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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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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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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5 08:0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一章 荷包

  清韻接了畫軸,朝著畫軸狠狠的翻了一白眼,然後就丟給青鶯了。

  兩人邊走邊聊。

  楚北將清韻送上馬車,目送清韻離開。

  馬車內,清韻在看畫軸,她用心的把舞姿牢記於心。
 
  之前,楚北說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舞蹈,清韻還存了渾水摸魚的心,或許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湊合著也行。

  可方才在馬車上,她忽然想起來,楚北和皇上都過目不忘啊。

  她渾水摸魚,不是明擺著把皇上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

  皇上那麼慎重叮囑,她必須全力以赴。

  清韻看的認真,同坐一輛馬車的青鶯就無聊的掀開車簾看著,她覺得差不多快到侯府了。

  看著窗外排的長長隊伍,青鶯眼睛眨了一下,然後望著清韻道,「姑娘,排隊等你看病的人好像比之前多了兩倍不止,都排到清遠街了。」

  清韻眼角跳了下,她把畫軸捲起來,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一溜煙長隊,井然有序。

  只是這麼多病人,以她給人看病的速度,得看三天三夜啊。

  這還只是半天呢,估計後面人還會增多。

  清韻頭大了,京都怎麼有這麼多病人啊。

  可是話已經放出去了,贈醫施藥十天,要是沒有祭祀獻舞,她贈醫施藥十天不礙事,可是她還得擠出時間練舞啊。

  往常閒的時候閒死,現在忙起來又要忙死。

  從看到人排隊,到馬車在侯府跟前停下,掙扎過去一炷香時間,而且馬車跑的很快。

  看到她回來。那些等候的人都兩眼放光。

  周大夫正在給人看病,瞧見她,連忙站了起來,有些拘謹的向清韻請安。
 
  清韻的醫術,別說甩他了,就是甩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幾條街,他何德何能代替清韻給人治病啊。

  尤其這麼多病人。差不多抵得上他鋪子大半年的病人了。這麼多病人都從他鋪子裡買藥,這是三姑娘送給他的一場富貴啊。

  周大夫給清韻見禮,清韻也跟他道謝。「有勞周大夫了。」

  周大夫慚愧道,「我醫術淺薄,不及三姑娘萬一,承蒙三姑娘不嫌棄。才讓我代勞,現在三姑娘回來了。那我便告辭了。」

  周大夫要走,清韻怎麼會放人呢,她攔下周大夫道,「原本我贈醫施藥十天。病人再多,我應該也看的過來,但是現在。皇上交給我一個重任,不能耽擱。所以每天,我最多只能給病人看四個時辰的病,這麼多病人,我怕照顧不過來,請周大夫再幫幫我。」

  聽清韻說最多每天只能看四個時辰的病,周大夫怔了下,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

  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坐四個時辰怕都扛不住,何況是四個時辰集中精神給人看病了,三姑娘這也太善良了吧?

  而且這還是皇上有事找她,不然估計還不止四個時辰呢。

  周大夫欽佩清韻仁心仁術,周梓婷幾個則對皇上交給清韻什麼重任更好奇,還有太后找她去所為何事,還有丫鬟懷裡抱著的畫又是什麼?

  一堆好奇堵在心口,真是不問不快啊。

  可偏偏當著一眾人的面,不能問。

  清韻軟言相求,周大夫豈敢不應啊。

  就這樣,侯府門前又添了一張桌子。

  一個接一個的病人坐在桌子前,讓清韻把脈,回答清韻的問話,拿著藥方離開。

  喜鵲在一旁,幫清韻打扇子,她有些著急,不為別的,清韻午飯沒吃什麼東西啊,只喝了一碗白粥。

  清韻忙起來很認真,喜鵲提了兩回,清韻都沒搭理她,她只好乘換病人的時候,給清韻嘴裡塞了幾塊綠豆糕。

  日漸西山,天邊有晚霞絢爛。

  有病人需要施針,清韻請他進侯府。

  周總管過來道,「姑娘,老夫人讓你歇了,來找你看病的人太多了,這兩日怕是都看不完,雖然贈醫施藥是好事,但是你成親在即,要顧及自己的身子,還有那麼多人,在侯府外過夜,怕是不妥,老夫人的意思是讓他們回去,明兒再來。」

  清韻輕點了下頭,青鶯就道,「他們排了一天的隊了,怎麼可能會走呢,那不是白排隊了嗎?」

  周總管想想也是,要換做是他,他也不願意走。

  周梓婷就出主意道,「給他們寫張紙條,字數在前的先看病。」

  取號看病,清韻不是沒想過。

  可這裡是古代,窮苦百姓識字的少之又少,根本沒法施行,到時候丫鬟喊三十六號,不是沒人答應,就是一堆人問,「我是不是三十六號?」

  那時候,井然有序的隊伍只怕會亂成一鍋粥。

  而且拿了序號,萬一有人心急想先看病,這不是逼他們去搶嗎?

  現在有侯府維持秩序,沒人敢在侯府門前撒野,可離了侯府,那可就說不準了。

  但任由他們在侯府外過夜,肯定不行啊。

  思岑了片刻,清韻吩咐周總管道,「寫紙條給那些排隊的人,另外準備一冊子,依照號碼,摁下拇指印,告訴他們,明天拇指印對上了,我就給他們看病,序號別人拿了沒用,至於不識字,明天會有丫鬟和小廝告訴他們,他們排在哪裡。」

  周總管聽著,連忙應下,然後去辦這事了。

  那些來找清韻看病的人都很好說話,拿了周總管給的紙條,便回去了。

  清韻在看了十個病人後,便揉著脖子進了府,朝春暉院走去。

  看見她一臉疲憊,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她道,「不用一天診脈四個時辰,三個時辰足夠了。」

  清韻點頭道,「也只累幾天而已。不礙事。」

  侯爺坐在那裡,他望著清韻道,「聽下人說,皇上交給你任務了?」

  清韻點了下頭,然後道,「其實也不算是任務,皇上讓我好好練習祭祀那天要跳的舞蹈。」

  這事。大家都知道。

  侯爺點點頭。「確實要好好練習。」

  老夫人就斂眉了,望著清韻問,「祭祀那天。文武百官都看著呢,可不是小事,我記得你好像沒學過跳舞,偷偷學過嗎?」

  「……沒有。」清韻搖頭,她有些想哭。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她會跳舞呢,她長的很像會跳舞的樣子嗎?
 
  老夫人,「……。」

  侯爺,「……。」

  眾人。「……。」

  不是吧,府裡姑娘都會跳舞啊,三姑娘居然不會?!

  可清韻就是不會啊。

  老夫人撫額了。她還以為清韻會呢,現在該怎麼辦?

  時間原就緊迫了。還要贈醫施藥,皇上率大皇子和文武百官祭祀,大皇子妃獻舞,這要是跳不好,那可是極丟臉的事啊。

  侯爺哭笑不得,他吩咐道,「趕緊找人教清韻跳舞。」

  老夫人瞥了侯爺一眼,「天都黑了,上哪裡找人去,時間緊迫,我看清韻今晚就得學,讓梓婷先教她吧。」

  清韻,「……。」

  她現在很累啊,雖然時間是很緊迫,可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可是老夫人發話了,周梓婷也表示,一定用心教清韻。

  清韻就和她一起回了泠雪苑。

  丫鬟早泡好了藥浴,清韻鑽進去,一邊泡澡,一邊啃包子。

  等她出來時,周梓婷看著畫軸,有些為難道,「三表妹,這支舞,我都沒見過呢,叫什麼名字?」

  清韻聳肩,「誰知道啊,皇上給我的,我沒問。」

  周梓婷看著畫軸,道,「我還以為教你跳的舞,是我會的呢,這舞我也不會,我只能幫你擺好姿勢了。」

  清韻點頭道謝。

  周梓婷學過跳舞,她對照畫軸,擺好姿勢,清韻再照做。

  花了一個時辰,才把所有動作連貫上。

  只是最後一個動作,畫軸上沒有,沒人知道是什麼,所以直接被忽略了。

  但是每跳到最後的時候,清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有種渾身不得勁的感覺,很別扭,就像打噴嚏,死活打不出來,憋的難受,很抓狂。

  周梓婷很納悶呢,這曲舞難度很大,就是她學起來都有些難度,何況是沒有基礎的三表妹。

  以三表妹的性子,她不會就會直接說,皇上還讓她跳這支舞,還是殘缺不全的,實在奇怪。

  青鶯拿著畫軸,歪著腦袋盯著那團黑影,「最後一圖案到底是什麼呢?」

  周梓婷笑道,「不會是要三表妹你自己琢磨吧?」

  清韻汗顏,「我哪有那本事啊?」

  周梓婷捂嘴笑,然後兩人一同練武。

  很明顯,周梓婷學的比清韻快,她很熟練了,清韻有幾個姿勢擺的還不到位。

  直到清韻哈欠連天了,周梓婷才離開。

  清韻又洗了個澡,然後爬床上,倒頭便睡了。

  睡的晚,起的還早。

  匆匆吃了早飯,清韻便朝侯府大門走去。

  在她看了五十六個病人後,侯府門前來了一頂軟轎。

  從轎子裡下來一個姑娘。

  穿戴奢貴,容貌嬌美。

  不是別人,正是東王府琳琅郡主。

  看見她來,清韻只詫異了兩秒鐘,就心下瞭然了。

  這也是來看病的,只不過看的是退親病,還是皇上幫忙掛的號呢。

  這病,屬疑難雜症了,不好治啊。

  她邁步上台階,走到清韻跟前,笑道,「聽說你贈醫施藥十天,我也是來找你看病的。」

  清韻輕眨了下眼睛。

  喜鵲就上前道,「琳琅郡主,我家姑娘給人看病,不論身份高低,一律要先取號排隊,請隨我來。」

  琳琅郡主有些詫異,指著自己問清韻,「我也要排隊?」

  清韻點頭,笑道,「一律排隊,沒有例外。」

  琳琅郡主臉騰的一紅。

  喜鵲過來,請琳琅郡主隨她走。

  琳琅郡主就跟喜鵲走了。

  等取了號,喜鵲取下腰間荷包,把紙條裝進荷包裡,遞給琳琅郡主,笑道,「請郡主收好荷包,估計六天後,郡主就能來找我家姑娘看病了。」

  琳琅郡主很無語,她還以為找她看病的人很少呢,誰想到竟然排到六天後了。

  她病的很重,很著急啊,食不安寢不穩,日漸消瘦,父王都讓她來找她了,父王還說她一定有辦法醫治她呢,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她好歹也是東王府郡主,就不能破例一回嗎?

  琳琅郡主有些失望,她回去一定要告訴父王,他的面子沒那麼大!

  可等她接過荷包,她雙眸有一瞬間明亮,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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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任

  琳琅郡主拿著荷包,朝清韻這邊望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丫鬟還努了努嘴,有些不高興,覺得清韻駁了她家郡主的面子。

  但是更多的人卻是高興,看清韻的眼神帶著感激和欽佩,他們出身貧窮,平常得病,基本靠忍,扛過去算命大,扛不過去,不過是一張草席草草了事。

  他們能活到今天,算是命大了,只是常年辛苦勞作,外加忍飢挨餓,身上一堆的毛病,不是這裡痛,就是那裡痛,苦不堪言。

  安定侯府三姑娘的醫術,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比不過,卻能慷慨贈醫施藥,成親在即,紆尊降貴給他們治病,這已經很是難得了,現在還為了照顧他們,連東王府郡主都要依照規矩來,在她眼裡,他們這些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和高高在上錦衣華服的郡主是一樣的啊。

  他們生活在最底層,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對待,好像一下子有了尊嚴一般。

  那邊,清韻在給人把脈,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射在她身上的眸光有變化,她微微一笑。

  然後,抬眸看著眼前坐著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子很虛,氣色很差,一看就像是得了重病一般,見清韻蹙眉,男子就有些擔心了,問道,「我是不是沒治了?」

  清韻搖了下頭。

  男子一顆心就掉進了谷底,他早知道自己沒治了,吃了好些藥,一直不見好,總覺得大限快到了。

  清韻望著他,問道,「你家幾口人。平常做些什麼?」

  男子心底悲傷,乍一聽清韻這麼問,他還以為清韻要他立遺囑了,一個大男人,眸底竟有了些淚花,他哽咽道,「我家中有六十六歲老母。還有妻子和兩雙兒女。還有一個從軍斷了胳膊回家的弟弟,我家中有四畝地,我會些手工……。」

  男子說著。清韻有些驚呆,他一個人要養活多少人啊,光孩子都有四個了,難怪要夜以繼日的幹活了。

  不幹活。哪裡弄吃的啊。

  養不了,就別生那麼多啊。清韻忍不住唏噓。

  見男子眸光帶了絕望,清韻笑道,「不是什麼絕症,我給你開些藥。吃幾天就沒事了。」

  男子先是一怔,隨即狂喜。

  清韻無奈搖頭,提筆沾墨。在紙上寫起來。

  青鶯站在一旁,看清韻寫了幾個字就停了筆。不由得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這男子都病的快要斷氣了,姑娘居然只給他開了一味藥,還是害人用的巴豆,這也太兒戲了吧?

  尤其是巴豆下面還有一百個銅板……

  巴豆和錢也能治病嗎?

  好吧,錢能治病,可是錢都是用來買藥和找大夫用的,哪有從藥鋪裡給他抓一百個銅錢的啊?

  青鶯直勾勾的望著清韻,她有些擔心,清韻是昨晚沒休息好,有些頭昏了。

  清韻把藥方遞給男子,笑道,「放心吧,這藥方服用三天,我保管你有精神。」

  青鶯,「……。」

  吃三天的巴豆,拉都能把人拉死了,還精神?

  看著男子雙手碰過藥方,千恩萬謝,青鶯都有些同情他了,她也拉過肚子,那滋味可不好受呢。

  等男子走了,青鶯忍不住低聲道,「姑娘,你怎麼給他開巴豆啊?」

  清韻輕輕一笑,「巴豆是藥,怎麼不能治病?」

  青鶯啞然。

  清韻繼續給人治病開藥方,青鶯幫著研磨。

  天氣炎熱,硯台裡的墨乾的很快。

  又看了兩個病人,侯府門前又來了客人。

  這一回,還不是別人,是江老太爺,還有江筱姑娘,她也來了。

  看見江老太爺,清韻忙起身給他見禮,「見過外祖父。」

  江老太爺看著她,輕點了下頭,然後笑道,「聽說你贈醫施藥,你江筱表姐要來瞧瞧,順帶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我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

  清韻連連點頭,然後望著剛坐下,等著她看病的老嫗,笑道,「請大娘等我半盞茶功夫。」

  那老嫗連連笑道,「三姑娘先忙,我多等一會兒沒事。」

  清韻朝她一笑,然後扶著江老太爺進侯府。

  其實,昨天從皇宮出來,她就想找江老太爺,問問他舉薦她幫琳琅郡主退婚一事,只是侯府門前還有一堆人等著她看病,她只能忍下了。

  沒想到江老太爺卻來了,真是磕碎了就有人送枕頭來啊。

  進了侯府,江老太爺就望著江筱道,「你去給沐老夫人請安。」

  江筱知道江老太爺有話要單獨和清韻說,她忍不住輕撅了下嘴,她可是祖父嫡親的孫女啊,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

  江筱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清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青鶯和綠兒自動自覺的退後十步。

  清韻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你支開表姐,是要和我說什麼事?」

  江老太爺看著清韻道,「方才來的路上,聽四下都在議論東王府琳琅郡主找你看病,被你回絕的事?」

  清韻點頭,「倒算不上回絕,只是讓她過幾天再來。」

  江老太爺眉頭不期然皺了下,清韻忍不住問道,「外祖父跟皇上舉薦我幫琳琅郡主退掉興國公府大少爺的親事,這是為何?」

  江老太爺聽得一笑,他就猜到昨天清韻進宮,皇上會忍不住跟她提這事,他笑道,「皇上登基快二十年了,朝廷兵權大體上都沒有什麼變動,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清韻嘴角有些抽,朝廷兵權變動,跟她沒什麼關係啊,她沒事瞎捉摸這些幹什麼?

  可是外祖父在她說東王府的事時,提起這事,很顯然啊。「這事和東王府有關?」

  江老太爺點頭,「東王府是關鍵所在,因為東王是皇上的人,皇上才能輕而易舉的平衡兵權。」

  要知道,兵權不僅僅是那些將士,還有將士們用的兵器。

  東王府幾乎壟斷了整個大錦朝的兵器鍛造,這麼多年。獻老王爺、鎮南侯和興國公都在儘力拉攏他。

  東王都不為所動。只因為他是皇上的人。

  只是皇上能壓制東王,可太后能壓制皇上啊。

  東王府唯一的小郡主長大了,要嫁人了。太后一道賜婚的懿旨,就把東王府和興國公府綁在了一起。

  要不然,皇上吃飽了撐著關心一個郡主的親事,這還不是因為她的親事關乎江山社稷嗎?

  清韻聽著。心下有些明白,她望著江老太爺道。「皇上要我幫琳琅郡主,是要東王府承我和大皇子的情?」

  以皇上的手段,清韻不信他沒辦法退親。

  江老太爺摸著鬍鬚,有些高興。有些輕嘆道,「倒不全是,這麼多年。東王府一直保持中立,極少人知道他是皇上的人。如果不是皇上太過關心琳琅郡主的親事,我也猜不到,琳琅郡主的親事,是太后賜婚的,皇上插手,只會適得其反。」

  皇上故意洩密給他,這是皇上對他的信任,他自然要為皇上排憂解難。

  大皇子和清韻的親事,遠比興國公府大少爺和琳琅郡主的親事要難的多,他倆都給退了,江老太爺很看好清韻,所以跟皇上舉薦了她。

  江老太爺望著清韻,道,「大皇子雄韜偉略,性子又肖父,必定是要叱吒疆場的,對東王府有恩,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你一定要幫琳琅郡主退掉興國公府大少爺的親事。」

  清韻囧了,外祖父真是太高看她了,論謀略,楚北甩她好幾條街呢,他怎麼不舉薦楚北啊。

  而且,正是楚北那一腳,將興國公府大少爺踹進牛糞裡,才給了琳琅郡主退婚的藉口,他接手這是更合情理才是啊。

  清韻直接了當的說楚北更合適,江老太爺忍不住大笑了,他拍著清韻的腦袋,道,「皇上要是想大皇子出面辦這事,就不會給外祖父舉薦你的機會了,況且,論智慧謀略,你可不比大皇子差什麼,嫁進皇室,就免不了爭鬥,哪一天大皇子離京了,這些事都得你去辦,你也讓外祖父和皇上看看你的手段。」

  清韻默然,她嗅到三分不對勁,好像外祖父和皇上已經預料到楚北會離京一般,她忍不住問道,「大約多久,大皇子會離京?」

  「不出三個月。」江老太爺慎重道。

  清韻抬眸望了眼天,雖然江老太爺沒有明說,但是楚北身為大皇子,還是肖父的大皇子,成親不出半年便離京,只有一個原因。

  戰爭。

  只是他去打仗了,外祖父和皇上是希望她留在京都幫楚北奪嫡嗎?

  他去守江山,她卻幫他打江山……

  清韻只想說一聲,後宮不得干政啊。

  看著清韻一臉我很為難,不想管的表情,江老太爺望著她道,「外祖父知道這太為難你了,但大皇子的將來關係到鎮南侯府、江家和侯府,甚至獻老王爺和大錦朝無數的百姓,興國公和安郡王都不是心胸寬廣之輩,若是他執掌生殺大權,後果不堪設想。」

  江老太爺臉色凝重,清韻也收斂了神情,她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希望我做什麼?」

  江老太爺輕嘆一聲,「其實事情本沒有這麼複雜,也不用你們這些小輩操心那麼多,只是皇上……。」

  本來這些事都是皇上的,可偏偏皇上做甩手掌櫃。

  要是直接甩手倒也罷了,偏偏他還存了兩分憂國憂民的心,才會讓事情格外的難辦。

  江老太爺望著清韻道,「外祖父希望你能化解太后和皇上之間的恩怨。」

  清韻,「……。」

  清韻凌亂了,甚至有些暴走,她望著江老太爺,嗓音有些飄,「外祖父,你知道皇上和太后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江老太爺搖頭。

  清韻幾乎要跳起來了,你都不知道皇上和太后為何親生母子卻比陌生人關係還差,就跟仇人似的,你卻讓我來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嗎?

  清韻兩眼飆淚,「外祖父,這事要比幫琳琅郡主退親難上百倍不止,能換個人委以重任嗎?」

  江老太爺摸著清韻的腦袋道,「這事要是能交給別人,外祖父也不會來為難你,實在是難有人能入的了太后的眼。」

  「……我也入不了太后的眼啊。」清韻連忙道。

  豈止入不了太后的眼啊,太后還曾想要她的命啊。

  江老太爺搖頭,「太后這麼多年,雖然比先皇過世前,變的霸道了許多,但她有一點沒變,她喜歡心地善良的姑娘,她能在你眼前流淚,就代表她心底是信任你的。」

  清韻皺眉了,「外祖父怎麼知道太后在我面前哭過?」

  這事她只跟皇上說過啊。

  「皇上無意中說的。」

  無意?

  外祖父,你這麼天真,遲早有一點會被皇上賣了的。

  算了,外祖父也算是老奸巨猾了,他要被賣,肯定是心甘情願的。

  清韻深呼一口氣,在江老太爺期盼的眸光下,她輕點了下頭。

  江老太爺如釋重負,對自己的親外孫女,他還是了解的。

  不喜麻煩,但說話算話。

  答應的事,她總會做到的。

  江老太爺老懷安慰,還有一點點羞愧,奪嫡大事,卻要一個姑娘家去承擔這麼多,實在慚愧。

  事情忙完了,江老太爺也要回去了。

  清韻送他離開。

  剛送江老太爺離開,江筱給老夫人請安回來了,她攬著清韻的胳膊,故作生氣道,「方才祖父跟你說什麼悄悄話了?」

  她這麼問,清韻就拍腦門了,「關顧著外祖父交代我的事,我還有事找外祖父呢。」

  江筱眨眼,隨即笑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有什麼事我代為轉達就是了。」

  清韻點頭,「外祖父見多識廣,我想問問他我最近學的舞曲叫什麼名字。」

  江筱,「……。」

  她嘴角輕抽,爽直道,「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舞曲,你也學?萬一被人問起來,你都不知道回答,這得多丟臉啊。」

  清韻苦笑一聲,哪是她想學啊,是被逼無奈好嗎。

  周梓婷捂嘴笑,「是皇上讓她學的。」

  江筱,「……。」

  她臉微微一紅,恨不得咬斷舌頭才好,趕緊岔開話題道,「快給病人看病吧,對了,我能幫什麼忙?」

  幾人又忙碌起來。

  再說江老太爺,坐在軟轎裡,手扶著鬍鬚,嘴角帶笑。

  他很期待看到清韻的手段,甚至猜測清韻會怎麼做,他覺得自己的外孫女深藏不露,一出手,必定叫人驚艷。

  然而,兩天後,江老太爺沒有被驚艷到,反而受了一通驚嚇。

  驚嚇的他把最愛的紫砂壺給都給碎了。

  原因無他,琳琅郡主落水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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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沖喜

  琳琅郡主不但死了,而且興國公府大少爺成了殺人兇手。

  事情是這樣的。

  琳琅郡主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嫁給興國公府大少爺,只是迫於太后賜婚,不敢不嫁。

  後來,楚北一腳將興國公府大少爺踹進了牛糞裡,琳琅郡主有了退親的理由,雖然很傷人,但她不想委屈自己。

  只是她和興國公府大少爺的親事是太后賜婚的,想退親可沒那麼容易,這不,糾糾纏纏到如今,也沒糾纏出個結果來。

  琳琅郡主很上火,然後她送了信給興國公府大少爺,邀請他赴花亭湖之約。

  興國公府大少爺知道琳琅郡主想退親,他也不是非琳琅郡主不娶,只是東王府對興國公府來說很重要,娶她只是為了興國公府招兵買馬,擴充兵權。

  要是能選擇,他或許都懶得看一眼,尤其這個女人對他百般嫌棄,死活不願意嫁給他,他就更不稀罕了,就算娶回來,他也沒打算好好待她,他都想好了,琳琅郡主將來要是不服軟,他就乾晾她一輩子。

  本來,琳琅郡主邀請興國公府大少爺昨天游花亭湖的。

  但是興國公府大少爺存心氣琳琅郡主,說他沒空,往後挪了一日。

  就是今天赴約,興國公府大少爺也是姍姍來遲,還帶著一身的酒氣來,把琳琅郡主氣的夠嗆。

  看著興國公府大少爺,琳琅郡主俏臉帶怒,「你知不知道你遲到了多久?整整一個時辰!」

  興國公府大少爺打著酒嗝,不在意道,「我很忙,能忙裡抽閒來赴你的約,是給你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

  琳琅郡主當時就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

  她氣紅了,胸口直起伏。

  臉紅如霞,胸前雙乳隨著呼吸微微顫抖。有些閃興國公府大少爺的眼睛,他兩隻眼睛都泛綠光了,加上喝了不少酒,就更容易衝動了。

  這不精蟲上腦。興國公府大少爺就開始調戲琳琅郡主了。

  琳琅郡主哪會讓他得逞,她掙扎著,把興國公府大少爺給惹毛了,他一把抓了她的胳膊道,「不從我?要不是楚大少爺。你早就是我嫡妻了!我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就你這貞潔烈女的模樣,我見多了,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貞潔烈女變蕩婦,等爺把你弄舒服了,你會求著爺疼你的!」

  說著,他就抓緊琳琅郡主要來硬的,想生米煮成熟飯。省的東王府嘰嘰歪歪鬧退親,然後祖父和父親整天的罵他不成器。

  琳琅郡主抵死不從,她怒道,「我就是死,我也不會嫁給你!」

  這話,對一個男人來說,那殺傷力跟戴綠帽子沒兩樣了。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得差到什麼境地,有多麼的招人嫌,才會讓琳琅郡主寧願死。也不願意嫁給他?

  這話,要是傳揚出去,他會跟當初被楚大少爺一腳踹進牛糞裡一樣,淪為整個京都的笑柄!

  興國公府大少爺瞬間興緻全無。他狠狠的抓著琳琅郡主的手,冷笑反問,「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嫁給我?」

  琳琅郡主被握的手腕生疼,她咬了牙道,「是。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嫁給你!」

  興國公府大少爺恨不得掐死琳琅郡主了,他鬆了手,道,「我倒,你有沒有膽量死!爺告訴你,你要真死了,爺就娶你屍體為妻,日日把你摟在懷裡!」

  琳琅郡主氣的臉又紅又白,這不,氣頭上,她直接跳湖了。

  性子剛烈,興國公府大少爺當時就嚇懵了。

  等回過神來,趕緊叫人下去救琳琅郡主。

  等把人救上來,琳琅郡主已經沒氣了。

  興國公府大少爺當時就嚇癱軟在地。

  跟隨琳琅郡主來的丫鬟哭的是呼天搶地,哭聲之大,引得花亭湖上其他游湖的人紛紛側目。

  這一下,琳琅郡主跳湖自盡,興國公府大少爺在場的事,就為大家所知。

  不然興國公府大少爺還可以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畫舫划到岸邊,趕緊送琳琅郡主去找大夫,大夫把脈過後,都搖頭道,「沒有呼吸,也沒有了脈搏,沒得救了。」

  興國公府大少爺是習武之人,從琳琅郡主被托上船,他就可以斷定琳琅郡主死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罷了,東王府就一個郡主啊,東王捧在手心裡疼的,她死了,東王府會放過他嗎?

  而且,琳琅郡主就死在他面前,還是因為他欲來硬的,可以說是他活活把琳琅郡主逼的自盡的。

  興國公府和東王府不僅結親不成,只怕還會結仇啊!

  東王府掌握大錦朝兵器鍛造,要是在供應給興國公府兵馬的兵器上動手腳,一旦上了戰場,定會潰不成軍……那時候,興國公府還怎麼掌握兵權?

  只怕太后也難犯眾怒,偏袒興國公府啊。

  琳琅郡主跳湖自盡的事,在她屍體還沒有送回東王府時,就已經傳遍整個京都了。

  這麼大的事,連太后都震驚了。

  興國公得知琳琅郡主跳湖自盡的經過,手中一根結實藤條打在興國公府大少爺身上,生生給打斷了。

  可是琳琅郡主死了,就是將興國公府大少爺活活打死也救不回來她了。

  興國公頭疼,加上太后傳召,他趕緊進宮了。

  太后詢問琳琅郡主跳湖自盡一事,興國公不敢隱瞞,因為也隱瞞不了。

  當時畫舫上,有琳琅郡主兩個丫鬟,還有畫舫上的船工們,他們都知道實情,本來興國公府大少爺就犯了錯,若是再撒謊,那是罪加一等。

  而且,在太后面前,興國公極少撒謊。

  太后的性子孤傲,容不得別人欺騙她,坦白相告,她會護你,若是撒謊欺騙她,她十有八九會丟手不管。

  興國公還等著太后解圍呢。

  太后氣的頭疼,讓興國公趕緊去東王府一趟。

  興國公不敢去啊,東王那人,正常的時候很正常,不正常的時候可以用瘋子兩個字來形容,痛失愛女,東王就是揮拳揍他,他也不能還手啊,誰讓東王府教子無方了?

  太后沒輒,只好讓寧王跑一趟了。

  寧王去了東王府,看著東王失魂落魄的樣子,寧王有些心疼,東王和他還有皇上雖然不是親兄弟,卻勝過親兄弟了。

  東王是寧王的堂兄,比他只大兩個月。

  一般兩個字的王,都是親王,不是皇上的親兄弟,就是王叔,或者皇子。

  但東王府不同,先皇在世時,下過聖旨,只要東王府一日掌握大錦朝兵器鍛造權,就一日不降爵。

  正因為這事,東王府才格外的賣力,誰拉攏都不行,萬一出了紕漏,東王府就會跟一般的親王一樣,降爵承襲。

  寧王拍著東王的肩膀,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寧王妃小產,他都痛心不已,若瑤磕著碰著,他都心疼,何況是人沒了。

  他在東王身邊坐下,他道,「琳琅她……。」

  東王抬頭看著寧王,他道,「琳琅她沒有死,她只是昏睡了,喚不醒,你幫我一個忙吧。」

  東王有事相托,寧王怎麼會拒絕,忙問道,「什麼忙?」

  東王眼神冰冷道,「你幫我去興國公府告知一聲,明兒讓大少爺來迎娶琳琅,我也不要興國公送什麼六禮來,我只求沖喜能讓琳琅平安無事。」

  寧王瞬間頭大了。

  琳琅郡主已經死了,他來之前,還碰到了太醫,詢問了一句,確定琳琅郡主已經死了。

  他也知道琳琅郡主死的冤枉,東王府咽不下這口氣。

  可琳琅郡主已經死了,還怎麼沖喜啊,還從未聽說把死人沖喜給沖活過來的,況且琳琅郡主根本就不願意嫁進興國公府,她寧肯死了,也不願意,現在把她塞給興國公府,這不是讓琳琅郡主死不瞑目嗎?

  這樣的囑託,寧王怎麼能答應呢?

  他望著東王道,「東王兄,我也知道琳琅死了,對你打擊不小,可她……。」

  寧王話還沒有說完,東王就站起來道,「誰說琳琅死了?!他根本就沒有死!」

  寧王也站了起來,他道,「我知道你很痛心,可你不能讓琳琅死不瞑目啊。」

  東王有些暴躁了,他吼道,「琳琅沒有死!」

  寧王皺眉。

  東王世子進來,給寧王請安道,「寧王爺,雖然有不少大夫說琳琅死了,但錢太醫說琳琅還有一息脈搏,若有似無,但是沒有死。」

  寧王有些怔訝,但更多的還是懷疑。

  他擔心錢太醫是被東王給收買了,當然了,他希望琳琅還活著。

  若瑤朋友不多,琳琅算一個。

  東王固執,寧王勸說不動,只好回宮稟告太后了。

  太后聽說琳琅郡主還有一息脈搏,她和寧王一樣,以為錢太醫被東王府收買了,趕緊傳召錢太醫。

  錢太醫就知道太后會傳召他,他趕緊去了永寧宮,面見太后。

  太后詢問琳琅郡主脈搏的事,錢太醫不敢把話說滿了,只道,「臣給琳琅郡主把脈了整整一刻鐘,確實發現琳琅郡主脈搏跳動,而且很明顯,雖然一刻鐘才跳了十下,但臣確定她還活著,這事院使大人也知道。」

  聽他這麼說,太后眉頭皺的快沒邊了。

  雖然她不通醫理,但她也知道一個正常人,不可能一刻鐘只跳十下脈搏,這跟死了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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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賄賂

  「能救活琳琅郡主嗎?」太后問道。

  她的聲音裡帶了些希冀。

  錢太醫都不敢抬眸看太后的眼神,就連搖頭都沒有底氣,怕太后罵他是庸醫。

  他要是有那本事救治琳琅郡主,他怎麼可能會藏著掖著呢,救活琳琅郡主,不但東王府感激他,興國公府對他更是感恩戴德啊,可是他學藝不精啊。

  太后有些失望,但是沒有動怒,她擺擺手,錢太醫如釋重負,趕緊退出去。

  等錢太醫走了,寧王望著太后,繼續道,「東王想興國公府大少爺明兒迎娶琳琅郡主沖喜。」

  「沖喜?」太后眉頭更皺,皺巴巴的。

  琳琅郡主一息尚存,東王府要沖喜,興國公府沒有拒絕的權利。

  之前東王府就要求退親,興國公府死活不願意,現在東王府同意嫁女兒了,興國公府能不答應嗎?

  可琳琅郡主就是因為不願意嫁給興國公府大少爺,才選擇的投湖自盡,要是沖喜,琳琅郡主醒了,知道自己已經在興國公府了,只怕會再死一次,那沖喜的意義何在?

  太后知道東王府是故意氣興國公府的,要興國公府大少爺履行承諾的,娶琳琅郡主屍體為妻,日日把她摟在懷裡。

  太后忍不住嘆息一聲。

  寧王望著太后道,「太后,安定侯府三姑娘醫術超群,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王妃落胎三回,太醫都說胎兒保不住了,她都能幫王妃穩住胎兒,何不讓她試一試?」

  方才錢太醫說治不了琳琅郡主時。太后就想到清韻了。

  要說還有誰能救琳琅郡主,估計也只有她了。

  可是她的性子倔的很,而且還容易記仇,興國公還奏請皇上讓她和周二姑娘共侍一夫,就因為這事,她給右相夫人治病都只治一半,要不是寧太妃送了三萬兩銀子去。她根本就不會給祛傷疤的藥給右相夫人用。

  現在興國公府大少爺闖了禍。讓她去救琳琅郡主的命,太后總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她曾對她動過殺念,可是出了事。卻總想到她。

  這樣實在有失她太后的身份。

  太后有些糾結,可最後還是點頭了,只能讓沐三姑娘去試一試了。

  怕清韻藉口贈醫施藥沒空,太后讓季嬤嬤從她的小庫房挑了些稀罕東西。外加一萬兩銀票,讓寧王帶去。請清韻給琳琅郡主治病。

  寧王瞧見太后沒了銳氣,找清韻治病,還先「賄賂」,不由的有些唏噓。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后這樣伏小做低呢。

  琳琅郡主昏迷不醒,寧王怕耽誤她病情,趕緊帶著太后那一堆名為「賞賜」。實則「賄賂」的東西去了安定侯府。

  侯府門前,排了很長的隊伍。

  瞧見寧王來。清韻嘴角上揚,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來。

  但是笑容忽閃而逝,她起身給寧王見禮,然後吩咐小廝道,「告訴父親,寧王來了,讓他趕緊出來……。」

  清韻話還未說完,寧王就笑道,「我來不是找安定侯的,我是來找你的。」

  清韻眨眼,一臉的茫然,還有些緊張擔憂道,「可是王妃出了什麼事?」

  好吧,清韻都要為自己的演技點讚了。

  寧王搖頭,笑道,「王妃一切安好,明天就回京了。」

  清韻不解,寧王邁步進了侯府,她緊隨其後。

  她之後,是幾個公公抬著大箱子進來。

  沐清芷幾個的眼睛就圍繞那大箱子打轉了,清韻對寧王妃有恩,寧王來,還帶了大箱子,裡面裝的肯定是稀罕東西。

  進了侯府,寧王就停了下來,示意他們打開。

  箱子一打開,清韻就晃了下眼睛,她挪了下位置,才看清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翡翠西瓜、白玉奔馬、翠玉白菜、玉壺春瓶……

  清韻有些咋舌,她眼睛睜圓了,望著寧王,驚詫道,「這是……?」

  寧王笑了,「這是太后賄賂你的。」

  清韻,「……。」

  四下眾人,「……。」

  高高在上的太后,居然也有賄賂她家三姑娘的一天,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寧王這麼說,他們怎麼也不信的。

  清韻有些凌亂,她沒想到寧王這麼不給太后留面子,不過他這樣說,她倒是不好推辭了,太后都「賄賂」她了,她要是還端架子,那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況且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啊。

  再說了,就算太后不找她,也要是要送上門醫治琳琅郡主的。

  這賄賂……完全就是意外之財啊。

  清韻沒有說話,寧王就道,「琳琅郡主跳湖自盡的事,三姑娘應該有所耳聞了,太醫診治,她還有一息脈搏,只是太醫們醫術淺薄,束手無策,太后希望三姑娘你能治好琳琅郡主。」

  清韻望著寧王,然後看著一大箱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雖然我的醫術還算不錯,可不是每個太醫們治不好的病人,我都能救治,萬一……。」

  寧王忙道,「三姑娘盡力就好。」

  清韻大鬆一口氣。

  寧王便道,「三姑娘請。」

  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擱。

  清韻請寧王先行,在侯府門前,她說了幾句話,表示她要去救琳琅郡主,她情況危急,不容耽擱,望大家海涵。

  大家都是明白人,沒看見寧王親自來請的嗎,而且之前都傳聞琳琅郡主已經死了,這不是一般的危急了,可以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清韻坐馬車離開。

  侯府門前,紛紛猜測,「你們說,三姑娘能治好琳琅郡主嗎?」

  「死人怎麼能救活啊?」有人質疑。

  馬車跑的很快,沒一會兒。陸了東王府。

  清韻下了馬車,隨寧王進府。

  寧王腳步很大,清韻小跑著,才勉強跟上,有些吃力。

  到了琳琅郡主住的院子,東王世子看見清韻,他眼眶有些赤紅。還有些紅腫。見了清韻,他還不忘作揖道,「請三姑娘救舍妹。」

  清韻看著他。他眼神帶著渴望,叫她忍不住眨了下眼,不是吧,演的這麼逼真?

  這演技比她有過之無不及啊。

  等看到東王。清韻都忍不住在心底大呼一聲了影帝,他雙眸無神。臉帶唉色,就像是真死了女兒一般。

  東王不認得清韻,但京都就一個沐三姑娘會醫術,他望著寧王。

  寧王道。「太后讓我帶沐三姑娘來醫治琳琅,如果沐三姑娘救活了琳琅郡主,她就收回賜婚的懿旨。如果救不活,一切依照東王府的意思辦……。」

  東王沒有說話。

  東王世子趕緊請清韻去給琳琅郡主治病。

  進了屋。清韻就見到雕花紫檀木大床上,琳琅郡主平攤在那裡。

  她臉色蒼白,就像是死了一般。

  丫鬟站在一旁,睜大眼睛望著她。

  她眼眶紅腫如核桃,但是演技不行,尤其清韻望著她的時候,她嘴角竟然忍不住帶了一絲笑。

  清韻朝她翻白眼,你這樣演技,會露餡的好嗎!

  雖然太后答應退婚了,琳琅郡主如願以償,但好歹悠著點啊,萬一知道琳琅郡主是假死,她還摻和其中,天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不過琳琅郡主讓她知道,顯然她是個忠心的。

  床邊有小凳子,清韻坐下去,幫琳琅郡主把脈。

  這一把脈,打破了清韻給人把脈的記錄。

  整整把了一刻鐘,把旁邊的東王世子都急眼了。

  清韻見了道,「世子別急,治病要依照脈象對症下藥,郡主脈象太慢,我才會看久一些。」

  東王世子帶著悲痛的眸底,有了些尷尬。

  又過了好一會兒,清韻才把手收回來。

  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胳膊那叫一個酸啊。

  東王站在一旁,問道,「琳琅可還有救?」

  清韻輕點了下頭,「我有五成把握救醒琳琅郡主,請諸位出去一下,我要給郡主施針。」

  五成把握,東王有些高興,有些失望。

  高興的是琳琅還有的救,失望的是清韻把握不大,他怕清韻會失敗。

  東王世子趕緊讓大家出去,然後和東王最後走。

  等他們走後,清韻就瞪丫鬟了,「你還笑?!」

  丫鬟有些委屈,「我都哭了兩個時辰了,實在哭不下去了。」

  清韻,「……。」

  難為她了,明知道主子沒事,還得哭的如喪考妣,不容易啊。

  青鶯守門。

  清韻坐到床邊,丫鬟喜滋滋道,「三姑娘的醫術太絕了,如果不是我提醒一番,根本就沒人發現郡主還有一息脈搏。」

  當時,錢太醫也說琳琅郡主死了。

  他走後,丫鬟衝出去,一臉驚喜道,「我摸到郡主有脈搏了!」

  東王欣喜,以為琳琅郡主又活了過來,拉著錢太醫又去給琳琅郡主把脈。

  這一回,他把脈的仔細,而且時間更久。

  果然,他發現琳琅郡主還有脈搏的事。

  清韻瞭然,一般太醫給人把脈,半分鐘沒有脈搏,就會斷定已經死亡了,而服過假死藥,一分鐘脈搏才跳動一下,而且很弱,不易察覺。

  丫鬟請清韻趕緊救活琳琅郡主。

  其實琳琅郡主不用救,七天之後,她自己就會醒過來,不然就要施針,或者服藥了。

  清韻準備的有藥。

  假死藥,她很早之前就治好了,要是周二姑娘真的嫁給楚北,她不願意給楚北做妾,就打算「投湖自盡」,然後假死遠遁。

  沒想到,這一招她沒用上,倒給琳琅郡主用了。

  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但是清韻沒打算用藥,服藥速度太快,容易叫人起疑。

  清韻幫琳琅郡主施針,讓她脈搏緩緩恢復。

  一個時辰後,她會轉醒。

  要恢復如初,則要三天。

  清韻在屋子裡待了一盞茶的功夫,然後丫鬟才去請東王。

  聽丫鬟說琳琅郡主脈搏跳的快了些,東王還有些不信。

  進屋之後,他給琳琅把脈,脈搏從一刻鐘跳十下,到現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跳一下,病情好轉太多了。

  東王府上下,對清韻是感激不盡啊。

  清韻耳根微紅,她道,「琳琅郡主性情剛烈,這一次我能醫治她,下回,可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了,你們要看好她,別讓她再做傻事了。」

  東王眼睛赤紅。

  寧王忙道,「我即刻進宮,把琳琅郡主好轉的消息告訴太后,讓她給琳琅解除婚約。」

  說完,寧王趕緊走。

  身後,清韻大鬆一口氣,算是完成皇上交代的第一個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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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道謝

  東王府琳琅郡主退親一事,完成的很漂亮,連江老太爺和皇上都不得不大讚一聲,滴水不漏。

  清韻一粒假死藥,把興國公府大少爺推到了絕地,讓興國公府大禍臨頭,惶惶不安。

  沒人想像的出來,要是琳琅郡主真的死了,東王府和興國公府會如何。

  可偏偏假死中,那一息脈搏將這危急給巧妙化解了。

  人沒死,一切都好說啊,要是人死了,那可就是死結了。

  沒瞧見太後為了興國公府和東王府能化干戈為玉帛,不惜放身段來「賄賂」清韻,請她醫治琳琅郡主。

  琳琅郡主用「死」來表明她對這樁親事的態度,她寧肯死,也不願意出嫁。

  太后和興國公府不願意退親,她一個孤弱女兒家,只能用這樣極端的態度來解決事情。

  很傻,很無奈,也很嚇人。

  她能死一回,就有膽量死第二回,興國公府和東王府結親是為了興國公府好,如果結仇了,那還不如現在呢。

  知道琳琅郡主三天之內會痊癒,太后鬆了一口氣,寫了懿旨解除琳琅郡主和興國公府大少爺的婚約。

  非但如此,太后還讓興國公府給東王府賠禮道歉。

  對於興國公府大少爺欲霸王硬上弓的事,東王和東王妃很生氣,見到興國公府大少爺,東王世子恨不得揍他一頓,給琳琅郡主出出氣才好。

  可最終,東王府選擇了原諒。

  沒辦法,琳琅郡主並非是真的要跳湖自盡,她是假死啊,是為了退親耍的計謀。

  本來。東王府就理虧了,要是還咄咄逼人,且不說心底愧疚了,萬一哪一天此事敗露了,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你想啊,連太后都被嚇的紆尊降貴的「賄賂」清韻,裡子面子都沒了。將來要是知道是虛驚一場。太后一怒之,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心裡有鬼,做事就少了三分氣魄。再加上東王府一直保持中立。

  中立的人,多低調本分行事,少與人有恩,也不與人結仇。
 
  這不。朝堂上,不少人覺得興國公府大少爺品行不端。有愧琳琅郡主,應予以重懲時,東王還站出來說了兩句話,他道。「我就一雙兒女,平素多嬌慣,才會把琳琅養的這麼任性。興國公府大少爺有錯,琳琅又何嘗沒有。說到底,是她和興國公府大少爺有緣無分,如今婚約已經解除了,琳琅我會好好管教,我想興國公府也會好好管教大少爺的,年輕人,年少氣盛,難免會放些錯,大家總要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東王寬厚,興國公感激涕零啊,要換做是他,女兒被人逼的跳湖自盡,險些喪命,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東王能原諒興國公府,回去他一定好好管教逆孫。

  一個願意原諒,一個表示會重重懲處,滿朝文武還管什麼呢,這事就這樣了了。

  事後,興國公還帶了一箱子賠罪禮登門,再次向東王道謝。

  東王推脫不收,可是興國公硬是要他收了,東王無奈,回了一件珍藏的重禮。

  兩府重修於好。

  但是琳琅郡主就慘了,她吞假死藥,只跟丫鬟說了一聲,也不跟父母兄長吭一聲,差點嚇死他們。

  琳琅郡主表示,是清韻說的,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她又說,最好要讓人知道她沒有死,一息尚存。

  不然,她連丫鬟都不告訴。

  她事先不吭聲,也是為了確保計劃天衣無縫,然後再撒個嬌,加上又落水虛弱,東王和東王妃哪裡還會責怪她?

  東王妃嗔瞪了琳琅郡主兩眼,然後道,「假死藥,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藥呢,簡直聞所未聞,沐三姑娘的醫術當真是出神入化了。」

  東王點頭,「更叫人欽佩的是她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想出這麼好的辦法來。」

  據他所知,皇上把這事交給她,到琳琅去找她,前後還不過一天時間。

  聰慧機智,東王欽佩之餘,還有些害怕。

  和這樣的人為敵,絕對沒有什麼好場啊,算計了你,你還得千恩萬謝。

  東王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是皇上的人。

  東王世子和楚大少爺還有兩分交情,清韻又幫了琳琅郡主,東王府和大皇子是站在一條線上的了。

  琳琅郡主退親一事,清韻是最大的贏家。

  太后「賄賂」她,東王府感激她,就連興國公府都登門道謝,感謝清韻出手救治琳琅郡主。

  當然了,興國公府對清韻並非是真的有多少感激,送謝禮,那是送給天人看的。

  清韻將興國公府和東王府之間的矛盾化解了,興國公幾次針對她,她還能不計前嫌的出手相助,是她寬厚大度,興國公府若不感謝,那可真就沒良心了,畢竟連高高在上的太后都表態了。

  東王府,更是送了兩撥謝禮。

  琳琅郡主還躺在病榻上歇養,東王和東王妃就帶著謝禮登門了,謝清韻出手相助。

  琳琅郡主病癒之後,更是親自登門道謝。

  而且,她道謝的方式還很奇特,她早早的到了侯府門前,混在人堆裡,依照之前取號,坐到清韻跟前,伸出雪白的玉手,讓清韻把脈。

  清韻輕輕一笑,如春筍般纖弱手指搭在琳琅郡主的脈搏上,診脈過後,笑道,「郡主脈象沉穩有力,已然痊癒了。」

  「無病一身輕,這全虧了你。」琳琅郡主感激道。

  清韻瞭然一笑。

  退親是她的心病,如今婚約解了,心病除了,自然心情愉悅。

  琳琅郡主診脈過後,沒有走,把帶來的謝禮送給清韻。然後幫清韻的忙。

  就連午飯,都是和清韻一起吃的。

  直到晚上,清韻不診脈了,方才離開。

  揉著脖子,清韻邁步朝泠雪苑走去。

  天邊晚霞絢麗,原本湛藍的天空,在夕陽的映照。呈現火焰一般的嫣紅。美不勝收。

  要是以往,她總會站在湖畔,欣賞落日餘暉。

  但是現在。她是疲憊的恨不得倒地就睡了。

  喜鵲和秋荷跟在身側,秋荷上前一步,扶著清韻道,「姑娘。要不一會兒用了晚飯,就先歇吧?」

  這幾天。姑娘白天贈醫施藥,晚上跟著表姑娘練習跳舞,有多累,她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可偏偏這兩件事,只能清韻來,不然她們都恨不得代勞了。

  清韻知道丫鬟關心她。她笑道,「明天是最後一天了。累過明天就好了。」

  喜鵲連連點頭,然後埋怨道,「都怪堂姑娘,她就不能少說兩天,那麼多病人,要不是周大夫幫著,只怕姑娘夜裡都要給人看病才夠,還有京都大小藥鋪,除了周大夫的鋪子生意好,其他鋪子都生意慘淡,聽說有不少人都在背地裡埋怨姑娘呢。」

  預料之中的事,京都權貴多,但怎麼也多不過窮苦百姓,清韻贈醫施藥,他們自然不願意掏錢去看病了,看不起啊。

  尤其清韻給人看病的速度是周大夫的三倍不止。

  她給五個人開了藥方,周大夫勉強才看了兩三個,尤其清韻斷症還比他準,用藥比他大膽。

  清韻開的那些藥方,周大夫都吩咐藥房夥計謄抄一遍,然後仔細研究。

  這麼多天,周大夫的醫術有了不小的進步,經常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這幾天,天不亮,周大夫就到侯府跟前了,傍晚才走,整個人就跟吃了興奮劑一般。

  尤其是那些他醫治不了的病人,清韻幫著治時,他會站在一旁看,清韻還會跟他講解,周大夫獲益匪淺。

  丫鬟盼著清韻早點贈醫施藥完,好好歇歇。

  周大夫就盼著這十天慢點過去,讓他能多學點病理知識。

  回到泠雪苑,清韻先泡了個熱水藥浴,去去疲乏,然後吃晚飯,歇息片刻,周梓婷就來教她跳舞了。

  看著清韻,周梓婷忍不住道,「三表妹,我算是服了你了,我不過是幫著施粥,都累的不想動了,你精神集中忙了一天,居然還有精神學習跳舞,成親在即,你可別累倒了。」

  清韻笑道,「我也不想啊,可皇上有吩咐,我只能遵命行事。」

  周梓婷有些同情她,她問道,「你還沒弄清楚你跳的舞叫什麼名字?」

  清韻聳肩,「江筱表姐幫我問了外祖父,他也不知道。」

  周梓婷訝然,「連博古通今的江老太傅都不知道這支舞叫什麼,那怕是沒人知道了。」

  清韻笑笑,江筱是派了丫鬟來說江老太爺也不知道。

  但是江筱還另外給她寫了封信,信上說江老太爺看她跳了一段,眉頭似皺非皺,沒看出什麼端倪來,只說舞姿大氣磅,隱隱透著一股尊貴之氣。

  她問是什麼舞,江老太爺搖頭說不確定,然後問她這舞是從哪裡來的。

  她就把實情告訴江老太爺了,江老太爺若有所思了會兒,然後笑了。

  那樣子,明顯是知道這舞的來歷和皇上的目的。

  可是任她撒嬌賣萌,江老太爺就是不說。

  不說也就罷了,還讓江筱轉達她,要好好練舞。

  看著信,清韻當時就連翻了好幾白眼,不就是一支破舞嗎,至於弄得這麼玄乎嗎?

  她跳了這麼多天了,也沒見她跳出花來,周梓婷比她熟練,照樣也沒有好吧。

  練了半個時辰的舞,夜就深了。

  輿洗一番,清韻就歇了。

  第二天,清韻起晚了些,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往前院趕。

  她趕到大門口時,只見桌子前坐著一個病人。

  他年紀不大,年約十四五歲,但穿戴精緻,容貌俊朗,白裡透紅,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他端坐在那裡,像是有些無聊的把玩一把紅玉骨扇。

  那扇子,清韻覺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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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清韻還想多看兩眼,但是那少年見清韻過來,趕緊把手中玉扇放下,起身跟清韻見禮。

  彬彬有禮的少年郎。

  靠近了,清韻鼻尖一動,便嗅到一股子若有似無的清香。

  她眉頭挑了下,再細看那少年,不由得一笑。

  原來是女扮男裝。

  就連跟著的小廝,也是丫鬟扮的。

  清韻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一個大家閨秀混在人堆了,臉皮掛不住,男裝方便些。

  她是大夫,把脈就能分辨男女,不妨礙她治病。

  清韻坐下,一邊伸了手,一邊問道,「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清韻語氣溫和,臉上還帶些笑意,加上容貌美極,讓她一時看待了眼。

  她直勾勾的看著清韻,一旁站著的青鶯和喜鵲皺眉了,這是誰家少爺,竟然這般孟浪,盯著她家姑娘的臉猛瞧!

  這要是讓她們未來的小心眼的姑爺知道了,小心你的眼珠子!

  青鶯重重咳了一下,那姑娘臉一紅,把胳膊伸了出去。

  清韻嘴角劃過一抹淺笑,幫著把脈,然後笑問道,「夜裡容易盜汗吧?」

  那姑娘呆呆的看著清韻,小廝打扮的丫鬟連連點頭,「是啊,我家姑……少爺夜裡容易盜汗。」

  清韻點頭,道,「不是什麼大病症,吃幾副藥就沒事了。」

  清韻幫著寫藥方,可是才提筆呢,那姑娘連忙道,「不是,我不是來找你看病的。」

  青鶯對她沒好感,不悅道,「我家姑娘贈醫施藥忙著呢,你不是來看病的,你取什麼號?」

  那姑娘連忙道,「我是替我二哥來看病的。」

  青鶯兩眼一翻。還只聽說過替主子排隊的,還沒聽說替人來看病的,他是不是在調戲她家姑娘啊?

  清韻看著那姑娘,問道。「令兄怎麼沒來?」

  那姑娘搖頭,低了聲音道,「我二哥遠在齊州,他趕不及進京,我也是昨兒才進京的。一路上,都在聽說三姑娘你醫術高超,救死扶傷的事,就萌生了想三姑娘替我二哥治病的念頭,只是三

  姑娘身份尊貴,我不知道你下一回贈醫施藥是什麼時候,就先來幫我二哥問問……。」

  這個理由,倒是合乎情理。

  清韻問道,「你二哥什麼病症?」

  那姑娘忙道,「我二哥六歲那年。有一回吃飯噎著了,然後就不會說話了。」

  清韻聽著,點頭道,「然後呢?」

  那姑娘睜大眼睛,道,「沒有然後了。」

  清韻,「……。」

  清韻有些凌亂了,雖然她醫術還算不錯,可就憑這樣一句話,沒有見過病人。也沒有脈象,她怎麼知道能不能醫治啊?

  青鶯站在一旁,繃著臉,這人真是的。你說話就說話,你為什麼要盯著我家姑娘看,我家姑娘臉上又沒繡花!

  我都瞪著你了,你還看,你信不信我告狀!

  青鶯的敵意太明顯,清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聲道,「不要對人家姑娘無禮。」

  「姑,姑娘?」青鶯臉微微紅。

  她多看了兩眼,還真像個姑娘呢,可姑娘又怎麼樣,你女扮男裝就該有男人樣子吧,對人家姑娘猛瞧什麼,這不是沒事找罵嗎?

  聽清韻說她是姑娘,她沒有否認,但耳根明顯紅了些,她道,「我二哥除了不會說話,其他和平常人一樣,而且長的俊朗,走在街上,不知道迷倒多少姑娘呢。」

  清韻囧了,你二哥長什麼模樣,和病情無關,就不用著重介紹了。

  而且說的對她分析病情也沒什麼用,她還沒聽說過有人吃飯噎著,然後不會說話的病例。

  清韻還欲在問,結果那丫鬟打扮的小廝就猛拽那姑娘的衣裳了,她低聲道,「姑娘,快走啊。」

  丫鬟說的莫名其妙,她主子有些不解,「走什麼?」

  丫鬟擠眉弄眼。

  那姑娘怔了一下,正要起身呢,那邊傳來一打嗝聲。

  聲音很大,離的幾米遠,就聽見了。

  清韻撇頭,就瞧見逸郡王走過來,幾乎是走一步,就打一個嗝。

  那窩火樣子,清韻見了忍不住笑,問道,「郡王爺這是怎麼了?」

  逸郡王一臉憋屈道,「別,嗝,別提了,一大,嗝,一大清早就,嗝……。」

  嗝的逸郡王恨不得掐自己脖子了。

  小廝跟在一旁道,「三姑娘,我家郡王爺打了半個多時辰的嗝了,吃飯喝水都不管用,所以來找你幫著醫治下。」

  逸郡王點頭如搗蒜,要是能憋著,他怎麼也不會來找她治病的。

  因為見到清韻,他就會想起他在湖心樓的倒霉事,不堪回首啊。

  小廝剛說完,那邊就傳來一笑聲,「三姐姐,上回琳琅郡主來找你治病,你都讓她先取號,這一回逸郡王來,你不會破例吧?」

  清韻回頭,就見到罩著面紗的沐清柔走出來。

  她語氣輕柔,但是卻充滿戾氣。

  當日,清韻拿規矩約束了琳琅郡主,今兒就得約束逸郡王,做到一視同仁。

  清韻眉頭微挑,上回她沒有醫治琳琅郡主,是因為不必要,現在逸郡王打嗝成這樣,再不治,估計要瘋了。

  清韻正要說話,卻見坐著的姑娘偷偷站起來,打算偷偷的溜走。

  清韻多看了她一眼,見她要走,她笑道,「先別走,你玉扇落了。」

  那姑娘腳步一頓。

  青鶯就要拿玉扇,逸郡王眼尖,手更快,一把將玉扇抓在了手裡。

  他瞥頭看了那姑娘一眼,連忙道,「抓住,嗝!」

  小廝看著那玉扇,眼睛眨了下,不敢耽擱,趕緊跑過去,攔下那對主僕。

  逸郡王繼續打嗝,但是眸底明顯有怒氣,他坐下來。把胳膊伸手了,顯然是要清韻幫他治打嗝。

  清韻也沒理會沐清柔,她坐下,捏著逸郡王的手指。捏了一會兒,然後取了一根銀針,在逸郡王還沒回過神來之際,扎了下去。

  十指連心,疼的逸郡王驚叫了起來。

  他望著清韻。道,「你這女人,就不能用溫柔點的辦法治……咦,不打嗝了?」

  說完,他就起了身,噔噔噔的下了台階,把那姑娘拎了起來,就跟拎小雞似地,怒道,「你這小賊。膽子真不小啊,在齊州偷了我東西,還敢到京都來,你不知道京都是爺我的地盤嗎?」

  清韻愕然,望著那掙扎,但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姑娘,道,「她偷你東西?」

  逸郡王點頭,「豈止是偷我東西,他還害的我吃了頓霸王餐!」

  那姑娘面紅耳赤。「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再說了,你那些錢,最後不都還你了嗎?!」

  逸郡王重重哼了一下鼻子,「還?是你還的嗎?況且爺我吃霸王餐的破名聲。都傳遍齊州了,你怎麼還?!」

  那姑娘也不甘示弱,她道,「我打聽過了,在京都,你沒少吃霸王餐!」

  逸郡王。「……。」

  一堆人憋笑,憋的腮幫子都疼。

  然後被逸郡王吼了,「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爺我是吃霸王餐了,那是我樂意,被人逼著吃霸王餐,爺我就不高興了!」

  雖然都是吃霸王餐,但是他不但挑時候,他還挑地方!

  清韻忍俊不禁,她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逸郡王不打嗝了,他一把將那姑娘拎丟到椅子上,一腳踩在椅子邊,將她偷竊的事娓娓道來。

  雖然清韻還忙著治病,可是大家對八卦似乎更感興趣些。

  事情是這樣的。

  逸郡王和楚北途經齊州,進城時,不小心被一老者給劃破了衣裳。

  逸郡王很注重穿戴,衣裳破了,斷然不能穿的,這不,進城第一件事,就是買衣裳。

  那鋪子,不但賣衣裳,還賣玉飾,他就順帶挑了兩塊玉佩。

  其中一塊正是那姑娘定製,準備送給她二哥的生辰禮物,結果被逸郡王看中了。

  其實看中那塊玉佩的人不少,店鋪掌櫃的放在那裡,是給人欣賞手藝的,解釋一番,就沒人買了。

  可偏巧,那掌櫃的認得逸郡王,他經常送貨進出京都,知道他的霸道不講理。

  問了一番,知道逸郡王只是路過京都,為了不惹事,就把玉佩賣給他了,打算再重新打造一塊。

  誰想逸郡王前腳剛走,人家定製的主人就來取貨了。

  掌櫃的誰都惹不起,就如實相告了,把江姑娘氣的不行。

  她親手畫的玉佩,是送給二哥的,管他什麼逸郡王不逸郡王,就是不許!

  只是掌櫃的把逸郡王描述的很可怕,江疏影也有些害怕,但是玉佩更重要,最重要的是明兒就是她二哥生辰了。

  她就帶著丫鬟打扮的小廝尾隨逸郡王走了。

  碰巧那玉佩就放在包袱了,他在一間酒樓前,把馬丟給了夥計照看。

  她就上前道,「郡王爺的馬,我牽去餵草吧。」

  小夥計不疑有他,就把馬給了他,因為她就是跟著逸郡王走過來的。

  就這樣,她把逸郡王的馬牽走了。

  然後拿了包袱,打算拿到玉佩就走,神不知鬼不覺,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碰到了兩個地痞,把包袱給搶了。

  地痞跑的快,她和丫鬟死活追不上,氣的夠嗆。

  那邊逸郡王點了一桌子吃的,飽餐一頓,然後找夥計結賬。

  夥計算了賬,過來道,「郡王爺,一共二十五兩。」

  逸郡王笑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臉道,「眼力不錯啊,居然看出來我是郡王爺。」

  小夥計笑道,「小的眼力一般,是您的跟班說的。」

  逸郡王斂眉了,「我跟班?」

  他跟班沒帶跟班出來,他自己就是個大跟班,只是楚北有事忙去了,他餓了先吃一頓再說。

  再然後,逸郡王就知道他被人算計了,包袱什麼的都沒了,他不喜歡身上帶銀子,錢都在包袱裡。

  小夥計描述了下,逸郡王就知道小夥計長什麼模樣了,這不抓賊去了。

  然後就把江疏影給逮到了。

  本來逸郡王是要她好看的,把她吊起來示眾,結果楚北來了,與他一起的還有一男子,不會說話,是個啞巴,但是人特別熱心腸。

  不會說話,還一定要替江疏影賠錢。

  看在楚北的面子上,逸郡王這才算了。

  聽到這裡,青鶯眨眼了,望著江疏影道,「不會說話的俊俏公子,那不是你二哥嗎?」

  江疏影給她眨眼,示意她別亂說。

  逸郡王臉黑了,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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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藥方

  江疏影眨眼時,青鶯還納悶,方才她不還幫她二哥找姑娘治病嗎,為什麼說不得,等看見逸郡王青黑的臉色,青鶯就暗叫一聲不好,嘴快闖禍了。

  逸郡王將江疏影再一次拎起來,赫然冷笑,「你還真的是江家人!」

  江疏影的二哥名叫江牧楓,當初江疏影偷他東西時,逸郡王要給她點顏色瞧瞧,江牧楓站出來阻止,還幫她賠償了他丟失的一萬三千兩銀票,出手那叫一個豪爽闊綽。

  一下子就把逸郡王給震住了,尤其他給了錢,就讓他把江疏影給放了。

  江家是齊州首富,和朝廷往來密切,他維護齊州小民,他也得回了損失,這事便作罷了。

  楚北趕時間,就和江牧楓告辭了。

  騎上馬背,逸郡王還感慨了一聲,「傳聞江家有富可敵國之資,瞧這花錢的速度,說實話,我是拍馬不及,只有你那未來敗家娘們能與之一比了。」

  楚北難得一笑,「想不到逸郡王也有天真的時候,他比不得清韻。」

  被人說天真,逸郡王還是第一回,這是在貶低他啊,要不是他是楚北,於他有救命之恩,逸郡王估計早出手給他教訓了。

  正巧,遠處有個人賊眉鼠眼,尤其他懷裡的包袱那叫一個顯眼。

  那是他的包袱啊!

  逸郡王火氣上湧,把楚北天真二字對他來帶的傷害,全部加在這倒楣小子身上。

  給足了教訓,逸郡王打開包袱看了一眼,他買的兩身衣裳和錢被人給平分了,還有他的紅玉骨扇也沒了。

  逸郡王想要找回紅玉骨扇。那是他最喜歡的玉扇了。

  可是那小子說他們平分了東西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有沒有出城,他是想去賭坊好好的玩兩把,也打算離開齊州。

  逸郡王把揍的鼻青臉腫的小子,隨手丟在了河裡,他是來幫楚北找大皇子的。不能因為幾千兩銀子就耽誤時間。再者,他丟失的錢,江牧楓幫著賠了。他非但沒有損失,還多了幾千兩,唯一捨不得的就是紅玉骨扇。

  逸郡王咬咬牙,就跟著楚北離開了齊州。

  再到今天。他的紅玉骨扇又失而復得了。

  本該高興的他,臉黑是因為他想到楚北說他天真。他也覺得自己太過天真了。

  江家再富有,江二少爺再豪爽,助人為樂,也不會幫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一出手就掏一萬多兩銀子!

  人家這是怕他揍他弟弟呢,怕他揪著江家不放,人家是顧忌他。才這麼闊綽!

  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很天真了!

  這叫他如何不生氣?

  氣大了!

  然後。江疏影就倒楣了,逸郡王恨不得隨手丟了她,嚇的她趕緊抓著他的手。

  她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懼怕,一路進京,他有意無意打聽了不少關於逸郡王的事,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就是殺了她,江家也不敢給她討公道,她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怕是沒那麼容易。

  清韻站在一旁,有些撫額。

  她看了眼江疏影求救的眼神,她於心不忍了,望著逸郡王,她幫著求情道,「有話好好說,先把她放下來。」

  逸郡王斂了下眉頭,望著清韻道,「你早上吃撐了?」

  清韻愕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搖了下頭。

  逸郡王兩眼一翻,「沒吃撐,你管那麼多閒事做什麼?」

  清韻,「……。」

  一句話,直接把清韻給噎住了,半晌無語。

  逸郡王抓著江疏影,笑的雙眼泛光,「上回,你落我手裡,江家花了幾個錢,就擺平了,這一回,我要你們江家脫兩層皮。」

  說完,他就把江疏影丟在了馬背上,他翻身上馬,一溜煙離開了。

  丫鬟打扮的小廝嚇壞了,趕緊去追。

  可是她兩條腿,如何跑的過四條腿?

  跑的急了,還摔了一跤,那叫一個慘啊。

  青鶯有些可憐她,尤其她哭的那叫一個凄慘啊,她趕緊過去扶起她。

  清韻站著沒動,因為四下有議論聲,「齊州江家?是不是那個富甲一方的江家?」

  「富甲一方?太小瞧江家了,江家的生意,尤其是糧食生意,據說做了兩朝,差不多有四百年了,十間糧食鋪,至少有五家是江家的,太祖皇帝能滅了前朝,建立大錦朝,據說就是得了江家的鼎力相助,兵馬未到,糧草先行,這糧食多重要,不用多說什麼,聽說當年先皇想娶江家姑娘為后,還被江家給婉拒了呢。」

  聽人這麼說,不少人笑了,江家能把生意做兩朝,就不是什麼傻子,一旦江家姑娘成了皇后,江家就是外戚了,太祖皇帝在世,不會動江家,江家姑娘若是生下兒子,估計也能保住江家基業,再後面,估計就懸了,可沒幾個皇家人念舊情的。

  朝廷口口聲聲說以孝治國,可偏偏殺父弒兄最多的就是皇家,兄弟相殘就如同菜市場賣菜討價還價一樣常見啊。

  清韻聽了兩耳朵,有些咋舌,十間糧食鋪就有五家是江家的,這也太嚇人了吧,萬一哪一天江家不賣糧食了,大錦朝豈不是要亂?

  有些生意做大,不會招惹上皇家,最多只是惹幾個權貴眼紅,可是糧食,關乎江山社稷,江家生意越大,就代表著危險越大啊。

  這不是在做生意了,這是再給自己找了把刀啊,做什麼都要適可而止啊。

  青鶯扶著江家丫鬟過來。

  江家丫鬟跪下,求清韻救她家姑娘。

  清韻有些為難,她不過是幫江疏影說了兩句好話,就被逸郡王說吃飽了撐著了,她要是救江疏影,還不知道人家說她什麼呢。

  不過,楚北和江家二少爺有往來,江姑娘是江家人,逸郡王就算胡鬧了些,也不會一點分寸都沒有。

  再說了,他都揚言要江家脫兩層皮了,他不會殺了江姑娘的,她性命無憂。

  清韻讓青鶯送江家丫鬟去獻王府找江姑娘。

  她坐下,繼續幫人治病。

  一忙,就是三個時辰。

  連續贈醫施藥了十天,最後一天,病人少了許多。

  最後一個時辰,只有兩三個病人了。

  清韻大鬆了一口氣,很快,她就開好了藥方,喜鵲笑道,「總算是沒人了,這些天,姑娘和周大夫都累壞了。」

  周大夫搖頭笑道,「能有幸跟三姑娘學習醫術,就是沒日沒夜的給人診脈,我也願意啊,倒是三姑娘,白日要贈醫施藥,夜裡還有學舞,實在疲乏。」

  清韻揉著脖子,笑道,「今兒好好歇歇,明兒再學舞了。」

  幾個丫鬟雙手贊同。

  清韻起了身,丫鬟把銀針什麼的收好,小廝要過來抬桌子。

  那邊,有騎馬聲過來。

  只見一個年約二十一二的男子騎馬過來,在侯府門前勒緊韁繩,綿長的吁了一聲。

  男子面容剛毅,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他翻身下馬,有些拘謹道,「三姑娘不給人看病了嗎?」

  清韻挑眉,看了眼時辰。

  這會兒離她診脈四個時辰,還有一會兒。

  清韻又坐了下來。

  幾個丫鬟不高興了,這都要收攤了,要治病,就不能早點來嗎?!

  那男子搖頭道,「我沒有病,我是替家父來問診的。」

  清韻兩眼一翻,自打江姑娘開了先例,越來越多的人替人問診了……

  一個下午,清韻覺得自己的醫術經受了非一般的考驗。

  男子不知道清韻的為難,他坐下來,道,「家父久病纏身,痛苦不已,我離鄉在外,一直記掛著,之前就聽聞三姑娘贈醫施藥的事,只是家父不在跟前,只覺得惋惜,卻沒想過來,聽聞有人找三姑娘,也是代人看病,三姑娘能治的都開藥方,所以才快馬加鞭的趕來……。」

  他語氣和眼神都帶著渴求。

  清韻笑道,「治病多要診脈,要是能治,我就開藥方。」

  男子連連點頭,然後把他父親的病症一一道來。

  他說了一半,清韻就斷定他父親是坐骨神經痛。

  這樣的病,最磨人啊。

  很難治癒,只能盡量緩解病情。

  清韻提筆沾墨,很快就寫了一張藥方,遞給男子道,「抓一副藥,用藥酒浸泡,埋地下七天,然後每日服用兩回,一次一兩,對你父親的病情有所幫助。」

  男子接了藥方,連連道謝。

  清韻輕輕一笑。

  男子再次作揖後,拿了藥方,轉身離開。

  一刻鐘後,男子進了春風樓。

  他是跳窗進的屋。

  屋內,有水嘩嘩聲,有女子在沐浴。

  女子模樣嬌媚,風情萬種,顧盼間,碧波蕩漾。

  她的聲音更軟嚅,「風哥哥就是會挑時候來。」

  男子朝屏風看了一眼,只見朦朧中,女子抬起手腕,白皙如玉的胳膊上還帶了幾片嬌艷花瓣。

  男子撇過頭去,從懷裡把藥方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聲音帶著疏離和淡漠,道,「儘快傳給主子。」

  說完,他縱身一躍,便出了屋子。

  女子朝桌子看了一眼,有些不滿道,「溜的這麼快,我會吃了他不成?!」

  她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姑娘,安郡王來了。」

  女子沒好氣道,「讓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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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笨蛋

  走在九曲迴廊上,清韻揉著頸脖子,一邊往前走。

  迴廊轉角,掛著鳥籠,有一隻鸚鵡,羽毛艷麗,綠兒正逗它說話呢,她道,「跟我叫,姑娘吉祥!」

  鸚鵡東張西望不搭理她。

  綠兒不死心,繼續重複。

  鸚鵡還是不說話,傲嬌的張開翅膀。

  香蘭見了忍不住捂嘴笑,「綠兒,你都逗它說了多久的話了,它還沒學會呢?」

  綠兒有些洩氣,她一有時間就來教鸚鵡說話,可是她口乾舌燥了,鸚鵡卻一個字不說,虧她還信誓旦旦的說她能教會,現在被香蘭笑話,綠兒臉皮有些掛不住了,瞪了鸚鵡道,「這隻鸚鵡是笨蛋!」

  清韻也笑了,「你小心,它罵你是笨蛋。」

  好麼,清韻剛說完,鸚鵡就道,「你是笨蛋!你是笨蛋!」

  清韻,「……。」

  鸚鵡是對著綠兒罵的,綠兒氣紅了臉,和鸚鵡對罵起來,「你才是笨蛋!」

  教你好的,死活不學。

  罵你,你就會了,這不是欠揍嗎?

  香蘭站在一旁,笑的肚子都發疼了,她道,「我們可是打賭了,現在你輸了。」

  綠兒覺得她能教會鸚鵡說話,香蘭幾個不信,然後她們就打賭了。

  賭注不重,如果香蘭幾個輸了,每人給香蘭買一串糖葫蘆,外加給她洗一天的衣服。

  如果綠兒輸了,要給她們每人買一串糖葫蘆,外加給她們洗一天的衣服。

  綠兒覺得她贏定了,因為春暉院也有過一隻鸚鵡,就是她教會它說話的。只是有一回陽哥兒要逗鸚鵡完,結果不小心放跑了鸚鵡。

  誰想到教了這麼多天,她沒教會,姑娘一句話,它就學會了。

  綠兒願賭服輸。

  香蘭幾個就催道,「快去買吧,我要最大的!」

  綠兒朝鸚鵡一陣張牙舞爪。然後鼓著腮幫子出府了。

  清韻看著鸚鵡。讓丫鬟把鸚鵡拎著,一併去了春暉院。

  看見她拎著鸚鵡進屋,周梓婷就笑道。「三表妹,這鸚鵡又不會說話,你怎麼把它帶來了?」

  她剛說完,鸚鵡就罵道。「你是笨蛋!」

  周梓婷被罵的一怔,聽著四下傳來的笑聲。她臉不由得一紅,她沒想到竟然被一隻鸚鵡給鄙視了。

  鸚鵡罵人,老夫人也忍俊不禁。

  周梓婷望著清韻了,「綠兒怎麼教它罵人啊?」

  清韻把鳥籠放下。笑道,「綠兒教它好些天,它也學不會。忍不住罵了它一句笨蛋,就被它給記住了。這隻鸚鵡小心眼的很。」

  周梓婷點頭,表示贊同,「真是個小心眼。」

  鸚鵡不說話。

  清韻讓丫鬟把鸚鵡掛起來,老夫人笑道,「你還是帶回去玩吧,這幾日侯府賓客多,要是鸚鵡罵了客人是笨蛋,豈不叫人尷尬。」

  清韻想想也是,就讓秋荷把鸚鵡先送回去。

  她陪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再跟周梓婷說她歇一晚,明天再學舞,然後就回泠雪苑了。

  還沒進門呢,就聽鸚鵡罵人道,「小心眼!小心眼!」

  再然後,是楚北憤怒的,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她罵我不算,居然還教鸚鵡罵我!」

  清韻,「……。」

  天可憐見,她從未教過鸚鵡罵他啊,不要隨便對號入座啊,這不是讓她給鸚鵡背黑鍋嗎?

  這隻破鸚鵡,好的怎麼教都學不會,壞話一教一個準。

  青鶯幾個跟在身後,憋笑憋的臉抽筋,肩膀都快抖脫臼了。

  清韻恨恨的回頭掃了一眼。

  幾個丫鬟立時把臉繃緊了,然後轉身各忙各的去了。

  可是走遠了,一個個就撲笑出了聲。

  清韻頭大了,她覺得腳像是被定住了,有些邁不動步子,因為屋子裡鸚鵡還在罵小心眼。

  清韻都聽不下去了,她罵小心眼,楚北都臉黑了,被鸚鵡罵,還不知道黑成什麼樣了。

  清韻撫額,邁步進屋。

  站在珠簾外,就見楚北望著鸚鵡,那眼神之凌厲,要不是這鸚鵡是她的,估計早被殺了。

  見清韻進來,楚北眸光一轉,射在清韻身上,她都覺察到了憤怒。

  清韻大呼冤枉,「我發誓,我沒有教他罵過你。」

  楚北認定清韻是在狡辯,指著鸚鵡道,「你沒教它,那它怎麼會罵我?」

  這還用問,肯定是它也覺察出你是小心眼了啊。

  清韻心道,但是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說出口,只道,「這鸚鵡笨的很。」

  然後,清韻就招鸚鵡罵了,「你是笨蛋!」

  清韻走過去,狠狠的拍了下鳥籠,鸚鵡受驚,然後大叫,「小心眼!小心眼!」

  清韻磨牙,「說你笨,你還挺聰明,話還接的挺溜。」

  說完,清韻望著楚北道,「這回你信不是我教的了吧,這鸚鵡逮誰罵誰。」

  楚北臉色這才好轉了三分,但是對這隻鸚鵡還是沒好感。

  清韻讓丫鬟把鸚鵡取走,然後望著楚北問道,「你怎麼來了?」

  自打她贈醫施藥後,楚北就沒有來過了,因為她沒有空見他,再加上晚上要學跳舞,就更沒時間了,當然了,和他住進皇宮,出入不便也有關係。

  楚北坐下來,解釋道,「我去了一趟獻王府,順帶來看看你。」

  結果,還沒見到她人,先受了鸚鵡一通氣。

  清韻給他倒茶,笑道,「是因為江姑娘?」

  楚北點頭,「我知道她身份,把她帶了出來,交給了江家在京都的負責人。」

  清韻睜大眼睛,笑道,「我聽江姑娘的丫鬟說,她們此行偷溜出京,是想找到她丟失的一塊玉佩,可能在逸郡王那裡,我見兩人像是一對冤家,還以為……。」

  清韻話沒說完,楚北就笑了,「江家生意遍布大錦,甚至連北晉和南楚都有,嫡姑娘女扮男裝偷溜進京,江家人怎麼可能找不到她們?」

  清韻眼睛輕眨,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笑道,「你是說江家人是故意把江姑娘送進京的?江姑娘天真爛漫,真不像是有這樣心機的人。」

  楚北端茶,笑道,「她沒有,不代表江家人沒有。」

  逸郡王和他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不希望他被人算計,哪怕是有一點點的可能,他也要扼殺在搖籃裡。

  清韻不大懂,「不是說江家以前都不願意把女兒嫁進皇室嗎,怎麼現在又要……?」

  楚北喝了兩口茶,把茶盞放下了,才道,「此一時彼一時,江家的事,不比朝堂奪嫡簡便到哪裡去,江姑娘和江二少爺是江家長房,還有一個嫡長兄,不到十二歲便落水而亡了,四年前,長房老爺病逝,如今掌握江家大權的是江二老爺,有江家老太爺護著,他們兄妹的日子還算不錯,只是江老太爺年近古稀,垂垂老矣,只怕他一去,江家二房會對他們兄妹出手。」

  清韻聽得瞭然。

  江二少爺送嫡妹進京,找逸郡王,是想她能嫁給逸郡王,謀個庇佑。

  要是一般商賈之家,自然入不了皇親貴胄的眼,可太祖皇帝還動過娶江家姑娘為后的心,就憑這一條,江家姑娘可嫁任何權貴,也沒人敢多半句閒言。

  清韻望著楚北,問道,「你打斷江二少爺的計劃,他還會幫你嗎?」

  朝廷要和北晉打仗,糧食是大問題,多少戰爭,不是拼將士,而是拼糧草。

  楚北笑了,「他會。」

  每一次,楚北這麼鎮定和仔細的說話時,清韻總會聽得心底撲通亂跳,好像天下事都難不住他一般。

  這樣過於自信,清韻忍不住打擊他道,「你也太自信了些吧?」

  楚北就是很自信,「現在江二老爺的勢力,連江家老太爺都壓制不了了,何況是他?只有我能給他想要的。」

  清韻聽得一笑。

  看來江家二老爺搭上的是興國公府的勢力,不然江二少爺不會沒有選擇的餘地。

  清韻望著楚北,笑道,「江二少爺怎麼沒有幫嫡妹選擇你?」

  楚北看著清韻,他還以為清韻吃醋了,結果清韻雙眸清澈明媚,只是純粹的好奇,他有些小失望,道,「我有奪嫡失敗的可能,獻王府沒有。」

  對此,清韻讚道,「好哥哥。」

  楚北抬手,輕拍了下清韻的額頭,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宮了。」

  清韻輕嗯一聲,還未說話呢,楚北就道,「成親之前,別讓衛馳找我。」

  「為什麼?」清韻不解。

  這麼多天,她也沒找過他,但是他好像預料到她會找他一般?

  楚北低笑,聲音醇厚如酒,聽得醉人,也很氣人,「因為我幫不了你。」

  清韻,「……。」

  「誰稀罕你幫我了?!」清韻磨牙。

  她很想問問為什麼楚北篤定幫不了她,但是人家都說幫不了了,她還有問的必要嗎?

  非但不問,清韻還轟人了。

  把楚北轟走之後,清韻一直在琢磨,為什麼楚北斷定幫不了她。

  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

  直到第二天上午,宮裡派人送鳳冠霞帔來。

  清韻就瘋了。

  那鳳冠比她之前那一頂要重兩倍不止!

  清韻當時就想找楚北了,結果想到他的話,氣的直跺腳。

  姥姥的,不嫁了!

  這哪裡是出嫁啊,分明是想乘機要她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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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5 08: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冰鍛

  宮裡送鳳冠來,直接送到春暉院。

  老夫人看到那鳳冠,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鳳冠富麗堂皇,上面金龍赤鳳,雕刻精細,珠光寶氣交相輝映。

  鳳冠上金龍升騰奔躍在赤雲之上,鳳凰展翅飛翔在珠寶花葉之中,額間一溜紅玉吊墜,水滴紅寶石正綴額間,鬢髮兩邊,是精細的流蘇,細細看,竟然是寓意百年好合的百合花。

  細細觀賞過後,老夫人眸光凝了下,驚訝道,「這鳳冠不是當年皇后出嫁的那頂鳳冠嗎?」

  這頂鳳冠當年可是轟動整個京都,過去二十年了,每回議論哪家姑娘出嫁的鳳冠最美,總會捎帶一句,所以老夫人印象深刻。

  負責送鳳冠霞帔來的公公點頭,笑道,「老夫人好眼力,這鳳冠正是當年皇后出嫁的鳳冠,宮裡御制坊倒也準備了鳳冠,只是那原是給大皇子迎娶周二姑娘準備的,皇后覺得給三姑娘戴不適合,只是一頂鳳冠,御制坊要準備好,日夜趕工,至少也要兩個月,時間上趕不及,所以皇后就將這頂鳳冠賞賜給三姑娘了。」

  聽公公這麼說,一屋子人都羨慕妒忌的望著清韻。

  清韻嘴角努力擠出一抹笑來,那樣子看起來高興極了。

  但是沒人知道她心底的苦,簡直就跟吃了幾斤黃連一般,苦不堪言啊。

  這鳳冠是美,美的叫人驚嘆。

  可是美的背後代表著沉甸甸的份量啊。

  她也知道皇后把她出嫁的鳳冠賞賜給她,是對她的看重和喜歡,可在清韻看來,出嫁不過就是個形式,她寧願簡單點,少受點罪啊啊啊!

  忍著心中不能說的苦悶,清韻道,「皇后厚愛了。」

  公公連忙奉承道,「當年皇后戴著這頂鳳冠出嫁。艷冠群芳,三姑娘原就貌美驚人,戴上鳳冠,定驚艷世人。」

  清韻努力擠出一抹笑來。帶著苦澀之氣。

  老夫人見了,忍不住嗔瞪了她一眼,她知道清韻的性子,之前就抱怨說鳳冠太沉,差點把脖子給壓斷。這鳳冠更沉,就算再美,她估計也難喜歡。

  制衣坊的嬤嬤端著喜服上前,笑道,「制衣坊緊趕慢趕,總算把嫁衣準備妥了,三姑娘快試試,看合不合身,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老夫人點點頭,望向清韻道。「到東暖閣試試喜服。」

  還不等清韻點頭,喜鵲早迫不及待的就朝嬤嬤走去,接過她手裡捧著的托盤,她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家姑娘穿喜服的樣子了。

  清韻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就邁步出了屋。

  約莫一盞茶後,清韻就將喜服換上,走進屋來。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從陽光中走來,一襲喜服,上面金絲銀線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襯托的她白皙如玉的皮膚好似一朵嬌艷芙蓉,明眸生輝,貌若王嬙,顏如楚女。著鳳穿牡丹的束腰勾出盈盈一握的柳腰,更顯玲瓏奷細的身姿。

  這還只是穿了嫁衣,就這般明艷動人了,這要是戴上鳳冠,還不知道美成什麼樣兒了呢?

  嬤嬤見了,連忙上前。繞著清韻轉了一圈,笑道,「姑娘穿這身嫁衣,真是美的跟畫中人一般,奴婢可是半點不合適也挑不出來,您覺得哪裡需要調整的?」

  清韻搖頭道,「別的還好,就是沉了點。」

  嬤嬤,「……。」

  老夫人,「……。」

  嬤嬤連忙笑道,「這套喜服確實有些沉,制衣坊用了八兩金絲,八兩銀絲,端莊貴氣,要是皇后的嫁衣,還得多一兩金絲,一兩銀絲呢,往常的衣裳都講究輕便舒適,但是皇家講究端莊大氣,姑娘忍忍就好了,為了習慣衣裳,奴婢還帶了套鎧甲了,姑娘這幾日盡量穿在身上,到時候就習慣了。」

  清韻,「……。」

  這是要折磨她脫掉幾層皮才罷休嗎?

  還有,她哪來的時間穿鎧甲習慣啊,她還要練習跳舞好嗎?

  清韻正想著,周梓婷就幫她說出口了,「這幾日三表妹還有練習舞蹈呢。」

  嬤嬤愣了下,隨即道,「那姑娘不妨穿著鎧甲練武,聽聞前朝宮裡就有舞姬在腳腕上綁十斤的銅片練舞的,起初跳舞艱難,習慣了之後,舞姿之輕盈,形走如騰飛,妙不可言。」

  周梓婷,「……。」

  清韻真的快哭了,這不是要她脫皮了,這分明就是要把她往死裡逼的節奏!

  清韻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裡,差點噴薄而出。

  嬤嬤沒覺得有什麼,多少人想穿這身嫁衣都沒機會呢,嫁衣越重,代表著身份越尊貴,吃多少的苦頭都是值得的。

  清韻撇了撇嘴,她知道她抗議沒用,她摸著喜服道,「對了,這裡面那件衣裳是什麼緞子,穿著很舒適。」

  嬤嬤笑道,「那是前幾日進貢的冰鍛,太后賞給姑娘做嫁衣了。」

  老夫人怔住,有些不敢置信。

  太后竟然把冰鍛賞賜給了清韻?

  要知道冰鍛之尊貴,那根本就不知道詞來形容,它是天上之巔的雪蠶吐的絲織造而成,穿在身上,便是在炎炎烈日下暴曬幾個時辰,也不會覺得熱。

  上一回進貢冰鍛,還是八年前啊。

  當時瑾淑縣主有些中暑,太后就把冰鍛給她做了衣裳,冰鍛稀少,堪堪只能做一件衣裳,多的餘料,瑾淑縣主給端敏公主做了件肚兜。

  太后貴為太后,到現在,也沒有一件冰鍛做的衣裳,這一回賞賜給了清韻,下一回進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清韻沒想到冰鍛竟然這般珍貴,她有些驚訝,問道,「太后為什麼把冰鍛賞賜給我?」

  嬤嬤笑道,「三姑娘心地善良,贈醫施藥十天,不但分文不取,聽說還花了差不多兩萬兩銀子,此等善舉,奴婢活了半輩子還沒聽聞有哪個大家閨秀如三姑娘這般。太后很是讚賞,就賞賜給姑娘了。」

  嬤嬤說著,心底加了一句,這一回進貢不知道怎麼回事。宮裡上下都知道太后自打先皇駕崩後,就沒有穿過大紅的衣裳,哪怕是穿在裡面的。

  進貢的使臣竟然把緞子染成大紅色,膽子還真是不小。

  要不是太后心情不差,進貢使臣的腦袋哪怕有十個也不夠砍的。

  也是三姑娘福氣到了。能得到冰鍛,雲貴妃都氣慘了,八年前,她就肖想冰鍛了。

  只是太后都沒有,這一回怎麼也得先緊著太后,她還想著能多點邊角料做個肚兜涼快涼快呢。

  誰想到,太后竟然把冰鍛賞賜給了沐三姑娘?

  雲貴妃給太后撒嬌,要太后把冰鍛賞賜給她,太后斂眉了,「賞賜出去的東西如何能要回來?」

  雲貴妃一時嘴快。道,「賜婚的懿旨都能收回,怎麼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后呵斥住了,然後罰了三天緊閉。

  冰鍛穿在身上,清爽的叫人忍不住想哼哼了。

  太后賞賜的冰鍛,她是喜歡到骨子裡了。

  喜歡的老夫人讓她快把嫁衣脫下來,免得弄髒了,她還有些依依不捨,不想脫啊。

  清韻又回了東暖閣。換下喜服,穿回原來的衣裳後,她摸著冰鍛,愛不釋手。

  周梓婷幾個也好奇冰鍛長什麼模樣。也都跟了來。

  她們伸手摸冰鍛,驚嘆道,「好滑的緞子,就像是隔了七八層雲錦摸冰塊的感覺。」

  涼爽但不冰冷刺骨。

  喜鵲站在一旁,看著幾雙手在清韻嫁衣裳摸過來摸過去,她都有些急了。別給摸壞了啊!

  沐清芷有些吃味了,說出口的話就跟吃了幾罈子百年老陳醋一般,「三妹妹真是好福氣。」

  連要殺她的太后,居然都捨得把自己沒有的東西賞賜給她,她何德何能?

  清韻知道她們羨慕妒忌恨,夾酸帶醋的話,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讓喜鵲把喜服疊好。

  只是她總覺得有人盯著她,清韻轉身朝門口望去。

  門口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正巧有丫鬟進來,清韻隨口問道,「方才誰在外面?」

  丫鬟回道,「五姑娘在門口站了片刻,就走了。」

  是她?

  難怪她覺得不舒服了。

  清韻一笑置之,沒有放在心上。

  遠處,回芙柔苑的路上。

  沐清柔走的有些快,丫鬟緊隨其後,知道沐清柔妒忌清韻擁有冰鍛,她勸道,「姑娘,你別生氣,你和三姑娘一樣都是皇子妃,她有的,你出嫁都會有。」

  沐清柔冷笑一聲,「她有的我都有?她有鎮南侯府和宮裡抬來的雙份聘禮我有嗎?我有外祖父送來的孤本善本古玩字畫嗎?沒有!」

  她有的只是一個期盼她飛黃騰達卻一毛不拔的外祖家!

  越想越氣,沐清柔朝前走了數步,走到一盆開的嬌艷的牡丹花錢,發瘋似的,狠狠的拽著牡丹花。

  很快,花瓣就零落了一地。

  看著一地的狼藉,她才舒坦了些。

  遠處,有丫鬟過來,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

  沐清柔眼眶一紅,拎起裙擺朝前走去。

  再說清韻,換下嫁衣後,她又回了正堂,陪老夫人說了會兒話,老夫人就轟她回去練習跳舞了,而且叮囑清韻穿鎧甲練舞。

  清韻心酸的厲害的。

  周梓婷忍俊不禁,她笑道,「我一會兒要出門一趟,下午再陪你練舞。」

  清韻就帶著鳳冠霞帔和鎧甲,往泠雪苑走去。

  結果走到半道上,遠處有呼叫聲傳來,而且那聲音很熟悉,是綠兒的。

  清韻瞥頭,就見綠兒跑的飛快,她手裡好幾串糖葫蘆,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青鶯看著她,一邊拚命的跑,一邊喊救命,然後四下張望,皺眉道,「見鬼了不成,根本沒人追她,她喊救命做什麼?」

  她說的隨意,喜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要說的這麼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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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碎玉

  綠兒跑的飛快,一溜煙的功夫,就跑到了清韻跟前,嘴裡還喊著,「姑娘救我!」

  清韻擰眉。

  綠兒喊著,她轉身回頭,「她們要殺……。」

  說著,她便沒聲了,眼睛睜的圓圓的。

  喜鵲望著她道,「在侯府裡亂吼亂叫,要還是大夫人當家做主,找抓你去打板子了。」

  她說著,伸手去拿綠兒手裡的糖葫蘆。

  毫不見外,因為這糖葫蘆有她一串。

  本來,綠兒昨天就為打賭輸了出府買糖葫蘆,結果她空手而回,賣糖葫蘆的就剩下一串糖葫蘆,她打賭輸了,心情不好,所以自己啃了,表示今天再出府買給她們。

  青鶯幾個一致認定她就是想趁機出府玩,才故意騙她們的,但是看在糖葫蘆的面子,忍了。

  青鶯拿了一串遞給清韻,清韻接了,問綠兒道,「方才出什麼事了?」

  綠兒跑的一頭大汗,臉紅撲撲的,有些喘息道,「大夫人和五姑娘要殺奴婢。」

  清韻聽得皺眉,「大夫人?你看到她了?」

  綠兒點頭如搗蒜,「奴婢看見她了,她穿著侯府丫鬟的衣裳,偷偷溜回了侯府,守門婆子不敢阻攔她,就準許她進來了,她和五姑娘在假山後面說話,五姑娘有些生氣,說話很大聲,奴婢當時路過,一時沒聽出來,就湊上去看了一眼……。」

  忽然一雙眼睛透過假山孔往裡看,還一邊問,「誰在裡面說話?」

  沒差點把沐清柔和大夫人活活嚇死。

  沐清柔認得她,當時就氣不打一處來,讓丫鬟抓住綠兒,要好好給她一個教訓。

  丫鬟就過來追綠兒了,綠兒嚇壞了,撒丫子便跑。

  因為丫鬟說逮著她,活活杖斃她,所以綠兒跑沒力氣了。老遠瞧見清韻幾個,就扯著嗓子喊救命。

  聽綠兒說大夫人回侯府了,清韻沒有很詫異,因為她都猜到了。大夫人有多疼沐清柔和陽哥兒,這麼多天沒有看他們,她怎麼能忍,肯定會想法看她們的。

  沐清柔倒是可以去忠義伯府見她,但是陽哥兒年紀還小。雖然他吵著鬧著要見大夫人,老夫人心疼他,但是沒有準許。

  為此陽哥兒還病了兩天,還是周大夫幫著把脈開的藥。

  青鶯望著綠兒,問道,「你偷聽到什麼了?」

  綠兒搖頭,「沒聽到什麼,我以為是哪個丫鬟在哪裡生氣,我還打算去安慰她兩句呢。」

  要知道是五姑娘和大夫人在說話,她就偷聽了。哪會那麼大膽的出現啊。

  青鶯有些恨鐵不成鋼。

  再說丫鬟奉命追綠兒,結果被她給逃了,丫鬟有些膽怯的回去了。

  沐清柔見了就道,「人呢?」

  丫鬟搖頭道,「她跑太快了,奴婢追不上。」

  沐清柔氣的抬手,就賞了丫鬟一巴掌,罵道,「沒用的東西!」

  丫鬟捂著臉,委屈的眼淚直掉。

  大夫人看著沐清柔道。「好了,別生氣了。」

  怎麼能不生氣,人家的丫鬟多機靈,她的丫鬟連追個丫鬟都追不到。氣死她了,她望著大夫人道,「娘,她知道你偷偷回府,肯定會跟祖母告狀的。」

  大夫人冷笑一聲,「告狀又如何。我回府是看自己的兒女的!」

  沐清柔不是擔心這個,大夫人被休了,不是侯府的人,最多轟出府,不敢將她怎麼樣,她擔心的是,「丫鬟會不會偷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大夫人看著沐清柔擔憂的眼神,她有些心疼,要是她沒有被休,她何至於這樣擔驚受怕,才幾天沒見,一直長不大的女兒就長大了許多,她摸著她臉上罩著的面紗道,「放心,丫鬟要是偷聽到什麼,就不會那麼莽撞了。」

  沐清柔想想也是,怕大夫人被轟,她送她出府。

  那邊,清韻吃著糖葫蘆,她朝遠處看了一眼,道,「把大夫人偷溜進府的事告訴二夫人。」

  綠兒有些害怕,她怕去稟告二夫人的路上,會被丫鬟滅口,所以她望著青鶯了。

  青鶯看著她手上的糖葫蘆,道,「多的一串給我。」

  綠兒看著糖葫蘆,那一串不是多的,是她給自己買的,咽了咽口水,綠兒把糖葫蘆遞給青鶯。

  就在青鶯伸手要接到糖葫蘆的時候,綠兒手猛地一縮,道,「還是我自己去吧。」

  青鶯,「……。」

  喜鵲快被她給打敗了,見清韻往前走,她趕緊跟了上去。

  路過綠兒時,托盤上蓋著的紗巾掀開一角,綠兒驚嘆,「那是什麼?」

  青鶯道,「姑娘的嫁衣啊。」

  說著她也往前走。

  綠兒緊隨其後,巴拉巴拉問一堆。

  青鶯就跟她說,尤其把冰鍛著重介紹了一番,綠兒扭眉了,「對,就是冰鍛,五姑娘就是因為這個生氣,她還說要讓姑娘淪為京都的笑柄。」

  走在前面的清韻,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往前走。

  讓她淪為京都的笑柄?

  她倒要瞧瞧她有什麼手段。

  回到泠雪苑,清韻進了屋,坐下來。

  丫鬟把鳳冠和嫁衣,還有鎧甲都放在桌子上,讓清韻好好欣賞。

  清韻看著鳳冠,眼皮子就亂跳,摸著冰鍛,心情才好了一些。

  怕清韻把嫁衣摸髒了,蔣媽媽讓秋荷把鳳冠霞帔收箱子裡去,然後看著鎧甲,蔣媽媽不解了,「怎麼還有鎧甲呢?」

  青鶯努著嘴道,「鎧甲也是宮裡送來的,讓姑娘穿著鎧甲練舞。」

  蔣媽媽伸手抬了抬鎧甲,不由得黑線道,「這也太沉了些吧?這不是要把姑娘累壞嗎?」

  「不是累壞,是累死。」清韻接話道。

  她說著,一邊朝蔣媽媽伸了手,接過鎧甲。

  這鎧甲很沉,兩隻手抬都有些抬不動,一會兒就酸了。

  清韻恨不得把鎧甲丟了,最後還是認命道,「幫我換上鎧甲。」

  喜鵲趕緊過來幫忙。

  清韻去屏風後換上鎧甲,然後走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她碰了下髮髻。

  大家閨秀的裝束配上鎧甲,實在不倫不類。

  清韻讓秋荷給她重新束髮。

  再看,就有了些颯爽英氣。

  「再配一把劍,就像個女將軍了。」蔣媽媽笑道。

  香蘭笑道,「現在就很像了。」

  清韻就穿著鎧甲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鎧甲很沉,比嫁衣沉多了。

  就這樣沉,還練舞,這是逗她玩嗎?

  清韻兩眼上翻,認命的穿著鎧甲練舞。

  以往,練習五六遍,才有些大喘氣,穿了鎧甲後,不過做了幾個動作,就有些吃不消了,但是清韻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僅憑一個制衣坊嬤嬤還不敢擅自做主要她穿鎧甲練舞,肯定是有人吩咐的,這個人不是皇上,就是皇后。

  她覺得皇上的可能性更大。

  她甚至隱隱覺得穿鎧甲,和那幅殘缺的畫有關係。

  平素在屋子裡練習足夠了,自打穿了鎧甲之後,清韻經常身子不穩,東倒西歪,再打碎了一個精緻花瓶後。

  幾個丫鬟慫恿她去屋外大槐樹下練舞了。

  若瑤郡主來時,正好見到清韻穿著鎧甲練舞,因為身子不穩,直接摔倒了,她穿著鎧甲,還戴著頭盔,若瑤一時間沒認出她來,但是她認得清韻身邊的幾個丫鬟啊,幾個丫鬟看著倒地的清韻,沒有要扶她起來的意思,若瑤郡主走過道,「清韻姐姐呢?」

  幾個丫鬟回頭,見是若瑤郡主,連忙福身道,「見過郡主。」

  若瑤郡主笑著,這是清韻說話了,她趴在地上道,「搭把手,我起不來了。」

  若瑤郡主,「……。」

  幾個丫鬟趕緊過去把清韻拉起來,清韻喘氣連連。

  若瑤郡主睜大雙眼看著啊,「清韻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清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苦笑道,「你怎麼來了?」

  若瑤郡主有些不好意思道,「幾天前,我就和母妃回京了,知道你贈醫施藥,沒有空,母妃不許我來打擾你,所以我等到今天才來見你。」

  說著,她有些自責道,「我是來為冰顏丸的事給你道歉的。」

  要不是她幫寧太妃送冰顏丸來,也不會鬧出來那麼多的事。

  清韻笑道,「這怎麼能怪你呢,只是,以後我怕是不能再去寧王府找你玩了。」

  寧太妃以前可是怪她見死不救,知道沈側妃是死在她自己下的毒下,她就沒有了立場,可是寧欣郡主依然怪她沒有救她娘。

  若瑤郡主不在意道,「寧王府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冰霜冷劍,防不勝防,不去也罷,我來找你玩也一樣。」

  若瑤郡主看的很開,也很擔心。

  本來寧王妃可以在避暑山莊養胎,結果沈側妃死了,就算寧王妃身懷有孕,也得回來主持中饋,迎來送往。

  若瑤郡主擔心那些人賊心不死,還會繼續害王妃。

  清韻坐在椅子上歇息,她請若瑤郡主坐,若瑤郡主望著她,問道,「你有沒有丟東西?」

  清韻眨眼,不解道,「丟東西?我沒有丟東西吧?」

  她瞥頭望向丫鬟。

  丫鬟一頭霧水,「沒有啊。」

  清韻望向若瑤了,「為何你這麼問?」

  若瑤就道,「在回京的途中,我見到一人脖子上掛著一塊碎玉佩,和皇上經常把玩的那塊很像,皇上把碎玉給了你,我還以為是你丟的,被人撿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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