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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攻大人]不凍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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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1:20
  第五十章

  1998年7月13日分龍節,宜祈福、祭祀、嫁娶、開市,桑鶴軒和安思淼的婚禮在這一天舉行,地點在永江市國際酒店。

  結婚當天,酒店空出了所有會場,全部人員都服務於這場婚禮。酒店門外支著醒目的海報,海報是桑鶴軒和安思淼婚紗照中的其中一張,穿著中式新娘禮服的安思淼羞澀地微垂著頭,桑鶴軒一身中式新郎禮服,手持折扇挑著新娘的下巴,眼神溫柔無比。

  每個來參加婚禮的人看見這張海報,都不由被新郎的英俊與新娘的嫵媚吸引,他們在感歎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的同時,很難不對這場無比奢侈的婚禮產生一絲嫉妒和羨慕。

  安思淼懷孕四個月,倒還看不出什麼,婚紗的腰收的比較高,裙擺寬大,完美地遮掩了她微微的隆起肚子。

  桑鶴軒盡職盡責地招待著參加婚禮的客人,這場婚禮請的人大部分都是安家的親戚和安思淼的朋友,作為一個「外地人」,桑鶴軒在這幾乎沒有任何想要邀請的人。

  他思考了很久,邀請的除了宏微的員工,也不過是黃子默、戴豐還有衛鴻曦三人。他們倒還算給面子,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家屬來幫男方「撐撐場面」。

  安思淼今天的心情非常激動,雖然她和桑鶴軒早就領了結婚證,該做的也都做了,現在還懷上了小寶寶,但這畢竟是他們的婚禮,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禮,婚禮結束後周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將知道她嫁了一個怎樣的男人,她感到期待的同時,也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成就感。

  是的,能嫁給桑鶴軒這樣的男人,應該沒有哪個女人會覺得不驕傲吧。

  整場婚禮下來,安思淼不止一身一身的出汗,還忍不住落了淚,婚禮中最煽情的片段大概就是向父母敬酒,以及父母的致辭。桑鶴軒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做這些事的只有安父安母,兩人都是明事理、開明遠見的人,他們的致辭不止讓安思淼動容,也讓桑鶴軒很感動。

  這場婚禮進行得非常順利,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瑕疵,甚至報紙和新聞裡還有報道刊登。作為永江市經濟發展的主流人物,桑鶴軒的一切都深受關注。

  他和安思淼的婚禮,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世紀婚禮」,還有1年就2000年了,他和她將一起跨過一個世紀。

  婚禮結束的當天晚上,安思淼躺在床上休息胡思亂想。看著滿屋子的喜字和蓋在身上的紅被子,她總覺得自己在做一場非常奢華的夢,她身邊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包括她的男人。

  她不自覺地將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撫著孕育著嬰兒的地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浴室門口,就看見桑鶴軒裹著浴巾赤著上身從浴室走出來。

  他唇角微勾地瞥了她一眼,也不介意上身還在落水珠,逕自走到桌子邊端起水杯將晾著的溫水一飲而盡,喝水時喉結的滑動性感無比。

  安思淼伸出一根手指擋在鼻子前,防止自己流鼻血,別開頭看向一邊,腦子裡想得都是些不太好的東西。

  啊啊啊啊,她這是怎麼了,以前沒覺得很有需要,現在怎麼隨時隨地都想撲倒他。

  一雙修長的腿緩緩出現在她的視線,安思淼順著那雙腿朝上望去,桑鶴軒已經解開了浴巾,上身穿著件黑襯衫,襯衫扣子也沒系,就那麼肆意地搭著,渾身上下只著這一件衣服,這幕景看得她口乾舌燥腦子放空,別提多糾結了。

  安思淼迅速別開頭避免出醜,可對方就是不打算放過她,他又繞到了床的另一邊,直接掀開被子上了床,攬住她的肩膀不准她再逃,有力的長腿扣住她的雙腿,避開她的腹部輕吻著她。

  「為什麼不看我。」桑鶴軒輕撫著她的臉頰,嗓音極盡柔和地說。

  安思淼不由自主地抬眼與他對視,啟唇咬住他近在咫尺的唇瓣,鬆開後道:「不敢看,怕想太多。」

  桑鶴軒失笑地搖搖頭,親暱地貼著她的額頭道:「你可以肆無忌憚。」

  安思淼苦了臉:「可是我現在……」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肚子的位置。

  桑鶴軒道:「沒事。」他將被子掀開,伏到她身上,輕輕分開她的腿,感覺到她不自覺夾緊了他的腰,順手把她的絲綢睡衣拉到腰間,把內褲撥到一邊,手指輕輕揉搓著她私處的凸起,力道柔和卻速度迅速,給她不間斷的強烈快感。

  「四個月了,醫生說可以,只要小心點。」桑鶴軒隱忍地舒了口氣,一邊吻著她一邊將手指換成身下蓄勢待發的堅硬,緩緩推入她的體內,「我不會進去太深。」他保證道。

  安思淼別開頭低吟一聲,難耐地點點頭道:「你……嗯……你小心點。」

  「放心。」桑鶴軒輕輕地進入又退出,表情非常認真,「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會很小心。」

  安思淼安心了,順從本心享受著他的服侍,心裡的渴望一點點得到紓解,連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們這廂郎有情妾有意,老想著給桑鶴軒添堵的三人組卻有點不爽了。

  因為上次廖思遠的事,新義安一直想彌補桑鶴軒,所以派人一路從香港追著沈嘉致來到大陸,到處給他使絆子,搞得沈嘉致焦頭爛額,想使壞卻自身難保。

  作為東道主,鄭康平和桑鶴軒的糾葛更深,新義安和他沒過節,不會跟他過不去,但他的日子也不比沈嘉致好多少。

  永江市公安局不知怎麼盯上了他,最近幾個場子都被端了,幾批貨都走不掉,放在手裡棘手的不行。

  以往這些貨拿到了都可以很快出手,不存在被查到的危險,但現在公安嚴打,他又是重點對象,根本沒人敢跟他買貨,他手裡的東西隨時可能被查到,到那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那些貨的克數足以令他身敗名裂甚至賠上性命。

  這也是他沒有去桑鶴軒婚禮搗亂的原因,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哪還有心思去給別人添堵?

  鄭康平能混到現在自然不會是個傻子,他知道這些事情肯定跟桑鶴軒有關,也不否認是他主動惹上桑鶴軒,宏微那兩個部門經理的死就是他配合沈嘉致做的,但他沒想到桑鶴軒會動手這麼快,還這麼要命。

  這麼多年不見,他們一個在大陸一個在香港,兩人的發展底細對方都只知道個大概,鄭康平一直覺得桑鶴軒不可能那麼大膽子那麼大魄力,今次算是完全顛覆了過去的認知。

  不要說這裡是大陸,是他的地盤,這裡就算是京城,他想桑鶴軒也不會忌憚半分。

  他是觸到了對方的逆鱗了,鄭康平從桑鶴軒的行動裡讀到了這樣的信息。

  婚禮順利結束後的第三天,沈嘉致約了鄭康平和賀飛宇在明勝商務會館見面,三人一起商量如何對付桑鶴軒。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賀飛宇雖然一直沒有正面跟桑鶴軒接觸,可算計宏微那件事他也幫了忙,現在想脫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沈嘉致他們約在會館的八樓,到達後便將門上鎖,派小弟守在了樓上樓下,連大門口也沒放過,怕的就是桑鶴軒找來。

  但令他們沒料到的事,儘管這樣,桑鶴軒還是找來了。

  三輛黑色奔馳轎車在前面開路,三輛黑色越野車緊隨其後,當前時間是夜裡七點十分,桑鶴軒從第二輛轎車上下來,廖樂山等人簇擁著他走進明勝商務會館,那些守在門口的小弟們連攔都不敢攔,因為他們人實在太多了,不算三輛黑色越野車上下來的,只說跟著桑鶴軒的七八個人他們就不是對手,現在該做的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刻通知他們老大。

  沈嘉致的小弟偷偷跑到角落想給沈嘉致報信,廖樂山敏銳地發現那人的行為,只一個眼神便有四五個人上去扣住了沈嘉致等人的小弟,將他們一起捆起來丟到了明勝會館的地下一層。

  桑鶴軒自始至終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逕自走進電梯,與其他人分批上樓。

  他今日依舊是往常的打扮,規規矩矩的黑色襯衣,工整地打著領帶,黑西裝,無框眼鏡,眉目如畫,漫不經心,不論怎麼看都是衣冠楚楚的生意人,但他今天要做的,卻是人命的買賣。

  因為沒有得到消息,沈嘉致等人還在房間裡交談,桑鶴軒到達會館八樓,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守在這的小弟們便望著了他,跟在他身後的幾人已經拿槍指著那些人,那些人想要拔槍的動作頓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乖乖舉起雙手,退到了一邊。

  桑鶴軒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不置一詞,蒼白修長的手指從褲子口袋取出手帕,擦了擦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將手帕扔在地上,自有屬下會替他撿起。

  他們今日來此,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不管是會館的人還是公安的人,都不會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今天要做的,也算是件大好事,因為他要幫大陸公安一個忙,替他們抓住那些沒有明確證據、難以擺平的黑社會老大的狐狸尾巴。

  桑鶴軒對此的態度,在他來之前跟安思淼的對話中可以輕易看出。

  他走時微笑著跟安思淼說:「我今天要去學雷鋒,說不定大陸公安還會頒給我錦旗和證書,到時我第一個拿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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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1:42
  第五十一章

  明勝商務會館八樓的大堂有一片被金魚池圍起來的高台,從台階走到高台的上擺著一家黑色的三角鋼琴。桑鶴軒沒有直接去沈嘉致三人所在的房間,而是拐了個彎朝鋼琴走去。

  他越過水橋,一步步走上鏤空雕花的台階,坐到了三角鋼琴旁的椅子上。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劃過,一串非常漂亮的琴音流淌而出,桑鶴軒只彈了一小段開場便結束了,他起身走下台階,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電梯口的屬下,收回視線朝正題所在的房間走去。

  沈嘉致三人的談話也要結束了,本來他們今晚就不打算說太久,即便有人守著,他們仍然不能放心,最近桑鶴軒的所作所為明確地告訴他們他的決心,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

  談話結束,三人準備離開,沈嘉致走在最後,一臉笑意地與前面兩位年歲頗大的「夥伴」告別,兩位做「兄長」的自然也非常給面子,三人雖然心裡各有想法,面上卻都掛著愉悅的微笑,彷彿相談甚歡。

  然而,僅僅是這樣貌合神離的局面,也在鄭康平打開房門時摔了個粉碎。

  金碧輝煌的明勝商務會館八樓,寬敞的走廊上掛著水晶吊燈,桑鶴軒站在一間貴賓室門外,門打開的一瞬間,他抬眼望向門裡的人,一字型薄唇輕輕抿起,露出一抹淡而溫潤的淺笑。

  鄭康平呆呆地看著他,他身後站著兩排穿黑西裝的下屬,而他們三人的手下早就不見蹤影。

  這種場景,這樣的排場,桑鶴軒是來做什麼的一目瞭然。

  鄭康平不自覺朝後退了兩步,站在他身後的賀飛宇瞧見了前面的景色,臉色立刻一變。

  桑鶴軒很和善地衝他們笑了笑,眼神懷念地道了句:「又見面了。」

  賀飛宇瞪大眼,拉著鄭康平朝房間裡走,他想要關上門,可裝了消音器的槍隨即打碎了門扶手,站在桑鶴軒身後的一個戴著咖啡色墨鏡的青年朝被驚到了兩位「大哥」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退到了後面,舉著手裡的槍朝他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賀飛宇不敢動了,僵硬地鬆開了鄭康平的手,沈嘉致聽見槍聲,側身繞到前面查看事態,當他看見桑鶴軒時,臉上沒有一丁點意外。

  桑鶴軒雙手負後,將門鎖被槍擊後飛到皮鞋邊的碎屑踢到一邊,非常禮貌地問:「我可以進去嗎?」他問,卻根本不須要回答,逕自走進了屋裡。

  鄭康平和賀飛宇見他進去了立刻跟上去,心裡各自計算著該如何挽回這個劍拔弩張的局面。

  他們的確不想進去,可那根本不可能,他們的人全都不見了,桑鶴軒又帶了這麼多人,當著那些人的面他們也沒可能打通電話,他們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沈嘉致面無表情地跟在鄭康平和賀飛宇身後回到客廳,客廳裡三杯茶水還溫著,桑鶴軒坐到主位上,廖樂山命人送來新的茶水和杯子,他就這麼閒適地開始飲茶,沒有任何言語和動作,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內心想法的蛛絲馬跡。

  賀飛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很多年不見的「三弟」,當年他和鄭康平一走了之扔下桑鶴軒一個人。也不是沒有後悔過。他也曾經覺得很對不起他,可這麼多年未見,對方發展得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愧疚的資本,對於桑鶴軒,他內心的懼怕遠遠超過了後悔,於是他走上了今天這條路,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找桑鶴軒,桑鶴軒也會遲早找上自己。

  早晚都是要死,還不如早點先發制人,說不定可以破釜沉舟,這就是鄭康平和賀飛宇的想法。

  他們兩個都和桑鶴軒熟識,很明白對方有仇必報的性格,他們度過危機後的幾年一直在默默查探桑鶴軒的消息,當得知桑鶴軒的勢力越來越大時,就料到了會有今天。

  他們傾盡所能,還是沒能改變自己的命數,他們真的有點後悔,但為時已晚。

  「喝茶。」桑鶴軒沉默許久,才吐出了這麼兩個字,抬手示意坐在沙發對面的三人飲茶。他們面前擺著三個茶杯,茶杯裡是剛倒上的滾燙茶水,還冒著白色的霧氣,這可怎麼能喝得下去?

  敏銳地捕捉到賀飛宇觀察自己的視線,桑鶴軒不鹹不淡地勾起嘴角,朝對方略微頷首,輕道二字:「幸會。」

  幸會?幸麼?完全不。賀飛宇迫不得已端起茶杯放至唇邊抿了一口,茶水燙得他額頭青筋直跳,但他卻沒有停下喝茶的動作。

  桑鶴軒注視著他一點點飲下滾燙的茶水,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被帶著那樣笑意的眼睛注視著,三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明勝商務會館外面也風雲漸起,因為沈嘉致的身份問題,香港警方也參與了這次抓捕。他們配合大陸公安守在門口,雙方雖是合作關係,但似乎正在鬧矛盾。

  因為這次抓捕是在大陸進行,所以指揮是大陸公安說了算,香港警方上級對此沒有意義,下級一些人卻臉色不太好看。

  「全都按照黃局長安排的做,明白嗎?」香港警方負責人對部下說道。

  警員們懨懨地回答:「Yes Sir。」

  負責人挑起眉聲音略高道:「幹什麼,有氣無力的,沒吃飯啊?有情緒?」

  警員們稍稍提氣道:「No Sir!」

  負責人冷笑一聲:「別擺出一張張怨婦臉給我看,你們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麼,等這件案子了結了咱們就可以回去了,大家都是同行,別忘了你們是為什麼來當警察,我這是在教你們。」

  警員們立刻道:「Thank you Sir!」

  「好了,都集中精神,寶貴時間全都拿來開導你們了,真是暴殄天物。」

  「Sorry Sir!」

  黃子默淡淡地瞥了一眼香港警方方面,嘴角要笑不笑,表情相當複雜。

  樓底下氣氛比想像當中輕鬆,樓上房間裡的嚴峻似乎沒有影響到下面分毫。

  桑鶴軒喝了幾杯茶,一直都沒再說話,但他不說話要比說話的效果更好,坐在他對面的三人除了沈嘉致以外,已經都開始流汗了。

  說起來,沈嘉致其實也不簡單,他是後輩,上位後受到多方面排擠,年紀比桑鶴軒小好幾歲,這麼多年一直致力於給桑鶴軒添堵實屬很有魄力,十分勇敢。此時此刻,面對前方桑鶴軒給予的心理壓力,沈嘉致的反應也比大他好幾歲的鄭康平和賀飛宇好很多,他雖然也知道這次麻煩大了,面上卻沒有顯露太多,只是眉頭略蹙,眼神閃爍,這次若是不栽在桑鶴軒手上,還能搶救一下。

  裝飾豪華奢侈的貴賓室裡,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每個人都不說話,安安靜靜,冷冷清清,鐘錶的聲音顯得很刺耳。

  片刻後,桑鶴軒點了根煙,抽了一會,輕聲說:「東西拿出來給他們看看吧。」

  這話是對廖樂山說的,但屏住呼吸的卻是鄭康平等人。

  沈嘉致擰緊眉頭凝視著桑鶴軒,桑鶴軒給了他幾秒鐘視線,狹長的眸子微微彎起,笑得像個慈愛的長輩。

  「嘉致,其實我本不想把你怎麼,我是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人,從不會搞亂自己的仇家。犯錯的是你父母,不是你,我一直沒把你放在敵對範圍,甚至還想給你們沈家留個後,但你太不識趣,老給長輩找麻煩,那我就不得不替你爸媽教你了。」桑鶴軒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一點都不像是來找他們算賬的,倒像是來敘舊的。

  沈嘉致冷笑一聲,別開眼不看他,諷刺道:「替我爸媽教我你還不夠格,虧你說得出這話來,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我爸媽是被誰害死的你心裡應該最清楚。」

  桑鶴軒聳聳肩笑道:「小孩子不要亂講話,大人的事你不懂,當年你爸媽的罪狀可是香港警方核實的,他們在畏罪潛逃的路上不慎墜了海,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抬起夾著煙的手指了指沈嘉致,玩笑般地說,「不要冤枉我喔。」

  「冤枉你?!」

  沈嘉致畢竟年紀小,沉不住氣,幾句話就被桑鶴軒挑起了怒火,他握緊拳頭想要站起來,幸好他身邊的鄭康平攔住了他,不然他要是真出了手,桑鶴軒的手下能立刻把他斃了。

  兔死狐悲,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死了彼此的路都會更難走。

  「嘉致,別激動!」鄭康平把沈嘉致按回沙發上便看向了桑鶴軒,臉上帶著敷衍又諂媚的笑,「我說,老三啊……」

  「別,別那麼叫。」桑鶴軒忙抬手阻止,蹙著眉頭半瞇著眼,表情似譏非譏,似諷非諷,語調刻意又輕蔑,「我怕你折壽,鄭先生。」

  叫他一聲三弟會折壽?鄭康平心裡五味陳雜,臉色也冷了下來,屋子裡的氣氛越發緊張。

  桑鶴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等廖樂山拎著一個密碼箱過來的時候,直接從身邊屬下手裡拿過裝了消音器的槍,衝著密碼箱的開口處便是一槍。他將煙叼在嘴裡,微瞇著眼利落地打開箱蓋,裡面是一些賬本、單據和照片,鄭康平和賀飛宇見到這些瞬間臉色蒼白。

  「桑先生,條子已經在下面等著了。」廖樂山走到桑鶴軒身邊匯報道。

  桑鶴軒點點頭,抬起槍指向鄭康平,鄭康平嚇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躲,只敢朝後退,整個人都貼緊了沙發背。

  桑鶴軒笑了一下,把槍移到賀飛宇身上,賀飛宇嚥了嚥口水,緊緊閉眼蹲了下去。

  桑鶴軒再次移動槍的方向,這次指向了沈嘉致,沈嘉致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沒有任何動作。

  「臨危不亂,我欣賞你這樣的人,可惜了。」桑鶴軒將槍塞回屬下手裡,轉身領著人離開,「讓條子上來吧,咱們打道回府。」

  這是玩夠了找警察來清場子?

  鄭康平掙扎地望著桑鶴軒的背影,隱忍半晌,終是忍不住伸手摸向後腰,那裡是他藏著槍的地方。

  桑鶴軒進來後之所以沒有收了他們身上的槍,是因為要給警察留下更多的指控證據。在大陸攜帶槍支是犯法的,要不是如此,鄭康平連摸槍的機會都沒有。

  現實沒有給鄭康平太多仁慈,儘管他想摸槍,可在他碰到自己槍的前一刻就被人擊中了。子彈從他的胳膊穿過,他痛呼一聲摔倒在地,賀飛宇想趁亂掏槍,也被人打穿手臂,兩人倒在地上的情景落入沈嘉致眼中,他頭疼地別開了眼,有點後悔跟他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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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桑鶴軒回到家時,安思淼正在衛生間吐。她蹲在馬桶邊喘息著,喉間非常不適,整個人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想站起來,可在這蹲了半天腿早麻了,站都站不起來,險些摔倒在地,幸好桑鶴軒及時扶住了她,將她緩緩攙了起來,才免於摔倒。

  不過,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有點不對勁。

  「你回來了。」安思淼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上懨懨道,「我吐了半天,味道不好,你別管我了,不然弄一身味道。」

  桑鶴軒緊蹙眉頭道:「你覺得這些比你的身體重要?」

  安思淼困惑地仰頭看向他,他面無表情地扶著她出了衛生間朝床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問:「怎麼四個多月了還會吐?不是說前兩個月才會有這種反應。」

  安思淼順勢躺到床上,拉著被子皺眉道:「不知道,大概是晚飯吃得太膩了,你辦完事了?」

  桑鶴軒起身去給她倒水,來回速度很快,端給她喝之前試了好幾次水溫,修長白皙的手捏緊透明的水杯,扶她起來喝水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完全看不出一個多小時前這個男人曾做過什麼養的事。

  安思淼若是知道這端水杯的手剛剛還拿過槍,大概喝起來不會如此欣慰。

  「事情辦妥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麻煩事,等你生下BABY,我帶你去散心。」他將水杯放到床頭小桌子上,打開夜燈,關了刺眼的大燈,坐到床邊溫柔地看著她。

  安思淼輕哼一聲說:「我哪有時間去啊,孩子出生了不用帶孩子嗎?」

  「帶BABY一起。」桑鶴軒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安思淼不贊同道:「孩子出生還那麼小,做什麼事都得小心,在家我都怕照顧不好他,出去就更別提了,還是算了。」

  桑鶴軒思索了一下,妥協道:「那就推遲到孩子可以出門的時候。」

  安思淼笑著說:「那你估計要等到下個世紀了。」

  桑鶴軒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輕聲說:「每個世紀我都等你。」

  「……我活不了那麼久。」

  「沒關係,我也活不了那麼久。」

  「男人只要有錢就什麼都不用擔心,可女人一旦老了丑了就壞了,你到時候就不這麼想了。」

  桑鶴軒微微瞇眼,低聲問道:「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安思淼摸摸他的臉說:「我不覺得你是,但這就是現實,感情這種東西,我雖然相信,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它大部分也是荷爾蒙在作祟。」

  桑鶴軒對「荷爾蒙」這個詞似乎很厭惡,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淡淡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這毫無意義,你總有一天會承認感情不只是荷爾蒙作祟那麼簡單。」

  既然敢做出承諾,就一定會付諸行動,桑鶴軒就是這樣的男人。青年男人喜歡說漂亮話,成熟男人更喜歡將漂亮話變成事實。很多很多年之後,當安思淼變得不再美麗,佝僂著背,甚至吃成肥婆時,她就會知道他的感情是不是荷爾蒙在作祟了。

  雖然安思淼極力否認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告訴他嘔吐只是偶然,但桑鶴軒還是帶她去了醫院。

  醫院的醫生對他們已經非常熟悉了,不論是因為那次險些出事的車禍,還是因為刀傷事件,甚至是關於汪永年的事。

  他們實在是引人注目的組合,想讓人忘記都難,但儘管如此,再看見時那些醫生護士還是忍不住想要圍觀和評判二人一番。他們總是會忍不住往惡毒的方向想,比如雖然桑鶴軒和安思淼看起來很恩愛,可豪門媳婦哪那麼好當?有錢男人哪個不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他們這樣恩愛不過是在外人和媒體面前做做樣子,互相搭戲罷了,有什麼了不起?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越是優秀,得到的質疑就越多,但你不優秀,你貧窮,你得到的則是還不如質疑的鄙夷。

  現實告訴我們,你好了別人嫉妒,你不好別人瞧不起,你怎麼都無法讓別人滿意,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停在中間都有人要講你幾句江郎才盡,所以何必呢,何必去在乎別人的想法,你活著不是為了別人,你甚至都不認識那些人,為了他們的眼光和非議而惹自己不開心,實在是太傻了。

  安思淼以前不是很明白這個道理,有時還會因為別人的注目而不舒服。但跟桑鶴軒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她就變得越來越像他,對那些有色眼光漸漸免疫,不再多想。她現在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和學習,沒心思分給那些無關緊要的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路人。

  安思淼每次孕檢,桑鶴軒都會陪在她身邊,這已經成了規律。她甚至都不需要在孕檢前詢問他是否要一起去,只需要等著他就可以了。

  這個雷打不動的慣例,在某天卻有了一點小變化。安思淼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臨近孕檢日期,桑鶴軒沒有回家,他被公司的事絆住了腳,卻還是要她明早在家等他來接。安思淼也沒多想,第二天乖乖等著他來接,可是等到十點多都沒見人,於是她便自己開車去了。

  開車走到一半,桑鶴軒給安思淼打來了電話,安思淼看了一眼還有三十幾秒的紅燈,接起了手機。

  「你自己去了?」桑鶴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

  安思淼應聲道:「嗯,我擔心你忙,怕打攪到你做事,所以沒給你電話就先出來了,我在桌上留了便簽,你沒看見?」

  「看見了,你現在在哪?」

  安思淼看了一眼路標,道:「在富平路等紅燈,怎麼了?」

  「把車停到路邊等我,我馬上到。」桑鶴軒飛快地說完便掛了電話,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安思淼無奈,看了看變綠的交通燈,認命地靠邊停下了車。

  等了約莫不到五分鐘,一輛掛北京牌照的黑色SUV便停在了她面前,桑鶴軒從車上下來,戴著一副讓他顯得斯文儒雅的無框眼鏡,黑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瘦削,打他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嚴肅得不行,活像個要去參加重要會議的領導。

  安思淼打開車鎖下了車,很有覺悟地把駕駛座讓給他。等兩人一起上了車,車子重新朝醫院駛去時,她才敢問他:「你怎麼來了?不是寫了便簽讓你休息一下嗎?我自己可以的。」

  「你懷孕八個月,自己開車,你真厲害。」桑鶴軒答非所問,繃緊的側臉非常嚇人。

  安思淼有些害怕他這樣子,討好地想說點什麼,卻聽他緊接著道:「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在開車。」

  「……是啊,怎麼了?」這不是明顯的事嗎?

  桑鶴軒猛地轉頭瞪了她一眼,接著迅速收回視線專心開車,只是語氣認真壓抑地說:「開車講電話,這是違反交通規則的,你太不拿自己的人身安全當回事。」

  安思淼膛目結舌,結結巴巴打:「……沒,我沒聽說過這條規定啊。」

  桑鶴軒微蹙眉頭,沉默了一會道:「是嗎,香港有。」

  「……嗯,香港比較發達,也許不久的將來大陸也會有,幸好現在還沒有。」安思淼下意識拍了拍胸口。

  桑鶴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將車停到市醫院停車場,停穩之後才說:「你到底在慶幸什麼?」

  「……」安思淼被桑鶴軒的樣子搞得很不安,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搖了搖小聲道,「老公,你別這樣,我害怕。」

  桑鶴軒微微一怔,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將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反握在手裡,故作兇惡地瞪了她一眼道:「知道害怕下次就別這樣,你可以等停下車再接我的電話。」

  「……我那不是怕你又嫌我不接電話訓我麼,你忘了在香港的時候你發那麼大脾氣的事了?」安思淼為自己辯解。

  桑鶴軒面上一熱,停頓半晌僵硬道:「那不算,當時你沒留便簽,這次有。」

  「可是上次辛姨知道我沒走遠,只是出去散步啊。」安思淼還是不服氣。

  桑鶴軒被她說得無語,沉默良久才別開頭轉移話題道:「到了,時間不早了,下車吧。」說罷,鬆開她的手快速跨下車,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安思淼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孕檢的結果很正常,安思淼的身體很健康,胎兒也很健康,預產期剛好在1999年1月1日。在這個到處傳播著千年蟲末世論的世紀末,她將迎來自己和桑鶴軒的寶寶,這意義自不待言。

  預產期就在眼前,桑鶴軒作為即將成為父親的人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在緊張的同時,他也拒絕了要看孩子是男是女的建議,首先這不符合規定,再者,他覺得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上天給他的賞賜。他將帶著感恩的心去迎接這個孩子,將孩子性別的問題放到出生日再去瞭解。

  安思淼對這個意見不置可否,她的肚子要比普通孕婦大很多,醫生說可能是雙胞胎,她懷著雖然辛苦,卻覺得非常幸運。

  預產期臨近,桑鶴軒和安父安母推掉一切事物全都在醫院守著她,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壓力很大的同時,也感覺很幸福。

  一切的事情都理所應當,孩子順利降生,順產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痛苦,生下的也是如所預料那樣的雙胞胎,是兩個男孩,母子平安。

  守在產房外的新晉老爸桑鶴軒聽到孩子的哭聲,得知安思淼順利誕下一對男嬰給他的時候,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桑鶴軒已經很多年不曾有如此激動的心情,他的情緒變化向來很微薄,連表情都很少有太大變化。可是,自從遇見安思淼,他漸漸變得會笑會難過,不再像過去那樣雖然溫和,卻難以接近。他一直都很感激她,這種感激的情緒一直都斂在心裡,但卻在得到孩子降生的消息後一起爆發。他無法控制地紅了眼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完全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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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桑景澄、桑景琛是桑鶴軒為兩個兒子起的名字,景澄是弟弟,比哥哥景琛晚出生一段時間。

  兩個孩子在母親肚子裡時十分乖巧,從不折騰老媽,可出生之後卻鬧得不行,除了父母之外誰都不讓碰,一碰就哭個不停,半夜也不讓人消停,一個賽著一個哭,好像非得分出個勝負來才肯罷休。

  安思淼被這倆孩子折騰得黑眼圈越來越重,桑鶴軒實在看不下去了,孩子又不肯別人碰,他就只能親自上陣,推掉一切公幹,整天待在家裡帶孩子。

  我們的桑先生、桑鶴軒老闆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也是位名副其實的好奶爸。他那雙手,原該是拿槍、拿筆,寫幾個字就成百上千萬的。現如今卻用來給孩子沖奶粉,換尿布。

  為了能讓安思淼晚上好好休息,到了晚上桑鶴軒就會趕她去別的房間睡,自己則在臥室看著孩子,以免她被吵醒。

  起初安思淼是不肯的,每次都睡在臥室守著孩子,擔心孩子半夜餓了來不及餵他們,但她每次早上醒過來,都發現自己換了房間,原來是被桑鶴軒半夜給抱走了。

  久而久之,安思淼也就認了,晚上會乖乖到別的房間去睡,但這個次數也會控制好,跟桑鶴軒換著來,總讓他熬夜,他就算身體再好也會垮掉的。

  安父安母常常來幫忙帶孩子,可倆小祖宗就是離不開父母,死活不肯讓別人挨著,地盤意識強得不行,於是安父安母也就只能幫忙洗洗尿布,打掃一下衛生和燉點補品給女婿女兒了。

  這一日晌午,安思淼累得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桑鶴軒帶著倆孩子回了臥室,安頓好他們確定他倆不會醒後,才下樓將安思淼抱到了二樓的客房休息。

  令他沒料到的是,他才剛把孩子的母親放到床上,隔壁房間就傳來嬰兒的啼哭,桑鶴軒額頭青筋直跳,雖然有點崩潰,但卻並不討厭這種疲倦的忙碌。

  回到臥室,桑鶴軒沖了奶粉給祖宗喝,倆祖宗誰都不喝,就盯著自家老爸看,也不錯開眼,直勾勾的,像是監視他一樣,搞得他都無所適從了。

  無奈地歎了口氣,桑鶴軒將奶瓶放到一邊,坐在搖籃邊陪著兩個兒子發呆。不多會,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下意識起身離開去聽,沒走幾步孩子又開始哭,於是他只好又回來了。

  「什麼事。」

  每天這個時間打來電話的都是廖樂山,匯報工作情況並詢問重要事宜,桑鶴軒連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他。

  廖樂山道:「桑先生,小公子的滿月酒還是定在您和夫人辦婚禮的酒店嗎?」

  桑鶴軒思索了一下,瞥了瞥怎麼看都像是一臉得意的兒子們,低聲回答道:「就在那裡吧,環境可以,地址也熟。」

  廖樂山應下,停頓了一會,說:「桑先生,承澤什麼時候回來?他跟您說了嗎?」

  桑鶴軒輕笑一聲問道:「怎麼,覺得累了?」

  「……沒,怎麼會,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我只是比較擔心承澤罷了。」

  桑鶴軒微垂眼瞼,站起身從口袋取出手帕,為搖籃裡流口水的小兒子擦了擦嘴,良久才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應該不會有問題,但你的擔心也有必要,我會親自跟他聯繫,你放心。」

  廖樂山忙道:「桑先生一定有您的安排,我當然不會擔心,是我多慮了,今天沒有其他事了,您還要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桑鶴軒「嗯」了一聲道:「黃子默那邊出了結果記得通知我。」

  這個結果指的當然是沈嘉致幾人那件事的結果,沈嘉致已經被帶回了香港,而鄭康平和賀飛宇全都被拘捕,公訴方已經提起公訴,開庭之日已經不遠。桑鶴軒沒時間也沒興趣關注審判過程,他需要的只是審判的結果,這個結果,至關重要。

  得到屬下應允後,桑鶴軒掛掉電話,想去洗一洗手帕,可他才一動腳就感覺大兒子的眼神不太對,表情看上去有要哭的趨勢,他愣了一下,急忙走回來伸手一摸,果然,尿了……

  啊...............

  桑鶴軒長長地舒了口氣,皺著眉頭開始給孩子換尿布,他給景琛換尿布的時候,景澄就在那看著,小孩子的眼睛又黑又大,盯著他忽閃忽閃地眨,可愛極了。桑鶴軒被這樣看著,本來僅存的那麼一星半點的疲憊也全都消失不見,孩子果然都是治癒系的,尤其是自己的孩子。

  「他們醒了?」

  安思淼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桑鶴軒回眸一看,她正倚在門邊打哈欠,眼圈紅紅,一臉睡意。

  桑鶴軒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掛鐘說:「你再去睡一會,時間還早。」

  「不去了,剛剛聽見他們哭,睡不著了。」安思淼走到搖籃邊將景澄抱起來,這個時候桑家二公子的眼珠子還盯著自家哥哥呢,火辣辣的目光讓安思淼覺得十分有趣兒,捏捏他的臉蛋道,「怎麼,喜歡你哥哥?別胡思亂想了,你哥哥遲早是別人的,你沒機會的。」

  對於妻子的這個玩笑,桑鶴軒顯得不太情願,猶豫半晌還是道:「別開這種玩笑。」

  安思淼有意思地望向他說:「怎麼了?」

  「三歲看到大。」桑鶴軒一臉凝重。

  安思淼笑道:「他們還這麼小,我說什麼都聽不懂。」

  「……隨你好了。」桑鶴軒說不過她,明智地妥協了。

  安思淼卻道:「我知道了,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

  桑鶴軒將換好尿布的大兒子抱在懷裡,疑惑地看著她:「為什麼忽然又同意了?」

  安思淼道:「你是一家之主,當然聽你的,我剛才反駁你是逗你的。」

  其實桑鶴軒不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但聽到這種話想必沒有哪個男人會不高興,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拉著安思淼一起坐到床邊,兩人懷裡各抱著一個玉雕似的小人兒,氣氛美好極了。

  「晚上爸媽會過來送飯,我們就不用去做了。」安思淼忽然說。

  桑鶴軒聽了這話表情有些微妙,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惆悵:「他們倆要是肯讓爸媽照顧一下就好了。」

  安思淼以為他被磨得煩了,安慰他說:「沒事兒,他們還小,等再大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景澄被安思淼放在雙腿上抱著,安思淼只穿了一條寬鬆的運動褲,可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筆直修長的腿映入眼簾。

  桑鶴軒看見景澄肆無忌憚的小短腿踢著母親的腿,喉間輕輕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哼聲,搞得安思淼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你不高興?」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想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真實情緒,然後她毫無疑問地失敗了。

  即便是這個時候,桑鶴軒的真實情緒也很少外露,許多年來的習慣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她也只能努力讓自己更聰明點,好配合自己丈夫的智商。

  「一點點,你看得出來?」桑鶴軒沒有否認,直接承認了,這反而讓安思淼更緊張了,急切地問,「為什麼不高興?」

  桑鶴軒想說什麼,大兒子的小黑手卻抓到了他臉上,直接把他的眼鏡摘了下來。桑鶴軒頓時一瞇眼,看到的景色不再那麼清晰,想說出口的話也全都嚥了回去。

  「景琛,把眼鏡給爸爸。」安思淼忙把景澄放回搖籃裡,作勢要從景琛手裡奪過眼鏡。

  大兒子見母親臉色嚴肅,欲搶奪他的「所有物」,立刻很給面子地大哭起來,眼淚一串一串地掉,手裡緊緊捏著眼鏡框,時不時去桑鶴軒襯衣上蹭蹭眼淚,別提多可憐了。

  安思淼頓時不知所措,尷尬地看著桑鶴軒,桑鶴軒怔怔地被兒子蹭著,耳邊儘是兒子故意放大的委屈哭聲,僵持了許久,竟然輕笑出聲了。

  安思淼窘迫地問:「你笑什麼啊。」

  桑鶴軒勉強忍住笑意,將哭泣不止的大兒子放回搖籃裡躺著,不顧兒子朝自己伸手求抱抱,也不管他哭得多厲害,拉著安思淼就出去了。

  安思淼不想出去,可桑鶴軒力氣很大,她只能被迫被他帶出來。

  「景琛在哭呢,你拉我出來做什麼?」安思淼急切地想要進去。

  桑鶴軒抱住她淡淡道:「你等一會就知道了,耐心點。」

  安思淼雖然疑惑,但她很相信他,遲疑了一下便按照他說的做了。

  等了大約有兩分鐘,屋子裡淒淒慘慘的哭聲忽然停止了,安思淼詫異地看向桑鶴軒,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摔倒了?出事了?快讓我進去!」

  她想衝進去,桑鶴軒這次沒攔她,她進去之後發現,那被她緊張得不行的大公子哪有什麼事?他正安然地躺在搖籃裡把玩爸爸的眼鏡,眼鏡片上都是小手印和哈氣,一點要哭的意思都沒。

  安思淼後知後覺地問:「他是故意的?」

  桑鶴軒習慣性地去推眼鏡,指尖落在鼻樑上才想起眼鏡在兒子手裡,只好收回手道:「嗯,你不管他,他自然也就不演了。」

  「原來是在演戲。」安思淼恨得牙癢癢,瞪了桑鶴軒一眼道,「和你一樣,都是影帝。」

  桑鶴軒頗為納悶地問:「怎麼又關我的事了?」

  安思淼冷哼一聲:「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在我面前演戲的?這是遺傳,當然關你的事。」

  回想起那不算太美好的記憶,桑鶴軒尷尬地勾勾唇角,始終沒能笑的出來,只好摸摸鼻子道:「好吧,我的錯。」

  安思淼的心稍有安慰,也不管孩子是不是故意哭的,「不計前嫌」地繼續圍著兒子轉,被丟在原地的桑鶴軒雙臂環胸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思考著一個問題。

  和自己的孩子爭寵,是不是有點太狹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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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桑家兩位公子的滿月酒,辦的絲毫不比父母的婚禮排場小。這兩個孩子才剛剛滿月,卻已經名滿整個永江市,但凡與安家有來往的,家裡有小女兒的,都想著跟兩位中其中一個定下娃娃親。

  很長一段時間,這些人不再執著於教會自己的女兒說「爸爸」或者「媽媽」,而是換成了「我要嫁給你」,希望能在桑家兩位公子的滿月酒上大放異彩。

  2月1日,孩子的滿月酒如期而至,因為天氣正冷,又逢新年,去酒店的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只有一地一地放完的煙花爆竹殘骸。

  光禿禿的樹上倒是喜慶地掛著紅燈籠,傍晚時分燈籠會亮起來,年味十足。

  臨近酒店門口,周圍的車漸漸多了,等到了酒店,桑鶴軒發現自己想找個停車位都不太容易。

  按理說這個日子酒店裡除了參加滿月酒的人,不該有其他人的,可如果是來參加滿月酒的,怎麼比東家來得還早?

  安思淼圍上圍巾,給孩子裹得嚴嚴實實地下了車,跟著父母先行一步進了酒店,而桑鶴軒則負責去停車,隨後趕上。

  因為怕孩子受風,安思淼進酒店的速度非常快,給孩子裹得也很嚴,所以孩子們沒察覺到爸爸跑了。直到跟著老媽和外公外婆進了酒店,到達宴會大堂時,才驚覺那個高大英俊的身影不見了。

  於是,兩個小祖宗很不給面子地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撩了攤了,嚎啕大哭起來。

  倆孩子這一哭,直接把圍上來的賓客們給哭傻了,小公子們非但不覺得這樣很丟臉,反而越哭越厲害,急得他們老媽滿酒店找他們老爸的影子,只有他能治得了這倆祖宗。

  桑鶴軒剛一進宴會廳就聽見孩子哭了,他加快腳步緊蹙眉頭走上去,賓客們都知道他是誰,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讓他走,並想盡各種辦法跟他搭訕,奈何咱們桑老闆心裡只想著自家孩子,除了跟他們點點頭之外,沒有任何過多的語言。

  戴豐和衛鴻曦隨便找了個位置坐著,遠遠望見桑鶴軒蹲在兩輛嬰兒車旁邊沉著一張臉跟孩子對峙,忍不住互相對視,相視而笑。

  「就這樣啊?」安思淼呆滯地看著桑鶴軒。

  桑鶴軒瞥了瞥周圍的圍觀群眾,二話不說直接把孩子從嬰兒車裡給弄了出來,宴會廳溫暖如夏,他一手一個娃娃,筆直地立在那,本來整潔的黑西裝被孩子搞得亂七八糟,倆祖宗一被爸爸抱起來,立刻就不哭了。

  「……沉嗎?」安思淼乾巴巴地問。

  桑鶴軒冷笑一聲:「等他們長大了,我會讓他們報答我的。」

  不知為何,安思淼打了個哆嗦。

  桑鶴軒這句狠話說得很有力度,讓人很信服,不過很快他就打臉了。

  小孩子長得快,滿月酒之後夫妻倆日復一日地重複著之前的日子,忙得不亦樂乎。隨著時間的推移,倆孩子漸漸變得安靜不少,晚上不會老害得爸媽睡不成覺,但也還是挺不讓人省心,安思淼從來不敢關燈睡,生怕出什麼問題了還得去開燈,來不及應對。

  辦百歲的時候,桑景琛和桑景澄小朋友已經成長得很健康很積極向上了,身為兩人的父親,桑鶴軒覺得這次在酒宴上他們應該不會再給自己丟臉,但現實往往讓人措手不及。

  一樣的酒店,結婚、孩子滿月酒、百歲宴全都在這,桑鶴軒和永江市國際酒店的淵源可謂十分深厚,酒店甚至拿他們在這辦宴會的照片打廣告,許多人因此慕名而來,追捧和效仿他們的模式。

  百歲宴這天,景琛和景澄沒進宴會廳之前都表現得很好,不哭不鬧,對來看他們的人都笑得很甜很萌,但一進宴會廳,見著他們老爸要去招待客人,立刻就不幹了。

  反應最激烈的是桑景澄小朋友,他直接摟住了從嬰兒車旁邊路過的桑鶴軒的大腿,死活不撒手,搞得桑鶴軒叉開腿站在那,尷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兒子說了好幾次不走了不走了對方都不撒開,他對父親的依賴可見一斑。

  同樣坐在嬰兒車裡的哥哥桑景琛看著弟弟的樣子,臉上露出一抹非常微妙的笑容,看在別人眼彷彿在笑話弟弟一樣,這個鏡頭被攝影師抓拍了好幾張,之後被洗出來掛滿了兄弟倆的房間。他們現在雖然還不能自己睡,但等他們長大了總會看見的,這是桑鶴軒一點小小的報復心。

  看誰丟臉。

  由於兒子抱著自己大腿不肯撒手,桑鶴軒只好放棄了去招待客人,和安思淼一起哄著孩子,由安父安母去招待來賓。

  安思淼坐在椅子上看著桑鶴軒依然被景澄抱著的大腿,不可謂不嫉妒地搖頭歎息道:「小子,你可真有福氣,你爸爸那大腿我平時都摸不著,你看你,摟得那麼緊。」

  桑鶴軒被她的話說得更尷尬了,皺眉瞪了她一眼,責怪道:「又亂說話。」

  安思淼輕哼一聲,不太高興了撇撇嘴道:「我說得這是實話,我都多長時間沒……嗯……」說到最後,安思淼到底還是閉上了嘴,那點不算太多的羞澀讓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桑鶴軒何等聰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心裡把她那句話填完,掩唇咳了一聲道:「其實……」他慢吞吞地蹦出倆字,惹來安思淼疑惑和期待地注視,在這炯炯有神的注視下,桑鶴軒想說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到底,他還是不太能夠肆無忌憚。

  安思淼很不滿,趁著周邊沒什麼人,挪了挪椅子拉近和他的距離,悄無聲息地伸手摸上了筆直站著的桑鶴軒的屁股。桑鶴軒整個人僵住,不可思議地望向她,安思淼一臉若無其事地用另一手逗弄著景琛,落在他屁股上的手摸了兩把後還拍了一下,這才收了回來。

  桑鶴軒頓覺口乾舌燥,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升起一股不滿,他凝視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她,而她則疊起纖細白皙的雙腿,好整以暇地靠到了椅背上,略施脂粉的臉上帶著挑釁的笑。

  桑鶴軒沒有言語,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會,這目光讓安思淼有些不安,稍稍收斂了自己的得意,但是已經晚了。

  孩子一歲的時候,終於肯讓外公外婆幫忙照看了,雖然依然很依賴爸媽,但到底還是有著父親強勢基因的男孩,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二十四小時離不開他們。

  孩子的問題暫時解決之後,桑鶴軒就回到公司開始上班。這幾個月因為孩子的事,他堆了一堆事沒處理,宏微少了兩個部門經理,他又掌握著重要部門的全部核心工作,堆積下來的文件都碼成小山了。

  桑鶴軒每日早出晚歸,人越來越疲憊,每日回到家躺到床上連句話都不想說。可孩子本來就一白天沒見他,他回來了自然是各種求寵愛,他心裡也想他們,於是便強忍著疲累陪孩子玩,安思淼將他的勞累看在眼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也是這個決定,讓她徹底掉進了桑大灰狼的圈套裡。

  等孩子可以在外公外婆的照看下乖巧吃飯睡覺時,安思淼便到宏微幫桑鶴軒一起處理堆積的工作。雖然她對有些部門的事不太瞭解,但會計是她的老本行,這份工作她還是可以替他分擔的。

  兩人呆在一間辦公室,雖然都在忙,可偶爾抬頭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還是讓他們有一種回到了剛結婚時的感覺。雖然已經孕育了兩個孩子,但他們彼此間的感覺卻絲毫沒減少,反而愈加深厚。

  這一天,他們倆一起忙到夜裡七點,整個公司都下班了,除了他們倆這到處都黑著燈。

  安思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了個懶腰,關了電腦朝桑鶴軒走去,他坐在辦公桌後認真地寫著什麼,眉頭微蹙,唇角緊抿,寬闊的肩膀和纖細的腰身挺得非常直,異常迷人。

  認真的男人最美,這是恆古不變的定理,尤其是這個男人的外貌還如此出色。

  安思淼心裡有些飄飄然,自從生了孩子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做了,一是太忙,實在沒時間,二是不方便,要麼是孩子纏著,要麼是父母在,怕被發現。

  如今這裡空無一人,只有他們倆,沒人會來打擾,也不會被人發現,安思淼實在有點把持不住。

  她在桑鶴軒背後站了很久,久到桑鶴軒寫字速度越來越慢,終是將筆放在桌上,回眸看向了她。

  「怎麼了?急了?」桑鶴軒問道。

  安思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眼神火熱曖昧地望著他點點頭,輕輕嚥了口口水說:「嗯。」

  桑鶴軒微微蹙眉,眼前的安思淼身材窈窕,下巴尖俏,面貌異常秀麗,帶著成熟少婦的特有風韻。

  文件,是在再也看不下去了,也許他可以看點別的。

  不動聲色地微笑著,桑鶴軒將安思淼拉到自己腿上,淡淡的奶香味縈繞在他鼻息間,他湊上去親吻她誘人瑩潤的唇瓣,她敏感得不行,低吟聲充斥在嚴肅的辦公室,令人興奮異常。

  「你……」安思淼哼了一聲,被迫分開腿坐到他身上,兩人私密的地方一點點重合,桑鶴軒扣住她的腰不准她閃躲,她似嗔非嗔地瞪著他道,「幹什麼?」

  桑鶴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忽然抱著她站了起來,抬手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推到一邊,騰出一片空地將她放下,緊緊壓在她身上,盯著她的眼睛一邊解領帶一邊說:「幹什麼?你真的不知道?」他眨眼淺笑,那笑容竟帶著一點邪氣。

  安思淼怔怔地望著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桑鶴軒對她的反應並不在意,直接道:「當然是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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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2:50
  第五十五章

  桑鶴軒這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他記這個仇記了很久了,從孩子百日宴那天到現在,他一直在找機會報復安思淼那時摸他的仇,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一定得把她拿下。

  他從來不介意別人說他記仇、不大丈夫,他一向都這樣,有誰得罪過他都別想好過,無論事大事小,不分分內分外。

  安思淼深刻地感受到了桑鶴軒報仇的決心,也嘗到了挑逗一個憋了很多個月的男人的後果,但她並不後悔,因為她也算是久旱逢甘露,那種感覺實在是……一言難盡。

  安思淼那雙被桑鶴軒窺伺很久的腿緊緊夾著他的腰,他早已解開了襯衫紐扣,而她在他解扣子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地解開了他的皮帶,解皮帶時費了不小力氣,因為實在搞不懂他今天系的這條皮帶扣怎麼解,直急得她面紅耳赤,他欣賞半晌,才幫她解開了他自己的皮帶。

  「這麼急?」桑鶴軒要笑不笑地咬著她的耳垂輕聲說道。

  安思淼紅著臉別開頭,乾脆地承認:「急得快要死了。」說罷,雙臂抬起緊緊抱住了他。

  桑鶴軒意外地看著主動的安思淼,久違情事的身體敏感地起了反應,她是感覺最強烈的一個。她不由加緊了摟著他的雙臂,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緊繃了起來。

  從外表上看,桑鶴軒無疑是個中規中矩的人,他素來矜持清貴,對人就算溫和,也總帶著疏遠。

  之於安思淼,他則有著完全不同的一面,那樣的他,充滿了渴望與激情。

  他這樣的男人,身上總帶一份內斂優雅的性感。

  「老公。」安思淼抬起眼與他對視,聲音裡帶著一股鼻音,「很晚了,抓緊時間吧,別鬧了。」

  哦,這是看他遲遲不動作,著急了。

  桑鶴軒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利落地將她的半身裙推到腰間,褪下她的打底褲和內褲,將自己的西褲稍稍半褪,扶住硬挺滾燙的某物緩緩推入她體內。

  她的表情隨著他一點點進入變得似惱非惱,似怨非怨,那銷魂的低吟和沉重的喘息無一不讓人熱血沸騰。

  這樣的結果就是,兩人夜裡九點多都沒能回家。白天表現一直很良好的兩位小公子一直不肯睡覺,死活要等爸媽回來,可是他們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終於又開始折騰了。安父安母一把年紀,也是養出了安思淼的人,可就是搞不定他們倆,簡直了。

  無奈之下,安母只好去給安思淼打電話,這個電話打得很不是時候,安思淼正和桑鶴軒進行到非常關鍵的階段,她非常矛盾,既怕不接電話耽誤事,又怕接了電話以後,害得那位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的桑鶴軒那啥。

  冥思苦想了半天,安思淼終於還是顫顫巍巍地在桑鶴軒進出之中拿起了手邊不遠的手機,強忍著想要呻吟出聲的欲望接起了電話。

  她語態嬌媚卻非常不穩地說:「喂……媽……嗯。。。」

  「淼淼啊,你們倆怎麼還不回來,今天很忙嗎?」安母說話時,還有兩個小傢伙的哭聲伴奏。

  安思淼心裡那個急啊,可是桑鶴軒一點要停下的意思都沒,反而撞得更用力了,她整個人被他頂得不斷向上,緊蹙眉頭咬緊牙關,哼哼唧唧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

  安母疑惑地問:「淼淼?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媽……我……很舒服。」安思淼斷斷續續地喘息著說完,推著桑鶴軒作惡的胸膛飛快道,「我馬上就回去,媽我先掛了,拜。」她說完便立刻掛斷電話,隨後就忍不住高聲叫了出來,這一低一高的轉變,惹得桑鶴軒終於忍不住釋放在了她體內。

  「嗯……」安思淼微微躬身抱緊他的身子,雙腿夾緊他的腰,額頭脖頸都是汗。

  桑鶴軒急促地喘息著,他的形象比起她來好不了多少,柔軟的黑髮被汗水打濕,他粗魯地脫掉西裝外套和襯衣,抱起安思淼讓她夾著自己的腰,一點點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那裡有浴室,他大概是想結束了,兩人都洗個澡洗漱一下再回去,安父安母是過來人,被看出來就不好了。

  理想很美好,但是事實是,桑鶴軒抱著安思淼去浴室這段路上身體無法自控地再次發生變化,於是在浴室等著他們的,是另一次長久的纏綿。

  回到家裡時,已經接近十一點。安母冷冰冰地給他們倆打開門,看著躲在桑鶴軒身後的閨女,一臉恨鐵不成鋼。

  桑鶴軒想露出一個笑容,可安母飛快地瞪了他一眼,直接丟出一句:「太不像話了!」

  得,饒是能言善辯的桑鶴軒,此刻也說不出話來了。安母顯然是看出了他們為什麼回來這麼晚,大概是因為那個電話。現在即便他們回來之後認真梳洗過,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媽……我……」安思淼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實在不知該怎麼辯解,於是怏怏地閉上了嘴,在安母嚴峻的注視下進了屋,直奔臥室。

  「孩子哭了半天了,你們老不回來,鬧呢!?」安父從臥室出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安思淼覺得非常愧疚,跑進屋裡去哄孩子,桑鶴軒站在門口和安父安母尷尬地面對面,半晌才憋出一句:「爸,媽,吃飯了嗎?」

  安母無奈道:「你也不看幾點了,該我問你們吃飯沒有才對吧?」

  桑鶴軒從善如流:「媽,我們沒吃。」

  安母愣了一下,忍不住拍了一下桑鶴軒的肩膀,認命地轉身去做飯,安父歎了口氣,瞥了一眼臥室,示意他進去。

  桑鶴軒垂首道:「謝謝你,爸,辛苦了。」

  安父道:「我自己的外孫,辛苦點是應該的,但是孩子還小,你們倆不能長時間不在孩子身邊,像今天晚上這樣成什麼樣子?」

  桑鶴軒道:「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安父揮揮手說:「我也下去休息了,一會你們吃了飯也早點休息。」

  「再見。」

  桑鶴軒跟安父告了別,便進了臥室。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安父安母暫時住在他們這裡,兩個老人幫了他們很多忙,這讓桑鶴軒真的很感激。

  桑鶴軒回到臥室時,景琛和景澄已經睡著了,安思淼剛喂完奶,衣服還沒整理好,桑鶴軒抿了抿唇別開頭不去看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倒了杯茶。

  「晚上就別喝茶了,小心睡不著。」安思淼看了他一眼勸道。

  桑鶴軒舒了口氣說:「不喝也睡不著,還是喝點比較好。」

  安思淼疑惑地問:「什麼?」

  桑鶴軒道:「沒什麼。」

  他雖然沒有重複自己剛才的話,卻也沒再堅持喝茶,去衣帽間換了睡衣,坐到床邊道:「我看著他們,你去換衣服吧。」說著,抬手揉亂了她梳理整齊的髮髻。

  安思淼嫌棄地推開他的手道:「你幹嘛呀,頭髮都弄亂了。」

  桑鶴軒道:「晚上了,散開不就是了,難不成你要梳著頭睡覺。」

  安思淼故意道:「我就梳著頭睡覺,你幫我梳回去。」她瞪眼。

  桑鶴軒的手停在半空尷尬道:「梳頭?」

  「怎麼了?不願意?」

  「不……我不會梳頭。」

  「人家都說結髮夫妻,你幫我梳個頭又不是什麼難事,你那麼厲害,這個應該也沒問題。」安思淼興奮地去拿來梳子、發卡和皮筋塞到他手裡,拆了亂掉的髮髻背對著他坐好,「來吧!」

  桑鶴軒拿著梳子看著她一頭烏黑修長的頭髮,「呃」了半晌才說:「我要是梳不好,你不要怪我。」

  「不會,心意到了就行。」安思淼滿口答應。

  桑鶴軒深吸一口氣,彷彿面對著十幾億的合約一樣莊嚴地攏起她的長髮,一點點認真地梳理著,過了大概十分鐘,他才吐了口氣說:「好了。」

  安思淼一直都閉著眼,聽她這麼說立刻睜開眼去找鏡子,令她沒想到的是,坐到鏡子前看到的竟然是……雙馬尾。。

  安思淼表情扭曲地轉過頭看著桑鶴軒,複雜的心情溢於言表,桑鶴軒閒適地轉著梳子,淡定道:「是你說什麼樣都行的。」

  安思淼苦了臉,坐在梳妝台前沉默半晌,才憋屈地說:「你真是童心未泯。」

  桑鶴軒起身走到她身後,把梳子放到梳妝台上,抬手拆掉她的雙馬尾,在她不解的眼神下幫她梳通長髮,然後一點點手法生澀地在她腦後重新綰了個髮髻,雖然並不怎麼好看,但他認真的樣子讓她非常窩心。

  「這次好些嗎?」他眼神沉重地睨著鏡子裡安思淼的臉,似乎非常嫌棄自己的手藝。

  安思淼轉過身,抓住他的手握在手裡,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唇,發出啵的一聲響,柔聲說道:「好,非常好,謝謝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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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3:06
  第五十六章

  利承澤回來的時候,永江市已經進入七月份了,天黑得越來越晚,太陽升起得越來越早,告別大陸近兩年後,他終於再次踏上永江市的土地,可是整個人已經換了個樣子。

  利承澤回來的消息別人並不知道,桑鶴軒前些日子和他通過電話,他告訴自己的老闆這陣子就要回去了,但沒有說確定日期,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打招呼就忽然回來,大概……或許……他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喜」這個字已經告別利承澤很久了,過去的他常常會笑,有無奈的笑、開心的笑、慶幸的笑和靦腆的笑,但現在他臉上卻鮮少見到笑容。

  下了飛機,利承澤逕自走向機場停車場,他戴著一副茶色墨鏡,高高的個子異常挺拔,一身黑西裝襯得他身形越發瘦削,他上車之後思索半晌,還是撥通了桑鶴軒的電話。

  此時,桑鶴軒正在一家冰激凌店買東西,手機響的時候他正打算接店員遞來的冰激凌。

  略帶歉意地看了店員一眼,桑鶴軒暫時沒有接包裝精美的冰激凌,先接了電話。

  「喂?」他下意識尋找靠窗的位置,俊朗的外表吸引了窗裡窗外不少人的注意。

  利承澤道:「桑先生,我回來了。」

  「承澤?」桑鶴軒長眉一挑,「你回來了?」

  「是的,我現在在機場,應該一會就可以到公司。」

  桑鶴軒看了看表,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他淡淡道:「別去公司了,到家裡來吧。」

  利承澤愣了一下,茫然地問:「家裡?」

  「嗯,我在中山路的別墅你知道地址,自己過來吧,就這樣。」

  桑鶴軒說完便掛了電話,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而他也的確不會拒絕,利承澤很少會拒絕桑鶴軒要求,他對他有一種慣性服從。

  桑鶴軒打完電話,客氣地從店員手裡接過早就包裝好的冰激凌,禮貌地跟對方道歉並致謝後離開。

  為他服務的店員站在窗前眼巴巴地看著黑色的奔馳轎車開走,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好男人果然都有男人了。」

  「什麼?」同事驚訝地望過來,問她,「你怎麼知道?」

  「我剛聽他打電話,說什麼『到家裡來吧』,那邊是個男人的聲音。」店員苦著臉道。

  「……你想多了吧,也許只是朋友。」

  「不應該,聽語氣不像對朋友,倒像是對晚輩。」

  「可他的年紀看上去不大啊。」

  「所以啊。」店員摸摸臉道,「要是他喜歡女人多好啊。」

  同事嘴角一抽,心裡想著,莫說人家不一定是喜歡男人,就算喜歡女人也輪不到你啊。

  飛快開車回家的桑鶴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意淫成了同性戀。性向十分正常的他回到家後,將冰激凌放到桌子上,去廚房尋找安思淼,這個時間她應該正在做飯,而事實也不出他所料,她正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餐廳的餐桌上已經擺了好幾道菜。

  「回來了?」安思淼回頭看了他一眼,「冰激凌買了嗎?」

  桑鶴軒略微頷首道:「在外面桌上,想吃的話就去,我來做飯。」

  「不用,馬上好了,可饞死我了。」

  安思淼不自覺舔了舔嘴唇,正想轉回去繼續做飯就被人從後面抱住,吻住了唇。

  安思淼驚訝地瞪大眼睛,手一鬆鍋鏟子就差點掉在地上,她急忙推開桑鶴軒,輕撫著唇詫異地看著他道:「你幹嘛呀?菜都糊了。」

  桑鶴軒非常無辜地說:「我以為你那麼做,是想我這麼做。」

  「……」她怎麼做了?

  安思淼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剛剛只不過舔了一下嘴唇。她頓時紅了臉,羞憤地瞪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轉回身繼續炒菜。

  桑鶴軒若無其事道:「承澤回來了,你之前不是老問他的情況,我讓他來家裡了,中午就在這裡吃飯吧。」

  安思淼關了火將菜裝盤,一邊裝一邊問:「他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嗎?說起來他走了很久了,我都快兩年沒見他了。」

  桑鶴軒道:「既然回來了,那應該是已經處理完了,你很想念他?」

  安思淼聽得出某人又開始吃醋了,淡定地端著菜盤子朝餐廳走,邊走邊道:「是,我很想念他,想念那個可以替我老公分擔公務,讓我老公能早早回來陪我和孩子的人。」

  桑鶴軒聽她頭一句話時心裡不太舒服,但聽完她整段話後那點小情緒頓時蕩然無存。他微笑著離開廚房朝二樓走去,安母應該正在上面看孩子,有客人來家裡吃飯,他怎麼都得跟老人說一聲。

  禮貌地敲了敲嬰兒房的門,裡面傳來安母的聲音:「進來吧。」

  桑鶴軒推門進去,看見兩個孩子正躺在床上睡覺,他們被外婆照料得非常好,睡得十分香甜。

  「媽。」桑鶴軒撿起散亂一地的玩具放到籃子裡,跟正在收拾屋子的安母打了個招呼。

  安母看了桑鶴軒一眼,忙裡抽閒道:「回來啦,今天公司忙嗎?」

  「還好,不忙。」桑鶴軒回答完,就開始說自己的來意,「媽,中午有個客人來家裡吃飯,你見過的,我的秘書利承澤。」

  安母回憶了一下,道:「就是那個瘦瘦高高,挺斯文的小伙子?」

  「對。」桑鶴軒點了點頭。

  安母笑道:「那個小伙子不錯啊,不過我記得他以前總跟著你,怎麼這幾年沒見他?」

  桑鶴軒如實道:「他女朋友過世了,他父母和他女朋友的父母都在香港,他處理了一下家裡事,今天剛回來。」

  聽了他的話,安母不免有些驚訝,蹙起眉道:「過世了?太可惜了,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女朋友應該也很年輕。」

  桑鶴軒頷首道:「嗯,他們在一起十幾年了,的確很可惜。」

  「十幾年?」安母咋舌,「這……他沒事吧?」

  「既然都回來了,想來應該已經沒事了。」

  是啊,時間都過了一年多,他應該已經沒什麼事了吧?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時間,不管對窮人還是對富人它都一視同仁。而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同樣也是時間。因為它總能讓那些自以為會對某人永不忘懷的人打了自己的臉,好像從來沒有什麼記憶和感情真的可以戰勝時間,它總能沖淡一切,包括悲傷。

  利承澤到的時候差不多下午一點鐘,桑鶴軒有意等他一起吃飯,所以一家子都沒有動筷。

  給他開門的是安思淼,當安思淼看見久別重逢的利承澤第一眼時,就知道有些事不一樣了。

  以前她見到利承澤,總覺得這是個博學周到並且彬彬有禮的溫和男人,但現在看著對方,總感覺比桑鶴軒還難以接近,舉手投足都透著克制與疏離。

  他依舊很禮貌,但禮貌得很冷淡。

  桑鶴軒慢慢走向門邊,看著安思淼把利承澤迎進來,利承澤的變化他盡收眼底。

  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桑鶴軒轉身朝餐廳走,邊走邊道:「放下東西先來吃飯吧。」

  利承澤愣了一下,正在放公文包的手頓了頓,僵硬道:「不必了桑先生,我在飛機上吃過了。」

  安思淼想勸勸他,可桑鶴軒已經回頭朝他望了過來,他一個字都沒說,只淡淡地望著利承澤,利承澤與他對視幾秒,放下手裡的包低聲道:「那就麻煩桑先生和桑太太了。」

  安思淼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換了鞋快去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利承澤微微點頭,換了拖鞋跟著桑鶴軒朝餐廳走。桑鶴軒在前面等了他一會,等他走到和自己並肩時才再度抬腳。他一直都沒說話,只是抬手拍了拍利承澤的肩膀,利承澤腳步一頓,再次看向桑鶴軒時眼神十分複雜。

  「桑先生,你在內地做的事我都聽說了。」他站在靠近餐廳的過道低聲說道。

  桑鶴軒聳聳肩:「我做了什麼?」

  「……是我的表達有誤,沈嘉致被抓的事我聽說了。」利承澤連忙改口。

  桑鶴軒無所謂道:「他被抓是遲早的事,這就是作孽的報應。」

  利承澤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揚出一抹苦澀的笑,恍惚地點了一下頭,和他一起進了餐廳。

  因為是桑鶴軒的秘書來吃飯,安母覺得自己不太適合上桌,所以撥出來了一些菜在二樓嬰兒房吃了,順便看著外孫們,現在餐廳裡空無一人。

  「坐吧。」桑鶴軒坐到主位上,伸手比了比對面的位置,示意利承澤坐下。

  利承澤順從地坐到他對面的位置,剛坐下卻又站了起來,頗為自嘲道:「看我,都忘記洗手了。」

  桑鶴軒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利承澤朝他點點頭去廚房洗手,安思淼在這時走進餐廳,坐在桑鶴軒身邊小聲問:「老公,你有沒有發現利秘書變了。」

  桑鶴軒的手放在餐桌上很有節奏地敲著,修長的手指瑩潤白皙:「那不重要,只要他回來,我就可以讓他變回以前的樣子。」

  安思淼愣了一下,很想問問他哪來的自信,但看著丈夫的氣度與格調,又覺得他說得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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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3:24
  第五十七章

  吃飯的時候,主要調節氣氛的人是安思淼,桑鶴軒不是話多的人,利承澤現在也只會簡單地回應一下她的話題,不會主動開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變得越來越像他的老闆,只是卻沒有他老闆那麼懂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略顯得冷漠了些。

  安思淼不由想起了徐以菱,那是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女人,非常瘦,臉龐蒼白毫無血色,黑眼圈很重,臉頰微微凹陷,可儘管如此還是可以看出她曾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過多的痕跡,三十歲的徐以菱已經略顯老態,站在利承澤身邊時好像他的姐姐。

  安思淼微微擰眉,悄悄抬起腿在桌下踢了桑鶴軒一下,正在喝水的桑老闆不動聲色地抬眼與她對視,微微一笑,沒有發表任何話題,依舊沉默地吃著自己那清淡的素菜。

  ……怎麼辦,好想揍他一拳。

  捏緊手裡的勺子,心裡目的無法實現的安思淼狠狠瞪了他一眼,本來沒有用力的腳微微使力,一腳踢在桑鶴軒的小腿上,桑鶴軒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由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

  無奈之下,安思淼只好繼續自己找話題,不然這頓飯他們三個都別想吃飽,氣氛太壓抑了。

  「那個,利秘書,你這次回來,父母沒有跟著過來嗎?」

  安思淼說完話就想扇自己一嘴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慚愧地瞥了桑鶴軒一眼,正對上桑鶴軒戲謔的眼神。

  完了,更想揍他了。

  「沒有,他們習慣了香港的生活,不會來大陸。」

  利承澤回答她的話時總會放下筷子停止吃飯,這樣顯得很有禮貌,但令人尷尬的是,他根本就沒吃多少。

  安思淼瞧了瞧今晚的菜色,是粵菜,特意為了照顧桑鶴軒和利承澤的口味做的,奈何這兩位大人物卻都不領情,吃得少得可憐。

  輕輕哼了一聲,安思淼淡淡道:「那也好,我吃飽了,你們倆慢慢吃吧。」她站起身,也不等桑鶴軒的回答便要離開,但路過桑鶴軒身邊時卻被他抓住了手。

  安思淼不解地望向他,只見他嘴角噙笑看著利承澤說:「你人在大陸,那你的父母由誰照顧?第二個徐以菱?」

  安思淼沒料到桑鶴軒會這麼直接地捅破這層窗戶紙,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後便望向利承澤,利承澤如她所料一般白了臉,半晌才道:「以菱的父母現在和我爸媽住在一起,我替他們請了幾個傭人,會照顧的很周到。」

  桑鶴軒對此並不贊同,直接道:「傭人是傭人,你是你。兒子可以當傭人用,但傭人卻不可以當成兒子,你說是嗎?」

  利承澤微微垂頭,徹底吃不下飯了,只僵硬地點頭道:「是。」

  安思淼悄悄戳了一下桑鶴軒的胳膊,想讓他說得委婉一點,可桑鶴軒卻完全沒放在心上,他逕自道:「我替你爸媽和徐小姐的爸媽在這個小區買了一棟別墅,你抓緊時間接他們過來吧。」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溫和地說,「如果他們想家了,你就帶他們回去看看,飛機很方便。」

  利承澤詫異地看向他:「桑先生您說什麼?」

  桑鶴軒放下水杯道:「私以為你父母就算再不想離開香港,也更不想離開你這個兒子。你這麼晚才回來,是被家裡的事絆住了腳吧。我一向不喜歡自己的屬下有後顧之憂,那樣他們沒辦法專心做事。所以你還是把他們接過來,來往香港的機票拿去公司報銷,不限額度。」

  不限額度,這個意思就是利承澤的長輩不但可以住在桑鶴軒買下的別墅裡,還能隨時花公司的錢回家探親,這個待遇簡直媲美副總廖樂山,這令利承澤心情十分複雜。

  安思淼默默地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觀察著利秘書的表情變化,須臾之後,他似乎決定了什麼似的,抬頭盯著桑鶴軒說:「桑先生,我……我想辭職,或者,你能不能調我回香港總部工作?我會盡我一切所能把工作做到最好。」

  桑鶴軒沒有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他只是問:「為什麼。」

  他沒有用疑問的語氣,只是平鋪直敘地問話,這樣顯得他似乎並不太好奇,而事實也是如此。

  利承澤歎了口氣道:「桑先生,我和您說實話吧,我來之前已經決定了,要麼就留在這,按照現在的安排繼續生活下去,要麼我就回去,再也不離開他們,二擇其一。」

  桑鶴軒手托下巴淡淡道:「我不喜歡做選擇題,我喜歡給別人做選擇題。所以還是你接他們來大陸吧,這樣你不但可以不離開他們,還可以繼續留在我身邊。你跟了我十幾年,我一直當你是兄弟,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利承澤有些為難道:「老人家的心思……我也不好說,他們執意留在香港,也逼我留在那。」

  「甚至拿死去的徐以菱做要挾,逼你留下?」桑鶴軒問道。

  利承澤臉色難看地點點頭:「他們覺得我該留在香港,不管是為了以菱,還是為了他們。」

  「也對,在老人心裡,事業與老闆畢竟沒有老婆和兒子重要,就算是老婆已經不在了。」桑鶴軒略略贊同,卻也不妥協,「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他們不會反對。」

  「為什麼?」利承澤疑惑地看著他。

  桑鶴軒站起身,雙手抄兜自信笑道:「我做的決定,沒有人會反對。」

  安思淼自下朝上仰視著桑鶴軒,他本來個子就高,現在她坐著他站著就顯得他更高了。

  她仰視他的時候,燈光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他站在燈光下,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只覺心弦悸動,呼吸變亂。

  不管過了多久,他總是對她充滿誘惑,難以抵抗。

  桑鶴軒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既然敢說,事情就一定可以達成。沒過幾天,安思淼就聽說利承澤回香港去接父母和徐以菱的爸媽了,雙方老人都已經同意來大陸生活,至於他們為什麼之前那麼堅持,現在卻同意了,這一點安思淼和其他人一樣困惑。

  除了桑鶴軒這個當事人以外,大概沒有誰對這件事不好奇,其中最不解的,當數另一位當事人,利承澤。

  恢復正常工作後,利承澤的情緒稍稍有所好轉,但還是看得出過去平易近人的利秘書變得不同了。

  安思淼每日和桑鶴軒一起來上班,有時路過他的辦公室,會看見他坐在椅子上發呆,桌面上擺著好幾杯咖啡,除非必要,一整天都很少出門。

  雖然管這些事可能顯得自己太多事,但安思淼還是挺擔心他,畢竟認識這麼久了,他也幫了桑鶴軒那麼多,為宏微做過那麼多貢獻,就算只是當做員工,也該好好關照。

  這日,趁著沒什麼打緊的事要做,安思淼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桑鶴軒了,此時已經是利承澤的父母和徐以菱爸媽搬過來住的幾個月之後。

  「為什麼利秘書的父母和徐小姐的爸媽會忽然同意搬到大陸來?聽利秘書的意思,他們以前很堅決的。」安思淼一邊給桑鶴軒沏茶一邊問。

  桑鶴軒看了看站在飲水機邊的窈窕身影,慢條斯理道:「原因很簡單,你要不要猜猜看?」

  安思淼端著茶壺走回來道:「你還是直說吧,我猜不到。」

  桑鶴軒接過茶壺為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倒完坐下之後才沉聲說:「真的很簡單,不猜嗎?」

  「不要。」猜不對又要被他鄙視,她才不會上當。

  見安思淼如此堅決,桑鶴軒也不再兜圈子,直說道:「我認為只要有錢,沒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安思淼詫異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給了他們一筆錢?」

  桑鶴軒點點頭道:「承澤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能為我創造的效益選超過這些投入,所以這筆買賣做得穩賺不賠。拋去這些利益不談,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的心也不是石頭,自然也會有親疏貴賤之分。」

  安思淼搖搖頭道:「我不是驚訝你為什麼給他們錢,而是驚訝他們竟然會因為錢妥協……利秘書並不像個缺錢的人,老人應該過得很好吧。」

  桑鶴軒道:「的確,承澤給他們的錢足夠他們很好地過完下半生,但錢這個東西沒有人會嫌多,尤其是窮過的人。再者,他們其實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在意所謂的『落葉歸根』。」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淺笑道,「就像我之前說的,與其孤獨地呆在香港,有兒子的地方才算是家。」

  安思淼呆呆地看著桑鶴軒,微微咋舌道:「受教了。」

  桑鶴軒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說:「好了,回家吧,送你回去我還有事要做。」

  「你要去哪?」安思淼拿了東西一邊朝外走一邊問。

  桑鶴軒嘴角笑意加深,不知何意地走到了落地窗邊,睨著盡收眼底的永江市道:「去見兩位故人。」

  前陣子,鄭康平和賀飛宇的審判結果已經下來了,兩人毫無疑問都判了死刑立即執行,很快就將揮揮手和世界說再見。作為曾經的「兄弟」,這最後一段路他怎麼能不為他們送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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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3:43
  第五十八章

  其實鄭康平真的挺後悔,後悔什麼呢?後悔當年離開香港沒有告訴桑鶴軒嗎?後悔桑鶴軒到了大陸後主動找對方麻煩嗎?都不是。因為他知道,當年如果把自己要走的事告訴桑鶴軒,難保不會洩露消息,他們不能帶他一起走,他在香港有太多牽掛,不像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所以他們不願冒著喪命的危險,只能背叛這段兄弟情。

  其二,如果桑鶴軒來到大陸時他沒有主動找對方麻煩,對方也不會放過他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連他的母親都因他們的事而慘死。

  他們難辭其咎,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敵人的敵人——曾經威脅到他們生命的香港沈氏集團董事長沈天放之子沈嘉致合作。

  沈嘉致親身經歷了沈氏集團從輝煌跌入谷底的過程,也親眼看著父母從遊艇上墜入海底,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與敵人的實力相差太多,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懂得量力而為,所以他沒有在桑鶴軒仁慈地放他一命後打腫臉充胖子。

  沈嘉致乖乖地回到香港,一點點理順家族的企業,在學習與實踐中強迫自己慢慢強大,期待著有一天可以手刃仇人,為父母報仇。

  他不是不知道桑鶴軒為什麼要害自己的父母,可就算他們是殺人犯,是毒梟,但他們終歸是生他養他的親人,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對他們的死毫無作為,看著仇人逍遙度日。

  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切悲劇的源頭皆來自這句話。

  執行死刑當天,桑鶴軒親自來到看守所探視很快就要被執行死刑的鄭康平和賀飛宇。

  鄭康平看起來瘦了很多,雖然執行死刑前監管民警會為他換上新衣服,準備好飯菜,但他看上去依舊形象狼狽,潦倒落魄。

  相較於他的恍惚,賀飛宇要好一些,他看上去很整潔,桑鶴軒去看他時,他正戴著手銬坐在椅子上寫字。

  死刑犯是單獨關押的,桑鶴軒先是遠遠地粗略望了兩人一眼,然後先去了賀飛宇這邊。

  執行死刑前,罪犯可以提出會見其近親屬或者其近親屬提出會見罪犯,法院可以決定是否批准。

  桑鶴軒雖然曾經是他們的「三弟」,但這個兄弟畢竟不是親的,所以從這一條條款來看,他來探視是不符合規定的。

  不過,規矩是人定的,永江市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長和桑鶴軒交情不錯,有的事既然不會影響大局,那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未嘗不可。

  被通知有人要見他的時候,賀飛宇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他緩緩寫完最後一個字,看著民警將信收走,舒了口氣去見桑鶴軒。

  桑鶴軒從賀飛宇出現到他走到他面前時,一直沒有移開視線。他始終望著他,神色平淡,眼神卻充滿了回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微微勾唇笑了一笑。

  隔著厚厚的玻璃,桑鶴軒緩緩拿起電話,賀飛宇停頓了一下,也拿起了電話。

  「大哥。」

  久違的稱呼從桑鶴軒口中緩緩說出,他說話的聲音那麼輕,好像一根羽毛,軟綿綿地砸在賀飛宇的心頭。

  因為是犯人,所以賀飛宇剃了頭,也因為馬上要執行死刑,所以他沒有穿囚服。

  西裝革履的賀飛宇緩緩坐到椅子上,垂著頭盯著桌面,拿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

  桑鶴軒也不介意他不說話,略微沉默了一下便道:「時間不多,我來跟你說聲再見。」

  賀飛宇聽了這話緩緩抬頭看向了玻璃對面的人,桑鶴軒一身昂貴的手工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嘴角的笑容已經不見,凝視著他的眸子裡有埋藏很深的恨意與不捨。

  賀飛宇開口,聲音十分沙啞,聽得人心酸:「鶴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桑鶴軒眨了一下眼,輕笑了一聲問:「你不覺得現在才說這些有點晚了嗎?也許你早點說,我說不定會放了你呢?」

  賀飛宇苦笑道:「不會的,你不會,你的脾氣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就算是我,是康平,也不會例外。」

  桑鶴軒停頓了一下,疏離道:「是啊,對你們來說,我也是個例外。」

  是的,明明是三兄弟,卻沒有共生死,他們跑了,留下了無辜的他替他們受罪,桑鶴軒他明明什麼壞事也沒做,卻要為瞞著他犯下罪責的人受過,還因此失去父母,他又有什麼錯呢?

  「說到底,都是我和康平對不起你,事已至此,還希望我們的死可以讓你不再怨恨。」賀飛宇吸了口氣低聲道,「鶴軒,你還肯叫我一聲大哥,走上黃泉路時,我也算是安心了。」

  桑鶴軒緩緩將電話拿開,放下之前離得很遠地說了句:「我會照顧好你的兒子。」

  他說完這句話就放下了電話,賀飛宇再說什麼他也不會聽見,但他還是隔著玻璃對那面的桑鶴軒再次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是,謝謝,永別。

  賀飛宇被帶走了,桑鶴軒看懂了他的唇語,他緊蹙著眉,蒼白地唇瓣微微抿起,一字一句對身邊的人說:「帶鄭康平過來吧。」

  慫是一種毒癮,染上之後就會無法自拔,這句話放在鄭康平身上再合適不過。

  慫過一次,鄭康平便徹底墮落,此時此刻他依然沒有認清現實,見到桑鶴軒的一剎那,他跪在玻璃對面,哭著乞求與他相隔不遠卻好像呆在兩個世界的桑鶴軒饒了他,救他一命。

  桑鶴軒看了一眼面前的電話,鄭康平立刻爬起來拿起了電話,他以為對方要和自己說話,可桑鶴軒只是看了他一眼,再沒有拿起電話。

  鄭康平疑惑地注視著桑鶴軒,他緩緩站起來,在玻璃上哈了口氣,一筆一劃地寫下了byebye。

  瞧見這一幕鄭康平徹底絕望了,他崩潰地在玻璃那面大喊大叫,民警不得不把他帶下去。

  桑鶴軒看著他從頭胡鬧到尾,慢慢收回視線朝外走,廖樂山就跟在他身邊,清晰地感覺到自家老闆的心情非常不好,連氣質都變了。

  一路生人勿近地走出看守所,桑鶴軒直到回到車上都沒說一個字,要不是廖樂山問他是回家還是回公司,他大概依然不會說話。

  桑鶴軒單手撐在車窗邊,時值冬日,外面寒風凜凜他卻絲毫不覺,面無表情地說:「回家。」

  家,這是個多麼溫暖的字眼,正逢春節,家的氣息由年味妝點著,漸漸治癒了桑鶴軒不太愉悅的心情。

  當他去探視賀飛宇時,第一眼看見對方,他忍不住笑是因為回想起了他們的過去。

  那個時候,三個人還都是少年,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有著共同的抱負和熱情,約定一輩子不離不棄,做生生世世的好兄弟。

  然而世事難料,如今的他們,非但沒能履行當年的誓言,反而還刀劍相向,這是他最不想看到,卻也不得不面對的。

  桑鶴軒唯一慶幸的就是,幸好最先背叛諾言的人不是他。

  回到中山路,桑鶴軒未進門就先看見了門口的對聯,紅色的對聯上寫著黑色的毛筆字,字體蒼勁有力,出自安父之手。

  「和順一門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桑鶴軒不自覺地念出上聯和下聯,念完後又看向橫批,萬象更新四個大字就在上方。

  萬象更新,辭舊迎春,真是一副好聯。

  房門在桑鶴軒拿鑰匙開門前自己打開了,安思淼出現在門口,一條紅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膚色如雪。

  她的鼻尖有些紅,興許是剛剛出來過,此時手裡還端著一碗熱乎乎的粥。

  今年,他們的兩個兒子已經一歲多了,他們已經一起度過了四個新年,跨過了一個世紀。

  桑鶴軒怔怔地看著安思淼,心想,老天爺到底還是公平的,他失去了那麼多,卻也得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其他東西,他不應該再覺得傷感。

  「怎麼回來了不進去?」安思淼將站在門口的桑鶴軒拉進去,握著他的手幫他暖著,「我去給門口打掃衛生的老大爺送碗粥,下著雪還要出來掃地,真是太辛苦了。」

  桑鶴軒瞥了一眼她手裡端著的碗,輕聲說道:「我去吧,你穿得太少。」

  安思淼看看自己又看看他,歎了口氣道:「我穿得少?你穿得更少。」

  桑鶴軒低頭看看自己,四季不變的黑西裝,對於外面漫天的銀色來說的確薄了些。

  「我來吧桑太太。」廖樂山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原來他還沒走,大概是不放心桑鶴軒一個人。

  桑鶴軒望向廖樂山,輕微地點了點頭,廖樂山得到允許便上前接過了安思淼手裡的碗,道了句「新年快樂」就離開了。

  安思淼望了一會他的背影,果斷關上了門,不然一會屋子裡的熱氣全都跑了。

  「你怎麼才回來,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桑鶴軒一起和她往屋裡走,邊走邊問:「什麼好消息?」他現在很需要好消息。

  安思淼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耳邊說:「我又懷孕了。」

  「什麼?」桑鶴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安思淼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煩道:「怎麼這麼快耳朵就聾了,我說我又懷孕了,桑老闆再一次老來得子,高興嗎?」

  ……他就說老天爺是公平的。

  「你……身體可以嗎?才一年多,是不是太快了?」桑鶴軒擔憂地問。

  安思淼環住他的腰說:「沒事兒,我問過醫生了,她說我身子養得好,三年抱倆沒問題。哦不對,景琛和景澄是雙胞胎,我這是三年抱仨。」她表情十分得意。

  桑鶴軒沒有言語,只是抱緊了懷裡的她,不肯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怎麼了?」安思淼疑惑地問。

  桑鶴軒沒有很快說話,半晌才道:「我現在不能見你。」

  如果見你,就會讓你看見我發紅的眼眶和臉上根本無法掩藏的孩子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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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1 22:44:00
  第五十九章

  懷著景琛和景澄的時候,安思淼孕吐反應非常厲害,前兩個月可謂過得十分艱辛,安父安母都說生出來肯定是兒子,消停不了。

  這倆孩子也的確沒有辜負父母和外公外婆的「期待」,無論是胎動還是出生以及出生後,都是十足的活寶小祖宗,鬧得桑家上上下下是雞犬不寧和諧美滿。

  前面那個成語用的大概有些不恰當,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的樣子。

  相比較起來兩個哥哥,這次懷上的弟弟或者妹妹就乖巧多了,安思淼本以為還得遭一回大罪,卻沒料到這次的孩子非常乖,孕期反應不多,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母親十分驚訝。

  關於這件事,桑鶴軒桑老闆給出的解釋是:「他算比較聰明,知道哥哥們小時候不聽話長大了會受到懲罰,所以現在乖乖的,將來我會多分些股份給他。」

  安思淼忍不住問:「你覺得是男孩還是女孩?」

  瞧著她才微微隆起的腹部,桑鶴軒蹙眉道:「我希望是個女孩。」

  「女孩你也要給股份嗎?」

  「當然,我比較喜歡女孩。」

  「為什麼?」

  「因為女兒比較像你,你看,她這麼懂事,就像當初的你一樣。」桑鶴軒似乎想起了什麼,目光深邃悠遠,「所以我必須保護好她,千萬不能讓她遇見像我這樣的男人。」

  安思淼不以為然:「我倒希望能遇見個你這樣的,你看我現在多幸福。」

  桑鶴軒翻了個身將側躺著看書的安思淼抱進懷裡,貼著她的耳朵問:「你覺得現在很幸福?」

  安思淼覺得有些癢癢的,下意識去躲他的唇,可他偏要貼著她的耳廓,於是她只好放棄掙扎。

  「你很好,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體力也不錯,而且很會賺錢,很有才學,最主要是不花心,有你這樣的人做老公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為什麼不幸福?」她回眸看著他,有理有據地說。

  桑鶴軒被她說得愣了一下,半晌才說:「可我之前那麼對你,你那麼傷心,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在我們女兒身上發生。」

  「你會讓別的男人利用她嗎?」安思淼平靜地問。

  桑鶴軒立刻道:「絕對不會。」

  「那不就行了,你比我爸強。」安思淼朝他豎起拇指,隨後推開他悶頭就睡,「別煩我,好睏,讓我睡覺,八字還沒一撇兒呢就琢磨著閨女將來找什麼樣的對象了。」

  她最後一句話略帶嫌棄,聽在桑鶴軒心裡十分刺耳,刺耳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擔心這一胎還是兒子,家裡有這麼多男人已經夠了,再多一個陽氣太勝他會受不了。

  於是,瞞著自己老婆,桑鶴軒抽了個時間悄悄跑到了廟裡去拜佛,跟著去的利承澤雖然不明白老闆幹嘛突然想起拜神,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安排了行程,陪著來了。

  進了廟裡,桑鶴軒像玄奘一樣誠懇地上香拜佛,嘴上一個字都不透露此行目的,心裡卻已經和眼前這尊大神非常殷切地溝通了一番,願意下半生一直吃素,只求安思淼這一胎生個女兒。

  這有點奇怪,幸好他沒說出去,要不人家還得以為他精神不好,畢竟只見過人家求子的,沒見過來求女的。

  這之後,只要一有時間,桑鶴軒就會去廟裡添香火,和住持都混熟了。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大概是被他的誠(xiang)心(huo)感動了,安思淼這一胎還真的生了一個女兒。

  為了讓女兒可以繼承安思淼的溫柔品質,桑鶴軒特地給孩子起了景嫻這個名字,他們這個四口之家又添了一口,桑鶴軒和安思淼現在算是有兒有女,和和美美,沒有任何遺憾了。

  桑景嫻小朋友要比兩個哥哥乖巧的多,很少哭,也不認生,喂什麼吃什麼給什麼玩什麼,聽話到了一個境界。桑鶴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暗地裡又讓利承澤去廟裡添了點香油錢,算是還願。

  說起利承澤,就不得不提他這陣子的生活。他過得日子簡直像和尚一樣,以前雖然也是一個人在外面,但多少還會有喜怒哀樂,會和女朋友打打電話,情人節等節日也會定花送去,雖然每次的結果都是吵架,但也不像現在這樣完完全全與女人脫節,禁慾到好像個同性戀。

  這日利承澤從廟裡回來,去桑家向桑鶴軒匯報情況,給他開門的是安思淼,利秘書和安思淼一直保持著一米的安全距離,表情矜持進退得當,可當他看見屋裡的桑鶴軒時,卻怎麼都沒法淡定了。

  只見平日裡不苟言笑、就算笑也是笑裡藏刀的桑先生正坐在沙發上哄孩子,懷裡抱著一個最小的,大腿兩邊爬著倆大一點的,一個個都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鳥,場面十分壯觀。

  安思淼有些尷尬地捋了捋耳側的頭髮,低聲道:「見笑了。」

  利承澤僵硬地點了點頭,嘴上說著「沒有」,心裡卻是整個世界觀都被推翻重建了。

  「坐吧,利秘書。」安思淼引著利承澤到會客區,比了比桑鶴軒對面的沙發道。

  利承澤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走神了,連忙慚愧地坐到沙發上,拿出公文包把文件取出來遞給桑鶴軒,然後一聲不吭地盯著那三個孩子發呆。

  桑鶴軒把女兒交給安思淼,拿起文件慢條斯理地看著,看著看著就發現利承澤眼神不對勁,他思索了一下,用玩笑般的語氣說:「別看了,倆男孩還小,就算你現在喜歡男人了,他們也不是你可以選擇的對象。」

  利承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麼意思,急忙解釋道:「不是的桑先生,我沒有……」

  桑鶴軒擺擺手笑道:「我開玩笑的,你急什麼?難道被我說中了?」

  利承澤的表情嚴肅下來,堅定地說:「桑先生,我這輩子心裡都只會有以菱一個人。」

  桑鶴軒不由歎了口氣,這些年利承澤的變化他看在眼裡,雖然他的情況不像一開始那麼嚴重了,但在擇偶上還是一貫的標準,不願意再找其他人。

  「逝者已矣。」桑鶴軒只說了四個字,這些年他說得已經太多太多,可人一旦堅定了某個信念,真的很難再改變。

  利承澤心神恍惚地苦笑道:「在我心裡她一直活著。」

  桑鶴軒忍不住問:「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真以為你父母不在意?」

  這是利承澤的心結,也是他最在意的事,他長舒一口氣道:「實在不行,我大概會找個代孕母親吧,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別的女人,這是我的最低限度。」

  桑鶴軒忍不住冷笑一聲:「哦,我知道了,所以把你的精子放進別的女人體內沒關係,只要不是你親自放進去就沒事?」

  利承澤臉色有些尷尬,大概沒料到桑鶴軒會說得這麼露骨。

  見利承澤如此,桑鶴軒也十分不忍,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隨你吧,只要你高興。」

  利承澤比剛才更為驚訝地抬起了頭,正對上桑鶴軒柔和的雙眼,他對他說話時彷彿一個慈愛的兄長:「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找個伴,以我的身份自然也不會過於勉強你,你只要記住,景琛、景澄和景嫻,始終都是叫你叔叔的。」

  這話的潛台詞就是,就算他不會結婚生子,老了之後桑家也不會不管他。

  利承澤怎麼能不動容?他站起身有些無措地看著桑鶴軒,桑鶴軒微笑著轉身上了樓,不一會安思淼就下來了,笑著問他:「中午在這吃嗎?時間差不多了。」

  利承澤本想拒絕的,這是習慣,每次他都會拒絕,但這次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遲疑半晌,竟是點了點頭。

  安思淼有些驚訝,但也明白必然是因為剛才桑鶴軒對他說了什麼,她也沒多言,轉身去做飯了。

  晚上的時候,安思淼問桑鶴軒白天到底和利承澤說了什麼,桑鶴軒詳盡地向她敘述了全部對話,安思淼聽著,看著自己丈夫的眼神漸漸微妙起來。

  「怎麼了?」桑鶴軒幫身邊睡得正酣的女兒蓋好被子,詢問表情奇怪的妻子。

  安思淼沉默了一會,說:「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你對利秘書真好。」

  「我對你不好嗎?」他立刻問道。

  安思淼搖搖頭道:「也不是……就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桑鶴軒皺起眉:「少什麼?」他一直致力於做模範丈夫,居然還少了點什麼?

  安思淼咬唇思索半天,欲言又止道:「你真想知道?」

  「講。」桑鶴軒不苟言笑。

  安思淼舒了口氣說:「好像少了點浪漫,我們過得太日常了。」說完,她有些臉紅地咳了一聲,匆匆別開了頭。

  桑鶴軒聞言,先是一怔,接著便笑出了聲,將安思淼拉到懷裡說:「我不太懂浪漫這個詞,大概我們對浪漫的定義不同。對我來說,能遇見你就是最大的浪漫,畢竟全世界有那麼多人,那一天偏偏是你走進了那間夜總會,偏偏是你和我結婚,偏偏是你,讓我沒辦法不愛。」

  是啊,世界幾十億人口,兩個人能相遇又相愛的概率有多大?非常非常小。而就是這個微小的概率,出現在了他們兩個人身上,用桑鶴軒的話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浪漫。

  安思淼忍不住上前吻了吻他的側臉,桑鶴軒握緊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著說:「遇見你之前我一直都在尋找這種感覺,一直都沒找到。我以前遇見過,在父母還在世時,可後來他們都離開了。幸好我又遇見了你,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最後會怎麼樣。」他澀然一笑,惹得她心微微顫。

  安思淼回抱住他,輕聲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房間裡的燈關了,只開著床頭的夜燈。蜜色的燈光照耀在一家五口身上,在這種氣氛下聽到那樣窩心的承諾,桑鶴軒忍不住閉上了眼,很用力地閉著,然後唰地一下睜開,定定地凝視著身邊的母子四人,就好像永遠看不夠一樣。

  人的一生中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令我們得到各式各樣的打擊。只要你沒有被它們打倒,就總會有得到幸福的一天。

  這個世界也許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美好,但也沒有別人杜撰的那麼差。不管世界變得如何,只要我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其他的人和事,就管他去死吧。

  因為有著彼此,再困難的事也變得不那麼麻煩,再空曠的城市也變得溫暖快樂,再黑的夜也變得明亮璀璨。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上這宵美麗,亦不可使我更欣賞,因你今晚共我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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