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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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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江湖救急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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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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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13:40 |只看該作者
  劉吉見狀斥道:「老毒鬼,別自不量力,憑你這點掌力,也想鬥我麼?」

  須彌神掌一翻,打得厲絕生連退數步,氣得哇哇怒叫。

  隨即哈哈厲笑:「掌力不行,我毒死你,看這『無毒之毒』!」

  他突然打出了道勁風,那所謂奇毒卻是透明無物。

  劉吉雖想抵抗,苗如玉卻攔過來。

  冷笑:「師父,不必白費心機,我們已取得靈丹妙藥,根本不怕無毒之毒。」

  厲絕生狂厲大笑,連劈數掌,根本傷不了人,終於惱羞成怒:「賤女人,你敢吃裡扒外,跟那姘頭私奔,到現在還護著他。」

  苗如玉被罵得面無血色。

  聲音抖顫說道:「師父,你又何苦執迷不悟?為了煉毒,為了爭霸武林,你已犧牲多少性命,你知道嗎?」

  「住嘴!」厲絕生厲吼:「我如何,不必你這不要臉的賤女人來指點,何況你也沒資格,不知廉恥跟姘頭鬼混,簡直比妓女還不如,天底下就屬你最無恥下賤。」

  苗如玉被罵得兩眼含淚,不知如何是好。

  劉吉卻已火冒三丈,怒斥:「老賊頭,說話放尊重點,自己搞邪教已是武林敗類,還怪起人家棄暗投明,最不要臉的是你,知不知道?」

  厲絕生哈哈謔笑:「怎麼?姦夫淫婦一併作戰啦?哈哈哈!不必把床上那套拿出來丟人現眼……」

  劉吉已忍無可忍。

  怒喝一聲:「我姘你媽個頭!」奮然飛撲過來,奇速無比將厲絕生撲倒地面,哪管他是哪號人物,怒拳即撲即劈:「他媽的,別人不惹,敢惹我小霸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搞什麼毒藥?很靈是不是?那就全部去毒你這張爛嘴巴!」

  他怒不可遏,猛把厲絕生嘴巴撬開,將他身上所有瓶瓶罐罐東西全往裡頭倒進去,灌得厲絕生尖叫如殺豬口冒七彩沫,兩眼發白,簡直像只吊死狗。

  苗如花見狀極力撲來,卻被劉吉一掌打得東倒西歪。

  苗如玉瞧得心驚肉跳,急忙起來拉人:「不要,阿吉,不要把他弄死!」

  劉吉仍不死心。怒道:「這種人活著只有傷天害理,死了算了,誰叫他惹我,不灌死他,難消心頭之恨。」

  他仍搶著瓶罐,拚命欲灌入厲絕生嘴巴。

  苗如玉拉人無效,只能見是毒藥即搶過來,只留解藥之類讓劉吉灌喉,劉吉分辨不出,反正每灌一瓶,即若刺對方一刀,爽透心肺。

  他存心把人灌死當場,且幾乎陷入瘋狂狀態。

  然而四面情勢卻越來越急。

  只見得數道人影掠來,其中兩位身著黑衣,左胸卻繡著太陽及月亮,看來即是陰陽使者。

  李喜金乍見兩人功夫了得,且一張藍巾面罩,一張綠巾面罩,甚是眼熟,當下急喝:「不好,大少爺,強敵已臨!」舉掌即劈去。

  陰陽使者冷笑不已,引掌即封,打得李喜金滾地回來。

  苗如玉見狀急忙反攻,照樣被迫得手忙腳亂。

  劉吉乍聞聲音,心神喚回不少,這才丟掉厲絕生,轉向陰陽使者。

  冷森道:「大老遠追來,是不是想找死!」

  陰陽使者突然雙雙拱手。

  異口同聲道:「奉門主之命,欲請少俠回營,任少門主一職,還請移駕!」

  劉吉冷斥:「要是我不去又待如何?」

  太陰使者道:「門主交代,務必把人請去。」

  劉吉冷斥:「這麼說,我若不去,你們就得強行把我抓去了?」

  太陽使者:「希望不要落得如此局面才好。」

  太陰使者道:「我們已出動陰陽十二煞,共二十四位絕頂高手,少俠必定不是其對手,尚請接受門主邀請吧!」

  劉吉瞧向兩人背後二十四名蒙面劍手,想及當初在潛龍湖,若非那奇異妖物幫忙收拾?自己恐怕得栽觔斗。

  然而事關苗如玉及李喜金,又怎能束手就縛?再怎麼困險,也得拚鬥再說。

  當下他冷笑道:「二十四人又算什麼?想當年還不是被我一個個收拾!」

  太陰使者已動容:「當年二十四煞當真全死在少俠手中?」

  劉吉道:「不但是當年,現在也一樣。」

  他猝然發難,乍見他身著電閃撲來,那無堅不摧匕首,宛若附上魔鬼詛咒,化成一道勁亮青光,哪管得太陰使者驚惶欲躲,照樣躲不了電閃強刀。

  叭然一響。

  太陰使者腦袋飛竄而起,那兩顆眼珠仍自古碌碌睜得凸大,不敢相信自己已被砍離身軀。

  那狂血噴高之際,眾人這才驚慌欲閃。

  豈知劉吉再次探欺,相準太陽使者腦袋,照樣怒砍下來,兩道血注噴高,早嚇得眾人面無血色——包括李喜金和苗如玉。

  兩人此時對劉吉之感覺,簡直像魔鬼。

  劉吉就是凶悍發狂,連砍兩人仍不止,猝又撲向那陰陽十二煞,趁他們驚慌之際,簡直如虎人羊群,瘋狂宰殺之下,竟然連劈五腦七臂四大腿,嚇得對方作鳥獸散,哪還有心再戰?厲絕生好不容易在女徒苗如花幫忙逼出亂七八糟毒藥之下,心神方自迷醒過來。

  忽見劉吉如此瘋狂,頭皮已然發麻,勉強擠出一句:「快走……」想掙扎,卻又軟弱無力。

  苗如花見狀,趕忙背人欲逃。

  劉吉突然厲喝:「誰都別想逃——」

  此乃向陰陽十二煞喝吼,苗如花卻以為被發現,兩腿霎時發軟,把厲絕生置回地面,一動不動,連腦袋皆不敢轉回,深怕一個觸怒對方,立即被宰殺。

  那陰陽十二煞眨眼之間,已兵敗如山倒,死傷過半,剩下殘兵傷卒,果然怔在那裡,不敢亂動。

  劉吉怒斥道:「好好活人不當,當什麼鬼人?一張臉一定要弄成骷髏樣才甘心麼?全部給我站好,自廢武功滾蛋。」

  十二煞徒眾個個身軀暗顫,雖說他們練了邪功,不怕挨刀,但砍頭之威脅,仍叫他們心驚膽跳。

  就在危急之際,猝見一道灰影撲來。

  老太婆般謔笑:「讓老身會會你身手!」

  那灰影手持月形短刀,奇快無比砍向劉吉後腦,嚇得苗如玉、李喜金尖聲駭叫,想救已是不及。

  劉吉卻冷笑一聲:「我就等你這妖老太婆現身!」

  他突然反刀切去,在極不可能角度裡旋身過來,匕首竟然擋下那快逾電閃月形刀,鏘然一響,月形刀已被砍斷三段。

  氣得那老太婆哇哇怒叫:「敢毀我刀,我剝你皮!」

  她猛咬牙,左手再翻,又多出一把同樣月形利刃,左右開攻,全砍向劉吉臉面,敢情想剝他臉皮。

  此人正是剝皮妖女徐月香。

  她雖稱妖女然年事已高,該說成妖婆較為恰當,那張臉奇醜無比,除了皺紋深深,兩眼凸若瞻賒,鼻塌如豬,且長著一副大暴牙,三角眼,實叫人不敢恭維,難怪她見著美女即心生不平衡而想剝人皮。

  她刀法果然靈活,幾招下來,倒也抗衡劉吉強勁攻勢,那剩下之十二煞見狀,心神稍定,這才晚回勇氣,抓起利劍,奇速無比砍殺過來。

  十二煞尚餘九人,聯合剝皮妖女,組成十人劍網,威力自是強勁,不容鄙視。

  李喜金見狀,欲搶劍加入戰圈。劉吉卻厲吼:「不必過來……」

  聽那聲音,似又想大開殺戒。

  只見得他狂怒大喝,左手一翻,偌大一把毒針盡往左前方數名殺手臉面打去。

  那殺手雖躲閃避開,但身形一偏,攻勢頓弱,劉吉趁此撲來,匕首怒揮,登時砍下三人腦袋。

  劉吉猛又挑踢一具屍體,讓那血柱噴向老太婆,身體則砸向兩名殺手。剎然間。

  妖婆為避毒血而閃開,兩殺手則將屍體砍成數斷,劉吉趁此又自撲前,叭叭數響,連砍數條手臂。

  哎呀一聲,他左肩亦中冷劍,疼得他落地打滾,怒極之下,猛又厲吼:「不要命儘管來……」

  手中利針簡直如萬蜂螫人,奇速無比射向六七名殺手。

  那利針已灌入達摩真勁,其勢何等威猛,任那殺手了得,勉強擋下一批,卻擋不了第二批第三批。

  登時哎呀悶口,身軀、臉面盡被擊中,就連老妖婆亦被射得臉痛肩疼,驚地跌軟地面劉吉狠猛笑道:「別人不惹,惹我小煞星,簡直有眼無殊。」

  他猝又撲上,匕苜再揮,就欲砍下數人腦袋。

  豈知遠處一道青影閃出,聲如鬼嗥道:「少俠手下留情……」鬼影連閃過來。

  劉吉乍見此人驚詫不已:「鬼王?」

  他沒想到這要命傢伙竟然親自出征,自己哪是對手?眼看不妙轉身即逃喝著:「阿喜阿玉快溜啊!」

  三人同時拔腿即奔,可惜前頭卻是斷崖當前,幾乎毫無去路。

  劉吉卻喊著:「跌死總比落入鬼魔手中好吧!」

  他追向前頭,當真想跳崖逃命。

  鬼王哈哈狂笑:「哪裡逃!」

  那身形如電,奇速無比的逮向劉吉,卻慢了一步,心念一轉,雙手左右搗去,登時卷扣李喜金及苗如玉。

  他更狂笑:「逃啊!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給我回來!」

  他猛運勁捏去,李喜金、苗如玉受不了疼痛,悶哼出口。

  劉吉正想訕斥:「偏不回去!」

  豈知聞及吼聲,霎時怔愣,暗道要糟,趕忙煞停崖邊,只差半尺,即已跳脫苦海啊!

  他無奈轉身,見及好友受縛。苦笑道:「這是你我恩怨,不關他們事,放了再說,一切好商量。」

  「商量什麼?給我過來,自閉武功,看你如何還能作怪。」

  劉吉乾笑:「我是該過去,但放了他們再說不行?」

  鬼王冷笑:「放開他們,你豈非跳崖逃跑?還在那裡拖扯什麼?」

  他突然加重勁道,迫得李喜金、苗如玉悶疼呻吟,冷汗直流。

  苗如玉硬是急叫:「快走,別管我們……」

  劉吉卻哪忍心攤攤手,苦笑道:「算你嬴了,放開他們,我跟你回去便是!」

  「把功力封住再說!」

  劉吉當真欲封自身功力。

  苗如玉急叫不要。

  劉吉苦笑道:「那又如何?我能拋下你們嗎?反正他是要找我回去當少門主,不吃虧嘛!」

  說完,當真戳穴自封武功,苗如玉輕歎,熱淚滲出,劉吉為了她,做如此要命犧牲,她內疚萬分。

  鬼王見及劉吉自封武功,已然哈哈狂笑,道:「這才像話,好好少門主不當要當什麼?」

  他立即拋開李喜金、苗如玉,掠身欺前,一連數指再戡劉吉穴道,以防他有詐。

  劉吉歎道:「不必檢查啦!碰上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怎麼鬥都不舒服!」

  鬼王一愣:「你罵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劉吉冷道:「自己照照鏡子吧!或許你一輩子都沒照過鏡子,真是奇慘無比。」鬼王再次怔愣!

  他心靈千頭萬緒般閃動,終又惱怒斥道:「我行我一片天,誰也管不著,來人,把他押回去!」

  幾名門徒行來,已將劉吉捆綁。

  劉吉笑道:「既然捆了我,可以放開他們了吧?」

  鬼王瞄向李喜金、苗如玉,正在盤算之際。

  那毒王厲絕生已喝道:「不能放人,她是本教叛徒,豈能讓她走脫!」厲絕生自中奇毒,臉色蒼青無比,瞧來甚是恐怖,他元氣大傷,還得靠苗如花扶持,難怪怒火難消。

  鬼王道:「既然如此,便交予你自行處理吧!」

  此語一出,又引得劉吉喝道:「不行,她已脫離五毒教,豈能讓她再回去受死,你這個爛鬼王,一點頭腦都沒有麼?」鬼王嗔斥:「你敢罵我!」

  劉吉斥道:「不罵你罵誰?她已脫離五毒教,隨時可加入陰陽門,難道你也要把她送給別人砍頭?」

  鬼王頷首:「倒是有理,可是她不一定會加入本門……」

  劉吉斥道:「我若加入,她豈會不加入?不但是我,就連厲老頭這些王八蛋都該命令他們全部加入,如此才能顯陰陽門威風。」

  鬼王頷首:「有道理,本王的確有意要他們加入,他們全在考慮當中,不過,那是遲早之事。」

  劉吉道:「放心,此事交給我便可,現在你唯一要做的是阻止任何暗鬥發生,免得旁生枝節,第一件事當然是阻止厲絕生公報私仇。」

  鬼王點頭道:「不錯,應以和為貴。」轉向厲絕生,道:「老弟,看在未來一家人分上,一切恩怨一筆勾銷。」

  厲絕生急道:「可是她乃本教叛徒……」

  「為了加入陰陽門,一切自可原諒。」鬼王道:「不必多說,我自有主張,待回總壇再說。」

  厲絕生縱使咬牙切齒,卻不敢當面抗命,勉強點頭,劉吉見狀,安心不少,心想過了此關,未來之事再說吧!

  他道:「你們要抓我,既然已逮著,可以安心回府了吧?」

  照他想法,先行離開,可免於交出錢多財及仇天悔,局面仍未一敗塗地。

  然鬼王卻猜知他心意似的,說道:「是該走了,不過你得交出錢多財、仇天悔。」

  劉吉佯裝一愣,問道:「他們跟我有何關係?」

  鬼王邪笑:「不必再耍花樣,本王手下已報告,錢多財早就落在你手中,仇天悔昨夜失蹤,分明被你所擒,不交人亦可,本王將派人搜山,照樣可找出來。」

  劉吉歎道:「一切都瞞不了你,我認栽啦!他倆藏在北天峰無底崖下,自行去找吧!」

  根本無此地頭。

  劉吉心想能拖多久便多久,最好把兩人餓死,省得遺害人間。

  鬼王果然對此山區不熟,且未想到劉吉此時此刻仍敢耍詐。

  當下命令手下前去搜人。

  隨又喝令其他弟子,押著人犯回總壇。

  數十名陰陽門弟子一湧而來,果然把劉吉、李喜金、苗如玉三人捆綁如球,扛著上路。

  鬼王見大功告成,哈哈大笑:「我且看劉千知你如何解決!」

  想及其子將成少門主,將來父子斗局面,他已狂謔大笑,聲震天地,驚傳數十里。

  他突然一閃身,消逝不見。

  獨聞劉吉苦歎聲……久久不絕……陰陽門總壇,位於巫山神秘山峰之中。

  壇分陰陽兩殿陰殿在前,入門即是聳天骷髏門,裡頭佈置宛若森森閻羅殿,恐怖非常。後殿則為陽殿,依山而築,挖洞成屋,亭台樓閣,庭園花木,應有盡有,宛若人間仙境照鬼王想法,只要經過考驗,自能從陰殿升至陽殿,享受人間極樂世界。劉吉還算走運。

  他被關在陽殿秘牢裡,免去十八酷刑伺候。

  然而坐牢總比不了自由自在來得快活。他乃長吁短歎,不知該如何是好。此秘牢乃獨立牢房,和外界完全隔絕,倒讓劉吉憂心忡忡,不知苗如玉、李喜金近況如何?那鬼王神秘兮兮,自從回殿以後,從未現身,不知在耍何名堂。

  神殿大小事全由那曾經在開封府擺過算命攤子的王八靈發落。

  他仍八字短胡掛嘴角,賊頭賊腦,實不像一級主管,其實在此當主管,大概只能管些柴米油鹽之類小事,真正大事,全靠鬼王做主,王八靈倒落個輕鬆自在。

  照顧劉吉三餐,自落於王八靈身上。

  他仍一臉和藹笑容,提著飯菜,走入秘牢,笑態可掬說道:「門主特別交代,要好好侍候少門主,您請用餐。」

  劉吉乍瞧是他,恨恨咬牙:「你這個王八蛋,若非騙我能破齊雲堡秘陣,我今日怎會落得如此局面,現在還敢來見我?不要命是不是?」

  王八靈乾笑:「在下怎騙了公子,齊雲堡不是已經破了麼?」

  「鬼扯什麼?你明明計劃要救人,明明在利用我。」

  「都快成為同志,還談什麼利用?」

  「誰跟你是同志?」

  「你不是已經答應要加入陰陽門?」

  「不錯,但絕對不是你同志,我會想盡辦法整死你。」

  王八靈一愣!

  隨即乾笑:「少門主說笑了,屆時屬下必定主聽令從,贖此罪過,但還請少門主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劉吉邪笑:「要放人可以,告訴我,孟神醫是否關在裡頭?」

  「呃……」「連這個都辦不到?」

  「呃,不是,只是門主交代……」

  「交代不能說?那就是人在嘍?呵呵!是我自己猜中的,他在哪裡?」王八靈掙扎一陣,說道:「門主仍派他研究藥物,待他有若上賓。」「到底在哪研究?」

  「秘密藥房。」

  「你仍不肯說?」

  「呃……等公子正式成為少門主,不就一切即能明白了!」

  「現在還不算少門主?」

  「總得經過隆重儀式吧!」

  「那把鬼王叫來,我等不及了。」

  劉吉心想,或許該早日加入以獲得自由之身,脫逃自有希望。

  王八靈聞言欣喜道:「少俠既已想通,實是明智抉擇,在下立刻告知門主,一切將能順利進行,您慢慢用餐,在下先行一步了……」

  說完,拜禮離去。

  劉吉瞧他背影,暗道:「會如此順利……」猜之不透,一句管他的,坐身下來,打開竹藍,烤雞香味四溢,暗道是否有毒?搜向身上,方知瓶罐全失,連那斬金截鐵寶刃亦失,敢情被搜個精光,苦笑一聲,再道一句管他的,船到撟頭自然直,抓起雞腿即啃。

  烤雞甚是道地,吃得津律有味,眨眼兩隻雞腿已光,接下來該是肥翅膀……忽見人影閃動,一糟老頭鑽進門,劉吉怔愕瞄去,原是戴了七彩眼眶的老狐狸錢多財,雙方乍見,各自假笑。

  劉吉道:「你沒死?」

  錢多財低聲笑道:「托你的福!」

  劉吉瞧他模樣,起疑道:「你是偷溜進來?」

  錢多財道:「要正當進來亦可,只是咱們有些私人秘事要談,不是嗎?」

  「什麼秘事?」

  「當然是有關寶藏之事。」

  「你還念念不忘!」

  劉吉呵呵邪笑:「果真是死要錢。」

  錢多財笑道:「如此寶藏,誰不心動?」

  「可惜已落入我口袋,沒你份。」

  「老朽是說,只要你告訴我,一定有你好處。」

  「怎麼?想放我出去?」

  「當然行!」

  「還有我那兩位朋友?」

  「沒問題。」

  「這倒是筆交易。」劉吉開始盤算:「好吧!為了性命,我答應你。」錢多財乍喜:「當真?那快告訴我,寶藏在何處?只要挖著,立即放人。」

  劉吉邪笑:「沒搞錯吧!你的話,我能相信?」

  錢多財急道:「我是真心真意。」

  「真心真意找到寶藏,然後把我收拾?」

  「絕無此心。」

  「可是我偏不信。」

  「要如何你才肯相信?」

  「先放人!」

  劉吉笑道:「然後我們一併去挖寶。」

  錢多財嗔叫:「你是在為難我,身在陰陽門總壇我怎能一次救那麼多人?」「那表示你方才說的都是謊言。」

  「我可以一個一個慢慢救。」

  「我卻不信!」

  「可惡!」錢多財恨恨跺腳:「小王八蛋,找你好好談你偏不,我若告訴鬼王,你照樣要交出那筆寶藏。」

  劉吉冷笑道:「若是如此,你也得不到。」

  「我可以玉石俱焚!」

  「我也可以捨命陪小人。」

  「可惡可惡可惡!」

  錢多財氣得七竅生煙,吼道:「千萬別落在我手裡,否則抽筋剝皮,叫你一輩子見不得人,這筆帳以後再算。」

  他氣沖沖想射出毒針教訓劉吉。

  但顧及什麼,只好作罷,再罵幾句,終於含恨而去。

  劉吉見他消失,暗暗輕歎:「看來七大惡全部聚集這裡,一個鬼王已讓人頭疼,再加上他們,豈非……」

  他苦歎直笑,前途非常乖舛暗淡。

  他啃著雞腿,卻覺食無味,滿腦子極思脫逃。

  然而身落鐵牢,武功受制,寒月寶刃又不在身邊,他實在苦無良策啊!勉強吃完烤雞,忽見王八靈笑臉返回。

  見人即躬身哈腰:「少門主有福了,門主聽及你自願加入,非常高興特請小的前來迎接,還請移駕!」

  劉吉暗道:「這麼快!」

  瞄眼又道:「鐵門關著,我移什麼駕?」

  王八靈呃呃乾笑:「屬下疏忽,這就叫人開門!」

  說完他換來兩位碩壯守衛,終把鐵門打開。

  劉吉得以出關,喝地一聲欲擒王八靈,嚇得他哎呀驚叫欲躲。

  劉吉呵呵笑起:「放心,只是多麼希望恢復武功而已,看你嚇成這副德性!」

  王八靈乾笑道:「少門主武功蓋世,屬下當然俱怕,還好您手下留情,否則不堪設想,您跟我來吧!」

  他有意無意仍發出指勁戳向劉吉,但覺無變,始放心許多。

  劉吉瞄眼:「不必試啦!鬼王手法,你還不放心?」

  王八靈乾笑道:「屬下怎敢,只是少門主衣上沾了泥灰,屬下替你彈去而已!」

  「倒是這麼細心啊!」

  王八靈直道應該應該。

  終領著劉吉穿出秘牢,外頭兩條道路,一條通往花園,見光見樹,一條則漆黑一片,王八靈領著劉吉往黑暗秘道行去。

  轉轉折折,似乎走過數百丈之遠,終抵一天然石窟,兩名守衛緊守洞門。

  王八靈說聲到了。

  隨即向裡稟告。

  鬼王聲音傳出:「進來吧!」王八靈始叫劉吉跨步進入。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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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順水舟


  裡頭有若深瓶,行約十餘丈,豁然寬廣,天然石窟清一色碧綠岩石,瞧來有若置身鬼域世界之中。

  石窟最裡層則有一日月青石大屏風遮攔,其後頭不斷冒出白煙,那似乎是寒冰之氣,瞧得劉吉一陣冒寒,不敢再行前半步。

  他發現四壁淡光,竟然是夜明珠,該不會是自家身上的吧?

  他猝又見及屏風,上插著那把寒月匕首,心下一喜,若能偷得,自有機會脫困。

  然它離鬼王甚近,不容易呵!

  鬼王淡笑傳來:「抱歉,用你的夜明珠照光,但比起油燈,好的太多。」

  劉吉乾笑:「哪裡哪裡,物盡其用而已,門主在練功?」

  「不錯!」

  「是何奇功?」

  「天下第一奇功!」

  「可有名稱?」

  「暫且叫它陰陽奇功吧!」

  「好像沒聽過……」

  「所以說,它才是天下第一奇功!」

  說完,鬼王哈哈暢笑。

  劉吉皺眉。

  不斷揣測到底是何功夫。

  鬼王笑聲一斂,道:「聽王八靈說,你已自願加入本門?」

  劉吉頷首:「不錯!」

  「至死無悔?」

  「不錯!」

  「當真?」

  「都已經來了,難道是假?」

  「很好,你可知本門宗旨?」

  「人不人,鬼不鬼,故弄玄虛,東耍西逗,然後統一江湖。」

  鬼王一楞!斥道:「胡說八道,本門將開幫立派,公諸武林,哪來什麼故弄玄虛?」「你的名字就鬼裡鬼氣地。」

  鬼王斥道:「日後我將名神仙之王,哪容得你們胡亂鬼叫。」劉吉道:「可是你那張臉……」

  「那又如何?」「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鬼王突然哈哈大笑,那似乎是他狂傲之處。

  笑聲突然一斂,說道:「我的事,你不必管,只要罩著面巾,誰還看得見?你既然有誠意要加入陰陽門,便喝下這瓶東西,日後自可勝任少門主一職。」

  鬼王終於走出屏風,仍是一身黑衣蒙面,兩眼精亮,他丟出一綠色玉瓶,交給劉吉,邪笑說聲:「喝了它,一切自由!」

  劉吉接過手,暗道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他不露聲色笑道:「這是什麼?」

  「仙丹!」

  「仙丹?」

  「不錯,喝了之後,不但功力大進,還可以長生不老。」

  「是那仙泉嘍?」劉吉打開瞧聞,香味甚濃,卻是透明汁液,根本不是仙泉那乳白東酉,不禁猶豫。

  鬼王哈哈笑道:「不必伯,它比仙泉更管用,喝了之後,保證天下無敵,如此才有資格當少門主。」

  劉吉乾笑:「我要是天下無敵,那門主豈非要讓位?」「不錯,我準備退你休,讓你統一武林。」「有這麼好之事?」

  「除了你,別人還得不到。」

  「為什麼?」

  「因為天生奇材,對了我脾胃,如此而已。」「真是福緣不淺啊!」

  「快喝下!」

  「喝就喝啦!誰叫我心甘情願投入陰陽門,而且還能統一武林。」

  劉吉當真仰頭欲喝,瞧得鬼王睜大眼殊,他突然又停頓,笑道:「一次喝多少?可要照三餐吃?」

  鬼王怒斥:「一次喝光,嚕嗦什麼?再耍,小心我灌你。」

  劉吉乾笑道:「屬下怎敢耍您老人家?只是問個清楚,免得浪費靈藥,它該不多吧?」

  「廢話什麼?快喝!」

  「喝就喝,看你猴急成這副德行!」

  劉吉捉弄過後,終也昂頭,將那仙丹液滴滴往嘴中倒去,當真喝個精光,隨後把玉瓶砸破,道:「這樣行了吧?」

  鬼王哈哈狂笑:「行!當然行,喝了陰陽湯,從此已是我的人,誰也搶不走!」

  「怎麼說?」

  「因為它能消除你所有記億,有若陰陽界,奈河橋之孟婆湯,從此你會忘記誰是你父親,誰是你友人,完完全全變成我兒子變成少門主……」

  劉吉哇地一聲,竟然把全部汁液倒吐出來。

  驚叫道:「這種湯,你也敢叫我喝?」

  他猛吐口水,深怕殘液太多,仍將中毒。

  鬼王見他倒吐汁液,驚詫大怒:「你敢耍我?」

  猛地欺前,硬是掐住他頸子:「不喝就掉頭!」掐得劉吉哇哇痛叫。

  劉吉尖叫道:「我喝啦!方才吐的只是口水!」

  「胡說八道,你明明耍花招,將汁液逼於咽喉,找機會全吐出來。」

  「我沒有啦!我真的吞下去了,呃,頭好暈!」

  「暈你個頭,服此藥只會感到興奮,然後睡一覺才失去記憶,你根本胡扯!」

  「我天生稟異,與人不同嘛!」

  「那就讓你不同個夠!」

  鬼王一掌,突然把他打得東倒西歪,撞向屏風側邊,差點把屏風撞垮。

  劉吉哎呀疼叫,趕忙躲藏,爬向屏風後邊。

  見及一冰泉直冒冷煙,其狀若牛乳,他已想及仙泉,趕忙想跳入裡頭躲藏,或許泉底有秘洞也說不定。

  鬼王見狀,厲叫:「還不給我出來……」

  他身形如電掠追而至。

  劉吉卻已跳入冰泉,凍得他哎呀顫叫,鬼王及時趕到,猛把他揪出水面,厲斥道:「你敢玩我仙池!」

  鬼王一掌又把他打入內角。

  劉吉哎呀再叫,滾落暗處,急忙抓著什麼東西欲擋,卻發現抓了布料,仔細一看,竟然是粉紅肚兜,登時想笑,敢情鬼王還是個性變態?

  亦或是他喜歡在此非禮女子?

  劉吉晃著肚兜,邪聲笑道:「原來門主是個色鬼啊!」

  「色你個頭!」

  鬼王惱羞成怒,猝又欺前,把他猛甩外頭,怒掌一扯,將那肚兜撕個粉碎,欺撲外頭,抓起劉吉,怒笑道:「看了不該看的,只有死路一條!」

  他猛地用雙指,就要把劉吉眼睛挖出。

  劉吉喝叫道:「看到什麼?莫非你是人妖?一件肚兜,有何大驚小怪,別忘了,我是未來少門主啊!」

  此語吼得鬼王一愣!

  終於把劉吉砸落地面,怒斥道:「敢說我是人妖,小心我挖掉你眼珠,若非看在你是接班人分上,早就宰了你,哪還容得你囂張到現在!」

  劉吉哎呀撫著受傷部位叫疼,道:「少來這一套,你明明和我爹是死對頭,也會把少門主職位讓給我?你分明是想把我心智迷失,然後用我對抗我爹,不管誰勝誰負,你照樣是大贏家,還說的那麼動聽?簡直笑死人!」

  鬼王一楞:「你全知道?」

  劉吉冷斥:「什麼爛花招,去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

  鬼王突然哈哈大笑:「不錯,我就是如此計劃,你不肯也得接受,誰叫你爹囚我八年之久,我恨死他,所以要讓你倆父子殘殺,直到雙雙滅亡,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劉吉冷道:「你做夢,要真的如此,我會先自殺,讓你詭計無法得逞!」

  鬼王哈哈謔笑:「可惜到時你根本毫無知覺,甚且還會叫我爸爸呢!」

  劉吉冷笑:「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死,免得認賊作父。」

  他猛往屏風衝去,想抓那匕首。

  照他想法,只要寶刃在手,或可一拚。

  然那鬼王卻以為他當真要自殺,嗔吼一聲,奇速更快試來,一指點得劉吉無法動彈。

  冷笑道:「我改變主意了,反正我神功即將大成,屆時必將你們父子抓到萬蛇洞,天天叫毒蛇凌謔你們至死,嘗嘗那種今天少一塊肉,明天缺一層皮的滋味,所以你不必急著自殺!」

  劉吉喑歎寶刃無法到手。

  輕歎道:「咱們能不能談些較溫和話題,比如說,我幫你統一江湖,你饒過我們父子行不行?」

  「不行!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你反正不是人。」

  「你說什麼?」

  鬼王欲劈。

  劉吉趕忙改口,乾笑道:「我是有誠意跟你合作,何必記此不必要之仇恨呢?」

  鬼王怒斥:「不喝陰陽湯,休想談合作!」

  劉吉苦笑:「再拿一瓶來,我喝喝看!」

  「當真?」如此轉變,讓鬼王難以適應。

  劉吉輕歎:「我想過了,反正逃不了,倒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會來得安心些!」

  「你在耍何詭計?」

  「我現在還能耍什麼詭計?」

  鬼王邪笑:「天底下該屬你花招最多,本王才不信你甘心如此?」

  「拿湯來喝不就得了?」

  「你以為那麼容易?」鬼王怒斥:「想到此湯被你糟蹋,心頭即是一把火,它得配上百餘種東西,熬上三天三夜才煉成,我完全想用來對付你,你卻一口毀了它,可惡已極!」

  劉吉聞言呵呵笑道:「無心之過,尚請見諒!」

  心想暫無此藥,他樂得悠遊自在。

  鬼王瞧來不是滋味。

  冷邪道:「別得意太早,外頭多的是想收拾你的人,趁這三天光景,我讓老狐狸那些人把你整死。到時你就會發現我的重要,來人,把他丟到老狐狸住處。」

  外頭傳來王八靈應聲。

  劉吉聞言驚心動魄,急叫道:「門主不必如此,在下已全心悔改,您毋需再把我交出去,拜託拜託!」

  鬼王謔斥道:「一切二天後再說,誰叫你糟蹋陰陽湯,這只不過是小小處罰而已,帶走!」

  一聲喝令,王八靈登時拜禮。快速無比把人押走。

  劉吉越是求救,鬼王越笑得張狂,似乎能體會那段捉謔之快感。

  劉吉眼看已被帶往西殿一處,古松盤崖之練功坪,坪後則為數棟豪華宅院,該是供輩份尊高者居住。

  他想大勢一去,求救無益,且看自己造化了。

  王八靈將人帶往練功坪之後,拱手笑道:「少門主好自為之,三天後,屬下再來接人,當然門主若有交代,自另當別論!」

  劉吉擺擺手,嫌煩似地嗔叫:「知道啦!快滾!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王八靈一愣!

  該丟人現眼的是他,怎怪起自己了?反正任務已完成,且少惹他為妙,免得日後自找麻煩。他再次拜禮,躬身而退。

  劉吉整理一番衣衫,可惜方才下水,濕了一半,然已無處可換,只好將就,見及豪華宅院,登時喝叫:「統統給我出來,躲在裡頭當縮頭烏龜是不是?老狐狸你第一個繪我滾出來!」

  此語一出,果然引得宅院一陣怔詫,人影晃動,門窗立即撤開,果然見及老狐狸、仇天悔、厲絕生及徐月香等人怒眼反瞧。

  忽見劉吉,四人更怒,就待發作。

  劉吉卻先聲奪人,喝道:「搞什麼鬼?想造反是不是?也不看看頭頂誰的天,腳踏誰的地?敢對我這少門主惡臉相向?不要命是不是?」

  此語一出,眾人更詫,難道鬼王當真讓他接了少門主職位?四人互望一眼,怔然不知所措。

  劉吉斥道:「不必東張西望,出來出來,要加入本門,得先學會一些抓鬼功夫,否則怎能來回陰陽兩界!」

  眾人暗付,敢情還要學功夫?如此倒也不吃虧,便自冷目瞪人,慢慢行出。

  厲絕生怒道:「就算鬼王也不敢對我們大吼大叫,你算哪棵蔥?敢在我們面前發飆!」

  劉吉斥道:「他是不想叫,卻交代我來叫,理由很簡單,三日之內,學不會陰陽驅鬼術,屆時他施展邪術,你們逃不掉,受了傷害,別怪我沒好好叫你們學這門功夫!」

  厲絕生聞言,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明明不喜歡被吼,然對方卻負有傳授武功之責,若翻臉,吃虧的恐怕是自己吧?

  老狐狸錢多財較沉得住氣。

  乾笑道:「不知少門主如何學會陰陽驅鬼術?你剛剛還在牢裡,相隔不及兩時辰就學會了?」

  劉吉冷道:「不然門主怎會緊拉著我不放?那什麼東西?我一看便會,口訣一背即通,你們只要學會,我不為難,記住,那是你們自家之福氣。」

  錢多財頻頻點頭,笑道:「既然如此,老朽花功夫學便是!」

  那仇天悔脾氣最硬,聞言冷斥:「我一劍在手,還怕什麼鬼魂,要教,去教別人,大爺我沒興趣,還有,若出了陰陽門,這把劍照樣找你單挑。」

  他手中已握兵刃,硬是嚥不下被辱之事。

  他說完,大搖大擺欲走。

  劉吉冷道:「門主交代,要學,四人一起學,誰若中途離去,視若叛徒,後果自行負責!」

  仇天悔怒斥過來:「放你狗臭屁,不學武功即是叛徒,叫鬼王親自跟我說話,我倒問個清楚。」

  劉吉冷道:「我即代表鬼王,什麼意思,教你武功你不學?這未免看不起門主,說你叛徒是嚴重些,但成為敵人一定不為過。」

  仇天悔還想反駁。

  錢多財說道:「仇老弟犯不著把鬼王好意拂去,咱們還欠他救命之恩,又何苦連他欲傳神功,你卻不學?」

  仇天悔冷道:「我看是他教,即一肚子火,如何學?」

  錢多財道:「暫時把他當成少門主不就得了?」

  厲絕生道:「不錯,論仇恨,我比你還深,他毀我五仙教,還差點把我灌死,此仇不共戴天,只是看在鬼王分上,我還不是包容下來?別忘了外頭還有個劉千知,咱們能多學幾樣算幾樣,免得無法翻身。」

  仇天悔冷哼:「他爹是咱們仇人,我們卻向他學功夫!」

  劉吉冷道:「不必懷疑,我已中了門主千毒萬毒陰陽湯,除了他,無人能解,我現在只能聽他的,否則斃命當場,處境比你們可憐,否則想叫我傳功夫?門都沒有!」

  眾人這才恍然,為何鬼王如此快便交付重任,原是以毒相脅,不禁暗道劉吉活該。

  然四人卻從未想過,這根本是大謊言,注定要倒楣矣!

  厲絕生皺眉道:「陰陽湯似乎能迷失本性,你卻仍記得清清楚楚?」

  劉吉斥道:「鬼王還想問我家事,怎能一次迷失?瞎猜什麼?此事不必你來煩,快到練功坪,馬步一一蹲好!」

  四人直皺眉頭表示是何武功?竟然還要蹲馬步?

  疑惑中,仍往練功坪行來。

  劉吉暗笑於心,表情卻冷漠:「老實說,陰陽驅鬼術,一半演化自少林心法,因為正必勝邪之故所以才要從馬步練起。」

  既聞少林心法,四人不疑有詐,心想借此一探奧妙也好。

  於是遵照指示,竟然蹲起馬步,瞧得劉吉快笑岔肚皮,卻得強忍下來,忍之不住,只好喝喝揮拳以掩飾。

  待情緒較平靜,始道:「由於我入少林八年,學了不少名堂,故門主一說,本人立即頓悟,至於你們,且看天分了!」

  老狐狸道:「你不是被少林留級七八年?」

  此話引來四人捉笑不已。

  劉吉冷道:「看我武功,像是個留級生嗎?老實告訴各位,我早修得爐火純青境界,只不過學了謙虛,故意如此宣傳而已!」

  眾人雖不信他練得如何爐火純青地步,但他們全交過手,自也不信他是留級生,笑意立失。

  仇天悔冷道:「有招快傳,光耍嘴皮何用?」

  劉吉道:「那得怪老狐狸,說我是留級生,我當然要反駁!」

  錢多財乾笑:「老朽道歉,你快傳吧!」

  劉吉這才露出笑意:「早識相不就沒事?注意聽了,大家皆知魔由心生,故驅鬼神功貴在定神醒意,方不致被鬼魂所迷。少林有一門絕學叫獅吼功正是其中翹楚,故四位得先背基本口訣,然後慢慢吼出,自有用處。」

  四人乍聞獅子吼,已喜出望外,這可是少林不傳之秘,沒想到此時卻能一窺其奧妙,甚至學著?

  四人已迫不及待,直叫快傳口訣!

  劉吉暗笑於心,暗道:「整死你們!」

  他已喃喃念出少林小和尚挑水時運氣之口訣:「雙腳踩啊湧泉升,灌三脈啊上丹田,穿齊門啊上肩頭,左一頂啊右一頂,渾身是勁啊過山河!」

  眾人聞言但覺怪異,怎生力道全運往肩頭?

  這跟獅子吼有何關係?

  老狐狸道:「此口訣為何啊呀叫?一點不像絕頂神功?」

  劉吉淡笑:「所以你不瞭解少林武學,其實少林武學必定從小打好根基,才能往上扎根,我不曉得你們智慧如何?加點音韻,不是更好記嗎?」

  仇天悔冷道:「免了免了,把精要說出便可!」

  劉吉道:「可是我習慣如此背出,臨時要變,可能改不過來。」

  老狐狸轉向仇天悔道:「姑且讓他去念吧!咱們隨便聽聽,把不必要的省略便是,少門主請繼續!」

  劉吉暗笑,道:「都聽清楚了,將勁道逼往肩頭之後,雙肩突往前縮,一道真勁猛衝咽喉,再喝出聲音,大家試試。」

  眾人聞言,立即依照方法通勁喝喊,然那雙肩往前抽縮舉止,倒若抽筋般讓人發笑。

  劉吉見狀已快笑岔肚皮,表情卻仍一味認真說道:「對了對了!就是如此!」

  眾人喝成出聲,但覺勁道渾厚——其實只要運功,自有此感覺,以為摸著什麼門路,各自欣喜一笑,大有一探再探奧妙之境。

  老狐狸笑道:「聲音倒是實在,只是雙肩抽來抽去,好像抽筋,有點不雅啊!」

  劉吉道:「這即是內家真勁獅子吼秘密,它必須融合丹田,肺腑以及雙肩之力吼出,才能氣蓋天下,你們只要把動作收斂,自可做到無表,哪還見得抽筋舉止!」

  老狐狸頻頻點頭:「說的有理。」

  他試著收斂態度,喝喊起來更有心得。

  厲絕生等人見及效果,立即跟進,一時間,四人全在喝吼及肩頭抖動中尋找協調,喝喝之聲不斷傳出。

  倒像一群狗兒沉吠,惹來劉吉暗笑不已,大歎自己簡直神童,竟然把四大惡整得如此德性。

  然說穿了,只不過是個貪字罷了!

  那喝聲漸響,突然把住在附近的苗如花引來。

  她身材變得苗條,行動自是快速,掠近練功坪,乍見四老喝叫不斷,態度甚是不雅,疑惑不已,突又見著劉吉,怔斥道:「你在幹什麼?」以為劉吉耍了手段。

  「站住,不准過來。」劉吉忽見她,突然大喝。

  喝聲使苗如花住足。

  但隨即想起自己是他仇家,何虛聽他。

  冷笑一聲:「你算什麼,要我站住?」

  劉吉又斥:「少打岔,我們練功,小心幫規伺候,厲絕生,還不快叫她滾蛋!」

  聞及練功,苗如花已是一愣!

  厲絕生為學獅子吼,登時喝道:「沒你事,退下,這是不傳之秘,外人學不得,走吧!沒有命令,不准再上練功坪。」

  他用上獅子吼功力,果然聲音洪亮,震得苗如花驚心動魄,以為師父大發其怒,更是怔詫當場。

  厲絕生卻暗自得意,功效果然不錯。

  苗如花臉色微變:「師父……」

  厲絕生喝道:「下去,有話待會兒說!」

  劉吉道:「聽見沒有,我現在是少門主身份,奉門主前來傳授秘功,你別打岔,否則出了事,誰都負擔不起!」

  厲絕生又喝聲快走,苗如花臉色鐵青,怒瞪劉吉一眼:「咱們走著瞧!」終於含恨甩頭而去。

  厲絕生竟然奉承笑道:「小女孩不值事,尚請少門主見諒!」

  劉吉笑道:「不客氣,未來都是自己人,哪還在意這些,咱們繼續練,免得誤了進度。」

  老狐狸忽有所覺,道:「我看,不如移往隱秘處,在此大吼小喝,傳出去,是有點不雅!」

  劉吉凝神一想,頷首道:「說的也是,喊來喊去總會驚動人,我看你們就回到房中,各自把才纔功夫練得無形之後,咱們再往下一進度發展,畢竟四位身份皆不低呵!」他明著替四位保住顏面。

  暗中卻盤算四人若真的把鬼王吼來,豈非一切穿幫?

  便不如讓他們回房先吼個夠,再想辦法下一步驟,此時此刻,能拖多久算多久、方為上上之策呵!

  四人聞言,但覺甚佳,遂告別,各自回房,躲在隱秘處,果然吼得更悠遊自在。

  劉吉聽在耳裡,笑在心裡。

  他想四人全是老江湖,到時若不弄出些許真正武學,可能瞞之不過,於是開始揣想,如何把獅子吼口訣變得有形卻毫無用處?

  想過一遍,有了底子,他倒悠閒起來。四下走一圈,忽又想及苗如玉和李喜金近況不知如何?

  他想探往他處,可惜武功被封,甚是危險,何況連地點都搞不清。

  想及地點,他得找人問詢,否則永遠摸之不著,未免吃虧太大。

  然而到底該找誰探詢呢?

  心念一轉。

  他想到老狐狸,這傢伙有求於自己。若和他談條件,或許可進行順利。

  在無人可想之下。他立即就前往老狐狸住處,腦袋則飛快轉著。

  來到老狐狸住處。方欲探頭,忽聞屋內傳來喝吼聲,嚇得劉吉眉頭一挑,敢情節目仍然精彩進行著。

  暗道:「絕頂功夫總是絕頂嚇人。嚇嚇我老人家又算什麼?」

  說完,暗笑幾聲,這才故意乾咳,通知裡頭有人來了,這才大步推門而入。

  老狐狸乍見劉吉,登時露出一臉誇張謔笑,道:「少門主大駕光臨,實是榮幸之至!」

  劉吉邪邪一笑:「少來這一套,你不會不明白,我來找你是別有用心。」

  錢多財眉頭一挑,嘿嘿佯笑:「少門主真是莫測高深,我可猜不出什麼名堂,不過有關那寶藏……」

  劉吉道:「什麼寶藏?」

  「就是那……」錢多財深怕洩了底,四處張望,隨即乾聲笑道:「少門主該知道的……」

  劉吉邪眼一笑:「寶藏的確迷人呵……」

  錢多財登露貪婪:「少門主是否告知一二?」

  劉吉瞄眼道:「說是可以,不過,得有條件才行……」

  「什麼條件?」

  劉吉輕輕一歎:「唉!其實,我這個少門主也是被迫的,鬼王什麼時候不高興,隨時會砍我腦袋……」

  轉盯錢多財:「所以我準備拿寶藏跟你交換我那兩位朋友下落,到時我走人,你可輕輕鬆鬆得到寶藏!」

  錢多財眼睛一亮:「可以可以,快把寶藏地點告訴我,我馬上帶你去見小姑娘!」

  劉吉瞄眼道:「當然是你先說,我可是身落險境,不想再冒險。」

  「呃呃……」

  「你想想看,現在我受困此處。暫時是走脫不了。你只要幫我救出朋友,就可以知道寶藏下落。屆時。你只要撥個機會開溜,就能去挖寶,對你這麼有利的事,有何好猶豫?」

  錢多財疑心道:「你豈會甘心放棄偌大一筆寶藏?我不大相信!」

  劉吉故意歎聲道:「我也不想放棄嗎!不過,眼前我的朋友馬上要遭殃,我若不快點設法弄走他們,他們可就死定了,所以只好找你好好談這筆生意,算是押寶啦!意思即說,他們的命比較值錢,你好好想想,這是千載難逢機會。再說,鬼王要我當少門主,若我提出條件交換,他也未必不肯答應!」

  老狐狸自有盤算。

  他想劉吉受制鬼王,也許走得了今日,走不了他時,或許可先交換,到時只要寶藏到手,哪怕他事後糾纏——這次得用最隱秘方式藏妥,任神仙也難找到。一世該以寶藏為重吧!

  想著想著,他終於點頭。

  「好吧!我就跟你賭上一局,不過,咱們得先說好,我只負責救出你的朋友,至於你……」

  劉吉呵呵一笑:「我的事我自己負責,你放心好了!」

  「一言為定!」

  「當然!」

  錢多財心裡暗爽,這回可賺到了。

  劉吉卻在心裡笑翻天,心想,這個老狐狸若知道自己並未中毒,且打算準備和他一起走人,不知是何種表情?

  兩人總是笑臉迎面。竟也客套起來,開始相互磋商,準備如何進行計劃。

  次日,午時未至。

  劉吉尚且賴在一間無人居住的華宅,那床甚大,足夠他做春秋大夢,至今未醒。

  老狐狸錢多財卻已神秘兮兮地閃身而至。

  輕聲急道:「快起來吧!我已經找到地頭了!」

  此語有若電流,電得劉吉蹦床而起,怔喜:「當真?」

  老狐狸呵呵笑道:「事關重大,老朽自得加把勁才行。」

  劉吉邪邪一笑:「你倒是見錢眼開,不愧是天下第一貪!」

  錢多財乾笑道:「好說好說,只能說取之有道吧!」

  劉吉不多言,心想救人要緊,便由錢多財帶路,潛身而行,離開眾魔起居之練功坪。

  繞過宛若仙境之陽殿,復往後頭陰殿潛去。

  此時守衛漸多,兩人潛行益發不易。

  尤其錢多財不想因救人而得罪鬼王,自是不能明目張膽現身活動。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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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23:15 |只看該作者
  當然渾身不自在,至於劉吉更不必說,功力未復,只得更加小心,如此一來,救人行動自是凶險倍增。

  好不容易,雙雙已摸進鬼氣森森之陰殿內,渾身總覺冰冷冷,倒若進入地獄般,還好,兩人見過世面,喘口氣,自也定心下來。

  劉吉瞄向四周,壓低聲音:「人在哪裡?」

  錢多財道:「第五殿。」

  「第五殿?」劉吉皺眉道:「那又是什麼地方?」

  錢多財道:「鬼王為了增加陰殿恐怖詭異氣氛,刻意模仿民間傳說中之十殿閻羅,塑成地獄景象,故築成此座陰殿。由於陰陽門是坐落半山腰之上,所以十殿位置之分佈為上四下六共十殿,第五殿則位於地下一層的最後一個洞窟。」

  劉吉咋舌道:「上四下六共十層?這老傢伙可真是大手筆啊!」

  錢多財邊潛行邊細聲道:「不是十層,而是十窟,也就是十個洞窟之意,當然啦,有些是利用天然洞窟,有的倒是拚老命穿鑿的,其中還裝了機關,若玩個不好,准一命嗚呼哩!」

  劉吉邪笑道:「倒是身在地獄,死在地獄,不知要到哪裡報到?」

  心念一想,道:「你打探如此仔細,有何企圖?」

  老狐狸窘聲道:「哪有啥企圖?幹我這行的,總該瞭解一些門路吧?」

  劉吉道:「也就是……老鼠咬布袋啦!」

  老狐狸笑得更窘。

  劉吉呵呵笑道:「還好,咱們是合作生財,否則還真不敢跟你站在一邊呢!」

  老狐狸直道哪兒的話。

  劉吉卻暗罵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果然如此狡滑,在義上加入陰陽門,暗地裡卻東摸西探,肚子無鬼才怪!

  當然,此時此地,他自是不可能揭穿老狐狸心性,只得由他去了。

  兩人潛行至左側內壁,已現一尊陰間判官塑像,高約丈餘,威風凜凜,其後則是一群牛頭馬面,身落地獄感覺更形濃厚。

  就在兩人潛近塑像之際,一撥巡邏衛兵大剌剌行來,兩人立即縮躲,衛兵探頭探腦,其實只是敷衍了事,轉了一圈已行去。

  劉吉暗笑,倒是大兵大腦子,沒啥看頭。

  心念未落,忽見錢多財突然掠身而起,一拳搗向陰面判官右後方之牛頭醜鬼,直中右眼。

  叭地脆響,偌大判官突然往左移開兩尺,露出地道。

  錢多財立即招手,先行鑽入。

  劉吉豈可失去機會,欺身潛溜入內。

  身形方閃過,叭然一響,鬼像已恢復原狀。

  秘道之內,果如錢多財所言,巖壁天成,有的經過人工修飾,倒也不失雄渾。

  秘道高約丈餘,寬可供四人並肩而行。

  巖壁之上,每隔三尺便釘有一鐵架,並插著一支臂粗火把,熊熊火光將通道照得紅光閃閃,有若白晝。

  地道直伸約百丈後,便向左深入山腹中,轉彎處,二名守衛大剌剌坐於一張方桌之後,桌上則置有筆墨及一本生死簿,看來想進去得題個宇吧!

  彎處之後,隱約傳來笑弄之聲,地上倒是不斷閃著人影,忽長忽短,大概晃晃聊聊,正起興呢!

  錢多財低聲道:「一共四人,兩個在前,兩個在後,不易收拾,再進去即是地牢,且另有傳聲裝置,一旦前面這邊發生狀況,裡面之人立即傳警,待會兒動手,不能驚動裡頭守衛,否則鐵定完蛋!」

  劉吉拍了拍肩頭,笑道:「這可是你表現的時候了,我對你抱著必勝信心,你儘管放手去做吧!」

  錢多財這才想起劉吉武功未復。然仍有疑問:「你當真不管用?」

  劉吉笑道:「要是管用,還用得著你?別忘了鬼王也不是省油燈!」

  錢多財閃著怪異神采,不知是罵他混球,到頭來全得靠自己,亦或是少了武功,倒可安心收拾?

  他倒不敢多心,一閃念之間,復拉回心神,往守衛探去。

  仔細估算之後,錢多財已拿出二支慣用之細針,閃閃青光,敢情含有劇毒。

  劉吉瞧之倒也想笑。

  看來他亦曾跟毒王討教些功夫吧?

  心念中,只見得錢多財相準守衛,手一彈,兩道青光閃射出去直沒守衛頸部,守衛尚來不及反應,頓時如爛泥般往石椅癱去。

  錢多財怎肯讓他倒地出聲。

  猛地閃撲過去,一手扶人,一腳勾腰,奇巧無比將兩人勾扶落地,眼看將無聲完工,卻哪知守衛兵刃先行掉落,卡地發出脆響。

  錢多財暗叫一聲糟了!

  裡頭已有人發話:「外面怎麼回事?」

  隨即傳來一陣腳步聲。

  劉吉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沒事,我和牛大桂在打賭,看誰立單刀立得久,結果他輸了!」

  原來他也跟錢多財奔向石桌,見及桌上寫有名字,先念一個再說,且看對是不對?

  錢多財聞言,立即配合裝出乾笑聲,直道:「沒事,沒事!」

  裡面守衛似乎相信,未再行前,便又轉回。

  一張嘴卻喃喃出腔念著,「叫你們站衛兵,是要你們好好守著入口,別讓敵人給摸進來,不是叫你們來玩的,認真一點,不然有你們好受!」

  聲音越來越遠,顯然已走回內洞。

  劉吉拚命應是,雙手卻忙著不停,從守衛身上取下一串鑰匙。

  同時,他的眼睛也沒閒著正惡狠狠地瞪了錢多財一眼,意思是要他小心一點。

  錢多財知道自己出紕漏,不好意思表示什麼,吞吞口水,將守衛放下,準備再往前探去。

  解下鑰匙之後,劉吉倒是先行為妙,躡手躡足往通道彎處潛去,

  錢多財當然不願出差錯,緊跟過去。

  剛轉過彎道,即見著鐵柵阻道。

  鐵柵之後既寬且燈火通亮,足以一窺到底,嚇得正待貿然潛進的劉吉如若撞牆般又彈了回來,差點一彈透底,倒撞大門。

  兩人研究一陣,索性扒下外面警衛的衣眼,套在身上,這才大大方方地走近鐵柵打開柵門。

  裡面守衛忽聞柵門開啟聲,略帶毛躁說道:「現在又有什麼事?」

  劉吉故意大聲道:「上面查盜!」

  「查盜?」

  守衛莫名不解,這名堂似乎甚新鮮,正待要問清楚之際,忽見錢多財雙手齊揚,毒針一蓬直射三名守衛。

  那速度來得好快,三名守衛正當察覺欲反應之際,已然全數中針,悶哼一聲,倒了下來。

  錢多財立即掠去,幾掌發勁,已將屍體拖平地面,免得發出響聲。

  錢多財四處瞄眼,直覺無異,始敢發笑,道:「成了,現在除非到換班時刻,否則不會再有人進來,咱們只要動作加快,自可走得神不知鬼不覺!」

  劉吉邪邪一笑:「是嗎?可是,我怎麼一眼即已看出殺人兇手就是你!」

  錢多財一愣:「有此事?怎麼看?我臉上寫有這些字?」

  劉吉笑道:「差不多,一看便知。」

  「真的?」

  「你說呢?」

  「怎麼看?」

  錢多財瞄向四周,不自覺想我鏡子,看看自己臉容。

  劉吉不想浪費時間,瞄向屍體,道:「把那些收起來吧!」

  「哪些?」錢多財質目望去,這才恍然乾笑:「對呵!真是百密一疏,多謝多謝!」

  他趕忙掠回屍體,小心翼翼將細如牛毛之毒針收拾乾淨。

  劉吉暗笑於心。道:「耍什麼帥?遲早都要出岔子!」

  不敢耽擱太多時間,逕自往前搜探過去。

  只見底部那間牢房之通道,穿鑿得既深且暗,鐵門緊團,根本摸不清裡頭狀況。

  劉吉摸摸手中鑰匙,但覺一把適用,便前行,將鐵門打開。

  錢多財此時已趕回來,低聲急道:「小心!」

  劉吉道:「不是說一切都解決?還有詐?」

  錢多財道:「小心為是!」

  他們緊張兮兮往四處瞧探,免生意外。

  劉吉再往前行幾丈,這才發現裡頭牢房一字排開,共有三間,全被鐵門封死,只留小鐵窗口,難怪瞧來黑漆漆一片。

  劉吉不奈煩逐一查看,索性放聲叫喚:「阿玉,阿喜!你們在哪裡?」

  叫了兩聲,只聽最後一間牢房傳出回音:「來人呵!快救我們呵!」

  由於鐵門厚重,傳回聲音甚是薄弱。

  然儘管如此,劉吉已喜出望外,直叫摸對了。欺身過去。

  呵呵笑道:「別急別急,有救啦!」

  拿了鑰匙直往鐵鎖開去。但試幾次,卻開不了門。心念一轉:「莫非在內門守衛身上?」

  立即轉身想搜另一把鑰匙,卻發現那些屍體開始融化。

  他不禁哇哇怪叫,深怕鑰匙已被蝕去。

  錢多財卻會錯意,呵呵笑道:「莫驚莫驚,這是老朽從毒王那裡取得的化屍水,只要一點點,保證效果獨特,不留任何痕跡。」「存你的頭!」劉吉嗔道:「我還得從屍體找鑰匙,要是被蝕化了,你就得當木頭,一寸寸地把鐵門給撞開來。」

  錢多財哦了一聲,忙道:「不急,不急!這化屍水只會化去屍骨,金屬銀兩卻是化不去,你儘管放心。一定還在。」

  果然,片刻之後,三支一串之牢門鑰匙出現於一灘黃水中。

  錢多財立即凌空使勁,吸了過來,他不敢伸手接去,倒出另一瓶藥水,洗去毒性,始交予劉吉。

  劉吉取了鑰匙,趕忙調頭,前去解教許久不見之心上人。

  當牢房鐵門被劉吉敲開之際,兩條人影喜極而泣撞了出來,見人即撲通軟跪於地。

  劉吉詫愣當場:「怎麼會是你們?怎的人全變了?阿玉和阿喜人在哪裡?」

  原來自牢房巾撲出的不是苗如玉和李喜金。

  而是在仙泉處失蹤君書平和秦玉秋夫婦。

  也許是被囚的時間已長,二人臉色抑顯蒼白,並且體力大失,故此衝出牢房後,便無力行走而軟倒於地。

  另一邊,錢多財正在利用地道內現有的清水沖刷地面,將消化屍體的黃水洗淨,他正把現場設計成三名守衛私自縱囚,並畏罪潛逃的假象。

  此時聞得劉吉怪聲大叫,老狐狸擦著額際汗水,走過來問:「你大呼小叫些什麼?」

  當然,這時他也已經看清牢裡放出的人,不是劉吉計劃要救的對象,

  「怎麼會是你們?」

  錢多財愣然道:「這第五殿裡面關的人,竟然是你們?」

  劉吉早已抓著鑰匙打開其他二座牢房。

  但是其中都未關人。

  找不到苗如玉和李喜金,劉吉簡直要抓狂。

  他虎地衝向錢多財,揪起他的衣領,粗魯地搖晃叫喝著人呢?人呢?你在搞什麼飛機?

  錢多財可傻眼了:「呃……你放手,有話好說嘛!」

  「有什麼好說?」

  劉吉模樣要吃人:「虧你還叫老狐狸,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能擺得出如此大的烏龍,你羞也不羞?枉費我竟然如此著重你,甘心拿所有的寶藏與你一賭。像你這種糊塗蟲,那夠資格跟你談合作?我真是看錯人了!」

  錢多財被揪得臉紅氣喘,緊張申辯道:「我明明打聽到的是,第五殿關著二位『貴賓』,是門主特意請來的,聽說也與少門主是相識。我怎會想到居然是他們夫婦,我一直以為他們已經被鬼王殺了……」

  「殺你的頭!」

  劉吉一把丟下錢多財,沒好氣道:「錢老頭,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怎麼會連人死見屍的原則都忘了,依我看,你大概是財迷心竅,急著想去挖寶,所以無心將打探來的消息加以確認,才會搞出這條超級大烏龍,對不對?」

  劉吉一語中的,錢多財窘然無言。

  可憐這隻老狐狸,聰明一世,卻為一個「貪」宇,疏忽一時,落得一世「精」名,晚節不保。

  這一回的烏龍,可真是令他糗得太大太大了。

  事已至此,劉吉亦明白氣懊無用。

  於是轉向秦氏夫婦探問在仙泉失蹤後的諸般遭遇。

  始知,原來鬼王取盡仙泉後,本待殺了他們夫婦,但確聞原守護仙泉的野人族群離奇失蹤,在不確知野人為何忽然神秘消失的情況下,鬼王唯恐來日再取仙泉時,會有其他意外變化,得需懂得野人語言的君書平做溝通,乃留下他夫婦二人的性命。

  劉吉亦告知,此番前來,倒也不是為專程來解救他們夫婦倆,而是為了苗如玉和李喜金。

  君書平忽而擊掌道:「啊哈!我記得前二天曾聽送牢飯來的衛兵提及,說他們門主又逮了兩條大魚,目前囚於第八殿的秘牢中。說不定他們抓的正是苗姑娘也未可知!」

  劉吉皺眉道:「守衛怎麼能告訴你們這種事情?」他顯然不信。

  君書平笑道:「他們哪是告訴我們,是衛兵送飯來時,與在此的守衛閒談中提到的。那時因為鐵門上的小窗沒關,他們談笑的又挺得意,聲音頗大,我這才無意中聽到。」

  錢多財猶豫道:「第八殿可是囚禁重犯的地方。卻不知是不是咱們們要救的人……」

  「怪你呀!」

  劉吉白眼道:「誰叫你不多打聽,現在才在這裡忐忑猜測。」

  錢多財乾笑道:「這樣吧,不如咱們們明天再救人。讓老朽先去打聽清楚第八殿中的人犯為何再說。」

  「再說什麼?」劉吉瞪眼道:「眼前,咱們牢也劫了,人也殺了,此地馬上就要偵騎四布搜查逃犯與劫匪,你老太爺卻想躲回去,明天再說?你如果不是腦筋有問題,就是存心趁機抽腿,好來個事不關己。」

  錢多財連忙道:「不是這樣的,老朽只是想,既然我已故意將今天的劫獄偽裝成內部守衛下的手,那麼,趁明天他們在搜捕君家夫婦時,第八殿的守備應該會較為疏忽,咱們們若要救人也比較容易。」

  「所以,你打算犧牲君家夫婦?」

  「呃……也不算犧牲啦!反正,鬼王暫時不會要他們的性命,大不了只是再回來蹲一陣子,等下次再救他們出來就是。畢竟……咱們們這次的交易,說的是救兩人出去,而不是四個人……」「這樣不是犧牲是什麼?」

  君家夫婦早已聽得臉色更白。二人嚇得渾身打顫。

  「你還好意思說!」劉吉罵道:「今天會搞成這局面,是誰的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要救,就一次一起救出去,不然大家一塊兒玩完,我非但不告訴你藏寶之處,更要向鬼王供出你將陰陽門摸得太過清楚的事。」

  「你這是在威脅我?」

  劉吉邪笑道:「有何不可!」

  「這裡可是陰陽門的總壇呀!你當它是哪裡,可以想帶誰走,就帶誰走?」

  「你以為寶藏易得嗎?」劉吉訕謔道:「不擔點風險就想發大財,那好像是夢裡才有的事。」

  錢多財懊惱地猛扯所剩無幾的頭髮,最後仍是熬不過大批寶藏的誘惑,將心一橫,叫道:「不管了,救就救吧,我豁出去了!」

  「很好!」劉吉嘿笑的拍著他肩膀,道:「想發財,就得全力以赴,咱們走吧!直探第八殿去也!」

  由於第八殿位置還在更深一層的地底。

  因此劉吉交待君書平和秦玉秋暫且在牢中待著,並掩上鐵門,以防突然有人來察看出破綻。

  君書平很沒安全感地一再囑咐:「一定得來接我們呀,可千萬別丟下我們。」

  劉吉再三保證,要他們放心,好不容易才說跟他們留下,再與錢多財回到地道最前端的入口處,循階往下一層踩探而去。

  這時,他們頭頂突然傳來機關啟動的輕響卡喳聲。

  於是二人急忙隱在地道暗處。

  石階上走下四名黑衣守衛,原來是換班的時間已到,他們前來換人。

  劉吉作勢比了個殺頭的手勢。錢多財會意,就在守衛行經自己面前時,他突躥而出,手指揮動處,便將四名猶自怔愕不明的守衛送上枉死之途。

  隨後,劉吉和錢多財將這四名倒楣的枉死鬼拖入第一間地牢之中,並將牢門上了鎖。

  劉吉笑道:「如此一來,暫時不會洩底了,不過,咱們們的動作得趕快,否則夜長夢多。」

  錢多財何嘗不知,直道是極!是極!二人遂加快行進速度潛向下一層秘道之中。

  最底下這一層秘道,就聽到滴滴答答的清水聲。

  原來此層地道渾然天成,夾壁聳立,寬僅一肩,不時還有地下水沿壁滲出,滴落有聲。

  由於此通道未經人工開鑿,便連照明的火把也是間隔遙遠,才偶而可見。

  故而地道中非但濕答答,而且還是暗黝黝,光景可謂淒涼,卻更符合囚犯的陰森形象。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能就被關在這種地方,泡著水,等著發霉。忍不住一陣心疼。

  直催快點,快點,等不及想快快確定苗如玉他們可真是在此受苦受難。

  錢多財忙不迭以指豎唇,哄聲道:「這裡面也有守衛,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劉吉暗自咕噥:「守這種地方的人可真叫衰呀!」

  錢多財忍不住再吹噓了一聲,要劉吉安靜。

  他們小心翼翼避開地道裡積水的地方,省得踩出有聲驚動守衛。

  若是在平時,劉吉以一身絕佳輕功縱使在這種時干時濕的地面並不成問題。

  不過他如今功力受封,蹦蹦跳跳之下,竟也累得直喘大氣,惹得他直罵鬼王混球,害他辛苦至此。

  行約數十丈後,這段潮濕昏暗的地道已接近盡頭。

  盡頭處火光大盛,裡面有熱鬧的人聲傳出。

  劉吉他們掩向靠近地道出口一處突出的牆壁之後,打量此秘牢重地究竟成何光景。

  只見地道出口,竟是接連著一座足可容納數十人並排而立的偌大地底洞窟。

  洞窟之中一如上層,沿壁挖出三個小洞加上鐵門,成為三座牢不可破的秘牢。

  而在那約有四、五十丈方圓的敞地上,十八般刑具一一成列,有些更染著深深的醬褐色,一見就知道那是長期沾染人血所留下的陳跡。

  無數臂粗的火把環頂豎立,跳躍的火光照落在這些殺人工具上,投下微微搖曳的陰影,令之更見血腥凝重。

  但是,與這些森然刑具極不相稱的是,此洞窟中熱鬧喧鬧的呼麼喝聲。

  那些個派守此地的衛兵們,非如劉吉所以為的全是衰樣,反而由於此地偏遠隱蔽,頗得「天高皇帝遠」之地利,倒成了守衛們公然聚賭的好地方。

  這秘牢之中約有十來名守衛,除了派出一人閒散地坐在洞窟入口處略做把風之外,其餘的人全都圍著一張長方型的銬人百桌,賭得起勁。

  便是那個把風的人,注意力有九成也擺在石桌那邊。

  僅不知他把的是辦門子的風?

  劉吉和錢多財二人交頭接耳商量一陣,遂有了計謀。

  此時,他們二人身上仍穿著剛才剝自守衛身上的黑衣,貿然一見和眼前這些守衛幾乎無所差別。劉吉和錢多財大搖大擺的走入洞窟,口中一面道:「真的有開場啊!太好了!」

  洞口處把風的守衛驚跳而起,喝問:「你們是誰?」

  劉吉大步走過他身邊,兩眼故意目不轉睛地瞪著賭桌。

  隨口道:「我們是上層的人,剛換班,聽牛大柱說這裡面有地方可以玩兩把,沒想到這麼熱鬧,真是太爽了。」

  把風的衛兵依舊有些狐疑:「以前好像沒看過你們?」「我們是新來的。」

  劉吉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不再和對方多扯,已現出猴急的模樣,拉著錢多財湊進賭桌。

  守衛心想,如果不是熟人介紹,是不可能知道今天有開場。又見他們早已擠在桌邊殺得天昏地暗,也就不疑有他,隨便他們去了。

  劉吉擠在大堆裡一面下注,一面隨口和人鬼扯閒談。

  三兩下便打打聽清楚,阿金和阿玉果然正是被囚於三個石牢中之二,眼前尚未受到什麼刑罰。

  不過,再過幾天可就不知道是否仍有機會享受如此「優待」了。

  問清楚了狀況,劉吉朝錢多財使了個眼色,突然抓起守衛們擱在一旁的鬼頭刀,二人同時動作,噗嗤一聲將最靠自己身邊的人,刺了個透心涼。

  挨刀之人的慘叫才剛驚動大夥兒,錢多財已朝洞口那邊脫手射出一把單刀,將那把風之人釘死於壁。

  其他人慌亂中想抄傢伙,這才發現隨手擱放的鬼頭刀已不翼而飛。

  劉吉懷抱著單刀,笑問:「你們在找什麼?是不是找這個?」

  「上呀!」

  黑衣守衛蜂擁而上,衝向劉吉。

  劉吉功夫雖失,但身法技巧仍在。

  輕易閃開之後,他竟將大堆單刀拋向錢多財,叫道:「看你的啦!」

  錢多財嘿然吐氣開聲,揮掌擊向迎面而來的鬼頭刀。這些鬼頭刀登時像有了生命般,呼呼有聲的調頭射向原本追殺劉吉的眾人。

  大批守衛方始驚叫著不好,鬼頭刀已噗噗有聲,命中目標。

  剎時慘叫聲此起彼落,鮮血馬上四下噴射,不消片刻,十餘名守衛已無一活口,當場死盡。

  劉吉朝滿地死屍嘖嘖有聲的搖頭惋惜一陣,這才豎著拇指誇讚錢多財是武功卓絕,功力高超,只需一招便將十來名敵人收拾得乾乾淨淨。

  錢多財滿面得意,笑道:「收拾這些三腳貓如果還要費力氣,那我豈非白混了!」

  劉吉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暗笑於心。

  但口裡卻不得罪這個老狐狸。

  只是迎逢地連道是極是極,人卻已走到秘牢前,拉開觀望的小窗叫喚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的名字。

  阿喜便被關在第一間牢房,聞聲已撲向小窗口,大叫道:「大少爺,我就知道可以信任你,你果然來救我們了。」

  一旦知道自己得以生出,阿喜的馬屁立刻如正月的鞭炮,拍得辟哩啪啦響徹雲霄。

  劉吉聽得雖爽,卻沒忘了順便潑他幾股盆冷水,暫告他還沒脫困,不用太過得意,免得出紕漏。

  阿喜卻直道不會,不會,反正天塌下來,還有大少爺頂著,他可不怕。

  第二間牢房裡,苗如玉似乎也已經聽見劉吉聲音,人早巳衝向牢門旁,死命追著門大叫:「阿吉、阿吉,是你嗎?」

  丟下李喜金,劉吉急忙趕過去拉開小窗口。

  苗如玉乍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果然出現解救自己,忍不佳喜極而泣,一個勁抽嚥著,半天只擠出一個「人家……人家!」說不出其他話來。

  劉吉見了心疼,恨不得立刻將她樓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回頭直叫錢多財快點把鑰匙拿來。

  錢多財正在屍首之間逐一搜尋,額際已然見汗地叫道:「正在找,正在找,馬上就來了!」

  「搞啥名堂?」劉吉嗔道:「找個鑰匙也得那麼久?老狐狸,不是我要說你,敢情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這時,劉吉回過頭,發覺錢多財幾乎已搜遍地上屍首,卻還沒有找到鑰匙,心裡直覺到又出狀況了。

  當下,他走過加入錢多財行列,重頭到尾,又將所有的屍體翻了一一遍,隨後又翻遍洞窟之中所有可能藏放鑰匙之處,終於證實,鑰匙不在這裡,

  「怎麼辦?」錢多財頭大道:「這下怎麼將他們弄出石牢?」

  劉吉苦笑連連:「怎麼會這樣?早知如此,就不該將人通通殺了,至少留個活口還可以逼問逼問消息。」

  錢多財無奈道:「誰會想到上層鑰匙那麼容易得手,而這裡竟會有詐。」

  「看來,只剩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你潛回陽殿去,設法將我那把寒月寶刃偷來,那匕首削鐵如泥,用來對付這個牢門綽綽有餘。」

  「什麼?」錢多財怪叫道:「你有沒有搞錯?叫我去偷寒月寶刃?那可是掛在鬼王練功處的屏風上吶!你叫我去偷,豈不是要坑我!」

  劉吉笑道:「很好,既然你知道寒月匕首在那裡,就不用我多說,速去速回吧!」

  「我不去!」錢多財賭氣道:「要去你自己去。」

  「好呀!」

  劉吉大大方方一攤雙手:「只要你有辦法解除我身上的禁制,我自己去又有何不可。」

  當然,錢多財剛才不是沒試過要幫劉吉解除受封的武功。

  但是卻因鬼王所施手法甚是詭異,至使錢多財連試數法都未解開。

  錢多財又豈會等到此時才動手?

  錢多財氣惱的直跺腳,沒想到此次救人既是如此一波三折,磨得他已開始有點後悔答應劉吉幫忙救這趟人的事了。

  「這……」錢多財打著商量道:「也不一定非得要寒月寶刃不可麼?我們先試試,看能不能利用這秘牢之中現有的材料,設法開啟牢門,如何?」

  劉吉大方道:「可以呀,不過我先提醒你,咱們的時間不多,如果利用眼前現有的材料開不了門,你還是跑一趟,幫我去拿匕首,那時你的時間更緊迫,可得擔更大的風險。你可別說我沒事先警告。」

  錢多財道:「如果真的不行時,當然只好去盜那匕首,不過沒試其他方法以前,我實在不想去惹那麻煩。」

  劉吉聳肩表示無所謂。

  於是錢我財找來一些粗細不同的鐵線,鐵鉤,挖挖挑挑,忙了半天,那牢門的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劉吉再次警告時間不多,錢多財不得不死心放棄。

  劉吉向他要過處理屍體的化屍水,並交代不論匕首能否得手,都記得要速去速回。

  待確定錢多財走後,劉吉看著棄之於地的工具,嘿嘿直笑:「想學人當神偷,這可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沒幾把刷子的人是幹不來的。」

  說著,他蹲下身拿起剛才錢多財用來想開鎖的工具研究半天,這才挑發一支細鐵鉤和一支粗鐵線,朝鎖孔裡細細撥弄。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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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30: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青龍大陣


  有頃。

  忽然「卡嚓!」微響,牢門的鎖竟已被劉吉挑開!

  劉吉瀟灑地吹聲口哨,輕輕一推牢門,苗如玉已在牢中驚喜叫道:「阿吉,你怎麼打開這門的?」

  劉吉笑道:「想要當神探,開鎖是必修課程之一,老狐狸這次栽的可冤了。」

  苗如玉激動地衝前抱住劉吉又叫又笑道:「你好厲害哦!可是既然你開得了這個鎖,幹嘛又非得叫老狐狸回去偷匕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劉吉色瞇瞇地道:「美人在,先親了再說。」不讓苗如玉有選擇的機會,劉吉摟過佳人探頭即吻,吻得昏天黑地,蝕骨蝕魂,渾然忘我。

  好半晌。

  這對陶醉在感官享受中的愛情鳥,終於聽到外界頻傳干擾,方才臉紅心動,難分難捨的鬆開彼此。

  原來是隔壁的李喜金聽到劉吉開鎖成功,等了半天卻不見劉吉前來解放他,急得他在牢裡猛響鐵門,大叫大少爺你怎麼了?大少爺你說話呀!劉吉抿抿嘴,無奈道:「每次都是這個大燈泡在放炮,真是煞風景。」

  苗如玉早已羞得將頭臉深埋於劉吉胸前,順便藉機體會那種傾聽心上人「枰怦……」心跳的美妙感覺,哪還有閒暇回話。

  李喜金未得劉吉答腔,又不甘寂寞地嚷起來。

  劉吉笑道:「再不過去,那個笨蛋可要把別的守衛也叫來才甘心。」苗如玉理了理衣衫髮鬢,捺了捺激昂的心情,這才對劉吉眨眨眼,柔情一笑,二人一起走出秘牢,到隔壁看阿喜。

  劉吉威脅道:「你再叫,若是將守衛叫來,乾脆讓他們替你開門算了。」

  阿喜這才急忙摀住自己嘴巴,咿唔道:「沒有,我沒叫。我只是擔心大少爺而已。」

  劉吉道:「不管你有沒有叫,反正我也不準備放你出來,你就待在裡面休息算了。」

  「大少爺!」

  阿喜淒慘叫道:「你怎麼可以不放我出來?你怎麼忍心如此對待自己最忠實的奴才呀!」

  「我為什麼要放你出來?」劉吉道:「放你出來,待會兒又得將你鎖進去,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事?」

  阿喜傻道:「為什麼又要把我鎖進來?我不要。」

  劉吉道:「不止是你,還有阿玉也得回牢裡面等著。如果不將你們鎖回去,等一下老狐狸回來看到,他不氣瘋了才怪。咱們還得巴望他帶著咱們離開陰陽門總壇,暫時還是別讓他發現我在戲弄他比較妥當。」

  阿喜問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將阿玉放出來放風?」

  劉吉瞪眼道:「我如果不先確定一下,自己的確打得開那道鎖,萬一錢多財盜不回匕首,難道你們就認命的不逃了?笨!」

  阿喜這才恍然大悟,猛點頭道:「大少爺果然英明睿智,小的難望其項背。」

  「馬屁鬼!」苗如玉笑罵一聲,轉向劉吉:「難道你是故意逼錢多財回去替你盜匕首?」

  劉吉點頭道:「既然找不著鑰匙,我當然得好好利用這個天賜良機了!現在我身上的功力受封,和凡人無異。如果能有寶刀在手,至少比較有保命的本錢。」

  「萬一他盜不到匕首呢?」

  「那也只好算了,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機會總得試試,試過之後,剩下的就看老天幫不幫忙罷了!」

  「你不怕萬一時間拖長了,有人來查秘牢,那咱們逃脫的計劃,豈不要泡湯了?」

  「我想過,如果這裡隨時有人會來查,那麼地上這一票死鬼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大設賭局。再說,我剛才探了探這些人的口風,知道上面每三個時辰換一次班,由於這裡,今天的班全到齊了,換不換無所謂。所以,基本上咱們們可運用的時間還算很充裕,因此我才會臨時起意,要老狐狸設法去偷回寒月寶刃。」

  苗如玉嬌笑道:「老狐狸如果知道自己如此被人利用,的確有可能氣瘋。不過,你怎麼知道上面的守衛何時換班?」

  劉吉眨眼一笑:「因為在我下來之前,換班的人剛剛好送上門來,已被老狐狸收拾掉了!」

  「原來如此。」

  阿喜在牢中不甘寂寞地接口:「大少爺真是神機妙算,步步為營,連那隻老狐狸都能利用自如,實在太了不起了。」

  劉吉就笑道:「甭捧了,你再捧我還是不會替你開門的。」

  阿喜苦苦哀求道:「大少爺,你真的連短暫的自由都不願意施捨給我?」

  劉吉道:「給你片刻的自由,卻又要剝奪這可貴的自由,我覺得如此待你實在太過殘忍,所以我只有忍痛狠心乾脆不放你自由。」

  阿喜忙不迭大叫不殘忍,一點也不殘忍。

  不過,劉吉實在懶得再去弄那道鎖,因此任阿喜說破了嘴,他還是不予理會。

  最後,阿喜知道反正暫時是出不了,索性改口開始嘀嘀咕咕直罵阿吉殘忍,惡意虐待勞工,非法拘留,不自由寧死!

  劉吉和苗如玉對阿喜的抱怨沖耳不聞,但他們也沒閒著,利用錢多財給的化屍水,將地上屍首收拾乾淨之後,又設法將化屍水和屍首化成後的毒液,找了個小瓶裝妥,藏在身上備用。

  苗如玉笑著說,這可是她目前僅有的「武器」。

  劉吉問她,這武器有多厲害?苗如玉皺皺鼻子,回答:「沾膚即爛!」

  劉吉即叫:「厲害!厲害!可得小心別讓自己沾到了才好。」

  他又問那化屍水竟有如此厲害?苗如玉笑說:「化屍水除非碰到血濃,起了變化才有作用。否則,就算不小心灑在身上,也沒關係。」

  苗如玉是玩毒行家,所言自是不會誇張,卻叫劉吉聽得直道:「奇怪的玩意兒。」

  待一切弄妥之後,劉吉算算時間已差不多,便叫苗如玉回牢房裡,他重新將門鎖上,等著錢多財回來。

  此時劉吉閒來無事,索性回身逐一欣賞洞窟內滿目琳琅的各項刑具。看到比較稀奇古怪,不知做何用途的,劉吉還滿好奇的加以研究。

  看他獨自摸索的頗有興趣呢,不知情的人倒會以為這洞窟裡的話般刑具,大概是劉吉所好的刑具收集品哩!

  正當劉吉等得百般無聊之味,錢多財已圓臉帶汗地掠回秘窟。

  劉吉見他一臉欣喜之態,即知此番盜寶大有所獲,不待錢多財休息,已忙問如何?錢多財拭汗而笑:「算你運氣好,老朽潛進鬼王練功秘穴時,他正好到孟神醫那裡去了,因此沒費什麼手腳,便取得寒月寶刃。我為了擔心鬼王起疑,還留了一把假貨在屏風上。」

  劉吉笑道:「臨時盜寶,你哪來假貨冒?」

  錢多財一怔之下,支吾以對。

  劉吉訕笑道:「原來你這小子不安好心,早就想到偷那匕首,所以才會準備好假貨等著冒充,對也不對?」

  錢多財乾笑連連:「這個嘛……嗯嘿……天下寶物,唯有德者居之嘛!雖說老朽的德性不見得符合,不過若有機會,試試總是無妨,你說是不是。

  「是極!是極!」

  劉吉謔道:「我還得感謝你將它盜回,可見我劉家祖上有德,福蔭於我,所以天下至寶總算完壁歸趙,終於回我身邊了!」

  錢多財除了乾笑還能如何?心中雖是不捨,但也只有將寒月寶刃交出。劉吉接過匕首,故作欣喜地親吻著。

  隨即故意仔細檢查,一面稱好貨好貨,嘔得錢多財心裡極端不是滋味。其實,欲試匕首真假,再簡單不過了。

  劉吉拿著匕首,插入牢門與洞壁接連的隙縫,稍為用力一壓,立即如刀切豆腐般容易,輕鬆將牢門的鎖栓切斷,放出苗如玉和李喜金。

  阿喜一出秘牢,立刻大呼重見天日,錢多財自是做夢也想不到狡猾如狐的他,終有被人利用而不知的一天。

  在錢多財催促下,他們幾人立刻循秘道退去。

  行經上一層地牢外時,劉吉吩咐阿喜去接人。

  苗如玉好奇探問,劉吉遂將先前救錯人之事略做說明。

  苗如玉笑道:「看來秦氏夫婦和我們挺有緣的,不然也不會救錯啦!」老狐狸不作如是之想,畢竟人一多,想逃出此地更是不易。

  何況君書平和他們夫婦又不會武功,萬一被發現時,只會增加自己等人走脫的麻煩,實在累贅無比。

  只是,這回誤救秦氏夫婦,自己終究得多擔點責任,他雖懊惱於心,也不好多說什麼。

  錢多財領著大隊大馬,循秘道退出陰殿後,趕著眾人離開大殿,逸向左側之小徑,潛往山區。

  此刻,時已至申,山區因回溫之故,逐漸生起白茫茫一片雲霧,四周景物為之朦朧。

  劉吉笑道:「我早就想見識見識巫山出了名的雲,這下可正有機會了。」

  錢多財話帶緊張:「老朽前幾次進出總壇,都是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雖未曾有過意外,但聽說所有出入陰陽門總壇的必經之路,都由王八靈布下了奇門遁甲陣法,倒希望這時起霧,不要引起下山路途的變化才好。」

  苗如玉道:「奇門遁甲真有那麼厲害?平時能走的路,起霧就走不得了?」

  劉吉笑道:「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奇門遁甲,怎會不知它厲不厲害。齊雲堡的前車之鑒,你難道忘了?」

  阿喜插口道:「對呀!齊雲堡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堡平時沒什麼,但只要一有人走入堡中,馬上就陰風大作,烏雲遮日,像真的鬧鬼似的。直到現在,我只要一想起來,心裡還直發毛哩!」

  錢多財噓聲道:「拜託你們說話小聲些,這裡並非安全之地,仍然有人警衛。若是引起守衛注意,還是不好闖出吶!」

  劉吉等人伸伸舌頭,直道也對,差點忘了。

  這才盡量保持地緊跟著錢多財,一腳高,一腳低,在漸見濃厚的大霧中,摸索著朝山下面行。

  行了一陣,錢多財總覺四周霧重,根本很難判斷自己等人究竟已離陰陽門總壇有多遠?是否已脫離陰陽門搜捕的範圍。

  他停下身,極目想找尋些熟悉的地勢風景,遂叫劉吉等人先休息一陣,自己獨自往前探去。

  如今劉吉和秦氏夫婦身手平凡,雖一路下來有苗如玉和李喜金不時在幫忙扶掠,不過,此時三人俱已累的滿身大汗,氣喘咻咻。

  聞說可以休息,自是樂得就地立定,各處找地方休息。

  劉吉對著霧中錢多財的消逝的背影,低聲警告這隻老狐狸可別一見苗頭不對,就半途撒鴨子走人,不然他永遠見不到那些迷人心神的寶物。

  霧中,已不見錢多財的身影。

  卻還聽得到這隻老狐狸直道知了、知了的模糊語聲。

  「知了?」劉吉想笑:「我還秋蟬哩!」

  他招過苗如玉和李喜金,席地而坐,無事閒聊。

  君書平夫婦他們就坐在距離劉吉等人約一箭之地,才剛坐定,君書平忙又起身,表示有「私事」待辦。

  劉吉一想,即知他定是一路逃來太過緊張,此時得要洩洪一番。

  於是揮手笑道:「別走遠了,當心迷路。反正此時霧大,稍為背個身,沒人看得見你在幹什麼。」

  君書平窘笑:「在下曉得。」

  他的確沒走遠,整妥衣衫,正待回身,忽聞他道:「什麼東西纏住我了?」

  劉吉正要叫他別動,這位愣書生大力甩手踢腿,想要擺開纏在身上的縷絲線。

  剎那間。

  一聲尖銳悠長的鬼嘯聲拔空而起,嚇得秦玉秋花容失色,劉吉等人也僅是心頭一跳,暗叫不妙。

  君書平猶自慌張奔回,一邊叫著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於是一連串如鬼泣般的尖嘯,響聲而起,響徹山間。

  霧中已傳出人聲喝問什麼人在那邊?快去看看!

  「糟了!」劉吉苦笑道:「咱們們誤觸機關了。」

  錢多財已是急忙竄回,臉色大變:「是誰誤觸機關?守衛已往此處搜來了。」

  君書平臉色慘白,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現在沒時間說這些了。」錢多財催促道:「快來吧!」

  他拉著劉吉,苗如玉扶著秦玉秋,李喜金抓著君書平,他們顧不得再隱藏身形,猛往錢多財剛才踩得的路線飛掠而去。

  「在那裡,有人往那邊跑了,快追!」

  一溜青白的焰火射入高空,碰地炸開,化成一團鬼氣陰森的綠色光球,停懸於霧中,特別札眼。

  劉吉他們急掠一陣,地勢開始明顯往下斜降。四周霧氣稍薄,數尺內依稀可見陰暗的輪廓。

  然,此時四周的鬼嘯聲越響越急,越響也越近。

  最近連前方都有回應的鬼哨聲出現。

  顯然是守在山下的衛兵聞訊,已朝山上圈回搜查敵蹤。

  狂奔中,秦玉秋終於力竭腿軟。一個踉蹌,險些撲跌於地。

  還好有苗如玉一路攙著他,見狀急忙運勁拉住了她,使她免於摔個狗吃屎。

  君書平看到老婆打跌,自是轉回頭探問,這一耽擱,追兵的叱喝聲已逼臨眾人身後不遠。

  劉吉當機立斷道:「君公子,快帶著你老婆先躲入密叢中,你們先躲一陣,待我們去將追兵引開。這裡距離安全出山的範圍已不遠,等稍停追兵遠走後,你們再自行設法摸出去。至於大夥兒能否安全逃離此地,咱們就只憑天命了。」

  君書平歉然:「都是我們夫婦害了各位。」

  劉吉道:「現在不用再說這些了,你們快過去躲好,千萬別再出聲。」將他們夫婦藏妥之後,劉吉他們再度朝下山處狂奔離去。

  已有守衛看見他們背影,再次高叫在這裡。

  碰然響中,又一板指引彈被射入空中,指出逃脫之人逃去的行蹤。

  如潮蜂擁的黑衣人,則追隨著指引彈的指引,馬不停蹄地飛掠而往。錢多財一路嘀咕早就不該救他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再奔出百丈,前方已有人搜來。

  劉吉等人立刻閃向另一條岔路,避開敵蹤。

  岔路窄狹,眾人不能再急掠如風,只得放慢速度而行。

  錢多財道:「少門主,依我看,既然你仍身中巨毒,不能離開陰陽門,不如按剛才聲東擊西的方法,由咱們們分開追兵,讓貴友先行逃脫吧!」

  他心想,反正交易的條件他只答應送苗如玉和李喜金他們離開,劉吉仍得留下,不如以劉吉為餌引開追兵,由他送苗如玉他們安全離去。

  如此,他就可以比劉吉先去挖寶,此法在他想,可真叫兩全其美。

  苗如玉乍聞劉吉中毒,大驚失色:「你中了什麼毒?」

  依她想,劉吉既已服過火龍內丹,雖非百毒不侵,但若毒得了劉吉,絕非平凡毒藥,是以擔心。

  劉吉笑道:「老狐狸,你的想法雖美,不過,老實說我已無興趣再留在陰陽門當什麼少門主了。」

  錢多財訝道:「可是……你不是被鬼王以毒相逼,不得不從嗎?」

  「從他的大頭!」劉吉斥道:「我馬子可是五毒教的高徒,論玩毒,鬼王還會有她行嗎?現在我人都已下了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關於代傳獅子吼的功夫……」

  「那是玩你們的啦!我隨便說說,你們也相信,還吼得恁般開心,我有啥辦法。」

  「你又玩了我們?」

  錢多財臉色數變:「你……你這小子太可惡了!」

  想起這二天自己和其他幾乎學那無中生有的獅子吼的糗樣,竟又是被劉吉所耍,錢多財老臉為之無顏外,幾乎要氣炸心肺。

  心神一抽,錢多財急道:「這次以寶藏做為救人交換條件之事,你不是也在耍我吧?」

  劉吉笑道:「當然不是,就因為不是,所以我才想一起逃脫,咱們好一塊兒來挖寶呀!」

  「可是當初咱們們不是這麼說的,我只負責他們二人的事,你的逃跑,不在咱們們約定範圍內。」

  「當然。」劉吉有恃無恐:「只要他們平安,我就一定告訴你藏寶地點。」

  當然了,既然打算和苗如玉他們一起逃,苗如玉他們若是平安,他劉吉還會有難?錢多財不由得直罵:「你太狡猾了!」

  「想跟頂頂有名的老狐狸合作,我不夠狡猾行嗎?」劉吉得意的笑臉,越發令錢多財覺得此次合作,自己真是一點便宜也沒佔著。

  懊惱之餘,錢多財悶不吭聲,足下逕自用勁狂奔。

  劉吉在苗如玉和李喜金一左一右的挾持縱掠下,三人一體,稍慢一步,緊隨其後。

  他們所行這條小徑原是沿著山邊蜿蜒,此時山勢己盡,小徑突兀的向有轉折,猛一看還令人以為這條路到了盡頭就得跳崖。

  錢多財悶頭趕路,慣性的隨路右轉,忽地,人影沖閃,有人被嚇得鬼叫一聲。

  原來,竟是四、五名搜山的守衛攔道而來,雙方撞個正著。

  錢多財猛地也嚇了一跳,正待突下殺手,取這些人的性命,對方突然問他可有看見敵蹤?他這才想起自己身上仍穿著陰陽門門徒的黑衣。

  老狐狸計上心來,正待開口朦混過關,身後劉吉等三人已然奔出,李喜金還口不得閒地叫:「鬼叫什麼?」對方一看來人一左一右挾持著一身黑衣劉吉,還以為敵人欲持人質而逃,立刻大叫:「闖山者在此,快放訊號。」

  一陣尖銳的鬼嘯伴著青白色的指引彈同時入空,周邊立即騷動,又有十數條人影逐漸朝此處圍攏過來。

  錢多財眼看行蹤洩露,心一狠,突施殺手,揚掌劈向阻道之人。

  掌勁過處,這四、五名守衛登時如中大力,倒飛撞向山壁,當場一命嗚呼!

  劉吉他們一見情勢不妙,只得回頭,朝小徑來處再轉回去,並從半路棄道就崖,半溜半滑地逸入雜木叢生的山林。

  三轉兩轉之後,劉吉他們果然拋開追兵,眼前林木也豁然開朗,李喜金興奮大叫重見天日急忙衝出,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又回到大道上,而且身陷重圍。

  「不好!」李喜金返身衝回,口中大叫:「快回去,前面是死路呀!」錢多財聞言立時閃回林中。

  扔下一句:「老朽隱於暗處,再設法助你們脫困。」

  這隻老狐狸果然狡猾,雖是財迷心竅,但情況不對,仍不願暴露自己身份,先行逃脫,以為自己留下一條可退後路。

  劉吉見狀大罵兩聲,卻也無奈。

  他也知道,只要錢多財對寶藏未死心,就一定會再設法救自己出困,只是眼前這場面可得由他自個兒應付了。

  「林中三人,不用再逃了!」

  王八靈的語聲傳出:「你們已誤入本壇的青龍大陣,不管怎麼走,究竟是會轉回此處,本總管奉勸你們還是不要白費力氣再闖,現在就出來吧!」

  苗如玉急聲低道:「怎麼辦?要不要出去?」

  劉吉苦笑:「事已至此,只有硬著頭皮出去了,待會兒見機行事便是。」

  說罷,劉吉聳肩膀,故作瀟灑地步出樹林。

  當他看清眼前陣仗,不由得在心裡暗道慘哉!

  王八靈率領著七八十名手下,將附近十丈方圓之內團團圍住,而在他身後,尚有陰陽使者壓陣。

  王八靈瞧見出來之人竟是劉吉,頗感驚訝!

  卻依然扮笑拱手:「少門主,原來是你,你怎會在這裡?哦!還有二位貴友,也在一起。」

  劉吉大刺刺道:「本少門主在陽殿那邊待得氣悶,所以才帶著朋友出來散散步,一不小心卻迷了路,誤入那個什麼鳥陣。王總管,你來的正好,快告訴本少門主回去的路該如何走。」

  王八靈故作驚訝:「少門主在找回去的路?只是不知少門主欲回何處去?是山上總壇,還是洛陽劉家?」

  「廢話!」劉吉斥道:「我少門主尚未當過癮,當然是要留在山上,莫非你有意見?」

  王八靈一怔:「不,屬下怎敢對少門主留山之事有所意見。」

  「沒意見還不快點帶路!」劉吉豎眉一喝,果真耍出了少門主威風,弄得圍在四周的一干門徒,深信不已,不疑有他。

  王八靈當然知道劉吉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但是劉吉既然願意放棄逃走而回山,思及門主對這小子的籠絡,王八靈自然也就不為已甚,且陪劉吉繼續演戲下去。

  他拱拱手要劉吉跟他走。

  劉吉直稱樂意隨行,更招呼苗如玉和李喜金一起走,還真打算回山上總壇的模樣。

  王八靈遂揮退大部分手下,自己伴隨一旁,但要陰陽使者一左一右尾隨於後,名為保護,實則監視。

  至於苗如玉和李喜金兩人,王八靈則點齊新補齊的陰陽十二煞中一半人馬,圍侍二人左右,一起「護送」上山。

  劉吉如此大方說要回山,為的就是要造成眼前這般情況。

  否則,若以他目前功力盡失的狀況,想闖出近百人的包圍,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因此,只要能設法減少圍困之人,想要逃離的機會更增加。

  「只是……」劉吉在心裡暗歎:「眼前對手雖然減少,但卻都是高手之流,想逃又談何容易?我倒是得想個什麼方法呢?」

  劉吉正苦思無計,忽然「喀啦!」微晌,猛地一陣亂石,不分對象,朝山道上行進之眾人激射而至!

  「小心!」王八靈大喝:「有埋伏。」

  劉吉因為武功未復,故被飛至的石頭砸得哇哇叫痛,撲地閃躲,他已藉機掩向一方半人高的巨石之後。

  王八靈一面分派人手前去緝兇,一面掠向劉吉防他有變。

  劉吉在避向巨石後面的同時,已伸手入懷,將削鐵如泥的匕首握於手中,此時見王八靈掠至,故意急迎而上,叫著有剌客,王八靈一怔!

  他以為果有人躲在石後,更加速衝去,不防迎面而來的劉吉一頭撞入他懷中,哎唷直叫。

  「你……」王八靈只覺一陣錐心刺痛,不由得雙目怒瞪,但話未說出口,渾身力道盡失,即與劉吉雙雙滾做一堆,倒往石後。

  陰陽使者正感詫異。

  苗如玉已機伶伶地適時大叫:「快救少門主!」

  聽慣命令的陰陽門眾高手反射性的遵其所囑,同時撲向巨石而去。

  忽然——石後潑出一道弧狀水漬,太陰使者與另外三名黑衣門徒躲避不及,被這道臨空突降的怪水濺個正著。

  「哇——哇!」

  那些人登時如被生鐵熔計所澆中般,淒厲慘號不已。

  就在他們甩拭蹦跳的瞬間,凡是濺到水漬之人的肌膚立刻開始潰爛,流出臭惡黃湯。

  「毒呀!」

  有人魂飛魄散地尖叫:「媽呀!救命呀!」

  中毒之人死命想要擦掉肌膚上潰流的黃水,卻只令潰爛的部分越行擴大,不過眨眼的時刻,中毒之人已然倒地掙扎,離死不遠。

  太陽使者怒道:「你敢用毒?」

  他繞向巨石另一側,揚掌猛擊劉吉,將他一掌劈出大石的蔽護。

  「殺了他!」

  性命垂危的太陰使者嘶聲狂吼:「給我殺了他。」

  他奮起餘力,自地面暴然躍起,拚著臨死之前最後一口氣,雙掌猛烈揮掃,全力擊向劉吉。

  「阿吉,小心!」苗如玉和李喜金同聲驚呼,待想救援,卻被一名黑衣高手攔下開打。

  「碰!」地巨響。

  劉吉躲之不及,結結實實地遭太陰使者這臨終一擊,整個人被強猛的勁道劈飛於空,後又口吐鮮血,砰然墜地,幾乎半死,這時,太陽使者已在石後發現王八靈的屍體,只見這位總管嗔目裂眶,心臟部位正中一刀,已然斃命。

  雖然明知劉吉武功依然受禁,但眼下死傷一地的卻都是己方高手,這令太陽使者為之驚愣不已。

  心想若是此番過劉吉走脫,非但門主這邊無法交待,只怕也將是陰陽門之災。

  當下,太陽使者自懷中取出一枚緊急求援信號彈,引燃拋入空中,砰然聲響,一團赤艷烈火當空燃起,陰陽門總壇內尖銳鬼嘯再次滿山頻傳。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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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30:43 |只看該作者
  劉吉重傷之餘仍道三名黑衣高手的追殺。

  這三人深怕劉吉再次施毒,因此下手極狠。

  不過片刻光景。

  劉吉又挨了數刀,週身染血。

  苗如玉和李喜金見他危急,幾番欲救,卻始終突不破黑衣高手之阻攔。李喜金情急之下,以險招相搏。

  他讓開對方砍來的鬼頭刀,卻回身將後背送上對手掌下。

  砰然一擊,他人雖中掌,口角掛血,但卻如願衝到劉吉身邊,正好替劉吉攔下要命的一刀。

  但是自己也又挨了太陽使者一掌,人被打得如滾地葫蘆,連番數滾,狼狽已極。

  「阿喜!」

  劉吉見阿喜為自己受傷,簡直比自己挨刀還難過。

  他狂吼一聲:「他娘的,我跟你們拚了。」

  他不管自己功力與眼前高手相差幾何,只手握定匕首,腳下盡全力施展,無影幻步,衝向敵人!

  他的速度雖然不若平時迅捷,但身法轉打的玄妙仍在。

  因此,一陣叮噹亂響聲中,三名黑衣高手中之鬼頭刀竟被他手中寶刃所斬斷,駭得這三人急忙抽身後閃,暫且放棄追殺劉吉和李喜金。

  然而,太陽使者卻瞧中劉吉身形不快的破綻。

  從旁側出手,砰地又是一掌擊中劉吉。

  劉吉倒飛落地,摔得渾身筋骨似要拆散,但他一咬牙,強撐站起,手揮匕首,兩度悍不畏死地撲向太陰使者而去。

  「找死!」

  太陽使者冷笑一聲,雙掌幻起無數掌影,罩向劉吉。

  瞬間。

  又在劉吉身上劈出七掌有餘。

  劉吉再次如繡球般飛出,砰然落地有聲。

  但他卻如中邪了般,再一次顫危危的勉強站起,不顧滴血如汗,齜牙嗔目,手握寶刃,又一步步逼向太陽使者。

  「阿吉,不要呀!」李喜金方始喘過氣來,卻見劉吉披頭散髮,血染全身,狀若厲鬼的揮舞著匕首又衝向太陽使者,不禁嚇得他慘然大叫,以為劉吉這回鐵死定了。

  太陽使者也對劉吉如此害命死拼的樣子為之膽寒。

  他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功力受禁之人,怎麼可能過此重擊,仍有餘勁拚命?這簡直非人所能為之呀!

  一旁,那三名被劉吉砍斷兵刃的黑衣高手,早被劉吉如此不要命的酷厲拚戰方式,嚇得發呆。

  「上呀!怔著做什麼?」

  太陽使者狂喝著,自己率先揮掌猛劈劉吉,另三人機伶伶一顫,突然被喚醒般,急忙掠身出掌攻擊。

  劉吉「啊……」狂然一吼,一招「怒毀乾坤」全力施為!

  李喜金神魂俱喪的以手遮眼。

  淒慘道:「我不敢看!」

  嘴說不看,他卻瞪大雙眼,自五指齊張的指隙間,全神貫注的監望戰況。

  雙方攻勢瞬間接實。

  劉吉再中數掌,人如斷線風箏飛墜出去。

  李喜金見狀連滾帶爬衝上前去。

  正準備接應墜地的劉吉。

  幾乎同時,一聲殺豬般的尖聲梭嗥不似出自人口的躥空而起,直震雲霄。

  一名動作稍慢的黑衣高手,在劉吉殺招必中的揮斬中,被砍斷一條大腿,栽倒於地,血似泉噴,尖叫不休。

  眼看劉吉即將落地,李喜金張臂似待,等著承受接人的衝擊,突然——天開眼般。

  劉吉飛墜的身形凌空輕巧的回轉,姿勢美妙的飄落地,順手賞給半跪於地,雙臂大張的李喜金一記響頭。

  笑道:「幹什麼?求婚也得看對像呀!」

  李喜金驚喜的跑了起來:「大少爺,你……你的武功?武功恢復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鎮住在場所有的陰陽門門徒。

  連正和苗如玉動手的那人也當場傻眼,忘了交手。

  苗如玉顧不得發呆的對方,飛身而來,驚喜道:「阿吉!你的功力恢復了?」

  劉吉嘿嘿直笑:「如果再不恢復,我就得死人了,那還得了!」

  原來,他剛才拚死挨掌,為的就是利用遭重擊時所受之強大衝擊力,以易筋經中「化他力為己力」的秘法,借勁衝穴。

  因而解開被鬼王所封的穴道,恢復全身功力。

  當然,他這獨門秘法如果運用不當,非僅解穴不成,反而極易因此導致內腑重創爆裂,一命嗚呼。

  箇中之危險與難處,也只有劉吉自己心裡有數,其他人看在眼裡,全當劉吉遇上奇跡,居然能瀕死波危,連功力都恢復了。

  如此神奇之事,未免叫人不敢置信。

  「我就知道!」李喜金眉開眼笑:「我對大少爺的信心,永遠可以得到保證。現在,既然大少爺你的功力恢復了,倒楣的肯定就是陰陽門。咱們們準備翻本啦!」

  「翻你的大頭!」劉吉白他一眼:「我雖然功力己復,但是你當我這身傷是假的?你難道沒聽到這會兒,整個陰陽門又在鬼呼神號了,你以為剛才圍住咱們們的那些人,全死光了嗎?」

  彷彿要證明劉吉的話一般,剛才奉命去搜尋敵蹤的四名黑衣高手,率先掠回。

  在他們之後,已開始人影頻現,遠處更有敵聲厲嘯傳來,顯得又有高手來援。

  苗如玉手不停歇地忙著為劉吉收拾包紮滿身傷痕。

  她已眼眶微紅:「阿吉真的傷得不輕吶!咱們們身上又沒任何藥物可以幫他治療,我只能先將他的傷口用布條紮緊,止不了什麼血的。待會兒還要突圍,怎麼辦?」

  說到受傷,李喜金這才想到自己不也受傷了,此刻胸口也鬱悶的難受哩!

  他揉著胸口,不勝吁噓道:「也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來只好將翻本的機會留待下回了。大少爺,接下來可是要用打帶跑的戰術。」

  「廢話!」劉吉低斥:「不跑難道要留在巫山上賞雲?」

  那邊,太陽使者已復攝起震按過度的心神,冷然道:「劉少俠,門主一向對你抬愛有加,你何不放棄抵抗,甘心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門主。何苦如此流血拚命?」

  劉吉嗤道:「你不知道,我若做這個少門主,就要喝下那碗迷糊湯,然後忘掉親友,認賊作父,再回過頭來對付自己真正的爹?親愛的太陽使者,你告訴我,如果有人出這麼好的條件,請你去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你去是不去?」

  太陽使者當然明白鬼王千方百計捉劉吉回來擔任少門主的真正用意。只是此時此刻不方便揭明,因此支吾道:「這……怕是少俠你有所誤會!」

  「不是舞會,是溜會!」劉吉趁他說話之際,猝然閃身,拉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猛朝山下射去。

  「追,別給他們跑了!」

  太陽使者恨恨地猛一跺腳,電掠追去。

  其他倖存的幾名黑衣高手也不敢稍怠,立刻騰身尾隨。

  劉吉他們跑不多遠,便遇上攔截。

  但此時劉吉功力已復,哪將這此蝦兵蟹將放在眼中?只見他揚動匕首,信手一揮,迎面而來的六個人六顆腦袋一起飛向空中,六柱腥赤的血柱,加入道突然爆發的噴泉衝上半空,嚇得其他高手兩腿發軟,無人敢再橫加阻攔。

  太陽使者怒斥一聲廢物,只得加緊身形追上。

  飛馳中,劉吉忽然扭身甩手,大叫:「看毒水!」

  一道水花猛朝追來六人打去。

  太陽使者和剛才見識過劉吉用毒的黑衣高手,聞言驚叱,急忙剎身頓足,朝兩側閃去,避開劉吉打來之水花。

  只有先前四名不在場的黑衣人被這水花潑個正著,他們只覺此水微帶異味,沾在身上並無異樣,只待奇怪地望著暴掠而退的太陽使者等人。

  「被耍了!」太陽使者恨聲跺足,再度發力猛追。

  而劉吉他們已逸出數十丈外。

  然,追兵雖緩,但前方已有另一批功力不弱的陰陽門徒,自別條路上包抄而來。

  劉吉叫道:「阿玉,準備把你身上那瓶毒水撒出去!」

  苗如玉摸出藥瓶,抖開瓶蓋,叫道:「別過來,我要放毒了!」

  前方眾人聞言,腳步略見猶豫。

  太陽使者怕他們走遠,自背後高聲急呼:「別上當,那是假的,唬人的!」

  陰陽門徒一聽,氣勢又盛,一個個抖擻精神復又圍將過來。

  劉吉叫道:「太陽使者,這些人的死,是你害的!」

  他示意苗如玉潑出毒水,隨之運掌掃向毒水,毒水化做濛濛珠露,濺向迎來人群,頓時,慘叫哀號之聲此起彼落,非僅迎面而上的一群高手遭殃,便連一些倒霉的小角色避之不及,亦毒露均沾,潰爛立見,遍體生疼。

  太陽使者見狀驚得險些一頭栽倒,中毒之人痛苦難當,不由得憤怒叫道:「都是你害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

  這些人群情激奮之下,捨棄劉吉他們,不要命地反撲太陽使者,企圖將毒水染上他身。

  太陽使者掌退人群,怒斥:「幹什麼?你們想造反?」

  「造反就造反,都是你害的。」

  「毒死你……」

  「哇,我的手爛了!」

  「我的腳……」

  「救命呵!」

  太陽使者雖盡力擊斃染毒給他之人,但終究雙掌難敵四手,而被中毒之人纏抱住,滾於地。

  不時發出痛苦的慘叫,其他中毒之人亦因難忍痛苫而瘋狂,四下奔突撲滾。

  其餘之人眼見中毒者由活生生一個人逐步潰爛化做灘灘黃水,早已駭得魂飛魄散,再看到太陽使者之下場,深恐自己過受波及,全都逃出老遠,不敢稍遲一步,自是無人再去追趕劉吉他們。

  劉吉正慶幸將得以顧利進走,身後己傳來鬼王熟悉又剌耳的鬼嚎怪叫!「慘哉!」劉吉驚心道:「又是這傢伙!」

  他急忙雙手一托,扶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的腋下,加速奔掠。

  口中邊交待:「阿玉、阿喜待會兒不管情況如何,你們都別耽擱,只往山下衝,我到水路便鑽進去逃命,不用管我。鬼王要我做少門主,自是不會加害於我,而我也已有方法應付他,你們不用擔心,儘管走,明白沒有呀?」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直道明白。

  劉吉不斷催勁用力之下,終於壓不住方纔所受重傷,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急劇落地。

  苗如玉和李喜金同時大驚:「阿吉,你還好嗎?」

  「不用管我!」劉吉勉強蛄起再奔,揮手催促二人先走:「快走。」苗如玉和李喜金雖是極端不願,但也只好依言不管劉吉,竭力狂奔離去。

  然,空中青影一閃,喝聲道:「誰都別想走,通通給本王留下!」

  劉吉但覺背後一股強大吸力襲來,竟將他前衝的奔勢拉得一頓,險些仰頭倒摔,他不禁對鬼王凌空攝物的功力大感震駭。

  劉吉無暇多想,鬼王已閃即至。

  劉吉索性將心一橫,易筋神功提至極限,驀地回身,提起雙掌,勢若炮彈般,撞向鬼王懷中。

  「砰!」地一聲。

  劉吉雙掌正中目標,印在鬼王胸口,但剎那之間,劉吉只覺得著手觸感軟綿……「大膽!」鬼王怒斥一聲,猛然振臂掃開劉吉。

  劉吉立即如風中殘葉般,手舞足蹈,哀哀慘叫的倒翻飛出三丈開外,甚至超過前方極力而奔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

  苗如玉和李喜金見狀不妙,趕緊加勁追上劉吉,即時拉下他一把,免去他再次屁股開花的悲慘命運。

  「快逃呀!」劉吉雖已昏頭轉向,卻明白鬼王功力似又增長不少,本就不是對手的他,現在更加不可能僥倖勝過鬼王。

  鬼王冷冷一哼,隔著劉吉他們仍有大段距離,卻已凌空探擎,箕指虛抓。

  登時,他雙手掌心湧現出一青一白二股濛濛勁氣,如蛇般交纏,直射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只聞哎呀驚叫,苗如玉、李喜金二人宛若遇上磁石的鐵片般,啪噠一下就被吸往鬼王手中,欲掙亦不得矣!

  劉吉回頭而望,傻眼怔道:「我的媽呀!這還算是人的功夫嗎?」

  「如何?」

  鬼王睜眼望著自己手中動彈不得的苗、李二人,桀桀怪笑:「劉吉,本王這手功夫較之你爹劉千知的絕學。是否毫不遜色?」

  微微用勁一捏,苗、李二人已「哎呀!」悶叫。

  劉吉急道:「不差!不差!看來我得恭喜大王,似乎神功已成!」

  「不錯!」鬼王收勁松力。苗、李二人居然渾身發軟地癱坐在鬼王腳下,劉吉見狀,更是心驚,暗道莫非是吸功邪法?鬼王對三人憂仲的表情其為滿意,哈哈狂笑道:「本王今日神功大成,尚得謝謝你們,若非有你們身上的火龍內丹良藥相助,只怕本王練此套功,必得耗日費時吶!哈哈哈……」

  劉吉這下子可知道自己等人辛苦取得的靈丹妙藥究竟到哪裡去了。

  不過,他倒寧願不要知道,才不會嘔人。

  想到鬼王竟加借助火龍內丹之利,方能練得如此厲害奇功,劉吉何止懊惱萬分。

  若是早知會有如此結果,還不如當初將火龍內丹藏在賞楓樓就好了。劉吉笑得甚癟:「很榮幸竟也能為大王你略盡綿薄之力,不過,大王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即大功告成,順利出關,可見功力確實厲害,真叫人佩服之至!」

  鬼王哼道:「你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先是逃過死對頭的報復,進而破牢救人,再來殺了本門總管以及陰陽使者,就連剛剛補齊的陰出十二煞,也又裁了一半於你之手,其他門徒的死傷更是不在話下。這般成就,可真是威風吶,你豈不比本王更加厲害,更令人佩服?」

  劉吉乾笑道:「我這全乃無心插柳的結果,豈可與大王相提並論。」「無心插柳的結果?」鬼王瞬間翻臉,森冷道:「你的無心之作就搞得本門總壇雞飛狗跳,死傷纍纍,你若是有心的話,本門豈非煙消火滅,盡成灰燼不可!」

  劉吉苦笑連連:「意外!這些真的都是意外……」

  「門主,你千萬別聽這小子的話!」

  厲絕生、徐月香、仇天悔等人不知何時已都趕來。

  就連老狐狸也在其間,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跟著其他惡人同聲起哄。厲絕生道:「這小子一張嘴翻雲覆雨,連死人都會被他說話,他的話豈能聽得,還是早早將他殺了以絕後患為佳。」

  徐月香亦道:「門主何不將這小子交由我們來整治,我們幾人一定將他整得服服貼貼。」

  鬼王皺眉:「先前我命王八靈把他送過去給各位修理,怎麼各位對他似乎相當優厚,否則他豈能毫髮無損地逃離陰陽殿?」

  眾人為之語塞,他們總不好承認是被劉吉所耍吧?劉吉唯恐鬼王一時想不開,又再次決定將自己交給厲絕生等人,那時他若不死,也得先脫層皮。

  劉吉急忙岔言:「大王,既然你對在下抬愛有加,一直希望由我出任少門主,過去我百般推托,實在是不知好歹。如今,見識過大王的神功蓋世,想我陰陽門統一江湖,號令武林,乃指日可待之事,因此我十二萬分誠心的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加入陰陽門,與大王你共囊此一盛舉。」

  「大少爺!」

  「阿吉?」

  苗如玉和李喜金異口同聲驚叫:「你不是當真的吧?」

  鬼王冷邪一笑:「你真的決定加人本門,不反悔?」

  「我保證加入,絕無二心!」劉吉舉手發誓。

  「那麼……」鬼王突然笑得甚是詭異:「你就證明自己的誠意吧!」「如何證明?」

  「立刻喝下陰陽湯!」

  劉吉乾笑:「陰陽湯不是得經三天的熬煉,才能煉成?現在要我喝什麼?」

  鬼王得意一笑:「本王為了讓你有機會證明忠誠,特地叫人趕工煉製陰陽湯,今日過午剛出爐,現在喝,正新鮮。」

  「真的?」劉吉傻眼:「可是趕工煉製的東西,你不怕品質有問題?」鬼王訕笑道:「你放心,此湯乃孟神醫精心調理,親自監爐熬煉,本王保證火候道地,效果極佳。」

  多日來,終於聽到鬼王親口承認孟神醫在此,劉吉心頭不由得一喜。但想不到竟是這位大神醫親自提煉的藥物,用來對付自己,心裡自然極為不是滋味,直叫天在玩我也乎!鬼王見他苦惱滿面,心情大爽,更是得芨狂笑不休。

  「罷了!」劉吉認命:「既然連老天都不肯幫我一次忙,我劉吉也只有認栽。」

  他仰首視天,悲涼已極:「爹,請原諒你兒子的無奈,來日見面,若成仇敵,你盡可放手對付我,收拾這個不肖兒吧!千萬別讓我傷了你才好!」

  鬼王聞言,更見興奮的仰天狂嘯,彷彿已看見劉千知父子對恃,互相殘殺的場面。

  他迫不及待地催人回殿去取陰陽湯。

  劉吉向天告白後,愁苦道:「大王,你的目的眼看著就要達成,阿玉和阿喜他們二人無利用價值,請你放他們走吧!」

  「放他們走當然可以。」鬼王目光閃動:「不過,得等你服下陰陽湯之後,待本王證明你再無二心,我自會放他們回去通知劉千知。」

  「你是堂堂一門之王,可不能食言背信!」劉吉略見猶豫:「今天我若不是為了他們安危,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你喝下那碗迷糊湯的。」

  「當然。」鬼王故作誠懇笑容:「本王之目的,始終是你,只要你願意聽話,那些無關緊要的角色,本王自是不會為難。」

  苗、李二人體力略見恢復,急得拉著劉吉衣袖直道千萬別答應呀!

  不多時。

  一名十二煞所屬已謹慎捧來一隻玉碗,碗中透明汁液微微輕晃,陣陣奇異的濃香隨之散發。

  看了這碗似曾相識的玩意兒,劉吉幽怨直歎:「就算少煉了一天,不是陰陽湯,也是迷糊水了!」

  鬼王深怕劉吉再次作怪,不敢將陰陽湯直接交給劉吉,反則接過玉碗,喝道:「把嘴張開!」

  劉吉苦笑:「我自己喝不好嗎?」

  「不行!」鬼王冷哼道:「你這小子太會作怪,本王若不親自讓你喝下,怎能安心。」

  「呃……」劉吉再次猶豫,乾笑道:「真的要喝?我們或許可以換個方式來證明我的忠誠……」

  鬼王叱聲:「少囉嗦,虧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喝碗仙湯都如此不幹不脆,真是丟臉!」

  劉吉苦笑:「唉!我只要想到一旦喝了,就會忘掉所有的親朋好友,以及過往一切,我心裡就難過。你就讓我多留意一下回億,和阿玉他們多說幾句話又何妨?」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驚得面色全無,直叫不能喝,不能喝!

  鬼王唯恐劉吉再受動搖而反悔,索性屈指一彈,隔空點往苗、李二人的啞穴。

  阿吉頓驚:「你幹嘛對他們下手?你想食言背信,不守承諾?」

  鬼王冷邪道:「你若再繼續拖拖拉拉,不快點喝下陰陽湯,就別怪本王忍不住出手,點了他們二人其他要命的穴道。」

  「我喝!我喝!」劉吉哀聲直歎:「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唉……嘴巴大張,任憑宰割。」

  苗和李二人口不能言,只好以行動表示,撲身想拉開劉吉。

  鬼王屈指再彈,定住二人身形,令他們動彈不得,方於狂笑聲中,運勁於掌,將碗中汁液逼成一股水箭,不偏不倚射入劉吉口中。

  且不待劉吉有其他反應,立即出指點向劉吉喉頭,只聞咕嚕一聲,入口汁液悉數吞落劉吉腹中。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劉吉睜開眼,無奈道:「現在你可以解了阿玉他們的穴道?」

  鬼王長袖一拂,苗、李二人渾身一震,穴道立解,他們倆哎呀一聲,兩腿發軟,險些栽倒。

  但他們更關心劉吉狀況。

  「阿吉,你覺得怎麼樣?」苗如玉驚急搖著劉吉衣袖直問。

  李喜金也戰戰兢兢的問:「大少爺,你可還安好,這回,你玩真的假的?」

  劉吉呼吸開始加重,面色漸紅。

  他忽然興奮異常的哈哈狂笑,伸手用力抱住苗如玉。

  苗如玉大窘:「阿吉,你幹什麼?你瘋了是不是?」

  她卯足了勁,在李喜金幫忙下,好不容易才將劉吉拖拉開來。

  劉吉對李喜金的拉扯宛若耒覺,逕自興奮狂笑不斷,極其突兀的,劉吉狂笑到一半,忽然栽倒昏睡於地。

  鬼王見狀甚是滿意:「劉吉呀劉吉,任你古怪狡猾,這回也不得不認栽,任我擺佈了!」

  苗、李二人拚命搖著劉吉,見他昏睡依舊,轉而怒罵鬼王,為何暗算阿吉!

  「你們希望他早點醒來,是不是?」

  鬼王邪聲直笑:「本王就如你們的願吧!」

  他伸指一點,點向劉吉背後靈台穴。

  劉吉受指勁刺激,當下悠悠醒來。

  苗、李二人喜不自勝,探問道:「阿吉,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適?」劉吉眼中儘是茫茫,不答反問:「你們是誰?幹嘛對我這麼親熱?」苗如玉大驚:「阿吉,你不認識我們了?你真的忘了一切?」

  「大少爺……」李喜金怔仲道:「你可別開這麼大的玩笑呀!」

  鬼王在旁冷笑:「要他記得你們,也很容易,就怕你們自己承受不起被他認識的後果。」

  「什麼意思?」鬼王冷笑轉問劉吉:「你記得我嗎?」

  劉吉似是猶豫地思考著,終於皺眉道:「不記得,你又是誰?」

  鬼王滿意一笑:「很好,你果然中了陰陽湯之毒。孟神醫之言沒錯,火龍內丹雖然靈效,卻未必能解天下所有奇毒。」

  說罷,他忽而「噠!」地彈指一蓬白色粉末隨之噴向劉吉。

  劉吉本能欲閃,然動作稍慢,即已被粉末罩個正著,有不少已吸入鼻中。

  鬼王再問:「現在,你可記得我是誰?」

  「很熟悉的感覺……」劉吉極力思索,忽然笑道:「對了,你是我老爸,是不是?」

  鬼王驀地放聲狂笑:「好!好極了,你果然叫我爸爸!哈……」

  劉吉奇怪問:「老爸,你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

  鬼王不答,只是顯得更狂,更盡興,彷彿天下再也沒有此事更叫他激動欣喜的。

  這時,非僅苗如玉和李喜金當場為之傻然,便是錢多財、厲絕生、仇天悔、徐月香等人,也對陰陽湯如此效果為之驚心不已。

  他們不禁暗想,若是鬼王用此迷湯給自己服下,自己豈非也得叫了爸爸?終身受制於他?苗如玉驚急直嚷:「阿吉,你醒醒呀!你千萬不能認賊作父,他是你的對頭,不是你爹呀!」

  面罩之後,鬼王不懷好意的目光閃動著:「阿吉,這丫頭是咱們們死對頭的女兒,你若真的是我的好兒子,就過去將她殺了。」

  苗、李二聞言,臉上立即變色。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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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43: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鬼王之秘


  李喜金大叫:「不要臉的鬼王,你真的要食言背信?你也不怕自己的手下齒冷?」

  他橫身擋在苗如玉之前,二人氣憤己極地怒瞪著鬼王。

  鬼王冷笑:「待本王證明陰陽湯的效果令人滿意之後,我自會放人。本王何嘗食言之有?」

  終究,這個心性狡詐的鬼王仍不完全相信,劉吉這回果真著了自己的道兒,依然要找機會試探劉吉。

  「你還在等什麼?」鬼王催促道:「快過去殺了那個女孩。」

  劉吉不在乎地一笑:「殺個人有何困難?」

  說著,他入懷中摸出一柄極為普通的匕首,一步步朝苗、李二人逼去。

  「大少爺……」

  李喜金驚急叫道:「你何別亂來呀!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們?阿玉是你的心上人呀!你若殺了她,將來你要是醒了,會恨死自己的。」

  苗如玉傷心悲呼:「阿吉,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我是阿玉呀!你真的要殺我嗎?」

  劉吉道:「你們真囉嗦!如果這女人真的是我馬子,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們說的不全是廢話。」

  他一步步逼近,苗、李二人心驚的一步步退後。

  鬼王得意狂笑:「對!少跟他們囉嗦,殺了她。」

  忽然,劉吉身形猝閃,猛朝苗如玉撲去。

  李喜金大叫一聲,雙掌急揮,怒然截向劉吉。

  但是,就憑他的功夫,又豈能攔得住劉吉的攻勢。

  但見劉吉單掌一揮,砰然接下李喜金的全力一擊,並將李喜金震了個仰面摔倒,他持著匕首的右手,卻趁隙暴刺苗如玉小腹。

  苗如玉根本無法接受劉吉真的要殺她的事實,匕首刺來,竟也不知閃躲,只是以淒涼哀怨的眼神,目不稍瞬地死盯著劉吉。

  劉吉更是毫不猶豫的猛剌到底,就這一下,便將整支匕首送進苗如玉的小腹,只剩匕首的把柄留在外面。

  「你別怪我!」劉吉反瞪著苗如玉:「誰叫你要和我老爸作對,我老爸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黃泉路上,你慢慢地走。」

  手一揚,劉吉抽出匕首,苗如玉緊撫的小腹早已鮮血淋漓。

  李喜金髮狂大叫你真的動手?

  他一記虎撲,衝向劉吉,就要打人,劉吉右腳飛踢,將他踹個老遠。

  苗如玉終於軟軟揮倒,一動也不動的僵臥於地,李喜金才剛輔身躍起,見狀如中雷擊,呆怔當場。

  片刻之後。

  他回過神來衝向苗如玉屍體,悲慟已極地撫屍嚎啕大哭!

  鬼王卻似看了一場精彩好戲一般,放聲狂叫,聲如鬼嘯,久久不歇。

  厲絕生雖也曾對苗如玉的叛離深感憤怒,口口聲聲說要殺了她。

  但此時見劉吉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猶豫的一刀將之宰了,心中頓時浮現苗如玉自幼至長,一些可愛溫馴的影像,一般莫名的悲傷襲來,令他唉聲長歎,不忍再見女徒淒慘死狀,惟然返身離去。

  厲絕生這一走,其他幾惡也無心繼續留下,藉詞無事先走,各自返回陽殿住處。

  然,在他們心中,或多或少,都難免留下疙瘩,不知下一個被鬼王犧牲出賣的,會不會是自己?

  鬼王見劉吉如此毫不猶豫地剌殺了苗如玉,終於相信劉吉已中了陰陽湯之毒,本性迷失,遂乃揮手叱喝手下回山,準備好好慶祝少門主「登基」之禮。劉吉瞄著哭得昏天暗地的李喜金,居然冷酷問是否要將之收拾?聽得李喜金更是悲哀,捶胸頓足的俯趴於地,抱頭慟哭。

  鬼王見他不過是個無用小卒,遂道聲算了,要他前去告知劉千知今日之事。

  「對了!」鬼王突然向劉吉:「你身上穴道是如何解開的?」

  劉吉茫然道:「不知道。有人制了我的穴道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鬼王暗想,早知道陰陽湯效果如此強烈,就該多套點消息之後,才讓這小子服下。

  但一想及劉吉的刁鑽古怪,終是慶幸早點制服這小子方為明智之舉。

  為了不讓劉吉對自己喪失記憶之事,有太多的疑問,他遂揮手要手下趕走李喜金,隨後收隊回山。

  李喜金抱著苗如玉屍體,哭得更是肝腸雨斷,一步一拖地順著山道朝山下行去。

  腥紅如血的夕陽照著李喜金孤單單的身影,顯得更加沉悶。

  呼呼的山風夾雜著李喜金悲慟斷餳的斷續哭號,憑添四野無盡淒涼……

  陰陽門,陽殿東宮居。

  聞名知意,此居乃劉吉正式成為陰陽門少門主後的住處,取名東宮,表示他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貴為「大位」繼承的少主身份,如皇家之東宮太子般重要非凡。自從劉吉正式登上「少門主」之位後,鬼王不斷灌輸他,陰陽門必將統一武林,君臨天下,創立千秋不朽之霸業。

  劉吉似乎真的完全迷失了本性,整個人變得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那股子屬於紈褲子弟才有的傲使劣性,表露無遺。

  東宮居,亦是劉吉張狂自大的傑作之一。

  此處非但雕樑畫棟,就連打雜伺候的僕役下人,也比別處多了三倍,排場之大,十足突顯劉吉「重要非凡」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堂堂一門之主的鬼王,都還沒有如此浩浩蕩蕩的排場。

  不過,鬼王似乎有些縱容劉吉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態度,對劉吉所提之一切要求,從未拒絕,凡事絕對有求必應。

  這日,時已近午。

  劉吉這位偉大的少門主猶在黃梁高臥,大會周公之際。「劉吉,你給我滾出來!」

  苗如花苗條俏麗的身形未現,潑辣已極的尖聲嬌喝已然響徹東宮居。

  剎時,十數條黑衣人影忙自東宮居內掠出,攔向一路衝來的苗如花。

  「苗如花,少門主還在睡覺,拜託你小聲一點,否則,若是吵醒少門主……小的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還在睡?」苗如花嬌叱道:「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沒起來。咱們這位少門主,可真是好命的不得了吶!」

  「拜託!拜託!小聲一點。」這批內侍的頭領苦著臉在告饒。

  但是——

  「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膽敢在本門少門主的東宮居裡雞毛子喊叫?不想活了嗎?」

  劉吉身著華服美冠,手搖擺扇,一副貴公子的裝扮,卻臭著一張臉自內院處,踏著迂迴的雲石小徑一搖三擺地晃了出來。

  劉吉這一身扮相不可謂不夠高級帥氣,只是如此濁世佳公子的華麗服飾,套在滿腔古怪狡黠的他身上,高級肯定是夠高級。

  但似乎就是少了那麼點氣質襯托。所以顯得煞是突兀且不搭調。

  苗如花自劉吉正式就任陰陽門的少門主數日以來,今天還是首遭見到他,此時乍見他與往日迥然不同,甚且堪稱怪異的打扮,不由得為之一怔。

  「你……」苗如花怔道:「怎麼穿得這個樣?」

  「這個樣怎麼樣?」劉吉展臂自顧,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是誰?敢對本少門生的穿著有所意見!」

  苗如花頓時想到,自己乃是前來興師問罪:「我才不管你穿的什麼德性,我是來問你,你為什麼殺了我師妹苗如玉?」

  雖然她曾妒恨過苗如玉搶走劉吉,但多年來姐妹之情豈是朝夕可捨?

  如果苗如玉還活著,也許她會繼續恨著對方,但當她得知阿玉竟是喪命於劉吉之手,不禁令她大罵劉吉這個可惡的負心漢。

  尤其,當苗如花見到師父厲絕生那副悵然若有所失的神情,維護妹妹之心油然而生,決定非得找到劉吉算這筆悵,好為冤死的妹妹討回個公道。

  雖然厲絕生已將劉吉服下陰陽湯後,本性迷失的原因告訴過她。且一再告誡她不得找劉吉麻煩,免得洩漏了不該洩露之事,得罪了鬼王,可就大事不妙。

  但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不相信劉吉果真本性巳失,因此趁今天師父不注意,便闖進東宮居,打算找劉吉清算總帳。「你這娘們在說什麼?」

  劉吉皺眉道:「誰是你師妹,本少門主何時下手殺她?」

  「就是幾天前,你在山上殺的那個女子,她就是我師妹。」

  劉吉不解:「我老爸明明說那丫頭是對頭之女,要我除之而後快,她怎麼又變成你師妹?」

  苗如花想起有些事不能明講,只好支吾道:「我師妹……其實並非對頭之女,不過因為她背叛了師父,所以門主才……才會這麼說。可是……你殺了她就是不對……」

  劉吉甩袖哼道:「既是鈑徒,更應該殺!殺了她,正可謂殺一儆百,以示儆傚。本少門王何錯之有?莫非,你也想背叛,所以不服氣,是不是?」

  「你胡說!」苗如花怒道:「你才想背叛哩!反正……理由我不能說,但是你殺我師妹,就是不對。」

  劉吉呵呵邪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既想找本少門主的碴,偏又說理由不能說,這種話就叫做廢話。你這丫頭沒事跑到本少門主的東宮居來,故意說這些莫名其妙的廢話,依我看,你可真是別有用心。」

  苗如花怔道:「我別有用心?我別有什麼用心?」

  劉吉笑得更謔:「依本少門主之見,你之所似找藉口,故意來此大呼小叫,無非是想引起本少門主的注意罷了。」

  苗如花更怔:「我為什麼要引起你的注意?」

  「因為……」劉吉邪笑道:「我乃堂堂少門主是也,不久的將來,就要接掌門主之位,進而統一武林,君臨天下。你若能吸引本少門主,逗得我開心,說不定我就選你進後宮當寵妃,來日還怕沒少主夫人可做?哎呀……女人,你這種心思,本少門主見多了,還會不瞭解嘛!」

  苗如花簡直被這番話氣瘋了:「滿口胡言,憑我苗如花如今的身材、容貌,我還會怕嫁不出去?告訴你,現在我若想結婚,是我挑男人,男人恨本不配發表意見,你以為你是誰?我何必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劉吉依然笑吟吟:「你的確長得還可以,若是別的男人,確是不配發表意見。不過,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本少門主乃是未來的武林至尊,此等身份地位,豈是等閒之輩所能夢想。當我的老婆,尤其是正宮大老婆的位置,其榮華富貫,權勢名利,自是不在話下。天下女人費盡心思,擠得頭破血流,想爭此榮寵,那是正常的事。你又豈能獨免?你還是承認吧,看在你各方面條件鄱令本少門主滿意的分上。我可以答應優先考慮挑你做大老婆。」

  苗如花氣得直想尖叫,想扯頭髮。

  碰上如此自以為是的無賴之徒,她除了大罵登徒子,無聊男子,只能拚命頓足發洩。

  劉吉見她氣得跳腳的模樣,卻似上了癮,色瞇瞇笑道:「乖乖呀!好潑辣的娘們,正合本少門主胃口。看在你如此費心引誘我注意你的份上,來,先親一下,算是一吻定情好了!」

  說著,他還真的欺身上前,打算來個軟玉溫馨香滿懷。

  然,苗如花可非溫馴之人,尤其過去那段腫若圓球的日子裡,更令她養成潑辣粗魯的男人婆個性,此時身材雖已恢復,但性格未變。

  她見劉吉欺身吻來,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揮去,恨不得將這個死不要臉的臭男人打成滾地葫蘆。

  不過,劉吉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本性雖迷,武功仍在,驟見掌風扇來,手中折扇。「唰」地一張,輕易撥開苗如花這勁道十足的一掌。

  同時,折扇微微一挑,打個轉反切苗如花皓腕,逼得苗如花不得不撒手自救。

  劉吉一招逼退對方,接回扇子,啪地收攏,化扇為筆,點向苗如花胸前,目標峰頂之尖,招式促狹放蕩。

  「下流!」

  苗如花氣得旋身以閃,口中怒叱一聲,師門絕學「三陰截脈手」毫不留情暴截劉吉氣海穴。

  劉吉邪笑:「哎唷!你也不上流嘛!怎麼可以攻擊人家的那裡。」

  苗如花此時纖手下指,位置偏低,正是一般江湖中慣稱三不打的路線之一。

  雖然她攻的是氣海,而非下陰,不過陡然看來,卻也不易分辨招式的正確走勢。

  如今,劉吉這麼一叫囔,四周十餘名不知情的內侍僕衛,還真以為苗如花就是往那部位下手,不由得一個個「噗嗤!」偷笑。

  笑這娘們可真那個,未免太大膽了吧!

  苗如花儘管潑辣,終究是未出閣的閨女,當下便窘紅了雙額,立刻撒手飛踢,改以腳先攻向劉吉下盤。

  劉吉家傳之無影幻步乃武林一絕,施展開來,非僅身形曼妙,更是輕鬆松避開苗如花的連環飛踢。

  甚且,劉吉尚有餘力地輕搖手中折扇,促狹直叫:「哎呀!沒踢到,差一點,差一點。哎唷!好凶!」

  苗如花被惹得更惱,攻勢更盛。

  只是她在激怒之餘,理智盡失,竟只一味地進攻劉吉的下三路,忘了劉吉上半身尚可自由活動。

  劉吉藉著無彤幻步,奧妙的變化,故意如花蝴蝶般在苗如花四周打轉。

  當他伺機自苗如花身形閃過時,忽而扭腰反折,滋地一聲,在苗如花左頰上賞了一吻,得逞之後故意大叫好香、好香,逗得四周僕役哈哈大笑,不少人紛紛鼓掌,甚至吹起口哨,為這位花心少門主加油。

  苗如花惱羞成怒,剎時拳掌指腿一併出籠,連毒都用上地殺向劉吉。

  劉吉不慌不忙,腳踩無影幻步,手中折扇忽收忽開,時點時掃,竟將苗如花的攻擊悉數化消。

  他那只空著的左手,不時趁隙在苗如花臉上摸一把,或者在人家高翹的胸上拍一把。

  這些狎謔之舉固然傷不著苗如花的筋骨,可是卻刺傷了姑娘的芳心,無奈苗如花打也打不過劉吉這個登徒子,還被平白吃去了無數嫩豆腐,剎時之間,氣、惱、羞、怒,百味齊湧,終於……

  「哇!」地一聲,苗如花忍不住情緒激動,當場氣得哭了起來,顧不得再與劉吉動手,她猛頓蓮足,灑淚而去。

  「玩完了!」劉吉收了勢子,哈哈兩聲:「這娘們何底跑來做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吃豆腐?」

  他環目四顧,詢問一干手下,眾僕役只得打著哈哈,逢迎道:「說的也是,她果真是為吸引少門主的注意而來。」

  「真的?」

  眾人點頭如啄米之雞,笑臉直應真的真的。

  劉吉滿意之至,放聲狂笑,這才在眾僕役畢恭畢敬的恭迎下,大搖大擺回轉東宮居準備進膳。

  卻說苗如花氣哭之後,一事無成地轉頭衝出東宮居,她才剛轉離劉吉的視線,淚眼迷濛之餘,忽覺路前有人影阻道。

  她急忙抹去淚水,定神瞧去。

  但見鬼王依然蒙頭覆面,鬼氣森森的卓立於自己去路之上。

  苗如花心情微是忐忑,招呼道:「門主,你好。」

  「嗯!」鬼王冷沉回應,卻未置一詞。

  苗如花直覺對方有事,而且氣氛甚是不妙。

  因此道聲借過,就打算繞過鬼王身邊,溜回自己住處。

  然,鬼王在她走了幾步之後,方始冷沉道:「苗姑娘,你該不會忘了是誰幫你恢復如今動人的身材吧?」

  苗如花回轉過身,吶吶道:「當然不會,這全是門主的恩賜。」

  「你記得最好。」

  鬼王口氣依然森冷:「不要忘了,本王既能賜你美貌,也就有本事取回。而我,非常不希望這種不愉快的事會發生。」

  原本潑辣的苗如花,此時卻如見了貓的耗子般,以驚異無助的眼神望著鬼王,靜待他的下文。

  鬼王負手向天,眺望遠處雲彩,以一種令人不寒而驚的平靜,沉緩道:「你最好再記住一件事,阿吉現在姓梅,不姓劉。他是本王之子,叫梅吉,劉家是他勢必消滅的死對頭。而本王下令處死的苗如玉,是五毒教的叛徒,所以也是本門中共同的敵人,她與你已無任何關係,你懂嗎?」

  苗如花驚心一顫,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語如蚊蚋般細聲道:「是的,我懂。」

  「很好。本王希望你明白,這世上已無劉吉此人,阿吉是本門之少門主,身負一統江湖的大任,他或許有些驕縱狂妄。但是憑他的來歷,憑他的本事,他都有足夠的資格睥睨天下。你瞭解嗎?」

  「我瞭解。」

  鬼王終於回過身,以較和緩的語氣道:「本王就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其實,以你的美貌出身,正是未來最佳少門主夫人之選,本王對你與阿吉的事,倒是樂觀其成,想必令師定也不至於反對。但是在本王與劉家之間的糾葛尚未了結之前,你得好好做一個乖女孩,不要再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懂嗎?」

  這話雖是問句,但鬼王顯然不準備接受否定的答案。

  更明確的說,他根本就是語逼威脅。

  苗如花除了無言點頭,豈敢有其他意見。

  鬼王甚是滿意苗如花的表現,點點頭道:「我還有事要找阿吉,先走一步。」

  「門主,慢走!」苗如花目送鬼王足不沾塵的離去後,繃緊的神經才得以放鬆,剎時出了一身冷汗漫透衣衫,整個人如被抽了氣的氣球般,倚著一株古松半癱了下來。

  「好可怕的鬼……」她喃喃自語:「好恐怖的殺氣……」

  想到方才與鬼王的對恃,苗如花不禁又打了陣哆嗦。

  她累性倚著古松坐下,眺向遠方雲海,兀自尋思:「迷魂湯真的能將人的本性都迷失了?以前劉吉雖說狡黠滑頭,但是本性不壞呀!他固然是固有目的,才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但他在試毒學毒時,那種精練專注的樣子,令人深深覺得他是個可信可依靠的男人。

  然而如今,他卻是恁般狂妄自大,不可一世。那種氣焰囂張,目空一切的態度,著實令人厭惡。就算他真的一統江湖,君臨天下,擁有了整個世界又如何?這種人豈能托忖終身,真是可笑!」

  思及如今這個「梅吉」可惡之處,苗如花忘情地撇嘴冷哼,還真有三分不是的味道。

  遙望遠處峰巒之間雲霧飄渺,苗如花思緒亦隨之波動翻飛。

  昔日苗如玉溫馴可愛的笑靨,劉吉黠謔精靈的訕謔,宛如潮來潮去,不斷在腦海申激盪迴旋,時起時減,若隱若現。

  她內心不禁深深渴望,如果時光能倒流,再回到從前,她一定試著諒解阿玉,她希望劉吉仍是原來的那個人,而非今日之少門主。

  苗如花也想到了鬼王,這個令人膽顫心寒的陰陽門主。

  想著,想著,苗如花百轉千折的思緒,驀地靈光乍現,心神登時清朗,她突然明白了為何苗如玉要離開師父,幫助劉吉,她終於瞭解阿玉在感情之外,對那是非對錯的抉擇。

  在這剎那之間,苗如花澄靜的靈台,令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的悟透了正與邪的分野……

  劉吉氣跑苗如花之後,故作瀟灑,唰地展扇輕搖,口裡狂聲呼道:「擺駕回宮!」

  隨之,在眾奴僕侍衛的轟喏應是聲中,大搖大擺地晃回東宮居住所。

  一干僕役立即忙著上茶送毛巾,讓剛剛「活動」了一回的少門主淨臉淨手,解渴休憩。負責飲食的專人,亦哈著腰討好地問少門主是否要用膳?

  劉吉人五人六地坐在一張鋪有虎皮的金交椅,搖頭晃腦考慮一番方始稱可。

  僕役們立刻如奉聖旨,將這件「大事」迅速傳達下去。

  就在劉古這廂享受著帝王般的虛榮生活,一條人影自花園俏然闖入大廳內。

  劉吉眉頭一皺,斥道:「誰?好大的膽子,也敢摸近本少門主左進三丈之內。莫非想當刺客?」

  「少門主息怒,息怒。」來人竟是禿頭圓臉的老狐狸錢多財。

  錢多財拱手直笑:「老朽特地來向少門主體請安問好。」

  劉吉睇眼直瞄,看到錢多財眼窩那副七彩鏡框,已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是你,老狐狸錢老闆。咱們上回在加盟儀式上見過面,對不對?」

  錢多財心裡暗想:「咱們見面的時間可比那早得多了。」

  但他卻不動聲色,笑應是極是極。

  劉吉道:「你找我有事?是不是知道本少門主此處有位北京特聘而來的前宮內御大廚,手藝不錯,所以故意過來混一餐?」

  只因他自己正打算吃飯,放面有此一問。

  錢多財卻也迎合笑道:「正是,正是。莫非少門主懂得掐指一算,否則怎能料中老朽心中事?」

  「哈!」劉吉張狂至極:「這種事還需要算嗎?光憑本少門主對人性貪婪的認識,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這話說得好像錢多財就是為了貪這免費的一頓美食,才待別找上門。

  錢多財號之老狐狸,豈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於是笑臉不由得為之一僵。

  但這頭老狐狸畢竟是有所為而來,未達目的之前,自是不好翻臉,只得忍下這口鳥氣,乾笑兩聲。

  隨即,錢多財挑了劉吉身旁的位置坐下,半傾過身,一副好事待商的模樣,壓低嗓門道:「其實,除了來此品嚐御膳大師的手藝外,老朽還有一件小事,想請教少門主。」

  「什麼?」劉吉不帶勁地挑了挑眉,隨口反問。

  「嗯……」錢多財略帶猶豫:「少門主還記不記得昔日曾往苗疆替門主尋找仙泉之事?」

  「不記得。」劉吉回答的甚是乾脆:「不過聽門主提過了。」

  錢多財不免眉頭微皺:「這麼說,少門主也不記得老朽曾托你帶回一些箱子,而你將它們埋在某處了?」

  他不愧是天下第一貪,至今仍念念不忘被劉吉搬走的那批寶藏,居然以此迂迴的伎倆想套出劉吉藏寶的下落。

  不過,顯然他要失望了!

  「有嗎?」劉吉皺起眉頭,思索道:「真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一點都沒印象?要不要我幫你問問我老爸,看他知不知道。」

  錢多財當下暗驚,忙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隨口問問,這種事無需煩擾門主了。剛剛我說了,這是小事嘛,其實也沒什麼重要東西,不用問,不用問。」劉吉斜眼道:「你說不用問的哦!那我就不問嘍!你也知道本少門主連日微恙,許多關於以前的事。不知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凡事得問問我老爸才知道。」

  錢多財急忙搖手連連,直說不用問,不用問。

  他還真怕萬一劉吉問了,引起鬼王疑心反過來追問自己是怎麼回事,那才倒楣。

  他不禁在心裡喑罵:「他媽的,你這臭小子真是可惡,要喝陰陽湯之前,幹嘛不先將藏寶地告訴我。如今這批寶藏,叫老子到哪裡去挖?」

  他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面覷眼打量劉吉,想這小子也是貪財之輩,竟然連寶藏之事都忘的一乾二淨,看來是真的中了陰陽之毒了。可悲可悲。

  既然套不出藏寶下落,錢多財亦無心思吃飯,藉口肚子痛,不行了,得先走一步,可惜吃不到這頓美食矣!下回再來。

  劉吉反正無所謂,他要走自然也不留人。

  錢多財一如來時,不打正廳門口出去,反倒自偏門轉向花園離開。錢多財前腳剛走,鬼王正好踏入廳中,瞥及人影,不禁疑心問是誰。

  劉吉無所隱蹣,直言是錢多財,本來要來吃飯,卻因為鬧肚子無福消受,所以先走。

  鬼王見劉吉態度坦白,不像有假,終也相信,便笑說本王豈不來得正是時候,可以順便大快朵頤。

  劉吉卻拍馬道:「老爸任何時候想嘗嘗美味,只要說一聲,我一定叫大廚隨傳隨到,專門侍候你一人。」

  瞧這小子巴結的如此真誠,第二十五孝也不過如此爾,樂得鬼王直讚你真是好孩子,那副懷恩孺慰之貌,還真當自己是劉吉的親爹哩!

  不多時,僕役來報午膳備妥,劉吉命他們設席花廳,「父子倆」攜手偕行貌甚和樂地移駕花廳,大組盛宴矣。花廳內,筵席已開。

  雖只有劉吉他們二人用餐,但一旁斟酒布菜的下人便有四名,廚房送萊的小廝,更有六、七名川流不息。

  桌面上,二人面前至少保持十道不同口味的菜色,任其品嚐,如此奢華飲食,王公貫族亦不過如此。

  難得鬼王蒞臨東宮居和劉吉一起進食,劉吉已是熱絡地敬酒勸萊,一會兒聽他說你嘗嘗這道龍風朝天!一會兒他又推薦那百鳥朝鳳、八仙進寶、沙鍋散丹,沒事他還挑剔一下這道貴妃雞做的太淡,那道芙蓉蟹黃口味不錯。

  另外什麼姚花江、翡翠羹、荔枝魷魚卷、王母神仙雞、霸王別姬、紅燒熊掌、炸羊尾、悶油燈籠雞……林林總總,不下一、二十道萊,全都嘗了一口,就叫人端下去,賞給那個侍衛頭子,或者那一班守衛,那一個服侍有功的下屬,其海派風度,頗有帝王賜宴的味道。

  當然,既然劉吉樂於揮霍犒賞,在他身邊侍候的人,自然喜於王子共享盛宴,因此,劉吉三餐用膳時間,倒是東宮居全體上下的快樂時光。

  鬼王呵笑佩服劉吉如此懂得收買人心,劉吉卻正經八百說他自己乃是恩威並重,平常伺候不周的人保證重罰,如此方才合乎君臨天下者之帝王之學。

  鬼王撫案暢笑,直道高明高明,本王亦如斯也!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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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44:08 |只看該作者
  劉吉卻謅媚笑道:「做兒子的成功,豈非為人父者之光榮。我這全是老爸教的吶!」

  鬼王笑意更盛,卻在心裡暗自驚心:「這小子自服下陰陽湯後的種種行為,若真都是劉千知教的,那麼,姓劉的野心,豈非較本王可怕千百倍?」

  他思緒再轉,暗自冷笑:「待過些時日,本王就放這小子到江湖上胡鬧一番,我倒要看看劉千知的臉上,會是何種表情。」

  想到痛快處,鬼王更是昂然狂笑,聲如鬼泣,劉吉暗自皺眉,在心裡大叫真難聽,這是哪門子笑聲呀?

  他們「父子」二人。相顧暢笑,卻又各懷鬼胎地結束這一頓豐盛過頭的午膳。

  待下人收走殘囊,奉上茶中極品一時春之後,鬼王閒啜兩口,方問劉吉前些日所受重傷,恢復如何了?

  劉吉笑道:「好了八、九成。剛剛還有個小娘們,沒事自己送豆腐來給我吃,我順便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內腑血氣非常平穩順暢,就是一些結了疤的外傷剛收口,動作不能太劇烈,怕傷口又繃裂。」

  他遂將方纔與苗如花動手的情形告知鬼王。

  其實鬼王自神功大成之後,耳力目力何止增長百倍,適才,他已隱於東宮居外,將劉吉與苗如花二人之間的對淡與動手過程聽看的仔細。

  他終究還是有點提防劉吉,深恐劉吉本性並未全迷,或是在別人無意提起時,喚醒了劉吉對過去的記億。

  此時,聽劉吉將適才發生之事,完全一五一十的告之,毫無隱瞞保留,便又對劉吉更相信了一分。

  鬼王談然道:「你說的那個丫頭是苗如花,她是毒王厲絕生的女徒,如果你有意,我倒是可以向毒王提提搓合你二人之事。」

  劉吉搔著下巴,瞇眼嘿笑道:「那娘們各方面條件都不差,是可以考慮考慮。」

  鬼王瞧他那一副浪蕩不拘的誠樣,不禁失笑:「她現在是變得漂亮了,難怪你動心,若是過去叫你娶她,你大概寧可一頭撞死,也不願意委屈自己。」

  他乃因為想起過去劉吉假扮苗人混入五毒教時,和苗如花結下的那段恩怨,方始脫口提起這段話。

  劉吉不解地問:「怎麼說?難道她以前不美?那她是如何變得如此艷麗?」

  鬼王不想令他多談過去之事,遂輕描淡寫道:「也不是不美,就是稍微胖了些。不過,藉仙泉之助,倒是讓她減肥成功,恢復往昔容貌。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你到仙池去練功,順便亦可療傷。先前你傷勢太重,不適合利甩仙池的特效,如今既己恢復的差不多,到仙池裡泡泡,對你是有益無害。」

  劉吉不解道:「為什麼受了重傷反而不能用仙池救命,莫非那仙池中另有古怪?」

  鬼王笑道:「倒也不是有古怪,只是那仙池中有一方萬年玄冰,傳說是昔日古墓派楊過與小龍女睡過的那張冰床。此玄冰生性奇寒,能助練功之人打坐免於走火入魔,但若是受傷之人,無法壓抑玄冰之酷寒的話,非但不能療傷,反而會導致血脈崩散,極為危險。」

  「原來如此。」

  「也多虧那玄冰,方能在我服下火龍內丹時,免受丹熱之苦,因而順利練成神功。」

  「火龍內丹?」

  劉吉奇道:「是超級靈藥嗎?居然能助你練成神功。」

  鬼王笑道:「你連這也忘了?火龍內丹還是你取回的。對了,那內丹我上回練功,尚未完全用盡,待會兒可讓你服用一些,也可增加你傷癒的速度。」

  他是想,反正火龍內丹也無法解除陰陽湯之迷性,讓劉吉多服一點,可增長其功力,將來更有本錢和劉千知打對台。

  只要想到劉千知被自己的兒子痛揍的樣子,鬼王便忍不住大悅,哈哈狂笑。

  「太好了!」劉吉求之不得:「我這個胃口最好,只要是靈丹妙藥,一概來者不拒,通通笑納。」

  「廢話!」鬼王笑叱:「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拒絕服用靈丹妙藥,你該不會是傷到腦袋變笨了,才說得出這種笨話吧?」

  劉吉好玩地輕拍後腦,直道也對也對,我真的變笨呀!

  於是,二人有說有笑走出東宮居,朝鬼王住的秘洞行去。

  東宮居那般護衛,一看少門主要出巡,立刻集合,前十人開道,後十人押隊,左右再各六人,保護少門主的安全。

  鬼王瞄眼如此浩然陣仗,嗔笑:「你可真威風。」

  劉吉轉眼謔道:「兒子的威風,亦是老子的光榮,為了你的顏面,我不得不委屈自己如此。」

  「貧嘴!」鬼王謔笑一聲,倒不在乎劉吉如此行為是否太過招搖。

  反正,只要劉吉行為舉止越是惡劣,來日才能令劉千知越覺痛苦,鬼王心中乃做如是之想。

  鬼王和劉吉穿過亭台樓閣,朝練功秘洞行進。

  所到之處,若有門徒,必得肅立致敬,垂首靜待門主、少門主大駕通過。

  這也是劉吉上任少門主之後,新頒布的門規之一。

  鬼王不以為意,劉吉倒是頻頻頷首,對門徒如此遵守規則,感到相當滿意。

  直到將抵秘洞外的暗道前,鬼王停身揮手道:「通通退下,此秘道若未經本王允許,不得擅入。」

  眾侍衛齊應聲是,動作一致朝二人禮拜告退,方始列隊回轉東宮居。

  鬼王帶著劉吉進入秘道。

  只見這秘道洞口內處,便有一名鬼王親信的衛兵站崗,如果不是王八靈被殺,西陽殿那幾名名為客卿的惡人們,隨時可能伺機而篡,鬼王也不必如此費事找人看守秘道出入口。

  思及王八靈被殺,鬼王心裡便微有怨言。

  畢竟他能信任之人並不多,偏偏這個大小雜事都能管的王八靈竟被劉吉幹掉,臨時又不易找人替補,增添不少麻煩。

  但,這也是以前的事,就算鬼王心情不爽。也沒機會朝劉吉發作。

  進入秘通後,經過一段曲曲折折,轉來彎去的路程,二人終於來到秘洞洞口。

  洞門也有二名守衛,畢恭畢敬地向鬼王行禮,卻對劉吉瞄也不多瞄一眼。

  劉吉隨口道:「剛才那段轉得可真奇檉,莫非其中有機關?」

  鬼王道:「機關倒沒有。不過那是以前的總管設計的,他略懂些奇門遁甲,自然用上了!」

  二人進入秘洞,劉吉皺眉道:「那我以後要來來去去,豈非不便?」

  鬼王見他已將輕易進出秘洞視為理所當然之事,似乎想說什麼,卻轉口道:「這事以後再說吧!其實,只要你走熟了,你便不覺得秘道有何難行。」

  鬼王逕自在屏風前,隨意找了個石凳坐下,整個人變得輕鬆寫意,不再是個殺氣滿佈的陰森之人。

  這種肢體語言的改變,令人覺得,彷彿他一進入此洞,就像進入一處安全的避風港,無須再對抗整個世界,終於能夠徹底放鬆精神。

  連劉吉都非常驚訝他如此明顯的改變。

  鬼王放鬆地坐在石凳上,指示劉吉過去洞口左邊操縱機關,一陣摸索之後,劉吉找到鬼王所指的暗鈕,用力壓下。

  一陣「喀啦!」微響,洞口落下一道磐石鑿成的秘門,將守洞的衛兵阻擋於外,此秘洞頓成一處完全獨立,不怕有人偷聽的秘室。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四周散發著濛濛青碧的冷光,屏風後的仙池依然寒氣森森,鬼王和劉吉皆未作聲,一時之間,秘洞內的氣氛變得死寂而凝重。

  半晌。

  鬼王似是回過神來,看劉吉依然站著,便擺擺手要他坐下。

  劉吉但覺鬼王似乎有話要說,便也不打擾,只是靜待鬼王自己開口。

  豈料,鬼王依然沉默不言。

  但一雙精亮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劉吉瞧,久不稍瞬。

  劉吉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遂窘聲問:「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有什麼不對嗎?」

  鬼王忽而幽幽一歎:「你和他長得真像。」

  他的歎息竟似深閨怨婦般淒伉,根本不該是一方霸主所能發出的聲音。

  劉吉心頭猛怔,反射性問道:「我和誰長得真像?」

  「你父親。」

  「你父親?」劉吉乾笑:「我父親……不是你嗎?」

  「我?」鬼王忽然淒幽愴笑,拉下頭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張平凡無奈,但光滑白晰的面孔。

  劉吉看得兩臉發直:「你……你……你是個女人?」

  「對!我是個女人。」

  鬼王平淡的臉上表情一硬:「所以我不是你父親,是你娘。」

  「我娘?」劉吉笑得甚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爹又是誰?」

  「你爹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是被劉千知殺死的。」

  「噢!」

  「所以……」

  劉吉哭笑不得:「好吧!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一定又有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了。」

  鬼王再次望著劉吉,似在整理思緒。

  劉吉本想打斷鬼王的注目,然,他卻發覺,鬼王的眼神並非看著自己,而是透過目己,彷彿望向某一遙遠的時空。

  「我第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鬼王幽幽地開口:「那是在華山論劍的大會上……」

  劉吉忍不住笑言:「以前真的有華山論劍的盛會?」

  鬼王道:「當然有,而且每五年舉行一次,只是後來為了諾言緣故而取消了。那一次的華山論劍,白道以少林、武當為首,包括九大門派共有十七個名重一時的武林名門參加,出動弟子超過二百名以上。黑道部分也有八、九個聲噪當時的龐大組織參與,其他尚有一些單槍匹馬的人物前往,據估計,出席那次盛會的人士不下五百人之多。但,那也是武林中最後一次的華山論劍。」

  劉吉昨舌道:「乖乖,那豈不像在辦酒會一樣?哪能論出什麼真章。不過,這場廟會辦下來,只怕結親家的,變成冤家的大有人在吧?」

  「正是如此。」

  鬼王淡笑:「這也是為什麼華山論劍從此煙消雲散的主要原因。」

  「那麼熱鬧的超級廟會,你又如何有機會認識……」劉吉微頓一下:「劉千知?」

  鬼王面露得色:「你別小看我,鬼面羅剎梅也芳,雖然人長得不怎樣,昔日卻也是年輕一輩之中,少數真正的高手之一。」

  劉吉想到如今鬼王駭人聽聞的身手,自是相信她年輕時,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否則,豈能有今日之局面。

  不過對於鬼面羅剎這個稱號,他倒覺得陌生得緊,他不禁好奇心起,探問梅也芳的師承來歷。

  「我過去從未對人提過此事。」鬼王淡笑:「不過既然你問,我也無須瞞你,我師父就是昔年江湖人人聞名喪膽的幽冥法王邪非。」

  「幽冥法王?」劉吉詫然色變:「就是傳說擁有不死之身,能夠來去陰陽兩界,並且會驅鬼奴魔的那個茅山歷代以來最令人恐懼的叛徒——邪非?」

  鬼王微感意外:「你也知道幽冥法王?」

  劉吉一怔:「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麼會知道,不過你一提到這個名字,我自然就記起來了。」

  鬼王早已想過,陰陽湯可能會有這種殘存記憶的效果,因此並不懷疑劉吉的說法。

  「邪非既是吾師,算起來便是你師祖,你在語言上不得無禮。」她是指劉吉稱幽冥法王為「叛徒」之事。

  「是!」劉吉伸伸舌頭:「我以後注意便是。法王……我是說師祖,他真的還活著嗎?他既是江湖中的傳說,照理講也應很老很老了,又怎會有這麼年輕的弟子?」

  鬼王道:「我本是幼時遭人拋落山谷,僥倖未死,才有機緣近見師父。師父收我為徒時,已有二百七十多歲,如果不是因為意外的話,他的確能夠永遠不死。」

  「真的?」劉吉好奇更盛:「他用什麼法子保持不死之身,我無法想像一個活了二百七十多年的人,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頭髮全白,還是太老了,毛全掉光了,臉皮是不是皺得和風乾橘子皮一樣恐怖?還有牙齒呢?他還有牙齒嗎?」

  劉吉裝出老而無齒的癟嘴模樣,故意用沙啞蒼老的聲音問著。

  鬼王見他一副甘草模樣,忍不住失笑:「不是你想像的這種模樣。其實,時間是最公平,卻也是最殘酷的劊子手。它殺人,不是讓人立即死去,而是一天一天,一點點、一滴滴的讓人老化,老到形銷骨毀,誰能不死?除非是殭屍,或是妖物,才有可能擺脫時間折磨。就算是本門所訓練的那些不死殺手,他們現在或者不怕挨刀挨剮,斷了肢體接上便可復原。但是,幾十年後,他們依然會因身體的老化而腐朽。所以,師父的不死之身,並非指肉體上的不死,而是他利用一種移魂大法,能將自己的魂魄轉移在一個剛過世不超過六個時辰的屍體上重新復活。他以這種方式,大約每五至十年就換一個新的肉體,所以才能保持不死,活到將近三百歲。」

  劉吉恍然道:「我又想起來了,我記得印象中曾聽說,幽冥法王的厲害之處,便是他能夠以不同的面貌出現江湖,而且靠的並非易容術,簡直是神出鬼沒到了極點,永遠沒有人知道幽冥法王下一次會以何種形態,在何種場合現身。我想,大概就是因為移魂大法的原故吧!」

  鬼王笑道:「奇怪,你別的事多數記不得,怎麼反倒對師父的事,記憶特別深刻,莫非你和師父真的特別有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劉吉亦笑:「不過,幽冥法王既然是我師祖,大概以前曾經聽你談到過,所以印象才特別深刻的關係。」

  鬼王自然明白不是這麼回事,更何況她適才也說了,二十年來她從未向人提起過師承來歷。

  劉吉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哪有可能是聽她說的。

  然,她既是讓劉吉誤認自己是她的兒子,自然不會揭穿這個矛盾,索性默認劉吉的說詞,以誤導劉吉的記億。

  劉吉卻又笑著追問:「那麼……師祖既然會這種移魂大法,隨時可以變身,他又是出了何種意外,才玩完的?」

  「也許是天意。」鬼王眉頭微皺:「有一次師父他老人家正在進行移魂法術時,突然發生強烈的地震,致使他佈壇施法的地方山崩地裂被壞了法壇。當時我隨同在旁,只聽到半空之中傳出師父的聲音,叫說『天亡吾也!』,就沒再見師父活轉過來。想是因為法壇的崩散,導致師父作法失敗,從此魂消魄散,不得重生吧!」

  劉吉好奇道:「你有沒有學到這門移魂大法?」

  「沒有。」鬼王遺憾道:「當年我因功力不濟,尚不能修煉這門法術。而師父待他三百大壽時,要以他苦修的六神秘法,助我移魂,換另一個軀殼的,當年若真的成功,如今我也不用費恁多的功夫擒來孟神醫,又要忍受無數千刀萬剮的痛苦滋味才得整容。」

  「其實……」劉吉支吾道:「你保容貌雖是平淡的緊,卻也不算難看,又何必一定要換?」

  「我不難看?」鬼王古怪反問。

  隨即發出淒厲笑聲狂吼道:「你說我不難看?你知道我以前是何種模樣嗎?我三歲不到,就不知為何原故遭人拋落萬丈絕崖,雖然僥倖留住了一條命,但是四肢和面孔,卻在摔落時被樹石籐碗劃割的皮肉翻捲,體無完膚。復又因為樹籐的毒汁感染,眼斜臉腫,滿面疙瘩,比那剝皮妖女徐月香猶要醜上千百倍,你知道嗎?為什麼我會被稱為鬼面羅剎?那就是因為當年我行走江湖時,為了掩飾自己都不堪怨受的容貌,始終帶著一副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所以得此封號。那時,甚至有人猜測我是因為貌美之故,方始以面具遮蓋,來增加自己的神秘性。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此時的鬼王幾近軟斯底裡,她口沫橫飛的咆哮著,追問著劉吉。

  劉吉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得一征一怔。

  只有猛點頭,回答可笑可笑,你別太激動了!

  鬼王宛苦未聞,依舊唬笑,尖聲嘶吼:「所以我為了繼續讓他們猜測,為了保持我的神秘,所有見過我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只有一個人例外!」

  她憤怒已極的猛捶一張完全磐巖磨就,重約成墩的石桌,碰如悶響,那張十幾個鑿石巨漢都擊不碎的偌大石桌,竟然一剎那之間粉碎如靡!

  劉吉看的頭皮發麻,心想這一拳如果擊在人的身上,便是有十條命怕也活不了。

  鬼王激動的情緒在這怒然一擊的發洩後,略見緩和:「你知道那個例外的人是誰嗎!」

  劉吉呆怔怔地直搖頭。

  鬼王宛若千年寒霜般的冷淒淒一笑:「他就是劉千知。」

  「劉千知?」劉吉瞳目結舌:「他見過你過去的容貌?」

  鬼王沉重點頭:「他不僅見過,他更明白我之所以沒殺他,是因為……」

  她頰上竟泛起些許潮紅:「他知我對他深有好感,方始手下留情。」

  劉吉不信:「可是,聽說劉干知的武功挺高明的,你不是也曾敗在他手?被關了好些年?為什麼他特要你的手下留情?」

  「誰告訴你這些事?」鬼王已然不悅地拉下臉來。

  「嗯……」劉吉道:「就是老狐狸嘛,上回聊天時,他提起過這檔子事,還為那事恨得牙癢癢的,說一定要找劉千知報此深仇大恨。」

  鬼王面色稍緩:「過去我的武功確是不如姓劉的,但那時他因救人而感染熱病,力有不逮,我要殺他雖非易如反掌,卻有十成把握。」

  劉吉露出恍然明白的表情,點頭直道瞭解。

  「可恨的是……」鬼王咬牙切齒接道:「劉千知非但未能感激,反而忘恩負義的與慕容玉鈴那女人訂親。他會挑那江南第一美女聯姻,不是故意在諷刺我嗎?他以為我不明白?劉千知他太過分了,從我得知他與慕容玉鈴訂親的那一天起,我便發誓,我一定要報復,我要他姓劉的永遠寢食難安,正巧,他於婚後開了什麼武林急救站,他想救人是不是?很好,我就讓他救個夠。所以我故意到處興風作浪,讓他疲於奔命地去救人,看他席不暇暖地奔波,累得跟狗一樣,就是我最大的快樂,哈哈……」

  在鬼王的狂笑聲中,劉吉恍然道:「原來如此……」

  鬼王笑罷,又道:「八年前,我因功力不濟而失手遭擒,但如今我已練得陰陽神功無堅不摧。就算再來三、五個劉千知,我也不會放在眼中。更何況……」

  她瞄向劉吉,詭異直笑:「我手中有王牌,陰陽門將在武林之中,掀起翻天巨浪,我倒要看看武林急救站,這一回要如何救急於武林,阿吉,陰陽門的表現,可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幫你娘出這一口怨氣。」

  「那當然!」劉吉笑得甚甜:「我不幫自己的親娘,還能幫誰呢?」

  「不過……」他故作猶豫狀:「有件事,我若實話實說,你可別生氣。」

  「什麼事?」

  「就是劉千知娶了慕容玉鈴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劉千知。」

  「為什麼?」

  「如果……」劉吉道:「過去你的容貌真如方纔的形容,那劉千知娶慕容玉鈴也算是正常。畢竟,愛美是人的天性,何況是一個必須朝夕相處的終身伴侶,不挑個看得順眼的成嗎?」

  鬼王正要發作,劉吉打斷道:「就像那個苗如花嘛!如果她胖得像座山,像顆超級大肉球,就算今天是她自己送豆腐上門讓我吃,我倒都倒足了胃口,哪吃得下?更甭提還要替她活動筋骨,那是門都沒有的事。」

  鬼王不以為然道:「照你這種說法,天下的醜女豈不乾脆都一頭撞死算了,還談什麼感情或婚嫁。要不,就得像徐月香,剝盡天下恥笑醜女之人的皮?」

  「也不能這麼說啦!」劉吉黠謔道:「古人不是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嘛!其實,男人看女人,就好比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就來電了。否則,天底下有一半人口是男人,那些醜男人又該怎麼辦?總不能每個人都高唱我很溫柔,就可以娶到美女當老婆吧!譬如……」

  劉吉忽而笑得甚是促狹:「像你不是也有人欣賞呀!否則,我從哪兒來……」

  「貧嘴!」

  鬼王老臉微窘地打了劉吉一巴掌,笑道:「沒大沒小的。」

  劉吉縮頭避開這一掌,吐吐舌道:「別打,別打!我怕怕!」

  鬼王道:「你怕什麼?」

  劉吉朝碎成一堆小石山的石桌努努嘴:「怕被你砸著了,也變成那德性。」

  鬼王訕笑道:「知道怕就好。你跟別人可以人五人六,耍你少門主的威風,在我面前,還是安分點,才不會皮癢。」

  劉吉立即一個九十度鞠躬,畢恭畢敬誦吟:「謹遵皇太后懿旨。」

  鬼王笑叱:「才剛離開東宮後,就想當皇上?你未免將自己的身份膨脹的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劉吉邪笑:「只要提到『少門主』三字,我立刻聯想到統一武林、君臨天下。」

  鬼王對他如此馬屁,甚是滿意,遂道:「今天和你談了談心事,心情愉快多了,我想去找孟神醫,叫他安排時間,替我再次整容。」

  「還要整容?」

  劉吉道:「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當然有必要。」鬼王冷笑道:「你知道我本想用誰的軀殼來做移魂大法?」

  「不知道。」劉吉聳肩道:「反正一定是美女就對了。」

  鬼王淡笑:「不但是美女,還是江南第一美女。」

  「江南第一美女?」劉吉瞪大雙眼:「你是說慕容玉鈴?」

  「然也!」鬼王邪笑道:「當年若非事出意外,我早就成了慕容玉鈴。如今,我將面孔整容成慕容玉鈴的模樣,我倒要瞧瞧,屆時劉千知可有勇氣向一個長得和自己老婆一模一樣的人下手。這招夠毒吧?」

  「毒,夠毒。」劉吉雖是豎起拇指誇讚,但覺得甚僵:「難怪人家要說最毒婦人心,不過,到時候我該如何分辨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鬼王拉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很簡單,我臂上有鬼面紋身,這是我年輕時的紀念。」

  果然,在她左臂上刺有一個栩栩如生的青面獠牙鬼面。

  劉吉笑道:「如此甚好。有了標誌可認,就不會搞混,要不萬一你和慕容玉鈴對上陣仗,還真叫人頭痛。」

  鬼王笑稱自己倒沒這項煩惱,劉吉笑應是極,所以說有家有累的人才有煩惱。

  二人相對互望,齊聲哈哈而笑。

  然,也唯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得意之至可以開懷暢笑。

  鬼王估計這一番話閒談下來,辰光業已不早,便催促劉吉進入仙池練功療傷。劉吉表示想陪她前去見孟神醫,順便問問整容詳情,免得那個孟神醫搞鬼。

  「這你不用擔心。」鬼王笑道:「孟公理既稱為神醫,站在醫心仁術的立場,他是不會在施術的過程中擅動什麼手腳。」

  劉吉道:「可是他總是劉千知的好友呀!如果他知道你打算如何對付劉千知,說不定想要捨仁取義,那不就糟了?你還是帶我去吧!」

  鬼王見劉吉關心自己,笑的甚是愉快。

  但仍堅持孟神醫不會作怪,拒絕劉吉陪她前往。

  劉吉見熬不過鬼王的堅持,亦得聳肩作罷:「好吧!你真不讓我陪就算了,我便乖乖留在這裡療傷了。」

  「這才對。」鬼王笑道:「你目前最重要的責任,就是養好傷,並提升自己的功力。然後揮兵江湖,一統武林。其他的事,你就都不用管。」

  劉吉點頭應是。

  鬼王遂開啟了秘門,並在臨走之際,自屏風處取下那柄早已被錢多財調了包的假寒月寶刀,方始重新戴上面罩離開。從她仍然防患劉吉取得匕首的小動作看來,她對劉吉,顯然尚未完全信任。

  鬼王走出洞口,劉吉聽見她在交侍衛兵要好好保護少門主,任何人未經她許可,不得隨意進出。

  劉吉扮個鬼臉,喑道:「任何人?豈不包括了我,這樣還當我是兒子?防得也太過頭了吧!」

  說著,他似洩了氣的氣球挺坐在石凳上,兀自發起呆來。過了好半晌。

  劉吉終於收回心神,喃喃自語:「不管了,反正既然有機會療傷兼練功我就練它一練吧,功力越高,將來越有拚命的本錢。」

  但覺池中寒氣更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牙齒喀喀直顫。

  他望著冒著濛濛煙氣的仙池,心想還沒下水就已經冷得半死,待會兒脫了衣服下去洗澡,豈不是得凍成一條冰魚?

  雖是無奈,甚且不願,但還是開始寬衣解帶,準備下池。

  隨著脫衣一拋的動作,劉吉目光瞄到屏凡後的石壁上,有個小洞,再仔細一看,那洞中有個極為眼熟的玉瓶。

  他伸手取過玉瓶,打開一聞,清香撲鼻,心頭頓喜:「啊哈!這是火龍內丹,服了它下冰池就不怕冷了。」

  搖搖玉瓶,劉吉甚是洩氣:「空了嘛!就算有剩,也沒幾滴了。」

  果然,他倒過玉瓶,張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二滴汁液滴入口中,一溜下腹,丹田處立即升起一團火熱,身上並開始見汗。

  「寥勝於無。」

  劉吉咂咂嘴,笑納了玉瓶,並迅速除下耗余衣物,撲通跳入仙池,激得冷煙四竄,乳白色的汁液亦被波動不休。

  待一切重新恢復平靜之後,劉吉早已拋開尊嚴地盤坐池中,整個身子自脖頸以下,完全浸入乳白汁液之中,只剩頭部留在液面上透氣。

  片刻之後。

  劉吉頭頂開始逐漸冒出濛濛霧氣,這霧氣與週遭的冷煙交纏一凍,方始慢慢融為一體,仿如薄紗般掩去劉吉的形影……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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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5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逃之夭夭


  數日之後。

  劉吉已無需鬼王的特別許可,便可自由進出仙池秘洞,他若高興,還可以扣下洞門,將自己獨自一人關在洞中,大半天沒有動靜。

  鬼王曾問他躲在秘洞中做什麼,劉吉只是笑答閉關參禪。

  鬼王當然知道他「參禪」是假。

  但見他雙眼神光日漸精亮,便知他是真的在閉關練功。

  只是問他練什麼神功,劉吉總是回答不太清楚,反正體內勁流會自動運轉,而他人一入定,就什麼都不知道,只知清醒後,精神特好。

  鬼王本想藉機套出劉家秘傳的內功心法,如此一來,反倒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然,鬼王自恃神功已成,一旦神功護體,刀槍不大,氣可傷人,便也未將劉家功夫放在眼中。

  既是問不出,索性作罷,懶得再去管劉吉躲在秘洞中做啥。

  他只是提醒劉吉,盡早完功出關,陰陽門正等著少門主領軍出兵。

  劉吉只道當然當然,我也挺急的。

  一日,劉吉又逕自關起洞門,閉他的關去也。

  直到半夜,劉吉仍未出關。

  鬼王但覺奇怪,遂帶了新任的陰陽雙使前來探看。

  打開秘洞石門,赫然看見劉吉衣衫凌亂的俯倒於地,口角掛血。

  鬼王大驚,急忙運掌抵住劉吉靈台穴,通入內勁,渡勁救人。

  劉吉悠悠醒轉,鬼王驚心問莫非有剌客闖入!否則,你豈會傷臥於此?劉吉有氣無力道:「此秘洞只有一門,別無通路,門口有衛兵站崗,秘門又被我關起來,任是再厲害的刺客也不可能穿牆而入吧!」

  言下之意,暗指鬼王問得太笨鬼王道:「也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劉吉氣息微弱:「是我練功時逆岔了真氣,傷及內俯,我本是極力壓抑傷勢,自己從仙池中爬出來,穿妥了衣衫,準備啟門而出,叫人救命。但是因為用勁施力之故,牽動傷勢,終於不支倒地,虧得你們進來查看,要不我的小命休矣!」

  鬼王直道原來如此,忙叫陰陽雙使率手下將劉吉小心翼翼抬回東宮居的寢室,而她自己親自前往請孟神醫來為劉吉治傷。

  東宮居裡。

  劉吉安穩地躺莜那張鑲金嵌玉的紅木大床上,盯著一名年約五旬上下,長相清瘦,留著漂亮黑髯,頗有道骨仙風之貌中年文士。

  劉吉笑得甚是愉快:「你就是孟沖醫?」

  孟神醫乍見劉吉,極為詫異,不禁反問:「你不是阿吉嗎?」

  鬼王立即冷言:「他乃吾子,姓梅名吉,因練功不慎,岔氣受傷,特請孟先生救治。其他之事,孟先生可不必多問,亦無需多言。」

  孟神醫幫鬼王煉過陰陽湯,隱約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臉色不禁微郁。劉吉笑道:「你認識我最好,拜託救命吧!」

  孟神醫歎道:「救人本是吾之天職,何需拜託,伸出手來,讓老夫替你把脈看看。」

  劉吉依言伸出手腕,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孟神醫眉頭微皺,一邊把脈,一面問道:「你是因練功不慎而岔氣?告訴我,你覺得何處不舒服?」

  劉吉可憐兮兮:「不舒服的地方可多了,從中庭、膻中、巨闕直下神關、氣漲、石門,然後,繞過帶脈,沖轉命門,上至陽,通靈台。就連神庭,前頂和百會也在撲通直跳吶!」

  這一說完,立刻嚇壞了環立週遭的練武之士,就連鬼王亦為之動容。原因無他,劉吉這一路報出來的穴道名稱,正是任督二脈的各大重穴,甚至連帶脈,衝脈都有波及,那他豈非快廢了?以練武者而言,這簡直比丟了性命還叫人痛苦。

  難怪劉吉快哭出來的表情。

  怪的是,孟神醫聽完非但不驚奇,反而面露微笑:「這回情況如此嚴重?那可真是考驗你、我的時刻。」

  劉吉唉聲歎氣:「我是沒什麼關係啦!麻煩的是你,如果搞得不好,就會砸了你神醫的招牌。」

  孟神醫篤定道:「這塊招牌已經幾十年了,沒有那麼容易砸掉,尤其,你若肯跟我好好配合,哪有不藥到病除之理。」

  鬼王岔言道:「這麼說,阿吉的傷沒問題嘍!」

  「沒問題。」孟神醫保證:「情況雖然嚴重,不過他底子好,加上有我親自照料,安然可以痊癒。只是,時間可能快不了。」「大概得多久?」

  孟神醫望了劉吉一眼,再看看鬼王,沉吟道:「如果門主這邊的事,能暫緩進行,讓老夫專心照料阿吉的話,快則七天,慢則不超過半個月,一定能結束。」

  劉吉突然嗆咳起來,臉色剎時憋紅。

  鬼王略一思索。即道:「也罷,反正本王之事已告一段落,其餘細節,暫緩亦無妨。就請孟先生先治療他吧!」

  孟神醫頷首稱是,並問:「老夫如果搬過來,就近照料病患,方便吧?」

  「不行!」鬼王斷然拒絕:「東宮居有的是侍候的人手,孟先生若有需要,每天來此診治便是。」

  孟神醫似不爽快:「便隨門主之意吧!現在請容老夫告退,我得去為病人抓藥熬湯了。」

  「先生情自便。」

  說是自便,鬼王仍命陰陽兩使者「護送」神醫回去居住。

  劉吉噓聲一歎:「好累,我想休息了!」

  鬼王道:「正是。沒事你就多歇著,一切以早日恢復為目標。」

  侍候劉吉的僕役輕手輕腳掩好身上的被褥,並為他放下床畔的薄紗羅帳。

  鬼王又看了劉吉一眼,似是無奈地微一搖頭,轉身便走。

  「對不起……」劉吉語聲惺忪,顯然將要入睡:「我耽誤了你的大計。」

  鬼王停身,沉默有頃,遂揮袖道聲罷了,逕自離去。

  床上,劉吉的呼吸已見平緩輕細,侍僕們識趣地俏然告退,並順手掩上房門。

  劉吉一覺醒來,已是入夜時分。

  孟神醫獨自坐在室內的圓桌旁,挑燈夜讀。

  劉吉發出聲音的伸了個懶腰,側首透過羅帳看著孟神醫。

  「只有你一人?」他不信鬼王會如此放心。

  「太陰使者在房外等著。」

  「我就說嘛!」

  孟神醫放下手中書卷起身,打開置於桌上之保溫藥籠,倒出藥汁,剎時,一股草藥特有的藥香,浮漾在空氣中。

  劉吉苦笑道:「吃藥時間到了。」

  孟神醫端著藥汁走向眠床,揭開羅帳,笑道:「不乖的小孩才要吃藥。」

  他將劉吉扶起倚著床頭而坐,自己端著藥汁坐在床榻,親自喂劉吉喝藥。

  如此一來,他們一人幾乎沒有距離的貼面而坐。「老夫有八、九年沒見著你了吧?」孟神醫耳語笑問。

  劉吉斜瞄一眼,亦低言細語:「自我去了少林之後,咱們就沒有見過面。你不是詐死了嗎?怎麼又被逮來關在這裡,害我爹到處打聽,不知如何救人。」

  孟神醫苦笑:「沒辦法,對頭厲害吶,你呢?是怎麼混進來的?我聽說陰陽門最近來個囂張狂妄,不可一世的少門主加入,打算統一江湖,君臨天下,沒想到竟是你。」

  「那是演戲。」劉吉邪笑:「反正有人喜歡看,我就客串一場。不過千萬不能洩底,否則咱們都會吃不完,也兜不走。」

  孟神醫會意點頭。

  好奇問:「鬼王要老夫熬煉的那一碗喪魂湯,就是給你喝的嗎?」

  「然也!」

  「你真的喝下去了?」

  「廢話!否則鬼王怎麼可能相信我。我連未來的老婆,都親手殺給他看,他才滿意。」

  「真的?」孟神醫大驚:「可是,你的神智並末迷失呀?」

  「當然!如果不是我動了點手腳,這一次還真差點玩不開哩!先不提這些,鬼王的計劃,以及要你整容的目的,你都瞭解了?」

  「他雖未明言,但老夫在此待得久了,聽著、看著,也差不了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手術結束了嗎?」

  「己完成了一半。」孟神醫道:「鼻子以下比較容易手術的部分,已經完成。原本鬼王傷口癒合後,便要進行臉的上半部的整形。還好有人臨時插上這一腿,延誤了鬼王的計劃,否則,老夫明天便得替她進行手術,最慢不出三天,就會完成。」

  「這種大手術的傷口,有這麼快癒合?」

  「全是托那些她取自苗疆的仙泉之賜。按老夫的研究發現,仙泉不僅有駐顏的功效,喝多甚至會令人產生返童的跡象,用來治療外傷,不但促進肌膚快速癒合,而且完全不留疤痕。真是名副其實的仙泉。」

  劉吉低笑:「如此說來,我這重傷,裝的可真是時候了。老實說,咱們恁久沒見面了,我還真擔心你已經忘了以前咱們聯手唬我娘的那檔子事。」

  「老夫豈會忘記。」孟神醫呵笑道:「那有小孩像你一樣,做錯事被罰禁足卻弄了個假人在房裡打坐,而自己溜出去玩也罷,竟還玩得忘了時間,等回到家怕事情穿幫,居然故意迸岔真氣自傷腑脈來掩飾。最後,搞得連你爹都險些救不了你,只好十萬火急地將你送到我的住處急救,如果被人家知道,武林急救站的老闆竟得將兒子送到別人家去急救,真不知會是何種感想?還好,老夫尚且留有一手金針渡穴的秘招,總算沒砸了自己神醫的招牌。

  不過,倒是便宜了你這小子,一點也不用費勁卻打通自己全身的經脈。因為,老大在施展金針渡穴時,己順便幫你打通了事。」

  劉吉笑道:「可是,我也偷雞不著蝕把米呀,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不能出力,更甭提出門去玩了。真是得不償失。」

  原來,劉吉告訴孟神醫的那些受傷穴道名稱,正是昔日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淒慘教訓,無怪孟神醫要笑。

  因為他先前把脈時,就不覺得劉吉像是重傷,再一聽完劉吉所訴,便想起往事,知道劉吉根本是裝傷。

  他再思及劉吉如今既改姓梅,又成了陰陽門少門主,自然是偽裝身份混進來了,於是當場立刻抓住要領,以暗語和劉吉交換一下消息,知道劉吉打算救自己出去,便和劉吉一搭一唱,在鬼王面前演了出好戲,以便讓自己和劉吉有近一步碰面的機會,好商討逃脫之計。

  此時,劉吉一碗大補湯,已喝了大半。

  太陰使者突然推門而入,問道:「少門主醒了嗎?屬下似乎聽見說話聲!」

  孟神醫道:「醒了,老夫正在詢問少門主的傷勢,是以使者聽到語聲。」

  劉吉冷冷一哼:「你知道東宮居的規矩嗎?」

  太陰使者一怔,尚未會意。

  劉吉已手扯動床側一條錦繩,寢室外剎時人聲騷動,一隊人馬衝入室內。來人之一身形末停,已然高聲道:「親衛隊隊長劉沖率所屬衛隊報到,少門主有何吩咐?」

  劉吉故意沙啞著嗓音,以示孱弱:「此人未經通報,且不曾在門外報名,即擅闖本少主寢室,你們這些親衛隊是幹什麼吃的?一點反應也沒有,若是我遭謀害了,你們難道不怕跟著陪葬?」

  劉沖忐忑道:「啟稟少門主,因為來人乃是太陰使者,因此屬下不敢強攔!」

  「住口!」劉吉威喝一聲,裝咳兩聲,才又接道:「此人蒙面,你可曾驗明正身,確定他一定是太陰使者?如果是,為什麼悶不吭聲便衝了進來了他若非企圖不軌,就是不將本少門主放在眼中,這種人你們不快點給我拿下,難道要我自己動手?」

  對方是自己的上司,劉沖豈敢上前拿人。

  但若不動手,少門主的「罰」可是和他的「賞」同樣有名,只怕自己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正在猶豫之際。

  太陰使者已然拱手道:「少門主,本座乃是奉門主之命,護送孟神醫前來為少門主診傷,順便探問少門主病情,以回稟門主,免令門主擔心。」

  劉吉打斷他的廢話:「門主派來的,就可以不將少門主訂定的規矩放在眼中了嗎?你這就叫恃寵而驕,現在便不當我的話當回事,來日出征,你還會聽我調度?」

  太陽使者被「恃寵而驕」這頂大帽子扣得為之語塞。

  忙道:「屬下不敢。」

  劉吉卻鐵了心要劉沖逮人。

  劉沖硬起頭皮,請太陰使者和他一起走。

  這一走,可是送交地牢待審,太陰使者還不至於不懂轉圜,只得再次躬身拱手,向劉吉承認自己的錯誤,請少門主念在不知者無罪的情分上,網開一面。

  待太陰使者好話說盡,劉吉方始故作勉強地放他一馬,令這太陰使者又得謝恩連連。

  孟神醫親眼見識了劉吉張狂跋扈的德性,笑在心裡。暗道這小子真會整人,梅也芳找他當少門主想鬥劉千知,真是妄想。

  只怕劉千知尚未鬥劉吉,陰陽門就已經被劉吉搞垮了。

  太陰使者可真有口難言。

  他奉鬼王之命前來監視孟神醫和劉吉的會面,卻又不能令劉吉知道。他心想,如果有了狀況。得先通報才能進去,豈不是和捉賊之人向欲捉之賊大叫我來也,意思相同,如此還捉哪門子的賊?他終於也見識到少門主囂張的氣焰,以及難以侍候的狂妄脾氣。

  接著,孟神醫已診視完畢,可以打道回府了,要不太陰使者的心情恐怕要更抑鬱。

  劉吉見孟神醫親自提起藥箱準備離去,立刻罵劉沖:「你是死人吶?孟神醫乃為本門貴客,如今特來為本少門主診治,你竟敢勞動他自己提藥箱,這是什麼待客之道?你究竟懂不懂規矩?」

  太陰使者聽在耳裡,刺在心裡。

  暗罵劉吉混蛋、王八蛋,本門怎麼會有這種少門主?門主到底在幹什麼?找這種人來讓門中人受氣的嗎?盂神醫見劉沖真的接過藥箱,忙道:「無妨無妨,我自己來!」

  但劉沖唯少門主之命是從,說什麼也不讓孟神醫動手,非得幫神醫送至住處不可。

  孟神醫一笑,只得再交待劉吉幾句,千萬別太動怒,心要平,氣要和,安安靜靜休養方可,這才在太陰使者和劉沖的伴陪下離去。

  當然,劉吉故意罵劉沖是有計謀的。

  除了要刺激這個新任的太陰使者外,他還希望劉沖真的能有機會,送孟神醫直抵住處。如此,他或許能探出孟神醫被軟禁於何處。機會或者不大,但總得試它一試。

  隔日——孟神醫改由太陽使者陪伴到東宮居來出診。

  太陽使者似是學乖了。

  他索性跟著孟神醫一起入內,探視劉吉病情。

  如此一來,劉吉倒沒機會和孟神醫私下交談。

  還好,劉吉尚不急著離開陰陽門,便隨由太陽使者監視他與孟神醫之會面。三天下來,太陽使者並不覺得孟神醫會惹什麼麻煩,或是洩露什麼,於放鬆對兩人的注意。

  孟神醫借口劉吉要適合量活動,親自扶著劉吉到植滿奇花異草的中庭花園裡散步。

  太陽使者便自寢室推開窗口,遙望花園中兩人的身形,寥盡監視之職。花園裡——孟神醫為應付一干守衛之耳日,一邊扶著劉吉「活動」,一面隨口診問劉吉的「病況」。

  兩人邊走邊聊,刻意避開花園四周的守衛,走向庭中無人打擾的林蔭小徑。

  孟神醫環顧四下無人,遂問道:「少門主,你打算再過多久才痊癒?」劉吉笑道:「再過兩夭吧,我在裝病之前,已送出消息,要後援部隊備妥跑路工具,隨時待命,照我估汁,他們這兩天應該已經開始朝總壇附近潛近,再給他們兩天準備時間,會比較充裕。」

  「你還有後援部隊?」孟神醫嘩笑:「你一直沒有離開總壇,又是如何和他們取得連繫?」

  劉吉捉笑道:「你怎知我從沒離開?」

  孟神醫訝道:「從你就任少門主之後。即未聽說你曾下山呀?」

  劉吉得意道:「要是讓你們知道了,我就不用玩了。」

  他們二人在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台坐下休息,此地因位置較高,正可了望花園四周,若有人接近立刻可知。

  此外,也可讓寢室內的太陽使者看清楚二人。以免惹得監視之人神經緊張,跑出來找人。

  劉吉休閒四望,低聲道:「再過兩夭,你藉口我的傷勢大有進展,再假裝煉一些有益於復功的藥物給我喝,但必須借助仙池的寒性催化藥性,跟我一起到那秘洞去,咱們準備走人了。」

  孟神醫皺眉:「可惜根據老夫所知,那洞中無任何秘道或通路可以離開呀!」

  劉吉狡黠一笑:「本來沒有就自己造嘛!不然你以為有一陣子,我每天關在秘洞裡幹什麼?除了打坐練大仙。」

  他倒是想不透,憑劉吉赤手空拳,到底是用何方法去「造」一條秘道?他若是知道劉吉身上,有一柄挖牆像挖豆腐一佯的寶刃,就不會覺得奇怪。

  前一陣子劉吉將自己關在秘洞中挖地道時,每挖一尺,就讚歎自己一次,他實在太佩服自己的先知灼見,能夠想到騙那老狐狸去偷回寒月匕首。

  這次,他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得大笑三聲以示慶賀。

  當然,他也常想,來日若有機會,可得當面謝謝那只笨狐狸。

  如果不是因為錢多財貪心有加,早已備妥假貨換走匕首,他想如此順利藏起匕首,只怕也很難。

  畢竟,若是讓鬼王發現匕首失蹤,第一個會被搜查的肯定就是自己。因此,每每思及此處,劉吉必得再笑三聲,笑那老狐狸被利用了猶自歡喜的呆樣。

  二人在小亭中稍坐片刻,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孟神醫復又攙扶劉吉緩步踱回寢居。

  他們入內不久。

  劉吉才剛坐下,就聽見室外守衛大聲宣稟:「門主駕到……」

  寢居那扇雕花木門被人咿呀推開,鬼王依舊黑衫飄飄,頭巾蒙面。渾身神秘地踏入屋內。

  他見孟神醫也在一旁,道聲你在正好,隨即頗為仔細的詢問孟神醫有關劉吉的傷勢治療的如何?劉吉先是心頭一跳,以為鬼王開始懷疑自己。

  但再繼續聽下去,覺得鬼王口氣甚是溫和,不像起疑,遂又偷瞄鬼王一眼,發現鬼士之眼神竟流露著對自己真心的關懷。

  他心頭微怔之餘,不免對自己竟在欺騙鬼王稍感傀疚。

  劉吉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父親,為何寧願耗費多年的時光,陪著那些被困的惡人一起坐監,也不忍以殺止惡,永絕後患。

  因為,這世間真的是沒有絕對的壞人呀!只因造化弄人,給了人種種不同的環境,人才有了善惡之念出現。

  就像是鬼王,若非自幼的過遇,豈會養成如今這般偏激怨毒的性情。眼見鬼王不自覺地流露出母性關係,劉吉不禁暗想,如果鬼王是在一個普通,正常的環境下成長,像一般的女子一樣理所當然的結婚、生子,她一定也會是個關愛子女的好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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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51:23 |只看該作者
  只是……真是造化弄人呀!

  劉吉真的很遺憾,必須和鬼王對立,難道鬼王與劉家的恩恩怨怨,真的就不能解?劉吉心情黯淡地聽著孟神醫順口提起,準備為自己煉一味有助復功的藥物,但是怕藥性太烈,劉吉難以完全消化,想借助仙池之功,不知門主允許否?鬼王聞及劉吉傷勢漸癒,心情亦佳,自是慷概允許,並要孟神醫越快越好。

  孟神醫拂髯佯裝思索道:「老夫當得至後山尋幾味草藥及藥引,才能合成此道和合歸元湯,大概得過兩天方能令少門主服用。」

  鬼王直道沒問題。

  並令太陽使者隨時候傳,好陪孟神醫上山採藥。

  孟神醫笑道:「豈敢有勞使者候傳?何不此刻說走就走?」

  他乃想到自己即將離此,後山崖間有他無意中發現的幾味稀有藥草,若不趁機偕人去要,往後怕是失之交臂,豈非可惜。

  「也好!」鬼王一笑:「所謂救人如救火,本王亦不耽誤孟先生寶貴的時間,太陽使者你便陪孟先生去吧!並助其採藥。」

  太陽使者應是,鬼王這才回頭,忽見劉吉有些無精打采,問他何故?劉吉推說剛才到花園走走,人已覺得有些疲累,是以沒什麼精神。

  鬼王本來有意和劉吉閒聊一陣,聞此只得作罷。便吩咐劉吉快去休息,復又交代一干僕役好生侍候,方始和孟神醫、太陽使者一起離去。

  劉吉被人小心侍候著上床歇息,躺在床上的他卻是思潮洶湧,難以安枕。

  他有許多事必須計劃,必須思考。

  但他卻不斷想起鬼王那關懷的眼神。

  他不禁在心頭苦笑,猜想著,當鬼王得知自己帶著孟神醫逃走時,會是什麼表情?鬼王若知道又被自己欺騙了,連陳年心事都挖出來衷心傾吐,不知有何感覺?是否會覺得像被人扒光了一樣難堪?不管她有什麼表情,有什麼感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會被氣瘋了,然後惱羞成怒,接著大概就是誓殺劉家老少吧?劉吉任隨腦中思緒起伏翻騰,來來去去,終也不知不覺地朦朧睡去。二日後。

  是午。

  劉吉在大隊人馬之前呼後擁中,仍由孟神醫親扶著朝秘洞前行而去。太陽使者肩背孟神醫藥箱,手提剛剛煉好的和合歸元湯隨侍而往。

  行經厲絕生、錢多財等人所住的西陽殿附近,少門主浩蕩的出巡儀隊早已驚動了眾惡,但他們根本受不了劉吉那不可一世的德性,不屑觀之。

  劉吉遠遠地便瞧見苗如花正在練功坪,揮拳舞掌的,練身手。他故意滋滋有聲地拋了個飛吻給苗如花。

  苗如花見狀杏眼一瞪,索性甩頭回房,砰地一聲關門閉戶,明白的表達了她對這位少門主的觀感,惹得劉吉哈哈大笑,直叫夠辣夠辣。

  劉吉甚且故意大聲告訴孟神醫,那個小辣椒是最有希望的未來少門主夫人人選。

  神醫無奈地不斷搖頭歎笑,至於他在笑什麼,大概只有他種劉吉心裡明白。

  大隊人馬來到仙池秘道入口處,按照往例,眾親衛隊單膝著地,跪送少門主,並預祝少門主恢復康泰,這才整隊收班,返回東宮居候令。

  劉吉、孟神醫和太陽使者則一起進入秘道,經過曲折回轉,來到秘洞口。

  洞口前的守衛,早得鬼王交待,知道少門主與神醫今日來此療傷,必須小心護衛,若有動靜,得聽令行事,不得有誤。

  於是洞口二人畢恭畢敬躬送少門主等人人內,而後真的非常用心的守護洞外,不敢擅動。

  洞中,仙池依然冷煙裊裊。

  前些時日劉吉為求逼真,故意噴濺的血漬與打翻壓碎的屏風,早已經收拾乾淨。

  就連昔日鬼王擊碎的石桌,也都換新,置於老位置上。

  孟神醫秉持醫生專業精神,首先先向仙池,蹲著查驗仙池之物是否異樣,以確定一切無誤。

  隨即,他要太陽使者放下藥湯及藥箱,逕自可休息。

  太陽使者因近日來與之相處,算是非常熟悉神醫「無吝」,自然樂得輕鬆,放下東西,便自個找不位置坐下,不太注意劉吉和神醫在做什麼。

  孟神醫還真的自保溫藥籠中,倒出一碗烏漆如墨的藥汁,要劉吉喝下。劉吉也真聽話。將那碗藥汁一仰而盡……「哇!這是什麼湯?怎麼又苦又辣?」劉吉不停呸聲,恨不得將喝下去的藥汁冉吐出來。

  洞口守衛和太陽使者都被他這一尖叫嚇著,急急衝來探望。

  孟神醫淡然一笑,道:「這是和合歸元湯,疏通血脈、補氣虛,服後腹烈如燃,渾身汗出如漿。」

  果然,他才說完,劉吉額頭已開始冒汗,眉頭也皺,起來,他雙手撫腹怔愕著孟神醫。

  孟神醫朝其他三人擺擺手:「藥性已開始發作。沒事你們就出去,免得打擾少門主行功。」

  守衛立即遵其所囑,回洞口站崗。

  太陽使者略一猶豫,走向距離仙池最遠的一方石凳坐下,他還是不敢違逆鬼王交待,擅離秘洞。

  孟神醫瞄著劉吉,淡笑道:「脫了上衣下去泡泡吧!對你有百利無一害的,」

  劉吉立時明白,孟神醫確定給自己煉了碗超級大補湯,口味或許不佳,但功效可能不差。

  於是,他立刻解去上衣,噗通一聲跳入仙池中,盤膝坐定,運功吸收藥效。

  不過片刻。

  劉吉已然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臉上神光湛湛。

  太陽使者見無異狀,索性倚牆斜坐,環臂打起盹兒來。

  孟神醫淡淡一笑,打開藥箱,取出一方紫玉香爐,置於桌上,隨後又拈了些不知為何物的粉末放入香爐中點燃。

  一縷淡淡白色煙霧裊裊騰升,秘洞中隨即四散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太陽使者於瞌睡中,似也聞到幽香,不自覺地長吸了一下,睡得似是更加香甜。

  當幽香飄至洞口,守衛叫聲好香,亦情不自禁地多吸兩口,二人卻於瞬間咚然倒地,沉睡不醒。

  反而入定中的劉吉,聞香而醒,詫笑道:「什麼味道這麼香?」

  孟神醫笑道:「此乃老夫精心調製的情難禁睡香,是一種上等迷香。」「情難禁?」劉吉咯咯失笑:「好曖昧的名字喲!」

  孟神醫笑道:「難禁者,難以自禁之意。乃是指聞及此香之人,都會情不自禁多嗅兩下,而這一嗅便得魂遊太虛,大夢黃梁。」

  劉吉恍然又問:「它既是迷香,為何剛剛我一嗅及,反而清醒提神?」孟神醫解釋道:「此香若是再多加一錢丹桂,則變成極為神效之醒腦劑,凡是因練功不慎走火入魔,神智混亂者,以此劑熏之,大都立可清醒。此劑對於打坐時深定不出者,亦是神效無比。」

  劉吉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我剛剛喝的那碗大補湯裡,正好加入錢丹桂嘍!」

  「你說呢?」孟神醫笑而不答。

  劉吉躍出仙池,笑道:「這種事,佛曰,『不可說,不用說』。」

  他看看沉睡中的太陽使者等人,接又道:「原來,我還在想,該如何解決這幾個監視之人,方屬上策。早知你還暗槓了這一招,我就不用多傷腦筋了。」

  孟神醫輕笑:「既然此番你乃為救老夫而忙碌,老夫豈可不盡微薄之力?」

  「說得好。」劉吉笑道:「只要看到你如此識相,便能瞭解為何與我爹相交深矣!」

  他說著話,人已朝洞走去,將洞外一名守衛拖入洞內。

  孟神醫笑罵一句沒大沒小,亦動手幫忙。

  劉吉問道:「他們這一睡,大概得多久才會醒過來?」

  孟神醫估計道:「若無人解救,大約要睡四個時辰,方始自動醒轉。」「此香如何解法?需不需要用別的藥物?」

  「不必。」孟神醫道:「只要以指壓剌激中香者的人中穴即可。」

  劉吉點點頭,表示明白,復又走向洞內機關鈕所在,依法按鈕,將秘門放下,封閉洞口。

  孟神醫收妥桌上的紫金香爐,背起珍逾性命的藥箱,問道:「我們如何出去?」

  「這邊走。」

  劉吉推開屏風,在昔日他發現放置火龍內丹玉瓶那面石壁下方,貼掌一吸,登時拉出一塊約有半人高的岩石,岩石之後。露出一條黑黝黝的地道。

  劉吉自地道口附近,摸出一個包袱,打開後,裡面竟是他慣穿的青布衣衫,和兩套陰陽門門徒所穿的黑衣制服。

  他將其中一套黑衣交紿孟神醫,要神醫套在衣衫外,他自己亦脫下濕答的長褲,換上乾爽的青布衣服,才又套上黑衣。

  二人裝扮妥當,劉吉接過孟神醫的藥箱,示意孟神醫先進地道。

  他則將屏風拉回原處,看看四周,突然想起置於壁上照明的夜明珠,可都是自己「貢獻」出來的財產。

  當下老實不客氣地一一收回,藏妥於懷中,只留下一顆準備待會兒在地道內使用,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蹲身鑽入地道。

  劉吉將手中夜明珠交予孟神醫拿著,自己回身吸掌,將遮擋地道的那塊巨石,再度拉回,仔細封位地道。

  那岩石原本就是自從石壁上所切。與石壁渾然一體,若不細心,很難查出隙縫所在,無怪乎劉吉膽敢在鬼王亦常使用的這個秘洞中偷挖道,而不擔心被鬼王察覺。

  此時,若從秘洞內觀看,洞中除了少掉照明的珠子和沉沉昏睡的二個人之外,其他一切與平常完全無異。

  除非知情。否則,實在很難想像劉吉和孟神醫竟是如何無端地憑空消失。

  地道內,孟神醫把玩手中夜明珠,因為識貨直讚好珠好珠!

  劉吉大方道:「送你。」

  孟神醫直笑:「你倒懂得借花獻佛。不過,鬼王若失去這些價值連城的珍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劉吉告知這些珍寶原是他的,是他首度落難於此時被搜走的,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孟神醫聞之則笑曰,如此不收白不收。

  劉吉亦道然也,方始催促孟神醫走吧!

  由於地道挖的並不高,二人只得跪著爬行,劉吉有武功,行動迅速利落,並不覺費勁,反倒是孟神醫爬的甚是辛苦,不多久,即已微喘。

  劉吉甚感抱歉,因為當初他挖此地道,一來是只靠自己單憑匕首工作,能挖通一條逃命之路就算不錯了。

  當然無法考慮使用此地道時的舒適性。

  再者,他也沒想到,對不識武者而言,長久屈身爬行會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孟神醫額際業已見汗,卻也直道無妨,劉吉見他又得一手持珠照路,更是影響行動,索性二人在地道中辛苦地擠了半天,終於換過位置,改由劉吉背著藥箱,手持夜明珠,爬於前面。

  如此一來,孟神醫無須顧慮自己爬行的姿勢,是否不雅,也不用擔心難看的爬姿落於劉吉眼中,有失長輩風範,果然行進速度加快不少。

  二人在昏功的地道中,爬爬復爬爬,也不知終究爬了多久。孟神醫只覺得似乎已不止數百丈之遙,人實在是累了,終於叫住劉吉,要求休息一陣。

  「可以,可以!」劉吉拍著自己後腦,笑道:「我差點忘了你的體力較弱,應該休息。」

  原來,他自挖通此地道後,幾次進出,為了趕時間,總是爬行若奔,一口氣不歇地走完全程。

  幾次下來早成習慣,因此一路下來,忘了孟神醫可不是他,尚得休息喘氣。

  孟神醫翻身坐於地面,噓口大氣:「老嘍!體力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能和你們年輕小伙子比。」

  他向劉吉要過藥箱,打開後自其中取出某種藥丸服下,大概是為了生津止渴,補充體力矣!

  劉吉閒著無聊,遂問:「大神醫,你今天給我喝的那碗大補湯,到底是什麼玩意?」

  「不是告訴你了嘛!」孟神醫笑道:「就是和合歸元湯。」

  「真的叫和合歸元湯?」

  劉吉好奇:「喝了有什麼功效?」

  孟神醫淡笑:「尋常的和合歸元餳,普通人服之,不外乎補血、養氣,疏筋活骨。練武者服之,則易於聚氣通脈,明目輕身。」

  劉吉黠問:「這麼說,我喝的這碗大補湯,可是別有學問?」

  「孺子可教也!」孟神醫笑道:「你所喝的這碗和合歸元湯,乃是特調聖品。普通人喝了,必然七孔噴血,暴斃當場。」

  「真的?」劉吉詫異:「為什麼會這樣?」

  孟神醫道:「因為那碗湯裡,老夫額外附加了一味七彩蝮蛇膽。蝮蛇本已是蛇中毒者之最,乃合太陽火氣,稟天地陰陽毒烈而生之惡物。而七彩蝮蛇,更是百年難見,其有一特性,便是專尋靈藥而啖之,是以身披七彩紋路。此蛇至毒已極,光是所吐挺沫染於草木,此草木磨成粉末,便是毒藥,中者立即身腫如瘡,死時全身糜爛,極其淒慘。更不用說該蛇之毒液,只需濺上一滴,立刻身如火灰,時不過午,除非中毒之人能得該蛇之血服下,否則中者無救。」

  「乖乖!」劉吉咋舌道:「這麼厲害?那麼,這七彩蝮蛇膽又是如何毒法?為什麼我喝了有它加料的大補湯,卻仍沒事?」

  孟神醫笑道:「七彩蝮蛇膽,毒性與該蛇所射之毒液不相上下,是一種至陽至烈的熱毒,較之常見之鶴頂紅,猶有過之。」

  劉吉喃喃道:「難怪那碗湯一下肚,我就立刻腹如燃火,渾身冒汗。」孟神醫道:「你之所以能服此湯,是因為你曾服過火龍內丹,可克蛇膽三烈毒。只要能消化蛇膽之毒性,這蛇膽反而變作一種靈藥,可於十二個時辰之內立時提高練武者的功力,至於提升功力之多寡,則視個人資質,與所練武學之良莠而定。」

  劉吉呵呵直笑:「我的資質不用說,當然不差。我所練的武學更不用說,是少林武學的最上乘心法,所以說。這一回我可是大大的賺到了。」

  「然也!」孟神醫亦笑:「那七彩蝮蛇膽可是我珍藏將近二十年的珍品,老夫雖也懂得玩毒,卻不捨得將它拿來用做毒藥。我本也想過要送給你爹服用,但卻一直找不出好的方法來克消蛇膽之毒而作罷。這一回你倒是因緣湊巧,非但有火龍內丹消化蛇膽毒性,更得萬年玄冰之助,於最短之時間內,完全消化吸收蛇膽靈效,不必等上十二個時辰,如今你之功力較先前就算沒有多上一甲子,至少也提升了三、四十年,可望與鬼王一較長短了。」

  提到鬼王劉吉不禁皺眉:「那傢伙現在的功力,簡直不像人所能擁有。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厲害到這種地步?真是沒天理了!倒不知我現下的功力,較之她如何?就算蠃不了,也不能差太遠呀!否則。劉家可得等著倒楣了。」

  孟神醫笑著安慰他說,吉人自有天相,劉千知與他俱非福薄之人,就算鬼王再厲害,劉家一定也有辦法對付的。

  劉吉只道:「希望如此。」

  孟神醫覺得已休息夠了,況且如今依然置身敵陣,總覺不安。遂自動提議該上路。

  劉吉自是樂意,二人再次在漫長的地道中展開爬行,為省氣力。二人都不開口多言。

  一時間,地道裡為之沉寂,只除了因二人行動所發出的些許響聲,四下一片寧靜。

  兩人再行盞茶時間,地道另一頭,己有微光傳來。

  孟神醫欣喜問道:「到了嗎?」

  「就快到了。」

  劉吉想到地道出口處的光景,忍不住就想笑。

  當然,他挖地道時,可也沒想到,會是從那種地方出去。

  看見了令人振奮的光線,二人動作不自覺地加快許多,再行不足百丈,即到了地道出口。

  劉吉抵達出口,卻反而停身不動,等候孟神醫親自參觀洞外的風光。孟神醫擠上前,探頭而望。

  忍不住驚心失道:「怎麼……出口竟是在半空之中?」

  劉吉咯咯失笑:「沒辦法,我悶著頭猛挖,感覺已是拚命往下斜挖,但最後見到天日時,才知道自己依然在那雲深不知處的萬刃絕崖半壁之間。」

  孟神醫無奈苦笑:「吾等如何下去?」

  劉吉笑道:「崖壁四處都有垂籐,雜木可攀,此外,我又特別結了一條粗籐,以利上下,因此我要走出此地,倒不是問題,不過,我想,若是大神醫在這萬丈絕壁攀上爬下,那的確很困難。」

  孟神醫忽而一笑:「老夫想,憑你的聰明才智。大概早已想妥帶著老夫離開此地的方法。」

  「其實也不用想。」劉吉道:「只不過得考驗一下,你剛剛說我功力大增,是否屬實罷了!」

  孟神醫會意道:「你要背老夫下去?」

  他又望了望深不見底的絕崖下方,心中不免忐忑。

  劉吉見其臉色,亦知他心意。

  遂道:「我身上得背這藥箱,依我看乾脆點了你的穴道,讓你睡上一覺,我則挾著你下去,如此你也不用一路擔心受怕。」

  孟神醫臉色頓展,直點頭道:「如此甚好。」

  於是,劉吉將夜明珠交他收妥,二人收拾一番。

  劉吉將藥箱斜背背上,伸指點中孟神醫黑酣穴,並趁孟神醫一軟之際,順手挾於左手腋下,調整一下姿勢,望向崖底,嗯然笑道當吾去也!

  語聲未落,劉吉已縱身一躍,宛若彈丸捨命一般的,跳下絕崖。

  劉吉身若落石,急墜而下,他卻故意享受著如此失速的剌激感,任風聲於耳際呼呼狂吼。

  待到谷間一陣狂飆捲來,幾欲將他吹撞向危巖,劉吉方始長吸口氣,單臂微振,人若飛鳥衝霄丈餘,略微盤旋,便如風中雲彩,飄飄然地緩降而下。

  別看他手上仍挾著個人。

  他卻身著鴻毛般,輕輕的……慢慢的……隨風馭蕩著,朝山谷冉冉而降。

  劉吉驚喜的發現,昔日一些尚未體會之甚深輕功身法,如今竟能輕鬆施展,就連前些日他為了上下地道方便之放,而結的粗籐,此刻亦已無用武之地,足見自己的功力,果然已更上層樓。

  如非此時正處於帶人逃亡之際,劉吉實在很想效那崖間飛瀑,上下翻騰梭穿層層雲渺之間。

  暗道聲罷了。

  劉吉由降的身形己漸接近參天聳起巨木林梢,看準落足點之後,他展並身形踏著樹梢如風掠過,最後在一處兩峰對峙,翠壁層壘的空崖邊,當地飄落。

  正巧他落身之處有一灣淺溪瀝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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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23:52:01 |只看該作者
  劉吉略略打量地形,暗想如此莽棘叢生,淙溪橫斷之處,便是弄醒了孟神醫,不過突增麻煩,拖延行進而已。

  於是索性將藥箱放背胸前,再將孟神醫像前麻袋似的扛背於後,這才辨清方向,縱身飛躍於亂石林立的淺溪岸沿,直向早有約定的目標而去。

  劉吉一路沿溪而下,終於漸離深山,來到地勢較為平廣的山麓地區。此處之河川,亦因山勢漸緩,河面增寬,河流流速變緩。

  河之兩岸,向陽處的緩坡上,偶見人家。

  此時已近黃昏,遙遠坡上的人家,已可見淡淡炊煙裊裊飄逸。

  劉吉挑了一處兩溪匯流的河口,將孟神醫放下,就在岸邊堆起柴火點燃,他自杯中摸出一紙包,打開後,抖手將紙包內的粉末撤在火堆上,火堆滋地一聲,登時冒出一股紅色濃煙,騰升上空。

  劉吉滿意一笑,返身掠回山區找來一截粗大枯木,且於河畔之後,再度扛起孟神醫,將枯木踢入河中。

  他輕巧躍上枯木,枯木略一微沉即走。

  劉吉腳下暗勁一送,枯木立時朝河的岸劃射過去。

  劉吉得意暗想,昔有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今有我劉吉枯木渡河,這叫不讓古人專美於前。

  可惜他如此渡河的壯舉,除了自己,只有河邊幾隻野生水鴨看見,無人能為他欣賞讚歎。

  過河之後,劉吉身形不停,直朝下遊方向再奔數里,方始找了處堪可容身的石餑,放下孟神醫及藥箱,並將孟神醫的穴道解開。

  孟神醫悠悠醒來,不禁問道:「到了嗎?」

  劉吉笑道:「那得看你要到哪裡嘍……」

  「當然是谷底……」孟神醫說著,卻發現天色已暗,微訝之餘,起身步出石外探看,始知自己已遠離深山地區。

  他笑道:「你的腳程可真快,不過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

  劉吉笑道:「無所謂,反正我還年輕,身體還很行,不在乎這一點路。再說,你送了我一碗超級大補湯,令我功力大增,為你服務這段路,也算是我一點點心意。」

  孟神醫瞇眼直笑。不斷誇獎劉吉真是懂事,有子如此,劉千知一定非常高興之後,孟神醫又問劉吉,接下來打算如何?劉吉笑道:「當然是在這裡等後援部隊,然後順溪而下,直放長江,跑的越遠越好。」

  孟神醫考慮道:「你的後援部隊萬一來的人晚,陰陽門有可能追來。」「果真如此,也只好認命了!」劉吉笑道:「做任何事難免都得擔點風險,何況這種逃命的事。若真不幸被陰陽門搶先到來,也只好合我心志,勞我筋骨地和他們周旋一場了。」

  「也罷!」孟神醫亦開朗地道:「凡事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劉吉看著漸暗的天色,建議還是回石中等人,既可避人耳目,又可防風,較之在外方便舒適。

  孟神醫自是贊同,回到罅內,他打開藥箱,就著暗淡天光,取出一些瓶瓶藥罐交給劉吉。

  隨後一一向劉吉說明,那一瓶是什麼毒,這一堆是什麼藥,如何使用,效果如何,林林總總,較之昔日苗如玉身上所備諸般毒藥、靈藥更為豐富精靈。

  孟神醫當然是希望,若真不幸遇上陰陽門時,這些藥物多少能派上些用場。

  劉吉自是毫不客氣地一一收下。

  時間便在二人閒談醫、毒種種較聞瑣事中慢慢流逝。

  新月東昇。

  兩岸漆黑。

  夜空中寒星點點。

  先時,二人肚饑如雷鳴,咕嚕叫個不停。

  劉吉本待到河邊,用他獨眾專擅的「捆魚術」綁幾條大魚回來燒烤。出了石餑,劉吉想想,先朝上游他剛才堆火燃放信號之處,潛身回去。果然,距離火堆尚有數百丈之遙,劉吉已隱見人影窺探。

  劉吉心中暗叫:「來得好快。」

  顧不得捉魚,他立即返回石餑告知孟神醫。

  孟神醫略見緊張:「這麼說,陰陽門的人果然追來了,他們會不會發現我們在此?我們要不要移換地方?」

  劉吉笑道:「不急不急。那些笨蛋正如我所料,一見著那火堆,便判斷咱們仍停留該處,因此似在對岸搜集、埋伏,想等咱們自投羅網,我就是算準他們會有如此想法,所以才約定會面地點,實在信號起處對岸南下三里處,叫陰陽門在那邊慢慢守株待兔吧!等他們醒悟兔子永遠不會再來時,咱們早已放舟遠揚,不知蹤影了。」

  孟神醫聞言恍然,直道妙哉妙哉。

  他忍不住再次誇劉吉聰明。

  劉吉更是瞇眼陶醉於自家的聰明才智中,不過,他不爭氣的肚子卻「咕嚕」!直叫,將他拉回現實。

  劉吉無奈苦笑:「不論多麼偉大的聰明才智,依舊是巧婦難為無米炊。」

  孟神醫知他擔心若在此地起火,萬一不小心叫陰陽門察覺,那逃亡計劃豈非前功盡棄。

  「無米無妨。」

  孟神醫笑道:「老夫身上有一藥丹可暫時充飢解餓。」

  他自藥箱內取出一黑色瓷瓶,傾出一粒大小約若拇指指甲般,色呈金黃,氣味清香的藥丹交給劉吉服用,自己亦服下一粒。

  劉吉但覺藥丹下肚之後,腹中立即升起一團溫熱感覺,飢餓立止。

  他不禁好奇探問,此丹又是何等玩意兒?如此管用?孟神醫笑道:「此丹名曰辟榖,乃取意成仙之人不食人間煙火之意。老夫因採藥之故,時常深入荒山之中,故而為防挨餓,特煉此丹隨身攜帶。服下此丹一粒,十二個時辰之內不生飢餓。體力亦可維持無慮矣!」

  劉吉直叫果然妙藥,真是方便。

  無怪乎孟神醫逃命之時,說什麼也要帶著藥箱同行,原來在他藥箱之中儘是多年的心血寶貝,捨之不得也!

  劉吉閒言至此,耳朵忽然一豎,面露喜色:「他們可終於來了?」

  孟神醫亦振奮道:「是你的後援部隊來了嗎?」

  劉吉笑道:「應該是。他們如果再不來,到了天亮,咱們可就真的死定了。」

  說著,他己躥出石餑,自黑暗中向河中打量。

  果然,暗夜裡一艘在船頭高接著一盞燈籠的有篷輕舟,已在梢公把舵之下,逆水而上,緩緩行來。

  孟神醫亦已背起藥箱,隨後潛行河邊。

  他望著漸近的小舟,緊張低問:「是他們嗎?是他們嗎?」

  劉吉凝目望向小舟,但見船頭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晃動中隱約可見上書一個墨墨「渡」字。

  「正是他們!」劉吉欣喜一笑:「咱們這就上船去。」

  他並不出聲和小舟問答,只是幫孟神醫背過藥箱,一手托著孟神醫後腰,輕喝聲:「走了!」

  他縱身一躍,人如飛鳥,抱著神色緊張的孟神醫,輕鬆掠過約有五丈之遙的水面,輕俏落於輕舟之上,竟未引起小舟任何搖晃。

  倒是把舵的梢公,被自黑夜中憑空而降的劉吉二人,嚇得怪叫一聲,兩眼一閃,險些栽落河去。

  劉吉呵呵直笑:「別叫,別叫,叫出問題時,你可就拿不到租船的費用了!」

  他聲方落,船艙中,已有二條人影急躥而出,朝他撲來。

  「阿吉!」

  李喜金和苗如玉激動的嗓門一響,劉吉雙臂一張,接受二人熱情的擁抱,一時不忘噓聲低笑:「我不是說別叫嘛!小心把敵人叫來了,有話進去說。」

  李喜金哪能忍得住激動,早已又拍又挨,先乒後乓開捶了劉吉一頓,發洩難抑的激動情緒再說。

  苗如玉卻是忍不住喜極而泣的淚水,望著劉吉久違的笑容,不斷拭淚。劉吉好不容易擺開李喜金的糾纏,乍見伊人淚灑羅襟,終是不捨,笑問:「怎麼哭了?還在怪我狠心將你你殺了?」

  他上前一步,溫柔將小別的心上人輕擁入杯,愛憐的俯身,吻去美人頰上珍珠放的垂淚。

  忘情之餘,劉吉正待更進一步來場銷魂熱吻,以慰多日來的相思之苦,苗如玉卻已頰若染脂,窘然掙扎。

  低聲耳語:「還有人吶!」

  劉吉方始醒悟,回頭,尷尬地咧嘴一笑。

  李喜金故意用有色的眼光瞅著他,笑容裡透著「好色者也」的曖昧含意。

  孟神醫則是一派長老之風,手拂黑髯。溫文而笑,頗有過來人的了然態度,對劉吉之忘懷,不以為訝。

  劉吉對阿喜的曖昧笑容視若無睹,逕自吩咐梢公將船凋頭、朝回程駛。梢公被嚇被的膽,尚未完全收拾妥當,一面擺舵調頭,一面嘀咕,直道哪有接人是這種接法?簡直嚇掉人家半條老命。

  以劉吉如今功力。梢公語聲雖輕,但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遂笑道:「船老大,你甭抱怨,待咱們下了船,我多補你五兩銀子,當壓驚費,這總可以了吧!現在就麻煩你,多加把勁,咱們越快高此地越好。」

  調過船頭的梢公不禁駭了一跳,心想自己話說的如此含糊,怎麼還被聽去了?這下子,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顯然不是普通人,惹不得也,還是悶著頭掌舵比較恰當。

  小舟此時順流而下,再加上捎公盡力操舟,登時輕舟如箭,在淙淙不絕的流水聲中,破浪朝下游直放而去。

  劉吉先向李、苗二人介紹了孟神醫,大夥兒這才一起進入船篷內。

  篷內,一盞防風燈緊懸於頂,投下昏黃的光線雖不甚明亮,卻也足堪照明。

  於是四人分坐艙中兩頭,方始坐定苗如玉忙著打開一個用層層白布狂起的木桶,自裡頭取出一盆白飯,幾味小菜,以及一壺老酒。

  苗如玉一邊為劉吉和孟神醫添飯布萊,一邊笑道:「餓了吧?這是臨時準備的,雖不精緻,不過足堪溫飽。」

  由於木桶裡有白布保溫,因此飯菜仍有餘熱,在此寒夜吃來,特別暖心。

  劉吉不說明自己已服過辟榖丹,肚子不餓,端過飯菜猛扒,一面直道好吃好吃,十足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看得苗如玉打心眼裡直笑,不斷提醒劉吉慢慢吃,別噎著了。

  孟神醫了然一笑,亦接過飯菜,道聲謝,慢條斯理享用著,同時笑捉苗如玉蘭質慧心,嫻淑可愛。

  苗如玉喜在心頭,口裡自是謙虛直道:「沒有啦!全是前輩誇獎。」劉吉謔聲道:「誰沒有?我劉吉挑的老婆,當然是慧質蘭心,嫻淑可愛。」

  苗如玉窘然啐聲:「誰是你老婆?你少臭美了。」

  劉吉睨眼邪笑:「現在不是沒關係,反正我的長線自己放出去了。根本不怕美人魚跑掉。」

  苗如玉礙於長輩在座,不好意思潑辣。只得瞪了劉吉一眼。以示不服。不過她心裡頭,那股甜得宛如泡在蜂蜜裡的滋味,可就甭提了。

  李喜金在一旁抗議:「大少爺,你明知人家阿喜我還是光棍兒,偏要在人家面前談情說愛,簡直就是刺激我寂寞的春心嘛!」

  此言一出,非但劉吉和苗如玉為之笑跌,就連孟神醫也被逗得噴飯不已,不時大伙笑聲不斷,阿喜倒也不以為杵,和大夥一起哄笑不休。

  劉吉直歎:「有人叫春了,我看就把苗如花許配給你算了。」

  李喜金嚇得猛搖雙手,直叫那個凶婆娘我才不要,就算她現在美若天仙,我也消受不起。

  苗如玉聞聲不服,立即抗聲為自己的姐姐辯護,一時之間,船篷內吱吱喳喳好不熱鬧。

  談到了苗如花,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自是對劉吉這陣子待在陰陽門的種種感到好奇,忽不住追問。

  劉吉遂從目送阿喜下山,隨鬼王回轉總壇之後的事一五一十地詳加敘說。

  講到他整個人的得意處,當然大夥兒一定又是烘笑連連,談到鬼王竟是女人,李、苗二人更是大大吃掠,提起他瞞著鬼王和所有的人偷挖地道的傑作,連孟神醫都對他驚人的毅力大大佩服。

  最後,盂神醫對他究竟如何喝了陰陽湯,卻神智未迷一事盛到納悶,再次追問莫非是火龍內丹之效?「非也!」劉吉笑道:「其實,這不得不謝鬼王,若非她將阿玉他們關在那間十八般刑具樣樣具全的刑房,我還沒想到該如何對付陰陽湯哩!」

  原來,那日劉吉逼得錢多財不得不回去偷匕首,並在和苗如玉收拾妥眾守衛屍體,將阿玉重新關入秘牢之後,獨自一人,無聊的四下打量諸種刑具,令他無意中發現一樣似是羊膜所置,狀如香腸的薄薄袋狀物。

  他一直想不透這玩意兒究竟是何種刑具?要如何使用?好奇把玩之下,他靈光一閃,索性將那香腸袋暗藏口中,待喝陰陽湯時,尤在口內將口袋打開,把陰陽湯通入袋中,後以內力封住袋口,再吞落腹中。

  等回山之後,趁無人之際,再憑內勁蠕動胄腸,將裝有陰陽湯的香腸袋推出咽喉,那滋味實在不怎麼好受。

  其他三人聽得兩眼瞪大,孟神醫既是醫者,自然明白將一樣入了腸胃的異物逼出喉外,那種困難和痛苦豈是常人所能忍受,他不禁直歎「不容易呀!辛苦、辛苦。

  劉吉一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吶,若想瞞過那精明的鬼王,不吃點苦,哪能取信於她?」

  苗如玉笑問:「殺我的那把刀,你也是在秘牢裡找到的?」

  「然也!」劉吉笑道:「那把刀我原本只是覺得好玩,順手拿了放在懷裡,打算用來唬你們玩的,沒想到卻派上那麼大的用途。」

  李喜金埋怨道:「還說呢?也不早點告訴我,害我以為你真的殺了阿玉,哭的好傷心。一直到咱們下了巫山,我進了一座小鎮,準備找副棺材後,幫阿玉收屍。她卻突然醒過來,嚇得我以為屍變,丟了人就跑。」

  苗如玉扮個鬼臉:「你好意思說,哪有人像你那樣把人往地上丟的,還好我清醒的快,落地時即時來個鯉魚打挺,才沒摔著。要不,我就算沒死,也被你摔掉半條命啦!」

  說起當時情況,苗如玉依然覺得好氣又好笑,李喜金只是合掌再三膜拜,直叫抱歉抱歉,下回保證不敢了,不敢了。

  劉吉笑道:「還好我沒將刀秘密告訴你們,否則阿喜哪能哭得那樣逼真?當時,鬼王若是稍有杯疑,決定驗傷,看阿玉是不是真死了,現在咱們可就沒有一個笑得出來了!」

  想起那時危險,苗如玉仍是餘悸猶存,不禁打了個顫。

  劉吉體貼地摟著她肩頭,直道不怕不怕,事情已經過去了。

  孟神醫好奇探問:「你們談的是什麼刀?」

  劉吉自懷中摸出那柄刺殺阿玉的短刀,笑道:「就是這個。鬼王逼我殺了阿玉時,我所用的刀。」

  孟神醫接過打量,一瞧之下,忍不住呵呵失笑,原來那柄短刀內暗藏彈簧,只要用力一刺,刀刃便會縮入刀柄中,根本不會傷到人。

  此種短刀,正是一般跑江湖賣藝之人,用來欺騙觀眾常用的道具刀。聰明一點的人,只需稍加用心注意,其實很容易發現此刀做假之處。孟神醫不禁搖頭笑歎:「這回鬼王栽得可真叫冤吶!」

  劉吉眨眼謔笑:「她若是知道,提供這些道具讓我騙了她的,乃是她自己,保證她會當場氣瘋。」

  旋即,他扭頭轉向苗如玉:「你幾時知道我的刀是假的?」

  苗如玉白他一眼:「你一刺中,我便知道了,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逼勁封穴的的本事,點了我的穴道。」

  劉吉咯咯一笑:「不這樣,戲就不逼真了嘛!」

  李喜金納悶道:「可是,那血是怎麼回事?當時,若不是阿玉滿身染血的樣子,我也不會信以為真,哭得恁般忘我。」

  劉吉道:「那是我趁機劃傷小拇指染上去的,為了逼真起見,我還特地用勁的擠了不少血出來,否則哪有那麼多血可流。還好當時我原本就傷的不輕,多流一些血也沒啥感覺。換成平時,我鐵定痛得哇哇叫,捨不得流血過多哩!」

  孟神醫笑問:「據說你尚未回到陽殿,人就不支倒地了?」

  「是呀!」劉吉點頭道:「我醒來時,人已在床上,不過那時氣力雖差,精神倒是挺好。」

  孟神醫皺眉苦笑:「當然好,你是因禍得福,鬼王知道老夫藏有一粒少林大還丹,逼著我給她。如果不是她說要用來救你,我還真捨不得拿出來。

  「她說你就信了?」劉吉好奇道:「萬一她是騙你的呢?」

  孟神醫眨眼一笑:「既然她拿出火龍內丹來換,我信不信,其實並無所謂了。」

  「哦!」劉吉道:「原來如此,如此一來,你也不吃虧嘛!」

  孟神醫道:「你以為鬼王會用多少內丹和老夫交換大還丹?她取走大還丹之後,換給老夫的火龍內丹,竟只有數滴之量,想配什麼藥都沒辦法,你說可不可惡?」

  劉吉一怔!

  隨即歎道:「這個女人狠過徐月香,毒比厲絕生,狡猾不下錢多財,的確是一號可怕又難纏的人物,如今,她又神功大成,想對付更是難上加難,不知道我老爹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提供?」

  提起劉千知,劉吉頓聲問道:「阿玉,我交代你們二人辦的事,辦得如何?」

  李喜金忙道:「我己依照大少爺吩咐,用劉家特有的傳訊方式通知老爺盡快趕來接應。」

  苗如玉亦道:「你交代的事,誰敢不照辦?放心好了,一切盡如你的安排,準備妥當。」

  「如此甚好。」

  劉吉摩拳擦掌道:「接下來,可是咱們和鬼王、陰陽門一決勝負的重要時刻,萬事如果不能具備,這東風一吹,豈不枉費。」

  孟神醫不免好奇,問劉吉究竟準備如何和鬼王決勝負?劉吉叫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一陣。

  孟神醫拂髯輕笑:「老夫擔心的正是此事,如此安排甚好。阿吉,你果然鬼靈精怪,點子可比你爹還多。」

  「我記得我爹從小就常常這麼跟我說……」劉吉裝出劉千知的嗓門:「孩子,我要你將來比我強。」

  他嘻嘻直笑:「我可是一直牢記庭訓吶!」

  其他三人皆被他裝成劉千知的模樣逗笑了。

  因為他學的實在太像了。

  四人再談笑一陣,孟神醫首先覺得體力不支,只得無奈地笑稱自己真的老了,體力不行了,得先休息。

  李喜金立刻動手搬出為眾人準備的薄被,分派開來。

  孟神醫直道設想周到,接過薄被裹上,和身躺在船艙底,不消片刻,即已入睡。

  李喜金和苗如玉雖然還有無數的話想和劉吉徹夜長談,但怕吵到孟神醫安歇,只有隱忍下來。

  待來日有暇,再說它個痛快吧!

  李喜金識趣地和孟神醫躺一起睡下,讓劉吉和苗如玉二人同睡船艙另一側。

  苗如玉臉色微窘地用薄被將全身密密裹牢,才敢躺在劉吉身畔。

  劉吉卻是健臂一攬,將苗如玉連人帶被摟進懷中,這才包粽子式的用被子裡住兩人,睡它一場軟玉鴛鴦大覺也!

  至於苗如玉滿臉飛紅,卻不敢掙扎,免得驚動他人,其實這一抱,卻也甜膩心頭,舒服已極。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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