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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歌 - 《萬福小婢(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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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1: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萬福小婢(下)》作者:九歌

春花深深感歎,普天之下當真沒有比周清貞更好的男人了,
為了救她出獄,他努力拼前程,成為史上最年輕的探花郎,
大膽的在傳臚大典上幫她平反冤屈,絲毫不畏懼眾人的眼光,
幸運地獲得皇上賞識,還得到皇后為他們賜婚的機會,
哼哼,那些曾經不看好他們的傢伙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他們就要翻身了!

無奈人怕出名豬怕壯,那些噁心親戚一見有利可圖就不要臉地纏上來,
比如他那無良親爹,張嘴就想要奪走他花大錢買下來的房子,
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麼薄情地對待他的,想打他的主意,先過她這關,
她在敬茶時細數他爹的罪狀,羞得這人沒臉見人,以為新媳婦好拿捏?作夢!

處理完礙眼的人,夫妻倆日日過著一下朝就滾床單的甜蜜生活,
本以為他們會這樣順風順水的過下去,誰知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皇上為了改革,派他帶頭對抗難搞的皇家宗室,最終害得他身陷囹圄,
阿貞別怕,這次換她來救他,她一定會搞定這些宗室,助他脫困與她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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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樊縣女牢

    ‘啊!啊!啊!’對面女牢裡傳來的慘叫聲,讓春花暴躁不已,這會她才體會到鄭牢頭的好處,可惜不知為什麼,做了五年的鄭牢頭,正月底突然離開不知去了哪裡。

    自從王六成了新牢頭,這樊縣女牢簡直成了他家後院,略有姿色都提出去和一眾獄卒恣意取樂。上任不過四個多月,已經有兩個報了病歿。

    春花這裡到沒有什麼變化,畢竟有周清貞罩著,可三五不時的慘叫淫鬧,讓春花十分討厭,恨不能奪下鞭子抽死王六。

    ‘啊!啊!啊!’一聲聲慘叫,仿佛就響在春花耳邊,讓她在牢房裡焦躁轉圈,就在她實在忍不下去,準備去救人的時候……

    ‘砰、砰、砰’虎頭門忽然被拍響:“大理寺寺正提人犯劉春花過堂問訊!”嘹亮的男聲壓過慘叫,響徹女牢。

    焦躁的春花愣住,仔細傾聽門外的聲音。

    “開門,大理寺寺正提人犯劉春花過堂問訊!”

    淚水一瞬間盈滿眼眶,阿貞做到了……春花捂住顫抖的唇,淚水嘩啦啦流下來:阿貞做到了。將近三年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在牢裡思念,他在牢外苦熬,終於……還有王六,你等著!

    過堂問訊春花挺直背,跪的堂堂正正幾句話交代完事情,堂上官員發了押簽,著人帶馬道婆、錢氏、以及錢氏身邊下人來問訊。

    春花不是個有耐性的,就這麼一會功夫,她就告王六在牢裡為非作歹的事兒,稍微一查王六立刻被下了大獄。

    周府還沒有從進士及第中高興出來,晴天一個霹靂,京裡來人重審當年魘鎮案。他們來不及反應,錢氏、杜姨娘還有幾個丫鬟婆子全被帶走。

    等他們走通知縣,才知道周清貞告了禦狀,周家人從天堂一下跌到地獄。都說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等他們從霹靂中緩過來,京裡皇后娘娘下懿旨解除他們和羅家的婚約,給周清貞和劉春花賜婚。

    “那咱們送到羅家的三萬八千兩聘禮,還能要回來?”這是打擊傻了的大老爺周懷宗。

    “果然和白家人一樣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要告他忤逆不孝!”這是跳腳的二老爺周懷嬰“錢氏不賢,我要休了她!”

    “老夫人,老夫人!”這是被氣暈的錢氏老太太。

    周家亂成一鍋粥,省府白家也沒好到哪裡去。

    “白老爺回來了,你家外甥這次考得如何?”鄰居看到白敬文回來,熱情的拱手寒暄。

    ……呵呵,白敬文簡直像吞了一個蒼蠅似得噁心,卻不得不拿出風輕雲淡的笑容:“僥倖,得座師青眼,萬歲隆恩點了探花。”

    “哎喲,我的老天爺”鄰居滿良驚喜“探花郎啊,恭喜白老爺,恭喜恭喜!”大嗓門引來左鄰右舍。

    “白老爺外甥當真文曲星下凡,我就說嘛那年輕人看著就不同凡人……”

    白敬文保持微笑,一句話都不想說:個咬人的狼崽子。

    “那是,周大人樣貌就不是普通人,說起來他和白老爺家姑娘年貌相當,白老爺要是早些做成親事……”說的人還帶些可惜的意味。

    白敬文掛著風輕雲淡的微笑,心裡只罵娘。

    眾人熱熱鬧鬧議論,末了朝白敬文拱手討酒:“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白老爺莫忘了請我們喝喜酒”

    “就是”一個附和。

    “就是”兩個附和。

    “天大的喜事,白老爺千萬記得請酒。”三個

    “讓咱們也來文曲星的沾沾光”四個……

    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圍著白敬文晃悠,白敬文只覺得笑的臉酸,他只能客氣拱手:“一定,一定。”

    不等他分開眾人回家,李雲芳滿臉喜色趕出來:“哎呀,老爺,咱們外甥中探花了,都是老爺教的好。”

    白敬文心裡的火一陣陣往上燒,臉上還得笑,笑出逼格:“來日一定請各位高鄰喝杯水酒,不過白某連日舟車勞頓……”

    鄰人知趣的散了,白敬文剛進門鬆口氣,白秀怡堵在二門口羞答答行福禮:“恭喜父親出了一個探花郎外甥。”

    又是戳心窩子的探花!白敬文黑了臉:“不在屋裡好好做針線,瘋跑什麼?有點知書達理的樣子沒,還不下去!”凶走女兒,他領著李雲芳進了自己書房臉色陰沉。

    “趕緊讓老大把樊縣那三百畝地和那幾間鋪子賣了,再把家裡銀子周轉一下,湊夠五千銀子”白敬文從牙縫裡憋出話“給周清貞送去!”

    “憑什麼!”剛還滿臉喜色的李雲芳,直接變臉炸毛跳起來,和年輕時撒潑的樣子一模一樣。

    “就憑他敢在金鑾殿上告禦狀。”白敬文臉陰的能滴出水。

    “他愛告告去跟老娘有什麼干係,憑啥要我的銀子,呸,想要我的錢沒門!”李雲芳脖子一梗,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

    白敬文輕蔑的瞪了李雲芳一眼:“你是不是忘了小妹聘禮的事兒?”

    ……李雲芳一噎,有些氣虛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跟好鬥的公雞似得挺起胸脯:“我拉扯大的姑娘,收點聘禮怎麼了?再說還不是因為你的舉人身份,否則小妹有那好命,嫁到周府吃香的喝辣的?”

    白敬文懶得和李雲芳掰扯,只問她:“是五千兩銀子重要,還是我這舉人功名重要?”

    李雲芳收回胸脯遲疑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周清貞還能奪你的功名?”

    “哼,婦道人家懂什麼,他如今得萬歲誇獎贊他是個君子,咱們沒法動他。不趁著他收拾錢家周家的時候趕緊脫身,還等著過年啊?”

    李雲芳總算知道輕重只是氣不順:“那把周府聘禮還給他,何必折銀子麻煩不說,還要咱們補貼。”

    白敬文氣的直噓噓,食指亂顫點李雲芳:“頭髮長見識短,把周府聘禮還給他?不說別的,我只問你那四間鋪子二十年多少租銀?”

    李雲芳心裡一劃拉……六千多……

    看著老婆臉色變白,白敬文扳回一城小得意:“咱們全部給他折成銀子,好賴都在裡邊,誰還能說什麼?”得意完,又牙痛肉痛,周清貞,你等著這輩子不要犯到老子手裡!

    莊稼還有一料好,一料壞,鋪子也有租不出去的時候,全部折成銀子過往全無痕跡。李雲芳想通後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一邊肉痛咒駡周清貞不得好死,拿了銀子爛手,吃了東西爛嘴,一邊還要笑呵呵跟道賀的人寒暄。

    “哈哈,可不是我外甥考中今科探花。”

    “是啊,是啊,我外甥果然是個好的……哈哈”

    牙酸心疼的同時,李雲芳還有點隱蔽的小高興,據他家老爺分析,周家才是倒了血黴。錢家爛了名聲肯定要算到周府頭上,說不得兩家為了錢氏得翻臉。

    那一定是那邊說我家姑娘好好的,到你家就壞了肯定是你家門風不好。這邊一定說是你家姑娘不好,然後就熱鬧了,周老夫人可是錢家的老姑娘……然後就得掰扯錢家現任主母教養不好……哈哈哈狗咬狗,李雲芳想起就想笑。

    更解氣的是周清貞金鑾殿上悔婚,按她家老爺的說法,這樣丟人羅家一定不會還聘禮……將近四萬銀子打了水漂,有人比自己倒楣,哈哈哈。

    所以說幸福是比較出來的,李雲芳難的哲理一回。

    周清貞中探花最高興的大概是劉家,春花娘喜滋滋把自家閨女從牢裡接出來:“吳真人果然是活神仙,看看我閨女這不就是官夫人的命,還是皇后娘娘賜婚哈哈哈……”

    “娘……”春花看著她娘花白的頭髮,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以後你就等著享女兒福。”

    周府確實如白敬文所料,整個烏雲壓頂,周懷宗憤恨的看著老二:“自打你娶回來那個破財女人,二房簡直就是爛窟窿。”

    將近四萬兩銀子啊……他派人退庚帖的時候試探了一下,被羅家一巴掌扇了回來,直接白話,看在皇后娘娘面子上,樊縣的官鹽生意讓他們做一年。

    一年不過兩三千銀子,他們搭上羅家是為了更大的人脈和生意,這下血本無歸。

    “那你說怎麼辦,又不許我去告忤逆”周懷嬰恨得捶桌子“要不然我現在上京去打死那孽障!我就說那是個煞星,弄得二房不得安寧。”

    “三弟,怎麼可以置祖宗姓氏不顧,做出這樣悖德之事。”周清遠這幾日都是眉頭緊皺。

    周清玉倒不以為然:“三弟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是非恩怨分明,大哥你怎麼也糊塗了。”

    “孽子!”周懷宗瞪著二子黑臉拍桌。

    周清玉一點也不怕他老子黑臉:“不說以前咱們錯待三弟,他性子寬和淡然不會計較,只說三年前咱們是怎麼對他的?怎麼對一心護著他的春花姑娘?”

    周懷嬰站起來要發怒,周清玉卻不想聽他那一套‘老子論’只是拋出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去劉家提親是個什麼章程?”

    ……周懷嬰又是一通跳樑小丑般的鬧騰,可是周府到底不是一家子白癡,皇后娘娘賜婚,由不得他們輕慢。

    一番撕扯,最後總算黃氏周清遠出面按著慣例,去劉家定下親事。

    春花娘聽人說周清貞是京官不會回來,她捨不得自家閨女,也合計著天子腳下比別處都好,一咬牙賣掉宅院田產,一家子上京投奔女婿。

    十月的京城天高地遠,湛藍的蒼穹之下層林盡染。‘嘎、嘎’一行大雁排成人字行,從廣漠的天空一路往南飛。

    十裡長亭周清貞騎在高高的馬上,仰頭目送大雁越飛越遠,直到眼睛酸痛、脖子僵硬才再次看向長路盡頭:姐姐就要來了,再也不用鴻雁傳情。

    姐姐、姐姐、姐姐,一遍遍在心裡呼喚,直到那個人如同從天而降般來到他的眼前。

    “阿貞”明媚的笑容美麗的丹鳳眼。

    做夢了?這次姐姐好真實,聲音好像就在耳邊。

    “阿貞”

    姐姐的眼裡為什麼有淚花?周清貞夢遊般從馬上下來,走到春花面前,抬起拇指擦掉她的眼淚。

    “姐姐,我讓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才會在夢裡流淚是嗎?”周清貞心疼且酸,他小心翼翼的捧起春花的臉頰“姐姐,都是阿貞不好,你別哭,阿貞一定會救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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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春花心酸到無以加複,傻瓜,連是不是做夢都不分清嗎?她撲進周清貞懷裡緊緊抱住他:“笨蛋,姐姐是真的,你沒做夢。”

    懷裡真實溫暖的觸覺,終於讓周清貞有了真切的感覺,姐姐,真的是姐姐,姐姐來了!驚喜像煙花般在周清貞心中炸開。

    “姐姐……”我想你、想你、天天想你、做夢想你、吃飯想你、看書想你、喝水想你、洗臉想你、走路想你……姐姐我好想你……

    周清貞顫抖的伸手雙手,向捕獵的大貓一下狠狠抱住春花“姐姐……”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再也不,一步都不行。

    兩個年輕男女緊緊相擁,周清貞更是恨不能將春花融入自己的骨血,隔著夾袍也能看見他雙臂緊繃,將春花禁錮在懷裡一動不能動。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們相思成災,情深意切。可問題就出在‘能看出’,這兒是十裡長亭,送別的,迎歸的,三五成群這會都看著周清貞和春花,或是善意的笑,或是戲謔的笑。

    ‘咳咳’春花娘不滿的提醒,雖說是未婚夫妻,大庭廣眾也太難看了。

    大夥眨眨眼等著年輕人分開看他們害羞,結果周清貞和春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注意到春花娘的提醒。

    ‘咳!咳!’春花娘加重聲音。

    劉老四彆扭的把頭轉到一邊,研究京城的樹;順子捏捏自己的衣襟,低頭看兩隻腳蹭來蹭去;如意拉著韁繩安慰馬兒。

    “咳!咳!咳!”

    這聲音太刻意太明顯,就是在外邊練出厚臉皮的周清玉,也對自家三弟無語,只能摸摸鼻子研究天上的雲彩。話說今天怎麼沒雲彩,京城的天就是藍,藍的好看!

    這樣明顯的聲音也沒能叫醒緊緊相擁的男女,周圍人不由得發出善意哄笑。

    春花娘生氣了索性提著裙角,一高一低走過去戳戳周清貞:“姑爺!”

    周清貞像是領地被闖入的大貓,一瞬間雙眼漆黑陰沉沉射向來人,發現是春花娘,愣了一下眼裡各種情緒翻滾。

    “姑爺?”春花娘有點心驚,她從沒發現一個人的眼睛會這麼可怕。

    ‘姑爺’周清貞清醒過來,他是劉家的姑爺,堂堂正正被承認的劉家姑爺,心情瞬間輕鬆起來,面帶微笑招呼:“岳母”。

    清澈的眼睛和煦的微笑,剛才一切似乎都是春花娘的錯覺。春花娘眨眨眼,有些防備的打量周清貞,還是老樣子:眼神清澈、笑容溫和、神態安寧。

    也許是趕路太辛苦沒睡好,頭暈眼花看錯眼了,春花娘一邊寬慰自己,一邊不滿的教訓:“雖說有婚約到底也還沒成親,看你們成什麼樣子。”

    春花早在她娘過來時便回過神,她的臉立刻紅透,怎麼會直接撲倒阿貞懷裡啊啊啊,這下沒臉見人了,害羞的大姑娘把臉都藏到周清貞懷裡不肯出來。

    “姐姐?”周清貞胳膊放鬆點力氣,低頭詢問藏在自己懷裡的佳人。

    “霍喲,這還是對姐弟夫妻!”周圍有愛玩鬧的出聲調笑,其他人跟著哄笑“哎呦,大姑娘害臊了,趕緊成親吧,成親睡一床臉皮就厚了。”

    “哈哈哈”

    善意的哄笑聲讓春花越發臊的慌,追著周清貞的懷抱把臉藏起來。

    姐姐投懷送抱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心的,周清貞再次收緊胳膊,用寬寬的袖子把春花擋起來。和煦的笑顏環視四周:“日頭正好前路漫長,諸位請早些趕路莫要耽誤了時辰……”

    周清貞話語落下,送別的才想起自己的愁緒,迎歸的念著家裡還有人盼望,都或憂愁或歡喜的各自忙碌去了。

    “姐姐?”周清貞低頭再次低聲詢問,春花低著頭猛地推開他迅速轉身沖回車上。

    懷抱一空周清貞忍住心裡升起的惡意和疼痛,走到馬車邊,春花兩頰緋紅掀開車簾叮囑:“趕緊啟程,爹娘奔波將近一個月,要好好歇歇。”

    “嗯”周清貞溫柔的看著姐姐,春花臉色越發燒紅放下車簾縮回去。

    周清貞走到劉老四兩口子面前,欠身拱手:“岳父岳母連日辛苦,請上車再忍耐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劉老四雙手舉在胸前亂晃“趕路的都是騾馬累不到人。”

    春花娘拽了下劉老四說:“勞煩姑爺前邊帶路。”

    “順子也辛苦了。”

    劉順局促的搓搓大腿:“勞姐夫在這裡等我們。”

    “哎!三弟,你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兄弟啊。”周清玉牽著馬過來打諢“岳家的個個招呼到,就是沒看見自家兄弟。”

    順子對著當官的有些不安,這會有人打岔,連忙閃回車上。

    周清貞溫和拱手:“二哥安好。”

    周清玉眼神一黯,什麼都不問只是溫和如故,到底是跟家裡人起了嫌隙。好在他跑了七八年江湖,不再是往日那個什麼都在臉上,爭強好勝的二少爺。

    周清玉滿臉大咧咧的笑意:“我當然得安好,要不誰把你媳婦和岳家平安送到京城。”

    原來這樣,周清貞想要拱手道謝,卻被周清玉不在意的打斷:“你們婚期定在冬月十六,家裡人讓我先過來幫你收拾收拾,他們隨後就到。”

    周清貞默了一下,拱手:“有勞二哥。”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周清玉拍拍周清貞的肩膀,自己上馬慢慢走了。

    周清貞忍了一下,到底沒有去拍自己的肩膀,只是有些怔愣,原來婚期是冬月十六。

    “少爺?”如意把馬牽過來低聲提醒。

    雖然周清貞在外被稱作‘老爺’、‘大人’但在周府他還是少爺輩。

    “阿貞”清脆的聲音像林間的黃鸝,聽在周清貞耳力就是人間最美的音樂。他渾身都輕鬆下來,翻身上馬趕到車邊。

    “姐姐”

    春花這會兒臉上褪去紅暈,笑眯眯的打量周清貞:“你長高了。”

    “嗯”

    “回去姐姐給你量量。”

    “嗯”

    “看著肩膀也寬了”春花笑眯眯,阿貞在身邊感覺真好,就像春風拂過田野,一朵朵桃花悄悄綻放。

    “嗯”肩膀寬到可以把你完全抱在懷裡,周清貞笑的有點癡。

    十月的天空明淨高遠,十月的陽光燦爛耀眼,十月的田野平曠整齊,十月最適合戀人在一起你儂我儂。

    一個在趴在車窗向上看笑的甜蜜蜜,一個在馬背向下看眼裡柔情似水,連他們中間流過的微風也似乎沾染上甜意。

    “花兒,好好的姑娘家,趴在車窗像什麼樣兒,回來。”春花娘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春花笑著皺鼻頭用嘴型比“我娘叫我呢。”

    嗯,周清貞溫柔的笑著點頭。

    即便到了京城,馬車也還是照樣顛簸,春花娘搖搖晃晃教訓閨女:“你以後是官家夫人,瘋瘋癲癲像什麼樣兒,沒的叫人笑話。”

    春花擠到她娘身邊,抱著她娘胳膊撒嬌:“娘——老訓我,你都不心疼你姑娘。”

    那嬌嬌的調子傳到車外,聽得周清貞渾身像過電一般,要是姐姐能叫一聲“阿貞——”不可想不可想,周清貞下意識的加緊雙腿,卻發現在馬上這個動作沒法實現。

    其實叫阿貞也不很過癮,最好是姐姐嬌嬌的叫一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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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咳咳咳’‘咳咳咳’周清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驚天動地。

    “少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吃了涼風?”如意催馬過來驚訝的問。

    馬車裡正被親娘教訓的春花,回到車窗前焦急的撩起車簾:“阿貞,怎麼啦?”

    到底是自家姑爺春花娘沒忍住,也擠過來問:“吃涼風了?”

    “哎,我說你好歹也是大小夥子,至於吃口涼風就咳得驚天動地?”周清玉催馬過來,嫌棄的關心。

    ‘咳咳咳’周清貞接過如意遞的水囊,連喝好幾口才壓下咳嗽:“沒事,不小心嗆了一下。”

    春花娘看著女婿紅的能滴血的臉,擔憂提議:“要不你來坐車,讓順子去騎馬?”

    跟姐姐坐一個車上?不不不,周清貞確定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抱抱摸摸,他儘量平息聲音:“我沒事,岳母坐好咱們快些趕路。”

    還沒到京城路上就有了茶寮、飯攤、客棧,然後越走越熱鬧,未入京先過一道金水河,然後從北門入城往南走三四裡,再向西六七裡,再向南十餘裡馬車才停下來。

    這是一條安靜的巷子,青磚路大約七八尺寬。春花娘從車上下來,先入眼的是三個臺階上的金柱門,青瓦頂彩繪拱漆黑的門匾上書‘周府’兩個鎏金大字,下邊是大紅銅釘門,兩邊兩座抱鼓石。

    如意早就上前叫門,大門洞開四五個衣著整齊的下人,出來彎腰屈膝:“恭迎親家老爺,親家太太,恭迎姑娘到訪。”

    劉老四隻覺得手腳都沒處放,春花娘也有些拘束,周清玉見了大咧咧打前陣,率先撩袍進去:“三弟這地方不錯,一個月得多少租金?”

    這是一座三進宅院,比白家還能更曠闊些,二進院還有一座假山小巧玲瓏,春花看的皺眉低聲說:“阿貞,你租這麼大院子太浪費了。”

    春花娘也在旁邊幫腔:“姑爺,我家閨女說得對,就你們小倆口住這也太浪費了。”

    邊說話邊進了三進院子,一樣青磚青瓦抄手遊廊三正兩耳的上房,左右各三間廂房。早就跑了一圈的周清玉迎出來:“三弟,你這院子一個月得二三十兩吧。”

    春花娘聽得直吸氣,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姑爺,你是不是看錯信了,我們說要搬來,是打算自己安家不和你們一塊住,用不著這麼大院子。”

    周清貞雙手交握,控制自己不去拉春花,溫和回道:“這兒原是戶部左侍郎的宅院,他因疾病返鄉倉促要賣剛好被我碰上,價錢合適我就買了。”

    “買了!”周清玉瞪大眼睛。

    “阿貞,你哪來的錢?”

    看到姐姐擔心的模樣,周清貞終於沒忍住握住她的手,笑眼對她:“舅父把娘的聘禮都還回來了。”

    “那也不用這麼大!”春花責備的看著他。

    傻姐姐,將來不光我們住,還有我們的孩子、孫子……

    一絲絲溫柔的眼神將春花包裹,直脾氣女孩忽然明白那溫柔裡含義,忍不住暈紅雙頰回以柔情。

    ‘咳咳’周清玉咳得響亮,真是沒眼看,兩個人你儂我儂,差不多快要抱到一起,還能不能好了?

    春花娘把自家不爭氣的閨女拉回來,瞪了一眼,再冷臉對著周清貞:“姑爺是讀書人,總該知道發乎情止乎禮吧,欺負我們鄉下姑娘,是咋回事?”

    “岳父岳母車馬勞累,請到廂房洗漱,飯菜已經備好。”周清貞仿佛沒聽到責備,神色溫和吩咐下人伺候。

    吃過飯春花娘先著急的問:“姑爺,我信裡托你找到落腳處,怎麼樣了?實在不行先租個小院住著,你們婚期不遠咱們住一處不合適。”

    “已經有了,在京城西邊八十裡處有個洛家鎮符和岳母要求,田宅的定金我已經交了。”

    “那行,明天我們就去看,花兒跟娘去歇著。”春花娘邊說邊拉春花,她這女婿什麼都好,就是一點恨不能立刻吞了自家姑娘,她還是小心些好。

    周清貞神色溫和的擋住去路:“岳母,你也看到家裡沒有女主人,那些下人合不合適,要添置什麼,還有家裡銀錢安排,都得姐姐拿主意。”

    這倒也是,春花娘猶豫了,誰家屋裡沒個女人都不成。再說看看這宅子,就知道女婿是個能花錢的,這要花爛包了,還得自己姑娘遭殃。

    “要不我和姐姐當著岳母面,商量家裡剩下銀錢怎麼安排?”周清貞溫和的追問一句。

    這怎麼行,姑娘再親嫁了人也是別人家的,日子也是別人的,自己插一杠算什麼?春花娘只能退一步,臨走還叮囑姑娘:“不許他親近知道不?”

    春花笑眯眯點頭:“知道”

    哎呦,個傻姑娘,春花娘頭疼:“一定不許,知道不!”

    “嗯”笑眯眯點頭。

    “要不岳母留下幫我們安排一下?”周清貞笑的溫和有禮,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就是不肯加一句‘岳母是長輩,我們晚輩沒經驗’的話。

    春花娘被逼走了,周清貞終於把春花拐到自己書房,關上門不等春花說什麼,就緊緊抱住她低語:“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一手緊緊按著人家姑娘後背,迫使人家姑娘胸前的柔軟緊緊擠壓在自己懷裡,一手控制人家姑娘的後腦,激動的雙唇在人家姑娘耳邊頸邊流連。

    “姐姐……姐姐……我的姐姐……”低喃的聲音魅惑人心,春花忍不住春心蕩漾,但是……

    “我娘說……”不許你親近……

    周清貞吻住人家姑娘的雙唇恣意品嘗,執念成魔的他,哪有什麼謙謙君子的模樣。

    書房裡慢慢充滿春的溫暖和氣息,也許男人都是本能動物,即便沒有任何經驗,也會本能的圈佔攻擊。等春花迷迷糊糊覺得不對的時候,已經衣領大開,一向乖巧懂事的阿貞,正在她胸前大片白皙上流連巡挲,眼看要!!!

    春花驚得一個激靈,什麼蕩漾曖昧全部化為烏有,她兩手捧住青年的頭往後推……沒推動,青年還癡迷的依依不捨。

    春花沒法子,只能把柔韌的腰肢向後彎,用力去推周清貞。周清貞第一時間感覺到春花的抗拒,手上使裡按著春花的後背迎合,然後更深的彎下腰,把臉埋在姐姐的馨香溫暖裡,更加放肆。

    “阿貞!”春花慌了越發用力抗拒,這樣的周清貞讓她覺得陌生。

    年輕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曾經失去的惶恐三年噬骨的思念,讓他心裡的暗黑無限彌漫:這是他的姐姐,他的妻子,他的!誰也不能奪去,誰也不能讓他們分開。

    春花被緊緊按住,年輕男人深深埋進柔軟馨香,並且像某個地方緩慢而堅定的移動。

    “阿貞!”春花終於不再顧忌,擰住周清貞的耳朵使勁兒往後拽“阿貞,你瘋了!”

    耳朵清晰的疼痛姐姐驚慌的聲音,終於讓周清貞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慌亂卻只有一刹那,抬起頭知錯悔過的摸樣。

    “姐姐,我……太想你了,咱們整整分開兩年十個月零十三天……”一個個苦苦熬過的日子,一個個噩夢連連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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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時靠著信念和姐姐的東西支撐,並沒有覺得苦,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周清貞怕的渾身顫抖,他像走失很久的孩子,踏遍千山萬水歷盡艱辛磨難,終於找到自己的母親。

    周清貞一把抱住春花喃喃出心底的惶恐:“剛分開那會兒,我天天夢見姐姐在牢裡被脅迫,然後撞牆自盡,頭上的血流啊流怎麼也止不住,流成一條河,姐姐被血河帶走,我卻跳不到河裡。”

    原本還想推開的春花,停了下來,周清貞聲音惶恐無依,仿佛那樣的噩夢他親身經歷過一遍又一遍。

    “後來我被家裡人定了親事,天天夢見姐姐不要我了,我怎麼追都追不上……”

    委屈哽咽的聲音讓春花心疼不已,脖子邊熱熱的濕意,讓春花眼眶又酸又澀,這是她拚命護著的小孩,她喜歡的小孩,卻要這樣備受煎熬。

    春花伸出胳膊抱住周清貞:“傻瓜,姐姐永遠不會不要你。”

    “嗯”乖乖的點頭。

    春花從周清貞懷裡出來,幫他掠掠鬢髮:“以後不要瞎想,你記住就算天塌下來,姐姐也會跟你在一起。”

    “嗯”這世上沒人能分開我們,就算是姐姐和我也不行。

    “乖啊”春花摸摸周清貞臉龐,笑容明媚起來。

    “嗯”周清貞眼裡全是柔柔的笑意,姐姐以後也要乖乖的,年輕男人遺憾的看著妻子轉身收拾衣領,不由自主伸出食指摩挲雙唇,回味剛才的細膩,將來……

    春花轉過身看見青年的動作,有些奇怪的問:“阿貞口渴?”

    “嗯”年輕男人放下手溫柔點頭。

    “奇怪,晚飯不是有湯嗎?”春花一邊奇怪,一邊去桌邊提茶壺倒水,然後驚訝的發現“阿貞,這是不是咱們以前東屋那張桌子?”

    “嗯”周清貞走到春花身邊,接過她手裡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好喝。

    春花這才開始打量這間書房,挺大屋子空蕩蕩的,一張方桌一張塌,塌旁是陳舊的炕櫃。春花走過去用手摸了摸,素面棗紅漆,在隱蔽的一角有一道刮擦,正是她用了七八年的那一個。

    “阿貞……”你怎麼這麼傻。

    周清貞柔柔拉起姐姐的手:“有它們陪著,我可以假裝姐姐就在我身邊。”分別的苦楚春花也深有體會,她也曾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到省府。

    鼻子一陣發酸,春花掩飾的轉過去抹掉眼淚,就算周清貞再次從後背環住她,也不反抗。周清貞把懷裡柔順的女子轉過來面對面,在她淚水浸過的眼上輕輕吻過。

    “姐姐,好想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周清貞一邊呢喃,一邊滑過女孩挺翹的鼻子,含住她嬌嫩的雙唇輕齧慢嘗。

    春花濃濃的睫毛顫了顫,最後顫微微合上,順從的輕啟檀唇。察覺到姐姐回應,周清貞心裡笑了笑,真乖,然後不再顧忌深深吻下去,仿佛要將春花的魂魄都吞到肚裡。

    等到周清貞心裡的荒漠稍微得到一點撫慰,外邊已經完全黑下來,兩個年輕人終於相依坐在榻邊商量家事。

    “這宅院花了四千二百銀子,修葺翻新花了四百銀子……”周清貞握著春花的手一點點說來。見姐姐要詢問,捏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姐姐,咱們舒舒服服住幾十年,將來孩子出息就繼續住著。子孫平平咱們賣了,去岳母那裡買上幾百畝地跟兒孫們做個田舍翁也不虧。”

    京城這地方沒有身份,這個宅院只能引來禍端。

    “亂七八糟花下來,還剩下還有九百多銀子……”

    “怎麼會剩這麼多?”周清貞手上大約有多少錢,春花心裡還是有數的,頂多能剩六百多。

    周清貞笑的清雅:“姐姐,我有月俸。”

    春花在心裡撥算盤,就算五月開始領俸祿現在十月,多出三百兩那一個月是……

    “我一個月八兩五錢月俸,另有四石稻穀。”稻穀是帶殼的大米。

    ……春花,當我不會算帳麼?

    “姐姐”周清貞柔柔的笑,握著春花的手慢慢解釋“那些不過是零用,另外還有一年四季置衣銀,冬天有柴薪錢,夏天有買冰錢,還有皂吏錢,車馬錢……”

    春花聽的驚訝不已,稀奇的看著周清貞,聽他最後說:“還有年終的養廉銀一百倆。”

    “阿貞一年能掙四五百銀子!”天哪,這麼多!

    姐姐驚奇的樣子好可愛,紅唇半張露出潔白的細牙,美麗的丹鳳眼睜得更大,越發黑白分明靈動閃耀。

    周清貞柔柔的笑著,在姐姐頰邊香一下:“京官算是窮的,一個七品知縣一年只養廉銀就在八百到一千二之間。”區別看縣的大小和富庶。

    我天!春花驚得說不出話。

    姐姐可愛的表情,讓周清貞心裡滿滿都是柔情喜悅,姐姐在身邊真好。

    他又在春花腮邊香了一個:“要不周府怎麼會發家,我高祖父是正五品知府,每年只養廉銀就有兩千三百銀子。祖上沒有紈絝習氣,後邊幾代子孫也算守望有成……”書房裡一對佳人喁喁私語,溫情似水。

    住在周府怕姑娘被人笑,第二天一大早,春花娘就收拾起來去看自家田宅。周清玉沒事也跟著瞅熱鬧,周清貞攢了幾個換休特意空出時間,為了方便春花找他就跟在車窗旁邊,聽車窗裡零零星星傳出話語。

    “他昨天沒過分吧”春花娘低低的聲音,從搖搖晃晃的車簾裡抖出來。

    呵呵,周清貞食指快速滑過自己的嘴唇,勾起一點笑:等娶回家……

    馬車裡春花低頭嬌嗔:“娘!阿貞是那樣的人嗎?”是的,他就是那樣的人,春花心裡捂臉回答。

    看似回答其實什麼也沒回答,姐姐還有這樣的小聰明,新的發現讓周清貞心裡甜膩膩。

    兒大不由娘,春花娘皺眉只能暗自決定,成親前要看住自己姑娘。拿定主意她另轉話頭:“你們事情商量咋樣了,嫁妝這邊都想要什麼?娘這裡有一千兩百八十銀子。”

    一千是周清貞之前給的,兩百八是周府聘禮裡的,另外還有茶禮、綢緞、珠釵、乾果、牲畜等等雜項。綢緞珠釵春花娘都帶著,一樣不少給閨女,其它的姑娘缺啥她陪啥。

    “阿貞置好宅院,傢俱什麼的都沒有,說讓我挑喜歡的買。”

    “他出錢?”春花娘追問。

    “嗯”春花反應過來,眼睛一亮笑嘻嘻纏她娘“娘——要不你陪送我一套傢俱。”

    “去去去,一邊兒去,你們那宅子三進二十二間房,老娘賠不起。”春花娘嘴裡嫌棄,卻根本捨不得推開自己姑娘。

    她家丫頭多好一閨女,卻從小跟她吃苦受窮,好不容易熬到日子能過去,卻下了大獄。不敢想,只要想起春花披枷帶鎖,站在縣衙前被人恥笑,春花娘就心疼的要爛。

    都是為著那姑爺,她可憐的閨女坐了三年大牢,春花娘壓下眼眶的濕意,好在周清貞是個有良心的。

    她順順閨女的頭髮,任她黏在自己胳膊上撒嬌:“娘跟你說,這世上誰有都不不如自己有。既然他有銀子買傢俱,你只管挑自己喜歡的置辦,想方設法把他的銀子都收到手裡。”

    “娘——”春花不依的搖晃她娘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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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好期待姐姐想方設法套銀子,姐姐用什麼法子?嗯……這個似乎很有意思,周清貞一個人在馬上沉思。

    “乖!”春花娘輕輕拍了自己閨女一巴掌“聽話,娘還能害你不成。”

    嗯,周清貞點頭同意岳母的說法,姐姐要聽話。為什麼姐姐老對著岳母撒嬌,從來不隨自己撒嬌呢?

    車裡春花娘繼續教閨女:“他有銀子置辦家當最好,娘給你買田做嫁妝,將來有他沒他,我閨女都有去處。”

    周清貞在外邊聽得臉色發黑,以後要隔開這個岳母。

    春花娘在車裡對周清貞的心思一無所覺,還在自己盤算:“也不用多少壓箱銀,反正他有月俸,大戶人家不是講究少奶奶都有月錢……”

    春花對自己老娘無奈:“娘,阿貞是個好孩子,你別老算計他。”

    周清貞黑臉變成三月春風,世上只有姐姐最好。

    “算計他什麼?”春花娘白了一眼沒出息的閨女“他一輩子不辜負你,肉爛了都在鍋裡。他敢五花兒六花兒糖麻花兒,銀子一卷帶著嫁妝一輩子挺直腰杆。”

    “記著點,沒心眼兒的死丫頭。”春花娘點點自己閨女額頭,心裡盤算京城邊上地價貴,貴人也多容易生是非,不如和自己買在一起。

    “娘,你這地方選的太遠了,咱們見一面都不容易。”漫漫長路搖搖晃晃,春花又開始勸說“家裡銀子挺多,不如在京城附近……”

    “銀子多那是你的!”春花娘止住自己姑娘“不許胡說,就這咱家這百多兩銀子,有一半是你掙來的,再說能有多遠,還有樊縣到京城遠?”

    春花還想勸說她娘離自己近點,忽然車壁被馬鞭‘咚咚咚’敲了三下,然後周清貞清越平和的聲音傳進來:“姐姐,現在日頭晴好,不如出來騎會兒馬散散心,我幫你牽韁繩。”

    車裡是怪悶的,春花娘體諒年輕人坐不住,叮囑自己閨女:“出去玩兒會透透氣,就是不許野!”

    “嗯”春花笑眯眯點頭下了馬車。

    騎在馬上視野一下開闊許多,春花興奮的東張西望,還能感受到馬兒走動時的輕微震動。

    “阿貞,這裡和咱們樊縣看起來沒差很遠。”一樣有山,有河,差不多的樹和莊稼。

    “南北相隔數千里會很不同,樊縣在京城西北主要偏西更多,所以差異不是很大。”周清貞牽著韁繩閒庭漫步,眼看前邊的人越去越遠,心情愉悅起來:只有姐姐和我。

    春花心情很好的迎著微風,對周清貞不正常的心裡狀況,沒有一點發現。

    秋高氣爽北雁南歸,小山上一層層紅的、黃的,綠的樹林色彩斑斕。廣漠的田野裡,還有些蕎麥,水稻沒有收割,更多的是秋收後平整的農田。

    金水河明淨蜿蜒,年輕俏麗的農家女子在河邊捶洗衣裳,幾個漁夫在河上撒網。

    春花笑容明亮:“阿貞,咱們老了以後也住這裡,感覺比樊縣要暖和一些。”

    “好,到時候我去河邊釣魚,姐姐在河邊洗衣裳,然後一起回家……”

    “阿貞釣到大魚咱們清蒸,釣到小魚咱們熬湯。”春花笑眯眯的介面。

    “嗯”這樣的日子是周清貞最想要的,他和姐姐幸福安康,沒有任何事、任何人來打擾。

    “哎呀,我娘她們呢?”玩了半天,春花忽然發現長長的路上,看不見家人的影子“糟了我娘會擔心的。”

    ……周清貞沉吟了一會,說出早就想好的話:“是我不好玩的忘了時候,不然我帶姐姐快馬去追他們,否則他們到那兒還得等我們”說完年輕男人頗為憂心的看了看日頭。

    春花抬頭眯著眼睛看已經到中天的太陽,金光燦爛,洛家鎮離京城比較遠,確實耽誤不起時間:“這馬能馱動兩個人不?”沒有防備的春花也憂心,絲毫不知道這是某人算計好的“還有咱們那樣被人看見不好。”

    “姐姐說的是,那我走快點。”

    周清貞也不反駁牽著韁繩往前走,就是不時要舉起袖子擦汗,相伴相知這麼多年,他太清楚春花的軟肋在哪裡。

    前路漫漫沒有家人的蹤影,周清貞一會快一會慢明顯有些累,還頻頻擦汗,春花實在不忍心勸自己:反正馬上要成親,再說誰認識他們啊。

    “阿貞”春花臉頰紅撲撲。

    周清貞又擦了一次汗,才微笑轉過頭:“姐姐我不累,再有不到三十裡地就到了。”

    一張白玉般的臉變得通紅,春花捨不得:“你上來帶我過去,別讓他們等著急了。”

    “好”我聽姐姐的。

    春花側身往前讓讓,周清貞跨鞍上馬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環著佳人細腰:“駕”雙腿一夾馬兒撒開蹄子往前跑。

    “阿貞!”猛然顛簸嚇的春花直往後靠。

    “籲——”周清貞勒馬停下“要不咱們慢些過去?”

    ……春花不想耽誤時間,周清貞見姐姐為難心裡有些後悔:“別怕,我會抓緊你,騎快馬也很有趣。”

    春花側坐在馬背上,緊緊靠在周清貞懷裡環著他的腰,她從來沒體會過這種速度:田野往後退去,風肆意的撲面而來。

    春花很快就喜歡上這種縱馬狂奔的感覺,笑得開懷暢意,逆風裡大聲說:“阿貞,等我們成親後你教我騎馬,咱們一起出來玩。”

    “好”

    姐姐就在自己懷裡溫暖馨香,周清貞無比安心妥帖。清爽的秋風把春花銀鈴般的笑聲,吹撒一路伴著‘得、得、得’馬蹄聲,聽到周清貞耳力是世間最美好的聲音。

    就應該這樣,姐姐在自己懷裡快樂無憂,這是世上最美滿的事情,周清貞臉上露出明潤的笑容:“姐姐抓緊,我帶你跑的更快些。”

    “好”

    明淨的天空下,一匹棗紅馬載著快樂的男女,賓士在美麗的田野。

    春花娘其實和周清貞挺熟,縣試前一年為了麻痹錢氏,周清貞有小半時間都住在劉家。那時候春花娘就喜歡周清貞:聰明、溫和、知禮,一看就是個能成大事的。

    後來因為閨女坐牢春花娘恨過周清貞,好在這些都過去了,她家閨女算是熬出來了。說這些是想說,周清貞辦事春花娘還是很放心的,就像給她找的田宅,春花娘就滿意的很。

    找的地方叫落印村,山水開闊距洛家鎮七八裡路,村裡的地原本是一個伯爺家的,只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他們家爵位到頭子孫不濟,欠下賭債只能變賣良田還債。

    春花娘一向主意正,莊戶人家有啥都不如有地。十二兩銀子一畝地,人家手上有兩百畝要賣,她一口氣給春花買下一百畝做陪嫁。

    至於劉家自己因為銀錢有數,按照原本的打算買了十畝地一座小院子。

    春花不想她家人再受窮,可是春花娘心裡有自己的秤:“你不必替順子想,他有本事自己去掙萬貫家財”

    順子在一邊憨笑著撓後腦勺,明明小時候還有點機靈勁,不知道為啥越長越老實,黑敦敦矮胖胖倒是打鐵好手。

    “他一個大小夥子,老沾姐姐光算什麼?再說家當自己掙來的才知道心疼。”春花娘看自己兒子也是滿心疼愛“咱家順子是個能撐住門戶的,你讓他自己往前奔,他能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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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3: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春花說服不了她娘,站在那裡鬱鬱寡歡。周清貞看得心疼,剛好賣家在,他自己掏銀子買下十畝地送給劉家。

    “岳母不必推諉,沒有姐姐為我辛苦多年,沒有姐姐為我承受牢獄之災,就沒有今天的清貞。”周清貞深深揖手:“可這十畝地不是為姐姐,姐姐下獄,岳母一家受了不知多少白眼笑話,這是清貞補償岳母一家人那些年受的委屈。”

    這話說得春花娘差點掉下淚,她為什麼搬來京城,其中有一條就是為了春花坐牢,她和村裡好幾家都撕打過。

    誰也別想當她面,嘲笑她家姑娘!

    後來春花定給周清貞,村裡人又是一幅嘴臉,春花娘實在噁心,也捨不得閨女,雜七雜八才決定搬來京城。

    “請岳母讓清貞心安一點”周清貞說的誠懇,春花娘想想也是,整整三年連順子都說不下媳婦。

    春花樂得不行,晚上特意到書房裡親了周清貞一下當獎勵:“阿貞,沒嫁人前我是爹娘的女兒,總要多顧慮他們,嫁人後我會多為咱們小家想,你放心。”

    然後又親了一下,阿貞的臉頰親起來韌韌的感覺還不錯,春花臉紅紅的想。

    ……姐姐親我了……周清貞心花怒放,一把抱起春花轉圈,有姐姐的日子總有很多幸福。

    第二天如意領著春花爹娘去順天府辦理戶籍,從此劉家從鹿鳴府樊縣安樂村人,變成了京城平縣洛家鎮人。

    劉家的新宅子有原來一半大,房子也只有六七成新,三間上房是磚瓦房東廂兩間茅草房,後院一間牛棚,極普通的民宅。

    春花娘顧不上仔細收拾新家,急著給春花辦嫁妝,冬月十六的婚期眼看著不到四十天。

    周清貞笑容一天比一天多,每過去一天,他就在黃曆上勾一個圈兒。冬月十六越來越近,他的姐姐很快就會穿著嫁衣,坐著花轎來到他的宅院裡。

    冬月初五周府給周清貞辦婚事趕到京城,來人挺多,大老爺夫妻、周懷嬰、還捎著劉家舅舅、舅母,兩家媒人,周清這依禮去城外迎接。

    周懷嬰看見周清貞第一反應是拿腳去踹。周清貞面色淺淡平靜,略向後退幾步,繼續躬身揖手:“讓父親動怒是兒子不孝。”

    “你個孽障什麼時候孝順過!”周懷嬰想想被他大哥數落的日子,心裡火的不行,撩起袍子又來踹“不知道被那下賤奴婢灌了什麼迷魂湯,好好的羅家千金不娶,娶個奴才!”

    周清玉看的皺眉連忙上前攔住:“二叔慎言,劉姑娘以後是咱們周府的嫡婦,怎麼好隨意輕慢。”

    看著周清貞還和往日一樣恭敬,周懷嬰氣焰越發囂張:“什麼劉姑娘,鬼曉得她跟那孽障住在一處時做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勾的那孽障眼裡連祖宗都沒了!”

    “二叔!人家姑娘清清白白,將來是你的兒媳,還是你孫子的母親。”周清玉臉色變得難看,他二叔怎麼會這樣糊塗,在人來人往之處沒有一點分寸!

    “哼,什麼清清白白樊縣女牢窯子一樣的地方,我呸!我不許她進周家門,我嫌髒!”

    周懷嬰是個沒多少成算的人,總以為自己是周清貞的老子,老子收拾兒子天經地義,更何況他從來沒把這個兒子當回事。這會兒見著當官的兒子,還得對自己畢恭畢敬,這些日子在家裡受的閒氣就全發出來。

    周懷嬰說的每一個字,像鋼針一樣穿透周清貞的心,他最怕別人會這樣議論姐姐,他恨所有阻止他和姐姐在一起的人。

    這一刻周清貞的眼神變得漆黑濃稠,他握緊雙拳心裡想:捏死他,弄死他,辱沒我的姐姐,要讓他不得好死,死不瞑目。

    好在他有極強的自控能力,幾息之後,周清貞抬起頭面目平靜:“父親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賜婚的姑娘不清白?”

    還在跟周清玉糾纏的周懷嬰楞了一下,他只是一時氣憤,怎麼敢質疑皇后娘娘,不要腦袋了!

    周清貞似乎沒有發現周懷嬰的驚恐,繼續面色平淡:“父親不喜歡劉家姑娘,兒子也不敢違逆父親去娶,只是……”

    周清貞轉頭對如意平靜的吩咐:“去拿繩子來,綁了我和父親進宮謝罪。”

    “我、我、我、你、你、你”看如意真的去找繩子,周懷嬰慌神了。

    周懷宗氣的頭頂冒煙一把推開周懷嬰,走到周清貞面前,臉上神色從厭惡裡掙扎半天,才掙扎出平靜:“你父親你自己還不知道?幾十歲人說話從來沒有輕重,你是讀書人自當明理,何必跟他計較。”

    周清貞垂目揖手:“伯父教訓的是。”忍下這口氣,眼下把姐姐娶回家最重要。

    等到一行人來到京城周府,知道這是周清貞自己買的宅子,臉上都有些微妙。黃氏還以為有很多東西需要操辦,但是來了發現傢俱宅子,宴客的席面、請柬、司儀,鼓樂等等雜項,周清貞已經統統準備好了,她們基本只需要衝個場面就行。

    知道宅子是周清貞的,周懷嬰忍了一下午,等到晚上終於忍不住去找周清貞:“你還年輕這麼大的宅子,放你手上我不放心,你把房契拿來我幫你存著。”

    活了幾十歲,周懷嬰覺得自己終於活明白了,誰都指不住只有銀子最可靠。可惜為著周清貞上一次訂婚,周府損失近四萬銀子,因此將來分家二房得淨身走人。

    周懷嬰什麼也撈不到,當老夫人和周懷宗決定的時候,周懷嬰差點跳到房頂上,可惜周家還要傳承,他那點折騰沒有任何用處。

    “我總是你父親,該當替你操心大宗,就是皇上來了也不能說什麼。”周懷嬰臉上是惡意的涼薄和得意。

    昏黃的燭光在周清貞臉上投下團團陰影,他慢慢抬起手,周懷嬰不知怎麼覺得有點滲人,但想想自己是老子,哪有老子怕兒子的!

    “為父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周懷嬰特意抬起下巴好顯得理直氣壯,只是胸腔裡少了一股正氣,怎麼看都缺少真正的底氣。

    周清貞慢慢把雙手在胸前合起來,揖手:“聽到了,只是兒子無法從命。”

    “你說什麼,信不信我去順天府告你不孝。”被自己不放在眼裡的人駁回,周懷嬰氣得臉色鐵青。

    周清貞淡淡一笑向門外吩咐:“如意”

    “在”如意沉著臉進來彎腰,周懷嬰的話他都聽到了“少爺有什麼吩咐。”

    “帶二老爺去順天府。”周清貞神色淺淡語氣平平。

    “是”如意應完,臉沉如水轉向周懷嬰“老爺請跟小的來。”

    周懷嬰被這主僕弄得莫名其妙:“我跟你說宅子的事情,去順天府做什麼?”他忽然靈光一閃,整個人抖起來,神色輕蔑的看向周清貞。

    “你還知道輕重,我還以為你能狂上天”周懷嬰抖抖袖子繼續說“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府衙的人早已下值,還是明天去改契。”

    以為我怕了所以把房契讓給你?周清貞眉目不動,神色平靜的回視周懷嬰:“兒子是讓如意領父親去順天府擊鼓告狀,父親放心府衙有當值的,只要你敲響鳴冤鼓自然有人問訊。”

    周懷嬰聽得有些懵,周清貞什麼意思,難不成想反將我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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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清貞看周懷嬰神色遲疑不定,轉頭吩咐如意:“天黑不好騎馬,你駕著馬車送二老爺去府衙,記得拿上名刺,如果有人阻攔拿給他看。”

    “是”如意行過禮,在屋裡取出周清貞名刺,出來對周懷嬰彎腰“老爺請”。

    周懷嬰這下真的是驚疑不定,他先看看自己面前彎腰不起的如意,再驚訝的抬頭去看周清貞。空曠的書房裡只有一盞暗紅紗燈,周清貞臉隱在紅紅暗暗的光線中看不真切。

    周懷嬰不信邪,眯縫著眼睛逆光仔細去看周清貞的表情,可是那神色在暗影裡實在分辨不出來,只有整個人穩穩站在那裡不見動搖。

    他不怕丟烏紗?空氣凝滯起來,周懷嬰狐疑的打量眼前面目陌生的兒子,屋裡一片安靜。

    “老爺請”

    正在費神琢磨的周懷嬰,被如意的聲音嚇的一激靈,反應過來一腳踹到如意身上:“下作的奴才,想嚇死你家老爺!”

    周懷嬰這一激靈反應過來,周清貞敢這樣敞開口一定有什麼後手,自己決不能上當入了他的套。拿定主意,周懷嬰一把推開如意,帶著揮發不出鬱氣怒道:

    “不長眼的狗奴才,父子置氣你都不會勸和幾句?唯恐天下不亂的狗奴才!”周懷嬰轉身,搖著袖子怒氣衝衝走了,這個沒法子還有那個奴婢呢,新媳婦面皮兒薄,總不至於拿捏不住。

    院子裡□黑一片,周清貞站在黯淡的燭影裡,望著周懷嬰那遠去的烏黑身影,神色漠然:越老越沒出息,連早年的教養也損耗殆盡,膽子這麼小,可惜了……

    第二天早朝,周清貞眉目低垂神態恭謹,靜靜站在文官後邊的角落裡,聽朝臣和皇帝奏對,和以往一樣不言不語直到早朝結束。

    就在周清貞準備和文武百官準備跪送皇帝的時候,天豐帝忽然向著他的方向笑問:“周卿婚期將至了吧?”

    周清貞神色恭謹的出列:“啟奏陛下,還有一旬。”

    “嗯,周卿年少有為寵辱不驚,即將成親還恪盡職守,不錯。”帝王神色溫和的誇讚。

    面對帝王的讚譽,周清貞眉目不變依然低垂恭謹:“微臣惶恐。”

    天豐帝看著殿上沉穩的年輕人,心裡有點可惜有點欣慰:就這樣吧,也算不錯。

    “皇后娘娘說,她想看看是怎樣一位有膽有識奇女子,敢替周卿頂罪入獄,讓我大虞多了名少年英才,也贏得我大虞探花以身相報。”

    皇帝最後的話語有些玩笑意味,朝中老油子們立刻聞到味道,笑著附和:“我們探花郎果然有情有義,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朝堂上立刻一片祥和的哄笑聲,周清貞作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把頭垂的更低。

    “好了,眾愛卿再笑下去,周卿就該鑽到金磚下了。”天豐帝一邊淡笑解圍,一邊吩咐“等你們成親後,帶你家娘子到宮裡給皇后娘娘看看。”

    “微臣遵旨。”周清貞叩首領命,然後聽到禦階上太監細長聲音的聲音“退朝——”

    “恭送吾皇——”渾厚的聲音響起,文武百官一起跪送,周清貞夾在裡邊跟著眾人行禮。

    退出金鑾殿,好幾個官階相近的圍著周清貞道喜、套近乎,周清貞一律謙虛回禮。官階高的三三兩兩路過,也會有意無意瞄一眼這個最年輕的文官。

    等周清貞應付完道喜的,別有心思的,丹墀上就只剩下他一個,年輕的禦史望著前邊三三兩兩的同僚,神態溫和謙虛。

    滿朝文武和周清貞同榜的沒有幾個,其他人要麼在翰林院(無詔不需上朝),要麼在各部做主事、行人(沒有資格上朝),要麼到地方做推官之類貳佐官。只有兩三個年紀大的在六科做給事中,可以再朝堂上看見。

    寂寞嗎?可即便同朝又能如何,沒用的……

    秋風起,遼闊的金鑾殿前有些滲人的寒意,周清貞垂目走下丹墀,走過廣闊的前庭出左掖門一步步走到都察院。

    進了都察院立刻有人上來寒暄,周清貞態度恭謹完全是新人謙虛模樣。不管來著是善意,還是探究,是奉承還是話裡打壓,周清貞都一律溫和以對,似乎看不出其中差別。

    “周大人回來了”跟周清貞同屬桂陽道的劉禦史,笑著起身相迎“那會兒看幾位戶部郎中跟你說話就沒等你,餓了吧,我讓衙役幫你把飯菜熱在爐子上。”

    劉禦史四十來歲人清瘦,看起來挺和氣。

    “有勞劉大人”周清貞面色溫和拱手相謝。

    “周大人太客氣了,同朝為官都是緣分,更何況咱們還在一個衙門,一個屋子共事,彼此照應理所應當。”

    周清貞拱手笑笑,不一會兒衙役提著食盒進來放到套間裡。其他人也是剛剛吃過,這會兒或者在院子裡消食,或是在屋裡閒話,套間裡就周清貞一個人。

    衙門的飯是按品級發放的,周清貞七品是兩菜一粥兩個饅頭。

    飯菜嫋嫋的熱氣模糊了年輕人的面目,昨天周周懷嬰才在城外貶辱過姐姐,今天皇后娘娘就說姐姐‘有膽有識’還要婚後見見姐姐,這決不是什麼巧合,皇帝的耳目實在驚人。

    周清貞端坐飯桌前,放在膝上的兩隻手慢慢握緊,一邊是周懷嬰無知無畏的逼迫,一邊是帝王不容推辭的恩賞。

    姐姐……周清貞抬起手捏起筷子慢慢吃飯,千萬思緒都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

    “周大人,還沒吃好嗎?快點兒,把陳年案卷整理出來,就該學習今年的了。”劉禦史善意提醒,過了這個階段周清貞就能上手真正的事物。

    周清貞垂目喝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碗筷:“多謝劉大人提醒,這就來。”溫和恭謹的聲音下,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走出去卻是滿臉溫和謙虛。

    寅初起床趕早朝,雖然辛苦些可是下值也早,未末時分,各公房的京官便三三兩兩回家休息。周清貞神態謙和送別人先走——他年紀最輕資歷最淺——然後才離開都察院。

    如意牽著馬慢慢往金華巷的家裡走去,周清貞忽然淡淡開口:“你回家跟伯母說一聲,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是”如意把韁繩交給少爺,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是目送周清貞往西而去。

    周清貞面色和藹騎馬慢慢走在街上,絕沒有擾民之憂,等出了西城門,他催動馬兒慢慢小跑起來,然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急促的馬蹄聲像急雨,像密鼓聲聲敲在人心,周清貞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馬鞭在空中甩的‘啪啪’響。

    ‘嘶——’馬兒長叫一聲,全力向西狂奔。

    姐姐!姐姐!忍了一天的思念翻江倒海把周清貞淹沒,此刻他什麼都不想,他只想立刻見到姐姐,把她抱在懷裡。

    冬月寒風吹透棉衣冷徹肌膚,手上臉上似乎被刀刮過,變成凍蘿蔔的顏色,周清貞一無所覺,他眼裡像是燃著兩把鬼火,詭異明亮。

    我要去見姐姐,我要帶姐姐走,天涯海角自由自在,誰也別想攔著我,姐姐,姐姐。

    ‘啪啪啪’的敲門聲驚起暮靄下的寒鴉‘呱呱’叫兩聲呼哧哧在林間亂扇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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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3: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誰呀,這麼晚了?”小院裡亮起燭火,春花娘的聲音傳出來。

    “……”周清貞平平心氣,語氣溫和“小婿,周清貞。”

    “阿貞來了!”驚喜的女聲傳出來,然後是輕快的腳步聲飛奔過來。

    “哎,你這丫頭,多披件衣裳小心涼!點燈過去,小心腳下別摔了!”春花娘無奈的斥責。

    “沒事啦,娘,幾步路。”

    說話間周清貞眼前的門扉被拉開。

    “阿貞,這麼晚你怎麼來了?”只消一眼春花就看出周清貞的狼狽:吹亂的發,凍紅的臉。

    “阿貞出什麼事了?”春花焦急的拉住周清貞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不放心的摸摸臉“臉都快成冰坨子了。”

    “娘,你快燒點熱水來,順子趕緊去把炕燒熱,爹把你新做的棉衣拿一件來。”春花握住周清貞的手,一邊給他暖著,一邊轉頭吩咐聞聲出來的家人。

    “姐姐……”周清貞抱住春花,把自己的臉埋在她脖頸間。

    春花娘有些愕然,張張嘴卻到底沒說他們不規矩,只是回頭瞪自家的兩個人:“沒聽花兒說什麼了,還不趕緊去!”

    “哦”

    “哦、哦”老實的兩父子立刻各自去忙。

    春花娘跛腳往廚房去燒水,叮囑了句:“花兒門口風大,有什麼話屋裡說。”

    “哦”春花應了一句,抬手摸摸周清貞頭髮“吃飯沒?”

    “沒”

    “想吃什麼,姐給你做。”

    “我只想和姐姐呆一會兒。”

    “來”春花拉著周清貞的手,路過廚房說了句:“娘,阿貞沒吃飯做碗熱湯麵給他。”

    “知道了”

    “記得打雞蛋”

    春花娘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自家姑爺不知道心疼啊,淨操閒心。”

    春花笑笑,拉著乖乖的周清貞回到自己的東屋,把她爹送來的棉衣給周清貞披上。

    “跟姐說,誰欺負你了?”

    周清貞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把春花抱進懷裡,把臉埋在她溫熱的脖頸間。

    春花抬起胳膊抱住周清貞的後背,臉頰在他冰涼耳邊蹭蹭,冷靜的問:“是不是二老爺找你麻煩了。”

    周清貞臉埋在春花脖頸上蹭了蹭沒說話。

    春花安撫的拍拍周清貞後背,忍不住滿心怒火,才來一天就出么蛾子,把她的阿貞欺負成這樣,吹著冷風來找她。

    “別怕,等姐嫁過去給你收拾他,”春花眉目間都是冷冷的怒火“還當咱們是他隨意拿捏的時候。”

    “哼!”敢欺負我的阿貞。

    周懷嬰拿不住周清貞,把主意打到劉春花身上,料想她不過奴婢出身,又是新媳婦兒還敢不聽公公吩咐?

    想好對策周懷嬰安心在京裡四處遊玩,茶樓酒肆雜耍戲目,京城之繁華讓周懷嬰大開眼界,實在不是小小的樊縣能比。

    他也曾在茶館聽人說起新科探花郎,如何年輕俊俏,如何溫潤儒雅,如何得帝王賞識,如何大虞開朝第一人……

    第一次在茶肆聽說,周懷嬰撚著鬍鬚插話:“諸位所說的正是小犬,其實不過爾爾,過譽過譽。”那時候周懷嬰還特意站起來拱手以示謙虛。可惜他嘴角眉梢壓都壓不住的輕浮得意,讓人一看便知是故意炫耀,等人恭維羡慕。

    有那種人精立刻做出誇張的表情,吃驚道:“原來這位大哥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兒的周老爺!”

    “哎呀!大夥快來看看,這就是只認老婆不認兒,逼著兒媳給兒子頂罪的周老爺!”

    “哈哈哈”

    “哈哈哈”

    周懷嬰被人圍住恥笑掙得面皮紫紅,他強自嘴硬辯解些什麼,父母體面要緊兒孫自當分憂,更是被人噴的無地自容。

    “照這位仁兄的說法,當爹娘的殺了人叫兒子頂罪就行。”

    “有何不可!”

    “我的天呀,咱們探花郎怎麼有這樣沒臉沒皮,狼心狗肺的爹!”這回茶館的眾人是真的驚訝,竟然有這樣混帳的老子。

    周圍人的驚訝讓周懷嬰如芒在背:“我怎麼狼心狗肺了,錢氏被罰禁足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哼!”有一個文士打心底鄙視周懷嬰“有了年輕美貌的老婆,忘記自己身為人父的責任,任由妻子虐待長子;等妻子有了污點毫不猶豫放棄,自然有更年輕貌美的討你歡心。”

    那文士鄙夷噁心的上下打量周懷嬰:“你要是能對繼妻一往情深,雖然不配為人父,最起碼當得上情深義重四個字,可你……”

    一坨狗屎!

    四個大字在文士眼裡明明白白的出現,周懷嬰自小就沒這樣被人鄙視,一時情急嚷嚷:“那孽障的舅家,收了我們周府幾千銀子的聘禮結果全部扣下,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母子又如何!”

    有人憐憫的看著周懷嬰搖頭:“不明白,這樣冥頑不靈的人,怎麼生出探花郎那樣人才出眾的兒子。”

    “不是祖墳冒煙,就是舅家血脈好。”有嘴巴刻薄的打趣起哄“哎呀,這位仁兄真是做了一本萬利的生意,花幾千銀子生出個探花郎,划算,划算。”

    “哈哈哈”

    “哈哈哈”

    “這位仁兄你舅兄家還有女兒沒,我給我家兒子娶回來,也生個探花郎出來,哈哈哈。”

    周懷嬰最終在嘲笑聲中甩袖而去:“不可理喻!”

    他身後的茶肆,眾茶客也是搖頭歎息:“攤上這麼個糊塗老子,那小探花也是倒了八輩子黴。”

    “言語不智,為父不仁,為夫不義”連帶兒子也被人看輕,文士搖搖頭繼續和人閒聊聽書。

    也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探花要金鑾殿告禦狀退婚事,想來那個頂罪的丫頭定然為他付出良多。”

    眾人又圍在一起八卦,可惜京城距樊縣太遠,他們實在探究不出當年情形。

    周懷嬰在屋裡生了一天氣,第二天忍不住換個方向出去遊玩:難得來一趟京城,總得多轉轉才划算。

    不一樣的茶肆酒館,不一樣的風土人情,讓周懷嬰開眼之餘動心:京城真不錯。

    周清貞不想留在金華巷面對周府的人,好在天豐帝說他‘恪盡職守’,周清貞索性白天上值,晚上也常常留在衙門值夜,好多攢些換休,留到婚後和姐姐日日相對。

    時間一晃就到了冬月十六,這一天宜嫁娶。天還沒亮春花就被叫起來沐浴更衣,喜娘給開臉上妝,全福人給梳頭,她娘嘮叨春花舅家表妹沒來,都沒有個送嫁的好姐妹。

    春花跟舅家表妹並不熟,聽她娘嘮叨不知為什麼想起了望月,說起來她整個少女時代唯一稱得上‘好姐妹’的大約也就望月勉勉強強。

    也不知望月的仇報了沒,春花有些淡淡的惆悵。

    春花娘沒抱怨完外邊又有人喊,黃牛頭上的紅綢花蹭壞了有沒有替換的,春花娘急急忙忙應聲出去。

    春花家搬到這裡一個月出頭,趁著這次婚禮遍請村人,算是慢慢開始融入這裡,而村民們也因為春花家和當官的結親,都樂意來幫忙,所以小院裡擠得滿滿當當很是喜氣。

    春花娘忙完外邊的又進來抱怨:“當初鄭夫人熱心上門要做大媒,咱們簡直喜出望外,可是說到要來京城成親,又托詞孩子太小離不開不能來,害得咱們半路換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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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春花也不清楚鄭夫人為什麼會親熱的來給劉家做媒人,明明兩家根本沒來往,可是該勸的還是要勸。

    “咱也沒跟人說要來京裡成婚,怨不上人家,更何況還得了人家好處。”

    如果當初鄭夫人不上門,劉家確實請不到典史夫人這樣有身份的去周府。

    “再說娘你這樣抱怨,讓師娘聽到多不好。”春花家後來請的媒人是馮易寬的妻子。

    春花娘看著打扮的一新的女兒,忽然流下淚來。她也不是這樣沒成算愛抱怨的人,只是一想到閨女今兒個就要到別人家去,她心裡難過,一難過就忍不住抱怨。

    “娘——”春花依偎進她娘的懷裡“就算嫁人我也是你姑娘”

    “那到底是不一樣”春花娘忍不住眼淚嘩嘩流。

    忽然遠處傳來歡快的嗩呐,有人進來報訊:“嬸子,你家姑爺快進村了!”

    春花娘連忙擦乾眼淚喊:“順子,快帶人去堵門。”

    嗩呐聲越來越近,然後是清脆的鞭炮聲,硝煙的味道越過小院幽幽的傳到春花鼻端。

    小院裡順子領著幾個後生討紅包出迷題,也有幾個躍躍欲試的童生、秀才出詩出賦,想看看探花郎到底如何與眾不同。

    春花不懂那些,只聽到院裡那些長袍的不時拍手大呼:“探花郎果然厲害”聽到這些春花總是會心的笑。

    馮師娘陪在旁邊也拿著帕子捂嘴笑:“清貞也就是糊弄糊弄這些人。”

    “先生說阿貞於詩詞上少些飄逸靈韻,不過工整對仗是再沒有的。”想起往日求學,春花臉上的笑容甜蜜溫暖。

    比猜謎詩賦都落了下風,院裡的後生索性耍賴就是不開門,要為難一下當朝探花郎。

    門外有人嘿嘿壞笑:“我們周家人是這麼好為難的?”話音落,周清玉幾步攀上院牆一個鷂子翻身落入院內。

    “好叫你們知道,我們周家文有探花武有秀才。”

    “哈哈哈,什麼武秀才瞧這翻牆的俐落勁兒,你別是山裡強盜吧。”院裡的人笑做一團。

    “哎呦!這都被你們知道了,我們周大王缺個壓寨夫人,聽說劉家姑娘好模樣,今兒個特意上門來搶親,讓開讓開。”

    周清玉也是會玩裝的兇神惡煞,硬是擠走後生拉開院門。

    嗩呐聲再度響起司儀口裡高唱婚詞,周清貞一步步走進劉家迎娶自己最珍愛的姐姐。

    春花只覺得恍恍惚惚跟爹娘三叩首,然後蓋上蓋頭被順子背上花轎,手裡抱著寶瓶,聽著嗩呐聲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不知過去多久,當春花迷迷糊糊差點睡著的時候,一陣鞭炮聲驚醒她。喜轎落下喜娘直喊:“新郎官踢轎門,快來踢轎門。”

    “咚”輕輕的一聲。

    春花想笑使勁忍住,也輕輕回踢一下,這個風俗意思是‘男不懼內,女不示弱’阿貞踢得那麼弱,她都不好意思使力。

    “哎呦,這小倆口都文氣,將來一定相敬如賓”喜娘在一旁湊趣。

    姐姐不是文氣,她只是捨不得欺負我,這隱蔽的秘密讓周清貞心裡甜絲絲。

    牽紅綢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一桿秤挑起紅蓋頭,此一生稱心如意。

    周清貞癡癡的望著龍鳳燭下的春花,大紅嫁衣上盛開著朵朵芙蓉花,鳳冠下描摹過得眉眼如畫。

    “姐姐……”周清貞走到春花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

    春花往回縮,周清貞手上用力捏緊。

    “阿貞,鬆手”

    “不”

    “哎呦,新娘子太漂亮,咱們新郎官等不及了,哈哈哈”喜娘用大紅帕子捂嘴笑的前仰後合。

    ……周清貞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窘迫,太高興忘了婚禮還沒完。

    周清玉過來給周清貞解圍:“走、走、走,咱們兄弟出去給客人敬酒。”拉起臉色通紅的周清貞,穿過滿屋子笑鬧的人,到前院去給來客敬酒。

    周清貞雖然根基很淺,但這婚事乃皇后所賜,所以來道賀的京官不少。

    原本以為劉春花一個村姑沒有多少嫁妝,事實上也只有十六抬,可洛家鎮一百畝良田還是震撼了不少人,畢竟劉家只是普通農戶。

    黃氏十分感歎:“咱們周府老的少的媳婦,這是唯一一個嫁妝高出聘禮一倍多的媳婦。也是知禮什麼都不缺,還有兩個陪嫁丫頭。”

    “哼!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周懷嬰心裡高興,面上卻要做出不以為然的樣子。

    黃氏知道周懷嬰說的是當年一千兩銀子,可那錢是賠償劉家,感謝劉家姑娘的,又不是劉家欠周府的,說白了也是劉家兩口子愛姑娘,要不然憑什麼陪回來。

    周懷嬰年紀越大性子越左,黃氏懶得跟他分辨,笑著出去招呼客人。

    前院周清貞不過敬了三杯酒,一張白玉臉紅到耳根,周清玉看他不濟往前一擋,笑的大氣:“雖說新婚三日無大小,各位又都是我三弟的同僚,可是諸位看看這面嫩的……”

    周清玉又把周清貞拉出來捏捏他的面皮:“跟諸位家的幼弟長子不差什麼,話說他一會兒還洞房呢。諸位早就嘗過滋味的可別欺負後生,給他灌醉了新娘子不依的。”

    “來來來,今天讓我這個光棍陪諸位大人盡興。”

    “你這後生可是夠皮厚的”有性子愛鬧的起哄“多喝兩杯看能紅透皮兒不”

    很快周清貞所有的酒都被周清玉擋下。

    熱熱鬧鬧送走客人,周清玉對將要回婚房的周清貞低低說了一句:“三弟,小時候二哥不懂事常欺負你,對不起。”

    “所以你今天還我?”周清貞溫和依舊。

    “不!”周清玉豪氣的拍拍周清貞肩膀“做哥哥的替弟弟擋酒天經地義,只是欠你一句對不起。”

    我不在乎小時候的事兒,周清貞對周清玉拱拱手轉身,而且那些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這世上我只要姐姐就好。

    紅豔豔的喜房裡龍鳳燭高高燃起,周清貞把春花壓在身下目光灼灼亮的嚇人。

    “姐姐”

    春花到底是個大姑娘,被那灼灼目光燙的臉色發紅別過眼:“阿貞,別這樣看著我。”

    羞澀的姐姐,周清貞嘴角勾起笑,一點點解開春花衣襟,就像是打開上天恩賜他的禮物。屬於他的,將被他吞吃下肚的禮物。

    胸前涼意漸起,春花按住周清貞的手,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娘子?”

    一聲從未出現過的稱呼,讓春花一驚:是了,她嫁人了。春花慢慢放開手,把佈滿紅暈的臉使勁別到一邊,不去看上邊的男人。

    周清貞臉上隱蔽的笑容一逝而過,他不著急今夜有時間,可以慢慢拆開自己的禮物慢慢品嘗。

    春花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衣衫慢慢離體上半身全部暴露在男人眼前,讓她窘迫萬分:“阿貞”

    “噓——要稱呼夫君。”

    不用稱呼壓著,姐姐怎麼會老實的躺著,任他慢慢享受美景:白皙的肌膚,細緻的鎖骨,圓融小巧的肩頭,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雪裡那兩點紅梅,俏生生顫巍巍惹人愛戀。

    該從哪裡下口好呢?周清貞的目光在自己的領地上巡視,都是自己的,都屬於自己!!!哈哈哈心裡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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