭頭面無表情的按著它的腦袋,把它伸的老長的脖子按回去,順手戳了一下它鼓起來的臉頰。

  “別吹氣,口水都吹到我身上來了。”

  小怪物的成長速度很快,智力也比一般的孩子要高,雖然不能完全搞清楚我的話,但大多數時候我的意思它能明白,它從出生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個月,已經能在平地上走出十幾步的距離了。

  果然是個小怪物。

  我抬手擦了一下額頭臉頰上的汗,側耳聽了一下,叮咚的泉水流淌聲隱約從右前方響起,我往那邊走過去,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條山溪。跳上小溪旁邊的一塊石頭,把背上背著的小怪物放下來,我決定在這裡歇一歇。

  溪邊的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有點滑,我在上面用鞋底搓了搓,又用手裡的柴刀在清澈的溪水裡攪了攪,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蹲下去掬起水洗了把臉。溪水沁涼,潑在臉上,立刻就把因為趕路生出的熱度全都壓了下去。

  小怪物坐在旁邊,看我去掬水,也學著我的動作往小溪裡湊,一個不小心就往水裡栽倒下去。我眼疾手快一下子拽住它的衣服把它撈回來,總算沒讓它真掉進水裡。

  用濕淋淋的手在小怪物臉上抹了抹,把它柔順的黑色頭發抹成三毛,然後我跟它說:“別亂動。”真摔下去了可沒衣服換,而且這時候的溪水很涼,是從山頂上流下來的。

  小怪物盯著我的臉看,又看看閃著光的清澈溪水,抓著自己的爪子,露出很想玩水的表情。

  我抹了一把臉站起來,提著它的兩只手,把它整個拎到了小溪上方。它的尾巴垂著,尾巴尖尖的部分被我放進了溪水裡。那條覆蓋著白色鱗片的尾巴一到水裡,小怪物馬上就哢哢哢的笑起來,把垂直的尾巴卷著縮起來。

  我覺得它的意思是這溪水太冷了。

  我提著它繼續往下放,腳爪子也漸漸能碰到冰涼的溪水,它又把腳爪縮起來,隨著我不斷往下放的動作,它縮成了一個球,努力抓著我的手,像一只抓著樹枝的樹袋熊。

  手酸,我把它放回石頭上,說:“還想玩水嗎?”

  它抓著自己的腳爪,打了個寒顫,忽然又打了個噴嚏。那真是個威力巨大的噴嚏,把它自己震的往後栽倒在石頭上。

  小怪物倒在石頭上一臉懵逼,雪白的小臉蛋再加上那雙黃綠色的豎瞳大眼睛,做出這個表情,看上去既怪異又搞笑。有種凶萌凶萌的感覺。

  這一片樹林不怎麼密,都是低矮的樹叢,高大的樹冠都生長在更高的地方,所以陽光能透過那些大大小小的縫隙落下來。小怪物的面前剛好有一個光斑,它被吸引了注意力,專心致志的用爪子摸著石頭上的光斑。

  我撩起水洗完臉,坐在石頭上看小怪物傻乎乎的摸光斑摸了大概三分鐘。我背上它重新出發的時候,它還戀戀不舍的看著那個映在石頭上亮亮的光斑。

  我走得很快,大約下午的時候我已經進到了重山裡面,在幾個山裡的水塘邊發現了不少痕跡,還發現了兩個兔子窩,可惜裡面都是空的。

  晚上的時候,我找了個比較開闊的地方休息。周圍都是落葉樹枝,隨便攏一攏就能生起一個火堆。搬一塊石頭放在火堆旁邊,把裝水的鐵罐子放在火上燒熱水,早上烤的餅子已經冷了,用鐵絲穿起來架在火堆上烤熱。

  鐵罐不大,裡面的水不多,不一會兒就燒的咕嘟咕嘟冒泡,薅一把厚厚的綠葉當抹布,把滾燙的鐵罐拎到一邊放涼,繼續烤餅。

  焦香的味道讓我的肚子咕嚕嚕響起來,靠在我懷裡啃白菜的小怪物動作停了一下,然後它趴在我肚子上認真的聽了一會兒。

  我都能猜到它要干嘛,果然,它趴在我肚子上聽完,把手裡的白菜葉子遞給了我。我低下頭咬了一口白菜葉子,然後把它的爪子按回去,它就開開心心的繼續啃白菜了。

  烤過的餅子比之前還要硬,但喝著水也沒那麼難以下咽,任何一個經歷過末世的人都不會嫌棄食物難吃。

  餅外面那一層焦皮脆脆的,我咬起來哢滋哢滋的響,無意中低頭一看,小怪物又開始盯著我了。它那雙眼睛太大,在黑夜裡還會泛著幽幽的光,我之前好幾次晚上無意中就被它這眼睛給驚到,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不僅習慣了,我還偶爾能從裡面讀出來它的一些想法,比如現在,我猜它又對我手裡的餅好奇起來。這小家伙有著旺盛的好奇心,對什麼它沒見過的東西都會很好奇,能發出聲音的,散發出各種氣味的,尤其讓它感興趣。

  我剝下烤餅表面的焦殼遞給它,手還沒伸過去呢,它就自覺的張大了嘴。它那張嘴張大的時候真的很大,我每次給它喂東西,都感覺它一不小心就會咬到我的手。

  而且它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能自己吃東西,卻更加喜歡我喂給它的食物,每次我給它喂食,它都很開心,尾巴擺來擺去,嘴巴張的老大,總會讓我想起巢裡的雛鳥,見到大鳥飛回來了就張著大嘴要吃的。

  我有時候會覺得小怪物出現的時間太好了,它要是出現在我自己都吃不飽那兩年,別說喂給它食物,說不定它自己都會被當成口糧。前幾年那時候,沒有人會分享食物給其他人,即使是親人愛人,也很難在那種極度飢餓的環境下放棄自己的希望,讓給別人。

  還好我只是一個人,不用考慮別人,那個時候我就會忍不住這麼想。現在……

  我把那片焦殼放進小怪物嘴裡,它咬出了和我一樣的哢嚓哢嚓聲音,頓時高興的咩咩叫起來,讓我去看它的嘴,然後繼續哢嚓哢嚓咬。不過咬兩下就沒了,發覺嘴裡沒東西了,它吧嗒吧嗒嘴,也沒繼續管我要吃的,就伸出爪子抱著我的腰准備睡覺。

  我繼續吃自己的晚飯,之前沒注意,但是被小怪物這麼一鬧,我開始有意識的注意起來自己咬出的哢嚓聲。一聲兩聲,哢嚓哢嚓,我忍不住數起來,吃完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做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小怪物睡著了,睡的很安心。山上夜裡很冷,雖然火堆就在前面,但能烤到火的地方是熱的,背後卻是涼嗖嗖的,涼風一吹就感覺更冷了。

  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太多,這樣幕天席地的日子更是早就習慣,只有在這種抬頭能看到天的地方住久了,才會更加深切的向往一個能遮風擋雨的房子。

  半夜裡,山裡下起了毛毛細雨,火堆熄滅了,我抱著熟睡的小怪物躲到樹底下。考慮到可能會下雨,我帶了雨衣。

  這種深藍色的雨衣是放在摩托車上的那種,前後擺都很長,還有帽子。我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雨天裡,我爸就騎著車穿著這樣的雨衣來接我。

  那時我坐在後座,抱著我爸的腰,藍色的雨衣把小小的我遮住,將我和外面的雨幕分隔成兩個世界。劈啪的雨聲打在我頭頂的雨衣上,雨衣下擺被風掀起來,能看到路上被雨滴砸出來的雨花……

  默默將雨衣穿在身上,我站在樹底下等雨停。細細的雨絲打在雨衣上,並沒有發出劈啪的聲響。春雨大多時候都下的這麼安靜。

  雨雖然下的不大,但是沒了火堆,身體的溫度迅速下降,讓人覺得特別冷。小怪物被我抱在胸前,那裡很溫暖,雨衣阻隔了雨滴,它在裡面睡的很安穩。

  它躺在我身上最暖和的地方,同時,它自身散發出來的溫暖也讓我好受了很多。此刻的小怪物就像個小暖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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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7:49:12 |只看該作者
第009章

  細雨沒下多久就停了,天還沒亮,我干脆也不找地方睡了,直接帶著小怪物開始往前繼續走。夜裡其實也會有很多小型動物跑出來,那些動靜比白天更容易聽到。雖然山裡的夜晚沒有白天那麼安全,但現在這時候哪裡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大概是凌晨五六點鐘的樣子,我聽到了前面刺叢灌木裡傳來的叫聲。馬上停住腳步,仔細聽了幾聲。黑乎乎的樹叢裡有幾個黑影在走動,不時還有撲扇翅膀的聲音,兩個黑影撲啦啦從低矮的樹枝上飛下來,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聽叫聲應該是竹雞,我套過竹雞,算是比較好抓的那種。我又耐心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前面那一叢樹叢周圍至少有六只竹雞。就算不能全抓,抓到一半也不錯。

  小怪物還在我胸前睡著,我把它搖醒,然後捂著它的嘴不讓它發出聲音,接著迅速把它連同其他東西一起放在一邊,只從工具裡面翻出來一張漁網和一個網兜子。這個網兜子成一個漏鬥狀,最上面的口子縫在圓形的鐵絲口,只要接上長一點的杆子,可以用來撈小魚小蝦。

  我一直很喜歡用這東西,因為用它來抓鳥也特別方便。不過沒練過的普通人很難抓到,我是習慣了看到什麼能吃的就去抓,身手練得不錯,幾年下來對於抓這些小玩意也琢磨出了一套辦法。

  人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什麼都是能學會的,要是我十六歲那會兒有人跟我說我能用這麼個簡陋的網兜,去抓野雞竹雞和鳥之類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順手把那個漏鬥網兜插在腰上,我一手拿著網解開,然後輕輕的踩在周圍樹木凸起的樹根上。這些竹雞的警惕性很強,要是聽到聲響就會跑,所以我只能盡量的少發出聲音,就連踩落葉發出的聲音也輕的幾乎聽不見。

  我剛才就已經觀察了地形,這個地形對我有利,這邊一片剛好把網掛上去就能攔住一個口子,在兩個方向分別固定好網,我站起來把網一撒,忽然拿出網兜套向離我最近的一只竹雞。理所當然的沒抓到,它們被我驚嚇住,都開始四散奔逃。

  我沒有去在意從我身邊比較遠地方跑走的兩只竹雞,而是專注的把距離比較近,湊在一起的其他幾只竹雞往我之前布網的地方趕。這些東西的智商都不高,很快就在慌亂中被我趕進了網。

  我踩在網上把那幾只竹雞趕到一起,再用網兜去套,這次因為距離縮小了很多,很容易就被我套種。我把網一收緊,把那些掙扎的竹雞全都罩在裡面,一手解下綁在腰間的一個袋子,把竹雞連網一起裝進袋子裡。

  我動作很快,也很順利,掂了掂那袋子的重量,我滿意了,剛才那些竹雞掙扎的時候我數了下,好像這裡有五只。之前還有一只在刺叢裡沒動,我也就沒發現,陰差陽錯也被我一網全都罩進來了。

  裝竹雞的口袋是不透氣的,這樣的話很快它們就會被悶死。我還要在山裡待一天,所以最好不要弄出血腥味,因此悶死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不能悶死,捏著脖子捏死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但這會兒剛抓到的竹雞還鬧騰的厲害,伸手進去會被啄,所以我把袋子扎緊就沒管了。

  我提著袋子走回去的時候,小怪物趴在一堆工具上面沒動,平時我把它放下它都會飛快的追著我過去,但這回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知道我在做什麼,竟然就乖乖待在這裡等著。

  袋子裡的竹雞還在動彈,小怪物瞧著鼓起來的袋子滿眼好奇。我把袋子往它跟前一放,它看看我,用爪子去碰袋子,又被忽然動彈起來的袋子嚇了一跳。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在樹下坐著,順便把剛才被弄亂的網重新理順。小怪物蹲在裝竹雞的袋子旁邊,看到袋子動一下就高興的擺擺尾巴,自己一個人也玩的很開心。

  天亮的時候那些被我裝進密閉小袋子裡的竹雞沒動靜了,我打開袋子看一下,然後系緊掛在腰上,這沉甸甸的感覺讓我心情很好。

  山裡空氣非常好,路邊的很多樹上都長著嫩綠的葉子,我還看到一株快要開花的映山紅。再晚一點才是映山紅一串香這些山花大面積開放的時候,但現在,路邊也偶爾會出現提早開花的植物。

  小怪物在我背後一點都不老實,看到有氣味好聞的嫩樹葉和花,就用腦袋頂我後脖子,咩咩咩的扭動。我只能一邊走一邊薅路邊的草葉花枝,一股腦塞給它。

  我沒養過孩子,更沒養過小怪物,我也不知道它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反正只要它要我就給它吃,真吃出了什麼事就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我自己這麼亂吃也活到了這個時候,這小怪物的生命力看上去是比我強多了。

  這麼一路走,我發現了一個水塘。山裡的水塘邊經常會聚集著各種小動物去喝水,我在水塘邊上看到了不少的鳥毛,也有我最開始想打的斑鳩羽毛。

  我決定在這裡守著。選了個下風口的位置,我和小怪物一起藏在水塘邊樹叢後面,旁邊就是一棵大樹。從這個樹枝看,我覺得不少鳥會停在這棵樹上。我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小怪物也沒有在家裡那麼好動,我給它薅一把草葉子,它就乖乖坐在我身邊啃草葉子。

  吃飽了的話,我給它兩片紅葉子它也能玩起來,非常好打發。

  也許我的好運氣已經用完了,在這裡守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一只鳥影。我看著天色盤算什麼時候離開的時候,忽然草叢裡一陣響,我立馬按住小怪物,讓它別動,自己手中已經摸到了早就准備好的彈弓。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獵物,要選擇不同的捕捉方式。

  一只斑鳩停在水塘邊的低矮樹枝上,它在樹枝上動了動爪子,腦袋側了側,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我把彈弓對准它,可是還沒射出去,那斑鳩就唰的一下飛了起來,飛到了遠處的樹枝上,接著不見了。

  放下彈弓,我一低頭發現小怪物被我剛才那一按按倒在地,現在還倒在地上。我拍了一把它的屁股讓它起來,小怪物爬起來抓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自己腦袋上,然後咕咕咕的叫,叫的和那只斑鳩似得。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它的意思,它是要我和剛才一樣按它的腦袋把它按倒在地。我不想陪它玩這麼弱智的游戲。

  ……

  “哢哢哢~”小怪物再次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黏著一片樹葉,它用自己的小爪子再次把我的手抬起來放在腦袋上,黃綠色大眼睛裡滿是再來一次的期望。

  都玩了十幾次了也差不多夠了吧,被我按在落葉堆裡就那麼好玩嗎?小怪物的臉不痛?我不想縱容它了,重新拿起彈弓,眼睛在水塘周圍的樹叢裡四處搜尋。

  小怪物見我不玩了,自己啪的躺倒在地,然後咕咕咕的叫起來。

  說起來它的叫聲真的多種多樣,不管是咩咩咩還是嗷嗷嗷還是哢哢哢,反正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我都不奇怪,只不過它不會說話。

  也可能是因為我不常說話,它聽不到人說話,也就不會學?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教它說話,現在這樣就夠了。要是能交流的話,我想自己可能就無法再把它當個小怪物,也無法用‘它’來指代小怪物。

  那是一件令我感到恐懼的事。

  忽然,耳邊又響起咕咕咕的叫聲,這叫聲和小怪物那種怪異的咕咕咕叫聲不同,是真的斑鳩。灰白羽毛的斑鳩落得地方離我很近。我怪異的想,該不是小怪物的叫聲把這傻斑鳩引過來的吧?

  石子被彈弓彈射出去,剛好射到那只斑鳩身上,但斑鳩沒那麼容易被射死,它驚了一下還想飛走,但是這會兒我第二顆石子已經再次砸中了它。

  把那只斑鳩撿回來,我捏著小怪物的臉頰說:“繼續叫。”

  也許真的是因為小怪物的咕咕叫,又引來了一只斑鳩,比剛才那只要大,兩顆石子下去還沒死,差點被它跑了,還是出動網兜才把它抓住。

  抓了兩只斑鳩,已經過了中午,要想今天天黑前下山,現在就得動身往回走。這回的收獲還算滿意,我也沒想在這裡多留一天,收拾東西抄上小怪物就離開這裡。

  山裡認路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初次進山的人要是偏離了被踩出來的路肯定是要迷路的,但我能記住,這也算是一種磨練多年的能力吧,畢竟我從前也往山上鑽過,為了逃避一群人的追捕還在山裡藏了三天,餓的生吃蘑菇。

  下山前,我把小怪物之前指給我看的那一大株蘭花挖走了。我挖蘭花的時候,小怪物抱著我的腿蹭,一個勁高興的咩咩叫。

  看它這樣,我就想起我小時候想要買什麼東西,也會抱著我媽的大腿磨蹭,等她答應我的要求了,我也會像這樣撒嬌。所以說小孩子果然都是一樣的。

  下山的時候還發現了個意外之喜,那片花生田裡隨便掛上去的網掛住了一只小鳥,雖然少但也是肉啊。

  走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離村子很近了,天色也開始變黑,只有遠處連綿的山上還透著一層暈黃的光,像是給那一片的山鑲了條邊。

  往來時的路回去,又經過那棵桃花樹下,青石板上落了一片的粉紅色花瓣,大概是昨晚上那場雨給打下來的,底下的小溪邊上也落了一層。

  小怪物又想去抓桃花,被我拍了下爪子。

  踩著最後一抹微亮,我們回到了家裡。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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