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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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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劍客][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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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2:5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識破七煞妙解殺機
  三個人出了上房屋,順長廊左轉,再往後,進了一個小跨院。 
  小跨院裡清幽已極,有花有草,還有一株株的小松樹,正北,座落著一間精舍,門口站
著兩名護衛。 
  四阿哥、年羹堯、燕翎一進院子,兩名護衛忙迎了上來,打揖見禮。 
  四阿哥道;「舅爺睡著了嗎?」 
  「沒有,剛喝完銀耳湯。」 
  四阿哥「噢!」了一聲。 
  只聽隆科多的話聲從精舍裡傳了出來:「老四?你,你怎麼來了?」 
  四阿哥應了一聲道:「還有雙峰跟玉樓。」說著話,三個人進了精舍,過了一個小客廳,
進了隆科多的屋,隆科多躺在床上,兩眼直瞪著四阿哥跟年羹堯。 
  燕翎上前見禮,隆科多跟沒看見似的,瞪著四阿哥跟年羹堯道:「你,你們倆怎麼好
了?」 
  四阿哥含笑指燕翎:「這就要感謝玉樓了,多虧了他的回春妙手。」 
  隆科多轉眼瞪向燕翎:「玉樓,你,你也快給我看看。」 
  燕翎道:「就是來看您的,也許您的病比較麻煩一點兒,因為我到現在還沒發現您的病
因在那兒。」 
  隆科多道:「你這話……你還沒給我看呢不是?」 
  燕翎轉望四阿哥,道:「四爺,您說吧。」 
  隆科多忙望向燕翎:「怎麼回事,這是……」 
  四阿哥當即把年羹堯告訴他的,又說了一遍。 
  隆科多一聽完就叫了起來:「真的?這種事兒我可聽說過,沒想到今兒個竟讓我們這幾
個碰到,不瞞你說,我心裡早就有點兒嘀咕,玉樓,你,你快給我看看,毛病出在那兒?」
  燕翎道:「外頭我剛來的時候看過了,沒看出什麼來。」 
  隆科多道:「那……」 
  四阿哥道:「玉樓,你是不是再上外頭看看去,也許剛才沒留意……」 
  燕翎道:「不,四爺,外頭沒有,要是有的話,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年羹堯道:「那,會不會是在屋裡?」 
  燕翎道:「難說,讓我看看。」他舉目環掃全屋。 
  四阿哥、年羹堯也緊張地跟著他四下望。 
  很快地掃視、一匝,燕翎搖了頭:「沒有。」 
  「沒有?」四阿哥、年羹堯一起詫聲問。 
  燕翎又說了聲:「沒有。」 
  四阿哥、年羹堯互望一眼,四阿哥道:「那……」 
  隆科多匆抬手往外一指:「玉樓,外頭客廳。」 
  年羹堯忙點頭:「對。」 
  燕翎邁步走了出去,四阿哥,年羹堯忙跟了出去。 
  燕翎站在小客廳裡,舉目又把小客廳看了一遍,他皺了眉。 
  四阿哥一見他皺眉,忙問道:「怎麼樣,玉樓?」 
  燕翎搖了搖頭:「沒有。」 
  四阿哥、年羹堯為之一怔。 
  年羹堯道:「這,這怎麼會……」 
  燕翎沒說話,沉吟一下,轉身進了隆科多的屋;四阿哥、年羹堯忙又跟了進來。 
  隆科多急問:「怎麼樣?」 
  燕翎只顧四下看,沒答理。 
  四阿哥代燕翎答了話:「還沒找著。」 
  忽然,燕翎的目光落在了床對面,臨窗下,隆科多的書桌上。 
  隆科多的書桌上擺設很整齊,也很乾淨,左上角是幾本書,往右依次是文房四寶、筆架、
花瓶,花瓶裡插著幾枝剛開的小黃花,花瓶下卻擺著七顆琉璃珠子,環繞著花瓶,在左邊兩
顆珠子中間,橫放著一把裁紙用的小玉刀。 
  燕翎雙眉陡揚,道:「在這兒了,舅舅好險。」 
  過去把那把小玉刀拿了起來,往右邊兩顆珠子中間一放,然後由左至右,把珠子一顆一
顆地拿了起來,最後又拿起了那把小玉刀,轉過身道:「舅舅起來試試。」 
  隆科多挺身坐起,神色一喜,接著又下了床,激動地喜道:「好了,好了,我也好了。」
  燕翎目光一凝,望著隆科多道:「幸虧發現得早,再過四個時辰,您就沒救了。」 
  隆科多機伶一顫,喜色全沒了:「這,這……,為什麼單對我這樣兒?」 
  燕翎道:「這就不知道了…」 
  四阿哥突然冰冷道:「能進這間屋,這樣動手腳,應該不是外來的人了。」 
  燕翎道:「舅舅,這是誰擺的,誰給您收拾的書桌?」 
  隆科多道:「丫頭翠吟啊。」 
  燕翎微微一怔:「丫頭翠吟?」 
  四阿哥道:「剛買來的個丫頭,雙峰,你去一趟,把她帶到這兒來。」 
  年羹堯答應一聲行了出去。 
  燕翎看了隆科多一眼,道:「您可別見怪,您是不是佔過這個翠吟的便宜了。」 
  隆科多老臉猛一紅,乾咳道:「這個,咳,咳——」 
  四阿哥道:「舅舅,玉樓也叫您一聲舅舅,又不是外人!」 
  隆科多窘迫地看著燕翎道:「你怎麼知道。」這不啻承認了。 
  燕翎揚了揚手中小玉刀,道:「要不然她怎麼會獨對您這麼心狠手辣。」 
  隆科多老臉上掠過一絲悸色道:「挺俊、挺善體人意個丫頭,怎麼會是……」住口不言。
  四阿哥道:「您也是的,要什麼樣的沒有?偏對個丫頭……」 
  燕翎道:「不,四爺,舅舅好眼光,這翠吟原本不是個丫頭。」 
  四阿哥一怔道:「這倒是。」 
  隆科多道:「行了,不管她是誰,下次殺了我我也不敢了。」 
  年羹堯走了進來,道:「翠吟不見了。」 
  四阿哥臉色一變道:「各院都找過了。」 
  年羹堯道:「不用找了,有個護衛看見她剛出去,他說那個翠吟看見您屋前的石頭堆讓
人動過了,問過是誰動的之後,二話沒說,扭頭就往外去了。」 
  燕翎道:「她倒挺機警的啊。」 
  四阿哥咬牙道:「好個賤東西,我非把她抓回來不可,雙峰,派人……」 
  燕翎道:「遲了,四爺,這種人既已知道事敗,既已逃出了『雍郡王府』,還能讓您抓
得著。」 
  隆科多道:「問問是誰買進府的?」 
  四阿哥道:「對……」 
  燕翎搖頭道:「買她進府的人未必知道,問可以問,不過最好別動氣,也別太逼,這種
事不宜聲張。」 
  年羹堯道:「這倒是,用不著急,買她進府的人要是跟她有勾結,這時候也早跑了,要
是還沒跑,那就是沒勾結,等會兒再找來問也不遲。」 
  四阿哥右拳在左掌上猛擊一下:「便宜那個賤東西了。」 
  燕翎道:「未必,您三位好好的,她該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著蝕把米。」 
  隆科多窘迫地乾笑了,四阿哥、年羹堯也笑了。 
  年羹堯道:「不管怎麼說,是玉樓救了咱們,得好奸謝謝玉樓。」 
  四阿哥道:「對,當然要謝,玉樓……」 
  燕翎道:「怎麼?」 
  四阿哥道:「要什麼,你自己說!」 
  「您真要賞?」 
  「不是賞,是謝。」 
  「這我怎麼當得起。」 
  年羹堯道:「好了,兄弟,你就快說吧。」 
  燕翎道:「年爺,您也認為四爺該賞?」 
  「當然,不只是四爺,舅舅跟我都該謝謝你。」 
  燕翎一點頭道:「好,既是這樣,那我就斗膽來個獅子大開口……」 
  四阿哥道:「說吧,你什麼大開口我也不怕。」 
  燕翎道:「我跟您三位要兩個字。」 
  「兩個字?」四阿哥、隆科多、年羹堯幾乎同時一怔。 
  燕翎道:「信任?」 
  四阿哥、隆科多、年羹堯又一怔,面面相覷,一時沒說出話來。 
  燕翎掃了三人一眼,笑笑道:「捨得給麼?三位?」 
  年羹堯道:「兄弟,你怎麼說這話……」 
  燕翎道:「在三位面前,我用不著辯吧?三位也都不是那不認理的人,是不?」 
  年羹堯、隆科多,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搖頭道:「什麼都不要再說了……」目光一凝,望著燕翎,滿面誠摯,還帶著點
歉疚:「玉樓,你也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咱們打頭兒來,行不?」 
  燕翎微一欠身道:「謝謝您的恩典。」 
  四阿哥苦笑搖手:「別這麼得理不饒人了,談正經的吧,眼前這件事兒……」 
  燕翎道:「恐怕跟那個什麼『日月令旗』的掌令有關。」 
  四阿哥、隆科多、年羹堯一怔,四阿哥道:「會是他麼?」 
  年羹堯帶著懷疑神色望燕翎:「不會吧,要是他的話,我們三個豈會這麼輕?」 
  燕翎道:「年爺,您知道不知道,過了七天以後,是個什麼樣子?」 
  年羹堯道:「這……」 
  隆科多道:「玉樓,七天以後會怎麼樣?」 
  燕翎道:「會不住的喀血,您想會是個怎麼樣的後果。」 
  隆科多相信一顫,沒說話。 
  四阿哥皺著眉道:「這麼個些呢,他怎麼早就找這,來麼這麼一手兒,敢是要取我們三
個人的性命呢?」 
  燕翎道:「這太容易明白了,四爺,您是最有希望的一位,而且也是雄才大略的一位,
您要是立予正大光明殿上的那張椅子,對他們那些所謂反清復明的志士來說,可是大大的不
利啊。」 
  這話四阿哥當然愛聽,而且聽得很舒服。 
  四阿哥點了點頭道:「要是這樣的話,他不等於幫了別個人忙了麼。」 
  燕翎道:「獲益最大的,當然還是那些所謂反清復明的志士。」 
  四阿哥沉吟等沒說話。 
  隆科多、年羹堯望著四阿哥,欲言又止。 
  燕翎道:「四爺,您的大事,該進行得積極一點兒了。」 
  四阿哥凝望燕翎:「難道我還不夠積極麼?」 
  隆科多道:「玉樓,給老四出點兒主意。」 
  燕翎道:「要是我沒料錯的話,這一兩天,宮裡可能有什麼大變化。」 
  隆科多忙道:「何以見得?」 
  燕翎道:「那對付您三位的人,七天之內,不讓您三位動,可能為的是不讓您三位往宮
裡跑,這麼一來,宮裡有任何風吹草動,雍郡王府也不會知道……」 
  隆科多道:「那倒不一定。」 
  「您的意思我懂,您的宮裡安置的有人,那麼就算您知道,試問:您又能怎麼樣,打探
消息歸打探消息,辦事兒歸辦事兒,這可不一樣,也不是說一種人都能辦的啊,舅舅!」 
  隆科多皺了眉,沒說話。 
  燕翎接著說道:「一旦宮裡的大事有了決定,您二位的性命也差不多,有回天之心,無
回天之力,到那時候,還有誰能去爭,誰能去等。」 
  四阿哥道:「要是這樣的話,乾脆馬上要了我們三個的命多好。」 
  燕翎一搖頭道:「不好。」 
  「怎麼?」 
  「您想啊,四爺,有老大對付老二的這個例子在,您這兒出了事兒,宮裡會怎麼想,追
問不追問,一旦查究起來,定不把正在醞釀的事兒給耽誤了,事情大部份這樣,一經耽誤下
來,就夜長夢多,難免其間不發生變化啊。」 
  四阿哥點了頭,直說:「思,有道理,有道理!」 
  年羹堯道:「兄弟,以你看,宮裡會有什麼大事呢?」 
  「除了立儲還會有什麼大事。」 
  四阿哥道:「老大東窗事發,老二也已霍然痊癒,這儲位當然還是他的。」 
  燕翎搖頭道:「只怕未必。」 
  四阿哥、隆科多、年羹堯猛一驚,隆科多急道:「怎麼,玉樓,難道……」 
  燕翎道:「別的我不知道,老八已經買通關勇、關維內大道阿靈阿、散秩大醫鄂倫岱等
人,積極進行活動了,由老八可以想到,別個也不會閒著,真正是不出戶的, 
  恐怕只有您了。」 
  四阿哥急了,霍地轉望隆科多:「舅舅,這……」 
  隆科多也急了,頭上都見了汗,道:「我怎麼知道他們會……,唉,要命,要命,都是
這個該死的什麼『日月令旗的掌令』!」 
  燕翎道:「您兩位用著不急,老八他成不了,花錢是白費力。」 
  隆科多忙道:「老八他成不了,你怎麼知道。」 
  燕翎道:「很簡單,老八貌醜,皇上一向不喜歡他。」 
  隆科多一怔。 
  燕翎道:「最主要的,還是老八的出身,這,您三位該比我清楚。」 
  四阿哥道:「對,老八不是嫡嗣,他母親出身微賤,他怎麼成得了!」 
  四阿哥的神情鬆了,隆科多呼了一口氣:「嚇得我出了一身汗。」 
  燕翎道:「舅舅,老八是成不了,別個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隆科多一點頭道:「對,我這就進宮去。」他可是真意,說完話就忙著穿衣裳, 
  匆匆忙忙地穿好了衣裳,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四阿哥吁了一口氣,道:「唉,真不容易啊。」 
  燕翎道:「四爺,什麼事兒容易?」 
  四阿哥道:「玉樓,你看眼前這件事兒……」 
  燕翎道:「用不著擔心,這事兒可以交給年爺,雍郡王府只小心防守,滴水也滲不進來,
這種玩藝兒不進府來是難施展的。」 
  四阿哥轉望年羹堯。 
  年羹堯馬上點了頭:「行,我來。」 
  燕翎道:「府裡暫時別再用新人了。」 
  四阿哥道:「說什麼也不用了,雙峰,讓他們把買進翠吟的人給我找來。」 
  年羹堯答應一聲行了出去。 
  四阿哥在桌上捶一拳,道:「我倒要看看翠吟是誰買進府來的,這個賤東西究竟是什麼
來路!」 
  燕翎道:「恐怕不容易。」 
  「不容易!為什麼?」 
  「這種人做事,都會考慮到以後,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 
  「照這麼說,這件事就算了。」 
  「說句話您別不愛聽,恐怕是只有算了。」 
  四阿哥咬牙切齒地道:「玉樓,你要知道,舅舅跟我,還有雙峰,差一點連命都沒了。」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只是,四爺,根據我這個江湖人的經驗,對付這種人只有兩
個辦法——」 
  「那兩個辦法。」 
  「第一是事先嚴密防範,第二是發現他以後馬上加以擒捕,要是事先沒有嚴密的防範,
發現他以後又讓他跑了,那就絕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循,絕難再找到他。」 
  「是這樣麼,玉樓。」 
  「不信您可以看。」 
  步履聲傳了過來,年羹堯走了進來,道:「我已經交待下去了,人馬上帶到。」 
  四阿哥忙間:「是誰。」 
  年羹堯道:「還不知道,他們查去了。」 
  話剛說完,步履聲又傳了過來,是陣輕盈的步履聲。 
  燕翎、年羹堯、四阿哥都聽出來來的是個女子。 
  四阿哥忙道:「雙峰,看看是不是你嫂子來了。」 
  燕翎一聽就明白了,這「嫂子」二字指的是雍郡王的福晉,四阿哥跟年羹堯處得就跟兄
弟一樣,他的福晉,當然就是年羹堯的嫂子。 
  年羹堯答應一聲,就要迎出去。 
  來人卻已進來了,燕翎看得微一怔,赫然是燕翎在年羹堯房裡碰見的那位女人。 
  只聽四阿哥道:「麗容。」 
  年羹堯接著問道:「你來幹什麼。」 
  那位麗人道:「四爺跟你不是找我麼,總管讓我到這兒來的!」 
  年羹堯臉色微一變,道:「翠吟是你買進來的!」 
  那位麗人的臉動了一下美目,道:「是啊,怎麼!」 
  年羹堯道:「好好兒的你買進個丫頭來幹什麼?」 
  「咦!不是你讓我買的麼,記得那天我跟你說要要個丫頭,你說內院的丫頭抽不出人來,
讓我攪看自己買一個,你都忘了。」 
  年羹堯跺腳道:「你,你真是,誰知道你會買進個翠吟來!」 
  「買進翠吟來怎麼了,買錯了?翠吟有什麼不好!」 
  年羹堯又一跺腳轉過了身:「四爺,您告訴她吧!」 
  那位麗人轉望四阿哥,道:「四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四阿哥可真沉得住氣,含笑招手,道:「來,麗容,咱們坐下談。」 
  四阿哥招呼那位麗人落了座,然後把翠吟所做的事說了一遍。 
  這一聽,聽得的人花容失色,瞪圓了一雙美目,她忙離座而起,跪了下去:「四爺,麗
容該死,麗容該死。」 
  「起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四阿哥忙離座伸手扶起了那位麗人。 
  麗人她抬頭了看,仰起嬌靨,流淚說道:「四爺,麗容怎麼也沒想到翠吟她會……」 
  「沒人怪你,沒人怪你。」四阿哥手撫著肩,慰勸道:「你先別哭,沒人怪你,我又不
是不知道你!怎麼會怪你呢,你止住淚,告訴我翠吟是怎麼買進來的!」 
  麗容擦擦淚,點點頭,道:「是這樣的,四爺,有一天我出城燒香還願去,在路上看見
個姑娘跪在路邊兒,願意賣身葬父,我看她可憐,當時就把她買了下來,誰知道她竟會……」
話說到這兒,她突然低下頭來又哭了起來。 
  四阿哥忙又慰勸:「好了,麗容,好了……」 
  年羹堯突然轉過身來道:「翠吟既然是你買的丫頭,怎會跑到舅舅那兒去?」 
  麗人哭著道:「舅舅、四爺跟你都病了,她一番好意要去侍候舅舅,我能說個不字兒
麼!」 
  四阿哥拾眼看了看燕翎,燕翎明白四阿哥的意思,可是他沒作任何表示。 
  四阿哥又撫上了麗人的香肩,輕拍道:「好了,好了,不提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提
了,你回屋去吧?」 
  麗人又盈盈跪了下去:「多謝四爺的恩典!」 
  「怎麼又來了,這是幹什麼?」四阿哥忙起扶了麗人。 
  四阿哥這裡剛把她扶起,那知她又對燕翎跪了下去:「謝謝您,要不是您,麗容的罪就
大了。」 
  燕翎不便去扶,忙閃身躲向一旁:「姑娘這是折我,我怎麼敢當。」 
  麗人拜畢站起,轉身要出去,可是她又停住了,轉望四阿哥道:「四爺,翠吟如今……」
  「她夠機靈,早就跑了!」 
  「您派人去抓她沒有?」 
  四阿哥搖下頭:「這種人,既然已經跑出了『雍郡王府』,再找她就難了,我不願意張
揚,好在府裡也沒什麼大損失,算了。」 
  麗人沒再說話,頭一低,轉身行了出去。 
  聽不見步履聲了,年羹堯道:「四爺,您看……」 
  四阿哥道:「我正要問你。」話是對年羹堯說的,兩眼卻望著燕翎。 
  燕翎明白,人是年羹堯的,四阿哥不便當著年羹堯問他,所以他馬上接口道:「四爺,
我看這位姑娘不知情。」 
  四阿哥馬上點了頭:「我也這麼想。」 
  年羹堯卻問道:「何以見得?」 
  燕翎道:「翠吟沒通知這位姑娘,自己跑了,是不是,年爺?」 
  年羹堯呆了一呆,沒說話。 
  四阿哥微微點了點頭:「玉樓沒說錯,真是無蛛絲馬跡可循了。」 
  燕翎道:「其實,四爺,我說過了,到頭來算算,只佔便宜沒吃虧,您又何必再計較!」
  四阿哥忍不住笑了:「佔便宜的只是舅舅一個人,我跟雙峰可沒佔著便宜。」 
  燕翎道:「不能那麼算,這跟打仗計算戰果一樣,不能單看一處。」 
  年羹堯點頭道:「這倒也是。」 
  只聽一陣快速步履聲傳了過來,四阿哥忙道:「又怎麼了?」 
  步履聲很快地到了門口,一名護衛走了進來,打個揖恭聲說道:「稟王爺,陳閣老來
了。」 
  四阿哥一怔道:「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看您來了,陳夫人也來了。」 
  四阿哥道:「噢!人在那兒?」 
  「在前廳。」 
  四阿哥沉吟一下:「請他夫婦到這兒來吧,另外找人稟報福晉一聲去!」 
  「喳!」護衛打揖退了出去。 
  燕翎道:「四爺,我該走了。」 
  四阿哥道:「怎麼,不打算見見陳閣老?」 
  燕翎搖頭道:「不了,我怕這種場合。」 
  四阿哥笑道:「真是啊,居然也有讓玉樓怕的,我不勉強你,不送你了。」 
  年羹堯道:「我代您送送玉樓吧!」 
  燕翎前腳走,陳閣老夫婦抱著他們那剛滿月沒多久的兒子就進來了。 
  陳閣老原是胤禎的死黨,他夫婦這趙來是來探病請安的,沒想到四阿哥的病已經好了,
賓主相見,言談甚歡,雍郡王的福晉由於剛生個女兒,沒有兒子,對陳閣老夫婦的兒子喜愛
得不得了,抱過去就不肯放手了。 
  探病歸探病,請安歸請安,陳閣老見了四阿哥,免不了有一番機密要談,於是,雍王福
晉跟陳閣老的夫人,帶著老媽子、丫頭去了內院。 
  陳閣老的確很受四阿哥器重,一直留他到天黑才讓他走。 
  結果,陳閣老夫婦回到家裡以後,發現自己的兒子竟變成了女兒,夫婦倆誰都明白是怎
麼一回事,十個月懷胎,陳夫人那捨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陳閣老卻不敢聲張,只有連忙慰勸,陳夫人既哭又鬧,尋死尋活,陳閣老卻說這樣也好,
兒子到了雍郡王家,搖身一變成了皇族,四阿哥是角逐儲君最具實力的一個,將來不管能否
達成心願,他夫婦這份榮華富貴總是少不了的。 
  有了陳閣老這番話,陳夫人才算收淚住聲。 
  雍郡王府,女兒變成了兒子,取名紅靨,就是後來的乾隆皇帝。 
  這件事一直到後來,乾隆每次游江南,必先到陳閣老家,引起人的猜測與懷疑,才逐漸
揭了開來。究竟這只是傳說,沒有歷史記載,可信與否,就不得而知了。 
  燕翎離開了雍郡王府,順著大街剛拐彎兒,一輛單套黑蓬馬車,從一條胡同裡馳出,到
面前攔住了去路。趕車的車把式,是個精壯黑衣漢子,高坐車轅,沖燕翎一抱拳,道:「閣
下,請上車。」 
  燕翎竟然笑了:「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兒,可沒想到這麼快,上那兒去!」 
  那車把式道:「龍潭虎穴,敢去麼?」 
  燕翎道:「我還沒見過龍潭虎穴究竟是個什麼樣兒,倒真想見識見識。」躍上馬車鑽進
車蓬。一聲皮鞭脆響,馬車馳動,由緩而疾。 
  車把式似不怕燕翎認路,毫無異動地專心趕他的車。 
  燕翎卻是連看都懶得看,索性來個閉目養神。 
  馬車東彎西拐了一陣,燕翎雖沒看,卻知道車子沒出內城。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忽然筆直往西,燕翎知道,要出內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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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兄弟鬩牆合縱連橫
  果然,馬車在西直門外不遠一片樹林中停下。 
  馬車停穩,燕翎睜眼,只見馬車停在樹林中一座一明兩暗的茅屋前,四下靜悄悄的,沒
有一點動靜,也不見一個人影。忽聽車把式道:「到了地頭了,請下車吧。」 
  燕翎跳下了馬車,四外一看,笑問道:「這就是閣下所說的龍潭虎穴麼?」 
  話剛說完,一個冰冷女子話聲傳了過來:「你以為不是?」 
  燕翎循聽望,茅屋中閃出了一個美艷少女,一身黑色勁裝,嬌靨上籠罩著一層濃濃的寒
霜,利刃般兩道目光,直逼燕翎。 
  燕翎沒等黑衣少女開口便道:「芳駕是翠吟姑娘吧?」 
  「難怪你能破我『七煞陣』,果然高明,可惜啊,可惜!」 
  燕翎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馬上就要死在這兒了。」 
  「這麼說姑娘是要殺我。」 
  「我發誓非手刃你不可。」 
  「姑娘,你我有什麼深仇大恨麼?」 
  「你自己明白!」 
  「姑娘,我知道你花費了很大的心血,也知道你作了最大的犧牲,可是,姑娘,我有我
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不錯!」黑衣少女咬牙切齒,眉宇間閃漾起懍人殺機:「你有你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你喪心病狂,賣身投靠,對你的主子忠心耿耿,若是死了胤禎,你的榮華富貴就成了泡
影……」 
  「姑娘錯了,死了個四阿哥,還有二阿哥,—阿哥,我那兒都能吃飯,那兒都可以博取
榮華富貴……」 
  「可是胤禎是最具實力的一個。」 
  「姑娘看準了胤禎能成事!」 
  「我卻不能讓他成事,胤禎他陰狠毒辣,倘若讓他成了氣候,天下的百姓,豈不是水深
火熱,陷得更深。」 
  「姑娘又錯了,縱然死一個胤禎,還有無數個儲君,你這麼做並不能動搖他們的根本。」
  「你要耍花言巧語,想讓我饒你不死。」 
  「姑娘再一次的錯了,我只是引導姑娘往深處想,並無意讓姑娘饒我不死,事實上姑娘
也奈何我不得。」 
  黑衣少女勃然色變,冰冷道:「我卻不信。」突然飛起一指點了過來。 
  燕翎早防著了,而且也知道絕不能往後退,後頭還有個莫測高深的車把式。 
  是故,他一吸氣,身子橫竄出三尺。 
  黑衣少女一指落了空。鞭梢兒也帶著勁風,「叭!」地一聲抽在了地上。 
  黑衣少女一招落空,如影附形,緊追而至,雙掌翻飛,又攻了上去。 
  別看她是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可比利刃還厲害,尤其招招都是殺著,專找燕翎要害。
燕翎沒還手,身軀閃動,一連躲過了八掌。 
  只聽一聲沉喝道:「姑娘閃開,讓我來。」 
  話落人到,車把式騰空掠至,掌中鞭恍若靈蛇,飛捲燕翎。 
  燕翎淡然一笑道:「閣下,我禮讓姑娘家,可不能也讓你,得罪了。」 
  右腕一翻,閃電般抓住了鞭梢兒,振腕一抖,車把式一個身軀掠空而過,直往樹林中飛
去。 
  黑衣少女厲喝道:「好個喪心病狂的狗腿子。」閃身就要撲燕翎。 
  忽聽蒼勁沉喝傳了過來:「小翠,退後。」黑衣少女身軀後彈,掠入茅屋中。 
  燕翎循聲望去,只見四面八方出現了二三十名勁裝黑衣漢子,一個手持匣弩、噴筒,緩
步逼近,正面是個白袍老人,像貌奇特,白髮成束,長眉垂頰,巨目,獅鼻,海口,一張臉
赤紅。 
  燕翎為之一怔,脫口道:「原來是『滅清教』!」 
  白袍老人目光如炬,一閃,冰冷道:「小狗腿子,你也知道『滅清教』!」 
  燕翎一定神,笑道:「知道,知道,當然知道,我要是連『滅清教』都不知道,豈不是
以太孤陋寡聞。」 
  他表面上很輕鬆,暗地裡卻揪著心,他不怕人多,卻不敢不把這些匣弩、噴筒放在眼裡。
看這陣仗,很顯然地,「滅清教」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了。 
  對面這白袍老人是燕家舊識,他可以輕易逃過這一關,可是他怕「滅清教」的人良莠不
齊,洩了他的身份,壞了他的大任務,卻不能對白袍老人當面證明,甚至根本不能讓對方知
道,他就是當日那蒙面人。這怎麼辦?這怎麼辦? 
  燕翎正自思忖對策,周圍的「滅清教」人已逼近兩丈內,白袍老人一抬手,「滅清教」
的人都停住了。車把式出現在白袍老人身旁,一身狼狽,滿面羞怒,咬牙切齒道:「雷老,
殺。」 
  白袍老人道:「放心,今天說什麼他也留不住這條命了!」 
  燕翎腦際靈光一閃,道:「雷老!看尊駕的像貌,打扮,再加上這聲稱呼,讓我突然想
起了個人,尊駕莫非就是一向隱於長白天池,冰天雪地之中的雷老人?」 
  白袍老人一怔:「小狗腿子,你才多大年紀,居然知道雷老人?」 
  燕翎道:「這麼說,尊駕果然是雷老人。」 
  雷老人道:「老夫是雷老人怎麼樣,不是雷老人又怎麼樣?」 
  燕翎沒馬上回答,上下打量了雷老人一陣,然後搖了頭:「看像貌打扮都像,只是……,
恕我直言一句,尊駕恐怕是個冒牌雷老人。」 
  雷老人又一怔,怒聲道:「老夫是冒牌的?小狗腿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燕翎道:「我生得晚,沒親眼見過雷老人那些神奇的事跡,可是我聽人說過,我有十成
把握,雷老人不會帶著人,用這麼多匣弩、噴筒,對付一個後生晚輩。」 
  雷老人兩眼暴睜,霹靂般大叫:「小狗腿子住口。」 
  燕翎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 
  車把式忙道:「雷老,這狗腿子玩心眼兒,您可別上他的當。」 
  雷老人暴喝道:「你也閉上嘴,老夫過的橋比他走的路都多,還能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麼
心眼兒?」 
  車把式硬沒敢再吭氣兒。 
  燕翎道:「這倒是,你閣下盡可以放寬心,這位冒牌的雷老人,不會把這些要命的傢伙
撤走的。」 
  「閉上你的狗嘴,」雷老人哇哇大叫:「你敢再說老夫是冒牌的,就折了你。」 
  燕翎笑笑道:「還是用這些狠玩藝對付我吧,要不然你很難把我這條命留下。」 
  雷老人鬚髮暴張,一襲白袍吹了氣似的倏地鼓起,戟指燕翎,厲聲道:「小狗腿子,你,
你,你……,好,你們都給我聽著,老夫要親自誅殺這小狗腿子,不許你們任何一個輕舉妄
動,你們要是有誰敢不聽老夫的,別怪老夫翻臉無情。」 
  車把式急道:「雷老……」 
  「住嘴,你敢不聽我的!」 
  「屬下不敢。」車把式躬身低頭。 
  「那就什麼也不要說,給老夫退後,教主責怪下來,自有老夫承擔。」 
  車把式一句話沒說就退向後去。 
  雷老人一雙巨目之中,突然暴射兩道比雷還亮的厲芒,腳下移動,緩步逼向燕翎,一襲
白袍仍然鼓著。 
  燕翎暗暗凝功:「閣下,設若我僥倖能勝你一招半式呢?」 
  「小狗腿子。」雷老人切齒咬牙:「不必費那麼大事,老夫只發三招,倘若過了三招你
仍活,老夫就放你走。」 
  燕翎心裡猛地一跳,道:「閣下,君子一言。」 
  雷老人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老夫若是失信於你,願親手摘下這顆白頭。」 
  說話間,人已逼近一丈,只聽他道:「小狗腿子,你小心,老夫要發招了。」 
  燕翎道:「只管發招就是。」 
  雷老人一聲暴喝,騰空而起,電射而至。 
  燕翎只覺一片強大已極的勁氣迎面撞了過來,心頭一驚,就要躲閃,卻猛覺自己被這片
勁氣牢牢罩住,竟然難以動彈,不由大驚。 
  就在這時候,雷老人一隻右掌已當胸遞到,五指如鉤,抓向燕翎胸腹之間要害。 
  燕翎大急,急之下,猛提真氣,功力聚至七成,騰身再往上拔。 
  這一下,順利拔起了,脫出了雷老人的勁氣圈,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 
  燕翎騰起之後,身軀橫移近丈落地,道:「閣下,這是頭一招。」 
  雷老人一怔:「好小子,怪不得你敢跟『滅清教』作對,你的能耐是不小。」 
  燕翎道:「只怕你更要殺我了。」 
  雷老人怒笑道:「你怎麼知道。」 
  「『滅清教』斷不會留我這種人在世,跟你們作對的。」 
  「你說對了,小子,接老夫第二招。」雷老人這回沒有騰撲,只是緩慢舉步。 
  燕翎明白,這第二招比頭一招還厲害,立即功聚八成,靜觀變化。 
  雷老人每一步,腳下並未見坑,可是他每走一步,腳下卻留下一個跟他的腳印一樣的薄
薄冰片。同時,他混身上下也冒出白氣,望之簡直嚇人。 
  燕翎知道這是什麼功夫,絕不能讓雷老人發出的任何勁氣沾上身,否則非凍僵不可。燕
翎的腳下也開始移動,他跟雷老人繞圈打轉,兩眼緊緊地盯著雷老人一雙巨目,一眨都不敢
眨。 
  周圍眾人,雖是都巴不得雷老人能一招擊斃燕翎,可是此刻也都屏息凝神,緊張得不得
了。繞著繞著,雷老人突然開始攻擊,雙臂揮出,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罩向燕翎,像張網也似
的。 
  燕翎身軀疾旋,就在他疾快旋身的當兒,一股勁風撞向那片白茫茫的霧氣,撞得那片霧
氣一頓。 
  就在這一頓的當兒,燕翎已帶著勁風掠出近丈距離,道:「閣下,第二招。」 
  雷老人白袍突然恢復原狀,混身大汗似的,鬚髮盡溢,連白袍都濕了,他凝視著燕翎,
一動未動。燕翎也沒動,也凝望著雷老人。 
  一瞬間的靜寂之後,雷老人突然開口:「小子,你姓什麼,叫什麼?」 
  「白,白玉樓。」 
  「白玉樓?老夫怎沒聽說過這三個字。」 
  燕翎沒說話。 
  「小子,老夫要取你性命,頭一招過後,此一意念更加三分,而如今這第二招過後……」
  「怎麼樣?」 
  「老夫卻有點捨不得殺你了。」 
  「這話怎麼說?」 
  「老夫愛惜你這身武功。」 
  「是麼?」 
  「一點都不錯。」 
  「你愛惜我這身武功,又怎麼樣?」 
  「棄暗投明,老夫薦你加入『滅清教』,並保你至少是名堂主。」 
  燕翎笑而不語。 
  雷老人目光一凝:「怎麼,你嫌這職位低?」 
  燕翎仍沒說話。 
  雷老人怒聲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燕翎淡然道:「人各有志。」 
  雷老人臉色一變:「你怎麼說?」 
  燕翎道:「江湖上混不出個名堂來的,為不辜負我這昂藏七尺軀,為不辜負我這身所學,
所以我才離開江湖,投身官家,你讓我離開官家,這不是讓我捨本逐末麼,再說,如今我身
在官家,榮任皇子府的護衛,何等威風,何等神氣,你讓我搖身一變,成為天下通緝的叛逆,
你想我會幹麼?」 
  雷老人勃然色變:「小子,你要知道……」 
  燕翎道:「我知道,現在你又要殺我了,是不?」 
  「不錯,你這種人,若是不肯為我所用,那便留你不得,你要三思啊。」 
  「用不著三思,我知道我若是不為『滅清教』所用,你一定會殺我,不過有一點你也要
明白!」 
  「你是指那一點?」 
  「你得殺得了我才有用。」 
  雷老人鬚髮—張,霹靂般暴喝:「小子,你真以為老夫殺不了你?!」 
  燕翎笑笑道:「這很難說,事實擺在眼前,非常明顯,三招之限已過了兩招,我的勝算
比你大,是不是?」 
  雷老人一襲白袍倏又鼓起,咬牙道;「好,你就試試。」 
  話落,一個身軀陡然拔起,直上半空。 
  燕翎明白雷老人要用什麼絕學,心頭不免為之一震。 
  就這一轉眼工夫,雷老人已兩臂張開,宛若一隻巨鶴似的在半空裡作了一個盤旋,然後
頭下腳上,張開著雙臂,飛星隕石般瀉落,向著燕翎當頭撲下。 
  燕翎只覺一片山倒似的勁氣當頭壓下,其沉重,其威猛,讓他有窒息之感。 
  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躲,除非能一躍掠出五丈外,因為如今方圓五丈內都在威力範圍之
內。要在平時,他可以輕易一躍掠出五丈以外,而如今,勁氣泰山壓頂似的,不但讓他有窒
息之感,而且使他的騰躍之能大打折扣,如何能一躍掠出五丈以外! 
  他在等機會,等那可以脫出威力範圍的一瞬間機會。 
  就在他心念轉動間,雷老人已瀉落到他頭頂一丈之內,他突然揚聲說道:「好俊的『追
魂天羅。』」 
  雷老人入耳這句話,猛為之一怔,就這一怔神間,由上下壓的勁氣威力大減。 
  燕翎把握機會,提口氣橫躍而出,直掠五丈以外。 
  雷老人同時落地,地上砂石猛一陣飛旋。 
  燕翎遙遙抱拳道:「多謝手下留情,告辭。」 
  身軀倒縱而起,貫日長虹般飛掠而去。 
  雷老人忙招手叫:「且慢。」 
  遲了,他還是喊遲了,燕翎已經不見了。 
  雷老人怔住了,喃喃說道:「他怎麼識得我這『追魂天羅』,他怎麼識得我這『追魂天
羅』。」 
              口    口    口 
  燕翎回府了,回到了八阿哥府。 
  他一進門就覺出氣氛不對來了,府裡愁雲密佈,氣氛低沉,簡直就跟死了一樣。 
  他心裡登時就明白了八分,正往後走,榮桂橫裡過來把他攔住了,把他拉到了一處牆角
後,才急忙地低聲說道:「爺,老八完了。」 
  燕翎馬上又多明白了兩分,道:「老八完了?怎麼個意思?」 
  榮桂道:「他不是花錢進宮活動麼,那知不但沒活動成,反而招來了大災禍。」 
  「說我聽聽。」 
  「皇上說他少不更事,他那個媽又出身微賤,不能立為太子,皇上接著又一查,好傢伙,
他花錢買通人的事兒全敗露了,這下他的親王爵位沒了,那些個大員都革了職,佟國維沾了
是個國舅的光,只當面挨了幾句訓叱,大學士馬齊最慘,皇上指他離間骨肉,下旨交刑部斬
首,要不是滿朝文武保奏得快,這會兒腦袋早搬家了。」 
  燕翎哼哼一笑道:「我沒料錯,他確是這麼個下場。」 
  榮桂一怔:「怎麼,您早料著了!」 
  「要讓他成了事,我怎麼向四爺交待,他人呢?」 
  「在暖閣呢,玉瑤格格跟他那位乾妹妹在陪著他呢。」 
  燕翎一怔:「怎麼,玉瑤格格來了。」 
  「她跟老八一向交厚,也最同情老八,聽說出了這種事兒,她能不來麼?」 
  燕翎沉吟了一下,道:「這會兒不去看他了,我回屋躺會兒去,等玉瑤格格走了,你來
知會我一聲。」 
  「怎麼,您不願見玉瑤格格。」 
  「不是的,有她們在,說話不方便。」說完這話,他逕自走了。 
  回到了屋裡,把門一關,和衣躺上了床,他不是要睡,他眼望著頂棚在動腦筋,思忖下
幾步棋該怎麼走。他不是要睡,可是畢竟他還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把他驚醒了,睜眼一看天,天都黑了,他問了一聲:「誰
呀?」 
  「我,榮桂。」 
  他下床去開了門,榮桂一進來就說:「走了。」 
  燕翎道:「剛走哇?」 
  「可不?八成兒也是為了等您,見您一直沒回來,這才走的。」 
  「老八呢?還在暖閣?」 
  「不,上書房去了。」 
  「找擦把臉兒去見他去。」 
  「給您留飯了,要不要吃過了再去?」 
  「不用,這會兒不餓,等會兒再說吧。」 
  別看榮桂貴為八阿哥的總管,一般不算小的官兒都得對他客客氣氣的,可是燕翎吃住他,
唯獨對燕翎,他得服服貼貼巴結著點兒,燕翎說什麼,他也只有連聲唯唯! 
  燕翎擦了把臉之後,上書房去了。 
  書房裡有燈,可是門關著,沒動靜。燕翎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誰?」八阿哥這一聲問得相當粗暴。 
  燕翎道:「我,八爺,玉樓。」 
  「噢,是玉樓啊。」八阿哥馬上沒脾氣了:「進來吧。」 
  進了書房,八阿哥正在書桌後坐著,臉色相當難看,桌上攤著紙,攔著筆,紙上寫了劃
掉,劃掉了又寫,顯示他的心情相當煩燥、相當亂。 
  「玉樓,你又上那兒去了?」 
  「您說呢?」 
  「別招我,我今兒心情不好。」 
  「我早回來了,也聽榮桂說了!」 
  「怎麼?你早回來了?」 
  「別怪我早沒來見您,兩位客人在,我不方便說話。」 
  「玉瑤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方便說話的。」 
  「話不能這麼說,我總認為這種事還是不讓人知道的好,也沒必要讓人知道,玉瑤格格
幫不上您什麼忙,何必讓她跟著煩心。」 
  「這麼說我倒是錯怪你了。」 
  「您的心情我能體會。」 
  「玉瑤一直問你,等你等到剛才才走。」 
  燕翎沒說話,默默地坐了下去。 
  「玉樓,我完了!」 
  「我覺得愧對八爺。」燕翎叱一口氣,抬起了頭。 
  「別這麼說,我只覺得糟蹋了你這個大才!」 
  「八爺,您……」 
  「真的,玉樓,這就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一樣,我自無能、沒用,連帶的也把你
給糟蹋了。」 
  「八爺,您這麼說,叫人聽了心裡實在難受。」 
  「不談了,咱們談點兒別的,談點兒輕鬆的。」 
  「聽您的口氣,您是打算就這麼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麼辦?這是命,我天生跟那個座兒沒緣,自不量力,白花心血,白費力
氣。」 
  話只是普通幾句,可透著無限淒涼。 
  連燕翎都禁不住心裡為他難受:「八爺,我不以為……」 
  「不,玉樓,我等於已被打下了十八層地獄,永遠沒有趕去的機會了。」 
  「八爺,打古至今……」 
  「別給我舉例子,我明白,這種事兒你沒我清楚,我這情形跟別人不同,到現在我才知
道,就是別個都死光了也輪不到我,只因為我的出身,我不是嫡嗣,你懂了麼,這不只是喜
惡問題,我還有機會!」 
  「我懂了,八爺,可是,您甘心麼?」 
  「你要是讓我說實話,我不甘心,我絕不甘心,可是我沒有機會,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要是再不自量力,那就是活得不耐煩了,自招殺身之禍。」 
  「這麼說,您是不甘心,但卻又沒辦法,是麼?」 
  「正是這樣。」 
  燕翎沒說話。 
  「難道不成你有回天之力?」八阿哥忍不住問了一句。 
  燕翎搖了頭:「八爺,我不是大羅金仙,我沒有回天之力。」 
  「那……」 
  「可是我有這麼個想法,我吃不到的,別人就算吃進了口,他也休想順利地把它嚥下
去。」 
  八阿哥一直腰,道:「玉樓,這話怎麼說。」 
  「八爺,咱們先把對像弄清楚?」 
  「什麼先把對像弄清楚。」 
  「您以為,您的事兒是壞在誰手裡?」 
  「皇上,當然是皇上,還有誰?」 
  「您真這麼想麼?」 
  「我怎麼能不這麼想,事實如此……」 
  「不然,八爺。」 
  「不然?」 
  「您怎麼不想想,您花錢活動的事兒,要是沒人使壞,皇上怎麼會知道?」 
  八阿哥呆了一呆:「據說皇上是調查的……」 
  「調什麼查?隆科多進宮的事兒,您知道麼?」 
  八阿哥又是一怔:「隆科多,他,他進宮去了?什麼時候?」 
  「總不會是在您之前吧。」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八爺。您以為我老往外頭跑,是去玩兒啊。」 
  「這麼說,你是懷疑……」 
  「隆科多這個人您是知道的,他在宮裡活躍的情形,您也清楚,他不會聽不見一點風聲,
您以為他聽見風聲以後會怎麼辦,幫您掩著、蓋著?」 
  八阿哥臉色變了,猛然拍了桌子,咬起了牙:「隆科多……」 
  「八爺,別怪隆科多,怪不著他,各為其主,這是必然的,拿我來說吧,我能不為您盡
心盡力麼。」 
  「好老四!」八阿哥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 
  「您這才算找著正主兒了。」 
  八阿哥突然像個洩了氣的皮球,頹然搖頭:「老四,我,我鬥不過他。」 
  「論眼前的處境,我不能不承認,您的確是遜他一籌。」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八爺,您就只看得見眼前麼?」 
  八阿哥目光一凝:「玉樓,你這話……」 
  「世間事變幻無常,眼前他雖勝您一籌,可是他想吃的,不只他一個人想吃,他未必十
拿九穩,就算他吃得到口,八爺您能不能別讓他那麼舒服地順利嚥下去。」 
  「你要我怎麼辦?掐住他的脖子。」 
  「一點兒沒錯。」 
  「我掐得住麼?」 
  「您不能這樣不蹶不振,八爺,您也不能只看眼前,只一次失利,你就毫無鬥志,舉手
投降了。」 
  「不,沒那一說,可是……」 
  「八爺,您自己清楚,我也不能不承認,眼前您是不行,可是以後呢,您就准知道以後
也不行?您就不能不動聲色,招兵買馬,來個十年生聚,十年教訓。」 
  「我懂你的意思,然後,然後我又能怎麼樣,那時候他是皇上了,玉樓……」 
  「我知道,八爺,皇上又怎麼樣,皇上又不是那推不倒的泰山,那怕是泰山,一天鏟一
點兒,照樣能把它移到別處去,八爺,朝代是怎麼改換的,皇上要都穩如泰山,我說句大膽
的話,打古至今就沒那麼多朝代了,也就沒如今這大清朝了,您說是不是。」 
  八阿哥馬上又像個打足了氣的皮球,一拍桌子,道:「對,一語驚醒夢中人……」 
  「八爺,您下了決心了?」 
  「下了決心了。」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啊。」 
  「我知道,我不是沒長性的人,這口氣我嚥不下,我要是連這種熱心都沒有,那我真成
了沒氣沒囊的人了。」 
  「八爺,這您才算給我們這些為您賣力賣命的吃了顆定心丸。」 
  「教我,玉樓。」 
  「別急,八爺,得慢慢來,不動聲色穩紮穩打,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一步放鬆。」 
  「我知道,怎麼做,你說吧,對你,我是言必行,計必從。」 
  「真的,八爺?」 
  「瞧你問的,難道還要我給你出個字據不成。」 
  燕翎目光一凝:「修好老大、老二,還有其他有實力的幾位。」 
  八阿哥一怔:「你這是合六國而抗秦。」 
  「不,不是那一套,那一套不靈,強秦不是併吞了六國了麼?我的意思是修好別人,打
擊老四,您吃不著的,也別讓他吃。」 
  「這樣行麼?玉樓?」 
  「您認為有什麼不行的?」 
  「這樣準能整垮老四?」 
  「眾志成城,您幾位要是聯合起來,那股力量是可怕的,老四該不是對手。」 
  「這道理我懂,問題是他們幾個肯不肯跟我聯合,他們幾個之間能不能合得來、合得
久。」 
  「您的顧慮是對的,大家一向各自為政,互相敵對仇視,突然間讓他們聯合在一起,的
確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就是這意思。」 
  「竹爺,容易是不容易,可並不是絕不可為,事在人為,這件事不只關係您一個人的利
害,如今的情勢是非走這條路不可,利害攸關,我想他們會考慮的。」 
  八阿哥搖搖頭道:「怕只怕他們的私心太重。」 
  「這是免不了的,您沒聽說過我,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我勸您也留點兒私心,將來一
旦整垮老四,就是這幾位你爭我奪的時候了。」 
  「怎麼,你不是讓我真跟他們聯合。」 
  燕翎笑了笑:「八爺,您既然有角逐這個位子之心,怎麼還這麼仁厚,難怪您不是別人
的對手。」 
  八阿哥苦笑了一聲:「我倒不是仁厚,而是比別人遲鈍點兒、傻點兒而已。」 
  「我希望從今後您能改一改,要不然您不如乾脆放手。」 
  「這時候讓我放手,我不甘心,你所說的這件事兒,是不是得我親自出面?」 
  「不,您怎麼能親自出面,萬一那一個一時想不通,一口拒絕了您呢,您下得了台麼,
交給別人去辦,這樣可以有個緩衝的餘地,什麼事兒都得您親自去跑,您養著這麼多人是干
什麼的。」 
  「那麼您的意思,是讓我把這件如此重大的事兒,交給誰去辦?」 
  「您看呢?」 
  「當然是你了。」 
  燕翎笑了:「老大,老二那兒,我有把握,別的就得慢慢找關係想辦法了。」 
  八阿哥搖頭道:「老大那兒應該好說話,只是老二……」 
  「怎麼樣?」 
  「老二現在坐得穩穩的,他那肯跟我們這幾個搞這個?」 
  「這您就錯了。」 
  「我怎麼錯了。」 
  「您要知道,老二如今雖然是坐在儲君的座子上,可是坐得並不穩,他自己應該清楚,
對他威脅最大的,就是老四,有人願意助他一臂之力,除去他這個最大威脅,他何樂而不
為。」 
  八阿哥呆了一呆,道:「這倒是,這倒是,玉樓,還是你行。」 
  燕翎站了起來,道:「夜長夢多,事不宜遲,我這就著手去辦……」 
  八阿哥忙跟著站起:「這就去辦?」 
  燕翎道:「先把老大,老二拉住再說,先拉住這兩個實力人物,其他的再慢慢來,保不
定他們一見情勢,會自動投進這個陣營來。」 
  八阿哥道:「但願如此了,那你就去吧,別的我不多說什麼了,等事兒辦成了,我會重
重謝你。」 
  「謝謝八爺,您平日養著我都是幹什麼的,這不就是養兵千日,用於一時麼?」 
  說完了話,燕翎轉身要走。 
  「慢著,玉樓。」 
  燕翎停步回身:「您還有什麼事兒?」 
  八阿哥道:「無論幹什麼,都得錢,去找榮桂先支些去!」 
  燕翎道:「老大,老二這兒用不著,等別處用得著的時候再拿吧。」 
  他轉身出去了,八阿哥送到了書房門口。 
  口    口    口 
  燕翎先到了二阿哥府,到二阿哥府他先找到了鮑師爺,鮑師爺一見著他,就急急拉著了
他的手,道:「老弟,成了,老大完了,二爺的病也好了。」 
  燕翎淡然道:「噢,怎麼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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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2:54:01 |只看該作者
  「怎麼不快?福晉進宮一哭訴,皇上就信了,當即就派了大內侍衛闖進了直郡王府,果
然在你說的那個地兒挖出了個草人,大內侍衛把這個草人帶回宮去,皇上大為震怒,馬上下
旨削了老大的封爵,就在府裡監禁,閤府的奴僕都賞給了十四阿哥,這全是你的功勞,二爺
正要重重賞你呢,連福晉都說要好好謝謝你,你回來得正好,快跟我見二爺去。」他拉著燕
翎就要走。 
  燕翎道:「慢著,鮑老,二爺我是要見的,我回來就是為見二爺,可是有件事我得先在
您這兒報個信。」 
  「幹嘛這麼說,有什麼事兒你只管說,用得著我的那是一句話。」 
  干師爺的人都夠機靈,鮑師爺的兩眼尤其亮,他還能不知道這位「李志飛」,如今在二
阿哥眼裡,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然是極力討好,曲意巴結。 
  燕翎把來意告訴了鮑師爺。 
  鮑師爺直了眼:「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老弟你也糊塗了,二爺恨老大恨入了
骨,尤其病剛好,他怎麼會願意跟老大攜手,要他跟老八聯合,或許說得通,這裡頭只有老
大在,你最好是連提都別提。」 
  燕翎道:「鮑老,沒來之前,我就知道這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正在這節骨眼兒上,可是
我畢竟回來了,因為我盤算過,這件事對二爺有百利而無一害……」 
  「老弟……」 
  「鮑老,你讓我去說,成不成那是我的事,行不?」 
  「老弟,你知道,我是為你好,我是怕你惹二爺生氣,如今你在二爺面前正走紅,要是
為這件事……」 
  「謝謝鮑老的好意,既然進了二爺的門,我有責任、有義務做些對二爺有利的事,否則
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要是真為這件事而獲罪,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至少我盡了我的職責,
心安理得了。」 
  「老弟,你……」 
  「走吧,鮑老。」燕翎先走了出去。 
  「老弟。」鮑師爺叫一聲,急急跟了出去,他追上了燕翎,一邊走還一邊勸,燕翎卻笑
而不語。 
  轉眼工夫到了二阿哥養病處「靜心軒」,用不著通報兩個人就進去了。 
  二阿哥正斜倚在床上喝銀耳呢,鮑師爺跟燕翎一進來,他馬上擋開了銀耳,支走了丫頭,
就要下床。 
  燕翎忙道:「二爺,您請躺著。」 
  他攔他的,二阿哥還是下了床:「我正想派人去找你呢,多虧了你,我病好了,老
大……」 
  燕翎道:「二爺,鮑師爺都告訴我了。」 
  二阿哥伸手拉住了燕翎:「志飛我要謝你,福晉也要謝你……」 
  「二爺,我的職責份內事,怎麼敢當您跟福晉這個謝字?」 
  「不,我的命是你救的,不管怎麼說,我一定得謝。」 
  「二爺……」 
  「別說了,你說什麼都沒用,我跟福晉是謝定了,想要什麼,你自己說。」 
  「如果您垂愛非賞不可,這樣,您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你只管說。」 
  燕翎把來意說了。 
  二阿哥聽直了眼:「怎麼說,你,你,志飛,你糊塗了?」 
  「二爺,我沒糊塗。」 
  「你,你這不是惹我生氣麼,讓我跟老八合,我都要考慮,何況是跟他,他是我的仇人,
他想要我的命……」 
  「我知道,如果您能不計較,反而伸出手去跟他聯合,別人會怎麼看您。」 
  「我不管別人會怎麼看我……」 
  「不,二爺,您不能不在意,您想想這八個字,得民者昌,失民者亡,君子之風,雨過
天晴,難道您不想讓人說您一聲仁厚!」 
  「可是……」 
  「二爺,就因為您明智,所以我才敢給您作這麼一個建議,否則我斷不會在這節骨眼兒
上跑來見您說這個。」 
  二阿哥平靜了些:「志飛,你想想看,我仍然是儲君,仍然獨獲天眷,好好的我幹嘛跟
他們搞這個。」 
  「不然,二爺。」 
  「不然!」 
  「在您還沒有接掌大寶以前,他們任何一個不會放棄爭奪,也就是說您隨時隨地都面臨
著威脅,這您不會否認吧,」 
  二阿哥點了頭:「這我的確不能否認。」 
  「在他們之中,您最大的威脅是來自老四,您能否認麼?」 
  二阿哥又點了頭:「的確,這我也不能否認。」 
  「那麼,有人願意幫您共同對付老四,對付這個最大的威脅,您又何樂而不為,為什麼
為這一點私怨而放棄這一股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助力呢。」 
  二阿哥默然不語,未作聲,可是旋又說道:「讓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二爺,不必考慮,請當機立斷,請相信,我是您的人,我不會做對您不利的事,就因
為這件事對您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我才在這時候甘冒惹您生氣之險跑來見您,二爺,別為
一念小不忍放棄這爭取人心,獲得助力的大好良機,古來不乏明例,您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他們能真誠跟我合作麼?你信得過他們!」 
  「信不過。」燕翎答得很乾脆。 
  鮑師爺為之一怔,二阿哥也為之一怔:「這不就結了麼,那你還要我……」 
  「二爺,人沒有不自私的,他們都會存有私心,他們願意跟您合作,為的還是他們自己,
就拿您來說吧,我不相信您會不顧自己去為別人費心費力,可是不可否認的,任何人都會當
真的獻出自己一點點力量,對付共同的強敵,這力量要是出自一個人,那的確是微不足道,
可是這麼些個的力量加在一起就可觀了,有了這麼一股可觀的力量,運用之妙,還操之在咱
們哪。」 
  二阿哥沉吟著點了頭:「這倒是,這倒是,只是,老大他這會兒也一定把我恨入骨,就
算我願意跟他合作,他又怎麼會願意捐棄成見跟我攜手呢?」 
  「二爺,那就是我的事兒了!」 
  「你去說老大?」 
  「您忘了,老大身邊,我有朋友。」 
  二阿哥又沉吟了一下,毅然點了頭:「好吧,你去試試!」 
  鮑師爺吁了一口氣,向著燕翎投過佩服一瞥。 
  燕翎笑了笑:「那麼,二爺,我走了。」 
  「慢著,」二阿哥抬手一攔道:「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什麼呢。」 
  燕翎目光一凝:「二爺真要問?」 
  「怎麼,你當我是口是心非玩虛假。」 
  「二爺既是真要賞,那麼我就厚著臉皮要了……」 
  「要就要了,厚什麼臉皮,該得的,要吧。」 
  「我跟您要個人。」 
  「要個人?」二阿哥,鮑師爺都一怔。 
  「是的,我要個人,只您肯把這個人賞給我,比您賞座金山給我都讓我感激。」 
  二阿哥,鮑師爺詫異地對望一眼。 
  二阿哥道:「這容易,太容易了,你要誰。」 
  「謝蘊如。」 
  二阿一怔!鮑師爺也一怔,急道:「老弟,你……」 
  「怎麼,鮑老!不行?」 
  「不,不,不是的,只是,恐怕你也知道,這位姑娘跟別個不同,怪得很……」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鮑老,只要二爺這兒點了頭,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謝姑娘她要是真不願意,那也只有怪我自己福薄了。」 
  鮑師爺轉望二阿哥。二阿哥點了頭。 
  「志飛,你的眼光真不錯,謝蘊如是個好姑娘,這樣吧,萬一她要是不願意,我改賞別
的,你要是能讓她點了頭,這喜事兒,我一手包辦了。」 
  「不急,二爺,八字兒還沒一撇兒呢。」 
  「我知道,沒聽我說麼,等她點了頭。」 
  「就是她點了頭也不急,只您跟鮑老知道,謝蘊如是李志飛的人就行了。」 
  二阿哥哈哈一笑道:「行,就這麼辦,你去吧。」 
  燕翎咧嘴一笑道:「我這就碰碰運氣去。」 
  他轉身出去了,身後響起了二阿哥跟鮑師爺的笑聲。 
  口    日    日 
  燕翎進了那幽雅的小院子。 
  屋裡有燈,但卻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動靜。 
  燕翎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進了小廳堂,左轉,輕輕掀起一面門簾,往裡看。 
  不見湘君,只謝蘊如一個人在,坐在桌前,面前攤著素箋,在聚精會神的寫什麼。 
  謝蘊如左側正對著房門,燕翎在門簾外偷看,憑燕翎一身所學,謝蘊如她是難覺察。可
是燕翎若想進屋溜到謝蘊如身後去,這也辦不到。 
  燕翎偏又極想看看謝蘊如在寫些什麼? 
  怎麼辦?燕翎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俯身從地上捏起一小塊泥土,曲指一彈,直往謝蘊
如身右側打去。 
  「叭!」地一聲輕響,謝蘊如忙轉頭右看。 
  燕翎像縷輕煙似的溜進了屋,到了謝蘊如身後。 
  謝蘊如沒看見什麼,回過頭來又寫。 
  燕翎看了個夠,也為之一陣感動。









第三十九章 雪中送炭攏絡郡王
  謝蘊如是在填詞。從這闕詞裡,看出了謝蘊如的文才,真個掃眉才子,紅粉班中博士,
娥眉隊裡狀元。從這闕詞裡,也可以看出謝蘊如對他的海樣深情。 
  燕翎自胸中激動,只聽一陣輕快步履聲傳了過來,一聽就知道是湘君。 
  糟了,燕翎沒處躲了,燕翎靈機一動,索性就來個不躲。他這裡心念轉動間,湘君那輕
快的步履聲已經進了外間,只聽她道:「姑娘,我回來了。」 
  謝蘊如「嗯!」了一聲,擱筆收起桌上素箋。 
  垂簾一掀,湘君進來了,一征,道:「喲,燕少爺來了!」 
  燕翎含笑點頭。 
  謝蘊如則一怔:「燕少爺……」她轉臉後望,這才看見了燕翎,猛一驚,脫口叫道:
「哎喲,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湘君訝然道:「怎麼,您不知道?」 
  「可不是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你……」 
  「我進來半天了。」 
  「半天了,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燕翎笑了笑:「就在妳剛才轉頭往裡看的當兒,我趁機溜了進來。」 
  謝蘊如道:「我明白了,準是你……」嬌靨陡然一紅,急道:「哎喲,你是不是看
見……」 
  燕翎搖頭道:「不,我什麼也沒看見。」 
  謝蘊如嬌靨飛紅:「好哇,你,你這麼討厭……」 
  燕翎點頭道:「嗯,是討厭,簡直害人嘛。」 
  謝蘊如嗔道:「你敢再說!」湘君很識趣,倏然一笑,退了出去。 
  燕翎伸手握住了謝蘊如的柔夷,深情地道:「蘊如,謝謝你。」 
  謝蘊如垂下了 首:「沒想到你這麼壞。」 
  燕翎另一隻手托起了謝蘊如的嬌靨:「我告訴妳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從今天起,我能大搖大擺的到妳這兒來了。」 
  謝蘊如微愕道:「從今天起……這是什麼意思。」 
  燕翎當即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謝蘊如嬌靨又紅了,卻難掩喜悅道:「羞死人了,你怎麼敢這樣?」 
  「還有什麼不敢的。」 
  「是啊,你什麼都敢,數你臉皮厚,你就不想想,這麼一來,讓我還怎麼敢出這個院
子。」 
  燕翎道:「那妳就未免太想不開了,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咱們這是正大光明,是情
是愛,總比他們那種雜亂強得多吧。」 
  「他們可不這麼想。」 
  「誰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就不信誰敢說句什麼。」 
  「好了,你神氣,你厲害,行了吧。」 
  「難道妳不喜歡我能大搖大擺的到妳這兒來?」 
  謝蘊如擰身道:「不喜歡,這樣已經夠瞧的了,要是再來得方便,我心裡的事兒就全讓
你知道了。」 
  燕翎笑了,伸手攬住纖腰,道:「蘊如,說正經的吧,妳看我這一著怎麼樣?」 
  謝蘊如道:「你是奉命行事,令主交待你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過……」 
  「不過怎麼樣!」 
  「做起來恐怕不容易。」 
  「老大那兒我有把握,待會兒我就去找趙夫人去,別個妳這兒有沒有門路?」 
  謝蘊如想了想,道:「胤祉、胤祺、胤□、胤佑、胤(示俄)、胤祹、胤祿、胤禮、胤
祥這些個身邊,都有我的人,可是他們之中有幾個根本就是閒散人,對兩字儲君沒有一點興
趣,他們斷不會捲入這個漩渦,就算會,他們不養死士,沒一點兒實力,要他們也沒有用。」
  「總有幾個有野心,有實力的吧。」 
  「那當然,像胤□、胤祥、胤佑、胤(示俄)、胤祹,這幾個都有野心,也都養的有死
士,不過他們實力跟老大、老二、老四、老八太懸殊,也就顯不出他們來了。」 
  「顯得出、顯不出不要緊,我要的是他們的野心,妳安置在這幾個身邊的人,份量夠,
說得上話麼!」 
  「當然份量夠,說得上話,要不然我花這麼多的心血,把他們安置在這些個身邊干什
麼。」 
  「那就好,這六個我就交給妳了。」 
  「什麼時候要消息!」 
  「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待會兒等你一走,我就讓湘君去傳話。」 
  「我這就走,我還得趕到老大那兒去。」 
  「那你就走吧,別耽誤了正事兒,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通知你。」 
  「行,我走了。」燕翎握了握謝蘊如的手,往外行去。 
  謝蘊如送了出去,到了外間門口,湘君在院子裡剪花,一見燕翎要走,訝異地就要說話,
可是謝蘊如把她叫了過去。 
  * * * * * * * 
  燕翎遠望直郡王府,只見大門緊閉,只有一扇邊門開著,門口站著四名禁軍,由一名武
官帶著。燕翎探懷摸出一張人皮面具戴上,大踏步走了過去! 
  老遠地,他就引起了那名武官跟四名站門禁軍的注意,等他走近,那名武官立即喝令他
停步。燕翎沒停步,嘴裡說道:「『侍衛營』的,奉蕭爺之命前來看看。」 
  一聽是「侍衛營」的,武官沒再喝止他,等他到了近前,武官卻向他伸出了手。 
  燕翎明知道他要什麼,可卻裝了糊塗:「這是幹什麼?」 
  「腰牌。」那名武官道:「『宗人府』的命令。」 
  燕翎淡然一笑,「你們禁軍什麼時候學得跟『侍衛營』要腰牌了?」 
  「沒法子,沒聽見麼。『宗人府』的命令,沒腰牌我怎麼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用不著要腰牌,我不進去了,裡頭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跟蕭爺說話去。」 
  說完了話,他來了轉身要走。「慢著!」那名武官喝了一聲。 
  燕翎轉回了身:「怎麼意思!」 
  那名武官道:「都是吃糧的,你何必跟我們過不去。」 
  「這話我正想說呢,既然你知道大家都是吃糧的,何必跟我們來這一套,我就這麼一個
人,難道你還怕我進去幹什麼不成!」 
  「你真是『侍衛營』的!」 
  燕翎笑了:「老兄,要不要跟我一塊兒見我們蕭爺去。」 
  那名武官遲疑了一下:「好吧,好吧,你速去吧,我們可不像你們『侍衛營』那麼吃得
開,別給我們惹麻煩就行了。」 
  「瞧你說的,既然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我會給你惹什麼麻煩!」 
  他邁步向偏門行去,進了偏門看,前院裡空蕩,寂靜,冷清清的,他停也沒停就往後院
行去。 
  到了後院門口,又被擋了駕,仍然是一名武官,四名禁軍。 
  「幹什麼的,這樣低著頭往裡闖?」 
  燕翎知道,對付這些人,非得來橫的不可,要不然就吃不住他們,當即沉聲道:「你這
是跟誰說話!」 
  「跟你說話,跟誰說話!」 
  「用不著問我,你上門口問問去,我是幹什麼的。」燕翎劈胸揪住了他,道:「我看你
是吃飽了撐的了。」 
  四名禁軍刀出鞘,那名武官急掙扎:「你,你想幹什麼?」 
  燕翎望著四名禁軍喝道:「我是『侍衛營』的,誰敢動我跟誰沒完。」 
  「侍衛營」這三個字唬人,那四名禁軍忙把刀歸了鞘。 
  那名武官臉色也變了:「你是『侍衛營』的,你怎麼不早說?」 
  「我幹嘛要說,門口都把我放進來了,你還不明白,到宮裡去也用不著一個地兒、一個
地兒的報身份,憑你們也配,給我往後站。」 
  鬆手一推,那名武官蹌踉退了好幾步,燕翎則大搖大擺往後院門行去。 
  四名禁軍忙移步後退。就這麼,燕翎又闖進了後院。 
  當官的事兒就是這樣,「直郡王府」這會兒不是禁衛森嚴,近都不能近麼,可是只要你
懂得訣竅,簡直就跟進了無人之境似的。 
  後院跟前院可不同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 
  靠後院門近的,都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別說攔了,看也沒敢看燕翎一下。 
  燕翎何等人,還能不知道利用這一點,當即就找上了一名禁軍,問道:「我找兩個人,
坤道,原是『直郡王府』的護衛,姓趙。」 
  那名禁軍忙招手往後指:「就在後頭一間屋裡。」 
  「勞駕陪我走一趟怎麼樣?」 
  那名禁軍那敢說個不字,簡直就受寵若驚,忙點頭:「行,行,您請跟我來。」 
  帶著燕翎往後行去。 
  順著走廊東彎西拐了一陣,那名禁軍停在一間屋前,道:「就是這間屋。」 
  燕翎這一著是用對了,這間屋四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但由於是由一名禁軍陪著來的,
所以問都沒人問。燕翎道:「謝了。」 
  「好說,好說。」那名禁軍還真是受寵若驚,一連哈著腰,退了幾步轉身走了。 
  燕翎看也沒看那些站崗的禁軍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又關上了門。 
  進門是個小客廳,裡頭還有一間屋。 
  燕翎沒吭聲,邁步走了過去,走近那間屋才輕叫道:「趙夫人。」 
  垂簾猛一掀,趙夫人跟趙君秋同時探出了頭。 
  趙夫人疑惑地道:「你是……」 
  燕翎取下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脫口輕叫:「掌令……」 
  趙夫人一步跨了出來,肅容施禮:「見過掌令。」 
  燕翎道:「夫人不要多禮。」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跟出來興奮地道:「掌令怎麼……」 
  燕翎截口道:「裡頭這間屋是……」 
  趙夫人道:「我母女目前的住處。」 
  燕翎道:「事非得已,請恕失禮,咱們進去談吧。」掀簾進了屋。 
  趙夫人、趙君秋忙跟了進去。 
  這間屋很簡陋,只有兩張床,兩把椅子而已,燕翎招手道:「咱們坐下談。」 
  燕翎坐在椅子上,趙夫人跟趙君秋則坐在床上,坐定,趙夫人道:「我聽見有人進來,
還以為是他們的,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您。」 
  「是啊!」趙君秋雖掩喜色地道:「您是來……」 
  「我是冒充『侍衛營』的人闖進來的,有件重要的事要跟賢母女談談。」 
  趙夫人道:「什麼事,掌令。」 
  燕翎當即把他的計劃告訴了趙夫人母女。 
  趙夫人一聽就皺了眉:「掌令,這,這恐怕不容易。」 
  「老大恨透老二了,是麼?」 
  「可不是麼!」趙君秋道:「您想,他還能不恨老二麼!」 
  「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可是我不能不盡力促其實現。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只要能讓
我見著老大,我有把握說服他。」 
  「噢。」趙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燕翎一眼。 
  「當然,還得賢母女在旁幫幫腔。」 
  「只要是掌令的交待,我母女自當全力以赴,只是掌令要見老大……」 
  「不容易。」 
  「『宗人府』下過令,不准他見任何人。」 
  燕翎皺眉道:「這倒真是個麻煩,我是個冒充的,萬一鬧僵了,對我大不利。」 
  趙君秋道:「那怎麼辦?」 
  趙夫人道:「恐怕只有到晚上偷偷進去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老大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就在他自己屋裡。」 
  「看守他的是禁軍?」 
  「不錯,還有『侍衛營』的人。」 
  燕翎一怔:「也有『侍衛營』的。」 
  「他們得防著別個府邸的死土來行刺,光這些禁軍是擋不住那些人的。」 
  「帶『侍衛營』的人的是……」 
  「一個領班。」 
  「他人在什麼地方。」 
  「就在老大隔壁屋裡。」 
  「賢母女能自由走動麼!」 
  「不能,我母女等被軟禁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看來我只有先去見見那位領班了。」 
  「這怎麼行,」趙君秋道:「您要去見他,您是冒充的。」 
  「我知道,我有辦法。」燕翎站了起來,道:「我去了,賢母女在這兒等著他。」他掀
簾走了出去。 
  出了外間,到了畫廊上,他招手叫來了一名禁軍,道:「我們領班在那間屋?」 
  那名禁軍往後,指著一間精舍,道:「就是那間。」燕翎謝了一聲,邁步走過去。 
  精舍門口站著一個精壯漢子,一看就知道是「侍衛營」的,盯著燕翎直看。 
  燕翎道:「領班呢,我要見見他。」 
  那侍衛營漢子道:「你是……」 
  精舍裡出來個陰沉臉中年漢子:「誰要見我。」 
  「我!」 
  陰沉臉中年漢子直打量燕翎:「你是……」 
  燕翎道:「能不能讓我進去談?」 
  陰沉臉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道:「進來吧。」他回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燕翎進了精舍,隨手關上了門。陰沉臉中年漢子詫異地看了燕翎一眼,但沒吭氣兒,燕
翎道:「領班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來的,也身無寸鐵。」 
  陰沉臉中年漢子淡然說道:「在乎你,就不讓你進來了,有什麼事兒快說吧。」 
  「領班不先問問我是幹什麼的?」 
  「大門口既然放你進來了,你是幹什麼的,我心裡多少有個數兒。」 
  「不見得吧,恐怕領班再也想不到,我是二阿哥府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臉色一變:「你可別開玩笑。」 
  燕翎翻腕托出了二阿哥府護衛的腰牌:「領班總該認得這個吧。」 
  陰沉臉中年漢子勃然色變,探掌抓了過來。 
  燕翎一翻腕,輕易也拉住了對方的腕脈。 
  陰沉臉中年漢子大驚,方待有第二步行動。 
  燕翎五指微一用力,陰沉臉中年漢子身子往上一挺,硬沒敢再動。 
  燕翎道:「領班,我沒有惡意,你最好不要再動。」他鬆了五指。 
  陰沉臉中年漢子還真沒敢再動,狐疑地望著燕翎:「你既是二阿哥府的,大門口怎麼會
放你進來。」 
  燕翎淡然一笑道:「我告訴他們,我是『侍衛營』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怔,道:「你真行,有什麼事,說吧。」 
  燕翎道:「我們主子不記仇,不記恨,不念舊惡,想跟大阿哥重修舊好,特派我來作個
說客,也就是說,我想見大阿哥,請你行個方便。」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驚,忙搖頭:「不行,不行,逼我可不敢答應,『宗人府』下過令,
不讓大阿哥見任何人,這要是讓「宗人府知道,不摘我的腦袋才怪。」 
  「領班,你進宮當差多久了?」 
  「不少年了,怎麼?」 
  「這就是了,官場上的事兒,瞞上不瞞下,這你怎麼不懂。」 
  「我怎不懂,我什麼都懂,可是這不是別的事兒,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領班,這你就錯了,你可以不給別人方便,獨不能不給二阿哥府來人方便。」 
  「為什麼?」 
  「領班,看你像個聰明人,怎麼偏這麼糊塗,你想啊,二阿哥如今是東宮太子,穩穩當
當的儲君,將來定然身登大寶,接掌天下,你要是這會兒得罪了二阿哥,將來你這差事怎麼
干啊。」 
  陰沉臉中年漢子呆了一呆:「這個……」 
  「領班,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你,這是我們主子的重要大事兒,你要是壞了他的大事兒,
他准牢牢的把你記在心裡。」 
  陰沉臉中年漢子皺眉,沉吟片刻才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來行刺幹什麼的。」 
  燕翎「哈!」地一笑道:「領班,我要是存心來行刺幹什麼的,不讓你知道,是不是容
易點兒。」 
  陰沉臉中年漢子點了點頭:「嗯,這倒也是,可是……」 
  「又可是什麼?」 
  「你見大阿哥也是白見,他弄到如今這樣兒,完全是因為二阿哥,我敢說他心裡一定恨
透了二阿哥,怎麼還會願意跟二阿哥重修什麼舊好……」 
  「領班,這一點我不是想不到,可是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來,你只行個方便,萬一談
不成,那就是我的事了,是不?」 
  陰沉臉漢子又沉吟了一下,旋即點了頭:「好吧,你跟我來。」 
  他過去開了門,帶著燕翎出了精舍,出精舍左拐,貼著精舍牆往後行去。 
  燕翎一指旁邊一間屋,道:「大阿哥不是在這一間麼?」 
  陰沉臉中年漢子道:「昨兒個是在這兒,今兒個不在了,我給他每天換一個地兒,防的
就是有人對他不利。」 
  「領班可真精明。」 
  「誇獎了,為保自己吃飯的傢伙,不得不這樣兒。」 
  說話間兩個人進了一片林木間,只見這片林木濃蔭蔽天,難見日光,深處座落著一間精
捨,四五個衛營的人在外頭走動著。 
  此刻都停止了走動,銳利目光一起射向無翎。 
  從這一雙雙目光可以看出,「侍衛營」的人畢竟是「侍衛營」的人,個個都是修為不俗
的好手。沈臉中年漢子看了看他們一眼,到了門口,伸手就要去推門。 
  燕翎一攔道:「領班,謝了,我不曾忘記你的好處的,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事了,請
回吧,完事以後我會去看你。」 
  陰沉臉漢子沒說話,一雙寒芒閃動的目光逼視著燕翎,眨也不眨。 
  燕翎正色道:「領班若是不放心,可以把這兒人都調來,守在這兒。」 
  「我交你這個朋友了。」陰沉臉漢子冷冷一句,扭頭走了。 
  燕翎推門進了精舍。 
  精舍門沒上鎖,那是「侍衛營」對這位直郡王還留一份敬畏,一份客氣。 
  事實上,有「侍衛營」的這些人在外頭,直郡王他也跑不了。 
  其實,「侍衛營」的這些人,倒不是防直郡王逃跑,直郡王往那兒跑?只要他那個皇上
爹不要他的命,往那兒跑都不如在這兒舒服,往那兒跑都不如這兒安全,「侍衛營」的人應
該是為防外來的人不利於這位直郡王的。 
  燕翎進精舍隨手關門,只見這間精舍外頭是個小客廳,靠裡還套著一間。 
  燕翎剛關上門,套著的一間裡傳出個低沉話聲:「誰呀!。」 
  燕翎道:「是我!」快步向那間屋走了過去。 
  剛到那間屋門口,垂簾一掀,有個人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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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2:56:39 |只看該作者
 這個人,個子高高的,天青色的長袍,外罩團花黑馬掛兒,長得劍眉鳳目,膽鼻方口,
俊面威武,正是直郡王!不愧是帶過兵的,自然流露著奪人之威。 
  他看見燕翎,一怔停步,旋即臉色微沉:「你是……」 
  「王爺,可否讓我進去說話?」 
  直郡王上下一打量燕翎,冷然道:「為什麼要進去說話?」 
  「為了王爺的今後。」 
  直郡王微一怔,旋即冷笑:「我還有今後?」 
  「有沒有不在別人,全在王爺。」 
  直郡王遲疑了一下:「好吧,反正你已經來了。」他退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套著的這間是間臥房,相當零亂,這顯示出直郡王的心情,也看得出這位一向受人侍候
慣了的直郡王的處境。直郡王退進門便停了步,沒讓燕翎往裡走,凝目望著燕翎道:「你不
像『侍衛營』的人。」 
  燕翎道:「王爺好眼力。」 
  直郡王雙眉微聳:「那麼你是……」 
  燕翎道:「王爺,我先聲明,我沒有一點惡意,我是二阿哥府的護衛。」 
  直郡王臉色陡變,要動,可是手剛抬起就被燕翎封住:「王爺,我剛聲明過。」 
  直郡王震動了一下:「好身手,沒想到老二身邊有這種人,要怎麼辦,隨他了。」他垂
下了手。 
  燕翎也收回了手,道:「王爺,恕我放肆,二阿哥要是真有不利於您的意思,您現在不
可能還站著說話了。」 
  直郡王劍眉一剔,道:「那麼老二他是什麼意思?他把我整成這樣子還不滿意,他還想
幹什麼。」 
  「王爺,別怪二阿哥,您自己想,這件事能不能怪二阿哥,您投以桃,二阿哥不過是還
以李而已。」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終於沒說出話來。 
  燕翎接著又道:「福晉進宮哭訴,不過是基於自衛,設若易地而處,您的福晉一定也會
這樣,是不?」 
  「用不著跟我說這些,說你的來意吧。」 
  「王爺請坐。」 
  「不必。」 
  「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站著累的時候,我自然會坐下。」好倔的直郡王。 
  燕翎微微笑了笑,旋即一整臉色,道:「王爺,二阿哥不念前嫌,不記舊惡,願意跟您
攜手合作,共同對付四阿哥。」 
  直郡王一怔:「有這種事?」 
  「有這種事?」 
  「不可能,他怎麼找他找不上我!」 
  「他找的不只是您,還有別位。」 
  「(口奧)!」直郡王又一征:「他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手。」 
  「並不突然,相信您幾位也莫不以除了四阿哥這心腹大患為快,只不過自度實力,一直
未敢輕舉妄動而已。」 
  「誰說的,我們一直對付的只是老二。」 
  「那麼您幾位走的方向錯了,可慮的不是二阿哥,而是四阿哥,要不先除去四阿哥,就
算您幾位能把二阿哥整倒,得利仍不是您幾位,而是四阿哥。」 
  「是這樣麼?」 
  「王爺要是曾經仔細想過,就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直郡王眉鋒微皺,默然未語。 
  「所以,您幾位若是想獲得什麼,必須先聯手除去四阿哥這個真正心腹大患。」 
  「要聯手我大可以跟別人聯手,為什麼非要幫老二這個忙不可。」 
  「這麼做怎麼見得是幫二阿哥的忙。」 
  「老四也是他心目的強敵,他怕的也只有老四一個,如今讓我們聯合起來對付老四,這
不是幫他的忙是什麼?老二地可真會打算盤啊,可惜我們並不是傻子!」 
  「王爺,恕我直言,不肯跟二阿哥合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未必,你是他的人,他讓你出來為他辦事,縱然對我們有利,這利也不會大過他老二
去。」 
  「您想得周到,可是您想錯了,這件事,論利,大家的利益是平等的,論機會,大家的
機會也是一樣的。」 
  「是這樣麼?」 
  「當然是,王爺,您為什麼不利用這機會除去您的強敵,然後再為自己打算。」 
  直郡王一下子瞪大了眼。 
  「王爺,您府裡的人,並不一定都對您忠心耿耿吧,總有幾個聰明人暗地裡為自己打算,
對不?」 
  「您就是這種人?」 
  「要不是,我也就不來勸王爺了。」 
  「你這就是為自己打算?」 
  「當然,除了四阿哥,我認為王爺您最像回事。」 
  「我現在這樣,還像回事。」 
  「二阿哥既然想借重您,他就心得想法子恢復您的實力,是不是,王爺?」 
  直郡王詫聲道:「他肯這樣做?」 
  「王爺?再傻的人也不會找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合作吧!」 
  直郡王沉默了一下:「我現在瞧出來了,你是個極具心智、極具辯才的人,老實說,我
有點怕你,我信不過你。」 
  「容易,王爺,等二阿哥想法子恢復了您的實力以後,您見著趙夫人可以問問她,她要
是也說我這個人靠不住,您到那時候再反悔也來得及。」 
  直郡王一征:「怎麼著,你,你認識趙夫人?」 
  燕翎笑了笑:「王爺還是等著問她吧。」 
  「我是個急性子。」 
  「性子急的人,往往難以成大事。」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 
  「您點頭了麼,王爺?」 
  「都有誰?」 
  「除了四阿哥,幾乎都有份。」 
  「恐怕都有私心吧。」 
  「那當然。」 
  「那麼,一旦老四倒下之後,又是一番劇烈爭鬥。」 
  「到那時候恐怕都要看好您了。」 
  「是麼?」 
  「您一向是掌兵權的,是吧。」 
  直郡王一怔:「為這?」 
  「難道您從不知道利用這一優勢?」 
  「往後我還有機會麼?」 
  「王爺,請您相信我,我不會下沒把握的賭注的。」 
  直郡王吁了口氣:「還好你沒把心全交給老二。」 
  「謝王爺誇獎。」 
  「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您最好別知道。」 
  「為什麼。」 
  「知道了您會嚇一跳。」 
  「會這樣麼?」 
  「王爺,二阿哥府有個冒牌的李志飛,八阿哥府,四阿哥府又有個白玉樓,您叫我該叫
什麼。」 
  直郡王神情猛然一震:「都是你。」 
  「是的,王爺。」 
  「天,你,你的心究竟向著誰。」 
  「我自己,王爺。」 
  直郡王突然笑了:「你這個人倒是很別緻,我還真有點喜歡你了。」 
  「謝謝您,那是我的榮寵。」 
  「好吧,你告訴老二,我點頭了。」 
  「再謝謝您,我告辭,等旨諭到了直郡王府以後,我再來給您請安。」 
  他一欠身,退了出去。 
  直郡王跟了出來,目送燕翎出屋,他的兩眼之中,閃漾著令人難以言喻的異采。 
  燕翎出了屋,「侍衛營」的那名領班竟還在廊上等著呢,顯然他還是不放心。 
  燕翎一出來,他連忙迎了過來,而燕翎沒等他開口便自含笑說道:「領班,仰仗鼎力,
成了,回去稟明我們二爺,定有你的好處。」 
  那領班聽得直發愣:「怎麼說,成了?」 
  「可不成了?」 
  「這,這好像不太可能嘛,你,你是怎麼說成的?」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那就是我的事兒了,不管怎麼說,事兒是成了,你的好處也跑
不了了。」 
  「真有我的好處?」 
  「領班,你實在不該有此一問,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又把我們二爺當成了什麼人!要
不要現在跟我跑一趟二阿哥府?」 
  那名領班一聽這話慌了,忙陪著笑臉道:「別介意,別介意,我不會說話,您多擔待,
多包涵,有沒有好處,我倒是不敢奢望,只要二阿哥知道我這顆心是向著他的,我就知足
了……」 
  「這什麼話,我們二爺要是連兩字信諾都做不到,往後他還怎麼用人,這事包在我身上,
你放心就是。」 
  那名領班一個勁兒的陪笑哈腰:「是,是,是,是,是,是,那我先謝了,我先謝了。」
  燕翎知道,如今他已經確實掌握著這名「侍衛營」的領班了,當即笑笑道:「自己人還
客氣什麼,我想再見見趙夫人母女,是否……」 
  「行,行,請,請。」如今這位領班不但是大開方便之門,而且是客氣得近乎卑下,陪
著笑沖燕翎擺了手。 
  兩個人順著長廊並肩往前走著,燕翎沒話找話:「我姓賈,叫賈玉松,請教。」 
  「不敢,不敢,兄弟姓胡,叫胡文恭!」 
  「原來是胡兄,胡兄只管好好在『侍衛營』待著,從今而後,胡兄就算是二阿哥的人了,
一旦二阿哥接掌了大寶,准保胡兄是春風得意,步步高陞。」 
  「仰仗了,仰仗了。」胡文恭連忙抱拳。 
  「對了,今兒個這檔子事兒,可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啊。」 
  「這我知道,難道賈兄還信不過我麼!」 
  「那倒不是,這兒不只胡兄你一個,我是怕他們的口風不夠緊,萬一把這檔子事兒洩露
出去,那不但是壞了二阿哥的大事,可也把直王爺坑了,宮裡一旦追究起來,咱們倆可是吃
不完兜著走。」 
  胡文恭忙道:「是,是,是,賈兄放心,這個兄弟省得,待會兒我就關照他們,待會兒
我就關照他們。」 
  說話間,已到了趙年母女「住處」門外,燕翎一個人進去了,沒多說什麼,把見大阿哥
的情形跟趙夫人母女說了,又指示趙夫人母女往後該怎麼辦之後就出來了。 
  胡文恭自然還在門外,不過這回不是不放心,而是恭恭敬敬的候著了。 
  出了屋,燕翎道:「行了,事兒完了,我該告辭了。」 
  「不多坐會兒?」 
  「不了,改天再來,我還得趕著回去給二爺覆命呢,王爺跟趙夫人母女,還請胡兄隨時
給與方便。」 
  「當然,當然,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燕翎走了,胡文恭一直送到了門口。有領班胡文恭陪著,站門的禁軍自然更相信這位來
人確是「侍衛營」的人無誤了。 
  出了「直郡王府」,拐過了彎兒,燕翎取下了臉上人皮面具。










第四十章 竊改密詔胤禎掌朝
  回到了二阿哥府,見著了二阿哥,燕翎把一趟直郡王府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明白。
  這一說不要緊,把二阿哥跟鮑師爺都聽直了眼,二阿哥還直搖頭:「真讓人不敢相信,
真讓人不敢相信,志飛,不瞞你說,對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敢抱希望。」 
  鮑師爺道:「老弟,你,你是怎麼說得他點頭的。」 
  燕翎笑了笑:「不太難,鮑老,分析利害給他聽,除非是傻子,要不然任何人都會為自
己打算的。」 
  二阿哥道:「志飛,你是說……」 
  燕翎道:「二爺,您請記住一點,不管誰答應跟您攜手合作,他都是為了自己,絕不會
是為了您。」 
  二阿哥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燕翎道:「眼前有兩件事,您一定得趕快去辦一辦。」 
  二阿哥凝目問道:「什麼事?」 
  「大阿哥,您得在宮裡下點功夫,請個旨,恢復他的封爵跟實力……」 
  「這個……」 
  「二爺,要不然我這一趟算白跑了,他一點也幫不上您的忙。」 
  「我能這麼做麼?」 
  「能,給他有限度的實力,將來不怕控制不了他。」 
  二阿哥沉吟著道:「恐怕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進宮告狀的,是福晉……」 
  「就是因為這,別人幫不上一點忙,也不能讓別人出頭幫忙,二爺,解鈴還得繫鈴人,
這件事由您去辦,並不難,您只要進宮去求,表示念手足情,不記相煎惡,皇上一定嘉許,
對大阿哥反而更為厭惡,您只要把這件事辦成了,不但贏得皇上的嘉許,使得皇上更為厭惡
大阿哥,而且大阿哥一定會感激您,滿朝文武也無不許您仁德,一舉數得,就是磕破了頭也
值得啊。」 
  「對!」鮑師爺猛擊一掌道:「好計,好計,高明,高明,二爺,這件事說什麼您也得
辦成,對您的幫助太大了。」 
  二阿哥望著燕翎笑了:「心飛,以往我是錯用你了,只把你當成個拚鬥廝殺的死士,簡
直是大錯特錯,我這就進宮去。」 
  「還有,二爺,我跟您提的那個『侍衛營』班領胡文恭,一定得給他點兒好處,別看他
是個微不足道的角色,有時候會有大用,能幫上大忙。」 
  二阿哥道:「這件事兒你說該怎麼辦?賞他點兒什麼?」 
  「不夠,二爺,賞點兒什麼,只是頭一步,往後找機會多提拔提拔他,他這一輩子就受
用不盡了,准保他死心塌地,把顆心全交給您。」 
  「那我待會兒就派個人去……」 
  「不必那麼急,您要懂用人,還要懂攏人,不如這樣,等您把旨請下來,只要大阿哥那
兒去的時候,召見召見他,當面賞他點兒什麼,他一定是受寵若驚,感激零涕,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 
  二阿哥又笑了:「就照你的話辦,志飛,到今兒個我才完全認識清楚了你,以往我是把
你大材小用了。」 
  「不要緊,二爺,還來得及。」 
  二阿哥哈哈大笑:「對,對,對,來日方長,來日方長!」轉望鮑師爺,道:「我這就
進宮去,讓他們給我準備。」 
  鮑師爺恭應一聲退了出去。 
  二阿哥望著燕翎又道:「我不能這樣兒進宮,得去刀尺刀尺去……」 
  燕翎自然懂這個,當即欠身道:「我告辭。」 
  二阿哥忙抬手:「我可沒趕你的意思,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燕翎道:「二爺,我不等您了,我得趕到老八那兒去給他回個話,還有別處需要想法子
搭線呢。」 
  「既是這樣我就不留你了,好好兒給我幹,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我先謝謝您了。」燕翎告辭退出,他沒再去看謝蘊如,逕自回到了八阿哥府。 
  見著了八阿哥,把二阿哥府跟大阿哥的直郡王府的情形,詳詳細細作了一番稟告,八阿
哥喜出望外,樂不可支,不但連誇燕翎,簡直把個燕翎佩服得五體投地。 
  本難怪,在想像中,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提把老大跟老二拉在一塊兒,而燕翎
只那麼跑了一趟,就全成了,怎不教八阿哥喜出望外,樂不可支? 
  「玉樓,你是怎麼說的,也說給我聽聽。」誇獎過了,八阿哥跟著就問了一句。 
  燕翎笑笑道:「八爺,說穿了一文錢不值,我只是抓住了他們的弱點,摸清楚了他們最
需要的而已,不只是辦這件事,任何事,只要能掌握住這兩點,那準是無敵不克,無往不
利。」 
  八阿哥搖搖頭:「不那麼簡單,不那麼簡單,口才也得要好樣兒的,要是不會說話,恐
怕照樣辦砸。」頓了頓道:「還有別個……」 
  「欲速則不達,八爺,不能操之過急,這種事兒必得秘密進行,要是走漏一點兒消息,
讓老四知道了,也來個先下手為強,那就全完了。」 
  「我知道,我是問別個你怎麼進行。」 
  「我正在托關係,搭線,您知道,找的這種人還得能在他們主子面前說得上話,這種人
並不容易找。」 
  「我知道,不過你辦事我有信心,再難的事兒到你那兒也會變得易如反掌吹灰。」 
  「您太看重了,八爺,這件事兒您不能在家閒著,您也得出去跑跑。」 
  「當然,您能找上關係的,您得盡量找,剩下您找不上關係的,再交給我想辦法。」八
阿哥沉吟了一下,道:「嗯,有幾個我跟他們的關係還真不錯。」 
  「這就是了,有這種關係,辦起來不就容易多了麼?」 
  八阿哥一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出去走走,叫他們給我備車去。」 
  「八爺,也用不著這麼急,時候不早了,明兒個去也是一樣,不差這一天。」 
  「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恨不得馬上就辦好。」 
  「可是事實上這種事不是一蹴可就的。」 
  「你不是說這種事要秘密進行麼,晚上去不比白天好?」 
  「不見得,八爺,越放在明處的東西,越不為人注意。」 
  八阿哥呆了一呆,點頭道:「這倒也是理,好吧,我聽你的,誰叫你比我行。」 
  「八爺,我要提醒您一句,這件事除了您我之外,最好別再讓第三者知道。」 
  八阿哥目光一凝,疑惑地望著燕翎。 
  燕翎道:「八爺,誰能擔保府裡沒有臥著老四的人麼?」 
  八阿哥神情一震,道:「不會吧,玉樓。」 
  「您有這把握?」 
  「玉樓,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 
  「倒不是我發現了什麼,我在外頭跑的時候多,回來不是見您就睡覺,沒工夫跟府裡的
人接觸,不容易發現什麼,不過老四這個人您是知道的,多小心為上。」 
  「你這麼一說,倒讓我坐立不安起來了。」 
  「也用不著這樣,只提高警覺就夠了。」 
  「話是不錯,可是,玉樓,老四要是真有人臥在府裡,我這不是養個禍害,隨時有殺身
之險麼?」 
  燕翎笑笑道:「八爺,恕我大膽,這一點您就比不上老四了,老四身邊有我這麼個大禍
害,他的日子又是怎麼過的?」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誰說的?那您可是瞧扁了老四了,老四多陰騖的人,他對我始終沒掉過輕
心,始終保持著相當的警覺。」 
  「那是他能防,我呢,我防誰?」 
  「我給您個範圍,除了幾個貼身的護衛,您誰都防著點兒就對了,我並不是指親近您的
人就可靠,而是單指這幾個貼身的護衛。」 
  「你的意思是叫我連榮桂都得防?」孰不知防的就是榮桂。 
  燕翎道:「不錯,我就是這意思。」 
  「玉樓,榮桂是我的總管,跟了我多少年了。」 
  「八爺,我剛才跟您怎麼舉的例子,越是放在明處的東西,越不為人注意,這道理是一
樣的。」 
  八阿哥皺了皺眉,顯然不以為然,可是他卻這麼說:「好吧,我聽你的就是。」 
  燕翎淡然一笑道:「八爺,我無意讓您不相信親信,您任何一個親信,跟您都比我長久,
按說您只有防我,絕沒有防他們的道理……」 
  「玉樓,我可沒這意思。」 
  「我說的實話,八爺,就拿老四來說吧,隆科多、年羹堯可說是他的兩大親信,老四真
那麼相信他們麼?只怕未必吧。」 
  「隆科多、年羹堯不都參與老四的機密麼。」 
  「參與機密是一回事,信任與否又是一回事,現在他得利用這兩個,不得不讓他們參與
機密,要是老四真有達成心願那一天,到那時候您再看,隆科多、年羹堯要是不一個一個地
倒下,您挖了我這雙眼。」 
  八阿哥悚然道:「真是這麼樣,玉樓。」 
  「您是一直在這個圈子裡長大的,怎麼看得還沒我清楚?」 
  八阿哥默然未語,旋即又點頭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燕翎微一欠身道:「那麼您歇著吧,我告退了。」燕翎轉身要走。 
  「玉樓。」八阿哥突然叫了一聲。 
  燕翎回過了身:「您還有什麼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你去吧。」八阿哥有點焦燥地擺了手。 
  燕翎要轉身。 
  八阿哥忽又說道:「玉樓,你交待一下,今兒晚上多派幾個人站班。」 
  噢,敢情是害怕,燕翎可真嚇著他了。 
  燕翎暗暗好笑,答應一聲退了出去,他出門就交待了門口的護衛,然後他順著長廊往自
己的屋去了,剛到長廊盡頭…… 
  「白爺。」榮桂的話聲傳了過來。 
  燕翎停步望去,榮桂從另一條長廊上快步走了過來。 
  燕翎道:「有事兒?」 
  榮桂到了近前陪笑道:「您回來了,事兒忙完了。」 
  「什麼事兒?」 
  「咦,您不是見過老八以後就出去了麼?」 
  「噢,我是幫他出去打聽宮裡的動靜去了,宮裡雖然沒讓『宗人府』拿老大怎麼樣,可
是恐怕他也再翻不了身了。」 
  「怎麼?」榮桂瞪大了眼:「宮裡的消息不妙?」 
  燕翎道:「還用問,想也知道!」他轉身行去。 
  榮桂忙跟了上去,道:「要不要把這信兒送過去?」 
  「用不著。」燕翎道:「那方面早就有人進宮了,還怕不知道?」 
  榮桂「噢!」了一聲。 
  燕翎道:「你忙去吧,我歇會兒,晚一點兒我自去一趟!」 
  燕翎逕自往自己屋去了,榮桂沒再跟,轉身往回走了。 
  燕翎回到自己的屋,就和衣躺上了床,他並沒有去通知護衛,多派人站班,因為他知道
那是多餘,榮桂只是個打探消息的角色,絕沒那個膽,那種身手去行刺,只要八阿哥不把消
息走漏,別的他根本不愁。 
  他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沒多久,屋裡就來了人,不是別人,是謝蘊如加派在八阿哥府的
那位姑娘,她進來一句話沒說,遞給燕翎一封信就走了。 
  燕翎從信封上的字跡,認出是謝蘊如的親筆,打開信一看,全是「公事」,沒有一句私
人間的體己話。謝蘊如這封信寫得很詳細,把燕翎交付給他的任務,作了一個很詳盡的報告,
也就是說,她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了。 
  最後,她在信末作了一個建議,他建議燕翎出面作一個倡導,倡導這些皇子找一個適當
的時機,秘密的地點,見一次面,來一個歃血為盟,這樣的合作較為具體,較為牢不可破,
也較為能夠威脅皇四子——雍郡王胤禎。 
  信看完後,燕翎把它撕得碎碎的,然後又把它燒成了一堆灰燼,再拿腳踩上一踩,地上
黑黑的一片,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燕翎緩緩坐回了床上,他在想謝蘊如這個建議。 
  這個建議好極了,正說到了他心縫兒裡,他也是這麼想的,嘴上光說攜手合作, 
  那是空的,要的並不一定非切實際不可,但卻要能真正威脅到雍郡王胤禎,這樣才有用,
這樣才能達到目的。 
  威脅胤禎,並不是要打垮胤禎,只能讓這位皇四子感覺到一丁點兒威脅,這顆仇恨的種
子便算種下去了。等到將來有一天胤禎採取了報復行動,今日歃血為盟的這些位,為求自保,
定然會真正同心協力,緊緊攜手,到那時,才是種子開花結果的時候,到那時才是這齣戲的
真正高潮所在。 
  燕翎的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輕淡的笑意,他一躍而起,開門行了出去! 
  他在書房見著了八阿哥,把他的意思當面作了建議。八阿哥當然贊成,可是八阿哥卻詫
異這件事怎麼辦得這麼快,半個時辰以前還沒聽燕翎提呢。 
  燕翎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索性賣了關子,笑笑以一句「天機不可洩露」應付了過去。八
阿哥正在高興時候,哈哈一笑也沒在意,他問燕翎,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跟這些未來的盟
友見面好。 
  燕翎當然認為越快越好,至於什麼地點,他卻要八阿哥自己決定,只要不在這座八阿哥
府,只要地方隱密,不會引人注意,那兒都行。 
  八阿哥背著手來回走動,想了半天,只決定了時間——明天晚上一更,至於地點,他一
時卻想不出合適的地方,最後只有又要燕翎出王意。 
  燕翎沒奈何,也為了遷就還在監禁中的直郡王,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乾脆就在直郡王
府見面。 
  這個地點聽得八阿哥一怔,忙道:「那兒?老大那兒?胡鬧,那怎麼行,老大正在監禁
中……」 
  「這就是因為大阿哥正在監禁中,我才找上直郡王府,您想,要是換別處,大阿哥能去
麼?」 
  「可是老大那兒這會兒正由『侍衛營』的人……」 
  「我知道,我又不是沒去過?也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挑上老大那兒,越是禁衛森嚴的
地方,越不為人注意,您說是不是。」 
  「是,沒錯,這道理我知道,可是『侍衛營』的人跟禁軍……」 
  「這您放心,我擔保,要是那些人當中有誰洩露了秘密,您唯我是問,行麼?」 
  「玉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八爺,正經事兒我什麼時候不經心過,什麼時候鬧玩兒過,」 
  的確,凡是「白玉樓」給他辦的事兒,沒有一樣不讓他滿意過。 
  八阿哥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好吧,就這麼決定了,你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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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決定了,燕翎領命出了八阿哥府,他打算先上二阿哥那兒見謝蘊如,讓謝蘊如去
通知她連絡的人,然後再折到直郡王府去知會大阿哥一聲,跟那位「侍衛營」 
  的班領胡文恭打好招呼,把駐在直郡王府那些禁軍方面也打點打點。 
  他的主意打的不錯,可是一出門就碰上了事。 
  他這裡一腳剛邁出八阿哥府,一輛單蓬黑馬車順著八阿哥府左邊馳了過來,他一眼就認
出那是玉瑤的車,他以為玉瑤來了,當即就停了下來。 
  那知馬車停穩以後,掀開車廉探出頭的不是玉瑤,而是玉瑤那位天人般的乾妹妹仲孫奇。
玉瑤自有了這位乾妹妹以後,似乎是一直焦孟不離,八成兒玉瑤也在車裡。 
  燕翎正這麼想著,仲孫奇含笑說了話:「上車來吧。」 
  上車來吧?燕翎微一怔,道:「上車,姑娘的意思是……」 
  「玉瑤姐姐有點兒事兒,讓我來接你去一趟,去不去?」 
  燕翎「哦!」了一聲,詫聲道:「玉瑤有事兒?讓姑娘……,什麼事兒,上那兒去。」
  仲孫奇道:「上來吧,上了車我再告訴你,咱們邊走邊談。」 
  燕翎猶豫了一下,道:「急不急?」 
  「急不急?」仲孫奇道:「你怎麼這樣兒問,不急會讓我來接你?怎麼,你有事兒?」
  燕翎道:「是有事兒,不過那方面既然急,我也只有暫時擱下了。」 
  抓住車轅登上馬車,掀起車簾鑽進了車裡。 
  仲孫奇白了燕翎一眼道:「這還差不多,要是有事兒來接你仿都不去,我會替玉瑤姐傷
心死。」一頓揚手道:「走吧。」 
  只聽車外一聲清脆鞭響,馬車往前馳去。 
  這種馬車只能供兩個人乘坐,即使是兩個人坐,也得肩摩肩,腿碰腿的,身旁這位挨那
麼近,容貌天人般,加之陣陣幽香往鼻子裡鑽,燕翎只覺得很不自在,身子偏了偏,挪開了
些道:「姑娘,玉瑤自己怎麼不來?」 
  「怎麼?」仲孫奇倒是落落大方,瞟了他一眼,含瞠地道:「怪我多事了,我不該來。」
  「不,不,那怎麼會,我的意思是……我是問,玉瑤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仲孫奇含笑瞟了他一眼,道:「嗯!看你這著急樣兒,我還替玉瑤姐欣慰點兒,別緊張,
不是我玉瑤姐出了什麼事兒,而是她碰著了難題,想跟你談談,讓你幫她拿個主意。」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我還當是什麼急事兒呢……」 
  「你以為不急?不急她怎麼會跑到八阿哥府去接你去。」 
  燕翎道:「噢!什事兒這麼急?」 
  「我乾爹要把她嫁人了,你說這不是是急事兒?」 
  燕翎為之一怔:「有這種事兒?裕王爺打算她嫁給誰?」 
  仲孫奇道:「貝子玉琪,聽說過這個人麼?」 
  燕翎搖頭道:「沒聽說過。」 
  「哎喲,你怎麼連玉琪都不知道啊,蒙古親王穆木罕的兒子。」 
  燕翎又搖了頭道:「我連這位蒙古王爺都沒聽說過。」 
  仲孫奇白了他一眼,似乎怪他什麼都不知道:「穆木罕長年住在蒙古,是一旗之長,不
但擁有上萬的牛羊,還有一支號稱鐵騎的精銳騎兵,他這個兒子玉琪是蒙古出了名的鬥士,
名兒雖叫得秀氣,人可跟條牛似的,還一臉的絡腮鬍,往人跟前一站,真能嚇人一跳,前些
日子他們父子進京來給皇上請安,可巧我乾爹跟玉瑤姐也進了宮,玉琪一見玉瑤就跟看見寶
貝似的,非要娶玉瑤姐不可……」 
  「裕親王答應了?」 
  「門當戶對,真要說起來,這位蒙古王爺比我乾爹可神氣得多,加之開出的聘禮又是那
麼驚人,我乾爹那有不願攀這門親的道理!」 
  「於是玉瑤就沒主意,找我去商量商量?」 
  「是啊,怎麼,不對了?不該找你商量?」 
  「那倒不是,只是姑娘好是個明白人,這種事只有玉瑤自己拿王意,我當然不願意她嫁
給別人,別的我還能說什麼?她自己要是不願意,用不著我幫她拿主意,她自己要是願意,
我拿什麼主意也沒用,你說是不是?」 
  仲孫奇點了點頭道:「話倒是不錯,可是有一點你卻沒想過,我玉瑤姐要是願意,幹嘛
還讓我來接你去商量,讓你幫她拿主意呢,」 
  「她既然是不願意,又讓我幫她拿什麼主意呢?」 
  「說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偏這會兒這麼糊塗?我玉瑤姐是不願意,可是光說不願意就行
了?這會兒我那個乾爹逼著她呢,你讓她怎麼辦,尋死,這會兒她不找你找誰?」 
  燕翎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讓我想個辦法,怎麼讓裕親王收回成命,打
消這一念頭,是麼?」 
  「可不就是這樣兒麼?」 
  燕翎皺了眉,沉吟不語。 
  仲孫奇看了他一眼道:「我也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因為我玉瑤姐根本不能把她跟你的這
段私情說出來,可是你跟幾個皇子都有來往,應該想得出個辦法來。」 
  燕翎道:「辦法倒是不難想,只是……」 
  突然一陣吵雜人聲傳入耳中,燕翎抬手掀開了車簾,竟然看見馬車已然出了城,他為之
一怔,道:「怎麼出城了,」 
  仲孫奇道:「我玉瑤姐在府裡待著煩,出城來躲一躲,省得我那位乾爹一天到晚老逼
她。」原來如此。 
  燕翎釋然了,放下車簾道:「不管怎麼說,這個辦法總是要想出來的。」 
  「說的就是呀,所以我玉瑤姐她找你呀。」 
  燕翎道:「等我見了玉瑤再說吧。」 
  馬車又馳動了一陣,突然緩了下來,而且停下了。 
  燕翎以為到了,伸手就要去掀車簾。 
  仲孫奇道:「別急,還沒呢。」 
  燕翎把手收了回來,他聽見了開門聲,然後馬車又向前緩慢馳動,似乎是走上了一條石
子路,輪聲響得較前厲害,而且車也較為顛一點兒。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馬馳進了門。 
  燕翎這裡心念正轉動間,馬車又停下了,仲孫奇道:「行了,下車吧。」 
  燕翎掀起車簾跳了下去,仲孫奇隨後也下了車。 
  燕翎抬眼環顧,只見眼前似乎是座大莊院的前院,空蕩、寂靜,不見一個人影, 
  也聽不見一點兒聲息,不禁訝然道:「姑娘,這兒是……」 
  仲孫奇微微一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跟我來吧。」 
  她邁動步履,裊裊往後行去。燕翎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 
  踏著一條青石小路往後走,一路仍不見人影,不聞聲息,像一座空莊院,可是四下裡到
處都很乾淨,房舍完好,地面乾淨,卻又不像是座沒人住的莊院。 
  他這裡心念正轉動間,兩個人已一前一後進了後院,只見後院裡亭、台、樓、榭一應俱
全,花有人剪樹有人修,到處是乾乾淨淨,連一根松草一片落葉都看不見。 
  忽聽仲孫奇道:「貴客到了,大家出來吧。」 
  燕翎聽得剛一怔,刷,刷,刷,四面八方縱掠到十幾條人影,落地人現,赫然是雷老人、
周辰、韓奎、八名皆插長劍的勁裝少女等一干滅清教的人,另外還有一對年輕夫婦,神仙眷
屬,則是桂武跟甘聯珠,當日混進雍郡王府的那位姑娘,就在八名勁裝少女之中。 
  燕翎剎時明白了,全明白了,一笑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貴教可真是用心良
苦啊……」對雷老人一抱拳道:「老人家,咱們又見面了,這回是不是還要讓晚輩接上三
招。」 
  雷老人臉色一變,就待發作。 
  仲孫奇一拾皓腕,道:「雷老,您怎麼還是那麼愛生氣?」 
  雷老人立即忍了下去。 
  仲孫奇轉望燕翎,含笑道:「我不得已,你要擔待一二!」 
  「好說,」燕翎笑笑道:「姑娘高明,做夢也沒想到姑娘是『滅清教』中人。」 
  「還有一點你也沒想到,我就是『滅清教』的教主。」 
  燕翎心頭猛一跳,人也猛一怔,由衷地驚歎道:「我可真是走眼了,我可真是走眼了,
這是我自到京以來,頭一次栽的跟頭,栽得不冤。」 
  「你很會說話。」 
  「好說,姑娘以教主之尊,輕入險地,現在想想,實在讓人為姑娘捏把冷汗。」 
  「承蒙關注,我還沒把你們那九城禁地放在眼裡。」 
  燕翎點頭道:「這倒是實情,讓我先弄清楚,玉瑤不在這兒吧。」 
  「這種事跟她沒關係,犯不著騙她,再說我跟她也很投緣,也不忍騙她。」 
  「姑娘是個好心腸的女兒家,那麼,姑娘把我騙到這兒來,又是為了什麼?」 
  仲孫奇笑了笑:「你不明白?」 
  「明白我也就不問了。」 
  「好吧,讓我告訴你。」仲孫奇斂去了笑容,道:「我這個組合號稱『滅清』,你當然
知道出是幹什麼的。」 
  「不錯,這我知道。」 
  「你經常跟我『滅清教』做對,可卻又沒有什麼重大傷害,我對你的身份表示懷疑,我
要弄清楚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噢?原來如此啊,姑娘錯了,姑娘冒得險太大了。」 
  「這話怎麼說。」 
  「姑娘摸不透我的身份,就冒然把我騙到這兒來,難道就不怕我把姑娘……」 
  仲孫奇截口道:「我沒有什麼好怕的,你要是敵,今天你出不了這座莊院,你要是友,
就不會危害到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噢?若要是敵,今天就出不了這座莊院,姑娘這麼有把握?」 
  「要是沒把握,我怎麼會把你騙來呢?那不是太冒險了麼?」 
  燕翎目光略一環掃,道:「就憑貴教這些人,還有桂大俠伉儷。」 
  桂武冷然道:「是我夫婦二人,應該綽綽有餘了。」 
  燕翎笑道:「桂大俠太小看人了。」 
  桂武劍眉一剔,就要動手。 
  仲孫奇微抬皓腕道:「桂大哥何必這麼急。」 
  桂武狠狠瞪了燕翎一眼,沒再動。 
  燕翎微一微頭道:「誠如教主所說,我對貴教沒有什麼傷害,貴教竟拿我當仇人似的,
實在令人傷心。」 
  仲孫奇嫣然一笑道:「就是因為你對我『滅清教』沒什麼重大傷害,所以到現在為止,
我還拿你當半個朋友看待,要不然的話,如今你就不可能好好站在這兒了。」 
  「這麼說我還該慶幸。」 
  「事實如此。」 
  燕翎笑笑,搖搖頭,沒說話。 
  周辰突然道:「教主,不要跟他羅嗉了,讓他明明白白的把他的底掀出來吧。」 
  燕翎道:「周堂主說話真和氣。」 
  周辰怒聲道:「這還是真和氣,要不和氣我早就動手了,你自己琢磨琢磨,你每次跟本
教過不去,最嚴重的一次就是本教安排得好好兒的要除去胤禎、年羹堯、隆科多這三個大禍
害,你卻伸手給敗壞了,就沖這,你就該死上一百回、一千回。」 
  燕翎笑了笑,道:「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飯,我不得不這麼做。」 
  韓奎厲聲道:「端人的碗,吃人的飯,你是什麼人,你是吃誰的飯長大的。」 
  燕翎道:「我是吃自己家的飯長大的。」 
  「你家的飯又是那兒來的,你爹媽是……」 
  仲孫奇沉聲道:「韓堂主,不可口出惡言。」 
  韓奎肅容欠身,住口不言。 
  仲孫奇轉望燕翎,道:「希望你不要見怪,真要說起來,你的確是罪大惡極。」 
  燕翎笑了笑,沒說話。 
  仲孫奇接著道:「閣下,表明你的身份吧。」 
  燕翎道:「姑娘,我想告辭了。」 
  仲孫奇嫣然而笑:「要是你認為走得了,你儘管走,不妨告訴你,我已經在這後院四周
布好了陣勢,不要以為你敗壞了我殺胤禎的陣法,就自以為了不得了。」 
  燕翎道:「自以為了不得,我不敢,我從不自滿,但是我這個人有點怪,凡是別人認為
不可能的事,我想要試試。」 
  仲孫奇道:「也好,那你就試試吧。」 
  燕翎領教過這位教主座下那位姑娘的異術,由那位姑娘的所學,可以測知這位教主必然
不是位簡單人物,事實上她是一個弱女子,能輕易打進王公府邸,跟位和碩格格稱姐妹,周
旋於權貴之間,連他燕翎都被蒙在鼓裡,足見是位不平凡的奇女子,而今她竟然毫不猶豫地
讓燕翎試試看也可以證明,她是有恃無恐,有相當的把握。 
  這一點,燕翎考慮到了,所以他表面上雖然仍帶著微笑,一付不在乎的神態,可是他心
裡卻是一點心不敢輕敵,一點也不敢大意,仲孫奇話落,他立即含笑說道:「敢不敬遵芳
諭。」話說完,一口真氣提聚,騰身就要拔起。 
  而就在這時候,怪事倏生,眼前景物突變,那裡還是什麼大宅院?眼前居然已經變成了
一個深谷,這個深谷四面是山,是奇陡如削的山峰,由上至下,長滿了青苔,四周群山成桶
形,一點縫隙都看不見,簡直渾如一體,天衣無縫,只有上頭,可見圓圓的一片天空。 
  燕翎以為,這是幻景,他也知道,破這種幻景的唯一辦法,就是「見怪不怪」,只要能
「見怪不怪」,其怪必然自敗。也就是說,別被眼前的幻景唬住,只管走,照樣走得出去,
因為事實上他還是在大宅院裡。 
  一念及此,燕翎騰身拔起,約摸高度已至一房,他雙手一揮,平射橫掠,直往對面峭壁
撲了過去。 
  他以為,峭壁是虛幻之景,空無之物,一定能穿越而過,而事實卻出了他意料之外,他
以為是虛幻之景,空無之物的峭壁,卻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石頭,而且濕濕的,滑不留
手,他砰然一聲,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山石上,若不是他第二口氣提聚得快,他非像斷線風箏
似的,連滾帶翻的一頭栽下來不可。 
  燕翎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膀子上撞得還直疼,他望著四周的插天峭壁皺了眉。 
  本是座虛幻之景,空無之物,怎麼變成了實物,變成了真的? 
  難道這位「滅清教主」真有移山倒海之能? 
  他一邊暗暗心驚嘀咕,一邊猶自不服,當下提聚一口真氣又試了一次。 
  不試還好,一試之下,他更心驚,情形跟頭一回一樣,他又撞了一下,不過這回是在有
防備的情形下,撞得比頭一回輕了一點而已。 
  燕翎楞在了當地,不動了。無須再試第三回了,眼前這個谷是真谷,四周這些峭壁也是
一成不假的堅硬石頭。 
  就在他站在那兒發楞的當兒,眼前景物又有了變化,變回來了,大宅院仍是大宅院,
「滅清教」的人仍是「滅清教」的人。 
  仲孫奇笑吟吟地望著他問:「怎麼樣,死心了麼?」 
  雷老人洪聲笑道:「孫猴子碰見了如來佛,他不死心也得行啊。」 
  韓奎接著道:「姓白的,你最好乖乖認命吧!」 
  燕翎一概不答理,他探掌欲抓仲孫奇。 
  仲孫奇離他最近,只能掌握著仲孫奇,何愁離不開這兒? 
  而他的手是伸過去了,以距離論,他也是伸手可及,怎麼說他也應該抓得著仲孫奇。而,
他這一抓卻落空了,他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仲孫奇站在那兒,腳下未移動毫分。 
  也就是說,仲孫奇站的地方,任何人看都是燕翎伸手可及的,但是燕翎一掌採出去,卻
沒能夠著她。燕翎心頭一震,再次愣在了那兒。 
  仲孫奇嫣然一笑道:「這回,你該死心了吧。」 
  燕翎定過了神,他知道了,只要仲孫奇不讓他走,無論如何,他是走不掉了。 
  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從來沒在武功上向誰低過頭,如今卻沒了用武之地,一點也施展不
開,只有乖乖向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低頭了,燕翎心裡未免有點不好受。 
  只聽仲孫奇又道:「說我要聽的吧,我等著呢。」 
  燕翎道:「姑娘,我有不能說的理由。」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仲孫奇微微一笑道:「您憑三寸不爛之舌,效蘇秦、張儀之
流,究竟是何用心?你要是不能讓我滿意,可別怪我毀你一番心血。」 
  燕翎心頭猛震,脫口道:「這,姑娘怎麼知道……」 
  仲孫奇含笑道:「我進入險地為的是什麼,現在不妨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指掌
之間,你是老二的人,又是老八的人,卻又大搖大擺的進出老大跟老四的府邸,我承認,只
有這一點摸不透你,所以我非讓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不可。」 
  燕翎聽得心頭連震,道:「姑娘,你千萬不能,你要是毀了我這番心血,那你就是千古
罪人。」 
  仲孫奇微一愕,旋又笑吟吟地問:「噢,有這麼大的罪過麼?」 
  燕翎道:「姑娘……」 
  只聽周辰叫道:「教主,這小子鬼得很,小心著了他的道兒,還是先盤他的底吧。」 
  仲孫奇道:「你聽見了沒有?」 
  燕翎道:「姑娘……」 
  仲孫奇臉色微沉,道:「我這個人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儘管我不惜一切要誅殺胤禎,
可是我也不能坐視你在這裡頭曖曖昧昧,小青。」 
  「婢子在。」一名少女應聲越出。 
  仲孫奇吩咐道:「他要是再不肯表明身份,就把預備的信鴿放出去。」 
  「是。」那名少女寒著臉恭謹答應。 
  看來,眼前的情勢是由不得燕翎了。燕翎暗暗一歎,剛要說話,一條矯捷黑影飛掠入院,
直落仲孫奇之前,是名精壯黑衣少年,他衝著仲孫奇一躬身,急急說道:「啟稟教主,玉珠
適才送來治息,胤禎接掌虜朝已成定局。」 
  燕翎一怔,在場「滅清教」人臉色俱為之一變,仲孫奇道:「怎麼知道胤禎接掌虜朝已
成定局。」 
  黑衣少年瞟了燕翎一眼。 
  「不必有此顧忌,說。」 
  「是,回稟教主,玄曄召親信大臣,密議保位十四子,書好密詔藏在正大光明殿區額之
後,那知此事為隆科多偵知,他買通一名大監偷下密詔,把十四子的十字上加了一橫,眼下
那紙密詔上已成傳位於四子……」 
  燕翎的心猛然一陣跳。 
  雷老人急急叫道:「這還得了,這還得了,教主,請速下令,咱們就是不殺胤禎,也得
把這件事給他挑了。」 
  「對,教主,咱們絕不能讓那陰鷙狠賊得勢。」周辰,韓奎齊聲大叫。 
  仲孫奇臉色一寒,冰冷叫道:「小青。」 
  「婢子在。」 
  仲孫奇要說話。 
  燕翎忙道:「姑娘,萬萬不可。」 
  仲孫奇霍然轉望:「萬萬不可?」 
  「姑娘要是壞了這件事,姑娘就是千古罪人。」 
  仲孫奇冷笑道:「胤禎陰鷙狠賊,誰不知道……」 
  「姑娘,胤禎固然是個陰鷙狠賊,可是任何一個接掌了虜朝,對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都沒好處,既是如此,為什麼不讓胤禎得勢,為什麼不讓他弄得血風腥雨,親手斷送他虜朝
的命脈。」 
  仲孫奇訝然道:「你……」 
  「姑娘,你逼得我沒辦法,我只好說了,我所以讓老八聯合老二等對付老四,就是為在
他們之間種下仇恨的種子,以期他日開花結果。」 
  仲孫奇奇怔了一怔。 
  雷老人大叫:「教主,千萬別聽他的,這小子太鬼了,咱們絕不能再上他這種當,要不
然咱們會落個萬死難贖。」「教主……」 
  「教主……」 
  「教主……」 
  「滅清教」人紛紛嚷了起來,七嘴八舌一片雜亂,都是要仲孫奇別聽信燕翎的。 
  陡地,仲孫奇黛眉剔起,冷喝道:「小青,去。」 
  「遵命。」那名少女躬身答應,就要走。 
  燕翎情急,霹靂大喝:「站住!」 
  那名少女一震停住。 
  燕翎探懷取出「日月令旗」一展,道:「貴教可識此旗?」 
  「『日月令旗』?」「滅清教」人齊聲驚呼。 
  仲孫奇驚聲道:「你是……」 
  「教主既識此旗,何須多問?」 
  桂武、甘聯珠突然跪了下去。 
  仲孫奇盈盈拜倒,「滅清教」人跟著都跪了下去。 
  燕翎震聲道:「令主命我代掌此令,來京進行秘密任務,我的任務剛才已經告訴了諸位,
今以此令阻攔貴教敗壞胤禎接掌虜朝,貴教可願聽令。」 
  仲孫奇道:「『日月令旗』在此,仲孫奇等不敢不遵。」 
  燕翎捲起「日月令旗」道:「諸位請起。」 
  仲孫奇人等紛紛站起,上百道驚異目光齊集燕翎,仲孫奇肅容道:「掌令為什麼不早明
示身份,」 
  燕翎道:「我不得已,任務尚未達成,萬一身份敗露,為虜賊所知,我怎麼見令主繳
令?」 
  仲孫奇道:「還望掌令恕仲孫奇不知之罪。」 
  「好說,這原怪不得教主。」 
  甘聯珠突然道:「恕甘聯珠斗膽,掌令這樣決定妥當麼?」 
  燕翎道:「我是奉令主之命行事,令主大智,她的決定應該不會有錯,仲孫教主也是大
智慧,請想想令主的決定是不是……」 
  仲孫奇欠身道:「仲孫奇已如醍醐灌頂,令主大智,仲孫奇難及萬一。」 
  甘聯珠微一欠身,未再說話。 
  雷老人突然道:「既是掌令當面,我老雷輸得口服心服,大可以安慰自己了。」 
  燕翎微微一笑道:「雷老,倘若有暇上燕家做客,可別告訴我爹媽,要不然我准少不了
一頓罵。」 
  雷老人一怔:「燕家?」 
  「雷老不認識小翎了?」 
  雷老人兩眼猛睜,大叫:「怎麼說,你,你是翎少爺?」 
  「曾記得十二年前,我爹媽帶我上過一趟天池,我還嘗過雷老的『梅魂雪魄』呢,什麼
時候再給一杯喝喝?」 
  雷老人激動大叫:「果然是翎少爺。」飛掠而至,伸雙手抓住了燕翎,瞪著燕翎顫聲道:
「老天,老天,可不真是翎少爺,以前我怎麼就沒看出,翎少爺……」 
  他雙腿一曲,就要跪倒。 
  燕翎伸手扶住:「雷老這是幹什麼?在『滅清教』中見著雷老,我爹媽一定很高興。」
  雷老人忙道:「請翎少爺代稟兩位老人家,老雷沒有辜負他二位的一番教誨。」 
  仲孫奇訝然叫道:「雷老,掌令就是你常說的關外燕家燕少爺?」 
  「可不麼,以前我老眼昏花,竟沒看出來……」 
  桂武、甘聯珠飛掠而至,重新見禮,連道仰慕。 
  仲孫奇則盯著燕翎道:「玉瑤好福氣,玉瑤好福氣。」 
  燕翎赧然道:「教主取笑了。」 
  雷老人道:「這下咱們可好了,有翎少爺在這兒領導咱們……」 
  「不,雷老!」燕翎道:「玄曄的密詔既被塗改藏妥,別人是難以發覺的,胤禎接掌虜
朝已成定局,我的任務已然達成,該回去繳令了。」 
  雷老人一怔:「翎少爺……」 
  「來日方長,何愁沒有相聚之期,我不願在此多留一刻,還有不少私事待辦……」 
  仲孫奇含笑截口:「掌令,我知道是接謝、蕭、郭,還有玉瑤去,是麼?」 
  燕翎一怔歎道:「姑娘真神人。」 
  「不敢,這件事交給仲孫奇來辦,明天一早,我擔保幾位姑娘都到這兒來,您就多留一
會兒,讓仲孫奇做個小東,略表歉意,如何?」
  「這……」燕翎有點猶豫。 
  但雷老人等不容他猶豫。 
  「對,請翎少爺喝兩杯去。」 
  「掌令一定要賞這個面子。」 
  「掌令……」 
  「掌令……」 
  「滅清教」人又嚷了起來,聲浪震了天。盛情難卻,燕翎只有點頭,轟雷般一聲歡呼,
大夥兒立即擁著燕翎,仲孫奇往大廳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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