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凰云化羽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李涼]江湖救急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12-11-26 00:29: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襄陽鬥法


  次日清晨。

  河面上飄著薄薄微霧。

  孟神醫在淙淙水流和船舵的響聲中醒來。

  他先是有些迷茫,才微定神之後,旋即想起昨日的逃亡,及此刻置身舟上種種。

  這位老神醫微微一笑,推被而起,輕輕活動略感僵硬的身軀,看看依舊酣睡的年輕人,孟神醫無聲一笑,起身踱出船艙,和一夜掌舵的船老大相互招呼。

  他環目四顧,驚訝地發現,此刻四周的風景,顯然又與昨日不同。

  此時,河面雖是煙波迷濛,但兩岸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的景觀依然清晰可見。

  他仰視兩岸群峰,東昇旭陽在峰頂染上嬡紅。

  卻融於清幽深深之蜂巒,那山勢崢蠑,姿態萬千,令人卻神往之。

  船家亦有所榮焉地主動為他介紹沿岸山河名勝,打發時間。

  未行多久,孟神醫聞得身後有動靜,回頭望去,劉吉打著哈欠正走出船篷。

  道聲早安,劉吉一面活動筋骨,一面走向孟神醫,和他一起眺望四周景色,順口問他何不多睡一會兒。

  孟神醫笑道:「多年來,不管前一宿多麼晚睡,老夫早已習慣黎明即起,倒是你,昨日爬山涉水甚遠,何不多休息?」

  劉吉笑道:「你醒來時我就醒,只是軟玉溫馨抱滿懷,令我捨不得起來,便多賴了一會兒來,不過聽到你不斷讚誦江面風光,誘得我忍不住要出來瞧瞧。」

  孟神醫忍不住取笑:「我以為你是那種『寧為美人梳頭,不管山川錦秀』的浪蕩子吶!」

  他是想起了劉吉在陰陽門時對苗如花的調笑,和昨夜懷抱玉人入夢的樣子,忍不住要消遣劉吉一旬。

  劉吉卻笑:「替美人梳頭。天天都可。倒是這山川美景卻是過眼即逝。是否來日堪以重遊,則未可知,所以有機會,還是得順便看它幾眼,瞧它一瞧,免得以後被人笑做土包子,明明到過巫山,卻未見游過長江。」

  原來,他就是聽到自己所乘的船,已山昨日的支流水系進入長江,這才特地出來看看。

  因為轉入長江就表示距離他們即將停泊的地方不遠矣!

  兩人閒談一陣。苗如玉和李喜金亦分別醒來,加入他們遊山賞景的雅興中,一起笑看山水,閒話家常。

  沿途,沒有多大學問的阿喜,竟也如數家珍地談論著沿岸切景物軼聞,說得頭頭是道。

  劉吉訝異道:「哎唷!士別三日,令人刮日相看喲!阿喜。你幾時變得如此有學問了?」

  李喜金聳肩得意道:「這不算什麼啦!我隨便學學就會了。」

  苗如玉嬌笑著洩他的氣:「阿吉,你少聽他臭屁了,他知道的這些,全是這幾天來,坐船閒逛時,磨著船老大說些精彩故事所聽來的。」

  這下換得孟神醫詫然:「這些天,你們每天坐船到江面閒逛?」

  「是呀!」苗如玉笑道:「阿吉在八天前和我已聯絡上,他交代要從水路走人,叫我們將該準備的事都準備妥當後,以隨時待命,等著接人。所以,我們自從四天前,就每天雇一條船,逆江而上,來回巡遊,準備接人,直到昨天才看見你們的聯絡訊號!」

  李喜金亦道:「昨天我們會拖到那麼晚才到,就是因為黃昏時候,我們才剛從上游回來,都已經退了船,準備入鎮休息,卻即時看見天上煙訊,就忙著再找人出航,可是正巧那時辰,多數船家都休息,不出船了,所以船特別不好租。好不容易我到這位船老大肯幫忙,還不介意熬夜趕回程哩!因此才會拖延到那麼晚,摸黑去接你們!」

  孟神醫聞言只有道辛苦辛苦,多虧二位救援得及,免再受難。

  劉吉卻笑道:「現在說成功,尚且言之過早,依我估計,此時陰陽門的偵騎已四出,等著捉拿咱們,前面那鎮上,若是有陰陰門的堂口,只怕他們也已經接到通報,要特別注意有無咱們蹤跡。」

  「然也!」孟神醫同意道:「如此說來,待會兒到了鎮上,你我還是不宜露面為妙!」

  「正是如此!」劉吉與他相視一笑,頗有三分默契之態。

  一時輕舟,載著他們四人順流而下,沿途山清水秀,清風撲面,令人心懷為之舒暢,心曠神怡之餘,眾人自是不覺路遠。時已漸近午。

  小舟剛轉過一座小山,偌大一座城鎮即已映入眾人眼廉。

  梢公愉快呼道:「咱們到了,前面就是英德鎮。」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進出此鎮多回,對此處山水風光已不覺出奇。

  劉吉和孟神醫卻是首次游此,不禁多加打量。

  但見此鎮,前臨長江,石山四繞,大山如屏,周遮小山,峰刃矗立,千巖萬壑,長瓦綿延。

  二人仰首讚歎,直道:「好景!好景!」

  梢公自後艙喊問:「姑娘,咱們可是直接入鎮?」

  這梢公因為付錢租船之人乃是苗如玉,故而向她發問。

  苗如玉無法做主,只得拿眼望向劉吉。

  劉吉尋思道:「船老大,此鎮還有別處可以泊船靠岸嗎?」

  「當然有。」梢公呵呵一笑:「鎮南也有一處碼頭,那兒因為風景更盛,往來逗留的人潮反而較鎮前熱鬧多哩!」

  劉吉笑道:「那我們就往鎮南去瞧瞧吧!」

  梢公應了一聲,扳船艙,小舟改問南行,順江繞向鎮南行去,迎面即見一山臨江拔地而起,上面再分三峰,宛似一座石堆的筆架煞是奇特。

  劉吉、孟神醫仰首上望,嘖嘖稱奇。

  李喜金在一旁賣弄解說此乃英德鎮著名的風景名勝筆架蜂是也。

  越過筆架峰已近南鎮碼頭,江面上舟楫增多,載客上下的梢公們為避免失神撞船,一路不住相互吆喝應答。

  因此船是尚未進靠碼頭堤岸,四周氣氛已熱鬧非凡。

  為了避人耳目,此時劉吉和孟神醫已先入船艙待著,直到他們所乘之船順序靠岸之後,苗如玉和李喜金分別下船,一個前去打點午膳乾糧,一個則就近另找船家商量租船,打算換船走人。

  劉吉認為換船確是麻煩,但卻比較不易被追蹤。

  再則,他看梢公熬了一個漫長深夜,顯然體力已乏,對於船不停槳地加速趕路,似乎興趣缺缺。

  因此索性換條船,換個人繼續前行,效果更佳。

  不多時。

  苗如玉已和一艘較大遊船的船老大,談妥行程和價碼,招呼劉吉、孟神醫二人換過船去。

  孟神醫上了船,注意到此船較先前那艘稍大之外,船艙的設備和空間也較為舒適。

  他再次向劉吉稱讚苗如玉的伶巧精靈。

  劉吉亦不客氣地幫苗如玉接受如此讚美。

  那模樣,活像接受人家對自己媳婦兒的誇讚一樣理所當然,窘得苗如玉直瞥白眼瞄著劉吉,卻又眉開眼笑地甜到心坎裡去。

  他們三人換好船不久,李喜金也已提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回來。

  於是劉吉不再稍待,招呼船家即刻啟航,再次順流而下,離開匆匆一瞥之英德鎮。

  雖然,苗如玉於僱船時,已和船家說妥,一天三兩銀子,由船家負責供應兩餐伙食,但因劉吉他們趕著啟程,倒不在意這頓午餐自理,包伙由晚膳開始。

  於是四人遂任船家打理航行之事,他們則待在艙中愉快地飽餐一頓。直到小船遠離了熱鬧的英德鎮,再次暢行於浩浩江面,劉吉等人方始步出船艙,一覽沿江風光。

  劉吉先與船家互換了姓名,知這船老大姓張單名興,往來長江行船已有十餘年之經驗,對於三峽之險與奇,可謂瞭若指掌,他拍著胸脯保證,搭他的船過三峽,絕對安全可靠。

  劉吉因不願洩露行藏,故告知張興,自己等人姓孫,老的是他爹,僱船那個女的,是他的媳婦兒,長得像座山的那個阿喜是他們的長工。

  張興打一開始就聽得阿喜滿口「大少爺長、大少爺短」,更是不疑有他,只當劉吉他們真是同一家人,出
來遊覽長江風光。

  待劉吉將自己所編的假身份告訴其他三人時,孟神醫和李喜金固然毫無異議,唯獨苗如玉抗議自己的「名分」被佔了便宜。

  劉吉謔稱,如果不是人家的媳婦兒,一個小女子跟著三個大男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苗如玉則辯稱為何一定得當媳婦?妹妹的身份也可以。

  劉吉反駁她說,這年頭是妹妹的都乖乖待在家裡,才能留點好名聲嫁人,哪有未出閣的姑娘跟著人到處亂跑?如此不合時宜的事,「孫家」可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只有委屈她當媳婦兒了。

  孟神醫眼望沿江風光殊勝,耳聞二人鬥口有趣,心頭甚覺暢袂,早將陰陽門追殺之陰影,拋落無蹤。

  不知不覺,天色又見黃昏。

  劉吉仰望兩岸依舊深幽曲折的峽谷,隨口笑問張興,目前距離宜昌縣境當有多遠?張興聞言哈哈大笑:「公子,咱們現在還沒離開大峽的範圍,你就問起宜昌來了。那在西陵峽尾端,路還遠著,尚得走上好些天吶!」

  「大峽?」李喜金納悶道:「我聽說長江三峽是指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哪又跑出來個大峽?」

  張興一邊擺著渡,一面笑說:「阿喜老弟,我說的大峽,正是有名的巫峽。大峽是咱們當地人的稱呼,你打外地來,當然沒聽過。」

  才以為已經遠離巫山陰陽門的孟神醫聞言,不禁詫然:「怎麼,我們居然未離開巫峽的範圍?那距離巫山豈非還近得很?」「說近也不算近喔!」

  張興解釋道:「其實,大峽的範圍起自四川的巫山,卻一直東延到湖北巴東的官渡口才算結束,總長約八、九十里。咱們這會兒已經近入湖北地區,大約明兒個中午左右,就可以抵達巴東的官渡口,得到了那兒,才算是出了大陝範圍。」

  孟神醫這才心下稍安地恍然點頭。

  張興看看已漸昏沉的天色,提議在前面一處水沆平緩的彎口下錨休息,劉吉等人可在船上看看黃昏夜景,他也可準備開伙。

  他是江上識途老馬,何處可泊船過夜自是清楚。

  劉吉等人亦無異議,全憑他做主。

  張興遂用力扳過船舵,將船駛近岸邊。

  果然,再行不過十丈,江岸出現一處新月型的小灣,灣內細柳扶疏,水面靜緩。

  張興利落地馳過細柳之間,將船泊於灣內的淺灘,拋下鐵錨,定住船身,再架起船板,建議劉吉他們不妨上岸遛遛腿,不過別走遠了,再說這岸上夜裡有豹子出沒,小心給傷著了。

  苗如玉卻顧不得豹子不豹子,道聲你們先別上來!

  人已踏著船板,掠向岸上,消失於隱秘之處。

  其他幾人一怔之後,隨即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是……」劉吉促狹應道:「寡人有『急』呀!」

  李喜金更正道:「她是娘子,應該說,『哀家有急』比較貼切些。」說罷,兩個男人又是一陣輕笑。

  孟神醫身為長輩,對此話題不宜置評,只有一笑了之。

  張興是被雇之人,雖是玩笑,不過也不好隨便插口,免得不小心得罪僱主,自找沒趣。

  「還是當個男人方便多了!」

  只有劉吉發表感言,當然,其他三人是不可能反對如此說法的。

  待苗如玉解決完「私事」回來,瞥及劉吉那一臉別有含意的噯昧笑容,早已臊紅了臉,一頭鑽入船艙,任劉吉如何邀她上岸去遛遛,她死也不肯。

  夜。

  張興利用船頭自備的鍋碗爐灶和隨船所攜米糧,為眾人準備豐富的四菜一湯做晚餐。

  菜色雖不精緻,但口味家常,是地道的四川菜,一船連張興共五人,都吃得愉快非常。

  夜裡,張興在船頭處打著地鋪睡下。

  船艙中,因地方寬敞,加以備有厚褥為墊,倒是令劉吉等人睡得甚是安穩。

  隔日。

  果如張興所言,在午時前後船行至巴東的官渡口。

  張興上岸補貨,也順便為劉吉等人叫來午餐。

  由於在此停留時間稍長,張興本建議劉吉等人上岸四處逛逛,順便買點土產、紀念品什麼的。

  劉吉等人卻推說太累了,想在船上呆著,張興無所謂,隨即逕自去補貨辦事。

  待張興離開後,劉吉想了想,叫其他三人在船上等他,獨自上岸去打探消息。

  回來時,他手上拎了一包東西,李喜金真以為是土產,直吱著要吃要吃。

  劉吉熬不過李喜金鐵瞎纏,索性打開包袱讓他看。

  原來,包袱裡儘是些瓶瓶罐罐的染料、膠水,和一些假髮假須等物。李喜金這才明白,劉吉帶回來的並非土產,而是易容物品。

  劉吉瞪著眼問:「這下子你滿意了嗎?」

  阿喜像見了貓的老鼠縮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盯著劉吉,直道滿意,非常滿意。

  劉吉卻不打算放過他,滿船亂竄地逗著敲他腦袋,打得阿喜滿頭長包,哇哇大叫,劉吉方始住手。

  一旁,苗如玉早已笑彎了腰。

  孟神醫知他們只是頑皮,亦不勸阻,反倒一種含飴弄孫的心倩,看著劉吉他們胡鬧著。

  私心裡,他頗為羨慕劉千知有子若此。

  心想,不知劉千知會不會願意讓阿吉當他義子?自己這身超絕的醫術與毒學,如果後繼無人豈非可惜?孟神醫堂下門生何止千百,但卻無人有劉吉此等資質,無怪乎這個武林怪傑,江湖之奇,會動了「求子」之念。

  午時方過不久,張興已扛著各項補給品回來。

  為了彌補所耽誤的時間,劉吉要求他加快行船速度。

  張興答道既是游江,又何必急於一時?劉吉推說在宜昌和人約好時間見面,另有要事。

  張興拿人錢財,自是聽人吩咐,啟船離開渡口後,立即加勁駛船,一時船行如飛,直向下游奔去。

  三日後。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已臨近香溪口。

  這夜,已是三更時分。

  劉吉本想趁夜再行數里。

  張興卻苦笑道:「公子,你別開玩笑了,我說給你聽,到了這香溪口,便已算是到了西陵峽頭。咱們當地的人都知道,這整個西陵峽,是由高山峽谷和險灘礁石組成,有所謂『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之所,此峽灘中礁石密佈,枯水時露出江面像石林一般,水漲時就隱在水中變成暗礁,加上此地航道彎曲狹窄,稍微一個不小心,船隻就會觸礁沉沒,端的是驚險萬分。所以有人說:『青灘洩灘不算灘,竣嶺才是鬼門關。』這種地方,你想在夜裡走船,豈不就像拎著腦袋硬朝鬼門關裡撞?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今晚無論如何,一定得泊船休息,明天天一亮之後,才有辦法繼續上路。」

  其實,劉吉也不一定非得晚上行船趕路不可。

  只是他見張興竟是真的緊張了,反倒促狹心起,想逗著這船老大玩玩,故意板著臉說非走不可。

  張興急得額頭見汗,就快翻臉。

  孟神醫見到劉吉玩笑的過火,遂笑罵道:「你這小兔崽子,別再逗張老闆玩,你沒瞧見人家真上火了。」

  劉吉這才嬉皮笑臉地朝張興拱手直抱歉:「張老闆,我就算再孤陋寡聞,也不至於真的完全沒聽人提過長江三峽險灘之冠,就是離黃陵廟百里的峽嶺灘吶!剛才是逗著你玩的,你別再惱火啦!」

  張興這才安心:「哎呀!你這公子太愛玩人啦!這幾天處下來,我張興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性子,又是剛才一急,偏又忘記了。」

  這張興一本北方人豪爽的個性,哈哈一笑,便不再計較劉吉和他玩笑之事。

  劉吉倒是挺欣賞他這種爽落大方,不拘小節的個性。

  於是,這夜他們便停泊在一處背風的岸邊。

  說是岸邊,其實卻是插江而立的山邊。

  他們的船,就在一塊突出入江的巨岸下下錨。

  仰首上望,皓月當空,明亮的月光,令眾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泊船之處的山勢,層巖如削,壁立千仞,其勢甚為險竣。

  劉吉他們就在江水濤濤和山頂夜獸嗥號的交咱聲中,側身而眠。

  臨睡之際,劉吉特別吩咐張興無需早起,既然前有險灘等待考驗船家技術,那麼就睡它個飽,養足精神準備應付未來行程。

  第二天,眾人果真都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簡單漱洗,啃過干稂之後,張興才又撐船上路,逕向西陵峽。

  船行至午,劉吉等人果然開始見識到「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以及「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的著名景觀。

  初時,江水仍靜緩深流,張興便趁機向四人介紹西陵峽的諸多名勝。比如那「兵書寶劍峽」看起來就像一堆厚書,還有一上粗下尖的百柱豎指向江中,酷似一把寶劍而得名,傳說那是昔日諸葛亮存放兵書和寶劍的地方。

  還有,江的南岸有座馬開出,山上有四塊岩石虼立,形似(西遊記)裡的唐三藏、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

  有人說,他們自西天取經回來,授封成佛,就是由此處升天,等等……漸漸,峽越狹,灘越險,江水流速愈快。

  張心掌舵,無暇多言,只有讓劉吉他們自己去猜哪裡是牛肝馬肝峽,哪裡是明月峽、崆嶺灘。

  急流之中,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在巨浪中起伏翻騰,眾人方覺船身上騰入空,猛地又磐石急殞,直墜而下,暴起暴落之間,已駭得苗如玉這只旱鴨子花容失色。

  孟神醫則被這船拋上拋下弄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手不能持,直叫劉吉快送他進艙,否則他就要吐了!

  劉吉知他是暈船,立即扶他進艙服藥。

  搞定了孟神醫。

  劉吉又將死抓著船舷不敢放手的苗如玉,連哄帶騙,死拖活拉,好不容易才弄進船艙安頓妥當。

  回頭看看李喜金,他倒是將自己綁在船頭的船桅上,正享受著迎風破浪,上下翻騰的剌激快感。

  光從他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來看,這大塊頭可真是找對了樂子,玩得不亦快哉!

  直到此時,在這急浪之中,張興這把舵老手的真正功夫方始顯現出來。就看他目不稍瞬,雙手穩定掌舵,時而左一推,右一扳,便會這艘小船忽高忽低的穿梭於急流浪頭。

  有幾次,連劉吉都覺得小船似要被急流拉扯之力打翻,但張興總適時扳轉舵把,令小船躍浪而行,平安過渡。

  劉吉兩腳有如生了根般的釕在甲板上,一面注意船行安全,一邊欣賞著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

  他不禁在心頭暗讚:聽人說,把舵手急流之中方見真章,這話端的不假。此次水路潛逃大計,能騙得這位張老闆,可真是幸運。此局能如此順利進行,得他助力不少,所謂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這對我那計謀的進展可算是個好兆頭矣!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12-11-26 00:29:50 |只看該作者
  渡過此段急湍險灘之後,船行進入水勢較緩的江面,雖說水緩,船行速度依舊迅捷,只是不再顛波太甚而已。

  張興喘口氣,抓起掛在頸子上的汗巾,拭去滿臉水漬與汗珠。

  劉吉則不吝讚賞地豎起大拇指高聲喝道:「硬是要得!」

  張興高興地咧嘴而笑:「公子,我沒騙你吧!我老張掌舵,你安心,包管順順利利送你們過三峽到宜昌。」

  劉吉點頭直贊沒話說!沒話說。

  他問張興,前面可還有如此急湍的地段?「有呀!」張興笑道:「還有好幾處哩!得等過了竣嶺峽的竣嶺灘,水面才會平穩。公子,你站穩著,抓牢了,前面急湍可不又來了!」

  隨著張興語聲,船速果然增快,接著便是一段顛波翻騰,大起大落的剌激之旅。

  劉吉瞇眼望向船艙,暗想:「有人可能就此之後,打死也不肯再走水路了。

  他沒想到,這段水路居然也有如此剌激的行程,對於無法適應的人,只有抱以無奈的苦笑,以示歉意了。

  又是幾回日出日落。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終於在日暮時分,駛入宜昌。

  經過多日的相處,劉吉他們己和船老大張興建立起一份特殊情誼,也許今日一別之後,彼此都將永不再見,但在記億之中,卻因這一段生命中的相遇,留下一個美好愉快的回億。

  上岸之前,彼此不斷互相道謝。

  張興是謝劉吉出手大方,除了原先議定的船租,額外加上一筆為數不少的小費,和一件劉吉為了紀念彼此這份偶遇因緣所贈的紀念品。

  劉吉等人則是謝謝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盡速將自己等人安安穩穩的送抵目的地,以及一路上各方面的照應和服務。

  彼此謝來謝去,因無所謂的離情依依,反倒形成有趣的場面,每個人均都笑不攏口。

  劉吉他們四人終於還是上了岸。

  卻依然不斷回頭和船上的張興揮手作別。

  逗得張興亦不斷哈腰點頭加擺手的目送四人離去。

  直至背影完全消失方始罷休。

  走在頗為熱鬧的街上,劉吉不禁倒著嘴暗想,當那船老大打開所謂的紀念品,發現竟是一頓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時,臉上不知會是何等表情?大概會嚇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下巴也掉下來了吧?宜昌鎮,困臨江面水路交通鼎盛。

  又正巧位於長江上游與中游的分野點,故而往來商旅頻繁,各項轉運生意亦特別興隆,進而帶動小鎮發展之纛華。

  劉吉等人進入鎮內,但見市面繁榮,此時,午市方罷,街上人群擁擠依舊。

  小鎮上,中間一條最為熱鬧,酒樓飯館櫛比林立。

  時值用膳辰光,名酒樓跑堂無不當街面立,吆喝拉攏客人進門。

  劉吉一反前些時日處處避人耳目的常態故意挑了家高朋滿座,氣派輝煌的大酒樓用餐。

  餐後四人更索性上街閃逛,到處參觀這座繁華小鎮。

  未了,找了家清靜雅致的高級客棧,住進午歇。

  臨晚,他們依然逗留在鎮內。

  華燈初上時分。

  四人已養足精神,悠悠閒閒前往酒樓進膳。

  這次,他們挑了一家臨江的酒樓,還在高高的三層樓上,欣賞燈火輝煌的碼頭熱鬧區,喝酒聊天,好不愜意。

  然,此酒樓樓下,己有數名黑衣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隔日。

  劉吉叫阿喜前去買了一輛廂型的雙轅馬車,四人退了客棧租房,由李喜金駕車,離鎮而去,一路朝北狂奔……追蹤劉吉等人行蹤的黑衣人,直到出了北門,確定馬車沿官道北上,方始轉回鎮內。

  數日之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已越過荊山,朝著南襄陽的方向而行,看他們北上的路線,似乎打算就此駕車回洛陽的老家。

  又過二日。

  馬車進入南漳縣城。

  駕車之人仍是李喜金,進城之後,他將馬車直接駛往城中有名的翠園下蹋。

  翠園,位於南漳城內西北角,是一處著名休閒別館,專門提供有錢的爺們遠行休歇,或者度假小住之用。

  此園佔地萬頃,範圍遼闊,客人所居小屋各自獨立互不干擾。

  同時,園內小徑直抵所居內院,好方便攜家帶眷出行之人,將不宜公開露面的內眷,直接送往住處下榻。

  當然,翠園所提供的幽靜和隱秘,也成了有錢的大佬們在外另築香巢,金屋藏嬌的好所在。

  不過,因為翠園的管理得當,此處雖是有名的香巢艷窩,卻不曾讓人捉過奸或鬧過事,故而風評甚佳。

  怪的是,劉吉他們怎麼會知道如此地方?莫非四人之中,有誰是識途老馬?李喜金直抵翠園之後,立即有職事上前問候招呼,並於登記妥當後,引著馬車駛入名為春風得意樓的獨立庭院內安歇。職事探問可需另遣僕役前來侍候?車內,劉吉道聲不必,經驗老道的他,立即明白客人不願受到打擾,此意味著客人不願洩露行藏,遂乃道聲請客官安心歇息,領了賞之後,含笑離去。

  劉吉等人至此方始下車,進屋休息。

  苗如玉進樓之後,眼見此處環境清幽,小樓雅致,裝潢高級,擺設不俗,不由得一路驚歎連聲,直叫地方真美。

  李喜金早在駕車入園時,便已被此園氣派所攝,又是為了表現自己主人身份之不凡,亦只有強抑驚喜讚歎,假裝自己早已見識多矣!

  直到入屋,他終於可以哇啦大叫高級,真高級。

  他並建議劉吉,乾脆取出寶藏,將洛陽老家也改建如此算了。

  劉吉卻是嘿嘿直笑,睨眼問那孟神醫何以知道如此名園?莫非,在此亦築有金屋?孟神醫哈哈一笑:「老夫之病患者,雖不乏赤貧如乞者,但亦有貴為王府公卿之流,知道如此地方,何足怪哉!」

  劉吉想想也對,呵呵直笑:「也罷,今天小爺我就升格當王爺,好好享受一下。」

  苗如玉卻笑說當王爺的人,連個下人丫環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王爺。

  這話說得孟神醫贊同直笑。

  劉吉不禁後悔,剛才為了故作神秘,拒絕的太快了。

  他感觸良深直歎:「大半個月前,我還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時,日子過得可舒服了。如今想來,倒也令人頗懷念的哩!所以說,那些胡作非為的浪蕩子,有時生活也挺叫人羨慕的。」

  苗如玉嘲笑他既然如此,何不乾脆留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恁般辛苦的逃出,豈非不划算。

  劉吉一本正經直點頭:「是不划算呀!可是我如果留下來當少門主,將來娶的就是苗如花,而不叫苗如玉,那你豈非要哭死!」

  苗如玉登時臊紅嫩臉,踢他一腿,嬌嗔道:「你娶誰關我屁事?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

  她一跺腳,飛奔上樓,藉口看樓上,其實是沒力氣留下繼續和劉吉舌戰。

  看著劉吉他們鬥口,孟神醫只得佩服劉吉可真是將男人本色。發揮到極至。

  一夜無事。

  劉吉他們並未在翠園多加停留。

  隔日清晨,天才剛朦朦朧朧有些微光,劉吉他們已再度駕著馬車,朝襄陽城奔去。

  天色大亮時,他們已一口氣駕車奔出數十里。

  此時,馬車已漸進入山區。

  由於小路崎嶇,李喜金不得不放慢奔駛的速度。

  正當馬車轉過一個山坳,眼前黃土路上,一截巨大枯木棲阻道上。

  李喜金反應極快,急忙「唏聿!」一聲勒住馬韁!

  口中同時大叫:「阿吉,有狀況!」

  拉車之駿馬因為李喜金突來的勒制,長嘶著人立而起,馬車便在一片黃沙飛漫之下,雖險卻也即時的停了下來。

  劉吉施施然鑽出車廂,高倨座頭,望著枯木被端一隊黑衣人謹慎兼惶恐地緩緩圍了過來。

  一見來人服飾,劉吉心裡暗笑,臉上卻已擺出昔日在陰陽門總壇中少門主的威風。

  他大剌剌地雙手插腰而立,怒聲喝道:「對面是哪個分舵所屬?竟敢阻攔本少門主之大駕,不要命了嗎?」

  他這雷霆一喝,不僅嚇得對面陰陽門所屬為之一怔!

  站在他身邊的李喜金更是首當其衝,被吼得耳鳴心跳,直叫怕怕。

  劉吉瞪了阿喜一眼,暗示他噤聲,別洩了底。

  對面來人,一名年約匹旬,長得方臉大耳,身材甚是魁梧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略見猶豫的朝劉吉拱著手,「屬下南漳分舵舵主施鯨,拜見少門主。」

  劉吉一見此法有效,便知鬼王尚不能確定自己離奇失蹤之原因。

  放而仍未對所屬宣佈他這個少門主無效矣!

  既然有少門主如此好用的身份,劉吉心頭豈有不樂之理。

  他擺出特意塑造的少門主形象,狂妄斥喝:「你叫施鯨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拿此陣仗招呼少門主,你莫非想對付本少門主?想造反了嗎?」

  施鯨心裡暗想:「看他如此狂妄之態,與總壇之傳言完全相符,顯然果真是新任少門主了。」

  當下,他惶恐躬身:「啟稟少門主,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接獲總壇通報,據稱少門主乃為妖人脅持不知所蹤,要屬下等加意尋查。昨天,因有門下弟兄見到疑似脅持少門主之馬車,是以屬下才會在此,埋伏攔截,準備營救少門主。屬下絕無造反之意,請少門主明察!」

  劉吉晤地一聲:「原來如此。看來,你們是誤會了,本少門主乃因待在總壇太悶了,因此微服出巡,並非道人脅持,爾等可以退走矣!」

  聽到「微服出巡」,李喜金和施鯨不約而同瞄了劉吉一眼。

  「他以為他是誰?」二人心中想法一致。

  「可是……」施鯨面有難色:「啟稟少門主,總壇有命,若見到少門主一定得設法留住少門主,同時盡速回報總壇知悉。因此……屬下敢請少門主前往分舵,略做盤桓。」

  「盤桓什麼?」劉吉瞪眼道:「我告訴你為什麼總壇急著找我,因為本少門主乃是翹家出來玩,門主擔心我的安危,因此想叫我回去。可是本少門主才剛玩出興趣,還不想回去做乖寶寶,所以你是請不動我的。你便認命一點,自己回南漳去吧!」

  施鯨身後的陰陽門門徒聽少門主如此說話口氣,簡直和所有被寵壞了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樣,有人已忍不住「噗嗤!」地偷笑出聲。

  施鯨回頭瞪了手下一眼。

  依舊為難道:「但是,總壇若知屬下探得少門主行蹤,卻知情不報,定有懲戒,屬下實在擔當不起。」

  「我又沒叫你不要報!」

  劉吉白眼道:「你儘管去報,而且就說是本少門主說的,我昨天在翠園遇見襄陽王府的小王爺,與之相談甚歡,所以決定應他之邀,前往襄陽王府做客。小王爺現在我車上,你們不可驚擾了王駕,快快退去,否則讓人家笑話咱們陰陽門沒規矩。你不用擔心總壇找你麻煩,反正任何事情都由本少門主替你負責便是。」

  施鯨等的就是劉吉最後一句話。

  既然有少門主要負責,他哪怕總壇方面囉嗦,眼前先不得罪這位人王才是上上之策。

  「屬下遵諭!」施鯨有了下台藉口,立刻命令手下移開阻道枝木。

  他忽又想起一事,問道:「敢問少門主,有一位姓孟的郎中可是和你在一起?」

  「沒有!」劉吉回答的乾脆利落。

  施鯨不死心道:「可是據宜昌方面傳來的消息說,好像看見他和你一起出現……」

  劉吉扳起臉斥道:「你懂不懂規矩?本少門主說沒有就是沒有!我管你宜昌方面說什麼?總壇不也說本少門主被脅持?我現在正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哩!人家隨便騙你,你也相信?說你這麼沒有判斷力,還想當什麼分舵主?」

  施鯨挨了一頓官腔,老臉甚是無光,這位少門主的威風,他算是領教到了。

  他巴不得快快快送走這個惡神,當下哪還敢多說什麼。

  眼看陰陽門所屬搬動橫木煞是費勁,弄了半天還搞不動那截枯木。

  劉吉索性揮手叫他們退開。

  他人在馬車上,凌空劈出一掌,復又翻掌一揮,只聞轟然一聲,那枯木登時如中雷擊,炸碎開來。

  碎片卻被劉吉的掌勁掃落一旁深谷。劉吉故意露了一手,震住在場陰陽門徒,接著振臂高呼他所創的口號,「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眾門徒一怔乍醒,立刻齊聲應道:「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劉吉一揮手,阿喜適時抽動馬鞭,喝著駕車離去。「恭送少門主!」施鯨不忘率領所屬拍下順風馬屁。

  直到馬車絕塵而去,完全消失了蹤影,陰陰門所屬始爆出一陣嘩然:「哇!總壇傳言果然不虛!」

  「有這種主子在上面,倒霉的是咱們哩!」

  「聽說,少門主乃是大俠劉千知之子,他怎麼會如此盛氣凌人,一點也不像劉大俠呀!」

  「別胡說,根據總壇傳言,他姓梅不姓劉,說他姓劉的,全都被處決了。」

  「他哪會是劉千知之子,你沒瞧見少門主的武功多厲害呀!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少林留級生。」

  「有道理。」

  「說的對……」

  他們七口八舌,眾說紛壇,還搞不清楚自家少門主究竟是哪一號人物。鬼王大概也沒想到,她視為妙計的陰陽迷魂湯會被劉吉反過頭來利用,變成混淆陰陽門的手段吧!

  劉吉他們在陰陽門所屬的恭送下,一口氣奔出十餘里,方始放慢車行速度。

  李喜金早已抱著肚子笑倒於座頭:「大少爺,我真是服了你,瞧你把那些呆頭鵝唬得一愣一楞的。」

  劉吉亦是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現在你們知道了吧!我當少門主是如何的威風,可是一點都沒騙你們。」

  車內,苗如玉笑得直打顫:「難怪你念念不忘當少門主的滋味。那種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德性,誰看了都受不了,陰陽門總壇一定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劉吉嘻嘻笑道:「鬼王卻愛看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我越壞越好。」

  「她想利用你打擊老爺,當然希望你越惡劣越妙嘍!」

  「所以說……」劉吉道:「最毒婦人心吶!」

  苗如玉不服氣地哼聲:「喂!說話小心一點,這裡還有一個女人哩!」劉吉謔道:「你這個女人只能算是小女子,還不夠資格叫『婦人』,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

  他們三人說說笑笑,車上並未見孟神醫的蹤影。

  原來,這正是劉吉的計謀之一。

  劉吉知道鬼王一定不會放棄捉拿孟神醫,以完成她美容的心願。

  因此為了隱匿孟神醫之行蹤,劉吉已替孟神醫易容換貌,以方便孟神醫前往安全處躲藏。

  至於劉吉,則故意將馬車弄得神秘兮兮,好讓鬼王誤以為盂神醫仍在車上,藉以引來鬼王的追蹤。

  如此,孟神醫之下落才不易被揭穿,也避免了來日鬼王會再逮住不會武功的孟神醫,做為威脅劉家的手段。

  劉吉如此費心安排,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真可謂用心良苦。

  因為,他若是被鬼王追上之後,揭穿佯裝受迷之事,還不知鬼王將會如何對付他哩!

  隔日午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駛入襄陽城。

  陰陽門襄陽分舵早已接獲指示,盯牢少門主,務必將少門主留於襄陽。因此,劉吉他們一進城,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立即緊張兮兮地準備去接人。

  然,馬車還真的直接駛向襄陽王府而去,令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急急報請總壇方面指示,該如何處理。不過二天工夫。

  陰陽使者竟已趕到襄陽城,硬著頭皮到襄陽王府求見自家的少門主,但是卻被王府中的侍衛轟了出來。

  王府方面不悅地宣稱,堂堂王府小王爺豈會與江湖宵小有所往來。

  若有人膽敢假藉小王爺名義胡作非為,或自抬身份,王府必將嚴懲之!是晚,太陰使者連同襄陽分舵主一起夜探王府。

  果見劉吉他們的馬車停在王府馬房邊。

  第二天。

  太陰使者再次上王府,表明有人看見少門主所乘馬車駛入王府之內。

  襄陽王府的內務總管查明,原來那馬車是人家送給馬伕的,王府馬伕暫放府內,有何不可?太陰使者咄咄逼問,是何人送給馬伕?王府總管不堪其擾,更怒太陰使者口氣欠佳,一聲不知道趕走陰陽門人。

  不到半個時辰。

  襄陽城總兵奉命帶兵前去查封陰陽門襄陽分舵堂口,理由:大膽刁民,結黨集社圖謀滋事,官府為防患未然,特此查封賊窟。

  凡陰陽門所屬,一概於當日入夜之前解散,並不得於襄陽王府左近百里之內活動,若有違令,視為叛逆,殺無赦!

  官令一下,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太陰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奈何民眾豈能與官鬥,只有憤恨不平地看著分舵被封,全體人員退往南漳分舵待命。

  從頭到後,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沒有人搞得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就被抄家查封,趕出了襄陽城。

  劉吉如果知道他無心的安排,竟輕易就讓陰陽門關了一個分舵,包管樂得笑掉大牙。但是,他的人呢?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12-11-26 00:4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四大惡


  襄陽城,南郊二十餘里。

  黃家村。

  此是名副其實的小村,全村僅有二十來戶人家,多數姓黃,且有親戚關係。村裡的人主要靠種菜、打柴為生,生活甚是辛苦。

  前二天,村裡來了三個外鄉人,租下村尾黃老爹那間破草堂暫住,聽說連包伙食,一天給老爹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黃老爹打一個月的柴,也賣不到這個價錢吶!

  所以,老爹可真是碰上財神爺,走運啦!

  這三個外鄉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吉他們。

  劉吉租下村民的小屋之後,立刻叫李喜金駕著馬車直奔襄陽王府。

  當然,劉吉不會真的等到跑去招惹王府的小王爺。

  他叫阿喜將馬車駛去送給王府的馬伕。

  馬伕出來接車時,自是滿臉狐疑,但阿喜一口咬定買車的客人指明送來給王府的馬伕,除非王府尚有別的馬伕,否則車就是你的啦!

  馬伕平白賺到一輛車,自是樂意收下。

  因此,那輛車就如此這般,進了王府。

  苗如玉問劉吉:「做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劉吉笑道:「沒有深意,我只是心血來潮,隨便安排。反正,咱們在南漳城外時,不是說應了王府小王爺之邀嗎?所以把車送過去,會讓謊言更逼真。我只是希望讓鬼王搞不清楚我們到底在幹什麼,明明和神醫一起失蹤,為什麼又變成獨自蹺家,還交上一個王府小王爺。這就叫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是也!鬼王越摸不透我在搞什麼名堂,對咱們的計劃就越有利。」

  苗如玉恍然道:「你還不想讓她知道,你並沒有中陰陽迷湯就對了。」

  「然也!」

  劉吉笑道:「就讓她去猜吧!除非和咱們碰上面,否則她就永遠疑神疑鬼地疑下去了。」

  「可是……」苗如玉仍不解:「我們原先不是說好,要引誘鬼王來追我們,好讓孟神醫有時間潛逸。現在為什麼又要躲在這裡?」

  「這個道理更簡單了。」

  劉吉道:「因為陰陽門雖然是頂烏龍的,不過找人的功夫倒不錯。所以他們才有本事在南漳城外截住咱們。若按我的估計,咱們這陣子連續露面後,鬼王差不多該追上了!但是我們也不能讓她太快了,因此又要故作神秘地躲起來。」

  苗如玉道:「可是這樣時隱時現,難道不會引起鬼王的懷疑?」

  劉吉哈哈一笑:「當然會,而且一定會。因為女人天性本就多疑,而我若不乾脆讓她疑了過癮,她豈會聽話的入我圈套,乖乖追來一探究竟?」

  苗如玉板起臉佯嗔:「女人哪裡又得罪你?你憑什麼說多疑是女人的天性?男人難道就沒有疑心病?」

  劉吉見她發嗲,涎臉勾起心上人的下巴,嘿嘿邪笑:「別恰(凶)!別恰!你一恰就不像你了,別忘了我的阿玉可是溫柔又多情的姑娘!」

  苗如玉窘斥道:「誰是你的阿玉,死不要臉皮的傢伙!」

  她雖嗔嬌甜在心頭的拍開劉吉不安分的祿山之爪,但劉吉卻早想藉機與之溫存,此時大燈泡阿喜正好不在,如此良機豈容錯失。

  於是被拍揮了左手,右手又纏了過去,硬將苗如玉一把拉過來坐在自己膝頭,咿咿唔唔蓋上劉吉寺屬的「浮水印」,吻得苗如玉如癡如醉,忘卻今夕何夕,任憑這個色倩狂為所欲為。

  可惜劉吉尚且無暇更進一步,屋外已然傳來李喜金的大呼小叫:「啟稟少門主,馬車已奉命進入襄陽王府休息矣!」

  話落影閃,一進一退。

  閃進屋內的人影自是李喜金如山的魁梧之軀,閃退向裡間的人影,卻是滿臉臊熱、釵梭發散、衣衫凌亂的苗如玉。

  李喜金瞥見退入裡間的苗如玉背影,呵呵一笑:「阿玉幹嘛一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討債鬼上門。」

  劉吉無奈一歎,搓搓面頰,令自己身處那銷魂之境早早清醒:「阿喜呀阿喜,有時我實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李喜金大怔:「親愛的大少爺,我又做錯什麼了?為何你忍心對天底下最最忠心的奴才我,口出如此殘酷之言?」

  劉吉白眼道:「剛剛燒起來的一場乾柴烈火,卻被你這陣西北雨給澆熄了,掐死你還算是便宜了你!」

  李喜金恍然大悟,哄嗯笑了兩聲,以手撫胸高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劉吉懶得理他,轉口詢問前往王府交車之事,有無其他意外?

  李喜金搖搖其頭,直呼毫無意外!毫無意外!

  劉古方始滿意點頭。

  於是三人便在這黃家村的破草堂裡,清靜安閒地養息三日。

  第四天一早。

  劉吉他們用過黃老爹送來的早膳之後,即打點收拾,在手捧二十兩白銀的黃老爹百般感激的送行下,步出草堂。

  當初,劉吉選中村尾黃老爹的家借住,除了圖個清靜之外,主要卻是因為看到黃老爹年事已高,偏又獨自一人孤苦無依,偌大一把年紀了,尚得每日上山打柴並挑送到二十里外的城裡去賣,方能賺些零錢過活,著實可憐。

  是以,劉吉故意向這老爹租屋暫住,無非是藉此順便讓這個孤苦老人發筆小財,有幾天好日子過過。

  出了草堂,劉吉猶自不忘警告黃老爹,財不露白,可得將銀子收好,免得宵小覬覦。

  黃老爹感激涕零,不住地哈腰道是,目送這三位年輕小財神出去。

  他們三人甫出村口不足百丈,迎面而來一隊黑衣人馬。

  「哦!」

  劉吉凝目而望:「怎麼這麼巧?」

  對面來人約十數名,為首者正是陰陽使者和一名年約四旬,身材圓肥的中年胖子,這中年胖子不是別人,正是陰陽門襄陽分舵的舵主喬大松。

  陰陽使者和喬大松乍見劉吉等人,亦停下腳步。

  「少門主?」陰汨使者異口同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吉大剌刺地交抱雙臂,不答反問:「你們又怎麼會來這裡?」

  喬大松習慣性回答:「啟稟少門主,屬下等因向襄陽王府詢問有關少門主之下落不知如何得罪王府,城中分舵堂口竟遭查封……」

  劉吉忍住暴笑的衝動,怪聲怪氣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上襄陽王府要人?」

  太陰使者搶著發話:「少門主,你身邊的女人,不正是五毒教之叛逆苗如玉嗎?」

  劉吉不答反問:「你認識她?」

  「如何不識!」陰陽使者同聲道:「她不是在總壇山下,遭你親手所殺,何以未死?」

  「這是一個秘密。」

  劉吉遺憾地直搖頭:「你們如果不認識她也就算了,但是現在……我只能用那唯一的方法,讓你們替我守密了!」

  喬大松猶自怔頭怔腦反問:「什麼方法?」

  「就是……殺!」

  劉吉語聲方出,卻已猝然揮掌,直撲對方人馬!

  陰陽使者亦於他閃身之際,同時揮掌相迎。

  劉吉藉著無影幻步身形一變,家傳玄天掌盡展而出,碰碰連聲,已然擊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然,令劉吉吃驚的是,中掌之人雖被擊得倒飛摔出,但卻一記鯉魚打挺後又翻身而起,拔出佩劍,朝自己殺來。

  「慘矣!」劉吉暗叫一聲:「原來竟是不死殺手。」

  他原以為眼前這些陰陽門徒,只是襄陽分舵中的高手,不料竟正撞大板,遇上由總壇直接派出的難纏高手。

  「小心!」劉吉急忙大叫:「這些人是殺不死的妖怪,砍他們腦袋!」

  他這是在警告苗如玉和李喜金,但其實不用他警告,此時苗、李二人方遭四、五殺手圍住,卻已被殺得節節敗退,光從對方的身手判斷,苗、李二人便知道來者正是陰陽門的恐怖殺手!

  陰陽使者牽領其餘殺手,將劉吉團團圍住,掌劍交加,恨不得將他立即擊斃。

  「搞清楚,我是少門主耶!你們竟敢想要我的命!」

  太陽使者冷笑道:「我等奉門主之命,若查明你確已恢復記憶的話,殺無赦!」

  太陰使者接口:「沒想到你竟然從一開始,就在欺騙門主,今天你是死定了!」

  劉吉嗯嘿邪笑:「難道不能打個商量?」

  「別做夢了!除了死,你無他路可走。」

  陰陽使者攻勢更緊,加上旁邊六名身手不弱的不死殺手助陣,令劉吉倍感壓力。

  另一邊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聯手,掌毒並用,仍無法抵擋黑衣殺手越見凌厲的攻勢,幾乎已到捉襟見肘的地步,隨時有可能血濺當場。

  劉吉顧不得再和陰陽使者多加糾纏,他厲嘯一聲,拔空衝霄躥起,直掠七丈高空,一個翻滾,手握寒月匕首,反撲而回!

  匕首在劉吉羅漢真氣的催發之下,一道凝若有形的濛濛劍氣陡然暴漲七尺有餘,匹練般掃向追擊至陰陽使者和不死殺手。

  陰陽使者沒料到劉吉竟有如斯利刃,乍見劍氣掃手,心涼膽裂的怪叫一聲,雙雙反掌急推,身形急朝地面洩落,堪堪避開致命一擊。

  饒是如此,二人所束髮髻卻未逃過此劫,齊遭劍氣斬落,登時頂秀髮散,狼狽不堪。

  然,隨他們二人騰掠入空,追殺劉吉的不死殺手,反倒卻沒他們這般迅速。

  劍氣一閃而過,三顆臉上猶是瞠目不知所措表情的人頭,躍然騰空,三股如泉狂噴的血柱亦同時噴射,灑落漫天血雨!

  劉吉不管狼狽而逃的對手,一招得手,身形凌空猝閃,直撲苗、李二人方向,掌刃齊揚,宛如虎入羊群,瘋狂宰殺!

  剎時——

  血雨四射,殘肢亂拋,人頭飄飛!

  昔日宰殺陰陽十二煞二十四名高手中之高手的殘酷影像再現,圍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的喬大松及四名不死殺手,只是眨眼,竟都遭劉吉大卸八塊,身首異處。

  李喜金和苗如玉也再度嚇白了臉,兩腿一軟,雙雙坐倒於地,直喘大氣。

  陰陽使者才剛死裡逃生,摸著禿頂,喘過驚魂甫完的一口大氣,回身一望,登時看得兩眼發直。

  原本以為穩操勝算的一戰,此時眼看即將全軍覆沒,自己生命殆殆危矣,陰陽使者和僅存的三名殺手,已然背脊發涼,冷汗直流。

  劉吉拚命狠幹,解了苗、李二人之危後,喘息稍完,緩緩回身,瞪向陰陽使者。

  劉吉冷笑道:「這是我第幾次收拾你們的陰陽十二煞?現在,到底是誰殺無赦!我就不信這一次又這麼巧,偏偏又碰到鬼王駕到。」

  失了面罩的陰陽使者,此刻臉上表情驚懼無比,便是那三個所謂「不死」的黑衣殺手,亦是眼驚怯意,渾身不自覺地微微打顫。

  劉吉又道:「老實說,你們的身手比起第一代的陰陽使者和十二煞,實在是差太多了。人家說,一代不如一代,這句話的確沒有誇張。」

  他一邊說,一面抖著手中匕首,通向陰陽使者等人。

  他這邊進一步,對面之人便退一步,顯然已毫無鬥志可言。

  劉吉看著他們畏縮的摸樣,已有些心軟,不禁考慮如何處治他們既能不洩密,又可不殺人,遂有剎那的分心失神。

  太陰使者以為有機可乘,猝然閃身,心中狂喝,「上呀!」

  他這一動,其他四人不得不動。

  剎時,刀光劍影,掌勁狂流復起,猛烈罩向劉吉。

  「阿吉,小心!」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不由得齊聲驚叫。

  劉吉怒斥一聲:「找死!」

  匕首狂揮,化做一道燦燦青光,如電閃射,穿梭於驚天動地的暴然攻勢之中。

  叮噹一響,黑衣殺手手中長劍已被削斷。

  劉吉不待對方閃躲,手腕候翻,匕首快逾閃電砍向對方腦袋,叭噠一響,又是兩顆人頭飛至半空中。

  劉吉身形再閃,一躲噴射的血雨,二避陰陽使者再次夾擊。

  他左手運勁,硬接雙使一掌,碰然巨響聲中,劉吉身形飛撞向最後一名黑衣殺手,不管對方如何驚惶閃逃,右手匕首再斬!

  砍頭宛如切瓜,又是一顆瞪目齜牙的吃飯傢伙飛離所在之處,隨著腥風血雨滾落地面。

  陰陽使者嗔目欲狂,嘶聲尖吼著狂撲而至,擠盡全身之力掌劈劉吉。

  劉吉順勢回身側踢,將最後這具無頭的屍首踢向陰陽雙使,藉以阻擋二人猛若洪流的勁道。

  同時,他亦借這飛踢之勢,彈身飛退。

  然,劉吉一退即進。

  當陰陽使者的掌勁將屍體擊成破碎之際,匕首已如魔附身般旋然飛斬二人頸項,甚至連閃躲的意念都尚未興起,陰陽使者驟然覺脖子一涼使熱,渾身氣力隨之沖天而散……

  陰陽使者那兩顆略帶茫然的腦袋已飛入空中,但是無頭的屍身依然揮攀前掠,碰然擊中劉吉胸口,撞得劉吉血湧氣蕩,腳底琅蹌,險些一屁股坐倒地上。

  連退二步站穩之後,劉吉探手接回適才甩射出去的匕首,咒聲道:「他媽的,死人還作怪!」

  他信手一揮,掃開屍體,不住地揉腑吸氣,平穩波蕩之血氣。

  苗如玉和李喜金衝前扶住他,忙不迭探問:「阿吉,你還好嗎?」

  「沒事,沒事!」

  劉吉苦笑:「我只是一時忘記,人死勁猶在的道理,被那二具屍體撞了一下,無啥大礙。」

  這時,他們在此的惡鬥業已驚動黃家村的老百姓前來探看。

  劉吉忙道:「快溜!否則被人送官查辦的話,就得倒楣了!」

  苗、李二人亦知,跟這些平常老百姓有時還真的是有理說不清。

  況且,若想解釋眼前這片修羅殺場的來龍去脈,只怕更是困難,唯有溜之大吉,方是上上之策。

  三人不願多言,腳下用勁,掠向左邊一座樹林而去。

  他們身形方逝,已有村民趕到現場,登時尖叫人空,騷動大起,平靜的黃家村立時陷入駭然的猜測之中,全村馬上沸騰起來。

  至於製造這段駭人聽聞之人,早已鴻飛纍纍,不知所蹤。

  潛山南麓。

  劉吉、苗如玉和李喜金每人腰間皆繫著偌大白布包袱。

  不知包袱裡裝著什麼東西,三人一腳高一腳低地朝林木茂盛的山上走去。

  他們三人於昨日便已來到潛山東麓的苦泉村,想起昔日於此收伏假喜佛單不快之事,情景歷歷在目,竟也是大半年前之往事。

  想想這半年多來的經歷和遭遇,劉吉不禁感歎,時間果然最能應驗「無事則緩,有事則急」這句俗話。

  江湖歲月,確實易催人老矣!

  苗如玉已和李喜金二人望著劉吉興奮不已的「重遊舊遊,感懷往事」,只有哭笑不得地陪他一起不勝唏噓一番。

  隨後三人便在村中住了一夜。

  今晨方始由苦泉村出發,繞向山南,朝那座曾令他們心驚膽裂。幾乎喪命的潛龍湖行進。

  他們莫非瘋了?才敢再來此藏有恐怖妖物之潛龍湖?

  或者,劉吉已想到方法收拾那水火不侵,刀搶不入的恐怖殺手妖物,所以膽敢前來挑釁?

  一路上,李喜金嘀咕直問:「大少爺,你既然尚無法寶收拾那可怕妖物,又何必一定要去惹它?萬一連鬼王都應付不了的話,到時咱們要如何收拾?」「老實說……」劉吉呵呵直笑:「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趕快祈禱,鬼王和那殺手怪物最後戰得兩敗俱傷,任由我們在一旁漁翁得利。」

  原來,劉吉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故意藏頭露尾,時隱時現引來鬼王,就是想利用湖中無敵怪物對付鬼王駭人聽聞之無敵神功。

  也虧他想得出如此方法,只是鬼王和殺手怪物卻皆非他所能控制掌握,這方法到底實不實用,似乎只有天知道。

  然,劉吉只想到此二者皆是駭人的無敵,實在非普通人所能應付,也只有設法安排這場王見王的盛會,讓二者鬥上再說。

  至於結果如何,且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想起上回潛龍湖畔之遭遇,苗如玉亦是頭皮發麻,驚如夢魘。

  但既是心上人的主意,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吧,她也唯有認命的「夫唱婦隨」裝作勇往,不得不直前矣!

  於是,三人明知是山有妖,亦只得心頭忐忑地偏向妖山行也哉。

  行行復行行。

  日漸至中天,雖已深秋時分,日正當中之秋老虎,熱力依然炙人。

  三人沿著蜿蜒山徑,行至山側一泓濕澗邊,溯北溪而上,一排翦郁松林隨風搖曳,松技沙沙輕鳴,更顯出山野特有的靈逸清寧。

  劉吉遂招呼苗、李二人進入林中休憩。

  三人取出乾糧啃食,口乾則捧溪而飲,溪水清涼且甘甜,暢飲之餘,令人覺得神情氣爽,一路行來之辛苦登時消散。

  李喜金不耐天熱,索性跳入溪水之中,滌身淨面,撥水打涼,舒爽的大叫涼啊涼呵涼也!

  苗如玉瞧得頗為心動,但身為小女子,終究不能像男人那般粗獷,說下水就下水。

  因此,她雖是熱得粉頰如燃,也只有坐在溪邊石上,用那方隨身小手絹,沾著清涼溪水,撲撲擦擦,直過乾癮。

  劉吉倚著一株約有一人環抱粗的偌大古松席地而坐,納涼之餘,閒望苗、李二人形成對比畫面,甚覺有趣,已呵呵笑起。

  忽地——

  「嗡嗡嗡……」

  一陣蜜蜂飛行時特有的嗡鳴,鑽入劉吉耳中。

  在此山林中,有此蜂群並不奇檉。

  但是,劉吉自從遇上五毒教之後,幾乎與縫群有了不解之孽緣,尤其上回血針蜂暴露行蹤,引來大隊人馬和鬼王之追殺。險些栽於陰陽門之中,如此深刻之經歷,已讓劉吉對那小小蜂兒倍感深惡痛絕。

  故而,他對這嗡嗡之聲特別敏感。

  此時,劉吉乍聞不絕於耳的嗡嗡怪鳴,非僅頭皮發麻,不知怎地,全身雞皮疙瘩地豎了起來。

  劉吉直覺不是好路數,就地摸了一把乾枯的松針,聽聲辨位,以漫天花雨之手法,將手中松針陡然射出。

  這些枯了的松針,在劉吉含勁抖射之下,威力不下老狐狸錢多財用的毒針,只一出手。

  嗡嗡蜂鳴之聲立即中止。

  「怎麼了?」

  苗如玉、李喜金見劉吉突然出手,皆異口同聲的驚問著。

  劉吉不語,信手一招,中針落地的蜜蜂被他以隔空引物的手法吸入掌中。

  苗、李二人亦已趕前觀看。

  不看還好,一瞥之下,三人同聲驚呼:「血針蜂!」

  苗如玉臉色頓白,驚疑道:「他們果然又追來了,這次不知是師父,還是大姐……」

  劉吉拍拍她肩頭,安撫道:「不管是你師父或是你那個男人婆姐把來都一樣,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其實,苗如玉倒也不是害怕對付不了毒王或苗如花,只是在心理上,她總難完完全全拋開自己「背鈑」了認養自己長大成人的親人這種陰影。

  苗如玉尚未答腔。

  林外已有人影閃入,氣勢洶洶喝問:「你說,誰是男人婆?」

  來人正是減肥成功,嬌艷潑辣的苗如花是也。

  劉吉忍不住吃吃笑道:「奇怪,每次都是被你先追上,你幹嘛追我追的這麼緊?你不怕人家說閒話,我還擔心被人誤會哩!」

  「誤會什麼?」

  劉吉促狹道:「還是追我嘛!」

  苗如花正欲發飆,忽然瞥見半掩於劉吉身後的苗如玉,不禁驚喜不已:「阿玉?你沒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說著,苗如花掠身面動,根本懶得理會劉吉,逕自掠身向苗如玉,激動地抓著地雙手不放。

  苗如玉怔愣之後,喜極而泣,叫聲:「大姐!」

  擁了過去,淚如珍珠滾滾而下。

  苗如花驚道:「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劉吉那個臭小子欺侮你?」

  言詞中,護妹之情油然而生。

  人則狠狠地直瞪劉吉,似乎只要苗如玉點頭說是,她便待上前與劉吉理論,甚至出手修理。

  苗如玉卻喜於苗如花對自己態度轉變,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解釋,但聞其姐之言,只有一股勁猛搖頭,表示可不關劉吉。

  半晌,苗如玉終於心神略定,擠出一句話:「我是高興……因為你已原諒我了!」

  苗如花恍然而笑:「高興就好,幹嘛哭呢?我還以為有人敢再欺侮你,如果真是這樣,姐姐一定會幫你出氣。」

  說著,她舉袖為苗如玉拭去滿腮落淚,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別說苗如玉已對其姐態度之改變而喜出望外,就連劉吉和李喜金也為苗如花如此改變而大惑不解。

  他們又怎知苗如花心境之轉變,也是一念之間而已。

  劉吉摸了摸後腦,苦笑道:「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也沒錯!」

  苗如花白他一眼:「阿玉沒死,就表示你未中陰陽湯之迷,你在陰陽門總壇所為之事,全是裝假,看在阿玉的面子上,姑奶奶就放你一馬,不與你計較!」

  想起苗如花為了其妹之死,送「豆腐」去讓自己吃之事,劉吉便覺想笑,但倒也相信眼前苗如花對阿玉的關愛之情,乃是真心。

  劉吉不禁心裡暗感慨,人非得到了「死」字臨頭,方能瞭解自己真實的心意,實為遺憾。

  畢竟像苗如玉這般「死而復活」之事,又豈是天天發生,人人可遇?

  如果苗如玉此番乃「死而不活」的絕境,就算苗如花突然醒悟自己並非真恨阿玉,又能如何?

  彼此仍舊帶著不愉快的回憶。從此天人永隔,再也沒有化解之機會了嗎?悲劇就此因而形成。

  人如果只為一時意氣之爭,或者面子問題,便不肯稍加容忍,一味硬要惡言相向,待事情不可挽回之際,方始懊梅,又有何用?

  如今,甚幸苗如玉只是假死,而非真亡,讓苗如花有機會與之前嫌盡釋,終也解開苗如玉心中背叛之陰影。

  劉吉自是為其高興不已。

  然,劉吉思及:苗如花既已驅蜂尋著自己等人,料想毒王必將隨後趕至,是以上前打斷姐妹倆的死別重逢。

  他說道:「兩位苗家大姑娘,我雖然極為不願打擾二位的喜相逢,但是,此地似乎不宣久留敘舊吧!」

  苗如花立時醒悟:「對了,此地的確不宜久留,別說待會兒我師父就會趕來,我想其他人應該也將快要抵達潛山了。」

  苗如玉怔急道:「大姐,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他仍未能原諒我嗎?」

  苗如花道:「師父親眼目睹你被殺時,其實也是挺傷心的,不過,我怕他若乍見你仍活著,又只想到被人耍了而生氣,不會聽你的解釋,所以你還是先別急著見他,待有機會,我勸他離開鬼王,再將此事慢慢透露給他知道較為恰當。」

  苗如玉只得無言頷首。

  劉吉問道:「苗姑娘,你可知……」

  「你是叫哪個苗姑娘啊?」苗如玉、苗如花不約而同齊聲反問。

  劉吉一怔,隨即失笑:「真搞不定你們兩個,這樣好了,反正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也不用姑娘長,姑娘短的禮貌過頭,大家乾脆直呼其名,比較親切。」

  他瞄了苗家二女,見她們並不反對,遂道:「阿花,你剛才說除了你師父,還有其他人也快到了,這『其他人』,究竟包括了些什麼人?」

  「據我所知……」

  苗如花沉吟道:「我們兵分四路,以潛山為目標,自四面逐步搜尋而來,南面是我師父為一路,我驅蜂先行,師父隨後帶領陰陽十二煞其中六人、及普通高手二三十人前來,依計劃是,我若找到人,若設法用血針蜂困住你們,再發信號彈指示地點。」

  「瞭解!」劉吉點頭道:「還有呢?」

  「另外……」苗如花細數道:「仇天悔不喜與人同行,獨自由北面搜索,剝皮妖女徐月香則率領十二煞中八人,再加上小兵五十名,由西面上山,老狐狸錢多財也是單獨一人,他由東面而來。」

  「鬼王呢?」劉吉最在乎的是這個大敵。

  苗如花簟眉思索:「有關鬼王的行蹤,我就不太確定了,大約十天前,我聽說她已抵達襄陽城,但陰陽門襄陽分舵卻莫名其妙被官府查封,而分舵主喬大松,陰陽使者,以及十名十二煞所展高手,亦突然失蹤,下落不明。鬼王為此大感震怒,一方面派出人手尋找陰陽使者等人,另外據聞她要進襄陽城找襄陽王理論,便不知如今情況如何了。」

  劉吉呵呵大笑:「就讓她去理論好了,最好也因此惹怒王府,令襄陽王上報朝廷,派兵前來鎮壓陰陽門,屆時我倒要看看鬼王如何君臨天下。」

  李喜金亦嘻嘻笑道:「至於陰陽使者和那個分舵主以及什麼十二煞的高手,除非陰陽門的人到閻王地府去打聽,合則他們若找得到人才怪!」

  苗如花驚心道:「如此說來,陰陽使者和跟隨他們前來的十二煞所屬已經被你們給收拾了?」

  「不是我們!」苗如玉吐吐舌頭:「是阿吉一個人幹的,姐,你就沒看到阿吉發飆時,他那模樣簡直是凶神附體,煞星降臨,殺人如切瓜,連我們看了都會嚇得魂不琳體,好恐怖喔!」

  想起前次所見,苗如花點頭如搗蒜:「我信,我信!我見一次他那模樣!」

  劉吉苦笑:「你們兩姐妹不愧為『婦人』,既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你若不狠,敵人更狠,你不殺人,人必殺傷,如此這般,不拚命行嗎?其實,我又不是殺人魔王,我也不思如此殘酷!只是情況逼得人不得不如此時,我又有什麼辦法!」

  「對!對!」李喜金連忙幫著劉吉說話:「所謂情況使然,不得不爾。你們怎麼可以用婦人之仁的見解,來批評大少爺?」

  二女本是無心,並非真要批評劉吉,此時,見劉吉似是頗為在意這番言語,二人急忙辯稱絕非批評,只是隨便說說。

  劉吉擺擺手:「算了,爭論此事並無意義,我們也該快點離此,否則若被毒王追上,我想動手不是,不想動手也不是,那種情況真是叫人為難!」

  苗如花亦道:「對,你們快走吧!我也將血針蜂趕往他處,幫你們引開這一路的追兵。」

  臨行,劉吉向苗如花要過信號彈,以便備用。

  同時。他再三警告,無論如何千萬別上潛龍湖畔,否則若有任何差池。他也保不了別人性命。

  苗如花知他所指,乃是要自己勸阻毒王別上潛龍湖。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12-11-26 00:45:33 |只看該作者
  雖然她不知劉吉在湖畔究竟布下何等厲害殺招,但見劉吉說得嚴肅,連苗如玉亦是認真地頻頻點頭,便明白那湖畔肯定是凶險之地。

  苗如花直道瞭解,方始嘬口發出嘯聲,指揮血針蜂朝林口飛去。

  劉吉細心地將方始擊斃的蜂屍,一股腦地揮掌揮入溪中,藉此「水葬」加以滅跡。

  三人方始施展身形,加速掠往潛龍湖方向。

  是夜。

  三人距離潛龍湖已不足十里。

  劉吉不再急於趕路,便尋了處寬敞的獸洞歇下。

  一夜無事。

  三人睡得頗為安穩,倒也養足了精神,準備面對即將來臨的惡戰。

  隔日,三人踏著晨霧出發。

  一路行來,甚是平靜,未曾再發現有何敵蹤。

  李喜金打趣問此何故?莫非敵人遠揚矣?

  劉吉眉毛一挑,嗯嘿笑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懂嗎?」

  怎會不懂,雖說此時四下並無敵蹤,但三人心頭卻都有股悶沉沉,揮之不去的凝重氣息,彷彿將要有事發生的感覺。

  已算久歷江湖的三人,豈會不知現下光景乃為危險徵兆是也。

  然,即便知了。又怎奈何?

  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禱,但望這場狂風暴雨能夠雷大雨小,不成氣候,不致危害過重,也好早些雨過天晴罷了。

  此時,三人正沿著羊腸小徑,攀上一座山崗,由崗頂遙望,坡下即有一片古榕密林,足以蔽日遮隱。

  劉吉手指坡下,欲往密林之中歇腿。

  三人輕巧自崗頂中心躍下,所見林中行出一隊人馬,為首者,正是面容奇怪的剝皮妖女徐月香。

  徐月香乍見來人,正是自己欲尋不著的劉吉,未及細想,當下揮手一喝:「給我圍起來!」

  眾陰陽門所屬哪敢怠慢,轟喏一聲,抽出隨身利劍,或騰或奔,迅速地朝三人包抄而至。

  劉吉望而失笑:「剝皮老妖女莫非想我想瘋了?一見面就急著來向我報到,也不想想憑她自己那麼一點本事,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找我麻煩,真是不要命。」

  李喜金卻道:「這老妖女大概是認為,現在自己有幾十個幫手,所以想將你手到擒來哩!」

  劉吉道:「五十隻蝦米能濟得了啥事?待我收拾了那八個不死殺手,他們不樹倒猢猻散才怪!」

  苗如玉細聲道:「如果他們施放信號彈,招來其他幾路人馬,那就費事了!」

  「然也!」

  劉吉笑道:「所以說,待會兒你的任務,就是留心哪個傢伙想放信號彈,看到對方掏出東西馬上說就得殺無赦,可不能讓他得手。」

  他們三人便在掠下崗底後站定,等著徐月香一行人將自己包圍起來。

  劉吉呵呵直笑:「你們好大的膽子,當著本少門主的面,竟敢無禮,還不快快跪下請安!」

  這幾句話,說得陰陽門眾人軍心動搖。

  畢竟,至今仍無人瞭解何以少門主忽然出走,身為屬下的他們,雖是奉命尋找少門主,卻沒接獲指令說要圍捕這位脾氣頗大的少門主吶!徐月香冷笑一聲:「劉吉,你不用再耍花招了,你身旁那個小妞,不正是厲絕生那老毒物的女徒苗如玉嗎?此女既然未死,表示你加入陰陽門乃是陰謀之舉,老身已奉門主口喻,若得知你果真叛離,唯有殺無赦!」

  劉吉吃吃一笑:「看來好像很流行『殺無赦』這句話,上次有人如此告訴我時,已經被我殺無赦。現在你又說了同樣的話,看來我也只好再殺一次殺無赦了!」

  徐月香不由暗暗吃驚,忖道:「莫非他說的,正是失蹤的陰陽使者等人?」

  思及此處。徐月香方始想到,光憑自己一人的功力,並不足以對付這姓劉的小子,雖說尚有幾名不死殺手相助。確不知勝算如何?

  徐月香更沒想到的是,昔日劉吉之功力已在她之上,如今又得孟神醫靈藥之助,功力更是百尺竿頭,絕非昔日所可比擬。

  別說眼前自己等人欲對付劉吉,乃難上加難之事,就算再多加一倍人手來,尚且無法奈何劉吉矣。

  然,眼前陣仗業已擺開,徐月香大話亦已出口,身為武林八大惡之一,勢已至此,絕不容她再打退堂之鼓。

  因此,徐月香口氣較硬,厲笑道:「老身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劉吉像看瘋子一樣,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斜瞅著對方,故意歎道:「這個老虔婆病了,想拚命也不秤秤自己斤兩,以前就打不蠃我,現在又憑什麼跟我動手?」

  李喜金扇火接道:「也許她認為會有奇跡出現,因此不昔捨命一拚。」

  即使修養再好的人,聽見自已被晚輩呼之為「老虔婆」而不發火者,鐵定有病,何況徐月香的修養,本就不甚高明,聽了劉吉的話,已是氣得髮梢直豎,再被李喜金火上添了油,不立刻轟然發作才怪。

  當下,這老妖婆怪嘯一聲,雙手連揮兩柄圓月彎,已分朝劉吉和李喜金二人之頸項斬去。

  李喜金嚇的猴叫一聲,退步避向劉吉身後。

  劉吉信手揮寶刃,叮噹脆響,徐月香的彎刀已道攔腰截取。

  而此刻劉吉匕首乍現,速度快得令人驚訝,連徐月香都未能看清劉吉是如何出手毀她兵器。

  徐月香氣得哇哇大叫:「小鬼,你又用什麼邪法毀我兵刃?」

  「我不告訴你!」劉吉促狹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說罷,劉吉欠身探掌,玄天掌已如急風暴雨,呼嘯攻向徐月香和其身邊之高手而去。

  徐月香拋掉斷刃,恨聲道:「狂妄小子,也敢以一敵眾!」

  她雙手頓展,枯瘦乾癟的手掌宛搜魂鬼爪,密密罩向劉吉,此乃老妖婆壓箱底的絕活,素不輕施的空手武技玄陰十八爪。

  劉吉見她爪勢古怪陰險,嗯嘿邪笑兩聲:「老虔婆,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嘛!」

  徐月香大怒,出手更急。

  但見漫天爪影如雨暴落,猛然匯向劉吉襲至。

  另有六名持劍的陰陽十二煞所屬,亦已揮劍加入圍殺劉吉之陣容,令劉吉頓覺壓力大增。

  另外一名黑衣殺手卻已越過劉吉,逼向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李喜金自後腰上摸出一把甚是趁手,略帶微弧,刃口鋒利的砍柴刀。

  他嘿嘿一笑,大刀闊斧朝黑衣殺手揮砍而下,目標不離對方頸脖之際,頗有欲將對方脖子當柴來砍的味道。

  因為李喜金手上是重兵刃,不死殺手所持長劍不敢硬架,惟恐架不住李喜金的柴刀,屆時非僅劍斷而已,只怕連腦袋也會被劈飛。

  故此,不死殺手功力雖然不弱,倒也甚難施展,一時之間,竟被李喜金逼得節節敗退。

  原來,此乃這大半個月,劉吉針對李喜金人高馬大,臂力渾厚之特長,所特別為他設計之戰術,取名「一刀橫斷劈柴式」。

  意謂:此式一出,人如巨木,俱得一刀而斷矣。

  苗如玉手掌「至陰毒掌」與另一殺手戰得火熱,這般殺手雖不怕劈死,但聞及毒掌,卻也有些頭昏眼花。

  苗如玉左手握著一柄淬毒蠍尾劍,右掌左劍,一有機會,劍立即朝不死殺手之脖子砍去,駭得不死殺手們只好拉遠彼此距離,以免中毒頭昏之際莫名其妙掉了腦袋。

  自然,如此戰術,皆是劉吉秘傳的絕招,為了對付陰陽門這些殺之不死的厲害殺手,劉吉日思夜想,終於苦思出如此「獵頭戰法」。

  此刻用來,果然對症下藥,甚是靈驗,致令這些陰陽門殺手處處受制,手腳難施。

  劉吉溜目戰況,甚是得意自己戰術運用成功,眼見心上人及李喜金對付殺手,綽綽有餘,心情大定,戲弄之心遂起。

  他飛快穿梭於徐月香和六大殺手聯擊之陣仗中,嘻嘻一笑:「老虔婆,不是我說你笨,被人利用了猶不自知,竟還為此拚命,真是不值呀不值!」

  「混悵東西!」

  徐月香久攻不克,怒火正盛,遂破口大罵:「汝父尚且敬我三分,偏你這混小子開口閉口竟敢惡言相向。憑此一端,老身與你拚命便是值得!」

  劉吉旋身閃過二柄利劍,左腿頂勢飛躅,擋下另二人攻擊,雙掌舞起漫天掌影,逼退徐月香和另一名殺手。

  他一招三式,施來從容不迫,戰得徐月香暗暗吃驚,奇怪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精進的如此之快?

  人飛影閃之際。

  劉吉嘿嘿邪笑:「罷了,本公子本想透露些秘聞給你聽聽,既然你如此恨我,非要與我拚命,那就別怪我無情。」

  說罷,忽地長嘯而起,擺脫追擊,一旋身,匕首赫然在握,反翻而撲,以刃代掌,一招「浩瀚奔濤破山河」,氣勢澎然,威力驚人的罩向閃退之黑衣殺手。

  徐月香聽他似是話中有話,心中一動,手下攻勢不覺地一緩,但只剎那之間,無邊無際,宛如巨浪排空般的犀利攻勢,以挾著銳嘯倏而捲至,逼得徐月香不得不跺足閃退,以避其鋒。

  由於劉吉此招主要目標並不是針對徐月香而發,因此令這老妖婆得已全身而退。

  但是,陰陽門的黑衣殺手卻沒有如此幸運,只見匕首寒光過處,二顆人頭齜牙嗔目,極盡驚恐之表情猶存,卻已隨光影而飛,咻地墜入四周掠陣的陰陽門徒人群之中,驚得掠陣之人,哇哇怪叫,閃躲不迭。

  劉吉正得意一招得勢,忽然,一名殺手咬牙切齒,悍不畏死揮劍向他衝至。

  劉吉不料陰陽門中竟有不怕死的殺手,吃驚之下,極力揮匕首加以攔截,同時晃身閃退。

  但撲來之人,早已豁命相拼,對劉吉之攻勢視若無睹,任憑利刃攔腰揮至,也硬是衝前,一劍砍中劉吉左肩。

  甚幸,劉吉退避的夠快,因此利劍劃過,只從他左肩斜向前胸,開了一道近尺長之血口,雖僅傷及皮肉,但也痛得劉吉暗叫一聲媽呀!

  登時,半身鮮血淋淋。

  傷他之人雖於同時,也被劉吉攔腰截成二段,花花綠綠的肝臟肚腸嘩然淌了滿地,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然,那只剩半身的殺手,竟在飛勢未墜之餘,猶自張口齜牙,彷彿欲噬劉吉於利牙之下方始甘心!

  饒是劉吉久經陣仗,卻沒見過如此酷烈的對手,在半截屍身的追噬之下,他亦是頭皮發麻,晃身再退七尺,左掌同時狂猛揮掃,將那駭人已極之屍首碰然擊飛。

  李喜金和苗如玉見劉吉血染衣衫,驚心大叫:「阿吉,你還好嗎?」

  劉吉驚魂甫定。

  徐月香又纏戰而來。

  劉吉只得匆匆回聲沒事沒事,安撫人心,隨即咬緊牙關,打起精神,繼續接戰。

  徐月香雙手不停,玄陰爪直攻劉吉,一邊喝問:「小子,你方才說有何秘聞欲告之老身?」

  劉吉本是因戰況有利於己,方始放鬆心情,打算以言語挑撥老妖婆和鬼王之間的關係,好設法讓徐月香收手回頭,前去找鬼王理論。

  哪知大意之下,劉吉非僅身上掛綵,精神更飽受一場驚魂刺激,此刻突突直跳的心臟尚未完全恢復鎮定,他哪有什麼心情去編故事應付徐月香。

  劉吉驚極而怒:「我的秘聞就是你死定了!」

  當下,劉吉將羅漢真氣逼向四肢百骸,銳嘯一聲,手中匕首揮出最具威力的「怒毀乾坤」。

  剎時,劉吉身旁周邊丈尋左右的範圍之內,頸流四溢、沙飛走石,天昏地暗,銳嘯如泣!

  不得已,四人同聲驚叱,分閃東、西、南、北四方位,困住劉吉,隨即奮起全身功力,掌劍齊發,以十二分猛勁反擊居中人影。

  轟然爆響!

  劉吉身子一沉倏升,顯然是被互擊之勁道,反震入空。

  徐月香等人卻是如風中醉漢一般,手舞足蹈踉蹌直退,最後身形一軟,宛似洩了氣的氣球,癱死地面。

  直至此時,四人身上方始噗噗有聲地湧出鮮血,將地面染成一片腥紅!

  劉吉升入空後,借勢滾翻,化消衝擊震力。

  這一翻滾,連連打了十幾個觔斗,滾得他頭昏眼花,直到落地猶自踉蹌如醉,東顛西倒,站不穩腳。

  混戰中,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之鬥亦受到劉吉一方互擊震波之殃及,四人同感勁風窒人,急忙各自退身閃避。

  苗如玉靈光一現,想起昔日進擊齊雲堡之往事,遂乃搶至上風,翻手一揚,一篷毒粉立刻隨著勁風呼地刮向黑衣殺手和四周之陰陽門徒。

  黑衣殺手但覺腦子一昏,兩腿發軟,欲倒強掙,苗如玉人隨毒進,手中蠍子劍猝揚,左右開攻,砍掉僅存的一名殺手腦袋。

  勁風溢向四周陰陽門所屬時,餘勁己消,只吸得眾人衣衫飄飄,但風勢過處,七歪八倒,立即躺下一大片黑衣人。

  其餘未倒之人,早已驚呼一聲,撒腿便跑。

  李喜金眼尖,乍見逃跑中有一個黑衣人正自搖晃手中火折子,顯然欲燃某物。

  李喜金知他定是要施放訊號彈,哪由得他得手,遂乃掂著手中柴刀,嘿然一聲,將刀擲出,噗地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當場斃命,身子猶被飛刀來勁撞得往前撲倒,俯摔於地。

  忽然,轟地一響,那人屍身下冒出一團青白色火光,將之卷燒其中,登時,空氣中散發出一般焚屍的惡臭,令人聞之欲嘔。

  「呃!」

  李喜金和苗如玉同時乾嘔。

  二人忙不迭閃身避向風頭,以手撫鼻,方始稍減那難聞氣味。

  「阿喜,謝謝你。」苗如玉吐著舌頭道:「我只忙著收拾那兩個殺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訊號彈的人。」

  「不客氣。」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幫我殺了那個不死殺手,我幫你幹掉放訊號彈的人,這樣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擊一掌,以示慶祝合作愉快。

  隨即,二人想起劉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測?

  於是急急返身搜尋劉吉的蹤影。

  劉吉正滿身血,一頭汗地坐在丈尋開外之岩石上,痛得齜牙冽嘴。氣息咻咻,難怪他半天不開口,實在是沒力氣多說廢話。

  苗如玉乍見之下,心疼不已,立即騰身掠近,惶然驚問:「你怎麼樣了?怎麼會搞得如此狼狽?」

  劉吉無言搖頭直歎。

  苗如玉立刻取出孟神醫所贈療傷藥物,並叫李喜金取來清水,就地為劉吉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半晌之後,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著劉吉進入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腳之密林,三人尋了處枯草如毯的隱秘位置坐下休息。

  劉吉歎道:「沒想到陰陽門裡,也有那種不怕死的殺手,我倒是低估了他們,這個傷,傷得有價值,可提醒我以後萬萬不可輕敵。」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劉吉遂將方纔驚心動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玉聽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舌連連:「難怪人家說,除死之外無大畏。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的確可能將敵人都生啖下肚。只是……這人為什麼如此恨你?竟寧可拚著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誰知道。」劉吉想起適才的凶險,微一聳肩:「也許他是那種死也得拉人墊背的拚命三郎。可惜,想拉我這個墊背,功夫可得再好一點才行。」

  其實,劉吉所不知的是,適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為劉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該殺手的兄長。

  身為弟弟的人,眼看著自己的親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腦袋,仇恨紅眼之下,哪有不捨命而拚之事?

  如今,這對難兄難弟一起喪命,扶手共赴黃泉,想必幽冥路上,應是不會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陣。

  劉吉緩過心緒,估計適才奔脫的陰陽門門徒,會引來其他追殺之敵,乃決定即刻上路,以達「分化誘敵,備個擊破」之目的。

  苗如玉關心其傷勢,直問如此趕路,是否會影響傷勢?

  劉吉拍著傷口保證:「此乃皮肉之傷,無啥大礙矣!」

  大礙是無,只是痛得他必須暗裡咬牙強撐罷了。

  然,這一場劉吉親自設計、策劃兼導演的「擒鬼屠龍」一箭雙鵰大計,大幕正拉開,戰已上演,劉吉即使再是辛苦,斷斷不會為此小傷半途而廢也!

  是以,三人說走就走。

  腳下發動,加速朝潛龍湖方向掠去。

  行不足三里,帶頭的劉吉突然身形一頓,在一片亂石如林的乾澗之前停下。

  在此,身後的苗如玉和李喜金隨之停身,正待開口問聲何事。

  眼光瞥處,已看見十米開外的溪床上,有一人影抱劍卓立於一方危巖頂上。

  再看那人胸前,垂掛著一串骷耬人頭之項鏈。

  不消說,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劉吉旋即騰身,亦掠上一塊足有二人疊站高的大磐巖上,與仇天悔遙相對望。「你來得可真快。」劉吉訕謔道:「不過,只有你一個人來,又能做什麼呢?」

  仇天悔冷澀開口:「小子,少說大話!」

  劉吉狀甚無奈,訕笑道:「我說大話?仇大俠,你好像忘了,從咱們見面到現在,只要動手,你好像還沒勝過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樣,喜歡切人家手指頭,只怕你現在已經無法握刀握劍了吧!你說我說大話?我還說你說笑話哩!」

  仇天悔惱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個了斷!」「如何了斷?」

  劉吉邪笑:「蠃的人切輸的人手指?或者,輸的人跑給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氣得漲紅老臉:「不論輸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劉吉眨眼笑道:「雖說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你何必如此想不開?」

  「誰說老夫一定會輸?」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說的!」劉吉訕笑依舊:「除非你在這陣子學到了什麼奇門武功,或是巧遇奇緣,功力大增。否則,一對一,單打獨鬥,你注定得幫孔老夫子搬一輩子的家——永遠都是書(輸)!」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厲笑:「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矣!前一個敗於汝父之手,如今又過你屢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遠負於你劉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劉吉看他似是鐵了心,倒也有些訝異,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頭,不過,他似乎因為總是敗於吾父子之手,故而氣瘋了。否則他豈會覺得人生百般賴活,已無樂趣,明知不敵,偏要跑來決一死戰!」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是同樣心思:「這個人想和阿吉決一死戰?他一定是瘋了!」

  三人轉念之間。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劉的小子,動手吧!」

  劉吉雙手一攤,笑道:「動手就動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輩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嘮叨著,仇天悔氣極,即已掠過十丈距離,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暴刺劉吉咽喉。

  「來得好快!」劉吉怪笑一聲,不慌不忙揮匕而擋,叮噹脆響,仇天悔手中之劍登時又被削斷。

  仇天悔大吃一驚,急忙晃肩閃退丈尋,停身另一危巖上端,驚怒道:「寒月寶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劉吉邪笑:「鬼王手中的確是有一柄寒月寶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齒:「仗著神兵利器之便,贏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敗,老夫豈能心服!」

  「你不服?」

  劉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免得人家說我仗匕欺人。呵呵呵……」

  他自己都覺得。仗匕欺人。這句話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劉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懷中僅有那柄殺不死人的彈簧短劍,揚聲道:「這可是普通的短劍了,你如果再輸,可就沒借口不服氣了。不過……」

  他側頭訕笑:「我記得如果你手中無劍,就好像沒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對不?」

  「不用擔心?」仇天悔惡聲惡氣道:「老夫自有準備。」

  說著,他一傭衣襟下擺,自腰際後又摘下一柄利劍出來。

  劉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虧,永遠學乖了。現在居然隨時帶著兩把劍?也不嫌累!」

  仇天悔確實自上次嘗過無劍之虧後,如今隨時帶著「補給劍」,免得重導覆轍,但遭到劉吉明言揭穿,老臉亦微微窘熱。

  「少囉嗦!」仇天悔惱羞成怒:「這次動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搶先出手,猝然挺劍直射劉吉而至。

  劉吉「哧」地一笑,施展無影幻步之步法,身如行雲流水,忽左忽右,瀟灑已極的周旋開來,和仇天悔戰得好不熱鬧。

  當然,以劉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對付仇天悔雖不見得一招得手,但應對起來,卻真的輕鬆寫意,未有遲疑。

  如果劉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並不困難,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樣,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劉吉想起他父親的苦心,和不願多傷人命的性情出手便留下餘地。

  更何況,劉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徑,雖說這個索命刀凶殘好鬥,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性情古怪,訂下百丈之內不容他人並存的無聊規矩所致。

  嚴格說起來,仇天悔甚少主動尋仇挑釁,對自己大概是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個惡人,雖然稱之為「惡」,卻又不是那麼絕對的「惡」,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嗜殺!

  「難怪老爹要頭痛吶!」

  劉吉現在也是頭痛,心想自己的父親將此人擒而關之,未見效果,如今自己該要如何處理,方得圓滿?

  殺?

  不殺?

  難也!

  劉吉心緒如麻,出手亦快如閃電,招招制敵機先,致敵必救,硬是將仇天悔逼得窮於招架。

  仇天悔愈戰愈心驚:「不過月餘左右的時間,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進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倖存之理!」

  所謂「自古艱難唯一死!」

  雖然,適才仇天悔慷概激昂的要求「決一死戰」,但此刻真有「死到臨頭」的驚心,感受時,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並非真能懲般勇於面對死亡。

  因為,他還不想死、不願死、捨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對自己內在的感受時,才會明白,自己究竟是勇敢,還是懦弱。

  所有平日嘴上的逞強,只有當情況來臨時,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做到。

  說得容易,做來難呀!

  此時,仇天悔正是如此感受。

  但凡劍客高手者,多數均是參悟以意御劍之人,其意堅則劍勢強悍,若意散渙,其劍勢亦必轉弱。

  仇天悔既是用劍高手,情況亦如是也!

  當他感受到自己對「死」之一事,竟是如此猶豫、惶然,手中劍招氣勢不禁為之消散,劍勢威力頓減。

  憑劉吉之精明狡黠,對仇天悔如此細微氣勢變化,焉有不覺之理,心念一轉,登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腦中便有了計較。

  忽見劉吉手中短劍,豁地搭向仇天悔之長劍。

  仇天悔心下微驚,忙頓足縱掠順勢抽劍,但劉吉持劍之臂竟如此纏蛇,攪摟跟進,竟令仇天悔之長劍,擺不脫短劍之纏粘。

  劉吉隨即點足逼近,竟和仇天悔逼成面面相對之態,仇天悔心下更急,左掌運勁,全力以擊。

  劉吉亦毫不放鬆,同樣迎掌相抗,碰地悶響,劉吉身形鈸釹一晃,仇天悔卻倒退一大步,空門大露。

  「死來!」劉吉沉聲一喝。

  右手劍飛快暴刺,噗地正中仇天悔心窩!

  仇天悔「啊!」地一聲,驚急大叫,冷汗登時如漿而下。

  他的身形,亦因這一劍震撞之力,仰面攛坐於磐石上。

  仇天悔本以為自己準死無疑,坐於石上呆怔半晌,回過神後,才始發覺自己並無任何疼痛之感。

  再看劉吉手中短劍,亦無血漬,不由得驚疑的望向自己胸口,發現自己心口處,衣衫已被劃裂一道口子,寬窄正是劍身寬度,卻也僅止於此,連皮肉都未受傷,顯然是劉吉即時收手,劍下留情。

  仇天悔自是不知劉吉手中之劍,竟然別有機關,他還以為,劉吉之功力已精進到如許分毫不差,收發自如之境地。

  若真如此,憑他之本事,又豈有勝過劉吉之時?他先是駭然失神,接著百感交集的望著發起怔來。

  「你死了!」劉吉見他望著自己,遂談笑宣佈如此「噩耗」。

  震駭過後。

  仇天悔終於心灰意冷地長歎一聲,隨即棄劍道:「罷!罷!罷!老夫無話可說,任憑你處置了。」

  他拋了長劍,盤坐石上,黯然閉目,等待劉吉之處置。

  只在這剎那之間,他竟彷彿蒼老了十歲一般,變得暮氣沉沉,再也沒有決戰之前的銳勢與風采。

  他是徹頭徹尾的死了心!

  李喜金和苗如玉尚未雀躍於劉吉之勝利,反倒被仇天悔如此慘淡之神態,弄得面面相覷。

  二人均不瞭解,為何一個人竟能在片刻之間,老得如此之快?

  劉吉望著心死的仇天悔,歎道:「要我整治一個活人,我少說有百八十種方法,但是要我處置一個死人,你倒是教我,該如何下手才適當?」

  「隨便你。」仇天悔睜開無神的雙眼:「反正老夫已無所謂了,想我索命劍縱橫江湖數十載,殺人無數,到頭來仍難免一死,我爭的又是什麼?名嗎?利嗎?當人不得不死時。所能帶走的又是什麼?全是一場空罷了。」

  李喜金暗想:「這個老傢伙被阿吉如此一嚇,竟然大徹大悟了?真是稀奇。」

  苗如玉忍不住扯了扯劉吉衣袖,低聲道:「他好像真的覺悟了也!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放他走?」

  李喜金插口:「那怎麼行!萬一他離開此地後,又決定不如此善罷甘休豈不是又會來找麻煩?」

  劉吉心中早有主意。

  他大步上前,在仇天悔身上連戳數次,仇天悔果然一味的望著天空發呆,對劉吉的施為完全無動於衷。

  劉吉道:「說你是惡人,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十惡不教,只不過性子太古怪,訂了一個不合道理的規矩,才會搞來個嗜殺成性的風評。如今,我就封了你的武功,讓你做個普通人,學一學如何在百丈之內和人和平共處。如果三個月內,你不妄動怒氣,也不妄使真力的話,穴道自解。但你若是氣怒攻心,或妄用真力,就會引起氣血亂竄,終致走火入魔,最後人必瘋狂,且丹田崩裂而亡。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招呼苗、李二人躍躍落巨石,掠向溪澗對岸。

  到了對岸,劉吉等人回頭而望,仇天悔依舊紋風不動,逕自舉目望天,不知失神於何方。

  劉吉恐不住再次揚聲:「我衷心希望,你能夠平安地渡過未來三個月,但願後會有期!」

  也不知仇天悔是否聽見了自己這番話。

  劉吉道聲:「走吧!」

  三人遂往上山之路掠去,留下仇天悔獨自望天。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12-11-26 00:5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並蒂花開


  劉吉三人方行里許,尚未走出雜木叢生的山林。

  劉吉突然又停下腳步,喃喃自語:「好好的狐狸不做,偏要當老鼠,真是糞坑裡點燈——找屎(死)!」

  「你在嘀咕什麼?」苗如玉語聲猶在,劉吉驀地掄臂倒翻,疾如流矢猝然返撲來路一方巨石背後。

  劉吉人猶在空,已然力貫於腿,凌空飛踢,數道如鏢勁矢猛地射向石後。「唉呀!劉少俠,住手呀!是老朽錢多財吶!」

  老狐狸錢多財連翻帶滾,自石後狼狽躥出,堪堪躲過劉吉如此凌厲一擊,不由得心下大駭,驚心於劉吉此時功力之深,早已超越自己許多。

  劉吉落身石上,斜瞅著灰頭土臉的錢多財。

  他嘿嘿怪笑:「老狐狸,你打溪邊跟到這裡,還不肯乖乖出來見人,非得勞動本少爺出腿,才能逼你出來。莫非你打算在我背後下手,找機會暗算我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錢多財忙不迭猛搖雙手:「誤會!誤會!老朽既然與劉少俠有合作之實,豈敢想要暗算於你。」

  苗如玉和李喜金聽說他自溪邊便已跟蹤而來,亦是大吃一驚。

  因為他們二人根本未曾查覺有人暗中跟蹤,若非劉吉精明。這隻老狐狸的確有可能伺機下手暗算自己等人!

  劉吉訕笑:「不要說得那麼好聽,誰和你有合作之實?」

  錢多財正色道:「莫非劉少俠忘了巫山之約?」

  劉吉曖昧直笑:「我可不是楚襄王那個老色鬼,誰和你有巫山之約?如果與你有那個約定,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錢多財一怔之後,恍然會意。

  他苦笑連連:「親愛的劉少俠,你少開這種有色的玩笑了。老朽是指昔日你我在陰陽門總壇時的約定。如今,苗姑娘和這位李兄弟既然已安全離開巫山了,你可得將藏寶的地點告訴老朽呀!」

  「哈哈!」劉吉怪笑一聲:「你說得可比唱的好聽吶!你憑什麼想跟我分寶藏?」

  錢多財急怒道:「當初咱們說好的,如果我助你救出苗、李二人,你就必須告訴我藏寶的地點,你難道想反悔,違背神聖的諾言?」

  劉吉抱臂邪笑:「問題是,阿玉和阿喜他們是你助我救出的嗎?」

  「呃……」

  錢多財強言道:「當時老朽確有幫忙呀!」

  「幫忙?」劉吉翻臉道:「你是幫忙打落水狗,當初你見風向不對,立刻走人。如果不是少爺我還有暗槓幾招,阿玉現在早已死得冷透爛透了!你又曾出過什麼力?竟然還敢開口向我要寶藏!」

  「這……」錢多財推委道:「劉少俠,當時並非老朽袖手旁觀,實在是當時情況變化太快,令老朽措手不及,一時難以應變。天幸,少俠和苗姑娘俱是鴻福齊天之人,得以安渡災劫,老朽尚得恭喜二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頭老狐狸為了寶藏,馬屁拍得透天直響,連李喜金都得自歎弗如。

  「謝謝你喔!」劉吉訕笑:「不過,既然是我們自己鴻福齊天,你又措手不及,難以應變,我想,這個寶藏與你之間的關係,也一樣變化得非常快,快得從有關變成無關,又是一眨眼而已!」

  錢多財臉色漸漸難看:「劉少俠此言差矣!不管怎麼說,老朽對三位並非完全未曾施以援手,你若硬是不認這筆帳,恐怕有損劉家誠信重諾之英名吧?」

  「你在威脅我?」劉吉挑眉反問,神色不悅。

  思及劉吉適才身手,以及在溪旁,見他制服仇天悔之種種,錢多財終究不願貿然開罪這個小煞星,只得強壓心頭怒火,陪笑直道不敢不敢。

  劉吉放軟口氣,呵呵一笑:「其實,你說的也沒錯。在陰陽門時,你倒也是有意無意地幫了我小忙,如果我完全否認,於情於理是說不太過去。」

  「然也!」錢多財大喜:「那麼……關於藏寶之地點……」

  劉吉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在此?」

  錢多財被問得莫名其妙,不知劉吉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只得含糊以對:「這個……尚請劉少俠示下。」

  「是誰叫你來的?」劉吉邪笑:「來做什麼?難道不是鬼王派你們來追殺我?」

  錢多財支支吾吾:「是鬼王要我們來的,但是……也不算追殺……」

  劉吉岔言道:「剛開始不是,等他知道阿玉沒死,我中迷魂湯是假的時,他不要我命才怪。所以,我現在是在逃命!」

  「劉少俠之意是……」

  「我在逃命,你卻逼我交出寶藏……」劉吉邪笑:「你想我會甘心嗎?」「是極!是極!」錢多財見到劉吉口氣鬆動,顯然尚有商量餘地,自是順著劉吉之意逢迎:「老朽糊塗、糊塗!這種時候,提這檔子事確是不
當。不過……」

  他唱起苦道:「你也知道,老朽此生別的不愛,只愛金銀珠寶。每每思及,偌大一筆寶藏,不知下落如何,老朽就是寢食難安,劉少俠,你何不大發慈悲,稍稍透露一點,好叫老朽安心。」

  劉吉訕笑:「如果安了你的心,就得換我寢食難安,這種慈悲能發嗎?」李喜金深恐到手的寶藏,又被老狐狸拐走,立刻接口:「是極!是極!除非頭腦壞掉,否則哪有人發此慈悲?大少爺英明睿智,自是不可能做此無準頭之決定也!」

  「這……」錢多財心急:「只是透露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劉吉笑道:「得了,老狐狸。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沒安全感,乃是怕我屆時又翻臉不認人,不將寶藏分給你,是也不是?」

  錢多財乾笑一聲,默認劉吉之言。

  劉吉道:「我剛才說過,在陰陽門你好歹也算幫過我,如果你答應放棄再和我爭奪此批藏寶,放棄想將之完全佔為已有的念頭,我就保證在這回與鬼王之恩怨了結後,取出部分藏寶贈予你,這樣你滿意嗎?」

  錢多財當然不滿意。

  但是他若不答應,只怕從此再也無緣見到那批迷人的財寶,與其全無,不如先保有可得之部分。

  他一咬牙:「好吧!我答應你。只是,不知劉少俠所說的『部分』,究竟指多少?」

  劉吉笑道:「從十分之一到一半,這其中彈性很大,就看你想得多少嘍!」

  錢多財兩眼一亮:「此話怎講?」

  劉吉呵呵笑道:「給你十分之一,那是我謝謝你在陰陽門的幫忙,但你得告訴我鬼王的行蹤,之後,你大可立刻走人,等我此番事了你再到洛陽找我即可。」

  錢多財已有些明白,接口問:「如果我留下來幫你對付鬼王,就可得一半?」

  劉吉哈哈大笑:「想得一半財寶,可是得付出很大力氣的唷!你如果留下來幫我對付鬼王,當然所得的寶藏,絕對比十分之一多,至於多多少,屆時由我評估你的臨場表現才做決定。」

  錢多財為難道:「決定權完全在你,老朽豈非毫無保障?」

  劉吉訕笑:「如果你的表現,一如在巫山總壇那樣,對我又有何保障?因為已有前車之鑒,所以你沒什麼可談判之餘地。」

  「也罷!」錢多財苦笑:「反正籌碼都握在你手上,我確實沒什麼可談的。這一回,老朽得如何助你,才能得到另一個十分之一?」

  劉吉失笑道:「你可是在商量吶!好吧!先說你知不知道鬼王目前行蹤?」

  錢多財爽快道:「根據我的消息,他最遲在明天中午即可抵達此處。」「這麼快?」劉吉微訝:「你的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錢多財自信道:「你應該明白,老朽和鬼王乃是互相利用之關係。既是互相利用,若不能知己知彼,遲早會被出賣。你認為老朽會讓自已被出賣嗎?」

  劉吉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劉吉迅速盤算一陣:「你找到我之後,可是利用訊號彈和鬼王聯絡?」「非也!」錢多財道:「老朽知道你之精明,所以不會使用信號彈如此易於引你注意的聯絡方式,我和鬼王約定,若是發現你的蹤跡,則沿途留下獨特之暗記,讓陰陽門所屬能夠輕易追蹤而至。」

  劉吉睇跟問逼:「你已經留了這種暗記了嗎?」

  錢多財搖頭苦笑:「尚未。老朽乃是在你與仇天悔動手之時發現爾等行蹤。那時,我在遠處方認出苗姑娘之後,暗感吃驚,知道你於巫山總壇之行為俱是偽裝,也就是說你並未失去記憶。老朽一時心動,想你若記憶未失,便可要求你實踐前約,因此決定先和你談過之後,再做其它計較,故而未曾留下追蹤暗號。」

  「如此甚好!」劉吉哈哈笑道:「也虧你未曾留下暗記,如此一來,你的另一個十分之一就有希望了。」

  錢多財亦笑:「劉少俠是否己想到,要老朽如何配合?」

  「然也!」劉吉道:「現在,你立刻回頭,返回適才我與仇天悔決鬥之處,等到黃昏時刻,再開始追蹤我等行蹤,留下暗號。但記得,你追蹤的速度不可太快,最好迂迴地繞個圈子,拖一陣時間。」

  錢多財點點頭:「只有這樣?這樣就值十分之一寶藏?」

  「當然不值。」劉吉訕笑:「這是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而已。等明天你引鬼王追上我時,你得回頭幫我收拾那些蝦兵蟹將,最好連厲絕生也一併對付了,省得我麻煩。」

  苗如玉立即驚道:「不可以!阿吉,你不能讓他對付我師父。」

  劉吉道:「我動手你也叫,別人動手也不行。難道,你要我乖乖讓你師父殺嗎?」

  「不是……」苗如玉不知所措:「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殺了師父。」

  劉吉道:「所以我才讓老狐狸出手呀!反正你眼不見為淨。再說,老狐狸只要設法弄昏,或騙走你師父即可,也不一定是殺了他。」

  錢多財點頭道:「對,毒王認為我和他是同路人,自是不會防患於我。老朽下手容易,卻不一定非殺人不可。我只要設法不讓他上潛山即可,對不?」

  「然也!」劉吉眨著眼笑道:「第二個十分之一愈來愈接近你的口袋了。」

  錢多財拱手直笑:「全靠劉少俠成全了,還有其它需要老朽配合處理之事嗎?」

  劉吉想了想:「今天黃昏之前,如果你還遇上其它陰陽門的人,就設法將之收拾,兔得他們壞事。」

  「老朽曉得!」錢多財道:「反正劉少俠就是要在明天之後,才與陰陽門接鋒便是。」

  「然也!」劉吉笑道:「現在萬事俱備,偏偏東風不來,所以只好稍微拖延一下時間了。」

  錢多財自是不明白劉吉所指為何。

  只是,他也不需要明白,反正,他只要按照劉吉吩咐,做好應做的事,即可賺到另一份財寶,他又何必多事自尋煩惱。

  待劉吉確實再無其它交辦事項後,錢多財方始拱手告別,開始賺取另一個十分之一。

  錢多財身影方失。

  李喜金已忍不住嚷嚷:「我的大少爺呀!你幾時變得那麼慷慨?一出手就送那老狐狸十分之一的寶藏。十分之一,不是小數目也!」

  「你有意見?」劉吉瞄眼:「剛才為何不說?」

  李喜金苦笑:「大少爺談判中,哪有我插嘴的餘地?萬一插錯嘴,毀了你的偉大計劃,我阿喜豈不是得吃不完、兜著走。」

  劉吉瞪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瞭解這回事關重大,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其實,這一次我能救出孟神醫,全是托寒月寶刃之功,才能進行的如此頎利。如果沒有老狐狸的偷天換日,匕首豈能安安稹穩放在我身上?所以分個十分之一的財寶給老狐狸,也是應該的。你有什麼好計較?」

  苗如玉亦道:「對呀,反正財寶那麼多,不差這一成、二成,分給別人用用,也未嘗不可。錢多財雖然不知道自己幫了我們多大的忙,但咱們可不能太沒情沒義,那是會過天譴的。」

  「聽到沒有?」劉吉沒好氣道:「你聽人家阿玉多懂事,哪像你滿腦子除了金銀財玉,再也裝不下其它。我看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變成錢多財第二。
  「
  李喜金不懂,忙問錢多財第二何意?劉吉哼道:「除了銀子,什麼人情義理、老婆孩子,通通都不管,不認也不理。」

  「不會!不會!」李喜金猛搖其頭,大聲急叫:「我阿喜絕不會變成那種人的,絕對不會!」

  劉吉白他一眼:「只要你繼續保持如此死愛錢下去,我保證你很快就能達到那種『渾然忘我,只知有錢』的境界。」

  李喜金嘿嗯乾笑,不敢再多說廢話。

  苗如玉不忍見他被修理得太慘,遂轉變話題問道:「阿吉,你剛剛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來,是不是指劉老爺之事?」

  劉吉頓頷首,略見憂心:「老爹也真是的,咱們和他聯絡久矣,他卻至今消息全無,也不知事情進行的順利與否。還有,他目前到底人在何處?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則咱們的處境危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李喜金摸著腦門,道:「會不會是老爺去向洛陽王借寶之事出了問題?說不定洛陽王捨不得將寶貝借給老子使用,也若真如此……」劉吉怪笑道:「洛陽王就準備倒大楣吧!我這擒鬼屠妖的偉大計劃,若是因他不肯借用天雷鏡而失敗的話,他還有何面目在洛陽當坐地大豪?我鐵定去拆了他的老窩,以示教訓。」

  其實,劉吉對洛陽王並無惡意,只是提及洛陽王,令劉吉不經心的想起,王府中那個曾經為了見自己一面,而被自己戲弄過一場的「潑辣公主」楊依人。

  劉吉暗想,那筆帳可還沒有完吶!如果洛陽王也敢出狀況給劉家的話,豈非天意注定要給自己機會,一清劉楊兩府的總帳?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教訓那個小潑辣楊依人,劉吉倒也挺樂意的,一時之間,竟也失神呵呵笑了起來。

  苗、李二人見他說著說著,竟莫名其妙地失笑,還以為劉吉是因為想到可拆人房子而高興。

  二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忖道:「洛陽王的房子豈有那麼容易拆得?阿吉莫非病了?」

  劉吉自是不知二人心思。

  他收回心意,正色道:「不管老爹借寶是否順利,咱們這頭該進行的部分,依舊得按計而行。因此,咱們仍得趕往潛龍湖去。」三人不再說話,即刻動身,朝潛龍湖方向掠進。

  許是因為錢多財正在認真「賺取」另十分之一寶藏之故,三人一路行來,並末再遇上任何陰陽門所屬,心情自是放鬆許多。

  時值黃昏。

  三人掠過數座山巒,己可遙見潛龍湖所在之峰頂神秘林區。

  峰頂的落日奇景,霞光萬道,山林盡被染成一片紅暉,美不勝收,三人遂佇足欣賞。

  然,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過片刻光景,那輪艷艷紅日已消逝失蹤。

  山風拂來,令人頓感寒例。

  三人方始收回雅興,緩步朝林區行去。

  再行須臾,三人終於見到清澈如昔,寧靜依舊的潛龍湖。

  三人想起那駭人妖物懂得聽聲辨位,因此不敢太接近美得誘人的湖畔。三人遂在離湖足有十丈開外的林區裡,尋了個避風之處,生起火堆,暫作安歇。

  此時,林中雖是一片寧靜祥和,但在劉吉他們的感受上,卻覺得現下的平靜,正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別有一份重沉沉的壓迫感。

  三人為此,自是無心再去狩獵晚宴,只有取出隨身所攜之乾糧,就著跳動火花啃食一頓便罷。

  就算口乾,亦只能眼巴巴望湖興歎,而不敢擅進一步,到那湖邊喝它個飽。

  李喜金神經質地低嗓門說道:「大少爺,你想那個恐怖的殺人怪物,有沒有可能離開此湖?溜往別處去?」

  「不知道。」劉吉塞下最後一口烙餅,咿唔道:「這正是我們首先得要查明的,否則,萬一咱們好不容易引來了鬼王,偏偏那個殺手怪物開小差去也,咱們豈非得撞大板,死得非常難看?」

  苗如玉猶豫道:「可是……咱們如何查法?」

  劉吉道:「先到湖邊看看,就近監視一番再說啦!」

  「一定得接近湖畔才行嗎?」苗、李二人已經覺得頭皮發麻。

  劉吉道:「若不接近,如何叫『就近』監視?」

  三人只得互相打氣之後,壯起膽子,輕手輕腳的潛近湖畔。

  今夜,是個月圓之夜。

  皎潔柔和的目光,照亮山野和碧湖。

  潛龍湖在柔靜的月色裡,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流洩的飛瀑宛如一匹閃爍著銀光的白練,淙淙之聲不絕於耳。

  此時。月上樹梢,應是起更的時刻。

  山林之間除了唧唧而鳴的秋蟲未睡,偶而也會有野狸、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在樹林技丫間穿梭。

  劉吉他們三人潛近至距離湖畔尚有丈餘距離之遙,便停身掩於林後,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湖畔。

  夜風低徐,拂起微微漪漣,粼粼波光,映著皓皓月色,宛似千斛碎鑽灑落湖面。

  今晚,這月色、這湖畔,美極了、靜極了、也祥和極了!

  如此寧靜清幽的美景,絲毫不見戾氣,怎會令人能夠相信比湖之中潛有恐怖之危機?窺探中的三人,望著眼前美景,不禁亦為之癡迷。

  三人簡直懷疑,如此出塵幽境,怎麼可能有妖物存在?莫非自己記億有誤?這時,劉吉等人掩身之左右側樹林中,忽然傳出細微之聲。

  三人登時僵怔當場,不敢動彈。

  三人同時心跳如雷的暗想:「難道是那怪物上了岸?」

  突然,一隻身形盈尺的碩大刺蝟,自左伉林區走出,沿著隱約可見的模糊獸徑跑向湖邊飲水。

  三人始鬆了一口氣,紛紛在心頭暗罵:「臭刺蝟,想嚇死人不成!」三人互望一眼,看見彼此額際的涔涔冷汗,想也知道三人都被嚇得不輕,忍不住各自低聲失笑。

  劉吉望著湖邊正在飲水的刺蝟,不禁微感洩氣地暗想:「莫非那個殺手怪物真的溜了?否則,小動物最是敏感,若知此湖危險,怎還敢來此喝水?」

  他這念頭方自閃現,湖面上無風起浪,掀起三尺有餘的浪濤,撲向飲水的刺蝟。

  這隻大刺蝟受驚之餘,並未退走,只是倏地豎起全身硬剌,張牙舞爪的對浪咆哮!

  忽然——浪花之中,暴出一張圓桌般大且透明之怪物,利牙揉動,吱吱尖叫,無視於刺蝟身上硬剌如箭,倏地罩落。

  這雙透明水母般的怪物撲向刺蝟之後,宛如皮球般一彈,即又落回湖中,帶著那只體型巨大的刺蝟消失無蹤。

  轉眼之間,四周又恢復平靜。

  彷彿剛剛未見有只刺蝟來到湖邊飲水,湖邊亦不曾發生過任何騷動般。眼前,便連湖面上亦是波瀾不興。

  如果不是劉吉他們親眼目睹,他們真的不相信湖中真的有怪物存在。

  劉吉驚極而笑:「好了,我想我們不用擔心怪物會開小差顯然,它一直很安分地呆在這裡,等待我們的光臨。」李喜金語聲微顫:「我建議,我們最好離湖邊遠一點比較有安全感。」

  三人無言,拉著幾乎走不不動的雙腿,退出於丈開外的營火旁。

  「好可怕……」

  苗如玉直到此刻方始的力氣說:「咱們居然得去招惹那個恐怖怪物,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劉吉已平息心神,安撫道:「放心啦!惹動那怪物之後。你儘管拔腿就跑,剩下的事由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李喜金拍拍腰間之物,奢望道:「最好是這些炸藥就能炸死它!」

  劉吉訕笑:「放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如果怪物恁般容易被你炸死,它哪配被我們利用來對付鬼王?」

  李喜金苦笑連連:「你連一點點幻想都不肯留給我,實在太殘忍了吧?」劉吉瞄眼道:「我如果把幻想留給你,你就得把命留給怪物。如果你認為如此幻想值得留戀,我們也無所謂啦!」

  李喜金連忙搖頭吐舌,直叫:「不留,不留,要命的幻想還是留給鬼王享受吧!」

  「知道就好!」劉吉道:「現在咱們得勘察地形了,如果你們不先找個適當地點躲好,等鬼王一來,又逮住你們來威脅我,那咱們的戲可就甭唱了!」

  苗、李二人連道是極是極!

  隨即跟著劉吉四下打轉,尋我合適藏身之處。劉吉本想找個比較靠近湖邊的位置,以方便必要時兩人較易於投擲炸藥,引出湖底怪物。

  但是早已驚破膽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說什麼也不願接近湖畔三丈之內範圍。

  最後,劉吉只好妥協,在離湖三丈之外,找了處巖壁裂縫,讓兩人藏身。那道巖壁裂縫,從外面看,只有半人高,劉吉用匕首將其中空間挖大加深,好讓二人藏得舒服,不致太擠。

  外面,他則拖來一些枯樹、籐蔓,略加掩飾。

  如此一忙,時已過三更。

  三人遂躲入巖縫內,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第二天一早。

  劉吉便獨自到處亂逛,想藉以引起陰陽門的注意。懊惱的是,直到接近中午,他居然都沒碰到半個鬼影子。

  劉吉心想,舞台都已佈置妥當,怎麼可以沒有人來上戲?火大之餘。

  他索性取出上回自苗如花那兒要來的信號彈點燃發射。

  信號入空,碰地巨響,同時燃起一團青白色火光,久久不墜。

  劉吉方始滿意拍拍手,返身朝潛龍湖方向掠回。

  他剛掠回不到半里,便已察覺身後有人追蹤。

  劉吉暗自一笑,潛入林內,繞到追蹤之人身後反跟蹤。

  追蹤之人見到劉吉失蹤,似是有些迷茫,返身便要下山。

  劉吉一看,竟是錢多財那頭老狐狸,透露出身形,笑道:「老錢,怎又是你,挺喜歡第一名的……」

  錢多財被嚇著,趕忙防禦轉身,忽見劉吉,登時苦笑:「你怎會在我後面。」

  劉吉訕笑道:「怪你的追蹤技巧太爛了,被人反跟蹤都還不知道。」

  錢多財嘿嘿乾笑:「並非老朽技巧不好,實在是少俠功力高超,故能潛近人身,而令人毫不自知。」

  劉吉瞄眼道:「馬屁少拍,速速把軍情報來!」

  錢多財省然道:「少俠可已見過適才之訊號?」

  「費話!」劉吉斥笑道:「那是我放的,我當然看見了。」

  「原來如化!」錢多財立即催道:「快走,快走!鬼王即刻就至。」

  劉吉忙問:「鬼王從何方而來?」

  「東方!」「可有其他追兵?」

  「東西南北四路俱是。」錢多財苦笑道:「每路一、兩百人,聲勢潔大。」

  劉吉咋舌道:「高手幾何?」

  「不多!」錢多財歎服道:「陰陽門中之高手已被少俠分化誘擊,各個擊破,因此來人雖多,能手卻不出一二十人,少俠應是足以應付。」

  「那可難講!」

  劉吉邪笑:「你沒聽人說,蚊多咬死象,我可不像你對我自己這般有信心。」

  「是嗎?」錢多財不禁怔愕。

  「然也!」劉吉嘿嘿謔笑:「所以,你可得多為我祈禱!否則,萬一我不幸被陰陽門的螞蟻咬死,你可就找不到人要財寶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12-11-26 00:53:43 |只看該作者
  「少俠放心!」

  「那麼就一言為定了!」劉吉呵呵一笑:「吾去也!你快去通知鬼王吧!」

  他話落人閃,片刻已消失蹤影。

  錢多財抹抹額頭汗水,不禁暗歎此財難賺!但勢己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他亦只得打起精神周旋一場,但願這回之後,永遠可以不必再和這個姓劉的小滑頭扯上任何關係矣!

  劉吉急掠一陣,即已發現陰陽門之人馬。

  他故意洩露身形,引起對方騷動追擊,隨後相準追得最快,功力最高的領頭之人反撲而回,將之格殺。

  一舉得手之後,劉吉便又開溜,留下滿山吶喊,卻又不知何處追人的小兵卒猛放信號。

  他這招果然管用,己慢慢將陰陽門的大隊人馬引向潛龍湖之死亡陷阱。就在隔著潛龍湖尚有數百丈遠之處,劉吉又被另一隊黑衣人馬截下。

  劉吉正待故技重施,忽然半空中已然傳來咻林鬼嘯之聲。

  「鬼王?」劉吉念頭剛起,一道青色人影己如蒼鷹撲兔,朝他當頭撲落。劉吉心神微凜,腳下無影幻步全力施為,雙掌亦在同時借勢反勢,迎擊來人。

  轟然巨響!

  來人一彈倏起,飄然落地,姿勢美妙已極。

  劉吉卻被對方掌風拂得連滾帶翻,撞出丈尋開外,方始勉強站穩。

  他定神一看,來人果然正是鬼王梅也芳。

  「門主你好!」劉吉嬉皮笑臉拱手道:「好久不見,有點想念……」

  鬼王盛怒已極:「你這個可惡的留級生,竟敢如此欺騙本王,本王如若不能將你碎屍萬段,豈能消此心頭之恨!」

  劉吉故作無辜狀:「我只不過是逃家出來玩玩,你何必如此生氣?生氣可是很容易老的!」

  「閉嘴!」鬼王怒喝:「本王已知道苗如玉未死,你中陰陽湯是偽裝,你無需再滿口謊言,本王亦決定將你就地格殺,無需再利用你當什麼傀儡少門主!」

  「真可惜!」劉吉訕謔道:「我當那個少門主尚未當過癮,你怎麼就撤了我的職?」

  「少囉嗦!」鬼王雙掌微提,一步步逼向劉吉,冷森說道:「你納命來吧!」

  鬼王毫不猶豫,倏地撲向劉吉。

  劉吉適才與鬼王對掌,已知自己功力雖增,卻仍非鬼王之敵,此時但見鬼王凶狠撲至,他哪敢硬著頭皮接戰?當下腳底抹油,猛朝潛龍湖射去。

  鬼王見他逃跑,卸尾追至,同時怒喝:「劉家的人都是如此孬種嗎?居然不戰而逃!」

  劉吉頭也不回叫道:「誰說我在逃,我只不過是要挑個好風水和你決一死戰罷了!」

  嘴裡說不逃,但腳下卻跑得比什麼都快,連鬼王都被他搞得好氣又好笑,只得提勁狠追。

  劉吉也只不過跑了百十來丈,即已被鬼王追上。

  鬼王掠過劉吉頭頂,落身前方,訕笑道:「本王覺得此地風水甚佳,頗為適合跟你決一死戰!」

  他們二人這一陣急趕,已將功力差勁的手下拋在遠處。

  劉吉眼看逃跑不成,呵呵一笑:「戰就戰嘛,誰怕誰?」

  驀地,他長嘯一聲,易筋神功提至極限,逼向四肢百骸,玄天掌之厲害殺招盡展無餘!

  鬼王見他掌勁威猛,來勢洶洶,冷笑一聲:「來得好!」

  當下,雙掌旋捷舞,手心這時吐出一青一白兩無形勁氣,轟向劉吉。

  雙方對掌,轟地暴響,有若沉雷悶炸。

  劉吉被這勁道互擊之力震飛半空。

  鬼王卻是衣衫獵獵,腳上微晃即止。

  鬼王心中微訝:「莫非孟公瑾給這小子服過某種靈藥?否則他的功力豈能進展的如此之快?」

  心念方轉,已見著劉吉手舞足蹈往下墜落。

  此時,山下來路急急射來一道人影,躥飛入空接住仰摔之劉吉,翻身落地。

  劉吉回頭一看,驚聲大叫:「老爹,你可終於來了!」

  來人正是俊逸不凡的劉千知,他放下劉吉,微笑道:「兒子,辛苦你了,為父因在洛陽略有耽擱,所以來得稍遲了些。可讓你等得心急了吧?」

  劉吉喜形於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洛陽之行如何?寶物可借到了?」

  「借到了。」劉千知笑道:「只是我前去洛陽王府之時洛陽王正巧應邀前往江南,不得已,為父只好再趕往江南尋他,一來一往費時久矣,故此來遲。

  劉吉眉開眼笑:「借到就好,借到就好,借到寶物,咱們可就勝算在握!」

  鬼王打斷他兩父子閒話家常,冷道:「劉吉,你不必做春秋大夢,明年今日便是你父子二人的忌日,你是絕無勝算可言。」

  劉千知朝鬼王拱拱手:「梅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又何苦為了多年之前的誤會,一直懷恨於心?」

  鬼王猛怔,隨即尖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劉千知頷首道:「我亦知姑娘為何要設立陰陽門,意圖掀起江湖風浪,其實,當年我未接受姑娘之青睞,並非因姑娘容貌之故,只是感情之事,全在於一個緣字。」

  「不要說了!」鬼王淒厲尖叫:「我已發下毒誓,任何知我身份者——死!」

  她似瘋狂般,仰天厲笑不休!

  那笑聲尖細如泣,若鬼哭、若神嚎,非僅剌入耳膜,更似利箭般的直鑽人心,令人血脈噴張,幾欲爆裂。

  「阿吉小心!」劉千知急喝:「這是幽冥老人的索魂鬼泣,快封耳穴,禁聞此音。」

  說罷,劉千知忽然放開喉嚨,聲若宏鐘的哈哈大笑。

  劉吉知他父親正以少林絕學彌勒長笑對抗鬼王的鬼泣。

  他雖遵乃父所囑,封耳不聞,但恐其父功力不敵鬼王,遂單掌貼於劉千知背心靈台穴,以自身功力助其父對抗鬼王。

  剎時,滿山遍野充滿了鬼王的鬼泣和劉千知的哈哈笑聲,這二種截然不同的音波,竟宛如陣陣洶湧的海浪般,震撼著山野林間。

  林間樹木被這陣陣音波震得落葉直墜,那些跟隨鬼王而來的陰陽門徒,亦被音波震得血氣翻騰不已,更有功力較差之人不支倒地,或七孔流血而亡。

  駭得這些陰陽門的徒子徒孫,直退數百丈開外,不敢接近。

  劉千知因得劉吉內力相助,終於抵住鬼王之鬼嘯,正當二人以內力相拚不相上下之際,潛龍湖畔忽然傳出數聲爆響,大地為之震動不已。

  劉千知和鬼王之較勁,因這突來之震攄而中斷,豈知兩人全被對方撼彈之力傷著,不自覺悶哼一聲,嘴角已掛血絲。

  劉吉怔駭:「老爹,你沒事吧!」

  他急忙為劉千知揉胸傾氣,並掏出孟神醫所留下靈藥給其服下。

  鬼王則雙目怒瞪,胸口不斷起伏地自我療傷。

  劉千知低聲道:「趁鬼王此刻無暇分心,我們快趕往湖畔!」

  他知適才之爆炸聲,定是苗如玉他們所引起,只是苗、李二人未得他信號便動用炸藥,顯然是湖畔有變,二人身陷危急之故。

  劉吉心懸苗、李二人之安危,拉著其父闖過鬼王身邊,掠往湖畔。

  鬼王強壓尚未平順之一口血氣,在杯中取出她視為珍寶的假寒月匕首,怒然揮砍劉吉,顯然是想借匕首劍氣傷人。

  劉吉瞥眼之下,幾乎笑得打跌,他索性也取出匕首,學著鬼王大剌剌一揮,砍向鬼王匕首。

  劍氣過處,當地脆響,鬼王手中假匕首登時被截做兩半。

  劉吉拉著其父劉千知,已安然掠向潛龍湖而去。

  鬼王怔愕,望著自己手中斷成兩截的匕首呆了半晌,她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小心收藏的寶刃,竟然早已過劉吉掉包!

  鬼王怒氣攻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她憤怒已極地甩掉斷刃,淒厲悠長的嘯叫:「劉吉,可惡的劉吉,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她鬼嘯連連,身著雷電,急射湖畔,追趕劉吉。

  湖畔——此時,竟成一片屠場。

  原來,有一隊陰陽門所屬人馬,一路朝山上搜來,竟由另一小道直抵湖畔。

  這一隊人馬約有百餘人,在數名頭領的帶領下,不知死活的在湖邊停下休息,有人更是就著湖畔,舀水而飲,或者潑水沖涼。

  如此,自是驚動了潛藏湖底的殺手怪物。

  怪物匿於水中,拖走了幾人,終於有人發現不對,引起騷動。

  正巧此時,鬼正與劉千知較勁的嘯泣響起。

  原來就有些不安分的妖物,被鬼王那種尖銳的泣嘯刺激的跳出水面,凶性大發,見人即噬。

  剎那之間,百人場面,或者斷頭,或者殘肢,慘不忍睹。

  苗如玉和李喜金藏身著壁中,本是無事,但眼看活生生的人類,竟遭如此恐怖浩劫,終於忍不住衝出藏身之地,燃點炸藥,大轟妖物。

  殺手怪物先是遭炸藥炸得彈回湖中,卻又不服氣地飛掠而出,尋找偷襲它的人。

  李喜金趁機點燃一捆炸藥丟向怪物,殺手怪物霎然張身捲住炸藥,那炸藥爆炸開來,又將怪物震落湖中。

  殺手怪物再次衝出,苗如玉也丟了一捆炸藥過去。

  哪知那怪物意似玩上癮了般,不追人改卷炸藥,任自已被所裹炸藥震彈入湖,然後再度衝出。

  苗、李二人被迫只得哭笑不得的陪著這個殺手怪物,玩丟炸藥的遊戲。劉吉掠至湖邊,正好看見這有趣的一幕。

  「幹什麼?」劉右笑斥:「這裡變成馬戲團了!」

  李喜金哇哇大叫:「大少爺,你少說風涼話,炸藥快沒了,眼前這傢伙若是沒得玩,就要吃人啦!」

  鬼王亦於此時重射而至,瘋狂大吼:「劉吉,我要殺了你!」

  劉吉搶過苗如玉手中正點燃的炸藥,猛朝鬼王扔去,口中喝道:「殺就殺,誰怕誰呀!」

  鬼王猝見炸藥投來,冷哼一聲,劈掌掃去。欲將炸藥掃落湖面。

  但她那料得到,此時湖中竟然有只和炸藥玩上癮的恐怖殺手。

  炸藥飛出!

  怪物衝出!

  剎時,炸藥被怪物接個正著,轟隆悶聲沉爆。

  鬼王微囈一聲,不及追殺劉吉,忽見湖中有浪翻起,朝自己潑來。

  鬼王身形連閃,避開浪頭,凝目而望,剎是驚心,因為她已看清,飛來的並非浪花,面是生有利齒的透明水怪。

  鬼王雖也曾和這怪物做過不算短時間的「鄰居」,卻不曾見過此物,因此不知此怪物之恐怖。

  此時,見這透明水怪竟如影隨形地追蹤自己,鬼王冷哼一聲,揚掌劈向怪物。

  砰然一響,鬼王但覺掌勁所及,如入泥海,竟傷不著水怪,不信邪之下,她晃身移位,避過水怪撲及,加強勁道,狠劈數掌。

  砰砰連聲,鬼王舉掌擊中怪物,倒也將水怪震飛跌入水中殺手怪物連挨數下重擊,似也被鬼王所激怒,飛出水面之後,張身盤旋於空,對著鬼王露出利牙咬咬尖叫,似在挑戰。

  鬼王甚惱,不屑道:「區區水怪,竟也敢向本王挑釁,該死!」

  登時,她手掌一翻,手中青白勁氣直掃空中透明怪物。

  然,此怪竟然知機,騰身避開鬼王掌勁,咻地猛朝鬼王頭頂罩落。

  鬼王微微一驚,連忙移形換影,閃避開來,但饒是她動作夠快,覆面這頭罩仍道怪物利牙所噬,唰地即被扯走。

  鬼王驚呼一聲,旋身以避,再次揚掌力劈,將追擊而至的透明怪物擊得連連滾滾,跌落湖中。

  鬼王驚魂甫定,方知怪物厲害。

  她披頭散髮,露出與慕容玉鈴酷似之面目,冷喝道:「劉吉,你從何處弄來如此怪物?」

  劉千知本待開口告知此怪厲害,劉吉卻搶先岔言:「它是我養的寵物,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高手!」

  鬼王冷笑:「你以為這怪物能奈我何?」

  劉吉笑道:「事實勝於雄辯,據我看來,你是對付不了它的,否則我何必辛辛苦苦將你千里迢迢引至此地?小心,它又來嘍!」

  鬼王亦被這怪物纏得冒火,是以冷笑:「待本王收拾了它,就是你的死期!」

  鬼王怒視飛撲而來的透明怪物,身上衣袍無風自動,顯然她是動了真怒,準備一舉擊殺眼前的水怪。

  透明水怪似是也知鬼王厲害,吱吱尖叫數聲,凌空身形如電射去。

  鬼王雙掌齊揚,漫天掌影裹於青白勁氣之中,如雷逼向水怪,剎時以快制快和透明怪物激戰開來。

  劉千知為之駭然:「鬼王竟已練成幽冥法王最厲害之絕學——兩儀生化神功,如果這殺手怪物也被她所收拾的話,只怕普天之下已無人能對付她了。」

  劉吉道:「我倒不擔心鬼王,如果她嬴了也好,因為鬼王畢竟是人,只要是人,難免有人的弱點,只要能針對其弱點而攻,沒有不能擊潰的敵人,可是咱卻不知這個殺手怪物有何弱點可言,要對付這種不是人的東西,才是傷腦筋。」

  劉千知笑道:「吾兒不用擔心,至少這怪物還怕我所借來的天雷鏡。」他這邊話聲方落。

  忽然有人哇哇大叫:「劉吉,你給本教主納命來!」

  人影猝閃。

  原來竟是毒王厲絕生飛快朝湖畔掠來。

  苗如花則神色淒然地緊迫其後。

  劉吉眉頭微皺:「毒王怎麼跑來了?」

  苗如玉已然有些心虛地躲向劉吉身後,不敢面對怒氣沖沖的厲絕生。

  厲絕生邊行邊罵:「劉吉你這個好色之徒,不要臉的登徒子!誘拐了阿玉尚不知足,還騙得阿花甘心為你說謊,掩飾行藏,你還說動了老狐狸來對付我?你這個惡魔!小人,卑鄙無恥之徒……」

  此時,厲絕生眼中只有可惡的劉吉,完全沒有注意到湖畔,鬼王和透明怪物之激戰。

  他的狂喝,突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正當鬼王一掌掃向怪物,這怪物竟趁勢順著鬼王掌風飛向厲絕生頭頂。「小心!」劉吉和苗如玉等人齊聲驚叫。

  但是,為時晚矣!

  厲絕生已被怪物撲個正著,尖叫著被怪物密密裹牢,不消片刻,即已消失無形,屍骨不存。

  苗如玉已然驚得不知所措,呆怔當場。

  劉吉見那怪物蠢蠢欲動,似又想噬向苗如花!

  當電射過去,一把拖過苗如花,同時須彌神掌全力而發,將甫自地面跳起的透明怪物震飛數尺。

  劉千知急忙揚動手中一面古樸之銅鏡照向怪物,只見銅鏡一閃,轟隆聲中,射出一道刺目強光,直衝怪物。

  怪物似是有些畏懼銅鏡研發出之強光,不及追撲劉吉和苗如花,身形猛張猝彈,飛騰入空,躲避那道刺眼電光。

  然而,透明怪物這一調頭,可又迎上怒撲過來的鬼王。

  怪物驀地尖叱一聲,巨嘴猛升,竟然從口中嘩啦吐出一股飛瀑般的透明水漬!

  鬼王急掠而來,不料怪物有此一舉,待要閃躲已是不及,只得運起護身勁氣,將怪物噴出之水漬悉數阻擋於身前三尺之外。

  那怪物所吐之水漬淺地面,剎時升起陣陣白色煙霧,凡水漬所觸地面,盡成一片焦土。

  劉吉等人同聲低呼:「好厲害的毒液!」

  怪物見自己所吐毒液竟被擋開,吱吱一叫,飛身即逃。

  鬼王終於打敗這怪物,不禁得意的放聲狂笑,豈料,飛逃的怪物突又旋身,張口射出另一股毒液。

  鬼王大意之餘,閃避已是不及,右半邊身子俱被毒液潑個正著,她痛苦尖叫一聲,猛運神功想將毒液逼散。

  然而毒液既粘又毒,這一沾身,竟然蝕衣腐肉,且猛往內骨滲去,疼得鬼王厲叫,伸手抓去!

  豈知抓來一手爛肉不說,竟然連手掌亦被腐蝕,終無法忍受,栽倒地面,瘋狂滾動掙扎。

  劉千知急忙再次揚動手中天雷鏡,以內力逼出數道眩目強光,轟隆轟隆!照向空中透明怪物。

  怪物連續吐出兩波強烈毒液之後,身子似是乾癟不少,此刻再見強光照來,身子驟縮猛彈,如一抹流光般射向另一座山頭,消失無蹤。

  劉千知以天雷鏡驚走怪物之後,急忙掠前探視鬼王。

  「梅姑娘……」

  其他人亦趕上前來。

  苗如玉、苗如花乍見鬼王模樣,已嚇得扭頭閉口,不敢再望這血肉模糊之人。

  只見鬼王不停抽搐、呻吟,甚至連呻吟聲都快沒了,只逼出一句:「阿知……你恨我嗎?」

  劉千知含淚說道:「不恨!你這又何苦呢?」

  「我對……不起你……」

  鬼王眼眶擠出淚水,然而終究無法抵擋毒液侵蝕。終在掙扎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劉千知只能輕歎,眼看她已無法活命,暗自發勁,點向她死穴,以免再受煎熬。

  斬斷情孽仇已了。

  劉千知強吸真氣,鎮定心緒,望向四周遍地死屍之局面,不禁歎道:「唉!真是人間浩劫!何苦呢?」

  劉吉道:「我想還是妖物可怖!」

  劉千知輕歎:「若不除它,世人永無寧日!」

  於是又陷入和鬼王之一段回憶中。

  劉吉安慰道:「放心,看這妖物逃去模樣,顯然也是元氣大傷,我想它暫時不敢再出來作怪了,咱們還是先回洛陽,再從長計議如何消滅它吧!」

  劉千知無言點頭,定定心神之後,黯然道:「咱們把這些屍體埋了再走吧!」

  於是眾人應是,一起動手,挖了大坑,隨將所有殘骸一併埋葬。

  劉千知已將鬼王之屍體特別立一座墓碑,以記念往者之交情,還題了「梅也芳之墓」,倒也流露深情。

  待一切忙完,又是月上樹梢之時刻。

  眾人無心在此愁雲慘霧之地多加停留,便踏著月色下回轉洛陽。

  路上,劉吉問起厲絕生剛才狂呼之事,方知毒王被苗如花引往他處繞老半天,終也發覺不對勁。

  遂叫來苗如花逼問之下,始得知阿玉未死,先是高興,卻又想到苗如花竟也背叛自己,幫著劉吉掩藏行蹤,不禁大怒。

  正當他如此一喜一怒,心神未定之際,巧得是錢多財尋來。

  他與錢多財商量之後,決定上山幫助鬼王,行至半路,錢多財突下手制住他,道是劉吉之意,毒王暗怒不已,施展無毒之毒對付錢多財。

  錢多財發現自己中毒之後,逼毒王解毒不成,二人弄得兩敗俱傷。

  最後錢多財毒發不治,厲絕生僅憑著一股想找劉吉算帳的意志衝至山上,不料落得屍骨無存。

  敘述至此。

  苗如花、苗如玉已是淚眼掛腮,痛心不已。

  苗如花更是孤零無助,不知此後將前往何處?將投靠誰啊?劉吉安慰兩人,毒王去了也罷,否則他以前用毒殺了不少人,遲早要遭報應,至於苗如花之去處,他倒是落落大方說聲簡單,一起回洛陽城便是,反正將來武林急救站的生意,包準越做越大,別的不缺,就缺人手幫忙。

  苗如花支吾推托一番,終於拗不過妹妹的相勸,答應留在劉家「幫忙」。劉千知高興得不得了,直道好極好極!

  至於好到底是什麼?唯有這位父親大人自己心裡明白。

  劉吉雖也隱約知道,但他決定,男人嘛!有些時候也得裝傻一下。

  裝傻便有福可享,何樂而不為呢?


  (全書完)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火影鳴人 + 100 12月薪水~並祝您新年快樂!

總評分: SOGO幣 + 100   查看全部評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 07:0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