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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旁敲側擊尋知音
第二天,文束玉向主管全幫人事的一名天天護法要來各地分宮的花名冊,然後召開一次小型會議。
在會席上,文束玉要大家每座分宮推薦出兩名高手,職位不計。眾護法紛紛發言但結論多半相近。可知眾人推薦都很公允。文束玉—一於花名冊上做下記號,分宮計有十三座,得二十六人,其中多半為分宮主及分宮中之天龍護法——分宮編制較簡:分宮主一人,天、金、銀三級護法各若干不等,僅分三級,不像總宮之分三堂九級——其中只有一座黃山分宮是例外。黃山分宮選出的兩人一名是天龍護法,一名是銀龍護法,分宮主竟無人提及。
文束玉很奇怪,因向那位新任天龍堂主問道:“黃山分宮不是也有一名分宮主麼?”
天龍堂主答道:“是的,但論武功則以該分宮之天龍護法以及這位銀龍護法為高。”
文束玉仍然不解。
那位天龍堂主接著道:“那位分宮主是不行,而是現在選出的這兩位較該分宮主更勝一籌!該官天龍護法因嗜酒之故,致未獲升遷,這名銀龍護法則屬於犯過流放性質,他原是總宮金天護法,在各護法中都是一把好手!”
文束玉問道:“此人曾犯何過?”
天龍堂主道:“監斬人犯時,被人犯覷隙脫逃!”
文束玉道:“賣放?”
天龍堂主道:“如系賣放,又豈止於貶入分官?有人目擊,實屬一時疏忽,所以幫主才特別開恩降敘以視未來。”
文束玉又問道:“當時人犯為何等樣人?”
天龍堂主答道:“鬼穀子!”
文束玉心中微微一動,當下聲色不露,在花名冊那名銀龍護法姓氏上面做下一個記號,同時吩咐那名提調護法立即派人分赴各分官。文束玉向分宮要的人,也是兩名,不過卻未依這次會議所決定者指名索討,而是由分宮公平保舉,他想藉此觀察一下總分宮之間看法是否一致。
打第三天開始,文束玉又花七天功夫,在總宮中也選出二十名各級護法。分官來人,文束玉准備淘汰一部分,總宮這二十人,則成定額。文束玉這次選拔標准,入選人本身現有之武功僅作為參考條件,而生活規律,年輕體壯,頭腦靈活,應對方正等,才是著重之點。
赴分宮之專差先後出發了,總宮人選亦大致決定,就在這時候,天龍魔女突然下達一道令人震驚的命令。
命令系天龍魔女手書密封,由總參贊七巧仙姑親送天龍堂,再由天龍堂那位新任第一機密吳姓天天護法轉達文束玉者。
命令下用口諭,而形諸正式文書,其嚴肅性與嚴重性蓋可相見。果然,文束玉啟開看時,但見密令上寫道:
“令諭文卿:文卿此次遴選劍手之方式格新義遠,良堪嘉獎。惟文卿於講求應選者個人才華之餘,又提出應選者之忠誠膽勇是否具備。鑒於此,待分宮候選人員到達,全部采錄畢事,文卿應于施訓之先,即率伊等前赴華山,血洗華山全派,一以考核請人之內賦秉性,一以洗滌前此各派聯攻之辱,藉振我天龍舊威。文卿其勉之!天龍幫主。附示:特派金金護法解語花為此行監軍使!”
文束玉閱畢,略作沉吟,迅即提筆書寫下一道知啟交付那位吳姓天天護法,以示密令奉悉,並將遵令行事。
文束玉很清楚:事情都壞在他日前那一席話上,魔女所要考驗者,實在就是他文束玉自己。
至於為什麼要派銷魂娘子監軍,其用意更明顯。
往好處想:銷魂娘子為人機靈多智,可作臂助。一方面則藉此測探他文束玉對女色之定力。
如果想得可怕點,也許正是七巧仙姑想趁機除去此一淫娃之借刀殺人手段!
銷魂娘子跟出來,一定無法安分,不論淫娃所欲蠱惑之對象為誰,屆時,文束玉身為三軍之師,均將難於容忍;那麼,月前破壞密道好事之恨,便可借文束玉之手報複了!
待那位吳姓天天護法去後,文束玉向書房外面喊道:“冬梅過來!”
冬梅應聲走來道:“文副主有吩咐嗎?”
文束玉揮手道:“傳張龍!”
冬梅低聲道:“張龍還在躺著,人似乎不怎麼舒服。”
文束玉皺眉道:“這廝真不中用,經過一場血戰,別人都不怎麼樣,就他一個人失魂落魄,像是嚇破了膽子似的……”
冬梅接道:“可不是,整天不開口,飯也吃少了,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文束玉抬頭道:“那麼你丫頭跑一趟吧!”
冬梅眨了一下眼皮道:“去哪里?”
文束玉道:“先去天龍堂請祈堂主,回頭經過金龍堂時,再由祈堂主將該堂金金護法解語花一道帶過來!”
冬梅退去後,文束玉信步踱去樓後八名天天弟子住宿處,站在最末一間房門外,向裏問道:“張龍你怎麼了?”
室內輕輕啊了一聲,文束玉接著道:“你仍然躺著,不用起來,沒有什麼事,本座是聽冬梅說你不舒服……”
室內啞聲道:“只是有點疼,謝謝副座關心。”
文束玉道:“要不要去請銀龍堂張護法或李護法過來看一下?”
室內忙答道:“不——”
文束玉道:“他們都是幫中供奉大夫,叫來看看也不花費什麼。”
室內堅持道:“不,不,謝謝副座,弟子實在沒有什麼,沒有病看大夫,別人會笑話的——副座是不是有甚差遣?”
文束玉皺眉道:“你聽你喉嚨都啞了,還說沒有什麼!”
室內忙說道:“可能是昨夜值班吹了一點風,出出汗就好了!”
文來玉歎了口氣道:“好了,沒有事,那麼你就睡吧。”
室內接著道:“弟子精神一直很好,假如有事,副座叫……,噢……叫冬梅、秋菊她們過來喊一聲就行了。”
文束玉走出第一間房門口,探頭向內道:“孫剛在不在?”
那個叫孫剛的勤務領班,正在跟另一名天天弟子下棋,這時慌忙一推座椅,搶出一步垂手肅立道:“孫剛在!”
文束玉道:“張龍有病,最近這兩三天別派他的勤務。”
孫剛端正地應了一聲:“是!”
文束玉回到前面,那位天龍堂祈堂主和銷魂娘子已經等在書房中,文束玉走進去,兩人同時離座躬身。
文束玉一擺手,道:“這兒是書房,不是議事廳,大家不必客氣,請坐下來說話。”
坐定後,文束玉問道:“祈堂主知不知道,還等幾天,各處分官來人才能到齊?”
祈堂主約略計算了一下,答道:“其中以太原分宮及黃山分宮路途較遠,一來一去,最快也得二十天以上,總宮專差,現在可能剛到達……”
文束玉道:“那就是說,等人到齊最少還得十來天?”
祈堂主道:“是的。”
文束玉點點頭,又轉向銷魂娘子道:“解護法目前在金龍堂擔任什麼職司?”
銷魂娘子欠身道:“司庫兼灶房。”
文束玉想了想,說道:“那麼請解護法回去立刻將這兩項職務交卸他人,就說是本座交代:解護法近日可能另有特殊任命。”
銷魂娘子口中應著是,眉梢眼角不自禁流露出一片喜悅之色。
前此春桃之死,著實使這淫娃寢食不安了一陣子,不過,事情一過去,淫娃也就安心了。
淫娃在天龍幫,資歷頗深,對七巧仙姑之性格自較他人清楚,殺卻一名伺婢,算不了什麼,如果除去像她這樣一名資深護法,就得有一個堂皇藉口,七巧仙姑當然不願醜事公開,所以,淫娃認為自己很安全。
而現在,淫娃則更進一步誤會文束玉此舉是“感恩圖報”,她本具有天龍堂天龍護法之資格,現被派為金龍堂金金護法,可說相當委屈,她以為文束玉第一步可能先找一個機會將她提升,不是麼,不然又為何要叫天龍堂主一起來?
淫娃對文束玉,始終沒有死心,她覺得:只要文束玉對她懷有感恩的心情,她就不難逐步進攻。
七巧仙姑已是徐娘半老,而她,僅才花信初過……
可是淫娃失望的是,文束玉底下話題一轉,又談去其他方面,並未為她向天龍堂主發出任何暗示,淫娃只好安慰自己,認為他們這位年輕首領臉皮嫩,一下子出不了口,可能會慢慢等機會。
最後,文束玉端茶送客:“別的也沒有什麼了,兩位請回吧!”
第二,文束玉覷便將消息傳給鬼斧老兒。鬼斧老兒得了消息,一點反應沒有。文束玉對這事自有主張,因此也沒有再加催問。
到第二天上午,巴東與天水兩分宮四名候選人首先抵達。
以後幾天,江陵、洞庭、汗封、金陵等分宮也均先後陸續到達。
分官來人在總宮專差口中,已知他們第一副幫主只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大家心中先還存有一份疑惑和輕視,及至得睹這位第一副幫主廬山真面目,才都暗暗喝采,凜敬之心油然而生。
在文束玉,則對這些分官高手暗暗皺眉。
一名幫徒能被派出去獨當一面,充任分宮主,顯然曾都經過嚴格之挑選,無論儀表、武功各方面,都較一般幫徒為出色,在公而言,這是好現象。因為這批人,一個個都將不難訓練為一名好劍手,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裏,這種人在魔幫中位高祿厚,歧途已深,要想相機轉變其意志,促其改邪歸正,亦頗不易。
最後,黃山分宮兩名備選人也到了。
黃山分宮兩名來人,在這次分宮中顯得很突出。其他分官都是來的“分宮主”“天龍護法”,只有黃山分官來的是一名天龍護法和一名銀龍護法。黃山來的這名天龍護法,姓趙,名鎮海,外號叫“不定天”,此人看上去醉眼惺忪酒氣滿臉,十足一名酒鬼,“不定天”者,迨即伊人眼中之天地,永遠影影忽忽,搖搖不定之謂也!
另外那名一度失職,以致多年屈居為分官起碼頭目的銀龍護法,名叫馮子都,混號叫冷面潘嶽,這人與同來的天龍護法趙鎮海,年紀都不大,約莫三十出頭光景。這位“冷面潘岳”,人如其號,生得果然英挺非凡,而眉宇間則經常流露著一股冷漠神色。據文束玉猜想,此君當年能逃一死,可能跟魔女憐才多少有關,若非犯下當年之失,這人在幫中的前途真是未可限量。
現在,文束玉得設法加以選擇了,因為來人有二十六名之多,名額只有半數,他必須淘汰一半。
如何淘汰呢?儀表固然不能列為主要條件,試以武功,也似乎不甚妥當。
因為武功包括拳掌、兵刃、輕功和暗器,有人兼擅,有人專長,考以單項,當然不夠公允,若—一分別核較,萬一遇上兩個人,一精于秦掌,一精於兵刃,將以何者為優先?另外,二十六人全部加以考核,在時間上也不許可。
最後,文束玉決定以一項最簡單的方式來定取捨。
第一天,他叫人抬出一副五百斤的石擔,吩咐二十六人各舉一次,這是對一個人內力方面的基本要求,結果二十六人中有三名只能舉至半途,另三名則在舉起時顯得很吃力。
這六人被刷下,誰也沒有話說。
第二天,文束玉在場子上命人劃出兩道寬僅五寸,長約二一丈構的白線。他告訴餘下二十名應試者,要他們將這兩道白線中間的一座“獨木橋”,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每人試走一次,速度要快,同時不能踏出線外。
這時,總宮中三堂九級護法和弟子數逾千人,全圍在操壞四周觀看,沒有一個人知道文束玉這樣做的用意何在。因為這座“獨木橋”,只屬於構想,它畢竟是“架”在實地上,這種情形下,誰會“通”不過?
結果,二十人全部通過了,速度一樣快,同時誰也沒有踏出白線之外。
於是,四周那些高級護法們竊議紛起,大家都在揣測著誰將人選,誰將落選。可是,這種揣測,意見頗難一致。因為通過二丈的一段地面,全程只有一個起落,由於“橋身”太短,甚至連各人之輕功都無法分判優劣,你猜這個好,我猜那個差,無非是基於個人之觀感而已。
七巧仙姑也出現在人叢中,她這時是跟天、金、銀三堂堂主站在一起,三堂堂主因為得不出結論,此刻乃一齊笑著轉向七巧仙姑道:“請教翁參贊……”
七巧仙姑不待三位堂主將話說完,攔著搖搖頭,笑道:“本座一樣莫測高深,還是讓我們這位文副幫主如何決定吧!”
這時的文束玉在做什麼呢?
文束玉不理眾人之懷疑,他對這一場考驗,自始至終都顯得很認真。在開始“過橋”之先,他吩咐第二副幫主曹大年站在起步那一端,注意每一個人起步是否合於規定。另外吩咐第三副幫主馬常青站在“獨木橋”中段附近,細察每一個人在落橋而複起的一剎那,是否有人踏出白線,或者沾著白線。他自己則站在另一端,拿著二十名應試人的名單,在每通過一人之後,便在那人名字上飛快劃下一道記號。
二十名應試全部過完,極有規律地走去一旁,排成一橫列,靜候裁奪。
文束玉抬起頭朝曹、馬兩位副幫主微微一點頭,曹、馬兩位副幫主立即快步走過來。
文束玉先向第二副幫主曹大年望去。
第二副幫主曹大年搖搖頭道:“起步都很正確,沒有誰犯規。”
文束玉再向第三副幫主馬常青望去。
第三副幫主馬常青也搖了一下頭道:“甚至沾及白粉的都沒有一個!”
曹、馬兩位副幫主說完,神色都顯出些許不安,他們以為文束玉一定會因此大感為難,拒知文束玉卻只若無其事的頭一點,答了句:“很好。”
文束玉說完一句很好,隨時轉身向那排應試者走去。
他在眾人面前站下來,低頭看了看手中那份名單,然後抬頭在眾人臉上掠過一眼,緩緩說道:“申分宮主、許護法、徐護法,三位請站出來。”
被喊及名字的三人,均帶著一臉惶惑向前跨出兩步。
這時操坪四周,所有的觀禮者,包括七巧仙姑以及天、金、銀三堂堂主在內,人人都很意外。
為什麼?
文束玉叫出這三人,三人之命運可知,然而,對分宮人事清楚的人都知道,這三人,一位金陵分宮主,以及天水、洞庭兩分宮之天龍護法,正是現下這二十人中之佼佼者。
文束玉俟三人站好,注目問道:“剛才在試渡這座假想中的獨木橋時,三位都曾發過會心的微笑,對不對?”
三人微微一怔,文束玉接著道:“一個人臉帶微笑,乃心情輕松愉快之自然表露,試問一個人在渡過一座長三丈,寬僅五寸的獨木橋,無論此人有多高的身手,在正常情形下,他會‘輕松’而‘愉快’得起來麼?”
三人呆了,文束玉臉色一沉道:“這就是輕浮!”
三人被斥,默然退向一邊,全場不聞一絲聲息,人人由衷表示欽服!“驕兵必敗”乃千古名言,一個人無論武功多好,一旦生出驕心,則鮮有善終者。對這一場決鬥,誰也沒有不平或不公平之感!
七巧仙姑向三名堂主輕輕一歎道:“你們學學,這正是察微之著,從細節中辨識大體,不是人人都能設想得到的啊!”
文束玉再向曹、馬兩名副幫主走來,馬副幫主迎上去低聲請示:“還多出四人怎麼辦?”
文束玉手一揮,淡淡說道:“叫他們再過一遍!”
曹、馬兩人均一呆。剛才落選三人是因為態度不夠慎重,如果依樣畫葫蘆,重來一次,當然不會有人明知故犯,到時候又如何分高下?
七巧仙姑等人此刻亦作如是想,是以在聽得文來五吩咐之後,七巧仙姑竟忍不住輕輕咦出一聲。
金龍堂主不期然喃喃道:“我們這位文副幫主行事真是鬼神莫測,這一次倒看他又能找出什麼憑藉來。”
那位馬副幫主愣了一下,忙向餘下十七名應試行大聲道:“仍由蔡分宮主開始,過來,渡一次!”
這一次,大家還以為文束玉一定要比剛才更加聚稍會神,去留意各人縱越時的神態了?大謬不然!
文束玉吩咐完畢,竟撒下現場不管,而向七巧仙姑立身處走去,就好像第二場考試不屬於他主持似的。
他走過去向七巧仙姑含笑道:“本座以這種方式定取捨,翁參贊有無意見?”
在實權上,文束玉今天是第一副幫主,地位遠高於七巧仙姑之參贊身份,別說他這樣做公平無比,就是他以點名方式圈選,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他現在過來問一聲,不過是在禮貌上向這位幫主面前的紅人表示尊敬而已!
七巧仙姑被這樣一問,自然高興非常,當下眉開眼笑地連忙說道:“文副幫主太客氣了,您的措施眾目所睹,還會錯得了嗎?”
七巧仙姑當著全幫弟子面前,在措詞上自是要帶官語意味,她說至此處,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忙又接著道:“他們已經過去五六個了,副座不看著怎行?”
文束五微微一笑道:“這一次用不著擔心,裏面一定有人‘矯枉過正’,只不過不曉得這一次要給刷下多少而已!”
果然,十七名應試者全部過完後,馬副幫主首先過來報告:“四人踏出白線外面。”
曹副幫主接著過來皺眉道:“不知怎麼的,金華和太原兩位分宮主,竟在起步時雙腿就打哆嗦,真出人意料之外。”
文束玉微笑道:“一點都不意外!武人應講究不驕不餒,這種情形是表示緊張,緊張就是沒自信,‘過猶不及’,這種人與先前三位同樣不足取!”
文束玉說完,接著轉向馬副幫主問道:“馬副幫主這邊記下的四人中,有沒有金華和太原兩位分宮主在內?”
馬副幫主搖搖頭道:“不在內!”
文束玉點頭道:“好,那麼這六人一齊去掉。”
曹副幫主道:“這一來只剩十一人,豈不又不足兩名?”
文束玉道:“甯缺毋濫,餘下的兩個名額就讓它暫時空著好了!”
至此,第二批解語劍手的選拔工作全部完成,全部預定為三十六名,結果只錄取三十四名。黃山分宮來的兩名:天龍護法“不定天”趙鎮海,銀龍護法“冷面播嶽”馮子都則雙告入選。
底下,落選的十五名分宮人員,必須馬上回返原地,同時還得另選十一人分赴各分官,以接充十一名當選者,這部分工作,文束玉指定由天、金、銀三龍堂堂主會同處理,他這邊則將三十四名准劍手調集一起,預備恭請總幫主對眾人致訓後,立即秘密出發,前往華山行事。
就在落選之十五名分官人員待要動身之前,警報忽自各地紛紛傳來——十三座分宮,誰也不須回去了!
原來不知是誰走漏的消息,當各宮應召的兩名主要人物自分宮出發之後,各分官立遭當地之丐幫分舵大舉圍攻,一夕之間,十三座分宮頓時—一夷為平地!據少數幾名幸脫一命的分宮弟子報稱:圍攻分宮之來人:雖以丐幫弟子占多數,但內中亦不乏他派人物,丐幫弟子似乎只是附從。
由是,天龍幫方面清楚:這顯然又是飛花、芙蓉以及少林、武當那一幫人的傑作!
消息傳來,文束玉感到無比興奮,然於表面上,他卻不得不與七巧仙姑和天龍魔女同樣表示出“怒不可遏”。
分宮人員既已無家可歸,只好暫時分別編入三堂。另外,文束玉且對血洗華山之預謀,主動提出修正意見。
就是:華山一派清除後,他將率領原班人馬繼續轉戰各地,“征討”期間,如遇上丐幫弟子,將是見一個殺一個!其次,為隨時補充兵源,維持實力計,應由第二副幫主曹大年和第三副幫主馬常青,分別統領兩旅精銳之師,隨後出發,遙作支援。
這種“赤膽忠心”的建議,自然獲得天龍魔女“嘉許”!其實,文束玉用心無它,藉此將魔幫人手支離碎裂,好供正派方面任意宰割也!
翌日,文束玉正式統帥出發。
這一行,共計三十七人,三十四名待訓解語劍手,外加銷魂娘子、張龍,以及文束玉自己。
銷魂娘子並不知道,她能隨軍出發,純出於天龍魔女之授意,還以為是文束玉“別具用心”,接獲命令後,芳心之喜悅,自屬不問可知。本來珠兒、玉兒、秋菊、冬梅等四個丫頭,都爭著要跟出來,文束玉以行動方便為由,結果只帶出張龍一人。第二副幫主曹大年和第三副幫主馬常青,預定在文束玉起程之後七天內,分別組軍出發,第一次聯絡地點是半個月後的長安太白酒樓。
這次出來,毫不避諱,除銷魂娘子易釵而弁外,餘人因均具天龍護法身份——包括冷面潘嶽馮子都在內——都是內穿緊靠,外被一色深紫風衣,頭紮同色絹巾,額前一朵團龍圖案,看上去極其精神而威武!
當晚,一行於劍閣附近住下。
現在,文束玉第一步要做的工作是:應盡快對這三十四名准劍手個別加以瞭解。以便分出哪些人“可為己用”,哪些人“無藥可救”,以及其中有沒有直屬兩位魔女的“特殊人物”。
文束玉知道,要達成此一目的,最佳方式便是分開來一個個加以接近。
他首先選中的,是那名來自金陵分官的天龍護法史畢梧。當晚,他將三十四人分為三組,每組十一人,一組護營,一組休息,一組准備,兩個時辰換班一次,只多下一個史畢梧未派勤務。
然後,文束玉向史畢梧說道:“史護法,今夜你辛苦一點,陪本座各處走走。”
史畢梧連聲應是,顯得異常高興,就一般來說,這自然是一種無上榮耀。
天黑以後,文束玉帶著史畢梧,藉察看附近動靜為名,信步遠離駐紮之處,然後開始探道:“史護法精明幹練,翁參贊曾向本座一再提及,要本座多多仰仗——史護法入幫多久了?”
史畢梧連連稱謝,最後答道:“將近五年了。”
文束玉接著問道:“華山一派,久負盛譽,華山八劍,更是當今有數之高手,對這次進攻華山事,史護法有無高見可供本座參考?”
史畢梧似甚激動地道:“卑座愚魯,有死而已!”
文束玉佯作訝然道:“史護法何出此不祥之言?”
史畢梧歎了口氣道:“卑座未獲本幫收錄之前,原為點蒼門下,由於一度沉灑酒色財貨之故,殺人無算,仇家比比皆是,如果離開天龍幫,將一天也活不下去,五年來,承蒙幫主及翁參贊曲意呵護,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卑座除一死相報,尚有何求?”
文束玉暗暗一歎,此人顯屬無可救藥類,惟視其言詞之暴露坦率,特殊任務則似乎還談不上。
於是回營之後,文束玉即在名冊上做下一個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記號:有機會,不妨玉成此人赴死之“壯志”!
第二天起程,文束玉再命一個叫“江一鳴”的難劍手隨自己走在最後面,此人原為江陵分宮主,個子不大,但神氣卻極剽悍。文束玉又以同樣措詞向這位江陵分宮主“請教高見”。
這位江陵分宮主江一鳴非常謙虛有禮地答道:“卑座願永遠追隨副幫主,副幫主怎麼做,卑座都將憑一股赤忱,薦鐙執鞭於副座之後……”
文束玉感激地道:“謝謝分宮主,以後得多多仰仗了!”
文束玉毋須多談,心頭依然雪亮:這廝正是一名“特殊人物”!你看他:“答非所問”,“語意含蓄”,話中充滿“反撥”意味,而且語氣卑恭得亦不類其人應有之表現:這種人自無深談之必要。
文束玉乃又於名冊上做下另一道記號。對於這種人,可利用不妨盡量利用,否則第一個就得除去。
文束玉微感失望,才試探了兩個人,便發覺兩個人都無收用可能,假如三十四人中一半以上如此,情形豈不嚴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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