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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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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1: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七章 以漢之名(一)

    洛水滔滔東流去,混濁的河水打著旋兒一往無前。

    二十名身穿囚衣的犯人,有男有女,被押送到河畔,跪在地上,一個個都是面無表情。



“斬!”

    一名羽林軍將領厲喝,二十個刀斧手手起刀落,二十顆人頭掉進了水中,冒了兩個血泡旋即就不見了蹤跡。無頭的死屍被士兵抬起來堆在了一旁,脖腔裏仍噴著血,和其他的屍體疊摞成一座京觀。血水已經把大地染紅,匯成小溪流入河中。

    那羽林軍的將領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波了,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喊得聲音嘶啞。

    而刀斧手,更換了三批,砍頭的鬼頭刀也更了無數把。

    老天啊,這究竟要殺多少人?看著從洛陽方向仍不斷有囚車駛來,將領都已經麻木了。

    昨日,這些死囚裏面,還有他不敢仰視的士大夫、大小姐。

    可一夜之間,昔日的士大夫,就成了無頭的死屍。將領有些受不住空氣裏彌漫的血腥味,對身邊的副將說︰“你來監斬,我去透口氣。這裏的血腥味實在太重了。”

    那副將苦笑︰“能不重嗎?這已經是第三批了……聽說洛陽城裏還殺了一批,曦陽門到望春門一條街上全都是血。將軍,我在這兒撐一會兒,估計今天是閑不下來。”

    將領點點頭,嘆了口氣。

    這都是何苦呢?日子雖然過的苦,可總還能活下去。

    為什麼偏偏要造反,結果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法子保住。人啊,有時候真的是愚蠢。

    耳邊傳來副將的聲音︰“把犯人押上來!”

    哭喊聲縈繞耳邊,緊跟著副將一聲果敢的厲喝︰“斬!”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是那血腥味變得更加濃烈。濃烈地讓將領簡直無法呼吸。

    洛陽對岸。董卓立馬凝視。

    華雄,還有幾十個倖存下來的河東士卒面無表情,可從他們的眼中,能看出莫名的憤怒。

    “皇上真的生氣了啊!”

    董卓看著泛著紅色的河水,扭頭笑道︰“文開,別生氣了。我們還活著,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主公。雄只是覺得不值。我們那麼拼命,您險些……可到最後只得到了一個關內侯。可有些人,什麼都沒有做,又是封賞,又是升官。那盧植有何德何能,竟然要我們去協助他?”

   董卓正色道︰“文開,這話到此為止,你可以在我面前牢騷。可絕不許對外宣揚。”

    華雄點了點頭,“雄明白。”

    “走吧,別看了……今天洛陽會有五千多人喪命。皇上既然要築起京觀來警告世人,那些傢伙一個都別想活。我們出發,估計李儒那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沒有功名,就去疆場上討功名。老子就不信了,等我平定了幽州之亂,那些士大夫還想怎麼說?”

    一行人縱馬疾馳而去,對岸那副將高亢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斬!”

    中平元年正月二十六到二十八。共有兩萬人被殺。除了被俘虜的幾千個太平教徒之外,洛陽城內大小世族共有六家被徹底拔掉,其奴僕家人總和數量,是教徒地兩倍。

    三天下來,從邙山到洛陽的這一路上,一共築起了二十八座京觀,令人觸目驚心。

    洛陽染缸,直到許多年後,人門還能從河水中打撈出一顆顆白森森的骷髏頭。


******

    丹犀那對鋒利的彎角上,滴著鮮血。

    那對牛角本來就帶著暗紅的顏色,可如今看上去,更有一種妖異的感覺。

    沙摩柯揮舞鐵蒺藜骨朵,砸碎了一個黃巾頭目的腦袋。黃而白的粘稠之物,濺地他一臉都是。

    遠處董俷手舞大錘,在數千名黃巾士兵中來回沖殺。

    象龍帶著萬鈞之力沖擊。剛躲過一劫的黃巾士兵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撞飛了起來。那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人還沒有掉在地上,就已經變成了一具死屍。

    典韋帶著巨魔士,保護龐德公、黃劭等人的安全。

    而八百五溪蠻人更嗷嗷的嚎叫著,各自為戰。這些人並不懂得什麼叫做配合,只是懂得一點點的陣法。可就是這群人,殺法更加凶殘。本就是一群爭強鬥狠之輩,即便是在武陵山中,他們也沒有如此痛快的殺過。各執兵器。殺得黃巾士兵狼狽逃竄。

    從縣城裏,一直殺到了縣城外。

    天已經大亮,董俷猛然勒住了象龍,喘著粗氣抬手喝令︰“停止追擊,停止追擊。”

    沙摩柯渾身是血的騎著牛來到董俷的面前,“二哥,怎麼不殺了?”

    董俷也不回答,撥轉馬頭往縣城裏走,一邊走一邊大聲說︰“三弟,立刻收攏人馬,咱們回城再說。”

    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可二哥地話還是要聽。

    沙摩柯嘬口一聲長嘯之後,周圍的五溪蠻人也隨即停止了攻擊。

    而此時,縣城裏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至少有半數的房舍在燃燒,長街從頭到尾,也到處都是死屍。有黃巾士兵的,有縣衙官軍的,但更多的還是那些無辜百姓。

    縣尉被殺,縣衙已經變成了火海。

    董俷看著昨日還是頗為熱鬧的縣城,如今卻……

    典韋帶著巨魔士,保護著龐德公等人趕過來。

    “主公……”

    董俷抬手制止了典韋,看著龐德公說︰“先生,如今看起來,張角已經造反了!”

    龐德公臉一紅,露出慚愧之色。

    他早先還信誓旦旦的說四十天地時間,可如今從長沙到南陽,不過兩三天而已。



沉吟了一下,龐德公恢復了正常,“俷公子,看起來張角身邊有能人啊。”

    “此話怎講?”

    “名單一失。張角肯定著急。但依照我對他的了解。此人刑事頗為謹慎。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會造反。因為他兵馬尚未召集起來,你襲擊青徐二州所造成的影響還沒有消除…他身邊定有高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破釜沉舟,提前行動啊。”

    董俷點點頭說︰“俷亦如此認為。只是如今張角已反,我們該如何應對?早先的計劃已經沒有用處了。我們現在要面對的,是已經明目張膽造反的黃巾叛賊。”

    “去宛城,我們先去宛縣!”

    龐德公說︰“宛縣不失,則南陽可保。如果宛縣失守,對於朝廷而言,其害甚巨。與朝廷而言,顏面盡失;於黃巾而言,則會士氣大漲。還可能會影響其他各地。”

    黃劭也點頭說︰“主公,太平道南陽大方是南方大帥張曼成。此人兵法不俗,而且在南陽太平道眾地心中,不弱於張角奸賊。他定然清楚宛縣之重要。而且宛縣如果失守,則豫州黃巾賊就會連成一片,繼而荊、徐、青、兗四州也都會受到波及。”

    “既然如此,我們立刻趕往宛縣!”

    沙摩柯在董俷和龐德公交談地時候,已經趕到了。

    對於龐德公和黃劭所說的害處,他並不在意。也不是非常明白。可有一點,沙摩柯卻聽出來了。只要到了宛縣,肯定還有的仗打。原本有些不高興,也隨即煙消雲散。

    董俷讓龐統坐在他的馬上,對此龐德公倒也沒有反對。

    在他看來,龐統呆在董俷的身邊,也許更加安全。他和黃劭在八名巨魔士的保護下,跟隨董俷三人向縣城外走去。可沒等他們走出縣城。迎面就看見數千百姓攔住了去路。為首一人,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齒白唇紅,非常的漂亮。

    跳下馬,當有七尺六寸身高,身體很結實。

    掌中一桿一丈二尺長短地鑌鐵搠,搠刃還掛著濃稠的血跡。身上地鎖子甲沾著斑斑點點的鮮血,殺氣騰騰,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董俷勒住象龍,一手攏著韁繩,把小龐統護在臂彎。另一隻手悄然放在了斬馬劍柄上,臉色如水般的沉靜,輕喝一聲︰“大家不要輕舉妄動,這些人似乎不是敵人。”

    沙摩柯本來作勢要催胯下丹犀上前,聽董俷一語立刻勒住韁繩。

    三兄弟中,典韋是老大。不過真正說話算數的。卻是董俷。他催馬上前,沉聲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擋住我們的去路?莫非爾等要隨那黃巾賊,造反不成嗎?”

    少年在馬上微微欠身,拱手道︰“公子請不要誤會,我等並非是賊人。在下文聘,是本地人。這些都是在下地父老鄉親,和反賊沒有任何關聯。聘的下人剛才聽公子身邊的兩位先生說話,亦覺得很有道理。聘也想為國效力,但這些鄉親父老……”

    沙摩柯忍不住了,“那漢人,你有話就直說,繞來繞去的好不痛快。”

    文聘被沙摩柯打斷了話語,臉上露出不快之色。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拱手道︰“公子,這裏已經無法再居住,反賊如果再來,這些父老鄉親都難逃一死。聘想請公子幫忙,護送鄉親們一同往宛縣去。此地距離宛縣不遠,絕不會耽誤公子的行程。”

    那些百姓,一個個面帶淒苦之色,畏畏縮縮的不敢抬頭。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非常的害怕。

    董俷心一軟,剛準備答應下來。卻見龐德公催馬上前喝問道︰“少年人,你說你不是反賊,可有什麼證明?”

    文聘一怔,忙回答說︰“這位先生,聘在宛縣也小有名氣,曾拜在宛縣校尉的門下學習過武藝。若先生懷疑,聘可以先行自縛,等到了宛縣,可請官府來確認。”

    “俷公子,你看……”

    董俷想了想,“看這個人的氣度,不像是反賊,我看答應下來,也沒什麼關系。”

    說著,他對文聘道︰“文家公子,我也不要你自縛其身。只是我們地時間不多,不會在這裏等候。要跟著我們,就立刻出發。如果誰在途中掉了隊,休怪我們不理。”

    文聘感激的回答說︰“公子高義,聘心領之!”

    也許是那些百姓真的被嚇壞了,也顧不得什麼財物。大都只帶著隨身重要的物品,隨董俷等人離開了縣城。這裏距離宛縣大約有五十裏左右的路程,依照著董等人地速度,最遲也就是在中午就可以抵達宛縣。可一直到傍晚,才看到了宛縣。

    宛縣四門緊閉,城頭上旌旗招展,卻看不見一個人。

    董俷催馬上前正要叫開城門,卻聽到城頭上一聲弓弦響,一支利箭快若閃電般射來。

    挽住了韁繩。董俷用力一提。

    象龍唏溜溜一聲暴嘶,前蹄揚起,以後蹄用力,一個旋身。

    幾乎是在同時,斬馬劍出鞘,狠狠的劈在了利箭之上。鐺的一聲,那利箭被磕飛,可是董俷感覺手臂一陣發麻。心中不由得駭然,好厲害地箭術,這支箭至少是有四石的強弓射出,否則不可能帶如此大的力道。

    抬頭看去,城頭上呼啦啦出現了一排弓箭手。

    為首一名將領,手持一張神臂弓,彎弓搭箭已經對準了董俷。

    “爾等是什麼人?”

    沒等董俷回答,沙摩柯在後面卻怒了。董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更何況是他結拜的兄長。平白無故的被人射了一箭。對于沙摩柯而言,又豈能忍下這口氣。

    從丹犀身上摘下寶雕弓,厲聲道︰“那漢人,只你會射術嗎?竟然襲擊我二哥,休走,看箭!”

    利箭離弦飛出,破空發出歷嘯。

    城頭上地將領一聲冷笑,抬手迎著沙摩柯地箭就是一箭。

    兩支利箭在空中踫撞。啪的一聲同時落地。將領道︰“那蠻子,箭法不錯,接我一箭。”

    “我怕你不成?”

    沙摩柯二話不說,又是一箭。

    只聽空中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利箭破空發出的歷嘯聲,箭頭相撞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不管是董俷、典韋,還是城頭上的官軍。那裏見過如此精湛的射術對決。

    忍不住齊聲叫好……

    一壺箭射完,沙摩柯喘著粗氣。

    長這麼大,還沒有過如此和人對射地經歷,那城頭上的將領,比他略高明一籌。

    而城頭上的將領,手臂也有些發酸。

    瞪著沙摩柯看了半晌,而後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時候文聘催馬上前,在城下拱手說︰“老師,可記得文聘?”

    那將領眯著眼楮看了看,“是仲業嗎?你怎麼在這裏……這些傢伙又是什麼人?”

    “老師……”

    不等文聘說話。董俷卻搶先開口了,“我是河東太守董卓之子董俷,這裏有我父親地關防印信和碟文。”

    說著,董把印信和碟文包在了一支箭上,讓沙摩柯射到了城頭上。

    將領接過關防印信和碟文掃了一眼,轉身匆匆離去。文聘卻用奇異的目光看著董俷。

    “你看我做什麼?”

    “唔,沒什麼!”

    文聘倒是真沒想到董俷是官宦子弟,之前如果不是他看到董俷帶人殺退黃巾賊,甚至還把他當成了一個惡人。但這些話說出來,未免就顯得他太過於無禮。於是笑道︰“聘只是沒有想到,公子竟然還是河東太守大人的公子,這一路多有失敬。”

    董俷聳了聳肩膀,也沒有深究。

    此時,城頭上突然燈火通明,先前那將領陪著一個三十左右的文士登上了城樓。

    “那位是董河東的公子?”

    董俷催馬上前道︰“在下就是!”

    就著火光,文士仔細的看了一眼,而後點點頭,對將領說︰“應該沒錯,開城吧。”

    “秦大人,他……”

    “早些時候,褚郡長曾接到了大將軍地信,讓我們幫忙尋找河東太守薰卓之子。具體內容我不是很清楚,反正褚郡長說過,那董大人的兒子形容秉異,應該沒錯。”

    “末將明白!”

    將領應了一聲,對城下喊道︰“開城門!”

    緊閉的城門隆隆的開了一條縫,董俷正要讓百姓先進去,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回頭看去,見漫山遍野的火把,如火龍翻滾一般撲來。

    天色已經晚了,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馬。只是對方都是騎兵,那鐵蹄踏在大地之上,隆隆作響。城上的文士和將領臉色大變,而城下的董俷等人,也變了臉色。

    百姓們在鐵蹄聲中更是瑟瑟發抖,哭喊著向城門跑去。

    如果他們能有些秩序,情況倒是不會太糟糕。可這功夫,誰還會在意什麼秩序?

    擠成了一團,向城中跑。

    文士臉色一變,暗叫一聲不好。

    這樣下去,等百姓進城,那些反賊也殺過來了。

    “關上城門,關上城門!”

    “大人,不可以啊……如果關上了城門,那些百姓可都活不成了!”

    “漢升,此事不可生婦人之仁。城外不過數千,可城內卻有更多人要活命。如果城門被破,你我生死事小,可這滿城的百姓……傳我命令,立刻關上城門。”

    將領地表情陰晴不定,“大人,請給末將一支人馬,末將願掩護城下百姓入城。”

    “漢升,你這是何苦?”

    文士想要拒絕,可是看這將領的表情堅決,不禁猶豫了。

    在城下,董俷卻撥轉了馬頭,把龐統交給了龐德公,順手從另一匹馬身上摘下雙錘。

    “俷公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先生大賢,想必那城頭上的官員定然知曉。俷請先生出面,勸說城上官員暫緩關閉城門。我兄弟三人願領兵阻擋反賊……文公子,請你組織百姓,不要慌亂。”

    說完,董俷催馬就沖了出去。

    典韋和沙摩柯二話不說,跟在他的身後。八名巨魔士表情嚴肅,緊緊的跟隨。

    八百五溪蠻人隨之也沖了出去。

    文聘竟呆住了!

    說實話,對於官宦子弟他從沒有什麼好感。只是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董俷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咬著嘴唇,摘下鑌鐵搠。

    “先生,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這些人都是我地鄉親,公子一外人尚能為之搏命,聘豈能袖手旁觀?”

    催胯下馬,向董俷追去。

    龐德公呆愣了片刻,催馬來到城下,雙膝跪地。

    “我是襄陽鹿門山人龐德公,請大人念俷公子赤誠,為這些百姓留一生路,放他們入城吧。”

    說完,他彎腰叩首。

    黃劭默默無語的也在他身後跪下,小龐統眼中閃爍著淚光,匍匐在黃劭身邊。

    城頭上的文士震驚了……

    龐德公?居然是有八顧之一的龐德公。

    他可以無視那些百姓的生死,但卻不能無視龐德公的請求。殊不知,龐德公的一番話,讓城頭上的官軍面露羞愧之色。那將領跪在文士身邊,“大人,我等願死戰,以護百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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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3: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八章 以漢之名(二)

    兩千黃巾力士,這是李大目手中最後的本錢。

    張角在派他總督豫州教務的時候,分給了他三千人馬,其中一千人交給了張丈八。

    可惜張丈八太過於無能,不但讓一千黃巾力士血本無歸,連帶著還讓兩三千精銳被燒死在盤龍谷中,使得李大目也收到了連累。此次起事,俺道理說他至少也應該分到一個督戰的差事,可偏偏張曼成對他不聞不問,連張角也沒給他任何吩咐。

    李大目當然惱火,更多的則是委屈。

    張曼成起兵,只是交代他在潁川地區吸引官軍的注意力。

    朝廷的反應非常快速,先是撲滅了馬元義等在陽地區的力量,更屯兵左右羽林軍在都亭,整點武備,鎮守京師。也就是說,京畿莫要窺視,除非張角能帶兵殺出翼州,李大目手上的兵馬,休想撼動洛陽。

    同時字函谷關至孟津、小平津一線的各處關口,有都尉駐防,使得李大目的迂回空間變得更加狹窄。當然,李大目也不想那種小打小鬧的把戲。如今太平大業正熾,正是他李大目建功立業之時,豈能為他人做嫁衣裳,在個潁川地區繞圈圈?

    張曼成軍令傳達到李大目手中之後,他立刻就把目光集中在了宛縣。

    兩天兩夜,數百里急行。

    終于抵達宛縣。

    李大目此刻說的上是志得意滿,在馬上叫囂︰“黃巾力士,沖進宛城,任爾施為。”

    因趕路已經疲乏不堪的黃巾力士,好像被打了一劑興奮劑。

    眼楮刷的亮了。腰板兒呼的直了,身上一下子有了力氣,嗷嗷的嚎叫著沖向宛城。

    任爾施為?

    這句話就是說,城裏地金銀財寶,城裏的漂亮女人,都歸他們。

    宛縣城外,董俷挽住馬韁。

    這裏的地形呈現出一個並不算太大的坡度,大約有一百四十步的距離,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

    這坡度雖然不大。可卻極立於馬軍襲擊。

    董俷自信,給他一千巨魔士,他可以輕松擊潰對方的騎軍。

    可惜,他身邊只有八名巨魔士,典韋和沙摩柯對於伏波將軍的鑿穿戰術並不熟悉。

    而那八百名五溪蠻人,也大都是步軍。

    面對無不清人數的黃巾力士,董俷心裏並不是很有底氣。

    從本性上而言,董俷上輩子絕不是一個熱血青年。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四年。他也沒有改變他的個性。如果他想要進城,並不難。一路殺過去,那些百姓根本不夠看。

    可關鍵在於,他能下得了手嗎?

    董俷可以面對敵人毫不留情,可是面對那些手無寸鐵地平民百姓,他無法下狠心。

    與其徒然等待,不如拼死一戰,至少姿態可以擺高一些。

    深吸一口氣,董俷開口道︰“大哥。三弟,今日我等唯死戰一途。漢室頹廢,可我等大漢子民,卻不能頹廢。太平道是亂臣賊子,我等正應以死報效國家。身後,是數千無辜百姓,前面是一群烏合之眾。俷以大漢之名,願肝腦塗地。與反賊搏命。”

    “好男兒正應如此,今日正是我三兄弟揚威之時!”

    典韋咧開大嘴,摘下大戟,“二弟、三弟,且看大哥我先拔頭籌!”

    二話不說,一馬當先竄出。

    董俷和沙摩柯相視一眼之後,大叫一聲。“哥哥等我,這第一功應該由我來拿下。”

    三人幾乎是不分先後,董俷雖然略落後的一個馬身,但憑借象龍出色的爆發力,很快就和典韋並排疾馳。沙摩柯落後一些,不停的催促坐下丹犀加速。八名巨魔士也沒有絲毫的猶豫,隨後就沖了出去。

    十幾匹戰馬,卻生出了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

    董俷把大錘掛在得勝鉤上,雙手從後背抽出投槍。隔著一百步的距離就連發出手。

    每一擲都用盡了全力,投槍破空發出刺耳的銳嘯聲。

    沖在第一排地黃巾力士先沒有想到對手會沖過來,更沒有想到董俷在這麼遠的距離就出手。猝不及防下,兩名騎手被當場洞穿了身子,掉在馬下,隨後被無數只馬蹄踏成了肉醬。

    六十步,董俷已經沖在了最前方。

    十二柄投槍在瞬間耗盡,順勢摘下了雙錘,象龍已經沖入敵軍。

    “殺!”

    董俷發出一聲怒吼,大錘野馬分鬃,兩個騎兵就被砸下了馬。那擂鼓甕金錘施展起來,上下翻飛。涮、拽、掛、砸、架、沖、蓋、馬匹所過之處,端的是劈波斬浪一樣,血肉橫飛。兵器撞擊聲,董俷的咆哮聲,黃巾力士的慘叫和戰馬的悲嘶在剎那間混雜在了一起。

    身後,典韋大戟揮舞,沙摩柯鐵蒺藜骨朵猛砸。

    這三人在人群中是所向無敵,兩千黃巾力士甚至抵擋不住這三人的猛沖,連連躲閃。

    八名巨魔士也在這一路的撕殺中培養出默契,彼此相互配合,都是清一色的斬馬劍,瞬間隨著董等人就把黃巾力士地陣型打了一個對穿。

    臉上沾著鮮血,董俷三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猙獰厲鬼。

    撥轉馬頭再次沖殺過來,此時那八百名五溪蠻人也沖下了緩坡,嚎叫著殺入敵群。

    李大目看到董俷三人的第一眼,竟生出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他絕對沒有見過這三人,可是卻好像和這三個人中的兩個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醜鬼,還我姪兒命來!”

    李大目大吼一聲,拍馬舞槍沖向了董俷。

    他能有今日的境遇,全都是拜董俷等人所賜。苦苦尋覓,沒想到會在這裏相遇。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李大目也不去管那宛縣如何。

    帶著親信沖向了董俷。大槍在手中撲稜一顫,抖出了三個碗大的槍花,分心就刺。

    要說起來,李大目身披明光甲,和普通黃巾力士身上的袖鎧是完全不同。

    如果是在平時,董俷說不定還會詢問一聲對方地名字。可如今,董俷也已經殺紅了眼,迎著李大目沖過來,也不管他是什麼人。右手大錘一掛,左手錘呼的地就掃了過去。

    李大目的槍鐺的一聲被蕩飛出去,門戶大開。

    “賊人,去死!”

    二馬錯蹬,董俷反手一招犀牛望月,那李大目躲閃不及,匆忙間來了一招甦秦背劍,大槍橫在後背。啪。大錘砸在了槍桿上……如果這一錘砸實在了,李大目必死無疑。可被大槍擋了一下之後,力道也隨之卸去了一部分。繞是如此,這一錘砸的李大目口吐鮮血。

    迎面沙摩柯沖過來,一招橫掃千軍,正打在李大目的肩膀上。

    這傢伙在馬上慘叫一聲,肩胛骨被砸地粉碎,身子一歪就滑下了戰馬。可是他一隻腳還掛在馬鐙裏,被戰馬拖著在地上走。在戰場上也沒有人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戰馬盤旋,那李大目活生生被踩成了一堆爛肉。當戰馬脫離戰場的時候,已經不成人形。

    董俷並不知道,張角的第四個弟子已經死在這裏。

    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在人群中來回的沖殺。身上地盔甲已經沾滿了鮮血,典韋和沙摩柯也被沖散。那八名巨魔士,如今只剩下三人還跟在他的身後。而八百五溪蠻人,此時也在騎兵的沖擊下連連後退。

    全身浴血。董俷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受了傷。

    從沒有這麼硬踫硬的和這麼多對手交鋒,幾個沖刺下來後,象龍已經遍體鱗傷。

    遠處,數十個黃巾力士圍著沙摩柯兇猛的攻擊,典韋坐下的戰馬也已經戰死,腿上還被一桿槍捅了個對穿。可這古之惡來也發了狠勁,根本不管身上地傷口。雙目黃芒閃爍,厲聲的咆哮,如同一頭受傷地老虎一樣仍然兇猛的和敵人撕殺在一起。

    那文聘也加入了戰場,鑌鐵搠上全是鮮血。

    盔也沒了,甲冑上掛著敵人的臟器,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從耳根子到了嘴邊。

    本來是一個很俊俏的小夥子,此時和厲鬼相差不多。

    文聘也已經沒了感覺,任憑滿臉鮮血,鐵搠揮擊。帶起了一股股噴湧的血泉。

    可誰都清楚,如果這樣繼續殺下去,董俷他們遲早會被黃巾力士所敗。大家都是憋著最後一股子氣,看誰先頂不住。不過勝利的天平,已經在向黃巾力士偏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宛縣方向傳來了嗚咽的牛角號聲。

    山坡上,出現了一支人馬。為首之人正是之前在城上和沙摩柯對射的將領。

    他手中拎著一把象鼻子古月大刀,刀呈彎月形狀,刀口比普通地大刀要長一些,微微上翹,好像是大象的鼻子卷起來一樣。使這種大刀的人,力量和技巧都要求很高,因為每一刀劈出都會帶著一股子迴旋的力量,可以把細小的傷口撕開成致命的傷。

    在他身後,大約有一千人,其中三百人是騎兵。

    大刀在空中一舉,那將領嘶聲吼叫︰“兒郎們,我等堂堂大漢子民,莫要連蠻人都比不上。隨我殺,殺死反賊!”

    胯下是一匹罕見的黃驃馬,速度奇快。

    那將領從山坡上沖下來,象鼻子古月刀攔腰掃過去,帶著一股強猛的迴旋力道,殺入了敵群。那桿大刀,絲毫不比董等人地殺傷力小,殘肢斷臂四處亂飛。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一般,沒有黃巾力士能阻擋住他的前進。

    在他身後,先是三百鐵騎沖過來,而後是步軍隊列逼近黃巾軍。

    都已經處於極限,黃巾力士本來快要崩潰的精神在那將領殺入之後,頓時支援不住。

    而董俷卻抖擻精神,大錘一抖,嘩啦一聲鎖鏈從錘體之中抖出。

    “殺!”

    一聲厲喝,擂鼓甕金錘變成了要命的流星錘。近百斤的錘頭被帶飛起來,橫掃就是一大片死屍墜地。

    “大哥,我來幫你!”

    大錘流星趕月,砸碎了正要偷襲典韋的黃巾賊腦袋。

    董俷拖錘沖過去,另一隻大錘也松開了鎖鏈,呼的就輪出去。


××××××

    火光照耀在戰場上,數千名官軍簇擁著一個文士出現在山坡上。

    戰鬥已經結束,戰場上遍地死屍,無主地戰馬在戰場徘徊,不停的發出哀鳴。

    董俷坐在血紅色的泥漿中,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這一場撕殺對他而言,是從未有過的艱險。

    象龍圍著董俷打轉,一瘸一拐,顯然是受了傷。

    董俷輕輕拍了拍它伸過來的臉,咬著牙起身,把大錘收好,然後走到了典韋和沙摩柯的身旁。

    這兩個人,也都是筋疲力盡,看到董俷過來,動也不想動。

    “大哥,三弟……都沒事吧。”

    沙摩柯咧開大嘴笑道︰“哥哥,真是痛快……我在武陵山裏,從沒有像這次殺的痛快。”

    “丹犀怎麼樣了?”

    “受了點傷,不過它皮糙肉厚的,沒事。”

    典韋拄著大戟起身,抹去了臉上的血水,“娘地,這些黃巾賊可是比以前那些凶很多啊。”

    “沒錯,還都是騎軍!”

    董俷面帶憂慮之色道︰“只是不知道這股黃巾賊是前鋒還是流寇。我擔心,之後的戰鬥會變得更加凶險。”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填,了不起我再像今天這麼殺一場!”

    沙摩柯說完這句話,看著遠處正在集結的五溪蠻人,輕聲道︰“哥哥,我的同族,死了快三百人。”

    一句話,說的眾人心頭沉甸甸。

    而山丘上那文士,看到戰場上的慘狀,心頭無比的沉重。

    他在馬上喃喃自語,“難道漢室江山竟衰敗到如此地步?一群反賊,居然會有這般兇猛的戰力……只怕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啊!”

    想到這兒,他嘆了口氣,催馬來到了董俷的面前。

    跳下馬,拱手行禮,“在下秦頡,是朝廷剛任命的南陽太守。今日多虧了俷公子出力,否則……請受在下一拜。”

    “啊,太守大人,俷一介白身,怎受得起您這樣的大禮?”

    秦頡正色道︰“俷公子,若不是你,頡今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治下子民慘遭殺戮。這一拜,是以那些百姓之名拜你,以大漢南陽太守之名,感謝你今日之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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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5: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九章 絞肉機(一)

    黃巾力士幾乎全部陣亡,活下來的人,也被收拾戰場的說的砍下腦袋。

    而己方的傷亡也很慘重。

    如果算上後來官軍的加入,董俷一方的死亡人數在八百之上,受傷者更不計其數。

    有不少人是在打掃戰場時被黃巾力士垂死反擊而造成的傷害。

    秦頡咬牙切齒的下令,不留一個活口。就算是已經斷了氣,也要先砍兩刀再說。

    聽上去也許不太人道,可董俷卻清楚,秦頡這是恨極了!

    不過,看著那些傷員被抬起來時痛苦的樣子,董俷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讓人找來了一些馬鞍皮帶,紮在兩根木頭上,於是就有了世界上最早的簡易擔架。

    這樣一來,傷員在搬動時的痛苦就減輕了很多。而打掃戰場的士兵,似乎也輕松了不少。

    對此,秦頡再次表示感謝。

    但董俷卻感到很奇怪,因為秦身後的那員將領,一直再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那目光中表露出的情感很復雜,似乎是想要對他說點什麼。

    可也許是因為秦頡在,那將領不好開口。而董俷呢,也不好過去和那個人寒暄。

    文聘是被人抬著從董俷的面前經過,遍體鱗傷不說,臉上那道傷口更破壞了他原來給人的那種儒雅風度,看上去非常醜陋。如果不是文聘開口,董俷甚至認不出來了。

    “俷公子,聘代那些活命的鄉親,謝謝你!”

    文聘的聲音很小很虛弱,董俷差點沒聽清楚。從那雙眼楮裏,董俷看到一層死氣。

    走過去,握住了文聘的手。“文公子,好好休養,咱們來日方長呢。”

    說完,董俷揮手讓士兵抬著文聘進了宛縣。

    他皺著眉,沉思片刻突然道︰“大哥,麻煩你讓馬真來一下!”

    馬真是醫聖的學生,醫術也不會太差。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好郎中就顯得很重要。

    以後是不是應該成立一個醫療部隊呢?

    董俷撓著頭,突然又笑了。這邊還不知道能否活下去呢。就要去想著活命的事情。

    馬真跑過來,“主公,有什麼吩咐?”

    “中行,請你幫個忙,組織一些人設法救救那些傷員。這些人如果能活下來,必然是不可多得地力量……恩,我這就去找秦太守。你也過來,我正好向他說明情況。”

    本以為馬真會立刻答應。可沒想到,他卻猶豫了。

    “主公,真所學大都是以內傷為主,可那些士兵卻都是外傷,真恐怕做不來啊。”

    “啊……”

    董俷不禁頭疼起來。光記得馬真是郎中,卻忘記了術有專攻的說法。

    想了想,他無可奈何的說︰“中行,人命大於天,能救多少就盡力而為吧。如果實在不行。那也是老天註定的事情。你好歹學過醫術,總強過我這種門外漢吧。”

    馬真笑了,點頭說︰“既然主公這麼吩咐,真盡力而為吧。”

    原來是個內科大夫,看起來以後還要找個外科才行。董俷一邊走,一邊暗自思忖。

    把他的想法告訴了秦頡,秦頡倒是很好奇。

    “俷公子,頡有一事不明。那些士兵。真的有必要專門讓郎中來看護嗎?”

    董俷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大人,俷生於涼州,常年與羌人打交道。羌人中有一句俗話,沒有殺過人的勇士就不是真正的勇士。那些人是從死人堆裏活下來地,對於戰場已經渡過了恐懼階段,如果能好起來再上戰場,其戰鬥力會有驚人的提升。”

    秦扭頭問道︰“漢升。是這樣嗎?”

    那站在秦身後的將領忙躬身回答︰“大人,這個我也不知道,但俷公子說的有道理。我宛縣官軍,長年沒有經歷過戰陣。故而在剛才的那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四五百人喪命,甚至比不上那些蠻人。我想,這裏面應該就有俷公子說過的原因。”

    秦頡對於這些,還真的是不太明白。

    不過看得出他非常信任那將領,當下就答應了董俷的要求。

    “俷公子,我這裏還要清理戰場。讓漢升和你一起去安排吧,他可是真正地宛縣人。”

    董俷連忙說︰“那就多謝將軍了!”

    “小小校尉,怎擔得起將軍二字?俷公子實在客氣。我叫黃忠,字漢升……請隨我來。”

    黃忠,黃忠……

    這是未來的蜀國五虎上將之一啊。

    董俷暗吃一驚,不由得仔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年七十尚能食鬥糧的五虎上將。

    黃忠的相貌,很普通。

    是的,非常普通。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鼻直口方。

    眉宇間,有一股英氣。年紀大約在三十上下,生的是孔武有力。身高八尺三寸,走起路來,始終挺著腰板,腳下生風。站如松,坐如鐘,這黃忠的身上,透著一股子未來軍人的氣概。

    這就是黃忠?

    董俷帶著馬真,雖黃忠進了宛縣城門。

    迎面有龐德公和黃劭走過來,看到董俷沒事,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我大哥和三弟怎麼樣了?都安頓好了嗎?”

    黃劭說︰“主公放心,大爺和三爺都被安排在宛城縣衙內,秦太守派了專人伺候。剛才馬真也給他們看過傷勢了,問題不是太大。大爺腿上雖受了傷,可他身板兒結實,這會兒正和三爺在縣衙喝酒呢。哦,倒是那個文聘文公子地情況有點嚴重。”

    黃忠身子一顫,“可有郎中看過嗎?”



“看過了,只是沒什麼起色,死氣沉沉的。”

    董俷馬上開口︰“中行,你立刻和老黃去縣衙,先去查看一下那位文公子的情況。”

    “喏!”

    馬真隨著黃劭離開,董俷剛要勸慰黃忠兩句,從龐德公身後竄出一個小孩,一下子就抱住了董俷。是小龐統……這孩子很粘人,特別是對董俷,更是粘的要命。

    董俷想要抱起龐統,可想到身上都是血污,忙說︰“小阿醜,莫抱著我。我身上都是血,髒了你的衣服。”

    小龐統卻不撒手,“大阿醜,你沒事吧!”

    “我沒事……”

    看盔甲上的血污已經髒了龐統的衣服,龐德公在旁邊很無奈的苦笑,董俷乾脆把他抱了起來。

    “大阿醜,你真厲害……將來我也要學武,和你一樣厲害。”

    薰嚇了一跳,未來地鳳雛先生,可別因為我的出現,棄文學武了。連忙笑道︰“小阿醜聽話,你應該好好跟著你叔叔去學習,而不是和大阿醜一樣,只有一身的蠻力。你也看到了,大阿醜的武藝雖然不錯,可卻擋不住對方的人多。你若將來想幫大阿醜的話,就把你叔叔身上的本事都學會。那可是萬人敵,比我強多了。”

    “真地嗎?”

    “當然是真的……”

    “那我一定好好跟叔叔學,將來幫助大阿醜!”

    龐德公在一旁表情復雜,久久不說話。

    黃忠倒是在旁邊笑。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個醜陋的男人,在戰場上好似凶神惡煞一樣,可這時候,真的好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他現在的樣子,更像是龐統的哥哥。

    “龐先生,您受驚了!”

    龐德公苦笑一聲,“俷公子哪里話,倒是你為了百姓而捨命和反賊相搏,龐某是佩服的緊啊。當初君貢和我說公子高義的時候,我還不信。可現在,龐某卻服了。”

    董俷哈哈大笑,“先生,俷不過是生了一身的蠻勁兒,一時蠻性發作,哪有你說地這麼好?不過,對決沙場,殺人奪命的事情俷來做;運籌帷幄,保宛縣平安,卻要依靠龐先生出手了。俷有種預感,只怕真正的戰事,到現在還沒有開始呢。”

    龐德公點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看了看董俷,又看了看黃忠,龐德公道︰“俷公子,你看樣子還有事情要做。不如我先回縣衙,找老黃商量接下來的對策。一會兒你忙完了,可以去縣衙來找我。”

    “恭敬不如從命!”

    董俷送走了龐德公,吐了一口濁氣。抱著龐統,對黃忠無奈的笑了笑。

    “黃將軍,我們還是去辦正事吧。”

    “也好!”黃忠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宛縣中的各種物資和人員調備,都是有蒯先生負責。蒯先生出身荊襄大族,和秦大人是知交好友,如今擔任著宛縣長史之職。”

    “唔,那蒯先生是什麼人?”

    黃忠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用復雜的目光看著董俷。

    “黃將軍,您這是怎麼了?”

    黃忠說︰“俷公子,忠有一問,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董俷奇怪的說︰“將軍但問無妨,只要我能回答,定會直言相告。”

    黃忠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俷公子,黃忠想知道,您和伏波將軍一家可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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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5: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十章 絞肉機(二)

    董俷警惕的看著黃忠,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麼。

    只是黃忠的雙眸卻顯得格外深幽,無法弄清楚他的真實想法。董俷很吃驚,這也是自他遊歷以來,第一次有人詢問他和伏波將軍的關系。說實話嗎?董俷還不知道黃忠的意圖。可黃忠也算是他頗為崇拜的一個人,又不好意思用瞎話欺騙對方。

    黃忠突然一笑︰“如果俷公子不好說的話,那就算了!”

    他說罷,轉身向庫府走去。董俷跟在黃忠身後走了幾步,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繼續隱瞞。

    蒯先生名良,字子柔,是荊州南郡延中廬人,長得相貌堂堂,儀表不凡。



董俷在看到蒯良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蒯良,這個人好像在評書裏出現過,是後來劉表的手下。他有個哥哥還是弟弟,都在效力於劉表,可惜做過什麼事情是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兄弟二人對大耳朵很不感冒。

    荊州劉表……

    董俷在離開蒯良辦公房間的時候,猛然拍手,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

    這房間裏的人不少,戰事方歇,正有各方事物需要處理,宛縣大小官員進進出出。

    董俷這麼一喊,卻把蒯良等人都嚇了一跳。

    黃忠連忙推了董俷一把,“俷公子,請注意儀態。蒯先生辦公的時候,不喜喧鬧。”

    董俷扭頭看,見蒯良果然是面帶陰沉之色。

    連忙向蒯良道歉說︰“先生恕罪。俷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一時有些失態,請見諒。”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蒯良也是性情高傲之人。曾就學于水鏡山莊,在荊州小有名氣。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董這種面目醜陋,舉止甚至有些粗魯地赳赳武夫。如果不是黃忠親自陪同。蒯良是理都不會理睬董俷。哪怕董俷是大將軍何進地親戚,他也一樣是看不起的。

    但既然人家已經道歉,蒯良也不好再說什麼。

    陰沉著臉說︰“事情已經辦完,就速速出去,不要在這裏妨礙我做事。”

    “蒯先生莫怪,莫怪!”

    黃忠拉著董俷匆匆離開庫府後,長出一口氣道︰“俷公子,和這些士人打交道,一定要處處小心。士人的規矩多,不似咱們這些人。彼此間無需太在意。以後要注意。”

    董俷連忙點頭。拱手道︰“謹記黃大哥地教誨。”

    在這亂世中,有時候必須要學的圓滑一些。雖然董俷並不喜歡這樣做人。課業不得不入鄉隨俗。順桿爬,看黃忠不見怪,乾脆從黃將軍變成了黃大哥。而黃忠也只是一笑,並沒有拒絕董俷這個很怪異的稱呼。

    兩人朝縣衙走去,在經過一座大宅院地時候,黃忠突然挽住了韁繩。

    “俷公子,宛縣比不得洛陽,可是卻比河東要復雜的多。你要小心,這家宅院的主人絕不可以得罪,否則就算是你的父親,一樣也保不住你。”

    董俷一怔,抬頭看去見朱漆大門緊閉,府門橫匾上寫著何府二字,立刻明白了。

    “是大將軍的家?”

    黃忠繼續催馬而行,壓低聲音說︰“大將軍的家人雖然大都已經搬去了陽,但是還保留著在本地的祖業。而且大將軍的父親,何老太公不喜歡在陽居住,所以……大將軍是個孝子,這在宛縣眾人皆知。你且要小心,何老太公的脾氣很古怪。”

    董俷說︰“俷記下了。”

    又走了一會兒,董俷突然詢問︰“黃大哥可曾成家?”

    “哦,早已成家。”黃忠提起自己的家,似乎非常地開心,“本來過幾天就是犬子周歲地日子,原本想操辦一下。呵呵,不過現在看起來,卻是有些不太可能了……哦,我家就在前面的街口轉彎處,俷公子如果有閑情地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兩個人說著閑話,不知不覺就到了縣衙門口。

    黃忠拱手道︰“俷公子,忠還要帶人巡視,就不陪你了。今日搏殺,想必也已經疲憊了,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的戰事,恐怕會很艱苦,正需要俷公子的幫助。”

    黃忠打馬離去,董俷在縣衙地台階上目送黃忠走遠,這才轉身進了縣衙。

    縣衙的面積很大,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曠後院,是一個演武場。秦頡不喜歡練武,可是卻不代表他的家人不喜歡練武。據家人說這演武場本來是打算給秦頡的弟弟準備,如今天下大亂,估計秦頡的弟弟也不會再來了,故而就讓五溪蠻人居住。

    董俷先是去看了一下典韋和沙摩柯,結果這兩個人都已經喝的酪酊大醉,倒在榻上打呼嚕。又去看望了一下龐德公,把已經睡著的龐統放在榻上,蓋上了毯子,這才回房間裏坐下。

    很累!



董俷從沒有像今天這麼疲憊過。

    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雖然他有著成年人的體魄,可準確的說,他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體質並不適合這種大規模的拼殺,每一次強行使用馬援留下來的那一套運氣之術,雖然能夠暫時恢復精力,可過後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疲倦。而且從去年第一場大雪開始,他帶著人從豫州殺到青州,從青州殺到徐州,轉戰幾千里,實在太累了。

    原以為能在宛縣稍稍的休整一下,可現在看起來,這似乎又成了一個幻想。

    大戰即將開始,就如同黃忠所說的那樣,以後會更加艱苦,更加的凶險。

    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不再是孤軍作戰。在不知不覺中,身邊已經聚集了人手。

    想當初,三國演義裏劉備起家。也不過是靠著關張二人。

    自己至少要比劉備強很多。除了典韋和沙摩柯之外,還有黃劭、馬真兩個幫手。

    夜已經很深了……

    董俷把盔甲卸下來,靠在榻上沉沉的睡去。

    臨洮。他夢到了臨洮,夢到了董家牧場,夢到了奶奶、綠兒還有裴元紹等人。

    巨魔士已經訓練完畢。自己帶著巨魔士縱橫西北,抓到了韓遂,砍下了他地腦袋。

    這,真是一個美妙地夢!


******

    與此同時,距離宛縣百里之外西鄂精山下的縣城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

    張曼成手挽馬韁繩,看著四下逃竄的官軍,冷笑不停。在他身後,站立著十幾個小渠帥,為首地是一個青年。赫然是早先奉命南下的褚燕。表情平靜的看著前方。

    自二十五日夜,張曼成命南方大小渠帥先是在汝南集結。而後一路殺向南陽,可說得上是勢如破竹。一日之間連下三城,官軍是望黃巾大旗而逃。根本沒有抵抗。

    再向前,就是宛縣了!

    張曼成笑道︰“飛燕,此次如果能打下宛縣,就可以在豫州對陽、潁川地區形成包圍地格局。到時候天公將軍兵出翼州,我們兩下合擊,則大漢狗皇帝必死。”

    褚燕卻顯得並不是很開心。

    造反時間的提前,使得各地糧草、兵馬尚未準備妥當。

    雖然說官軍目前是節節敗退,可褚燕卻很清楚,他們至今還沒有對陣真正的大漢精銳。

    各地郡兵的不堪一擊,似乎讓張曼成生了輕視之心。

    褚燕憂心忡忡,可又無法勸阻。早先在九江苦等了數十天,都沒有發現董俷的蹤跡。

    待接到張曼成的通知時,褚燕想要激起荊、揚兩地的民變,可很快就發現,這裏的百姓,或者說荊、揚兩地的世族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早先曾加入太平道的世族子弟,如今連人影都看不見。江東各地,世族門閥地力量遠大於北方各地地世族。

    如果無法策動他們,荊、揚之地就掀不起浪花。

    褚燕很敏銳的發現這兩地地情況已經失去了控制,果斷帶領手下,從荊州撤離。

    可這樣一來,等於天公將軍交給他的兩個任務都沒有完成。

    在太平道中的地位,也隨之減弱了許多。如果不是看他還是張牛角地義子,張曼成說不定連褚燕現在這個小渠帥頭領的地位也不承認,又怎麼可能聽取他的意見?

    宛縣如果不能攻陷……

    褚燕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上前說︰“大帥,宛縣自古是南陽重地,城高牆後,更有精兵駐紮。我們現在對宛縣用兵,萬一久攻不下,而官軍從孟津出兵,直插潁川,可就很容易令我們造成兩面夾擊的局面啊……大帥,此事不可不防。”

    張曼成聞聽一怔,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飛燕說的有道理。”

    旋即笑道︰“不過飛燕放心,我已命令李大目等人在潁川對官軍襲擾,至少能拖住官軍一兩個月的時間。同時,我命彭脫、韓忠等人從陳國、陽翟各地向潁川進發,五六萬人馬,至少可以為我們爭取到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內不能破宛,那我們就等死吧。”



言下之意,半年內絕對可以攻破宛縣。

    作為一直跟隨張曼成的趙弘、孫夏等渠帥立刻拍起了張曼成的馬屁。褚燕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邊上看著,心裏更加的憂慮。張叔叔變了,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候,一探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大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張曼成一皺眉,“什麼事不好了?速速報來!”

    “傍晚時分,宛縣城外發生了一場激戰,宛縣官軍和我部一支人馬血戰一個時辰,我部全軍覆沒……卑下暗中打探,發現那支人馬,那支人馬竟然是……”

    探馬吞吞吐吐,讓張曼成頓時勃然大怒。

    “是那支人馬?說!”

    “好像是睢揚尊使李大木手下的兩千黃巾力士!”

    “什麼?”

    張曼成聞聽這個消息,不由得嚇了一跳。按照計劃。李大目應該帶人從睢楊直撲穎川,怎麼會…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憂慮。

    宛縣地官軍,戰鬥力會這麼強悍嗎?李大目手下地黃巾力士不論裝備武器,都是出類拔萃。而且是天公將軍從幽州之地調撥過來的精銳.。曾多次和外族人交手。

    這麼精銳的兩千人,居然全軍覆沒?

    張曼成身後地渠帥都閉上了嘴巴。沒有了先前的樂觀表情。

    褚燕忍不住開口詢問︰“宛縣方面共出動了多少人馬?是步軍還是騎軍?一一報來。”

    “啟稟渠帥,宛縣剛開始的時候,出動了不足千人地步軍,足足鏖戰了半個多時辰。卑下看那些人的模樣,似乎大都是來自於南方的蠻人……後來又有一將帶領一千官軍出戰,騎軍僅有數百人,大部分還是官軍,可戰鬥力顯然比不得蠻人。”

    褚燕吃驚的問道︰“蠻人?你沒有看錯?”

    “雖然他們是官軍的打扮,可小人能看得出來,那絕對是蠻人。武陵山一帶的蠻人。”

    張曼成突然問道︰“五溪蠻人嗎?他們怎麼會在宛縣。而且和官軍混在一起?”

    “大帥,說起這件事。末將倒是有一件事要稟報。”

    “蔔己,說!”

    那渠帥上前道︰“今日我曾遇到幾個從文家鎮敗下來的教眾,說昨夜他們在安家鎮襲擊的時候。遭遇到了官軍的反擊。其中一個人似乎提到那些官軍好像不太一樣,其中一個還騎著牛,特別的顯眼。另外兩個軍官,也都是生地面目醜陋猙獰。只是當時末將急於和大帥匯合,對此也沒有太在意……如今想想,可能是一夥人。”

    “為什麼不早說!”

    張曼成正要發怒,突然看到褚燕地嘴角微微上翹,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心裏很惱火︰褚燕啊褚燕,你從荊州灰溜溜地過來,是我收留了你。這時候,你居然看我笑話?

    “飛燕,你在想什麼?”

    “啊……大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兩個面目醜陋的軍官,會不會是我要找的人呢?我曾遍搜荊襄各地,都沒有找到他們地線索。如今想來,如果他們是去了武陵山,那我們的耳目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那裏是五溪蠻的地盤,沒有我們的人。”

    張曼成皺著眉說︰“飛燕,如今天公將軍既然已經舉事,一兩個小毛賊不足掛齒。只是……李大目一死,我們在潁川地區就失去了牽制官軍的力量。飛燕,你素來多謀,武藝也不錯。我想讓你領一支人馬,前往潁川,以牽制官軍,你可願意?”

    褚燕一怔,發現張曼成的臉色不太好。

    心裏立刻醒悟過來,只怕是張叔叔對我生了誤會吧。

    也罷,在這裏難有我施展拳腳的機會。張叔叔越來越剛愎自用,周圍都是一群小人。

    與其這樣,我倒不如在外面逍遙自在。

    一來省了張叔叔的戒心,二來也可以為他幫一些忙。反正張叔叔說的也不錯,如果內拿不下宛縣,大家乾脆綁在一起跳淯水算了!

    褚燕想到這裏,立刻躬身道︰“飛燕聽從大帥的調遣。”

    “既然這樣,我命你帶一萬人馬,你為主將……波才!”

    張曼成大喝一聲,一名渠帥應聲站出來,“大帥,可有吩咐?”

    “波才你為副將,率本部人馬,協同飛燕前往潁川。帶彭脫、韓忠抵達後,你四人兵合一處,阻擋官軍向南陽前進。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使什麼辦法,宛縣未攻破之前,你們絕不許放一個官軍過來,聽明白了沒有?”

    褚燕和波才同時應命。

    可在心裏,褚燕卻暗自苦笑不停。

    張叔叔看起來是惱我極了,讓我當主帥,卻讓我指揮波才的人,又讓波才當副將?

    這我哪能指揮的動啊!

    打贏了,那是波才的功勞;打輸了,就是我的責任。

    不行,要設法找機會回翼州。在義父的手下,絕不會是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褚燕心裏拿定了主意,倒是也沒有再說什麼。波才是張曼成手下頗有才能的將領,用兵不俗,只是有時候個性過於憨直。

    有些時候啊,人就是這樣,想的太多了……

    褚燕把事情想的復雜了,張曼成考慮的卻過於簡單。讓褚燕去潁川,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讓波才配合褚燕,也是因為波才的性格,絕不會對褚燕使出什麼絆子。

    可他少說了一句,褚燕也少問了一句。

    誤會一旦產生,那可就不容易再化解。張曼成目送二人離去之後,沉思片刻道︰“傳我命令,打掃戰場。各部修整半天,明日正午時分出發,後天正午之前我要看見宛縣。”

    “喏!”

    大小渠帥齊刷刷躬身應命,張曼成冷笑一聲︰“宛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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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絞肉機(三)

    四更,天還沒有亮,董俷就醒了。

    赤著上身,披著一件袍子走到院落裏,呼吸清晨第一口氣新鮮的空氣,開始練習五禽戲。動作非常的緩慢,卻又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暢。極端的視覺差異,很容易產生出錯覺。如果有人在旁邊觀看,就會發現董俷的皮膚忽而凹進體內,忽而凸出體外,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中走動一樣,帶動著全身的氣血加速運轉。

    嘎嘣,嘎嘣……

    骨節極有韻律的輕響不斷,汗水從毛孔下滲透出來,密密麻麻的掛了董俷一身。

    而董俷似乎沒有感覺,依然慢慢的迴圈做著五禽戲那簡單的動作。

    那些汗珠裏面,帶著淡淡的血絲。


******

    呼,董俷長出一口氣,收勢站好。

    天已經亮了,他對著朝陽深吸淺呼,把呼吸調整到了最佳的一個頻率,精神頓時大好。

    這五禽戲果然不愧是流傳千古的養生之術。

    董俷有時候就在想,這麼高明的養生術,為什麼卻漸漸的失傳了呢?

    未來的國人,喜歡跆拳道那種娘們似的東西,卻偏偏忘記了,武術是起源於中國。

    對了,不曉得華佗有沒有研究出五禽戲。

    如果這一次能活著回去,倒要讓人去尋找一下華佗的蹤跡。當然,董俷也知道這個人比張機還難找。好歹張機以前是長沙太守,現在雖然辭官不做了,但也是有蹤跡可尋。但華佗就不一樣,遊醫四方,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找。

    兩個巨魔士出現在門口。

    一個人手裏端著一個陶盆,裏面盛著清水,手臂上搭著一條毛巾。另一個人則拿著一件錦袍,看到董俷已經停止練功。就走了過來,“公子,先洗一把臉吧。”

    這是僅存下來的兩個巨魔士,當年追隨董俷馳騁西北活下來的三十個人,如今只剩下這兩個人了。都是羌人,曾經是北宮伯的護衛。一個叫做龍騎十二,一個叫狂狼。

    董俷看見他們,心裏突然感到很難受。

    那些隨著他從西北走出來的人啊,還沒有來得及跟著他享福,就死在了戰場上。

    接過面巾,董俷擦去了臉上的汗水。

    龍騎十二輕聲說:“主公,都已經處理好了。那些馬鐙都收回來了,馬掌收不回來。但是秦太守交給了我們,也都已經妥善的處理了。我們現在還有不到三十匹馬。”

    薰俷沒有問龍騎十二是怎麼處理的,把面巾扔進陶盆裏。從狂狼的手中接過了錦袍披上。


“頭髮都留了吧,別弄混了。”


“主公放心,也都弄好了,都在黃先生那裏保留著。”

    長出了一口氣,董俷幽幽地說:“每死一個兄弟,我這心裏……當初從東郡隨我征戰的人,就剩下你們兩個了。十二,清點一下馬匹,從蠻人裏面挑出一些騎術尚可的人來。你們負責教導他們鑿穿戰術。不需要很精通,只要稍微明白了就行。”


“是,我們過一會兒就去安排。”


“另外,挑選出來之後,給我好好訓練他們。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出戰。如果有人敢違抗命令,就直接告訴三爺。恩,這件事我會和他說明。不聽話的人就殺了,安排聽話的人進去。你們這些人,是我手裏最後地一點力量,我要有大用。”

    “喏!”


“秦太守都起來了嗎?”

    龍騎十二搖搖頭,“秦大人他們一夜都沒有睡,在大廳裏商議事情。後來龐先生也過去了,反正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似乎爭論的很厲害。剛才黃將軍也過來了,本來想來看看您,可是秦大人讓他過去。說是什麼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董俷一怔,連黃忠都被叫去商議事情了嗎?

    為什麼沒有人找我?

    不過再一想,請龐德公,因為人家是荊襄名士,和水鏡先生有深厚交情的人。秦頡也好,蒯良也罷,都是士大夫出身,對龐德公自然會非常的尊敬。至於黃忠嘛,那是秦頡的部下,召喚過去也很正常。至於董俷,也不過是一個良家子太守的兒子。

    秦頡等人未必會把他放在眼裏。

    想開了,也就無所謂了。


“沒有叫老黃過去吧……”


“黃先生沒有去,一個人在房間裏忙碌到下半夜,這會兒還在休息呢。”


“那就好,讓他接著睡吧。跟著我,他也的確是很受罪……十二,你們會不會覺得跟著我太委屈了呢?衝鋒陷陣成了家常便飯,可是卻不能為你們謀一個好出身。”

    狂狼大驚失色,“主公,您這是甚話?我等跟著主公,可不是為了甚好出身。狂狼跟著主公很痛快,能痛快地殺人,痛快的喝酒,痛快的吃肉,比在破羌還要舒服。”

    薰俷哈哈地笑了,“老狼,你放心,將來我一定會給你謀一個更痛快的出身。”


“那就先謝過主公了。”

    董俷換上了衣服,沒有穿那套盔甲,雖然已經被人洗淨了上面的血污。盔甲旁邊,放著十二杆投槍,從戰場上收集回來,還沒有來得及進行清理。

    擂鼓甕金錘放在屋子的角落裏,也沒有清洗。

    董俷從榻上抓起斬馬劍,身上套了一件將做營特地為他打造出來的筩袖鎧。和其他筩袖鎧的製作方法不一樣,用兩層制的牛皮做襯墊,外面金屬環經過細密的處理,穿在身上很方便,不會影響到董俷的行動。這件筩袖鎧,出自于蒲元設計。

    這也是最原始形態地鎖子甲,不過並不是很沉重。

    當然,防禦力相對就弱了一些。

    外面套上錦袍,紮上了束帶,然後把頭髮束了一個簡單的髻,大步走出了房間。

    其實,聽不耐煩這麼長的頭髮。

    只不過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不可隨便割棄。董俷入鄉隨俗,但十幾年下來還是不習慣。

    走出秦頡為他安排的院落。董俷徑直朝後院的廂房走去。

    秦頡因為是剛上任,家眷還沒有過來。所以後院就暫時讓董俷等人居住,也算是一種禮貌。才走了沒多遠,就看見龐統從演武場方向跑來,兩個家人緊緊跟在後面。

    “大阿醜,大阿醜!”

    距離還有很遠。龐統就叫喊起來。

    這是個粘人的小鼻涕蟲,比諸葛亮還要粘人。

    董俷只好停下了腳步,看著龐統跑過來,蹲下身子把他抱在懷中。


“小阿醜,怎麼起來的這麼早?氣喘吁吁的,跑哪兒去了?來,和大阿醜說說。”


“去演武場了,看那些人練武呢。不過好沒意思。我看了一會兒就不想看了。”


“恩,舞刀弄槍不是小阿醜所擅長,等將來小阿醜學會了本事。連大阿醜都不是你地對手。”


“大阿醜,你現在要去哪兒?”

    董俷說:“去看我大哥他們,順便看看那些傷者。”

    “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家人看到龐統那纏人的樣子,也很無奈的苦笑。不過,挺佩服董俷,至少能讓他們這位精靈古怪的少爺老老實實,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董俷笑著答應下來,一手抱著龐統,朝著馬真的住處走去。

    馬真住的不算太遠。但是位置相對而言比較偏僻冷清。主要是他這裏住地都是傷者,需要安靜的環境來進行休息。黃劭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他安排在這個位置。可偏偏給馬真安排的鄰居不怎麼樣。典韋和沙摩柯兩個純粹的酒鬼,讓馬真也無可奈何。

    這不,還沒有進院子,就聞道了一股酒味。

    董俷走進院子,就見兩個人正在大樹下面坐著,推杯換盞地不亦樂乎。


“二哥。過來喝酒啊!”

    看見董俷進來,沙摩柯大呼小叫,典型是喝多了。

    典韋站起來,剛要行禮,卻被董俷扶住,在他耳邊輕聲道:“哥哥,你們喝酒沒關係,可要注意身體。你們身上都有傷,這麼一大早就喝酒,對身體實在沒好處。”


“沒關係。只是小傷……”



沙摩柯咋呼道:“二哥,看你說的,我和大哥又不是娘們兒,一點皮外傷而已。”


“老三,閉嘴!”

    董俷那雙細長的雙眸一瞪,沙摩柯立刻閉上了嘴巴。

    三人結拜,董俷雖然年紀不是最大,卻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典韋呵呵一笑,“二弟,你莫擔心,哥哥心裏有計較。只是你要多注意身體才是,你操心地事情多啊。”

    董俷不怕典韋和他瞪眼,但是卻擋不住典韋這種服軟。


“好吧,那你們注意點就是。別讓老三再喝了,這傢伙酒量沒有,酒品更是差。”

    典韋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我去看看那文公子,大哥也少喝點吧!”

    “你忙,你忙……”

    典韋連連答應,不過能聽進去多少?董俷還真的是有些懷疑。

    來日方長,還是以後慢慢的勸解吧。記得典韋在三國演義裏,也是因為喝酒而喪了性命。如果不讓他改過來這毛病,遲早會鑄成大錯。董俷心裏盤算著,如何勸說典韋,腳下已經走進了廂房裏,馬真正在給文聘查看傷勢,見董俷來,忙起身。

    放下龐統,董俷詢問道:“文公子地情況如何?”

    馬真搖搖頭,輕聲道:“倒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只是文公子的腿,可能有麻煩。”

    “啊?”


“被槍同穿了,傷了筋骨。”

    董俷一皺眉,問道:“那結果會怎麼樣?”


“不曉得,不過很可能要瘸了。真醫術不高,愧對主公厚望。這種外傷實不是真所擅長。”


“那可知道有什麼擅長外傷的聖手?”

    馬真想了想,“家師倒是有一個好友,名叫華佗,擅長外傷。只是此人常行蹤不得,故而……而且,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來不及了。文公子傷勢一旦穩定下來,就很難在治好。”

    說著,馬真在董俷耳邊輕聲道:“文公子似乎很在意他臉上的傷疤。意志有些消沉。”

    居然還有這種事?

    董俷點點頭,走到了文聘的榻邊,“文公子,可好些了?”

    文聘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董俷,眼皮一耷拉。算是和董俷打了招呼。

    問了好幾句,卻都是董俷自言自語。

    心裏有點不高興。董俷昨天在庫府失態,主要是因為想起了文聘的來歷。此人在三國演義中有過出場,曾經是劉表的大將,後來歸順曹操,深得其中。曾經用計嚇退了孫權。說起來,三國演義中第一個用空城計地,不是孔明。而是這個文聘。

    黃忠……董俷不是沒有想過去招攬,只是估計難度太大。

    黃忠此人性情剛烈,而且也很忠心。這一點從評書演義中也能感覺出來。而且,昨天黃忠突然問了那麼一句,讓董俷的心裏有點沒底兒。所以暫時沒這個打算。

    招攬成功了固然是好事,可如果失敗了,以後就不好再見面了。

    所以,董俷想到了文聘地來歷,故而把目光投注在文聘的身上,想要嘗試著招攬。

    誰知道,這傢伙居然一下子變得意志消沉起來。

    這讓董俷很惱火。

    難不成蝴蝶效應。竟然把一個未來的牛人,生生的效應沒了嗎?

    在一旁勸慰的半晌,文聘毫無反應。

    董俷示意眾人出去,坐在榻旁,沉默了許久之後道:“文公子,我想請你去河東!”

    文聘的眼睛突然一亮,瞪著董俷,臉上似乎多了些生氣。

    但隨即。那變成了早先半死不活地樣子。


“聘已經成了廢人,俷公子要我去河東做什麼?莫非是可憐聘?聘不需要可憐。”

    一聽這話,董俷有點不高興了。


“文公子,你我也曾並肩作戰,俷雖不才,卻不是那種勢利之人。俷觀公子,有大才。豈可因些許小傷而意志消沉?殊不知古人很多都曾身懷殘疾,那孫臏失去雙腿,卻能著兵法巨著,更手刃仇人;司馬遷更受腐刑。何等奇恥大辱卻未曾失志……文公子,你如今只是受了一點小傷,卻是這個樣子。說實話,俷看不起你。”

    文聘怒了,“你懂什麼?孫臏、司馬遷乃世之奇人,聘又怎能和他們相比?聘不過是一個武夫,可這腿卻瘸了,臉也花了,好像妖怪一樣。誰敢用我,誰敢用我?”

    看著文聘張牙舞爪的咆哮,董俷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情。

    這傢伙的傷並不算重。可想到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卻感到莫名的憤怒。

    只是一點小傷,至於這樣嗎?

    一把抓住了文聘的衣服領子,把文聘從榻上拖了起來。


“文聘,我看錯你了……你連女人都不如!”


“你說什麼?”

    文聘瞪大了眼睛,怒吼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連女人都不如!”

    董俷指著文聘的鼻子罵道:“不就是臉上劃了一道,你就要死要活的?你他媽地靠著這張臉吃飯嗎?男子漢大丈夫,命可奪,志不可失。你這點傷算什麼?你跟我,跟我來看看……”

    董俷拉著文聘走出了廂房,就見院子裏的人都吃驚地看著他。

    手指典韋,董俷怒道:“我哥哥天生相貌醜陋,被多少人恥笑,你看他,可曾意志消沉?我三弟,是個蠻人,出身雖然低賤,卻也從沒有丟過志氣。我,你再看我……我生下來因為這狗屎地長相被人當成妖怪,差點被人溺死。長這麼多,所有人見到我們,都要叫我們一聲醜鬼,看我們,也都是用異樣的目光來看待。可我們不怨,我們從來不怨。相貌算狗屎,長得再好看,可如果失了志氣,就如狗屎一樣。”

    說著,一把推倒了文聘。

    董俷說:“瘸子怎麼了?你他媽的是馬上將,騎在馬上,難道還擔心殺不得敵人?都是藉口,你說的都是藉口……文聘,我看你別當男人了,從今天開始,穿上女人的衣服去搔首弄姿算了。媽的,董俷雖不是英雄,可自認也是堂堂男子漢,卻沒有見過你這種男人。死了算,不死的話,就穿上女人的衣服,一輩子躲屋裏。”

    這話罵的有些惡毒,院子裏地人臉色都變了。

    小龐統從未見過董俷如此兇狠的模樣,怔怔的看著董俷,一言不發。

    文聘雙眸噴火,雙手不住的顫抖。猛然厲聲吼道:“醜鬼,你能殺我,卻休要辱我!”


“我就是辱你了,怎麼樣?”

    董俷輕蔑一笑,把斬馬劍鐺的扔在了文聘的面前,“是男人,就拿起武器,來殺我啊!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如果你連拿起武器的勇氣都沒有,那連個女人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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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絞肉機(四)

    董俷的話,如果放在他上輩子的時代裏,也算不了什麼

    可是在這個時代中,女人的地位並不算高,罵文聘連女人都不如,別說文聘受不了,就連旁邊的典韋等人都覺得董俷有點過了。當然,隱隱能猜出董俷的意圖,知道這也是為了文聘好。故而典韋等人雖然覺得過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這在文聘的眼中,就變成了眾人皆在嘲諷。

    本就是個心氣很高的人,那能受得了這種譏諷。

    文聘曆嘯一聲,一把抓住了斬馬劍,鏘的拔劍出鞘。也不顧腿上的傷,拄劍起身:“醜鬼,你欺人太甚……文聘雖不如你,卻也容不得你這般侮辱,休走,看劍!”

    舉起斬馬劍,向董俷撲去。

    董俷冷哼一聲,錯步閃身讓開。論武功,他和文聘在伯仲間,但勝在他力大無窮。

    加之多年苦練五禽戲,身子也格外的靈活。

    閃過斬馬劍,勾手帶住了文聘的手腕,向外面輕輕一送。這叫四兩撥千斤,其原理本來就是太極拳獨有,或者說後世的太極拳,也是從這拳法要理之中獲益不淺。

    文聘本來是馬上將,對拳術也只是粗通。

    身子一下子騰空,呼的就摔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砰砰的響。

    很痛!但是文聘又豈能在意身上的這點疼痛。生平從未受過如此屈辱,令他忘記了身上的疼痛,爬起來,抓起斬馬劍再次撲向董俷。其人若瘋虎一般,口中連連咆哮。

    董俷身形輕靈的在劍光中閃動,不時的還冷嘲熱諷,把個文聘氣得暴跳如雷。

    斬馬劍劃出霍霍劍光,帶著破空曆嘯。董俷有點不耐煩,當文聘再次撲過來的時候,腳下使了個絆子。抬手一招霸王卸甲,扣住了文聘的雙肩向外用力的送出去。

    砰,塵煙蕩起。

    文聘被摔得的全身發軟,一時間無法站立。

    董俷冷著臉說:“文聘,你還算有救,至少敢扞衛自己的尊嚴。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如果想找我報仇,隨時奉陪。我把話放在這裏,人生的難看不可怕。腿短了一截也不可怕,可怕地是心死了,你也就完了。要想別人尊重自己。先自己尊重自己。”

    頭也不回的走出院落,卻意外的發現秦、黃忠、蒯良和龐德公都在外面站著。

    這時候,龐統跑了出來,抓住董俷的手大聲說:“大阿醜,我明白你的話了。”

    “哦?”


“要別人尊重自己。先要自己尊重自己……你放心,小阿醜再也不會覺得自卑了。”

    龐德公欣喜萬分。

    一直以為,為了這個侄子的心事頭疼不已,卻沒想到此次出來,卻了了最這件事。

    上前一步說:“俷公子,今日龐某亦受教了!”

    董俷連忙還禮說:“先生。俷胡言亂語,擾了先生的清聽。”

    不等龐德公再客氣,黃忠也上前深施一禮說:“俷公子,忠亦要代仲業說聲謝謝。他日仲業如果還能有所成就,都是俷公子今日這番點化的功德啊。”


“黃大哥,你客氣了!”

    董俷向秦頡看去,“大人,是要找我嗎?”


“正是。有軍情要與俷公子商量。”


“既然這樣的話,大人先請。”


“俷公子請!”

    董俷和秦頡最後攜手離去,蒯良看董俷地眼光,顯得也有些不一樣了。龐德公抱起了龐統,和蒯良說:“子柔,我們也趕快過去吧。”


“先生,這俷公子……您是從哪兒找來的人啊!”


“這個嘛……呵呵,其實並非是我先認識他。我在江夏接君貢的時候,偶然聽君貢提起此人,說漢瑜先生也對他地印象不錯。所以我就趕去長沙。這才和他相識。”


“君貢、漢瑜先生?可是八俊之諸葛君貢和徐州陳漢瑜?”


“正是這二人……”龐德公笑著點頭,走了幾步突然又說:“子柔。一會兒態度要注意些。俷公子乃是伯喈先生所認定的學生,你可不要太過於無禮啊。”


“飛白絕倫蔡伯喈?”

    蒯良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了,跟在龐德公後面自言自語道:“如此說了,良昨日豈不是太失禮了嗎?”

    這時候,黃忠走進了院落。

    先和典韋、沙摩柯等人打了一個招呼,然後走過去扶起了文聘。


“仲業,可好些了?”


“老師……那,那醜鬼如此辱我,我誓殺他!”

    黃忠歎了口氣,知道文聘還沒有明白董俷的這番苦心。人和人的確不同,文聘從出生到現在,可說是一帆風順,沒遇過什麼挫折。而董俷呢,雖然比文聘地年紀小四歲,卻有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也許正是因為童年的不一樣,才讓兩人有此區別吧。

    心裏很感激董俷,卻又不能說破。

    猶豫了一下,黃忠暗自歎息道:俷公子,實在是對不起了!忠只好暫時委屈你一下。


“仲業,你想殺俷公子?憑你現在這消沉的樣子,能嗎?”


“我願再隨老師學習,不殺醜鬼,誓不甘休。”

    典韋和沙摩柯心裏勃然大怒。你黃忠怎麼能這麼做?連我們這種智慧的人都能明白主公的心思,你會不明白?不想辦法解釋也就罷了,明擺著還在雪上加霜嘛。

    沙摩柯忍不住蹦出來吼道:“小白臉,就憑你,也想殺我二哥?老子一隻手就能幹掉你這瘸子。”

    意思是好地,可這話說出來……

    換任何一個人出來,哪怕是典韋站出來說話,都不會說出沙摩柯這番言語。

    可偏偏典韋被馬真拉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黃忠的意思。

    故而站在一旁也不出聲,讓沙摩柯站出來說話。文聘大怒,“醜鬼,我和你拼了!”

    黃忠穩穩的抓住文聘的胳膊,“仲業,你現在還是好好的養傷!”

    說完對沙摩柯道:“醜小子欺人太甚,明知道仲業現在有傷……既然你站出來呈英雄,那就讓某家來領教一下你的手段。讓我看看。俷公子的兄弟是否也是英雄。”

    “老小子,我怕你不成?”

    沙摩柯這輩子就服董俷一個,典韋是大哥,也算半個。

    黃忠其貌不揚,沙摩柯又不知道他的厲害,怎可能會服氣。二話不說沖向了黃忠,卻被黃忠滑步讓過去,一隻手反掌一推,直接把沙摩柯送了出去。摔在牆上。

    換個人,也可能就廢了。

    可沙摩柯皮糙肉厚,馬上就站起來。咧著嘴說:“老頭,有點力氣。剛才我大意了,再來!”

    再來還是一樣,沙摩柯被摔得昏頭轉向。

    文聘在旁邊看著都有些不忍了,“老師。我們離開這裏吧……我不要那醜鬼地人給我治傷。”

    “也好!”

    黃忠從別院外面找來了兩個家人,攙扶著文聘出去,“把仲業送去我的住處吧。”

    目視文聘被送走之後,黃忠這才轉身朝典韋、馬真躬身一禮。


“剛才多有得罪了。仲業少不更事,性情孤高又有些偏激。若是現在說了,反而會辜負了俷公子地好意。剛才……三公子,剛才忠實在是無禮,還請你原諒則個。”

    沙摩柯晃著腦袋說:“原來你這老頭明白啊!”


“三公子天生力大,但似乎對力量的控制技巧並不純熟。若三公子願意,忠倒是有些門道,不知三公子願意學嗎?”

    沙摩柯還沒有明白黃忠的意思,典韋卻已經反應過來。

    在戰場上,典韋見過黃忠的身手;加之剛才又領教了一番。對黃忠的本領已經瞭解。

    這個人的本事,比我大!

    典韋連忙上前,拉了一下沙摩柯,拱手道:“還請將軍不吝賜教。”

    大哥都拱手了,沙摩柯自然也不能閑著。


“老小子,我要學你剛才把我摔出去的本事,你可願意教給我?”

    黃忠大笑起來,“這有何難?正好大人和俷公子他們在商量事情,我們不妨去演武場切磋一下。”

    “甚好,甚好!”

    典韋喜出望外。拉著沙摩柯跟在黃忠的身後,向演武場走去。

    馬真看著轉眼就空蕩蕩地院落。愣了一會兒突然自言自語地笑了起來:“主公,您這是何苦,何苦呢?平白多了一個仇人,這又算是什麼事情啊?真是想不明白。”


******

    在縣衙議事廳中,秦頡請董俷和龐德公坐下。


“俷公子,剛才探馬來報,西鄂精山已經被反賊攻陷,如今正在原地休整,隨時都有可能出發。據報,領軍地人就是反賊頭領之一,汝南大方張曼成。其已經集結了十五萬人馬,最遲在明天正午時分,會抵達宛縣。反賊聲勢浩大,想請教,俷公子可有對策?”

    董俷打了一個寒蟬。

    十五萬人,而且要硬碰硬?

    這種事情就算傻子都能知道,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看龐德公,也是一副無可奈何地樣子,董俷的心情隨之也是一沉。


“宛縣究竟有多少兵馬?”

    秦頡苦笑:“不足兩萬,約一萬七千人,這還是加上了俷公子你帶來的五溪蠻人。”

    董俷心情更加沉重,“如今之計,唯有兩個辦法,繼續留在宛縣,或者放棄宛縣。”

    秦頡搖搖頭說:“宛縣絕不可放棄!其重要性,想必俷公子也已經從龐公那裏知道,不再贅言。宛縣,關係南陽安危。若宛縣在,南陽則在;宛縣亡,南陽不復漢室江山。”

    薰俷起身,“既然如此,俷只有兩個字,死戰!”

    龐德公說:“俷公子,正如你所說的一樣,我與秦太守、子柔先生也認為只有死戰。可即便是這樣,如何戰?如何才能守住宛縣?這才是我們要討論的關鍵所在。”


“俷對此也不甚明瞭,唯大人差遣就是。”

    秦頡沉吟了一下說:“宛縣如今兵力不足,朝廷地援軍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但在援軍抵達之前,我們必須要死守宛縣。請公子,率本部人馬守一門,可以再給公子一千人馬,各種物資,皆可以向子柔索要,還望公子不要推脫。”

    董俷心裏道:這是讓我送死啊!

    本部只有五百五溪蠻人,就算再給我一千人,就真的有用嗎?

    可現在,董俷和宛縣諸人已經是栓在一條線上的螞蚱,想拒絕也不太可能了。

    當下回道:“俷但有一息在,絕不放一個反賊入城。”

    秦頡出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可就放心多了。”

    四人在議事廳裏正商量具體的守城方法,突然門外有縣吏稟報:“大人,何老太爺派人,請大人過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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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絞肉機(五)

    董俷靠著城牆,用一塊抹布輕輕的擦拭著投槍,很仔細槽中的汙血清除乾淨。那細柔的動作,如同是在為剛出生的孩子洗身子似的,總是小心翼翼。

    典韋和沙摩柯也在旁邊擦拭各自的兵器,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跟董俷時間長了,不知不覺的就受了董俷的影響,每天不擦拭一下兵器就不舒服。

    城頭上,有一個雄偉的漢子正在來回走動,不時的大呼小叫。

    此人名叫何奉,是何府的二管家。據說與何老太爺有著沾親帶故的關係,平日裏在府中也是囂張的很。何奉生的是孔武有力,平日在宛縣裏也是橫行霸道的主兒。

    昨日何老太爺宴請秦頡,不為別的,是要把何府的家兵送給秦守城。

    別看這是一府家兵,可也要看是什麼人。何老太爺也算是外戚,女兒是皇后,兒子是大將軍,府中的家兵、大小奴僕足有四五千人。這一次何真老爺子很爽快,除了幾個平日裏伺候他的老家人,府中不論男女老弱,都交給了秦頡,並明言不聽將令者立斬。

    兩千何府家兵,一千老弱婦孺。

    對於正為手中兵力而發愁的秦而言,絕對是雪中送炭。

    乾脆把兩千何府家兵全部交由董俷管理,原先許諾的一千官軍,則補充到了黃忠手裏。

    董俷倒是一副無所謂。

    只是這領頭的何奉,實在不知好歹。

    一接手城門,立刻喧賓奪主,一副他就是老大的樣子,指手畫腳的呱噪起來沒完。

    不過說實在的,何府的家兵很不錯。

    董俷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些家兵絕對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精銳,甚至比秦頡的官軍還要剽悍幾分。也難怪。這些家兵是何進派來保護老爺子地,豈能是蝦兵蟹將?

    何奉又在城頭上叫囂,董俷也懶得理睬。

    只要這傢伙不招惹到他,隨便他叫囂就是了。

    名義上何奉是副將,可董俷這種態度,讓他好像主將一樣。那些家兵很厭惡的看著何奉。眼中流露著不屑的神情。只是何奉副將卻沒有自知之明,依舊在上躥下跳。


“二哥,這傢伙真他娘的討厭。”

    沙摩柯把鐵蒺藜骨朵擦拭乾淨,讓親兵去掛在丹犀身上。

    又從身旁拿起斬馬劍,慢慢的擦拭劍刃。和董俷待的時間長了,深深感覺到這斬馬劍巨大地殺傷力。可惜連番血戰,董俷身邊的斬馬劍也不多了,除了配備給龍騎十二那邊的三十把斬馬劍之外。他手裏也只剩下四把,乾脆送給了沙摩柯兩把。

    沙摩柯有些興奮,“二哥。那些黃巾賊和前天的反賊一樣夠勁兒嗎?”


“應該不可能……前天的似乎是太平道最精銳的黃巾力士,如果黃巾賊都是黃巾力士那般的勇猛,我們也別打了,直接投降算了。呵呵,三弟,你可是害怕了嗎?”


“胡說,我怎會害怕?”

    薰俷一笑,扭頭對典韋道:“大哥,昨天你們和黃大哥在演武場呆了一天。如何?”

    典韋遲疑了一下,輕聲道:“黃忠比我強……他告訴我了使力的訣竅。我如今可以舉重若輕,但卻達不到黃將軍所說地舉輕若重。不過我不擔心,遲早我能超過他。”


“舉輕若重?”

    薰俷愣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們,就是你們幾個……站在哪兒幹什麼?快點過來搬東西。”

    不遠處,何奉指著站在董俷身後的兩個五溪蠻人吼叫起來。他不敢對董俷指手畫腳,因為那三個人一來是主將。二來生相醜惡,看著就讓人覺得害怕,躲還來不及。

    可作為何府地代表,何奉覺得應該豎立一下自己的威信。

    那些五溪蠻人,不過是群沒有開化的蠻子。收拾一下,也讓那三個醜鬼知道我的厲害。

    何奉自以為很了不起,殊不知已經惱了董俷。

    細長的眼睛一眯,雙眸中透出一抹森冷的殺機,嘴角一撇,露出古怪的笑意。

    一把抓住要發火的沙摩柯。“聽他的,也算是給何老太爺一個面子。等下有他地好看。”

    沙摩柯握緊拳頭,對身後護衛的蠻人說:“去,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招。”

    護衛正打算邁步,忽而從城上跑下來一個士卒。


“反賊出現了!”

    董俷呼的站起來,一手拎著投槍背囊,一手握住兩把斬馬劍,大步流星向城頭走。

    典韋和沙摩柯隨後跟上,與何奉擦肩而過的時候,沙摩柯略一使力,險些把何奉撞飛出去。他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虎狼之將嗎?不過如此,還敢出來獻醜。”

    虎狼之將,是何老太爺的評價。

    沙摩柯從聽到這個稱呼之後,心裏就很不舒服。

    在他心目中,他大哥、二哥,還有黃忠才算得上是虎狼之將。何奉,一跳樑小丑耳。

    登上城門樓,董俷舉目向遠處眺望。

    只見煙塵滾滾,馬蹄聲如雷。一條黃龍自天邊出現,朝著宛縣的方向迅速逼近。

    董俷眼睛一眯,“人不少啊!”

    旁邊有一個何府的家將輕聲道:“俷公子,當在八千以上。”

    “哦?”

    董俷饒有興趣的看了那家將一眼,“你能看出來對方地人數嗎?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姓徐,單名一個晃,字公明,河東揚人。曾為高平縣吏……”

    董俷哦了一聲,正準備眺望軍情,卻呼的扭過頭,詫異的問道:“你說你叫什麼?”

    “卑下徐晃!”

    徐晃,徐公明……

    董俷突然笑了起來。剛遇到了劉備的五虎上將,如今卻和曹操的五子良將相逢。

    這世界真的是太有趣了!

    對於徐晃,其實無需再用太多語言來介紹。只用曹操說過的一句話:徐將軍可謂有周亞夫之風。

    以前董俷不太清楚周亞夫幹過什麼,可來到這個時代,他可是太瞭解。

    能和周亞夫相提並論的人物,還用介紹嗎?不過這個未來的周亞夫,如今卻顯得很落魄。不過從他的身姿。從他眉宇中透出地氣概,能看出徐晃並沒有自甘沉淪。

    徐晃地年紀,看上去和典韋差不太多,但生的卻頗有男子氣,身材偉岸。

    董俷疑惑的問道:“既然是高平縣吏,為何在這裏?”

    徐晃看看左右無人注意。輕聲道:“俷公子,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大敵當前,董俷卻和徐晃侃侃而談。那神態自若的樣子,讓本來有些心慌的家兵們放心了不少。董俷的勇武,這些家兵可都已經聽說了。為了掩護百姓和數倍于己方地反賊撕殺,此等人物,豈是那跳樑小丑何奉能比擬。何府的家兵,大都是因為犯了事情。或在軍中不得志,最後無奈的被何進派來宛縣擔當何府的家兵。

    這些人,大都是在死人堆裏睡過覺的悍勇士卒。對於強者是由衷的敬佩。

    何奉不幹了……

    這不是搶我風頭嗎?

    他剛才被沙摩柯撞了個趔趄,正一肚子的火氣。

    見此情形一個箭步沖過來,“徐晃,不好好的警戒,在這裏……”

    話說到一半,何奉突然僵住了。遠處,黃巾賊已經顯出了蹤跡,正如徐晃所說,人數接近一萬。而且中有三千騎兵。萬人行軍,三千匹戰馬奔騰,那情形只可怖,不身臨其境很難感覺出來。

    董俷曾見過萬馬奔騰地景象,可是比起眼前的清醒,卻還差了一分。

    站在城頭上,感覺有一股淩厲的殺氣撲來。一刹那間,日月無光。風雲變色,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耳邊除了戰馬奔騰時地聲響之外,就只有反賊的呐喊聲了。

    何奉何曾見過這種景象,一下子嚇呆了!


“反,反,反賊來了……”

    那聲音淒厲,好像殺豬一樣的難聽。

    董俷蹙眉,沉聲喝道:“何將軍,請注意你的儀態。區區八九千人。不過是黃巾賊的先鋒人馬,你就成這個樣子。如果黃巾賊大軍抵達,你是否就要開關投降?”

    “我,我,我……”

    何奉‘我’了大半天,硬是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董俷很厭惡的看了一眼這貨,不想再去理睬。這種欺軟怕硬的東西,最讓人噁心。

    都說紈絝子弟如何如何,說穿了就是有這種東西存在。

    董俷不覺得紈絝子弟橫行霸道,為非作歹是什麼壞事,但在大是大非前能保持男人的尊嚴,哪怕紈絝一下又有何妨?董俷覺得,哪怕是董綠在這裏,都比這傢伙強。

    手搭涼棚,看黃巾賊逼近。

    董俷突然開口:“公明兄,可敢與我殺敵?”

    徐晃先是一愣,看著董俷那笑起來比不笑的時候還要難看兩分地面孔,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俷公子所差遣,晃安敢不從?”



“大哥,三弟,你二人給我觀戰,待我取了狗賊的人頭來下酒。徐晃,點齊一百人,隨我出城殺敵!”

    “喏!”

    董俷轉身要走,那何奉突然嘶聲叫喊:“不許出戰,不許出戰……你們瘋了,我還沒瘋呢。再說,秦太守說過,不許擅自出戰。董俷,你想逞英雄,我還想活呢?”


“此處我為主將,秦大人命我可隨機而動,爾為副將,卻在這裏亂我軍心,該當合作?左右,給我把這貪生怕死之輩拿下!”

    何府家兵一怔,都沒有動。

    可典韋、沙摩柯卻不管那麼多,特別是沙摩柯,早就看何奉不爽了。過去一腳踹在他的腿上,把何奉一下子踹翻在地。典韋過去一把拿住了何奉的雙肩,猶如一對鐵鉗。

    何奉大呼小叫,“我是何府的人,我是大將軍的人,姓董的,你老子不過是個河東太守,你敢動我?我要報告何老太爺,抄了你全家。有種你就殺了我,否則我和你誓不兩立。”

    董俷眼睛一眯,臉上露出猙獰笑容。


“抄我全家?好啊……下輩子再說。三弟。把這個亂我軍心的傢伙砍了,正好祭旗。”

    董俷最討厭有人對他說什麼老子抄你全家之類地話語。

    何奉如果聰明一點,可以二話不說,回去告狀,董俷也懶得管他。可張口就觸了董俷的逆鱗,那簡直是在找死。何奉還要說話。就見沙摩柯已經揮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董俷這番雷厲風行的作為,著實鎮住了何府家兵,也鎮住了那些五溪蠻人。

    大家都明白了:這是個殺人不眨眼地主兒。在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命令。

    徐晃表情肅穆,似乎沒有看到那地上的死屍。

    轉身下去,點齊了人馬。

    董俷也跨上馬,摘下雙錘,城門緩緩開啟。


“兄弟們。黃巾勢大,卻是烏合之眾。待我取了他們主將的腦袋,與兄弟們下酒!”


“祝將軍旗開得勝!”

    城上的士兵搖旗呐喊。董俷催馬沖出城門。


******

    擔任先鋒官的,是張曼成麾下地猛將張闓,胯下馬掌中槍,有萬夫不擋之勇。

    此人在這個時候還默默無聞。可是在初平年間卻做過一件大事,就是殺了曹操的老子曹嵩。

    張闓此次為先行官,可說是很得意。

    本是一方小渠帥,只怕此戰之後那個‘小’就可以去掉,成為堂堂正正的渠帥了。

    帶著本部人馬日夜兼程,抵達宛縣城外。

    正準備擺開陣勢攻打宛縣。可誰知道人馬還沒有停下腳步,就聽到城頭上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呐喊。緊跟著,城門大開。從宛縣城中沖出一支人馬,如同離線之箭,直撲過來。

    黃巾軍尚未擺好陣型,騎軍也剛停住衝鋒。

    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如何,就被對方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為首的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一匹象龍寶馬,手中一對大的嚇人的大錘,所過之處是血肉橫飛,人仰馬翻。

    而那大將身後,尚有一員驍勇將領。

    一柄開山大斧上下翻飛,兩人如同兩頭下山的猛虎,殺得黃巾軍四散奔逃。隨後地百餘騎,恰如群狼如羊群,兇狠的撕咬。前軍少說也有千人,竟然被對方打得連連後退。

    一心想要建立功業的張闓豈能不生氣?

    摘下大槍。厲聲吼道:“休要慌張,休要慌張……敵軍不過百人,圍上去,圍上去!”

    說著話,張闓催馬就沖了過來。

    先鋒大緊緊跟隨,在風中獵獵作響。

    董俷此刻如入無人之境,一對大錘瘋狂地吞噬敵軍的性命。

    耳聽有人叫喊,抬頭看去。見那中軍大正迅速撲來,大下一員大將,頂盔貫甲,罩袍束帶。薰俷馬上明白,這個人應該就是黃巾軍的先鋒官。心裏很清楚,如果被這貨纏上,恐怕再想脫身就難了。當下將一把大錘掛在了馬上,偷偷摘下一柄投槍。

    眼見張闓已經在三十步之內,董俷雙目圓睜,氣沉丹田一聲怒吼。


“反賊,拿命來!”

    那一聲怒吼,如同一個霹靂在空中炸響,張闓胯下的戰馬唏溜溜暴叫,人也不禁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董俷投槍出手。

    一道烏芒破空,發出刺耳的銳嘯聲音。張闓剛穩住了戰馬,烏芒已經撲到。

    想要躲閃是來不及了,猛然一提韁繩。戰馬前蹄抬起來,突然發出一聲淒厲長嘶。

    按照張闓的想法,用馬身阻擋投槍。

    換做普通人,他這一招還用的不錯。可他面對的偏偏是董俷這個怪胎,這一擲夾帶著萬鈞之力,穿透了戰馬的胸躺,噗地沒入張闓的胸口。那經過特殊處理的血槽,立刻起了作用。張闓瞪大了眼睛,看著沒入胸口的槍頭,鮮血順著血槽流淌。

    人和馬轟然倒地,至死仍然連在一起。

    周圍的親兵有點懵了,可董俷卻趁此機會沖過去,大錘掄起來把大一下子砸翻。

    在城頭上觀戰的典韋欣喜若狂。

    曾經和董俷並肩作戰,可是卻從沒有這麼遠距離的觀戰。

    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董俷地驍勇,令典韋大呼過癮,一把搶過士卒手中的鼓槌。


“隨我擂鼓,為我兄弟助威!”

    “俷公子勇武,俷公子勇武……咚咚咚!”

    戰鼓隆隆,令人熱血沸騰。更有人高叫道:“賊將已死,賊將已死……”

    黃巾軍至今沒弄清楚敵人究竟有多少,卻聽到了賊將已死的叫喊聲。齊刷刷看去,就見先鋒大已經倒下來,頓時就有些慌亂了。這些黃巾軍可不是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大都是久經沙場,即便是主將戰死,也能各自為戰。

    可宛縣城下的黃巾軍,早先卻大都是一夥農民,甚至有些無賴子。欺軟怕硬他們倒是很擅長,可一旦情形不妙,扭頭就跑。董俷仰天長嘯,大錘揮舞,把身邊圍聚過來的張闓親兵砸死。他喝住了徐晃,“公明兄,窮寇莫追,我們回城喝酒去。”

    三年來,徐晃是第一次這麼痛快。

    不過曾擔任過縣吏,更在高平第一線和南匈奴人,鮮卑人交過手,甚至令行禁止的重要性。

    沾著鮮血,肉塊的大斧高高舉起,“回兵!”

    要說跟隨徐晃的這些人,大都是當年隨徐晃在高平縣打過仗,有經驗的老兵。一聽命令,立刻停止追擊。



這時候,城頭也傳來了銅鑼聲,那是收兵的信號。

    百人出擊,只丟了十幾個人,卻擊潰八千黃巾軍,對於宛縣地士兵而言,無疑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敵人的數量多又能如何?

    我們一百個人就能擊潰對方的先鋒人馬,想要打下宛縣,先準備個百八十萬人再說吧!

    原本低落的士氣,頓時高漲。

    消息傳到了其他城門的士兵耳中,整個宛縣都歡呼起來。

    城門關閉,董俷登上了城頭。典韋拎著一袋子烈酒上來,“二弟,恨未曾和二弟並肩撕殺啊!”

    董俷接過酒袋子,拔掉塞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隨手遞給徐晃,“公明兄,我說過要請你和慶功酒的,喝!”

    徐晃只覺熱血沸騰,“公子所賜,敢不從命!”

    拎起酒袋子也灌了一大口,然後傳遞給身後的士卒。董俷手扶城垛,看著城外潰散的黃巾軍,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可心裏卻是沉甸甸,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這一次,是運氣!

    可下一次,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董俷一點也不樂觀,甚至感覺到,今日的舉動,勢必會徹底激怒張曼成。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苦戰。扭頭向兩邊看去,看著那些興高采烈的士兵,隱隱有些憂慮。

    大戰之後,這些人當中,能有幾個人活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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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絞肉機(六)

    到正午時分,張曼成率領黃巾軍主力抵達宛縣城下。

    站在城樓上,一眼看過去,只見密密麻麻的營寨練成了一大片,足足有數十裏。

    耳邊經常聽人說幾十萬大軍如何如何,可真的親眼看見時,董俷依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龐大數量的敵人,黑黝黝的臉,變得更加陰沉。

    也只有那個沒心沒肺的沙摩柯感到興奮,一個勁兒的念叨著要如何如何的殺人。

    典韋、董俷和徐晃都沒有說話,看著城下的大軍,思考著對策。

    這時候,黃劭也登上了城頭。看著城下的黃巾大軍,他這心裏就有些複雜。

    如果不是董俷,也許他現在就是這大軍中的成員之一,也許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但再一想,黃劭不禁笑了。就算他還在黃巾軍中又能如何?似他這種沒有根底的人,根本不會得到重視。運氣好了,當個小吏;運氣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殺了。

    倒不如呆在董俷身邊,至少心裏舒坦。


“這一戰不好打!”

    所有人的心裏都很清楚。但看眾人有些意志消沉,董俷心知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對手好像先前那樣,他還能出去打個衝鋒,提高一下士氣。可現在,黃巾軍顯然已經有了防備,列著隊形壓到城下,想再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顯然是不太可能。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公明兄,你曾在高平縣打過胡人,他們戰力如何?”

    徐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想了想說:“鮮卑人兇悍。比之邊軍絲毫不差。”


“那鮮卑人和城下這些士卒比,又如何?”

    徐晃這一次明白了,提高聲音大笑起來:“俷公子在說玩笑嗎?這些人也配叫做士卒?連盔甲武器都沒有,拿著燒火棍子就跑出來的傢伙,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董俷很滿意徐晃的反應,暗道一聲:不愧是未來的五子良將,果然很厲害。

    看城頭上士卒都在側耳傾聽,董俷大聲說:“我聽人說,宛縣的兵馬有勇冠荊襄地美名。一群烏合之眾,哪怕人數再多也還是烏合之眾。我們是堂堂大漢官軍。如果連一群烏合之眾都害怕,那不如現在就滾回家去,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更安全。”

    再次提高聲音,“說,你們害怕不害怕?”

    “不害怕!”

    都是血性的漢子,如何能在這時候露怯?

    城頭上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呼號,董俷招手讓沙摩柯過來:“三弟。幹掉那個頭目!”

    城上的動靜,讓城下的黃巾賊很疑惑。

    起事以來,那些官軍看到他們就望風而逃,怎麼這宛縣的守軍一點都害怕?

    有幾個軍官縱馬跑出來,手搭涼棚向城頭上觀望。沙摩柯已經彎弓搭箭,嗖嗖嗖,施展出連珠箭法,把在隊伍最前面的幾個頭目當場射殺。不知不覺中,黃巾軍向後退了一步。而只是這小小的一步。卻讓城頭上的官軍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

    “三公子,好箭法!”

    徐晃忍不住讚歎。他也善射,只是卻比不得沙摩柯這般箭法高明。

    之前曾見過徐晃在敵軍中撕殺,沙摩柯對這個人還是很有好感。當下哈哈大笑。

    這些人在城頭上地囂張,令城下的黃巾頭目憤怒不已。

    只是還沒有得到進攻的命令,這些人只得暫時穩住了陣腳,耐心的等待。

    另一個城門外,張曼成正在和秦頡說話。其內容無非是讓秦頡投降,否則必死無疑。

    談判的結果顯而易見,秦頡一口回絕。

    午時剛過,就聽黃巾軍聯營之中傳來了隆隆的鼓聲。開始只是一處在響,可就像傳染了一樣,很快各處營地中都有鼓聲響起。咚咚咚咚……激昂的戰鼓聲令人熱血沸騰。黃巾軍頭領舉起刀槍,沖著宛縣城頭一聲吼叫:“進攻,進攻。攻破宛縣!”

    一隊隊黃巾賊扛著雲梯向城頭撲過來。

    如同一群蝗蟲般,成群結隊,嗷嗷地叫喊著血洗宛縣的口號。

    董俷面沉似水,舉起了手。徐晃淒厲的吼叫道:“弓箭手,上前……”

    只有十步左右的距離,董俷猛然把手揮下。

    “放箭!”

    嗡-!

    弓弦齊響,發出蝗蟲過境時的聲音。城頭上的弓箭手大約有兩千人,分佈在整個城頭上,共有三排。一排利箭破空呼嘯著射出,另一排弓箭手錯身站在城垛前。

    “放箭!”

    徐晃再次吼叫,又是一排箭矢飛出。

    沖在最前面的黃巾賊,被強弓射中。由於距離太近,箭矢的力道把他們的身體撞飛出去。剛落在地上,後面地士卒來不及手腳,紛紛就踩踏了過去。慘叫聲在戰場上空迴響,但並沒有影響後面的黃巾賊衝鋒,依舊悍不畏死的向城頭蜂擁撲來。

    弓箭手幾乎不停,箭矢如雨點般飛落。

    生命在這一刻變得格外脆弱,一具具屍體倒在了城頭下。護城河漸漸的被填平了,雲梯搭在了城牆上。董俷依舊冷靜異常,輕聲道:“點火!”

    早在城牆腳下,堆放了無數乾柴。

    幾乎把宛縣各家各戶地柴火都收集過來,上面堆放著枯草。

    無數個火把從城頭上扔下來,落在柴堆上。乾柴呼的的一下就燒了起來,已經爬上了雲梯的黃巾賊這才發現,在城牆下居然還堆積著這樣的東西。連同雲梯,一下子被吞噬進了火海中。有機靈的人也顧不得已經爬了一半,從跳下來在地上翻滾,這才撲滅了身上的火焰。

    道火牆,奇異的在宛縣城牆外形成了一道屏障。

    護城河被填平了,想要滅火,變得格外困難。再者說。乾柴燒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熄滅。

    在烈焰騰空的一刹那,所有的弓箭手齊刷刷後,放下強弓,挽起了大刀。

    火焰劈啪作響,慘叫聲不絕於耳。更有雲梯倒塌,落在火海中發出轟隆地聲響。

    戰場上突然變得很安靜,也許黃巾軍一開始太過於順利了,在遭受強烈抵抗後,所有的頭領都有些不知所措。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身後戰鼓聲隆隆作響,可是面對著那面火牆,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

    大火在一個多時辰過後,漸漸熄滅了。

    城牆一片焦黑。


“沖,給我進攻!”




    黃巾軍再次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吼叫聲,數千手裏甚至拿地是砍柴刀。鋤頭的黃巾士卒朝著宛縣發起了衝擊。城頭上,箭如雨下,有逼近城牆的人,剛搭起了雲梯,就被一塊塊石頭砸的血肉模糊。一次,兩次,三次……當黃巾軍頭目想起用弓箭壓制城頭的弓箭手時,天已經濛濛黑了。半天苦戰,黃巾軍喪失了數千人馬。

    城頭上。董俷的表情肅穆。

    可以看得出來,指揮今天戰鬥的黃巾軍並沒有什麼經驗。

    但這絕不代表黃巾軍裏沒有能人,明天地戰鬥會是什麼結果呢?

    董俷很擔憂,可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擔憂的情緒。這心裏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一夜無事。

    天亮之後,黃巾軍再次向宛縣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很顯然,他們派來了有經驗的將領,先是用弓箭手對射,壓制城上的弓箭手,同時拍出悍勇的士卒,一步步逼近了城牆。一座座雲梯搭起來,黃巾賊爭先恐後的往上爬。從城頭上腳下了滾燙地油,一塊塊礌石如同雨點一般的落下來。

    很明顯。黃巾軍是下了狠心,根本不顧惜士兵的性命,瘋狂的發起一波波的進攻。

    一批黃巾軍被打退。城頭上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第二批黃巾軍就沖了過來。加之黃巾軍有章法的攻擊,對駐守宛縣的官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戰況可以用慘烈二字來形容。

    正午地時候,第一批黃巾軍沖上了宛縣西門城頭,不過很快就被殺了下去。

    鎮守西門的將領名叫李嚴,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但面對如此血腥的殺戮場面,卻表現的極為鎮靜。但黃巾軍雖然被趕了下來,所造成地影響卻極為巨大。受到鼓舞的黃巾軍感到破城就在眼前,再次瘋狂的發動進攻。

    下午,東、南兩門也相繼被黃巾軍攻上了城頭。

    東門有黃忠鎮守,南門更是由秦親自坐鎮。兩人指揮士卒先後把沖上城頭的黃巾軍趕下城去。一時間三門險象環生,反倒是人數相對較弱的北門始終穩如泰山。

    一整天,宛縣就如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了黃巾軍數千人的性命。

    而宛縣本方也是傷亡慘重,近千人喪生,上千人受傷。按照董俷事前的安排,秦頡把整個縣衙清空,作為臨時的救護地。以馬真為首,整個宛縣的郎中全部被徵用,從早上忙到了晚上,甚至連吃飯地時間也沒有。

    在這個時代,任何一次戰爭都沒有過如此龐大的救護群體。

    也正是這個救護群體的出現,使得很多士卒在經過簡單地包紮之後,重新回到戰場。

    天黑之後,瘋狂進攻了一整天的黃巾軍終於停止了攻擊。

    城下,遍地的死屍。

    城頭上,鮮血順著石縫流淌,順著城牆往下流,把整個宛縣都覆蓋在一片血色中。

    秦頡面對這種情況,也十分的擔心。



何老太爺把半個何府貢獻出來,作為臨時的縣衙。

    議事廳中,燈火通明。

    董俷、黃忠、秦、李嚴、蒯良、龐德公聚集在大廳裏,耳聽手下的傷亡報告,都顯得憂心忡忡。


“大人,為何今日三城皆陷入死戰,屢屢被反賊攻上城頭。反而北門戰事平靜?”

    年輕氣盛的李嚴,是文聘的朋友,都曾在黃忠門下學過武藝。

    他就是看董俷不順眼,臉上還帶著血污,拍案而起。指著董俷的鼻子問道。

    董俷一皺眉,“正方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


“依正方兄所言,是不是說俷和反賊勾結在一起?”

    薰俷說話沒有半點含糊,語調格外陰冷,“正方兄是不是準備先除了董俷這個內奸。”

    幸好沒帶典韋和沙摩柯,如果這兩個人在,肯定當場翻臉。

    李嚴冷哼一聲:“這是你自己說的!”


“正方,閉嘴!”

    黃忠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李嚴這不是擺明瞭沒事找事嘛……人家地城門沒被攻破,自己這邊的城門被攻破了幾次。說明人家的本事高明。他自然清楚李嚴在想什麼,可大敵當前,卻為了小事而自亂陣腳。李嚴徒有賢名,心胸未免過於狹窄。

    董俷沒有理睬李嚴的挑釁,扭頭向秦頡看去,“大人,若是懷疑俷。俷願交出兵權。


“俷公子別生氣,今日正方那邊死傷有些慘重,故而口不擇言,勿怪,勿怪!”

    秦頡忙勸解,然後厲聲道:“正方,還不快點去給俷公子道歉?”

    李嚴氣呼呼的站起來,一拱手說:“某失言了!”

    董俷冷笑道:“正方兄的道歉,俷不敢受。今日正方兄所賜。他日俷定有回報。”

    候!”

    得,兩個小心眼,還對上了!

    秦頡等人不禁苦笑,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龐德公沉默不語。突然道:“不過今日俷公子那邊的情況,似乎的確有點不正常。”

    董俷臉色一變,心道:你這老頭不是給我添亂嗎?

    黃忠握住了肋下寶劍,盯著董俷。而秦和蒯良則疑惑的看著龐德公,不明白他的意思。

    龐德公笑道:“俷公子別誤會,我並非是說俷公子和反賊勾結。而是說,反賊可能在用計。猛攻三城,獨北城地不夠猛烈。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會對他有些懷疑。你處置他,勢必引起他的不滿。不處置,卻也要心生疑慮。正如漢升所說,大敵當前。我們先自亂的陣腳……而且今日猛攻北城,會不會是黃巾賊故意給我們造出錯覺呢?”

    秦頡一怔,“還請龐公明言。”

    龐德公說:“今日北城壓力不夠,而其他三城則很吃力。如果換個主將,說不定就會分出北門的兵力以支持其他三城。而北城也因為戰事鬆弛,而生出懈怠。等時機成熟,突然猛攻北城,則宛縣就可能被一舉攻破。張曼成,倒也有一些手段。”

    秦頡等人聞聽,不由自主的齊刷刷點頭。


“龐公如此說來,確有幾分可能。”

    李嚴也覺得自己剛才可能有點過分了,但又不好正面向董俷道歉。忍不住問道:“龐公,那可有破解之策?”

    龐德公問道:“俷公子,你手中還有多少人馬?”



薰俷說:“五溪蠻尚未出動,加上何老太爺送來的家兵,如今尚有兩千二百人左右。除此之外,還有一千婦孺由黃劭指揮,如今正在城內修建一座臨時的簡易甕城。”

    漢時地甕城,主要是修建於城外,而非城內,用以輔助防禦。

    聽董俷說要在城內修建甕城,秦頡等人都愣住了。反倒是龐德公和李嚴眼睛一亮。


“俷公子看起來已經有主意了?”

    董俷搖搖頭,“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老黃的主意。只是目前材料不足,從昨天開始,已經命人拆除北城附近的民居。恩,百姓倒是沒太大反應,相反很積極的協助我們……秦大人,我建議發動宛縣百姓,協助防禦。反正宛縣若被攻破,大家都沒好日子過。如果加上宛縣百姓的協助,我猜想應該能讓我們多撐一些時間。”


“此計甚好……子柔,就由你來安排。”

    秦頡猶豫了一下,“龐公,你還沒有說出計策呢!”

    龐德公笑道:“不用再說了,俷公子的人已經想出了最妥善的辦法,不如由他解釋?”

    黃忠、秦頡和蒯良同時起身,“還請俷公子指點迷津。”

    這一來,董俷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撓了撓頭,他躬身說:“請稍等片刻……”

    轉身走出議事廳,讓親兵送來了一個模型。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昨日黃劭找城中木匠臨時做出來的模型。這是內甕城,這是城門,老黃地計策是這樣……”

    薰俷侃侃而談,秦等人仔細聆聽,不時的還詢問一兩句。

    等董俷講完了以後,包括龐德公和李嚴都齊聲說好。龐德公笑道:“此計若成,定能讓黃巾軍士氣大跌,甚妙,甚妙……俷公子,沒想到老黃平時不太喜歡說話。關鍵時刻居然還有這等本事。嘿嘿,看樣子俷公子的手下,當真是藏龍臥虎啊。”

    李嚴凝視董俷地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

    張曼成繼續猛攻東西南三城城門,每日投入地兵力將近萬餘。

    小小的宛縣在旬日之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每天不斷的吞噬著雙方將士的性命。

    北城的防禦,董俷交給了徐晃和沙摩柯。

    經過數日的激戰。徐晃的才能逐漸顯露出來,已經露出了坐鎮一方的名將本色。

    從一開始地默默無聞,到後來成為議事廳地常客。

    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徐晃已經得到了眾人的承認。也正因為這樣,薰俷和典韋從北門轉移到了東門,協助秦頡防禦。毫無疑問,秦頡是一個好官,可是在這大戰之中,一個文弱書生即便是胸懷十萬甲兵。卻無法起到太大地作用。

    薰俷和典韋的勇武,已經得到了眾人的認可。

    一到東門,秦頡乾脆把指揮權扔給了董俷,自己卻跑去協助蒯良。動員宛縣局面。

    豔陽高照。

    這本來是一個踏青地好日子,可是眺望宛縣,卻看不到半點的春意。

    整座城市已經變成了一座被鮮血浸泡透了的城市,粘稠的鮮血滲透入城牆,把青灰色的城牆變成了暗紅色。到處都是粘在上面的血肉、臟器。鮮血仍在往下流淌,瘋狂的黃巾士卒在經歷了二十多天的血戰之後,已經變得越發兇悍了。再也不是剛開始毫無章法的攻擊,再也不是沒有配合地獨自作戰。

    董俷已經脫下了沉重的盔甲,換上了輕便的筩袖鎧,連腳上的靴子都換成了草鞋。

    雙手揮舞斬馬劍。嘶吼著把一個沖上城頭地黃巾軍將領砍成了兩半。

    然後沖上城牆,雙手握住剛搭上來的雲梯一端,雙臂用力。發出一聲咆哮,“給我下去!”

    沉重的雲梯轟然被推倒,連帶著雲梯上的五六個士兵被摔的血肉模糊。

    雙腳浸泡在血水中,而董俷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他麻木了,完全的麻木了。

    機械的殺人,機械的吼叫……

    短短二十多天,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典韋的情況也不是很好,腿上地傷口本來就沒有好利索,如今又傷上加傷。黃巾軍如同消滅不完的螞蟻,沒完沒了的對宛縣進攻。董俷已經快要忘記時間了,也數不過來究竟殺了多少個敵人。他終於明白,在這種千軍萬馬地撕殺中,個人的力量竟然是如此渺小。

    真不知道,那趙雲當初究竟是怎麼在長阪坡殺的七進七出?

    鐺鐺鐺……

    遠處有銅鑼聲響起,黃巾悍卒如同潮水般的退去,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屍。

    尚未死透的傷患,在城下哀嚎。撕殺聲似乎一下子消失了,給這戰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息。

    秦頡等人組織起來的救援隊匆匆登上城頭,把一具具黃巾賊的死屍扔到城外,又把己方陣亡的官軍收攏,把那些受傷的士兵從城頭上抬下去,顯得是格外匆忙。

    董俷的腿一軟,撲通坐在血水中,靠著牆壁喘息。

    遠處,典韋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一屁股坐在董俷的身邊,肩膀上還插著一支利箭。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董俷看看典韋,典韋看看董俷,突然都笑了起來。


“大哥,受傷了?”

    典韋伸手拔出肩膀上的利箭,一股血箭噴出,濺在了董俷的臉上。


“小傷而已,沒啥好大驚小怪……兄弟,你還好吧!”



“我?”

    董俷笑道:“還活著。還有一口氣。”

    掙扎著坐起來,目光從垛口向外張望,黃巾軍大營中升起了炊煙。


“大哥,今天已經是第幾天了?”

    典韋掰著指頭算了一下,“二十八天了,已經二十八天了!”


“媽的,援軍連個消息都沒有?究竟是怎麼回事?再這樣下去,我們可要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要撐,老子還要活下去,還想看看我那個沒出生的兒子。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嘿嘿,兄弟,哥哥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你呢?怎麼連個媳婦都沒有?”

    董俷地腦海中,浮現出了董綠笑盈盈的俏模樣。


“等這次回去,我也要成親了!”


“對了,上次老黃說張曼成會發動襲擊。怎麼到現在也沒有動靜?我昨天聽老三嘟囓,說北城的戰況也時而緊張,時而鬆弛,搞不清楚那些反賊究竟在搞什麼鬼。”

    董俷喃喃自語:“我怎麼知道……我現在只想回家,陪著奶奶。”


“嘿嘿,還是個小孩子啊!”

    典韋笑呵呵的說著,站起來準備去巡查城頭上的情況。這也是他和薰俷每天都要進行的工作。不過今天看薰俷這樣子,典韋知道,恐怕董俷是沒心情再去巡查了。

    剛要離開。突然從天上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響。

    董俷神經質的翻身爬起來,厲聲吼叫道:“敵襲?是不是敵襲?”

    其實,不僅僅是董俷有這樣的反應,城頭上所有的士卒。也差不多是同樣地反應。

    那聲音和戰鼓的聲響很相似,每次聽到這種聲音,就代表著反賊準備進攻。

    典韋手扶城牆,抬頭看了看天色。


“不是敵襲,是打雷了!”

    “打雷?”

    董俷抬起頭,發現天色突然間變得有些昏暗,烏雲翻滾,銀蛇在厚厚的雲層中穿梭。

    這也是入春以來的第一次打雷。

    在這種時節,打雷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董俷看來,卻顯得有些不太一樣。

    典韋喃喃自語道:“看起來晚上有大雨啊!”

    “是啊。要下雨了!”

    這時候,一匹戰馬從馬道上沖上了城牆。

    “俷公子在不在,俷公子在哪里?”

    董俷高聲叫道:“我在這兒。有什麼事?”

    一個親兵從戰馬上跳下來,單膝跪在血水之中,“太守大人有令,請俷公子前去議事。”

    看起來,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這麼認為,龐德公他們也意識到了!

    董俷點點頭,“告訴秦大人,我馬上就過去!”

    說完,拉住了典韋的手,輕聲的說:“大哥,這裏你辛苦一下,我估計快要結束了。”


“結束?什麼快要結束了?”

    典韋被董俷這沒頭沒尾地一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董俷已經無法再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連他說什麼都沒有聽見,匆匆的跑下城牆。

    扶著城牆,看著天上翻滾的烏雲。

    典韋靈機一動,似乎有些明白了董俷的意思。

    結束了,真的要結束了嗎?


“醫護兵在哪兒?媽的,沒看見老子受傷了,快點過來給我包紮……醫護兵,都死哪兒去了!”

    獨具特色的大嗓門在城頭上迴響起來。

    醫護兵,是董俷專門為那些負責治療包紮地人取的名字。

    城頭上的士兵們,聽到這個嗓門,頓時覺得格外心安。有不少人,甚至哈哈的笑了起來。

    半空中,春雷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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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9: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十五章 俷公子突圍

    飄潑的大雨,好像天上的銀河決口,把整個世界都覆蓋中。

    雨水打在牛皮帳篷上,發出劈啪的聲響。給寂靜的夜,平添了幾分毛骨悚然的氣氛。

    哢嚓,一道閃電出現。

    慘白的光亮照在張曼成的臉上,讓那有些單薄的身軀,蒸騰出森森的鬼氣。

    他站在中軍大帳的門後,看著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背著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中軍大帳中,插著十幾個松油火把,火苗子噗噗的竄,把大帳裏照的很通透。

    十七八個頭裹黃巾的渠帥靜靜的坐著,三十多道目光,都死死的鎖在了張曼成身上。


“孫夏。”

    等了很久,張曼成開口了。

    一個渠帥站起來,拱手道:“末將在。”


“今天是我們攻打宛縣的第幾天了?”

    孫夏想了想,“過了今晚,已經有二十九天了。”


“我們的損失如何?”


“大帥,二十九天中,我們死傷共兩萬三千餘人。不過從各地彙聚而來的教友接近四萬。較之當初我們抵達宛縣的時候,人數還增加了一萬多。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戰事磨礪,已經初步達到了大帥的要求,士卒的戰鬥力比當初要增加十倍。”


“兩萬三千人……”

    張曼成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還帶著一股血腥味,只是被雨水沖淡了許多。

    他好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兩萬三千多名教友就這麼沒了?此仇不報,我等何以為人?”

    大帳中,繼續的安靜。

    過了片刻,又有一名渠帥起身。“大帥,差不多該實施計畫了吧。”


“趙弘,你先坐下。”



張曼成笑呵呵的擺手,然後回到主帥的位子上坐下,“你的才能素來被我看好,南方十二個大渠帥中,以你將來地成就最高。但一如其他寒門出身一樣,你沉不住氣。需知越是關鍵的時候,身為主將更需要沉穩。在這一點,你可是比不上飛燕。”


“大帥……”

    趙弘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一副施施然的樣子。

    大帳中的渠帥們,都笑了起來。這趙弘不像他們,大都是泥腿子出身,是正經的破落戶。早先家中有些薄田,習過武藝,讀過書,是為數不多的能識字的將領。

    張曼成也笑了一會兒。讓趙弘坐下。

    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神色肅穆的說:“連番苦戰,想必宛縣地官軍也已經差不多了。說實話,我倒是挺佩服這宛縣的守將,面對如此瘋狂的攻擊,居然還能堅持下來。不過他們的好運氣也該結束了……今夜子時,我要四城齊攻,拿下宛縣。”


“願從大帥調遣。”


“趙弘……”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人馬,攻擊西門。記住。不計損失,務必拿下西城,與我在城中匯合。孫夏,給你兩渠兵馬。攻擊東門;韓忠率兩渠人馬,攻擊南城。其餘諸將,隨本帥攻擊北城。東西南三城務必要保持對宛縣足夠的壓力,從子時發起攻擊。”

    “喏!”

    眾將起身,插手應命。

    看著眾將走出大帳,張曼成背著手再次站在了中軍大帳的門口,喃喃自語道:“該結束了!”


******

    子時,雨越來越大,甚至讓人無法睜開眼睛。

    松油火把熄滅了又點上,點上了又熄滅。火光此起彼伏,看上去極為的詭異。宛縣三城,喊殺聲震天。黃巾軍發動起了總攻擊。如同潮水一般地攻勢,一波連著一波。

    裝著松油的罐子點上往城下砸過去,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城牆流淌。

    宛縣攻防戰,已經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在這一瞬間,生命變得再無任何意義。

    張曼成手挽馬韁,頂盔貫甲。

    緊緊攥著大刀冰涼的刀杆,看著遠處寂靜無聲的北城,突然一聲大吼:“攻擊!”

    這兩個字,好像是從肺裏擠出來的一樣,帶著生硬的血腥氣。

    幾乎就是在他發出攻擊號令的一刹那,戰鼓聲轟鳴,數不清的黃巾軍嗷嗷地向北城衝擊。

    弓箭手瘋狂的向城頭仰射,雲梯搭在了城牆上。

    而城頭上的士兵,也瘋狂的展開了反擊,一瞬間,寂靜地北城被撕殺聲淹沒。

    數十個士兵,扛著粗大的撞木,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沖到了城門下。他們的頭頂蒙著一塊巨大的牛皮,更有盾牌手在旁邊掩護,防止城頭上砸下來的礌石。砰,砰,砰……撞木撞擊在城門上,城牆似乎都在顫抖。


“城下有人,砸死他們!”

    無數塊礌石雨點般落下,裝滿了松油,被點燃的罎子砸下來。

    盾牌阻擋住礌石的攻擊,已經被雨水打濕的牛皮,把松油阻隔在旁邊。

    數百下的撞擊之後,只聽一聲巨響,堅固地城門頓時被撞擊開。黃巾士卒精神振奮,嗷嗷的發起衝擊。張曼成跨坐寶馬,手中大刀一舉,“黃巾力士,隨我進攻!”

    身後,有兩千名騎軍,清一色的盔明甲亮。

    這也是張曼成手中最精銳地人馬,比之當初李大目的黃巾力士還要精銳幾分。

    兩千匹戰馬在雨夜中衝鋒,馬蹄濺起一蓬蓬的泥水,粘在了旁邊的黃巾士卒身上。

    可所有人都不在意,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攻破宛縣。

    騎軍的衝擊力非常可怕,沒等宛縣北門做出反應,張曼成已經帶著人沖進了城門。

    可是一進城門,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環形甕城。

    張曼成心裏暗叫一聲不好,正準備撤出宛縣,就聽到轟隆的一聲巨響,從城門樓上傾斜下來一堆土石磚瓦,瞬間就把半個城門給堵住了。躲閃不及的黃巾軍。被砸死了上百人。

    緊跟著,甕城兩邊響起了一陣梆子聲。

    緊跟著城頭上出現了一群弓箭手,二話不說,箭如雨下。




    隨張曼成沖入甕城的大約有一千多人,拼命的叫喊,揮舞手中兵器撥打雕翎。但飛蝗如雨點一般,怎能完全擋住?再加上進城後卻發現中了詭計,黃巾力士們也慌亂了起來。

    甕城並不止是飛蝗,那簡陋地城牆呈現出一個梯形的坡度。

    上面搭著一根根圓木,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其實大都是一些房舍中的橫樑。

    一兩人合抱的滾木,或者說是用造房的廊柱該做成的滾木,從數丈高的城牆上滾下來。滾木本身的力量,加上城牆坡度所產生的距離和衝擊力,砸落下來的時候,有萬鈞之力。一個個黃巾力士,被滾木從馬上撞飛了出去。還沒等站起來,四周驚亂地馬蹄已經踏踩了下來。

    董俷、沙摩柯、秦三人站在甕城的城牆上,目無表情的看著甕城中掙扎的反賊。


“這叫甕中捉鼈!”

    董俷冷冷說道,然後擺手讓沙摩柯上來,指著正在做垂死掙扎的張曼成道:“三弟,那傢伙似乎是個頭目,把他拿下,我要活的!”


“這個容易!”

    沙摩柯二話不說,抄起鐵蒺藜骨朵。順著城牆往下跑。

    由於城牆上搭著許多圓木,對於從小在山裏長大的沙摩柯而言,就有了借力地地方。

    他三竄兩竄的從城牆上溜了下去,在距離還有三四米的時候。猛然騰空。


“反賊,照打!”

    鐵蒺藜骨朵掛著風聲呼的砸向了張曼成。

    張曼成已經有點懵了,也弄不清楚對方怎麼就從幾丈高的甕城上下來,本能的舉刀相迎。

    鐺!

    鐵蒺藜骨朵砸在了刀杆上。沙摩柯的力氣,可不見得比董俷小多少,加之又是淩空撲下,力道更猛。刀杆被砸彎,張曼成雙臂發麻,虎口鮮血淋漓。巨大的衝擊力,更讓他胸口發悶。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胯下坐騎唏溜溜一聲暴叫,四蹄撲通跪倒在地,把張曼成掀下了戰馬。

    沙摩柯也在這時候雙足落地。一手拎著鐵蒺藜骨朵,一手抄起張曼成的腰帶,噌噌噌往城頭上飛奔而去。

    這說起來,似乎很慢,可在當時卻只是一眨眼地事情。

    正在做最後反擊的黃巾力士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主帥就被人抓走了。

    更加的慌亂,而甕城的飛蝗更加密集。黃巾力士地哀號聲,戰馬的慘叫聲,混雜在了一起。幾十個城門口小山似的土坡爬過來的黃巾士卒,正好看見一個個被飛蝗射的好像刺蝟一樣的黃巾力士倒在血泊中,看到他們最敬重的大帥被人擄走,一時間有些懵了。

    秦興奮異常,命人把沙摩柯抓來的張曼成捆綁起來,壓在城頭上。


“太平道反賊,爾等看看,這是誰!”

    秦沖著宛縣城下的黃巾士卒大聲的吼叫。有幾個渠帥抬頭觀看,啊地一聲驚叫:“是大帥,大帥被他們抓住了!”

    原本正瘋狂進攻的黃巾士卒們,攻勢為之一緩。


“爾等再不退下,休怪本太守心狠手辣,立刻斬了你們大帥!”

    “退兵,退兵!”

    幾個渠帥大聲吼叫,並立刻派人通知其他城門的主將。

    喊殺聲,漸漸地停息了。張曼成終於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口中還塞著一塊破布。

    城頭下,趙弘等人匆匆趕來。


“放了我家大帥!”

    趙弘雙眸通紅,厲聲吼道。張曼成代他如同親生父親,可說的上是極為照顧。在太平道有兩父子是出了名的,一個是張牛角和褚燕,一個是張曼成和趙弘。自從加入太平道,張曼成就對趙弘甚為看重,更把他從一個普通的寒門子提升到了渠帥。

    秦頡弄清楚了俘虜的物件,欣喜若狂。


“立刻兵退三十裏,否則我立刻殺了你們大帥。”

    怎麼辦?眾渠帥你看我,我看你,都失了計較。張曼成嗚嗚的叫嚷,意思是說:“你們不要管我。繼續攻擊……”

    可嘴巴裏塞著一塊布,別人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眼睜睜的看著趙弘帶人緩緩退下,張曼成心裏一急,就昏過去了。

    看著黃巾軍退後,秦頡等人都長出一口氣。城內甕城的設計,可說的上是一個創舉。事實上也證明,這城內甕城,較之在城外建甕城,效果更加地明顯。


******

    張曼成被俘,迫使黃巾軍兵退三十裏。

    二十多天的瘋狂攻擊。功虧一簣。唯一的收穫,就是黃巾軍已經不在是一群烏合之眾。

    趙弘命人和秦頡談判,而張曼成則被關押起來。

    這時候,談判只是拖延時間的手段。宛縣不能丟,張曼成不能放,這是大家共同的看法。

    可心裏也清楚,雙方遲早還會再來一場殊死的較量。

    黃巾賊不會拖延太久。如果總是不放張曼成,他們遲早會忍不住。可如果殺了張曼成,也只是激怒黃巾軍進行瘋狂的攻擊。現在,時間很緊迫,該如何應對呢?

    天一亮,秦頡在何府中召集了所有人。

    諾大的議事廳,除了董俷、秦頡、黃忠、李嚴、龐德公、蒯良和徐晃之外,典韋、沙摩柯、黃劭和馬真,也都被邀請過來。作為此次甕中捉鼈計策的總策劃人。黃劭得到了秦頡等人的認可。而馬真在這一段時間來,也著實起到了非常關鍵地作用。

    很多受了小傷的士兵,在經過馬真等人的處理之後,很快就又返回戰鬥。

    而在以前。這些小傷可能會產生更大的害處,造成士兵的死亡。處於尊敬,馬真自然也被列入席間。

    如此一來,董俷身邊的人馬,幾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如今地董俷,再也不是當初剛來宛縣,被眾人所輕視的一介武夫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也加入進來,那就是何府的主人,何進的父親。

    何真年過六旬。身寬體胖,精神很好。

    他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的坐在上首位置。本來他是不想坐的。只是由於身份的關係,他不得不做在這裏。在他的上首,是龐德公和秦頡。


“雖然抓住了張曼成,可我們地情況並不是太好。”

    秦頡開門見山的說:“如今之計,我們一方面要加緊修護城牆,另一方面要設法拖延時間,等待援軍到來。”

    黃劭斂眉道:“可關鍵問題是,援軍在哪里?”

    一句話,讓大廳眾人都沉默了。

    何老太公突然睜開眼睛,“南陽十數縣丟失,朝廷不可能沒有反應,大家還要沉住氣。”

    董俷開口道:“太公,非是我們不沉住氣,而是援軍如果再不出現,我們真的支持不了太久了……老黃,把最近的戰報告訴老太公吧。說實話,我們地損失很大。”

    黃劭點點頭,“太公,如果加上正月二十七的一戰,宛縣至今天被困了足足三十天。三十天中,已經有八千多人喪命,另外還有三千多士兵重傷,性命難以保存。剛才我和蒯先生計算了一下,我們的箭支損耗甚巨,兵力也已經損失了一大半。”

    蒯良說:“如果不是臨時召集了宛縣百姓協助守城,我們的損失會更大。”

    何老太公的臉色有些陰沉。

    董俷和黃劭的態度還算不錯,可這蒯良說話……

    也知道,自己這個屠家子的身份,並不被蒯良等士子接受。如果不是兒子、女兒,他恐怕連列席的資格都沒有。不過,宛縣的損失卻是出乎了預料,何真張了張嘴,沒有再開口。

    秦頡說:“各位說,怎麼辦?”

    龐德公想了想,“朝廷至今援軍不見,只有一個可能。不是沒有援軍,而是被反賊拖住了腳步。看起來,我們都小覷了反賊的勢力,反賊之中,可真是藏龍臥虎。”

    被反賊拖住了腳步?

    其實大家也清楚,龐德公這是往好聽裏說。

    說難聽點,援軍說不定已經被擊退了。雖然大家都有這樣地念頭,可是卻都不敢說。

    龐德公這一說破,等同於把大家心裏的那點希望也給捅破了。

    怎麼辦?怎麼辦?

    秦頡深吸一口氣,突然起身大聲說:“即便真如龐公所說的那樣,援軍被反賊拖住,可我們也要設法讓朝廷,讓天下人知道。南陽還沒有丟失,南陽還在我大漢手中。宛縣不失,南陽不亡。我秦誓與宛縣共存亡。”

    董俷心裏在狂笑,可臉上卻要表現出很激動地樣子。

    這些士大夫啊,有時候可真的是可愛。都這時候了,還要喊口號?真的有用處嗎?

    不過,秦頡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朝廷早一天知道宛縣尚未丟失,援軍就會早一天到達。

    可問題在於,怎麼讓朝廷知道這件事?還有,怎麼能守住宛縣,堅持到援軍到達?

    龐德公說:“如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驍勇將軍,沖出重圍,前往洛陽尋求援兵。此人當要武藝絕倫,而且要很機靈。最關鍵的是,他在朝廷中有關係。”

    若要說勇武,在座的不少。

    黃忠、典韋、沙摩柯,還有徐晃,都有萬夫不擋之勇。

    可如果說機靈,典韋和沙摩柯就要首先被刨除。朝廷裏還要有關係,黃忠、徐晃也沒戲。

    這四個人都沒戲了,還有誰?

    李嚴、文聘?似乎還差了一些吧。

    一雙雙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董俷的身上。

    薰俷嚇了一跳,苦笑著對眾人道:“你們不會是要讓我去送信吧。”


龐德公、秦頡、何老太公三人相視而笑,同時起身道:“除俷公子外,再無合適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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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0:59: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十六章 董卓會三英

    或許董俷確實是最合適的人。

    但大家都知道,闖過黃巾大軍幾十裏的聯營,同樣兇險萬分。那不是幾百人、幾千人,而是十幾萬人組成的黃巾軍大營。而他們的主帥剛被捉住,想必如今正惱怒萬分。

    闖營,很可能會撩撥起反賊的怒火。

    該怎麼闖,同樣是董俷等人需要進行反復的商討。

    天亮後,黃巾軍沒有再攻擊宛縣,退後三十裏,並且派人來告訴秦頡:只要放了張大帥,一切都好商量。

    秦頡的回復也很簡單:三日後在城外十五裏處再具體商榷。

    三天,已經是能夠拖延出來的極限。超過三天,黃巾軍是否還能忍住,大家都說不準。

    董俷把這些事情都扔在了一遍,美美的睡了一整天。

    近三十天來,幾乎沒有睡踏實過,精神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再不睡一覺,真可能會瘋掉。而宛縣所有的人,除了還在警戒的官軍之外,三十天來渡過了最寧靜的一天。

    時間過的很快,三天的期限轉眼就到了。

    清晨,董俷一如往日的起床,先練了一套五禽戲,洗漱一番之後,很精神的坐在院子裏,擦拭他的兵器。


“二弟,又在養神嗎?”

    聽聲音就知道,是典韋來了。

    董俷抬起頭,看見典韋正邁步走進來,笑了笑說:“大哥,早!”

    這種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典韋也習慣了。在董俷對面坐下來,靜靜的看著他。

    董俷繼續擦拭投槍,一邊擦,一邊說:“其實也不是什麼養神。只是想讓自己能冷靜下來。大哥,說實在話,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戰死疆場。雖然說馬革裹屍,是男子漢最好的歸宿,可我有時候還是會感到恐懼。只有在握住這些兵器地時候,我才能感覺到心靈的寧靜,所有的恐懼都沒了。”

    典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粗粗大大的傢伙。實際上才十四歲而已。

    十四歲,我十四歲的時候在幹什麼?是和兄長打獵,還是無憂無慮的在山裏玩耍?

    歎了口氣,典韋說了一句:“這該死的世道。”

    董俷笑了,把擦拭乾淨的投槍一一插進了背囊,整理了一下之後,拿起那件已經洗乾淨的筩袖鎧。遞給了典韋。


“大哥,你穿上試試!”

    典韋一怔,“兄弟,你這是幹什麼?”


“這種鎧甲在衝鋒地時候,用處不大。不過咱們在城頭上防禦的時候,還有些作用。輕便……如果不是這玩意兒,我可能早就受傷了。我今天闖營,再留著他用處也不大。你身上有傷,穿上它。至少能抵擋幾下。我不在,三弟就勞你多費心。”

    典韋捧著筩袖鎧,發呆的看著董俷。

    突然,把鎧甲扔在邊上。“兄弟,咱不去了,咱不去冒險了,好不好?”


“大哥,軍中的事情豈能兒戲?說不去就不去,那可是要被殺頭的。再說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沒有援兵,你認為我們能支援多久……呵呵,你放心好了,黃巾賊那些蝦兵蟹將。還傷不了我。你們在這裏撐著,我會儘快帶援兵回來。”

    那雙透著黃芒的虎目中,有一些不安。

    典韋想要再說什麼。董俷卻已經起身,走進房間。

    戴上八寶圈金獅子開口盔,穿上八寶獅子連環鎧,胸口一個碩大地獅頭護心甲。

    這是何老太公送給董俷的禮物,是他收藏多年的珍品。

    董俷披上黑色的披風,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走出房間。早有龍騎十二牽著象龍在門口等候。把馬鞍帶束了再束,緊了再緊,然後掛上雙錘,背上兜囊翻身上馬。


“十二,你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主公放下,都準備妥當了!”

    董俷滿意的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

    龍騎十二和狂狼在過去的三十天中並沒有出戰,而是一門心思的訓練五溪蠻人。

    雖然還比不上成家的護衛,可是論戰鬥力,卻絲毫不遜色於巨魔士。

    此時,這三十個五溪蠻人都已經整裝待發,在門口靜靜地等候。董俷在馬上朝典韋一拱手,“哥哥,你要保重啊!”

    “兄弟,你保重!”

    典韋不能陪董俷闖營,因為他如今已經是東城的主將,由黃劭在一旁輔佐。

    北城方面,有沙摩柯和徐晃搭檔,也是萬無一失。南城則是文聘和李嚴兩人搭檔。

    至於黃忠,則是此次陪同董俷闖營的主力軍。

    董俷騎馬沖出大門,卻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門口。龐德公抱著龐統,秦頡,文聘、李嚴,一個個神情肅穆。看到董俷出現,眾人齊刷刷的拱手側身讓出路來。

    一路默默無語,送董俷來到了西城門口。

    黃忠帶領五百騎兵已經準備妥當,看到董俷過來,催馬上前。


“醜鬼,你記住,你還欠著我地命!”

    當董俷出了城門的時候,文聘突然嘶聲喊叫。

    董俷一怔,扭頭向文聘看去。卻見文聘頂盔貫甲,手持大刀端坐馬上,朝他拱手一揖。


“仲業已經明白了你那天的苦心。”

    黃忠輕聲說了一句。董俷呵呵的笑了,朝文聘擺了擺手,卻見文聘一扭頭,故作不見。


“黃大哥,我們出發吧!”

    黃忠點點頭,“我們出發!”

    兩人帶著五百三十二騎人馬,向遠處飛馳而去。

    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如同一面旗幟漸行漸遠。

    文聘忍不住問李嚴說:“正方,你說那醜鬼真的能帶來援軍嗎?”


“能不能帶來援軍不是俷公子說了算,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把消息傳遞給朝廷。”

    李嚴突然輕笑道:“仲業。前些日子不還信誓旦旦的要那俷公子試劍嗎?”

    文聘臉上的那條蚯蚓一樣的傷疤,非常難看。他臉一紅,尷尬地說道:“正方怎麼還取笑我?若非俷公子當日地責駡,文聘今日仍在渾渾噩噩。說心裏話,我真的很感激他。如果此事之後,我們都還能活下來的話,定要好生地向俷公子請罪。”


“放心,我們都能活下來!”

    都能活下來……李嚴雖然這麼說,可心裏卻不免有些惶惶。扭頭向城頭上看去,只見那代表著宛縣的大扔在風中飄揚。兩個醜陋的漢子,站在大兩邊向遠處眺望。

    仗義多是屠狗輩……

    李嚴突然精神振奮:那兩個醜鬼都不怕,難道我李嚴堂堂男子漢,卻如此沒信心?

    我們都能活下來!


******

    大雨過後,空氣格外的清新。

    淯水河畔的垂柳,露出了生機盎然的綠色。

    董俷和黃忠抵達談判地地方,遠處可以看見黃巾軍連綿數十裏的聯營。

    前來負責談判的。是趙弘和韓忠兩人。

    也是為了防備萬一,兩人帶來了一千黃巾軍。雙方把隊形展開,趙弘看到是董俷和黃忠到來,都不禁為之一愣。


“怎麼秦大人沒有來?”

    黃忠催馬上前,一笑道:“秦大人今日身體有些不適,故而命我前來商討。”






“你?能做的了主嗎?”

    趙弘眼睛一眯,警惕的看著黃忠。目光從黃忠的肩膀掠過,落在了董俷的身上。

    乍一見董俷地樣子,趙弘嚇了一跳。

    不過他也聽說了。在宛縣裏面有三個相貌醜陋的猛將,殺死了很多黃巾軍將領。

    就是這個傢伙嗎?

    不想再看董俷,趙弘把目光收了回來。

    黃忠說:“我出門的時候,秦大人說讓我全權處理。”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交出我家大帥,開城投降。我保證麾下不動宛縣分毫。將軍,如今漢室將傾,朝廷更是奸臣當道,百姓苦不堪言。天公將軍乃是順應天意,挽救蒼生。將軍難道沒有看見,南陽十數縣,一夜換了旗幟?”

    趙弘看著黃忠,真誠說道:“我觀將軍也是有本事的人。何必螳臂擋車,自尋死路?不如加入我太平大軍的對我,以將軍的本領。弘敢保證他日地位定在弘之上。”

    黃忠突然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南陽十數縣在一夜間換了旗幟。我只知道,宛縣三十天依然屬於我大漢朝廷的治下。反賊,你們囂張的一時,卻得意不得一世。”

    這句話,刺痛了趙弘的心。

    地確,為了宛縣,黃巾大軍死傷無數。

    苦心策劃了三十日,最終卻被別人計算,連自家的主帥也……

    趙弘臉色陰沉,“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人交談中,董俷卻在盤算。這傢伙看上去似乎是個頭領,而且地位相當的高。

    如果能殺死這傢伙,黃巾大軍定然會自亂陣腳。

    我闖營能容易一些,還能給宛縣多爭取一些時間。秦頡讓我趁著談判的時候突然襲擊,如今正是最好地機會。對,只要殺了這些人,定然能安全闖過黃巾軍聯營。

    聽到趙弘詢問,董俷突然開口喝道:“意思就是……你去死吧!”

    兩杆投槍帶著萬鈞之力出手。

    事情很突然,連黃忠都沒有想到董俷會突然出手。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是大多數人所認同的一個規矩。如今趙弘前來談判,自然沒有想到董俷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猝不及防下,投槍正中額頭,噗的把他打下馬去。

    韓忠吃了一驚,出於武人的本能,舉槍封擋。

    但距離太近,投槍的速度又太快。韓忠剛舉起手中兵器,投槍已經到了他的胸口。

    一聲慘叫,那投槍從前面穿透了韓忠的胸膛。

    “俷公子,你……”

    黃忠還打算斥責,可董俷已經一馬當先的沖過去,大錘舞動。大聲說:“黃將軍,這些是反賊,何必和他們說道太多?我們殺過去,至少能讓黃巾賊混亂一些時間。”

    啊……

    也是,黃巾賊算什麼東西,和他們商討個什麼?

    黃忠雖然覺得這樣做有點不太道義,可又一想,董俷說的一點沒錯。

    當下摘下大刀,厲喝一聲:“兒郎們,隨我殺過去!”

    五百三十二頭狼。在兩頭老虎地帶領下,沖進了黃巾軍地陣型中。趙弘沒想到黃忠等人會不守規矩,雖有所防備,可帶過來的大都是步軍。人數雖然比黃忠地人馬多,可是趙弘和韓忠兩人先死,黃巾軍硬是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董俷已經沖了過來。大錘揮動,噗噗數聲輕響,把為首的幾個小頭目砸的是腦漿迸裂,血肉橫飛。象龍已經跑起來了,帶著巨大的衝擊力。黃巾士卒被直接撞出去,骨斷筋折,人還沒有落地就斷了氣。一排排騎兵衝鋒,把一千多個黃巾士卒打得狼狽而逃。董俷等人並不急於追殺,不急不緩的跟在黃巾士卒的後面。

    眨眼間。就來到了黃巾軍的大營門口。

    誰都沒有想到宛縣的官軍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擊,大營門口沒有任何地防禦。

    象龍突然提速,超過了前面的黃巾軍士卒,大錘一擺。氣沉丹田一聲怒吼。

    半虛掩的大門被砸的粉碎,木屑四濺。

    董俷帶著三十二個隨從一路瘋狂的衝鋒,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黃忠一不做二不休,從找來了火把,一路看見帳篷就扔過去。下面的官軍是有樣學樣,殺人放火的事情也不是頭一次幹,不一會兒地工夫,火勢就開始蔓延起來。

    中軍大帳中,黃巾軍各部渠帥還在等候。那裏會想到發生這種事情。

    等他們聽到消息,大半個聯營已經燒了起來。更有人大聲的叫喊:“趙弘死了,韓忠死了!”

    這是黃忠的主意。抓了兩個黃巾軍問清楚了趙弘兩人的身份,心中大喜。

    兩個領頭的渠帥被殺了嗎?



那豈不是說,黃巾軍如今是群龍無首?

    如果宛縣的秦頡等人看到火勢,聰明的話肯定會乘勝追擊。雖不一定能完全擊潰黃巾軍,但是至少也能保證宛縣在一段時間中不會有戰事。如此一來,宛縣安矣。

    對董俷不講規矩的行事方法,突然間也就釋然。

    黃忠揮舞手中大刀,上下翻飛,帶起一片片刀光血影。

    十數裏的聯營,硬生生被他們鑿了一個對穿。沖出聯營之後,只見黃巾大營火光沖天。

    從宛縣方向,傳來了嗚咽地號角聲。

    雖然聲音並不是很清晰,但可以肯定,秦頡他們行動了。



登上了高崗,看著已經亂成一片的黃巾軍大營。黃忠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出了一口氣。

    扭頭在馬上向董俷抱拳,“俷公子,黃忠多謝了!”

    董俷一怔,“黃大哥謝我什麼?”


“聽到號角聲了嗎?秦大人他們肯定看到了火光,準備衝殺出來了。這一戰,至少能讓宛縣在十五天之內不沾戰事。待朝廷援軍一到,則南陽反賊必將煙消雲散。”

    董俷倒是沒考慮這麼多,這樣做主要還是為了闖聯營。

    可事情真的這麼簡單?

    也許是來到這個時代太久地關係,董俷已經快要記不清楚評書中黃巾之亂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有一點可以肯定,黃巾之亂提前了……至於宛縣究竟有沒有被攻破,卻已經是印象模糊。如果真的如黃忠所說,那可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但,真的會這樣嗎?

    董俷的心裏不免忐忑。

    黃忠拱手說:“俷公子,我要殺回去了。你此去尋找救兵,一路要多多小心。我估計這一路上,不會太安全。對了,我這裏有一卷習武多年的年先祖從伏波將軍手中學到的本領,加上忠這些年的領悟。俷公子可以拿回去,看一看。”

    啊?

    黃忠的本領,也是伏波將軍馬援傳下來的?

    董俷愕然,可轉念一想:成方老爺子曾說過,伏波將軍當年有四個家將。成龐嚴黃。

    難道黃忠……

    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董俷催馬過去。叫住了黃忠。


“黃大哥,前些日子我看到小侄兒地氣色似乎不是太好,你最好帶著他去找馬真檢查一下。小孩子體弱,這些日子來宛縣的氣息又……小心無大錯。您可要記住。”

    前些日子,董俷看到了黃忠地兒子,已經滿歲了,挺可愛地小傢伙。

    不過時常會咳嗽。

    董俷隱約記得,評書中提起過黃忠的兒子是病死的,但具體是什麼病,記不清楚了。

    最好還是提醒一下黃忠。小孩子得病要早點看,時間一長,會發生病變。

    黃忠愣了一下,感激的看了董俷一眼,拱手道:“俷公子高義,忠牢記在心中。”

    說完,帶著麾下騎軍離去。

    董俷看了看手中的牛皮卷。又看了看黃忠的背影。

    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黃大哥、大哥、三弟,你們可一定要多保重。

    把牛皮卷放進懷裏,董俷撥轉馬頭。


“我們出發!”

    朝著潁川方向疾馳而去,龍騎十二和狂狼帶著五溪蠻騎兵,緊緊的跟在薰俷的身後。

    愈行愈遠……


******



中平元年二月十五,回到河東地董卓點齊一萬人馬,以華雄為先鋒經過三天苦戰,攻破了上黨。

    從河東至幽翼二州的大門。被打開了!

    按照李儒先前制定的方案,河東大軍將直取西河郡、太原郡、雁門郡進入幽州,先行剿滅幽州反賊,而後從中山國穿過。經河間抵達渤海郡,肅清幽、青之地的黃巾賊,把反賊壓制在翼州一線,配合盧植大軍,于巨鹿郡和反賊進行最後決戰。

    事實上,這個作戰方案和盧植所制定的方案,相差不多。

    可是沒想到,在抵達雁門郡之後,沒等董卓大軍進入幽州,就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幽州黃巾已經被平息了!

    剛開始的時候。幽州戰況並不樂觀。

    幽州太守劉焉緊急招募鄉勇,同時調集漁陽、上穀和代郡地區地邊軍加入平亂。

    總督幽州戰事的黃巾軍首領是張角的弟子白雀。

    一開始也是連戰連勝,直逼幽州。哪知道在路過郡的時候。遭遇了鄉勇的埋伏。

    白雀被一個紅臉漢子所殺,副將鄧茂被一個黑臉青年活捉,在押送到幽州之後,被劉焉斬首示眾。白雀和鄧茂一死,使得幽州的黃巾軍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狀況裏。緊跟著邊軍出現,在劉焉的指揮下一路追殺,黃巾賊潰不成軍,從幽州退出。

    董卓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禁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華雄不禁疑惑的詢問:“主公,何事如此高興?”


“我地責任是總督幽州戰事,如今不費一兵一卒,幽州戰事卻已經平息。雖然劉焉當居首功,可是我這個總督幽州戰事的副帥……嘿嘿,也應該是平白得了功勞。”

    想想也有道理,雖然董卓沒有真正參與幽州的戰事,可不管怎麼說奪下了上黨,卻已經把黃巾賊的一條退路堵死。既然幽州戰事結束,那麼就可以直撲青州了。

    大軍沒有做休整,連夜開拔。

    自雁門郡一路殺下來,先是在中山國剿滅地黃巾軍一部,緊跟著又在河間大獲全勝。

    但在這時候,渤海郡傳來了消息。

    張牛角在渤海郡被龔景打得打敗,已經退回翼州去了。


“龔景有這麼大的本事?”董卓聞聽這個消息,不禁一撇嘴,對李儒說道。

    李儒神色肅穆,沉思了片刻後,抓住那探馬問道:“龔景是如何戰敗了張牛角?”

    很顯然,他也不信龔景有這個能力。

    探馬回報:“剛開始的時候,龔景也是節節敗退。但後來劉焉派主簿鄒靖領兵救援。於海郡外設下埋伏,三路夾擊大敗了張牛角。據說立下功勳的還是一個紅臉漢子和黑臉青年……哦,對了,還有一個白臉漢子。但是具體的情況尚不清楚。”

    董卓一皺眉,“哪兒跑出來的三個人,竟然連番壞我大事?”

    李儒想了想後,沉聲道:“既然是這樣,我們乾脆放棄原來的計畫,不理幽州、青州的戰事,追著張牛角打。我就不信了,這樣子難道還能有人和我們爭功不成?”


“此計甚好,就依文正所言!”

    董卓下定了決心,立刻命令大軍再次轉向,由河間郡直撲安平國,並且在安平國追上了張牛角的大軍。雙方鏖戰七天七夜,張牛角退守高邑。董卓不做休整,繼續追擊。但是在高邑城下遭遇張牛角的伏擊,大敗而回,更損失了足足有三千多人馬。

    這一下,卻徹底激怒了董卓。

    就在他重整人馬,準備再打高邑地時候,盧植率領北軍三校人馬兵出河內,抵達清河郡。

    在得知了情況之後,盧植立刻派人傳令,命董卓星夜行軍,與大軍匯合。

    雖然不忿,可軍令不可違。

    董卓無奈之下,帶領大軍連夜啟程,在兩天后抵達清河郡,與盧植大軍匯合一起。

    此時,巨鹿的黃巾軍已經達十二萬餘人,加上張牛角的人馬,總兵力超過十七萬。而盧植地手中,加上董卓的部隊,才不足八萬。雙方的兵力對比超過了一比二。

    董卓抵達清河郡後,立刻前來拜見盧植。

    對於這個和蔡邕、鄭玄幾乎是同一時代的人物,董卓還是非常的尊敬。

    哪知道,剛到轅門外,就被人攔住。

    不一刻從中軍大帳傳來命令:“命河東太守董卓報門而入!”

    什麼是報門而入?就是讓你走一步,報一次名字,走兩步,就要報兩次命。從轅門到中軍大帳,距離何止百步?你一步一報名,說穿了就是刁難,給你個下馬威。

    古時人,大都是敗軍之將才會被命報門而入。

    董卓不明白:我雖然在高邑戰敗,可也不至於讓我報門而入啊?


可軍令已經出來,他也不能違抗。鐵青著臉,咬著牙,邁步走進轅門,大聲道:“河東太守董卓,奉命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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