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4-7-16 08:30 編輯
451 情劫難過
丹餮知道,子翼神君是一定會找來的。他的心中藏著一根刺,那根刺扎在他心上的年歲已經十分久遠,但是它並沒有消失,也沒有軟化,而是越來越深刻堅硬。
如果不是七殺帶走了姬云華聚集了魂魄的靈桃枝,丹餮本來不打算讓七殺帶那樣一句話,因為它心中並非沒有恨,要消磨掉那種被信任的人奪去雙眼的仇恨,它認為時機尚未來到。可是它卻還是提早讓子翼神君察覺到有關當年真相的痕跡,因為姬云華,確切來說,是因為項昭寧,它認可的阿九。
子翼神君出現的時候表現出的形態是虛体。能以虛体站在這茫茫蠻荒之地上,丹餮有理由相信,他的實力並沒有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麼經不起風雨。
果然,是因為太想知道那句話的真正意義了嗎?如果是這樣,它是不是可以認為,其實子翼神君藏在心里的人一直都是項九長生,只要有任何一絲的可能,項昭寧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可以隨時棄之不顧的存在?又或者,其實他自己也並不能太清楚自己的想法吧。
無論如何,丹餮想,都沒有關系了。
“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子翼內心壓抑著復雜的情緒,盡量使面部表情看起來清淡漠然。可是他一開口,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這個時候,項昭寧正在蠻荒之地與難纏的凶獸纏斗在一起。倒不是因為項昭寧心情變化,導致想要找凶獸打斗發泄,而是她所在的這片土地上,凶獸們都是好斗的生物,即便你不想與它們打斗,它們也絲毫不會顧慮到你的心情,只會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興奮地衝上來與你打一架。
當然,有的凶獸智力很高,如果它發現你的實力很强,它會選擇暫時避讓,而因為它們都不喜歡集体活動,所以這一避讓,基本就再不會找你麻煩了,除非你落難了,實力大減。而有的凶獸智力卻沒有這麼高,它們即便發現你的實力很强,但還是沒有相應的理智和克制力來說服自己逃避,而是忽略一切危險執著地要上來挑釁一番。所以對于它們來說,生物趨利避害的天性有時候是不起作用的。
丹餮將項昭寧帶到這里之后,基本就不再管她了。項昭寧雖然心里很亂,但是她也想知道丹餮所說的創世之神的意義是什麼。
于是,項昭寧獨自穿行在蠻荒之地,而丹餮卻等到了子翼神君的分身。
丹餮微揚著頭看著遠方,心想子翼果然沒有問起項昭寧的境地。果然,一旦真正有關項九長生,他就再也說服不了自己隱忍,也再也無法顧及其他了吧。
見丹餮不說話,子翼心里便有些壓抑不住了。他想到裝著翼儿的那個水晶棺,丹餮帶他去過那里之后,他再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地方,這讓他心情非常不好。而現在丹餮又這樣沉默,不知道它在想些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開口,怕自己一旦開口,就會讓丹餮看出自己的心急。不過即便他不開口,丹餮也知道他心里想什麼,他出現在這個地方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我想,這個東西你一定不陌生。”丹餮總算開口了。它緩緩轉過身來,然后張大了口,頓時一個通体瑩白泛著柔光的玉簪從它口里慢慢飄出來,呈現在了子翼神君的眼前。
子翼神君心頭猛然一驚,掌心下意識地痛得發顫。他一時仿佛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呆呆看著那個白玉簪,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不自覺地伸手將它握在了手中。
遙遠的記憶像奔騰的潮水猛地衝擊過來,他緊緊握著簪子,想到那個瘋狂迷離的夜晚。他的心跳很快,掌心滴下血來,那鮮艷的色澤染紅了白玉簪,讓它的清冷憑添了几分妖嬈。
“你怎麼會有這個?”子翼神君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丹餮似笑非笑,“你再仔細看看。”
子翼神君低頭仔細看白玉簪,發現那鏤空雕花的簪体內側凹凸不平,似乎刻著几個字。他再次拿在眼前用神識認真去看,卻是小小的八個字——痴心不換,此生不改。
子翼神君愣愣地看著這八個字,喃喃道:“這個不是給我的。”是給那個與她拜過天地洞房花燭的“翼儿”的。
丹餮的表情古怪起來。“在你眼中,項長生就那麼容易被蒙蔽嗎?”
子翼神君又是一驚,眼神犀利地射向丹餮道:“你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
丹餮道:“如果我說,我一把火燒了那水晶棺,得了這個呢。”
子翼神君瞪大了眼:“怎麼可能?如果你要燒了它,當時為何阻止我?”阻止了自己,又親手燒了它,這是為什麼?
丹餮空洞的雙眼“看”著子翼神君,道:“因為我對你和項長生的仇恨。”
“什麼意思?”
“項長生因為你的緣故奪走我的雙眼,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兩個一個都跑不了。你愛項長生嗎?如果是,當你看到項長生完好保存著那個凡人的軀体,會不會恨之若狂,會不會痛得想死?”
子翼神君的臉色變了變,想要說什麼,但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項九長生奪取饕餮王雙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那不是為了她的霸業她的野心嗎?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丹餮繼續道:“這東西是你的。如果我不阻止你,它在當時就該落到你手中。可是我不想你這麼早得到它。你還不夠傷心,不夠痛苦。”
“你想怎麼樣?”子翼神君警惕起來。
丹餮面無表情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道:“我原本想,至少要等到你真正愛上阿九,甘願為她犧牲一切,我才會告訴你這個秘密,那樣你就會很傷心,很痛苦,很仇恨了。可是,你的好朋友帶走了阿九在乎的人。”
為了項昭寧,丹餮改變了自己的計划。因為恨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年,它甚至親手封印了自己的記憶過了這麼多年,現在它太清楚,有些東西一旦當時沒有珍惜,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它不想失去項昭寧——它的阿九的信任和親近。
“如果我不告訴你這個秘密,你會見死不救吧,甚至會下毒手的吧?”丹餮的聲音低沉。
子翼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了。丹餮此次是低看了子翼神君,他有可能見死不救,任其生滅,但下毒手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這是一個天神的自尊心所不允許他做出來的事情。
丹餮面對著子翼,緩緩道:“從頭到尾,項長生都知道當時的人是誰。這是信物。那個凡人的軀体是她留下的,你遲早也會找到他,只要你動手毀了那水晶棺,就能得到這枚白玉簪。而且……”丹餮的頭轉向項昭寧所在的方位,“你的速度太慢了。如果你早一點找到這個,阿九現在還是不是阿九,還真不一定了……”丹餮似在嘆息,他的語氣平靜得几近殘忍。
然而這几句平平靜靜的話卻在子翼神君心上狠狠砸了下去,叫他不自覺倒退几步,即便用手緊緊握著白玉簪,緊緊捂住左胸口都無法遺忘或者緩解那種一瞬間如摧枯拉朽撕扯靈魂的疼痛。
項九長生不是沒有給子翼神君機會,她的等待已經太長,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疲憊得一個字都不想留下,直接消散在這個她已經沒有任何期待的世界。
天宮隱蔽的荒涼宮殿中,子翼神君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神情荒涼得可怕。
他總是在錯過,自覺不自覺地錯過,而他錯過了這麼多,卻因為這個恨著項九長生。多麼荒謬,多麼可笑。
丹餮大約覺得這些對他的刺激還不夠,繼續開口道:“那麼子翼神君,你知道項長生為何奪走我的雙眼嗎?”它身上黑亮的長毛在散發著腥氣的微風中輕輕拂動。
子翼神君直覺這個與他有關,而它的答案一定不是自己願意聽見的。
“因為她想要個你和她的后代。她用我的雙眼成就了饕餮之体,饕餮之体的意義卻並不止是在于修煉九轉而已。”它頓了頓,“你以為阿九為什麼能夠那麼順利熔煉神女之骨和你的精血?”它逼近子翼神君,惹得子翼不斷后退。“天帝都看出來了,你卻不知道。因為阿九本來就是天仙之体,她是你和項長生的后代,她是真神……只是需要契機來激發她的潛力。”
子翼神君徹底愣住了。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思考了。
那年初見項九長生,她一眼鐘情,從此陷入情劫,結局是魂飛魄散消散三界。可是誰知,他子翼神君同樣陷入情劫,本以為隨著項九長生的離開,情劫當有終結,卻到如今才發現,他早已泥足深陷,因果纏身,万劫不復。
項九長生愛他,恨他,怨他,騙他,卻從來沒有背叛過他。她早年將愛放在明處叫他看得明明白白,后來卻學會藏在心底叫他再也難猜。
長生啊長生,你終于是等不下去一走了之,卻獨留下我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真相,你必是對我失望透頂,可笑我還妄圖在項昭寧的身上尋找你的影子,生生逼走了你……長生啊長生,長生……
“長生……”子翼無力地垂下頭,不自覺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