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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金流星]東瘋玄情遊,首部曲:【某種現身】第一集(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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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瘋玄情遊,首部曲:【某種現身】》

  作者:金流星


  【簡介】

  ※
  
  凋零仙宮的冷傲宮主,帶著熊樣大徒弟下山籌措振興資金。撈錢第一站,竟選了一趟押鏢之旅作首桶資金......

  鏢局小開,在一趟高規格走鏢旅途中,碰到一起改變終生的險惡事件......

  富家子弟愛上黑道大姐,身處不同世界的兩人,搭在一塊的關鍵點,居然又跟那一趟莫名其妙的謎之走鏢有所牽扯......

  ※

  一個新任捕快的雀斑小夥子,雖然沾不上謎之走鏢,卻遇到人生轉捩點。為少奮鬥四十年,簽下撫卹生死狀,加入邪教地下廢村的特別調查小隊......

  死是不會死啦,可活著回來多了什麼、少了什麼,殘疾程度如何──只有天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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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章--開始前的沉默


  ※每周更新二至三章※  

  【前言】

  一,本作以輕鬆玩鬧、調情搞笑、動作冒險、帶些怪物及砍殺類的血腥為主。

  二,五集含少量肉文的完整版,放在「讀墨電子書」架上,敬請多多支持,鄙人萬分感激。

  三,作者為台灣人,大陸網站的審核太過文字獄,就沒去那邊寫文。為了讀者流量,只好勤跑大陸以外的網站論壇,給自己爭個曝光機會。

  再者,這個首部曲,耗費五年時間才做完。每一天上班日,都花二三個小時在這兒,假日與年假更是六小時以上。

  我想不出有什麼工作搞了五年,還沒能賺上一毛錢的......這還沒算上至之前的五年練筆時光。

  再來個五年?十年?

  誰愛幹白工誰就去。


  【──概略介紹──】


  ※『內在力量』※


  一,東方統稱為內功/法力,西方統稱為原能/魔力。

  二,靈力──文中有置入簡介。

  三,其他不屬於本次元的力量,統稱「未知力量」、或是擁有者的自訂義稱呼。


  ※『層次』※


  主宰,文中有置入簡介。

  巨大跨幅──
  
  超越者,一切不明。

  巨大跨幅──

  巔峰者:長時滯空,其餘文中有置入簡介。

  大跨幅──

  一流內功/一級原能:可以一段時間滯空,數段跳躍及折返暴衝。短範圍隔空攝物。

  二流內功/二級原能:東方可使遁地劍氣之類的攻擊,西方為集中強化。

  三四流內功/三四級原能:人數廣泛,為武林基層砥柱。


  ※『種族專技』※


  難練度由高往下排列:

  一,野豬人,透膚毒屁。

  二,六臂蟒人,韌化延肢。

  三,莫瑞斯鱷魚人,空中死亡旋轉/飛盤式死亡旋轉。

  四,各類蜥蜴人,硬鱗化/變色系隱身。

  其餘尚未出現、極少觸及的智慧物種,就不多作說明。例如傘蜥人、魷鬚蜥蜴人。

  
  ※『主角團』※

  
  三對男女人類。第一主角擁有兩樣天生超能力「看著我的眼」、「預知夢/別名“劇透夢”」

  一個身份為新任捕快的另類主角──長期配置的花王總機為“纏足布“,有時配到總機“旁白王”。首部曲不會出現總機“旁白王”。關於百口靈識花花王,文內有簡述。

  和纏足布的囉嗦不同,旁白王幾乎不跟使用者談話,大致情況如下:

  使用者遭受重創,旁白王聲音響起:﹝耳畔轟鳴迴盪,意識昏眩混濁,你腦海已經有了跑馬燈的先兆......﹞

  使用者重創敵手,旁白王聲音響起:﹝你的一擊,大地為之震撼,對方彷彿聽見葬禮輓歌的一段前奏,喪鐘的第一聲。﹞

  使用者出門辦公,旁白王聲音響起:﹝遺落家中的貴重文件,致使某人慘遭開除而浪跡街頭,開啟與野狗搶奪食物的乞丐生活......﹞

  使用者聞言,返家搜得文件,再度外出辦公。旁白王聲音響起:﹝某人幸運地腦子一抽,忽然記起重要文件,從而避掉野狗群嘶咬輪姦的悲慘命運。﹞


  ※『關鍵人物』※
    

  兩名幸運之神與衰運之神眷顧的野豬人。後盤展現關鍵威力。


  ※『高智物種』※


  正麒麟與黑麒麟:以音傳意,前中盤詳述。

  居雲龍:以音傳意,可巨化縮小,其餘文中詳述。

  文內未提及的資料──

  金龍:人類化名為金都克,真名為歐魯道拿岡。

  粉龍:人類化名為晉翠芬,真名為芮芬蘭朵辛。

  黑龍:人類化名為歐嚕嚕,真名為歐嚕嚕拿岡。

  ──

  有翼飛龍:以音傳意,其餘文中詳述。

  鳳與凰:以音傳意,鳳凰轉生術可切換物種,有限度有條件的重生,其餘文中詳述。

  野豬人:抗打擊、耐毒耐病,口吐人言,其餘文中詳述。

  蜥蜴人:討厭配戴轉譯頸鍊,用寫字板表達。與近親遠親族群溝通,才用嘶語交流。

  莫瑞斯鱷魚人:為地域性族群,某些地方常見,某些地方見不到。

  六臂蟒人:新世代膝蓋以下為蟒,以上為人身。舊世代長相跟蟒蛇一樣,新舊世代皆有六條手臂,其餘文中簡介。

  人類:就只是個人類。每天睜眼都會見到的物體。不對,睜眼第一見的,是天花板,不是人類。

  姆指人:人模人樣,體型如姆指,能修習武功魔法,驅使大小動物。文中極少觸及,故不多作說明。

  靈識植物:一言難盡,會說話的,大多非常聒噪。為高等星際浪族,興趣使然下,長久逗留洋地星。世界所有科技大多離不開牠們。族名異常冗長拗口,故統稱“靈識植物”。即使軀體容器毀滅也不會死亡,神魂意識回歸誕生地,自由調配或刪減記憶的轉成種子復活。

  百口靈識花、神經草、翻面枯樹為該族統治層──其餘文內簡介。


  ※『勢力』※


  以下為漢聯眾合國境內的有名勢力,屬性絕非永久不變,浮動值隨年變更。

  隱世中立:五仙宮──因外敵而瀕臨滅亡情況下,才會出手大力干涉,內戰的改朝換代,極少或完全不插手。外國隱世組織亦是相同立場,不主張侵略,只固守本土。

  守序陣營:中央朝廷、地方官府、四派二門。二門當中有一個叫孔子門,創始人的「孔派氣功」舉國聞名。外國明面及隱藏的組織。

  中立陣營:精通暗器的射門、研習法術的凡無道、藥齋。

  混亂陣營:各地大小黑幫、外國明面及隱藏的組織。近年崛起的雄霸盟、天龍幫。潛匿的恐怖組織。

  極致混亂:邪教「慈渡眾生」,遍佈世界各地,每國皆有一至二位分教主。掌握穿梭他頁異次元宇宙、融合並創造多種忠誠怪物的力量與技術。

  表面上,計劃用怪物軍團征服世界,實際真實目的為何,仍是不詳。其餘文中交鋒──


  ※『科技』※

  
  智慧系統:五大仙宮、朝廷、外國政府及隱世組織,皆有自己的系統。總機皆由百口花王群輪班擔任,副機不固定。其餘文內有簡述。

  各類機械設備:所有算腦的處理核心皆為百口靈識花的種子,統稱“處理種子”。配備位置不固定,常態為兩顆正運算、三顆後備種子,任何機械都必須預留發芽退役孔。其餘文內簡述。

  能源:太陽能、電力、生質能、光與熱、亦有法力驅動。內力驅動的研發因卡關而停擺。

  科技產品的操控界面:自動調焦、意念感應的角膜型。懸空螢框型、傳統硬體的檯面型,以及佔據一定空間的立體模型。

  網路通信裝置:手鐲、玉珮、項鍊、耳環、護腕、鈕釦......各種造型。

  洋地星原生殖萍:本作獸類醫療用途,後由通寶集團創辦人發揚光大,做出增強肉體機能、神經替代、殖萍義肢、局部改造......多種生技產品。其餘文內簡述。

  勞務機械:火柴人、磚塊人造型、全自動機械馬車、工程用途的機械巨蝦蟹蠍為最大宗,其他雜七雜八的造型較少。另有法術魔偶、傀儡、雕像、巴啦巴啦巴啦......其餘文內簡述。

  官府衙門基本標配:太陽戰服/皓月靈鬥裝/追魂手套/海膽鎮暴車,其他裝備......文內有簡述。

  追魂手套的針彈類別:爆裂針、麻痺針、穿甲、強酸強鹼、煙霧、催淚、致幻、電擊、封入法術的特殊飛針......種類繁多,故不詳說。衙門版追魂手套的容針量,為一百至三百發不等。

  追魂手套:舊版得先用紅光射線標記一次,讓追蹤系統發揮效用,任意方向打出彎彎繞繞的追蹤群針,亦能點射連射。新版直接揚手照面掃描一遍半截,即可完成標記。

  軍用級陸戰機械人:後盤初期有簡介。


  ※『雜項』※


  建築:多為磚木建造的古典建築,特殊場所則內構有異。

  服裝:六成五為混制漢服,其餘為外國遊客及自族部落的奇裝異服。

  裝飾配件:表面古典......

  語言:一言難盡......


  【──音樂間──】

  每集附上幾首配樂,上為人物、章節段落,下為歌曲。個人是重感覺而不重歌詞。

  第一集:

  夜遊腸茴城──聞人聽書的《醉心問月》

  月下良宵──黃詩扶版本的《孽海記》

  月宵隔日的早餐──小阿七版本的《酒家》

  劍技,曦遊劍──聞人聽書的《虞兮嘆》

  槍法,煙雨竿蹤──李玉剛-新貴妃醉酒「HQ高音質/動態歌詞」,很難找的激昂版。  

  張芙妮──音闕詩聽版本的《芒種》

  【最後廣告】

  ※  ※  ※

  五集完整版,全放在「讀墨電子書」架上,敬請多多支持,鄙人萬分感激。

  ※  ※  ※

  【最後要講的】


  樂樂長的東西,我很久以前就厭倦了。我想,能把幾千章、破萬章全部付錢啃完的人,大概是萌新讀者居多。

  言歸正傳,首部曲共有五集,約五十多萬字,是個完整亦可接續後部的作品。想看海量文字的人,敬請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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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邪教產物

  ※  ※  ※

  ※  ※  ※

  ※  ※  ※


  世界形成之初,有一段時間是完整的,後來發生不明事故,分化成兩顆中型星球。裂縫仙絕境也在那時候出現於世界各地。 

  公元二零一七年,漢聯曆二二七年。

  漢聯皇帝在四年佯裝重病、表現昏庸無能、暗地設棋佈局的肅清計劃下,終於誅滅邪教大量安插於朝廷高層中的毒瘤官員,迫使邪教轉為地下化,得以整頓國內一片腐朽敗壞的混亂局勢。然而,危險並未消失,變得藏匿更深、更難查探......

  經過一年整頓。

  公元二零二零年,

  漢聯曆二三一年十月。


  「獵巫山」上密佈一片濃厚陰沉的烏雲被毯,徐徐寒風不停從高聳巨大的蓊鬱杉林中吹出,挾著天上雜亂飄降的冰絲綿雨,落在肌膚恍如針扎。

  山腳下唯一一條通往山巔的路「冥愁徑」,是一條青石方磚鋪設而成的蜿蜒小徑,小徑兩邊各有一排古舊歪斜的矮木柵,圍著荒草蔓蔓的亂葬崗。崗內許多無名墓碑已是半傾埋土、缺角裂縫的頹廢狀態。

  “啪啪啪啪啪”一陣急促踏步聲,劃破小徑安寧,

  其聲來自一位頭戴黑紗斗笠、身穿一襲藍長杉配黑腰帶的高大青年,蒼墨琴。

  他身子微俯、左手按住腰帶上的木鞘,另隻手搭著專屬寶劍的握把上,狂奔在青石小徑中。兩旁燈杆之間的吊籠繩,垂著一盞盞迎風晃蕩不已的幽光綠籠,直至面前不遠一座字跡模糊的的白漆牌坊。

  「慈渡眾生」邪教團,長期打著各種以神名義,上疏腐敗官府、中通權貴富豪、下荼毒並洗腦愚昧百姓,還到處掠劫偏僻的小村鄉鎮,將搜刮來的活人與屍體、民脂民膏等資源,用在研究邪魔歪道的惡術上。他父母便是反抗而枉死於教眾之手。

  打從他失去父母,流落街頭,爾後幸遇離塵五宮之一「水仙派」掌門赤霜華,收為徒弟那年十一歲起,便誓言擊潰邪教。

  水仙宮本已逐漸沒落,可十年間,師傅她依舊耗盡藥材、悉心教導,遊說其他「風、火、雷、土」等四宮,栽培他練就「水象聖典」。

  十年間,徒弟與師傅在不知不覺之中漸漸相戀──在滿天落雪遍地銀白的日子裡,鬥劍交錯間的觸身一瞥,望見師傅天生嫣紅眼影、冷冽中帶著殷盼的閃耀美眸。

  在炎夏蟬鳴唧唧不絕的山澗瀑流下,她弄了塊大岩石,綁上他的腳踝,把他丟進一泓碧綠寒潭裡,感悟「水象元素」。

  豈料,他為了回應師傅的期盼,死命不叫救命地一昧憋氣,最終嗆灌了幾口水,快要窒息時──穿著一件紫羅蘭抹胸、海藍色襦裙、銀絲薄外紗的赤霜華,縱身一躍、潛入深潭底,揮揮纖手攪起暴烈漩渦,絞碎大岩塊,然後將他一把抱起,拖到水潭遍佈粗細石礫的淺灘岸邊;

  當他意識恢復,驚呆目擊著師傅她那一襲藍紫紗裙因濡濕貼身而若隱若現的曼妙玉體、綴上兩點小櫻桃的飽滿乳房、有著淡痕腹肌的窈窕腰段,以及豐腴嬌翹的渾圓臀部......

  「剛剛說的你沒聽見!?你到底是在看哪裡呀?」師傅慍怒斥責。她潤澤彤唇講了什麼話,壓根不是重要亮點。

  「有,我有聽見!可是,師傅。」他拼命忍著莫名衝動,無奈地雙手一攤說。「妳壓根沒繫上鈴繩吶。我怎麼呼救,我非傻乎乎不知喊,而是妳不給我喊的工具啊。」

  「是,是這樣嗎?」赤霜華右掌托著臉頰,疑惑自問。

  見到師傅如此不設防,他失去理智地將她擁入懷裡,不顧她內功強大到可以一招擊斃他的危險,深深的、深深的強吻......到後來,她抗拒的掙扎,慢慢轉變成放開一切的火熱。

  當天「水象感悟」算是練不成了。反倒強吻師傅的那一段時刻,五宮最強掌門「雷嶽」登門拜訪。

  雷嶽在水仙宮的主樓大廳、門徒宿舍、三方庭院內兜轉了一圈,發現沒人。便爬上山頂,四處搜索。

  巡及山澗白瀑時,撞見「水仙練功秘辛」如此駭人聽聞又超級艱苦的一幕,於是悄然靠近,杵在倆人「捨生忘死之吻盡三百年份量」超久舌吻的旁邊──拿出隨身筆記與小包零食、屏息凝神地詳端考察,細思如何把這套高端先進的練功法門,搬回去給自己用,不讓黃臉婆得知。

  他倆擁吻一完,雙雙驚嚇一大跳。這個一臉興奮莫名的雷大鬍子,就靜悄悄地站在旁邊,靜悄悄吃著油紙包裝的熱番薯,遭人發現了仍是我行我素的一塊接一塊拿出來吃。

  隨後,雷嶽說他的道路不在水象上面。之前特殊天賦沒被觸發,所以集訓總營老是探查不出有何天賦。今日造訪,才看見他煥發著稀罕的「風火雷」三種薄輝。據五仙宮「統象典籍」的奇材篇記載,擁有風火雷的人,需要另一個擁有水象或土象的人一塊修練,方有成為主宰的可能。

  五仙宮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人登上「主宰」階級。世上六位主宰,俱無一人是漢聯出身。

  於是沖著那個可能性,他和師傅在五年前成婚。來不及渡蜜月,就被雷大鬍子押去五宮集訓總營作特別磨練。

  期間,他進步神速,可練及「三象巔峰」之時,竟又導出另一種體質「絕術金身」。  

  他必須做出選擇,

  絕術金身不亞於主宰,卻不等同主宰。

  優點為:內力固速無限增長、穿梭異次元並能生存異空間、包括次元切割在內的任何攻擊都無法重傷肉身與靈魂,能打得到觸及範圍內的所有東西。

  缺點是:不能憑空創造萬物、封閉中階法術以上的一切施法能力,例如「自身轉換生物形態的化形術」、「將他人變成小動物的變形術」、「分身術」、「神魂離竅遠控術」、「各類詛咒」、「魁儡操縱」、「各類召喚術」、「返老還童」、「單體或集體傳送」、「點石成金」、「點金成糞」......鎖死一大堆法術,只能放放電、噴噴火、颳颳風暴的粗淺運用。

  他猶豫三分鐘,忍痛割捨華麗實用的萬般法術,選了樸樸素素的絕術金身。

  好不容易熬過集訓,正要動身趕回去抱抱師傅之際,宮內長老卻傳了一則「赤掌門讓邪教徒劫走」的壞消息給他。


  絲絲沁涼細雨,逐層淋透蒼墨琴身上藍杉,染成濕乾分明的黑藍長衫。兩旁高高吊起的雙線綠籠串直直向前延伸、漸漸縮窄,宛若一對極為修長的螢綠筷子,夾著遠方一片抹黑且輪廓模糊的高聳山林。路邊矮柵斷斷續續不連貫,凌亂殘缺的陳年墳墓相繼飛掠身側而過。

  當路勢接近山腳而緩緩隆起、葬崗變成比人高的培地茅草原時,他預測草原有埋伏,外圍配置通常是邪教中的雜碎或報信人員。

  陣陣強風從草原邊上俯吹過來,刮得粗葉長草偏偏擺擺、窸窸窣窣,恍似一道又一道波浪般接力彎低。長草彎低的片刻,依稀可見十幾位綠鱗長頸蜥蜴頭的伏兵,在小路兩邊快速包圍靠近,甚至有幾位已經挨到旁側──

  蒼墨琴拔劍施招《餘曦遊》,猶若醉漢般踏著踉蹌欲倒的失衡步履,傾斜的身形驀然陀螺式疾轉,,週身剎那劃開一片片迴盪如扇的銀亮劍影,甩出一弧弧切嘯凌厲的薄煙劍氣,整齊切斷一大截比人高的培地茅草叢,範圍波及方圓百多公尺。

  埋伏於草叢裡的綠裝蜥蜴人,紛紛噴高十幾顆滴濺血頭顱,“咚咚咚咚咚”與大篷大篷的茅草斷枝一同悶響墜地。

  蒼墨琴瞥見前方高叢冒出一個蜥蜴人、飛撲擒抱過來,他自先仰倒躺地、舉劍一斬,剖死飛撲越過的蜥蜴人,該名蜥蜴人帶著灑血殘軀,仆在後方石徑上沒了聲息。

  他接著旋腿起身,騰空合劍轉體螺旋沖刺──沿途跳出兩隊五位、六位準備攔截的大刀蜥蜴人,被連捲揮發的狂亂劍氣,劈得像是遭到鋒利巨爪大力一抓,切裂成斜隙分塊的肉片屍體。

  蒼墨琴沖勢老盡欲落之時,佇劍撐地一彈、蜷軀滾滾升高,運起「風象功」吸聚鄰近風流,猛力一蹬壓縮氣磚而爆然噴射,勢如天墜小隕石,重磅撞擊前方一條潛匿在土壤底下不停蠕動且逐漸隆起的地面。

  隱藏謎樣物體的裂磚地面,頃刻像樹木年輪那樣「砰」,「砰」,「砰」剁陷三層環階大坑,震撼周遭大氣好一陣子,而轟然炸起的強勁衝擊波全方位排開,壓倒坑邊雜草木柵。

  他落至坑底,看著腳下散佈大小碎石礫的深褐色土壤,竟汩汩冒出低稠度的黑褐漿水。

  早在他起沖時,就感應到前方有一條曾經見過的「環甲蜈蚓」藏在土裡;這直徑粗兩公尺、長二十公尺、蚯蚓身軀蜈蚣頭尾、通體生有環節鐵殼的大怪蟲。喜歡遁地鑽到獵物底下,然後突兀冒上來一口吞掉獵物,享受美食在肚子裡掙扎的感覺。

  蒼墨琴十三歲剛入水仙兩年左右,當時還有一些弟子在學。他和一位忘記叫啥名字的男弟子,被派來「彼琳恩」大森林外圍找藥菇。他找沒多久就嫌累,趁那位師兄往深處走去時,他跑到林子外面一條與冥愁徑相接的「彼恩小道」路邊歇息。

  坐在樹蔭下,受陽光曬地而溢散過來的熱氣燻蒸烘烤,昏昏沉沉的不知打盹了多久。突然聽到林中發出尖銳竹哨呼救。他霍地驚醒,急忙入林尋找師兄,跑沒多遠,便看見有隻比現在小一半體型的「環甲蜈蚓」,直身背靠一棵榕樹上扭來扭去。

  當年觸目顫慄的可怕景象,至今仍舊清晰無比──那肢腳密密麻麻並猙獰蠕動的長條大蟲裡,肚子浮現著師兄的人體形狀、哀嚎著舉起雙手一高一低拼命的往外耙抓,困在灰黑透白的蟲肚內不停掙扎!

  他嚇得尿失禁、兩腿不停打顫,不知道該怎麼辦──師兄的形體迅速變瘦,劇烈掙扎的雙手趨緩無力,最後枯萎成骨骸,爾後消融無蹤......怪蟲肚皮亦是隨之平坦......

  當那一大顆蜈蚣頭抖著艷黃觸角,彎過來要吞掉他時,師傅及時趕到,隔空便是一掌,把那條怪異長蟲打得猛烈搖晃,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顎口持續吐出水象功攪爛的靡粥臟液,直至蟲屍流光內臟,扁得剩一層環節黑殼的外皮。

  蒼墨琴抬掌使勁抹一把面龐,洗掉湧上心頭的恐怖經歷。具師傅所言,這是「慈渡眾生」邪教團早期研發的淘汰品,後來編入炮灰陣容,不知為何外流於此。

  與師兄罹難、邪教毒瘤相較之下,他更心疼師傅獨自承擔的內疚自責。

  他躍出大坑繼續趕路,路上劍招「曦遊劍」忽爾東躺西歪、忽爾醉漢裝死步、忽爾螺旋絞肉沖,加上蛇行跳躍佐以兔退暴進,完全一整個亂七八糟教人猜不透的怪異打法──拓氏蜥蜴人也死得亂七八糟,傷口千奇百樣。沿途留下斑斑血跡和殘破肉塊,以及埋沒草原中的十數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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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章  邪教產物(二)

  ※

  「獵巫棧道」盡頭,是一塊平整台地,在高聳杉樹環繞下的長方場地中,邪教即將廢棄的秘密據點坐落於此。

  這個沒有太陽能供電系統的偏僻據點,由頂著毛鬚草簷的枯硬竹籬作成庭院圍牆,圍牆正門口有四架照明火盆,門外是一座小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口木柴堆築的篝火井,南邊靠近階梯口的左右兩旁,各立四根粗糙木柱,合計八根。

  衣著短袖對襟上襦、玫紅抹胸繡上牡丹圖樣,一襲白紗藍長裙的赤霜華,即使被綑綁在粗壯扎實的立柱上,仍不減她冷冽出塵的仙逸氣質。

  她平靜望著前方兩隻在篝火旁邊散漫巡邏的「犀皮野豬人」,想著要如何查探邪教據點的分佈狀況。就是這兩隻三流內功的野豬人,不知用什麼方法通過惑林迷陣,闖入仙宮領地擄走她。

  本來赤霜華要出門迎接蒼墨琴,然後展開籌措資金、振興水仙宮的宏圖計畫。豈料下山路途走沒多久,便碰上跳落樹梢、攔路綁架的兩個豬頭。此二豬生得彪形高大、下顎有兩顆倒豎獠牙,一身堅韌犀皮且肌肉發達,端是威猛強悍──其實塊頭也沒多大,跟熊徒弟一比,簡直是青少年與成年人的差距。

  她正要運起「御水術」,抽空這兩隻邪教勞工階級成員的血液,丟到山林作土地肥料時,這兩隻愚者竟然在她面前一邊用豬人語聊天,一邊用鼻音很重又猛噴烘臭氣味的漢語,威脅她乖乖就範。

  豬人語碰巧在她精通語言的範圍內,濾掉無用訊息後,得知他們要把她帶回「堰郡」研究部的秘密據點。

  於是她改變主意,乖乖就範,束手任豬綁。而那兩隻一個叫「肥滋尤」、一個叫「胖德好」的野豬人,見她如此配合,也就不綁不迷暈的直接帶路、領著她往據點巢穴走。

  她決定,放走這兩隻扯後腿的大將材!

  她甚至恨不得身上能有一些餘錢贈與兩豬,讓倆豬生還歸教以後,地位越混越高,搞出更多漏洞可鑽。但這機率不大,邪教高層不會將幹部職務交給野豬人擔任,此舉算是一場損失極小的賭注。

  赤霜華掙開肥滋尤隨便亂綁的粗麻繩索,沿著篝火廣場的邊緣悄悄溜走,沒入庭院圍牆的外側蔭影,打算潛入據點內部,搜找有用資訊。對於邪教,他們瞭解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得抓緊每一個探明底細的機會。

  她臨入圍牆蔭影之際,瞄一眼警戒情況──身穿扣帶式鐵殼胸甲、鉛灰色鎖鏈戰裙的持矛肥滋尤與胖德好,倆豬聊得正起勁、口沫噴得正起飛,最終乾脆站在一塊不巡邏了;門口火盆架旁邊,兩個一樣制式戰甲戰裙、手持三叉戟的「拓氏蜥蜴人」,則是目光昏沉呆滯,末端分衩的長舌有一吐沒一吐,看起來像是幾天沒闔眼。

  她攀上一棵杉樹,在樹梢站定位置,看到牆內聳立一棟堅實木樁架高的三層樓房,戴著秸稈打造的茅草屋頂。

  一樓土色門牆上有一排透著薄弱燭光的六扇窗戶,是三間廳堂的格局。視線穿過屋舍底下的木樁架,瞧見屋子中央開了一個瀉光大洞,大洞下方有一口古怪石井,直通地下空間。

  一樓屋外的三條欄杆走廊,各有兩兩為一組的持刀蜥蜴人,在立架火盆的灼焰照耀中徐步巡邏。隨著牠們移動,牆上影子也不停搖曳分身、錯開淡化旋復併濃......二、三樓層則是漆黑一片。

  此時,簡樸主屋的銅環雙扇門,霍然往裏頭敞開,室內燭光瞬間斜灑、印在外廊地板上形成一塊長框光毯。門口走出一位穿著白領黑長袍,深綠上衣青腰帶、細眉細目的中年男子。

  他往門旁一站,揚臂指揮屋內搬運工,高聲吆喝:「動作給我加快,今天不結束撤離作業,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一隊隊健壯蜥蜴人揹著數包麻布大袋,陸陸續續越門而出,穿過簷廊,步下木板階梯。

  肥滋尤和牠的兄弟胖德好,喜孜孜地從外面篝火廣場跑進來,與蜥蜴人隊伍錯身而過,直接到中年男面前,抱拳敬禮、操著濃濁鼻音說:「稟報季副堂,水仙掌門已抓到,正綁在獻祭場上,請副堂主查驗。」

  捻著下巴羊鬍子的季副堂主一聽,細目驟然睜大,瞪著兩個豬頭喝罵:「白癡啊,誰叫你們去抓人的!?水仙只剩三人,早已排除突擊計劃第一站,你們不知道現在第一站是『土仙宮』嗎?先把五宮打殘打廢,才會輪到江湖門派。到,底,是,誰,叫,你,們,行,動,噠啊啊啊──」他說到後來用吼的。

  「是......是腸茴城的方執事。」胖德好跨出一步,站在肥滋尤旁。

  「哼,原來是那個好大喜功,貪進圖利的蠢貨。」季副堂鄙視地一甩寬袖。「等我毒殺掉水仙掌門,就輪到方執事倒楣了。」

  季副堂打量肥滋尤、胖德好,說:「你們倆給我待著,我去去就來。」

  赤霜華見無可用訊息,繡花鞋一蹬杉樹幹,凌空飛越茅簷圍牆,鴿羽般飄然靜悄落足在主屋門前、外廊梯口一旁的欄杆上......負手垂眸,俯視下面那些嚷著要毒殺她的邪教幹部、呆杵不幹活的豬頭兄弟和不斷進出搬運器材的蜥蜴人。

  發現他們警惕性爛到沒人查覺欄杆上面多了個人。不,或許是功力層次差距太大的緣故。

  「聽說,你們要殺人滅口。」

  「誰?何方鼠輩,無膽現身,只敢出聲!」季副堂主和一干教眾紛紛東張西望,轉斷了脖子就是沒人要抬頭。

  「我在上面。」赤霜華善意提醒。

  「妳是誰。」季副堂主抬頭張望,赫然發現梯口一邊的欄杆上面,靜佇立一位身著水藍色襦裙的女子。火光照射被屋坡遮去大部分,他只能隱約看見服裝顏色,對方腰間以上則是一片灰暗簷蔭。

  「擅闖私家重地,不怕王法麼?速速下來道明原委,我可以考慮放妳一馬。」

  傾刻間,找到目標的蜥蜴人戰士,全都提著武器趕來圍攏上去,擎起一桿桿尖銳長矛、挺起一支支三叉利戟,環成一圈指著她。站在廊階中段的蜥蜴衛兵,也倚著扶手儘可能地伸長矛桿。

  肥滋尤和胖德好,果然不負赤霜華期望,沒動刀動槍,反而幫忙緩頰:「且慢!且慢!季副堂主。她是我們熟識的熟人啊,請放下武器吧。這位姑娘配合度很高,還主動跟我們走咧──是個好人吶。」

  「蛤?你們認識?所以呢,她到底是誰?」季副堂主摸不著頭緒,他甚至讓蜥蜴人戰士稍稍放下兵器,等兩位野豬人交待清楚。

  赤霜華忽然覺得這兩頭豬人是臥底兼扯後腿的雙料天才,必須拉攏,必須挖角。

  「事情是這樣的,方執事早上七點把我們叫去,命我們倆豬去抓走水仙派掌門,上山交給季副堂主。接到任務之後,我們去分堂『公費支出部』領了一萬塊。啊,之後呢,想說租匹馬來騎一騎,於是又去分堂『交通出租部』挑馬。你也是知道的,堂內東西比外頭還便宜,不得不說咱們『慈渡眾生』的福利,算是非常不錯......」

  「我說到哪了?交捅部對吧!於是我們去到交捅部說要租借兩匹快馬,結果裝有防護鐵柵的櫃台,那個萬年專櫃辦理員、名字叫帕可恰克的臭臉蜥蜴人說:『你們野豬人不是普遍不會騎馬嗎?怎麼突然想嘗嘗摔馬滋味?』。我聽到這番言論,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不會騎馬!」

  「之後我跟肥滋尤就直接出門。結果呢,走著走著,看到街上鐘錶店的時間,居然來到七點四十分了,這才想起早餐還沒吃。於是,我們就去『都鐸』客棧......」胖德好比手劃腳、下顎獠牙晃啊晃,口水像花灑那樣四處散濺,說得起勁放飛之時,即被打斷。

  「講,重,點──」季副堂主額面暴青筋,不耐煩打斷胖德好。

  「你別急嘛,又還沒說到下午三點半。我剛剛說到哪了,對了。我們早餐本來打算吃幾塊饅頭了事,趕時間嘛!你是知道的。結果沒想到客棧竟然推出優惠套餐,於是我們開始挑選要吃什麼套餐比較便宜,哪種套餐能夠免費續湯......」胖德好口沫橫飛胡亂噴。旁邊的肥滋尤,則是環抱胸口連連點頭。

  赤霜華察覺徒弟來到附近,施展「風象融空勁」更改綿雨天候。掃開濃厚黑雲、讓皓月清冷柔和的遼闊光幕廣灑而下,照亮遠方繁點燈火熠熠不熄的山狀「腸茴城」,城外田畝農舍之間的錯綜土徑與石板官道,以及蓊鬱墨綠的雄偉山脈和「彼琳恩」大森林。

  她懶得向教眾逼問訊息,只想早點見到徒弟。

  赤霜華舉起右手,周遭霎時湧現一大波白濛寒氣、漩流聚集於她掌心中,山巔氣溫急速下降,廣場燃燒旺盛的柴篝井也受縛收束,縮成一個瘦瘦矮矮的火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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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邪教產物(三)

  ※

  砰!!

  被不明物體偷襲打飛的蒼墨琴,後背猛然撞擊一棵莖幹有兩人合抱粗的杉樹,撞得杉樹一陣抖抖顫顫。他悶哼一聲,從七公尺高度落下,壓得一簇野竽叢,如花朵般綻放散開。

  都怪自己一時鬆懈,以為敵人全都溜之大吉而降低警惕,加上烏雲蓋頂、樹冠遮蔽導,致林內漆黑無光,才沒注意到有東西衝過來。不過,這東西根本沒有活物氣息。

  蒼墨琴抬頭一看,前方三公尺之外,雜亂交錯的杉木輪廓,越遠越深黑。偷襲他的不明物體,在樹間連成一片灌木叢內“悉瀝簌嚕”的隱匿竄行──這樣下去不行,得先解決光線問題。

  他霍地起身,將內功轉化成散逸性質,將離體延伸出去的浩大氣勁融入風流,塑造出一隻巨人規模的蒲扇風掌,探進天穹烏黑厚雲堆中、呼拉拉地一舉掃掉陰暗雲團,還予大地一個清清朗朗的好天氣。

  烏雲退散,明月照下白銀光幕,經過樹冠糟蹋性的一番剪裁,瀉落無數道窄粗不一的散漫光柱,映現正在強渡一片灌木叢、卡在其中龜速前進的偷襲者。

  那是一個全身衣褲破破爛爛,看起來像是農民或是作坊工人。其銅色皮膚沁著薄薄一層漾泛金屬光澤的某種油脂。

  待那人跨出灌木叢,往前重重一踏,整個人走出幽暗樹蔭時。蒼墨琴嚇抽一口涼氣,此人竟然削掉了半邊腦袋!!

  那人左眉削至右下頷的殘破頭顱,沒有腦、沒有肉、沒有舌,只剩一瓢空殼顱骨安在脖子上。它左目是一隻螢輝青、筆點瞳的青光眼。筆點瞳孔還是蒼墨琴運足目力才得以見著。

  【慈渡眾生地下化後,首批原型異屍軍隊「銅軀亡兵」;不擅奔跑,攻擊速度快,尋常武器難傷,再生速度為六秒一隻手臂。普通人得穿上太陽能強化服才有辦法擊殺,它唯一弱點也是控制中樞的「擬態寄生蟲‧固定」,經常被設置成腳趾。亡兵原是搭配環甲蜈蚓,潛遁到指定地點,把亡兵吐出來,做奇襲用途。因技術進步,而淘汰成雜魚階級。駐守據點的十位銅軀亡兵,日前撤離一批,僅留下一位殿後。】

  蒼墨琴猜測這個非人玩意,肯定又是邪教拉出來的屎!真不知得幹多少回清道夫,才能徹底剿滅邪教。清除之前,他想陪它玩玩。雖說仙宮系統有基本資料,但他仍想親身體驗這個未曾遇過的怪物品種。

  蒼墨琴巨幅調弱自身護體罡氣和內功力量,揹妥寶劍、沉喝一聲,渾身勃發一波吹吹長草、揚揚落葉的三流氣勁。

  他蹬地暴衝,離地一尺的飛掠過去,以媲美一匹悍勇烈馬的強勁力道,對著亡兵先來一記「顏面肘擊」!

  “噗”一聲悶響,

  蒼墨琴發現「顏面肘擊」對銅軀亡兵沒啥卵用,它只是頭部往後仰、身子依舊挺直沒倒下。手肘感覺像是打在堅硬石頭上。接著他肚子瞬剎連挨數拳,痛得他彎腰乾嘔,腦海與時乍起一個念頭『手速有這麼快!?』

  然後眼前俯瞰的泥濘地面,忽爾橫現一雙古銅手臂、抓住他腳踝。隨之一陣天旋地轉、腦脹暈眩、畫面倏變成一幅「濃密樹葉遮蔽大半星空背景」的望天視角......

  銅軀亡兵猛然拖倒蒼墨琴,開始把他當作一條米袋,狂暴亂砸!!

  砰砰砰砰砰砸地摔土,狠砸杉樹結實莖幹,砸向青苔覆面的巨大岩石,砸向矮胖灌木叢、砸到灌木叢扁掉,然後旋轉木馬式的迴呀──迴呀──迴呀──伴著蒼墨琴的尖叫聲......迴到不知第幾圈,高高甩拋出去──撞斷許多樹梢枝幹,「磅」一聲完美落地。

  全身鈍鈍疼痛的蒼墨琴,捂著暈眩到彷彿被磚塊夾擊數十次的頭殼,搖晃起身──五十公尺外的銅軀亡兵,彎腰駝背垂著雙手,踩著遲緩步伐,朝他緩緩迫來。

  不好玩,還是別玩了。過度放水,簡直是自找苦吃......蒼墨琴甩頭穩住暈眩,隨即提升內功、身形一動,閃現在五十公尺外,驟出一掌抨擊亡兵胸口,將它從頭到腳炸成漫天齍粉。

  重返林間棧道,踏上登頂階梯。

  ※  ※  ※

  山巔宅院,

  全場凍成一片銀裘素裹的幽寒極地,周遭高衫沾滿粉粉毛毛的漂亮霿淞,樹上層層傘冠鋪蓋著絲絲晶涎。而據點架高的三層茅頂屋和枯竹圍牆,化成四段低矮白垣環抱一座純白小丘的奇特樣貌。此地由不起眼的隱密古宅院,蛻變成美麗雪世界。

  場邊除了兩隻跪在地上哇哇哭叫,喋喋不休求饒命的豬頭活口以外,其他教眾通通變碎冰。

  「冰雪女神、仙子、女俠、女皇請饒命啊──我家上有一百位豬爹爹,一百位豬娘親要養,中有一百位豬妻豬妾要幹,下有一百位豬兒豬女要養活。您殺了我,他們會餓死的啊!!」

  「等於您殺一豬,亡四百零一豬啊──求您饒命啊──」肥滋尤、胖德好跪在地上,此起彼落的輪流俯拜,身上肌肉膀臂和肥球肚子不停抖動。

  風姿綽約的赤霜華不解問道:「你們各有一百位爹娘?這是什麼情況?」

  「因為,全都混搞再一起,分辨不清誰是真爹真娘,所以才整合稱呼。還請女神大發慈悲,放過我倆。」胖德好邊答邊俯拜。

  「放了你們可以,但你們必須作臥底。邪教有什麼重大動向,立刻飛鴿傳書、駿馬快遞,寄信捎個訊息給我。我會額外付予你們一筆酬勞。」赤霜華從腰帶內縫口袋中,拿出兩張最大面額的五千塊,說:「給你們十秒鐘考慮。」

  「感謝女神,讚美女神,我們出生前就一直想作您的臥底,直至今日今時,終能得償宿願。」肥滋尤毫不猶豫的跪接鈔票,隔壁胖德好則是不停歌頌。

  「嗯,你們走吧。別讓邪教發現你們忠誠有異。」赤霜華纖手一揮,示意他們可以離開。

  忽然傳來一聲喊叫:「師傅!弟子來遲了,您沒事吧。」

  蒼墨琴踏上棧道末階,面帶笑容大步走來說:「見到您沒事,弟子就安心了。」

  赤霜華聞聲轉頭過去,看見徒弟衣衫有多塊褐紅污漬、幾處布條外翻的破口,以及他臉上數條血線傷痕。令她心頭有些揪緊,怕他橫生什麼閃失差錯,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她暫且捨下兩名野豬人,匆匆走到微笑打招呼的蒼墨琴面前,抬起她蹙眉麗容,在凝望徒弟的瀲灩美眸中,滿是擔憂郁愁。

  她伸手輕柔拭去他臉上血線紅珠──透過靈犀感應,他感受到師傅的心,正掐揪得緊緊。他的心,跟著泛疼。

  「我這傷,是一時貪玩造成的,完全不礙事。」蒼墨琴抓住輕撫他臉龐的柔軟小手。

  「蝦兵蟹將能傷著你?拜托警醒點行不行,你武功是看什麼東西練來的?」赤霜華仍舊深蹙秀眉,認真叮嚀加訓斥。

  「師傅,我知道錯了!請收下弟子的誠心自裁......」蒼墨琴突然覆上另一隻糙厚大手,將師傅冰涼玉手牢牢包裹在掌心裡,還把嘴湊進合握處,細心呵入一股灼熱氣息。

  赤霜華感受到他的溫暖,驅散了指間冰涼,彷彿一團火焰沿著手臂,傳達至她心房內。宛若敲響晨鐘似咚──咚──咚刺激著她平靜身軀,促使她心臟怦怦然逐漸加劇躍動──再也不願把手抽回來了。

  她憂愁眉宇傾刻融化為迷醉嬌靨,神魂一時沉溺二人春季世界裡的烘暖情河。她不自覺抬起暴露於冷空氣中的另一隻手,尚未有所動靜──徒弟迅速抓住她寒風遊蕩的另一隻綿軟小手、塞進交疊合握的掌窩之中。然後續呵熱息,添升暖意......她的迷醉,登時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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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金都克與夜遊腸茴城(一)

  ※  ※  ※

  ※  ※  ※

  ※  ※  ※


  「師傅,弟子的自裁,您可滿意?」蒼墨琴捂著掌內的白皙小手,看著一百七十五公分高及他胸口、神情恍惚且美目朦朧微醺的嬌憨師傅,輕聲發問。

  「嗯,勉勉強強,一般般啦。真的很一般。」赤霜華說是這麼說,可被捏在他掌裡的兩手,卻不過問她意識而擅作主張地摩娑著徒弟的掌心,體會那雙粗糙厚實大手所帶來的安穩觸感。

  「那好,弟子加重自裁嘍。」蒼墨琴臉容認真的一手扯開衣襟,要將師傅的柔白小手往懷裡塞。

  「別呀,這兒還有其他人在呢。」赤霜華有些慌張地抽回不願分離的手,然後冷冷往旁邊一瞪,瞪著兩隻呆杵在旁邊、豬目睜得老大的野豬人。他們神情像是見到了什麼驚人景象似的瞠目結舌。

  她不悅說道:「你們怎麼還沒走?有事?」

  「不不不不,我們沒事。只是突然牙疼,被棒棒糖痛打一頓。」肩扛一桿精鋼長矛的胖德好,捂著左臉解釋道:「我們這就離開,這就離開。」說完轉身朝棧道走去。

  「小胖,我看我們晚餐改吃鹹魚大餐好了,調和一下。此地不宜久留,實在太甜了,牙齒會爛掉啊!」肥滋尤緊跟胖得好後面走著,在綿白雪地上留下兩行凹陷豬蹄印。

  蒼墨琴目送步下棧道、漸行漸矮的野豬人身影。不解提問:「師傅,為啥放走他們?」

  「考考你,看你想不想得出我放走他們的理由。你準備好了嗎。」赤霜華望著弟子平靜說。

  「且等我一會。」蒼墨琴大做體操運動,掄了好幾圈膀臂、蹦蹦跳跳兼拽拽脖子,拍拍臉頰急促說道:「要考試了,要考試了──我一定行的,我能辦得到!我,是,第,一,名!!」

  赤霜華見狀,忍俊不住屈起纖指,稍掩彤唇上的笑意。

  蒼墨琴做完一次氣吞山河的深呼吸,說:「師傅我準備好了,來吧。您儘管來吧。」

  赤霜華將綁架過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你認為,該殺,還是該放?」

  「我覺得是敵人,就該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蒼墨琴環抱胸口,一副「我是對的」自信姿態。

  「天啊,你不能好好思考嗎?真的想不到嗎。」赤霜華一拍額頭,嘆氣。

  蒼墨琴低頭抱拳,語氣虔誠地說:「對不起,弟子愚昧,請師傅解惑傳道。」

  「那兩隻豬人這麼笨你看不出嗎?放走牠們,回去給邪教搞砸一些事情,扯扯後腿,豈不是對我們有利?」赤霜華指向倆豬離去的棧道梯口,開釋講解。

  蒼墨琴雙眼驀然一亮,拳頭大力捶入左掌,開始讚美吟誦:「對呀──師傅果然英明神武、千秋萬世、天縱奇才、不世梟雄、老奸巨猾、陰狠毒辣、鬼謀神策、無敵奸賊、老狗看家、懶驢打滾,海嘯見著會倒捲歸洋,猛虎見著會屁滾尿流,怎麼莫名的越來越冷了呢?」他忽感周遭氣溫驟降,逼近結冰。

  他這才注意到赤霜華的臉色,已經......

  赤霜華瞪著他說:「講啊,怎麼不續著講!?有什麼心底話要講的,一口氣放出來啊!」

  「沒了,師傅。」蒼墨琴尷尬打量四周茫茫雪地,轉移話題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下山吃點東西可好。」

  他轉身蹲下,回頭說道:「讓弟子揹您飛下獵巫山吧,順道欣賞大地美景。」

  「你要怎麼飛?仰躺飛、趴著飛還是側身飛,蝶式、蛙式、自由式?」

  「那我要怎麼控制方向,說!」赤霜華餘怒未消,隻手叉著健美腰肢,落力調侃。

  被她這麼一問,腦子鏗鏘當機,焦躁搔抓頭上短髮的蒼墨琴,突然急中生智且靈光一直閃地說道:「啊?方向?弟子思慮不周,目前暫無配套措施,還請師傅共體時艱,將就騎乘。我保證一定會聽取多方專家意見,制訂出對師傅最好的解套方案來紓困,勢必令偉大的師傅放心。」

  赤霜華看他駝背蹲著、眨閃汪汪雙眼,巴望她的模樣。彷似雨天街上遇見巷口蹲坐的一隻淋雨土狗,用牠搖尾乞望的神情,盼視每一位撐著油紙傘路過的行人,希冀有人給牠一個家的可憐樣──她現在不只氣消,還憐惜這隻黝黑大狗了。

  她輕移蓮步走過去,攀上他的背。

  「師傅,抓緊嘍。」

  蒼墨琴兩手緊攬赤霜華大腿,怕她坐不穩,他還把身子俯得更低,變得近乎烏龜般的滑稽姿勢。然後直挺挺從白茫映寒光的冰雪極地,運起「風象融空勁」咻──御風起飛,飛出披覆茂林外衣、頭禿一塊澹澹雪白的獵巫山巔處──

  在朵朵疏雲扶輪月的下方,飛渡天空一大片幽銀白濛的月光帷幕,破開千重浪濤般撲面狂襲的蕭瑟寒風。寒風急流無盡長,削不弱倆人依偎體溫──腳下廣袤大地,是生機蓬勃又精彩多元的山林河川:緩緩潛底而過的畝畝良田與炊煙農舍、道道阡陌縱橫的粗細路條,以及遠邊燈火閃爍的熱鬧大城。

  當赤霜華貼上他寬厚的背膀、抱住他的頸子時,她閉上雙眼,傾心感受這份渾厚溫暖所帶來的甘飴舒適和牢靠感。像是飄零孤愴的鬆散蒲公英,在無垠虛空之中浪跡多年寂寒歲月,終於著陸到一塊穩重土壤裏安頓那樣踏實。

  她希望這一刻,能夠長久一點。

  此時她耳畔狂呼的風嘯聲中,傳來徒弟的模糊話語:「師傅......呼呼呼呼.....到。」

  「你說什麼?風太大,聽不清楚啦。」赤霜華把嘴湊在他耳邊說。

  短髮迎風動盪的蒼墨琴,臉別向左側對她大聲說:「師,傅,妳,變,大,了。」

  「什麼變大?」她捂著飄揚抖的銀白秀髮,不解問道。

  「師傅胸口變大了啊啊──」蒼墨琴怕她聽不見,用吼的說:「師傅的成長,弟子感受得到,晚點也會摸得到。」

  這個搞砸美好氛圍的死白癡!!

  赤霜華氣不打一處來,抬手用力捏上他臉頰,說:「你不要成天開著你自創的『全注意集中神功』在我身上打轉啦!花點心思在正經事上可以嗎。」

  「嗚喔喔喔──『全注意集中神功』是什麼?師傅的珍藏絕技嗎。」蒼墨琴兩眼放光並興奮說道:「光聽這名頭就知道很厲害,請教教我,師傅。拜託了。」

  「不是你創的嗎,你成天像現在這樣兩眼放光一直盯著我瞧。」赤霜華捏著他的臉頰,左右搖晃。「我就知道你又再施展『眼之注意‧全集中』了。」

  「喔喔──『眼之注意‧全集中』是吧。弟子記住了,絕不敢忘記。」蒼墨琴對她捏臉力道加大的懲戒狀況,恍若未覺。「師傅,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其他不就是『手之注意‧全集中』、『舌之注意‧全集中』、『吻之注意‧全集中』......」赤霜華發現自己似乎正在搬石頭砸腳,把自己的觀察和想像,誤認是他創造了這些不存在的東西。然後越說越往私密去,臉蛋燒起滾滾紅霞......她紅著臉喝叱:「反正你別再對我用這些亂七八糟的自創功法。尤其是白天!!」

  「是!弟子銘記在心!!」蒼墨琴說歸說,可臉上紅光卻是興奮得不可方物。他一副摩拳擦掌的神情,清楚宣告稍晚要來親身親手驗證這些『各種之注意‧各種之全集中』。

  赤霜華看這勢態「逐漸不行了」,只好拿出殺手招,附嘴過去到他耳畔:「你知道,藤,條,沒,死,嗎?」

  「什麼!」蒼墨琴仿如燒開茶壺,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驚駭得差點墜人。「不可能,我早把藤條毀屍滅跡了,怎麼可能它沒死?這不可能!」

  天殺的藤條,直徑兩公分、長兩尺半的藤條,通體烏黑油亮光滑,握柄纏著一環環摩擦力十足的紅繩。

  最清晰的夢魘記憶──他十四歲時曾在午飯時間,被師傅叫去二樓進行關門弟子才有的「特訓課程」。書房四面是塞滿書籍、深咖啡色的寬大書櫃,當時他坐在流蘇紅毯上,紅毯周邊擱了一箱箱古文捲軸、地圖繪冊與人物畫像的硬紙箱。師傅坐在花梨木桌後方的椅子上,桌上有一只銅製香爐與硯台、毛筆掛架和七本堆為一疊的小書山,就離他盤坐的矮茶几前方三公尺處。

  師傅在小黑板前,活靈活現講解外國史、地理生態等趣事。他心不在焉玩弄茶几上的飯菜,在想下午要溜去哪裡玩,不小心把碗裡的飯粒,撥掉了一粒,落在几上......師傅正巧轉身目擊,然後怒斥:「你幾歲了,吃個飯還會掉飯粒?給我過來!!」

  他嚇得拋掉筷子,擰腰轉身要狂奔脫逃時,被她隔空攝物吸過去,按到桌面用「天殺藤條」啪啪啪啪啪抽打──伴著慘叫聲,渡過午休時間。

  這不可能的!早在成婚夜,他把師傅弄到滿足沉睡過去,忍了一個半小時、確認她熟睡,才悄悄爬離床鋪,下到二樓書房,經過一番地毯式搜索,終於把「天殺藤條」給找出來,帶去西廂廚房焚燒。這是他親手焚燒,親眼看著它死成灰燼,怎麼可能沒死!?

  「你燒掉的那一條,是,假,的。」赤霜華在他耳畔柔聲威脅。「倘若你白天對我用什麼『謎之全注意』的話,我便用『真‧藤之全注意』來伺候你。」

  「看路啦!快到了。」赤霜華手指向前方稍遠一道城門,高聲提醒處於震驚中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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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章  金都克與夜遊腸茴城(二)
  
  ※  

  他倆降落在「鐵茴大道」邊上、腸茴城南門「聚祥門」前,路旁是一處處「新鎮規劃區」的建築工地。有的剛整地沒多久擱置一堆石材木材,有的台基還欠缺欄杆便可完成,每個工地都插了塊編號牌子。

  聚祥門匾上有一排印著「漢聯眾合國慶日」字樣的紅光燈籠,照亮城門。而上方城樓與城頭一隊隊守軍,踢著拘謹又響亮的新兵步伐,至於老兵的響亮步伐,只在長官蒞臨視察才會「記起來」。他們對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早已司空見慣,所以他倆降落路邊空地時,並未引起他們多大興趣。

  夜間交通流量較少,無衛兵把守。官府掌握強大「太陽能戰裝、先進設備及浮石技術」,不懼大小門派或各路黑幫鬧事,只在封城抓重犯才會有衛兵把守。

  「太陽能戰裝」撇開表層衣料不談,內裡是一種似液態似膠質的神秘物質填充,延伸無數絨毛貼著肌膚,應使用者意念而即時提供力量和防護。論供能持久、裝備耐久、招式技藝,自然是比不上頂級武林人士,就是勝強度平均和數量眾多──力量達超級層次的戰服加上存量,目前全國有五千套,強化版的則有百來套左右。

  儘管全力發動只可堅持一小時,但這已經非常夠用了。一個大門派頂多二至五位超越者,壓上十幾名穿著超階戰服的特戰小隊,足以徹底制服。

  「在外面守規矩點,別趁機毛手毛腳。」赤霜華看著比她高一截的蒼墨琴。

  「沒人的時候,牽牽手總可以吧?」蒼墨琴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注視著她。

  赤霜華受不住他的灼灼目光,轉頭看向門內「聚祥大道」的喧嘩鬧街,平靜說著:「嗯,走吧。飯後去『懸賞殿』揭榜。」

  ※  ※  ※

  「聚祥大道」的寬闊車道鋪著一層平坦石板,兩側各立一列小木屋造型的黃佇燈作照明,佇燈間隔栽種了萬縷翠絲的纖柔楊柳樹:人行道有浮雕石杆作護欄,與護欄相對的是紅瓦石牆的樓宇屋舍。整整齊齊的優美房子、百貨商場、飲食服飾店,比過去官府尚未強制規定的凌亂建築好太多,來訪的異國人也大力讚賞。

  兩旁柳樹近日張起無數條橫跨大街的喜慶紅籠,一排排綿延直至盡頭。

  川流不息的中央車道上,交通工具相當繁雜:彩漆塗飾的包廂馬車、多人抬槓的錦緞大轎、蓬布二輪車的人力腳伕、一身束髮勁裝策馬漫遊的帶劍騎士、電力機械馬車、馱獸「銅皮蠻牛」拉動的大貨車......節慶期間不開放空域,所以上空乾乾淨淨,沒一堆炫光飛行物或飛行馱獸。

  撇開立體影像廣告不看,人行道商街亦是龍蛇混雜:挑著蘿筐的賣菜郎及賣魚郎、兜帽斗篷或皮革背心白襯衫的異國遊客團、各類斗笠加色紗的衫袍蒙面人、布遮口鼻的半蒙面蜥蜴人、銀簪髮冠白長袍的摺扇公子哥、尖帽灰袍的拐杖魔法師、跟著兩隻音響蜜蜂高歌放曲的皮衣野豬人──蛇行遊路的六臂蟒人比較少,遊路幅度大,頗占空間。

  石雕欄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桿高過楊柳樹的「踱點旗桿」,這是為了給善使輕功的「空中腳伕」所用,由退休武林人士創辦“計程論薪”的高利潤行業,也有包月包年的貴賓制度。

  繁華商家掛起一條條眼花撩亂的串籠招牌、布條招牌、立式臥式看板等宣傳物。左側店面為「通寶不夜雜貨鋪」、「通寶藥鋪」、「通寶布莊」、「昭賢鏢局」、「通寶茶坊」、「通寶客棧」、「通寶酒樓」......跨國企業的通寶集團在此佔據多數商鋪。

  右側則是:「鉅鴻銅器」、「興昌雕藝」、「羅曼德古玩字畫」、「仁利錢莊」、「幸運賭坊」、「春花青樓」、「基立木匠鋪」、「吉耐鐵匠鋪」、「武運香燭店」、「珍珍乾果糕點行」......各種五光十色交雜的招牌燈芒,當真是璀燦到不能在璀璨,再璀璨下去,眼球恐會上演自爆戲碼。

  「師傅,我想回家。這裡好可怕,會迷路。」蒼墨琴被人潮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說話聲、炫目燈光,給搞到暈乎乎地俯身垂頭,朝赤霜華芬芳美妙的胸口深溝蹭去。

  「幹嘛!?你這招用過了,換別招吧。」赤霜華伸手把徒兒藉機湊過來的佯暈頭,給推回去。「前年賞夕陽你就昏過幾次了,今日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收斂點。」

  「是,瞭解。」蒼墨琴撇撇嘴,暗道可惜。

  「師傅妳看,魔術表演那邊有一對藍焰鳳凰欸!去瞧瞧,鳳凰跟居雲龍很少出現在大街上。」蒼墨琴興沖沖拉著赤霜華往圍觀人群去。

  鳳凰近距離可以讀取毫無防備之人的心思,上課都沒在聽?待會看你怎麼出糗──赤霜華打定看他鬧笑話的主意,任由蒼墨琴拉過去。

  蒼墨琴拉著師傅擠進圍觀群眾,擠到低溫藍焰鳳旁邊。只瞧這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體態似孔雀的藍焰鳳,不在乎大批人群的圍觀目光,自顧自地欣賞魔術表演。

  蒼墨琴見狀,膽子更大更走近點,手伸向沒有溫度卻燃燒著熊熊藍焰的火羽上,翻掌烘烤,再三確認是真的沒有溫度。

  他多走幾步,貼近牠身子,仔細上下觀察──那羽翼豐厚的鳳軀上,每根羽脈枝幹皆衍生出瑰麗奇幻的藍焰羽片──尾部像孔雀一樣瀟灑飄逸的燃焰長翎,有著不明顯的靛青假眼。往上的頸子,猶如天鵝長頸般優雅高尚。

  不過,頂上的捲雲羽簇,無論怎麼看,都與公雞冠雷同。還有底下這雙忿忿盯著他、蘊含怒氣的鳳眼,還真有點像雞眼......

  「嘯──(你個人猿混小子,說我眼睛像雞,頂上羽毛像公雞冠!)」藍焰鳳突兀展翅,對蒼墨琴尖鳴傳意:「嘯──(你欠燒是吧,想聞聞自己能烤出什麼氣味?)」。

  「你怎知道我心裡的想法?」蒼墨琴捂著刺痛耳朵,嚇得連退二步......赤霜華別過臉容偷偷竊笑,心想這傻子恐怕是第一個敢貼著鳳凰,動到“此鳥像雞”的念頭。

  藍焰鳳身旁的伴侶藍焰凰,探頸過來打圓場:「嘯──(蔚珀,算了。別跟一般人見識,損你格調)。」

  「嘯──(雰雰,這頭熊型猿人,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三種龐量元素力,他眸子也很奇特,感覺能夠窺探生物心相。)」蔚珀一邊鳴音答話,一邊盯著蒼墨琴雙目左瞧瞧、右瞅瞅。蒼墨琴尷尬得不敢動彈。

  「嘯──(給你個機會。你道不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請原諒我。」蒼墨琴見有臺階可下,馬上鞠躬道歉。

  「嘯──(你可以走了,或許,以後會再見。)」蔚珀揮揮藍焰翅膀,示意他可以離開。轉首回去看表演。藍焰羽翅蓋上牠伴侶雰雰的背上,摩娑輕撫。

  「呦,你真是幸運啊。還以為需要我出面賠罪呢。」赤霜華意外這一齣鬧劇,竟雨點小的落幕了。

  「嘿嘿嘿,牠看我老實又守規矩,所以就放過我嘍。」蒼墨琴搔著頭笑了笑。「倒是師傅妳,怎沒提醒我鳳凰能夠讀人心思。」

  「以前講過了。是你耳朵上課在裝死,下課原地復活,怎麼能怪我咧。」赤霜華輕笑調侃。

  「你等一下!」赤霜華突然拉住蒼墨琴,把他扳過來面對她,撫上他長衫破洞處,柔聲說:「你老是穿著舊衫舊褲,這件又破了。晚點給你買件背心罩甲,遠行做案的時候會用上。」

  「做案?」蒼墨琴問號上臉。

  「懸賞殿的案子啦!你以為是什麼?」赤霜華不耐煩輕斥,雙手幫他整理微歪斜的衣襟。

  「師傅,不買行不行啊。長衫挺好的啊,簡單不複雜。若真要買,可以別墊甲片嗎?硬硌硬硌的不酥糊。」

  蒼墨琴苦著臉抓住她香軟小手,覆上另一掌,五指穿過她手指緊密交扣。「穿上罩甲,豈不變成『勁裝漢子』了!聽說『勁裝漢子』常常露臉沒多久就會掛掉......師傅希望我變成湊人頭、充場面的小嘍囉嗎?就是那些幫派火拼中『甲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刺殺』、『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砍死』、『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刀氣分屍』,用來表現戰況慘烈的人肉棋子啊。」

  「你聽誰胡說的?」赤霜華抬起俏麗容顏凝望著他,一副要揪出惑徒奸賊的嚴肅樣。「是誰跟你說穿上勁裝死得快?」

  「是獨孤長老無聊說書,順便解釋打鬥故事為何總會死一堆人的原因。」蒼墨琴鬆開他倆交扣的手掌,改用指尖輕輕柔柔的在她白嫩掌心至手腕處撓撓搔搔、劃劃寫字。

  「那老頭的腦袋,早脫離正常範圍,瘋癲多年。你別聽他.......」赤霜華目光望著旁邊來往人潮,思緒飄到家中痛罵雜務長老。說到一半,被徒兒的煽情動作給撓得蹙眉難耐,她回頭抽手喝斥:「做什麼啦,大街廣眾上來這一套。」

  「給我進去點菜!」赤霜華揮臂指著“都鐸客棧”沒好氣地喝令頑劣徒弟。

  「是!」蒼墨琴猛地挺直腰桿,轉身就走。彷彿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啥也沒做。

Rank: 1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昨天 14:27 |只看該作者
  ※

  第五章  金都克與夜遊腸茴城(二)
  
  ※  

  他倆降落在「鐵茴大道」邊上、腸茴城南門「聚祥門」前,路旁是一處處「新鎮規劃區」的建築工地。有的剛整地沒多久擱置一堆石材木材,有的台基還欠缺欄杆便可完成,每個工地都插了塊編號牌子。

  聚祥門匾上有一排印著「漢聯眾合國慶日」字樣的紅光燈籠,照亮城門。而上方城樓與城頭一隊隊守軍,踢著拘謹又響亮的新兵步伐,至於老兵的響亮步伐,只在長官蒞臨視察才會「記起來」。他們對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早已司空見慣,所以他倆降落路邊空地時,並未引起他們多大興趣。

  夜間交通流量較少,無衛兵把守。官府掌握強大「太陽能戰裝、先進設備及浮石技術」,不懼大小門派或各路黑幫鬧事,只在封城抓重犯才會有衛兵把守。

  「太陽能戰裝」撇開表層衣料不談,內裡是一種似液態似膠質的神秘物質填充,延伸無數絨毛貼著肌膚,應使用者意念而即時提供力量和防護。論供能持久、裝備耐久、招式技藝,自然是比不上頂級武林人士,就是勝強度平均和數量眾多──力量達超級層次的戰服加上存量,目前全國有五千套,強化版的則有百來套左右。

  儘管全力發動只可堅持一小時,但這已經非常夠用了。一個大門派頂多二至五位超越者,壓上十幾名穿著超階戰服的特戰小隊,足以徹底制服。

  「在外面守規矩點,別趁機毛手毛腳。」赤霜華看著比她高一截的蒼墨琴。

  「沒人的時候,牽牽手總可以吧?」蒼墨琴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注視著她。

  赤霜華受不住他的灼灼目光,轉頭看向門內「聚祥大道」的喧嘩鬧街,平靜說著:「嗯,走吧。飯後去『懸賞殿』揭榜。」

  ※  ※  ※

  「聚祥大道」的寬闊車道鋪著一層平坦石板,兩側各立一列小木屋造型的黃佇燈作照明,佇燈間隔栽種了萬縷翠絲的纖柔楊柳樹:人行道有浮雕石杆作護欄,與護欄相對的是紅瓦石牆的樓宇屋舍。整整齊齊的優美房子、百貨商場、飲食服飾店,比過去官府尚未強制規定的凌亂建築好太多,來訪的異國人也大力讚賞。

  兩旁柳樹近日張起無數條橫跨大街的喜慶紅籠,一排排綿延直至盡頭。

  川流不息的中央車道上,交通工具相當繁雜:彩漆塗飾的包廂馬車、多人抬槓的錦緞大轎、蓬布二輪車的人力腳伕、一身束髮勁裝策馬漫遊的帶劍騎士、電力機械馬車、馱獸「銅皮蠻牛」拉動的大貨車......節慶期間不開放空域,所以上空乾乾淨淨,沒一堆炫光飛行物或飛行馱獸。

  撇開立體影像廣告不看,人行道商街亦是龍蛇混雜:挑著蘿筐的賣菜郎及賣魚郎、兜帽斗篷或皮革背心白襯衫的異國遊客團、各類斗笠加色紗的衫袍蒙面人、布遮口鼻的半蒙面蜥蜴人、銀簪髮冠白長袍的摺扇公子哥、尖帽灰袍的拐杖魔法師、跟著兩隻音響蜜蜂高歌放曲的皮衣野豬人──蛇行遊路的六臂蟒人比較少,遊路幅度大,頗占空間。

  石雕欄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桿高過楊柳樹的「踱點旗桿」,這是為了給善使輕功的「空中腳伕」所用,由退休武林人士創辦“計程論薪”的高利潤行業,也有包月包年的貴賓制度。

  繁華商家掛起一條條眼花撩亂的串籠招牌、布條招牌、立式臥式看板等宣傳物。左側店面為「通寶不夜雜貨鋪」、「通寶藥鋪」、「通寶布莊」、「昭賢鏢局」、「通寶茶坊」、「通寶客棧」、「通寶酒樓」......跨國企業的通寶集團在此佔據多數商鋪。

  右側則是:「鉅鴻銅器」、「興昌雕藝」、「羅曼德古玩字畫」、「仁利錢莊」、「幸運賭坊」、「春花青樓」、「基立木匠鋪」、「吉耐鐵匠鋪」、「武運香燭店」、「珍珍乾果糕點行」......各種五光十色交雜的招牌燈芒,當真是璀燦到不能在璀璨,再璀璨下去,眼球恐會上演自爆戲碼。

  「師傅,我想回家。這裡好可怕,會迷路。」蒼墨琴被人潮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說話聲、炫目燈光,給搞到暈乎乎地俯身垂頭,朝赤霜華芬芳美妙的胸口深溝蹭去。

  「幹嘛!?你這招用過了,換別招吧。」赤霜華伸手把徒兒藉機湊過來的佯暈頭,給推回去。「前年賞夕陽你就昏過幾次了,今日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收斂點。」

  「是,瞭解。」蒼墨琴撇撇嘴,暗道可惜。

  「師傅妳看,魔術表演那邊有一對藍焰鳳凰欸!去瞧瞧,鳳凰跟居雲龍很少出現在大街上。」蒼墨琴興沖沖拉著赤霜華往圍觀人群去。

  鳳凰近距離可以讀取毫無防備之人的心思,上課都沒在聽?待會看你怎麼出糗──赤霜華打定看他鬧笑話的主意,任由蒼墨琴拉過去。

  蒼墨琴拉著師傅擠進圍觀群眾,擠到低溫藍焰鳳旁邊。只瞧這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體態似孔雀的藍焰鳳,不在乎大批人群的圍觀目光,自顧自地欣賞魔術表演。

  蒼墨琴見狀,膽子更大更走近點,手伸向沒有溫度卻燃燒著熊熊藍焰的火羽上,翻掌烘烤,再三確認是真的沒有溫度。

  他多走幾步,貼近牠身子,仔細上下觀察──那羽翼豐厚的鳳軀上,每根羽脈枝幹皆衍生出瑰麗奇幻的藍焰羽片──尾部像孔雀一樣瀟灑飄逸的燃焰長翎,有著不明顯的靛青假眼。往上的頸子,猶如天鵝長頸般優雅高尚。

  不過,頂上的捲雲羽簇,無論怎麼看,都與公雞冠雷同。還有底下這雙忿忿盯著他、蘊含怒氣的鳳眼,還真有點像雞眼......

  「嘯──(你個人猿混小子,說我眼睛像雞,頂上羽毛像公雞冠!)」藍焰鳳突兀展翅,對蒼墨琴尖鳴傳意:「嘯──(你欠燒是吧,想聞聞自己能烤出什麼氣味?)」。

  「你怎知道我心裡的想法?」蒼墨琴捂著刺痛耳朵,嚇得連退二步......赤霜華別過臉容偷偷竊笑,心想這傻子恐怕是第一個敢貼著鳳凰,動到“此鳥像雞”的念頭。

  藍焰鳳身旁的伴侶藍焰凰,探頸過來打圓場:「嘯──(蔚珀,算了。別跟一般人見識,損你格調)。」

  「嘯──(雰雰,這頭熊型猿人,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三種龐量元素力,他眸子也很奇特,感覺能夠窺探生物心相。)」蔚珀一邊鳴音答話,一邊盯著蒼墨琴雙目左瞧瞧、右瞅瞅。蒼墨琴尷尬得不敢動彈。

  「嘯──(給你個機會。你道不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請原諒我。」蒼墨琴見有臺階可下,馬上鞠躬道歉。

  「嘯──(你可以走了,或許,以後會再見。)」蔚珀揮揮藍焰翅膀,示意他可以離開。轉首回去看表演。藍焰羽翅蓋上牠伴侶雰雰的背上,摩娑輕撫。

  「呦,你真是幸運啊。還以為需要我出面賠罪呢。」赤霜華意外這一齣鬧劇,竟雨點小的落幕了。

  「嘿嘿嘿,牠看我老實又守規矩,所以就放過我嘍。」蒼墨琴搔著頭笑了笑。「倒是師傅妳,怎沒提醒我鳳凰能夠讀人心思。」

  「以前講過了。是你耳朵上課在裝死,下課原地復活,怎麼能怪我咧。」赤霜華輕笑調侃。

  「你等一下!」赤霜華突然拉住蒼墨琴,把他扳過來面對她,撫上他長衫破洞處,柔聲說:「你老是穿著舊衫舊褲,這件又破了。晚點給你買件背心罩甲,遠行做案的時候會用上。」

  「做案?」蒼墨琴問號上臉。

  「懸賞殿的案子啦!你以為是什麼?」赤霜華不耐煩輕斥,雙手幫他整理微歪斜的衣襟。

  「師傅,不買行不行啊。長衫挺好的啊,簡單不複雜。若真要買,可以別墊甲片嗎?硬硌硬硌的不酥糊。」

  蒼墨琴苦著臉抓住她香軟小手,覆上另一掌,五指穿過她手指緊密交扣。「穿上罩甲,豈不變成『勁裝漢子』了!聽說『勁裝漢子』常常露臉沒多久就會掛掉......師傅希望我變成湊人頭、充場面的小嘍囉嗎?就是那些幫派火拼中『甲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刺殺』、『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砍死』、『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刀氣分屍』,用來表現戰況慘烈的人肉棋子啊。」

  「你聽誰胡說的?」赤霜華抬起俏麗容顏凝望著他,一副要揪出惑徒奸賊的嚴肅樣。「是誰跟你說穿上勁裝死得快?」

  「是獨孤長老無聊說書,順便解釋打鬥故事為何總會死一堆人的原因。」蒼墨琴鬆開他倆交扣的手掌,改用指尖輕輕柔柔的在她白嫩掌心至手腕處撓撓搔搔、劃劃寫字。

  「那老頭的腦袋,早脫離正常範圍,瘋癲多年。你別聽他.......」赤霜華目光望著旁邊來往人潮,思緒飄到家中痛罵雜務長老。說到一半,被徒兒的煽情動作給撓得蹙眉難耐,她回頭抽手喝斥:「做什麼啦,大街廣眾上來這一套。」

  「給我進去點菜!」赤霜華揮臂指著“都鐸客棧”沒好氣地喝令頑劣徒弟。

  「是!」蒼墨琴猛地挺直腰桿,轉身就走。彷彿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啥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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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金都克與夜遊腸茴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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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倆降落在「鐵茴大道」邊上、腸茴城南門「聚祥門」前,路旁是一處處「新鎮規劃區」的建築工地。有的剛整地沒多久擱置一堆石材木材,有的台基還欠缺欄杆便可完成,每個工地都插了塊編號牌子。

  聚祥門匾上有一排印著「漢聯眾合國慶日」字樣的紅光燈籠,照亮城門。而上方城樓與城頭一隊隊守軍,踢著拘謹又響亮的新兵步伐,至於老兵的響亮步伐,只在長官蒞臨視察才會「記起來」。他們對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早已司空見慣,所以他倆降落路邊空地時,並未引起他們多大興趣。

  夜間交通流量較少,無衛兵把守。官府掌握強大「太陽能戰裝、先進設備及浮石技術」,不懼大小門派或各路黑幫鬧事,只在封城抓重犯才會有衛兵把守。

  「太陽能戰裝」撇開表層衣料不談,內裡是一種似液態似膠質的神秘物質填充,延伸無數絨毛貼著肌膚,應使用者意念而即時提供力量和防護。論供能持久、裝備耐久、招式技藝,自然是比不上頂級武林人士,就是勝強度平均和數量眾多──力量達超級層次的戰服加上存量,目前全國有五千套,強化版的則有百來套左右。

  儘管全力發動只可堅持一小時,但這已經非常夠用了。一個大門派頂多二至五位超越者,壓上十幾名穿著超階戰服的特戰小隊,足以徹底制服。

  「在外面守規矩點,別趁機毛手毛腳。」赤霜華看著比她高一截的蒼墨琴。

  「沒人的時候,牽牽手總可以吧?」蒼墨琴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注視著她。

  赤霜華受不住他的灼灼目光,轉頭看向門內「聚祥大道」的喧嘩鬧街,平靜說著:「嗯,走吧。飯後去『懸賞殿』揭榜。」

  ※  ※  ※

  「聚祥大道」的寬闊車道鋪著一層平坦石板,兩側各立一列小木屋造型的黃佇燈作照明,佇燈間隔栽種了萬縷翠絲的纖柔楊柳樹:人行道有浮雕石杆作護欄,與護欄相對的是紅瓦石牆的樓宇屋舍。整整齊齊的優美房子、百貨商場、飲食服飾店,比過去官府尚未強制規定的凌亂建築好太多,來訪的異國人也大力讚賞。

  兩旁柳樹近日張起無數條橫跨大街的喜慶紅籠,一排排綿延直至盡頭。

  川流不息的中央車道上,交通工具相當繁雜:彩漆塗飾的包廂馬車、多人抬槓的錦緞大轎、蓬布二輪車的人力腳伕、一身束髮勁裝策馬漫遊的帶劍騎士、電力機械馬車、馱獸「銅皮蠻牛」拉動的大貨車......節慶期間不開放空域,所以上空乾乾淨淨,沒一堆炫光飛行物或飛行馱獸。

  撇開立體影像廣告不看,人行道商街亦是龍蛇混雜:挑著蘿筐的賣菜郎及賣魚郎、兜帽斗篷或皮革背心白襯衫的異國遊客團、各類斗笠加色紗的衫袍蒙面人、布遮口鼻的半蒙面蜥蜴人、銀簪髮冠白長袍的摺扇公子哥、尖帽灰袍的拐杖魔法師、跟著兩隻音響蜜蜂高歌放曲的皮衣野豬人──蛇行遊路的六臂蟒人比較少,遊路幅度大,頗占空間。

  石雕欄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桿高過楊柳樹的「踱點旗桿」,這是為了給善使輕功的「空中腳伕」所用,由退休武林人士創辦“計程論薪”的高利潤行業,也有包月包年的貴賓制度。

  繁華商家掛起一條條眼花撩亂的串籠招牌、布條招牌、立式臥式看板等宣傳物。左側店面為「通寶不夜雜貨鋪」、「通寶藥鋪」、「通寶布莊」、「昭賢鏢局」、「通寶茶坊」、「通寶客棧」、「通寶酒樓」......跨國企業的通寶集團在此佔據多數商鋪。

  右側則是:「鉅鴻銅器」、「興昌雕藝」、「羅曼德古玩字畫」、「仁利錢莊」、「幸運賭坊」、「春花青樓」、「基立木匠鋪」、「吉耐鐵匠鋪」、「武運香燭店」、「珍珍乾果糕點行」......各種五光十色交雜的招牌燈芒,當真是璀燦到不能在璀璨,再璀璨下去,眼球恐會上演自爆戲碼。

  「師傅,我想回家。這裡好可怕,會迷路。」蒼墨琴被人潮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說話聲、炫目燈光,給搞到暈乎乎地俯身垂頭,朝赤霜華芬芳美妙的胸口深溝蹭去。

  「幹嘛!?你這招用過了,換別招吧。」赤霜華伸手把徒兒藉機湊過來的佯暈頭,給推回去。「前年賞夕陽你就昏過幾次了,今日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收斂點。」

  「是,瞭解。」蒼墨琴撇撇嘴,暗道可惜。

  「師傅妳看,魔術表演那邊有一對藍焰鳳凰欸!去瞧瞧,鳳凰跟居雲龍很少出現在大街上。」蒼墨琴興沖沖拉著赤霜華往圍觀人群去。

  鳳凰近距離可以讀取毫無防備之人的心思,上課都沒在聽?待會看你怎麼出糗──赤霜華打定看他鬧笑話的主意,任由蒼墨琴拉過去。

  蒼墨琴拉著師傅擠進圍觀群眾,擠到低溫藍焰鳳旁邊。只瞧這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體態似孔雀的藍焰鳳,不在乎大批人群的圍觀目光,自顧自地欣賞魔術表演。

  蒼墨琴見狀,膽子更大更走近點,手伸向沒有溫度卻燃燒著熊熊藍焰的火羽上,翻掌烘烤,再三確認是真的沒有溫度。

  他多走幾步,貼近牠身子,仔細上下觀察──那羽翼豐厚的鳳軀上,每根羽脈枝幹皆衍生出瑰麗奇幻的藍焰羽片──尾部像孔雀一樣瀟灑飄逸的燃焰長翎,有著不明顯的靛青假眼。往上的頸子,猶如天鵝長頸般優雅高尚。

  不過,頂上的捲雲羽簇,無論怎麼看,都與公雞冠雷同。還有底下這雙忿忿盯著他、蘊含怒氣的鳳眼,還真有點像雞眼......

  「嘯──(你個人猿混小子,說我眼睛像雞,頂上羽毛像公雞冠!)」藍焰鳳突兀展翅,對蒼墨琴尖鳴傳意:「嘯──(你欠燒是吧,想聞聞自己能烤出什麼氣味?)」。

  「你怎知道我心裡的想法?」蒼墨琴捂著刺痛耳朵,嚇得連退二步......赤霜華別過臉容偷偷竊笑,心想這傻子恐怕是第一個敢貼著鳳凰,動到“此鳥像雞”的念頭。

  藍焰鳳身旁的伴侶藍焰凰,探頸過來打圓場:「嘯──(蔚珀,算了。別跟一般人見識,損你格調)。」

  「嘯──(雰雰,這頭熊型猿人,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三種龐量元素力,他眸子也很奇特,感覺能夠窺探生物心相。)」蔚珀一邊鳴音答話,一邊盯著蒼墨琴雙目左瞧瞧、右瞅瞅。蒼墨琴尷尬得不敢動彈。

  「嘯──(給你個機會。你道不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請原諒我。」蒼墨琴見有臺階可下,馬上鞠躬道歉。

  「嘯──(你可以走了,或許,以後會再見。)」蔚珀揮揮藍焰翅膀,示意他可以離開。轉首回去看表演。藍焰羽翅蓋上牠伴侶雰雰的背上,摩娑輕撫。

  「呦,你真是幸運啊。還以為需要我出面賠罪呢。」赤霜華意外這一齣鬧劇,竟雨點小的落幕了。

  「嘿嘿嘿,牠看我老實又守規矩,所以就放過我嘍。」蒼墨琴搔著頭笑了笑。「倒是師傅妳,怎沒提醒我鳳凰能夠讀人心思。」

  「以前講過了。是你耳朵上課在裝死,下課原地復活,怎麼能怪我咧。」赤霜華輕笑調侃。

  「你等一下!」赤霜華突然拉住蒼墨琴,把他扳過來面對她,撫上他長衫破洞處,柔聲說:「你老是穿著舊衫舊褲,這件又破了。晚點給你買件背心罩甲,遠行做案的時候會用上。」

  「做案?」蒼墨琴問號上臉。

  「懸賞殿的案子啦!你以為是什麼?」赤霜華不耐煩輕斥,雙手幫他整理微歪斜的衣襟。

  「師傅,不買行不行啊。長衫挺好的啊,簡單不複雜。若真要買,可以別墊甲片嗎?硬硌硬硌的不酥糊。」

  蒼墨琴苦著臉抓住她香軟小手,覆上另一掌,五指穿過她手指緊密交扣。「穿上罩甲,豈不變成『勁裝漢子』了!聽說『勁裝漢子』常常露臉沒多久就會掛掉......師傅希望我變成湊人頭、充場面的小嘍囉嗎?就是那些幫派火拼中『甲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刺殺』、『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砍死』、『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刀氣分屍』,用來表現戰況慘烈的人肉棋子啊。」

  「你聽誰胡說的?」赤霜華抬起俏麗容顏凝望著他,一副要揪出惑徒奸賊的嚴肅樣。「是誰跟你說穿上勁裝死得快?」

  「是獨孤長老無聊說書,順便解釋打鬥故事為何總會死一堆人的原因。」蒼墨琴鬆開他倆交扣的手掌,改用指尖輕輕柔柔的在她白嫩掌心至手腕處撓撓搔搔、劃劃寫字。

  「那老頭的腦袋,早脫離正常範圍,瘋癲多年。你別聽他.......」赤霜華目光望著旁邊來往人潮,思緒飄到家中痛罵雜務長老。說到一半,被徒兒的煽情動作給撓得蹙眉難耐,她回頭抽手喝斥:「做什麼啦,大街廣眾上來這一套。」

  「給我進去點菜!」赤霜華揮臂指著“都鐸客棧”沒好氣地喝令頑劣徒弟。

  「是!」蒼墨琴猛地挺直腰桿,轉身就走。彷彿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啥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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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金都克與夜遊腸茴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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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倆降落在「鐵茴大道」邊上、腸茴城南門「聚祥門」前,路旁是一處處「新鎮規劃區」的建築工地。有的剛整地沒多久擱置一堆石材木材,有的台基還欠缺欄杆便可完成,每個工地都插了塊編號牌子。

  聚祥門匾上有一排印著「漢聯眾合國慶日」字樣的紅光燈籠,照亮城門。而上方城樓與城頭一隊隊守軍,踢著拘謹又響亮的新兵步伐,至於老兵的響亮步伐,只在長官蒞臨視察才會「記起來」。他們對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早已司空見慣,所以他倆降落路邊空地時,並未引起他們多大興趣。

  夜間交通流量較少,無衛兵把守。官府掌握強大「太陽能戰裝、先進設備及浮石技術」,不懼大小門派或各路黑幫鬧事,只在封城抓重犯才會有衛兵把守。

  「太陽能戰裝」撇開表層衣料不談,內裡是一種似液態似膠質的神秘物質填充,延伸無數絨毛貼著肌膚,應使用者意念而即時提供力量和防護。論供能持久、裝備耐久、招式技藝,自然是比不上頂級武林人士,就是勝強度平均和數量眾多──力量達超級層次的戰服加上存量,目前全國有五千套,強化版的則有百來套左右。

  儘管全力發動只可堅持一小時,但這已經非常夠用了。一個大門派頂多二至五位超越者,壓上十幾名穿著超階戰服的特戰小隊,足以徹底制服。

  「在外面守規矩點,別趁機毛手毛腳。」赤霜華看著比她高一截的蒼墨琴。

  「沒人的時候,牽牽手總可以吧?」蒼墨琴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注視著她。

  赤霜華受不住他的灼灼目光,轉頭看向門內「聚祥大道」的喧嘩鬧街,平靜說著:「嗯,走吧。飯後去『懸賞殿』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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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祥大道」的寬闊車道鋪著一層平坦石板,兩側各立一列小木屋造型的黃佇燈作照明,佇燈間隔栽種了萬縷翠絲的纖柔楊柳樹:人行道有浮雕石杆作護欄,與護欄相對的是紅瓦石牆的樓宇屋舍。整整齊齊的優美房子、百貨商場、飲食服飾店,比過去官府尚未強制規定的凌亂建築好太多,來訪的異國人也大力讚賞。

  兩旁柳樹近日張起無數條橫跨大街的喜慶紅籠,一排排綿延直至盡頭。

  川流不息的中央車道上,交通工具相當繁雜:彩漆塗飾的包廂馬車、多人抬槓的錦緞大轎、蓬布二輪車的人力腳伕、一身束髮勁裝策馬漫遊的帶劍騎士、電力機械馬車、馱獸「銅皮蠻牛」拉動的大貨車......節慶期間不開放空域,所以上空乾乾淨淨,沒一堆炫光飛行物或飛行馱獸。

  撇開立體影像廣告不看,人行道商街亦是龍蛇混雜:挑著蘿筐的賣菜郎及賣魚郎、兜帽斗篷或皮革背心白襯衫的異國遊客團、各類斗笠加色紗的衫袍蒙面人、布遮口鼻的半蒙面蜥蜴人、銀簪髮冠白長袍的摺扇公子哥、尖帽灰袍的拐杖魔法師、跟著兩隻音響蜜蜂高歌放曲的皮衣野豬人──蛇行遊路的六臂蟒人比較少,遊路幅度大,頗占空間。

  石雕欄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桿高過楊柳樹的「踱點旗桿」,這是為了給善使輕功的「空中腳伕」所用,由退休武林人士創辦“計程論薪”的高利潤行業,也有包月包年的貴賓制度。

  繁華商家掛起一條條眼花撩亂的串籠招牌、布條招牌、立式臥式看板等宣傳物。左側店面為「通寶不夜雜貨鋪」、「通寶藥鋪」、「通寶布莊」、「昭賢鏢局」、「通寶茶坊」、「通寶客棧」、「通寶酒樓」......跨國企業的通寶集團在此佔據多數商鋪。

  右側則是:「鉅鴻銅器」、「興昌雕藝」、「羅曼德古玩字畫」、「仁利錢莊」、「幸運賭坊」、「春花青樓」、「基立木匠鋪」、「吉耐鐵匠鋪」、「武運香燭店」、「珍珍乾果糕點行」......各種五光十色交雜的招牌燈芒,當真是璀燦到不能在璀璨,再璀璨下去,眼球恐會上演自爆戲碼。

  「師傅,我想回家。這裡好可怕,會迷路。」蒼墨琴被人潮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說話聲、炫目燈光,給搞到暈乎乎地俯身垂頭,朝赤霜華芬芳美妙的胸口深溝蹭去。

  「幹嘛!?你這招用過了,換別招吧。」赤霜華伸手把徒兒藉機湊過來的佯暈頭,給推回去。「前年賞夕陽你就昏過幾次了,今日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收斂點。」

  「是,瞭解。」蒼墨琴撇撇嘴,暗道可惜。

  「師傅妳看,魔術表演那邊有一對藍焰鳳凰欸!去瞧瞧,鳳凰跟居雲龍很少出現在大街上。」蒼墨琴興沖沖拉著赤霜華往圍觀人群去。

  鳳凰近距離可以讀取毫無防備之人的心思,上課都沒在聽?待會看你怎麼出糗──赤霜華打定看他鬧笑話的主意,任由蒼墨琴拉過去。

  蒼墨琴拉著師傅擠進圍觀群眾,擠到低溫藍焰鳳旁邊。只瞧這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體態似孔雀的藍焰鳳,不在乎大批人群的圍觀目光,自顧自地欣賞魔術表演。

  蒼墨琴見狀,膽子更大更走近點,手伸向沒有溫度卻燃燒著熊熊藍焰的火羽上,翻掌烘烤,再三確認是真的沒有溫度。

  他多走幾步,貼近牠身子,仔細上下觀察──那羽翼豐厚的鳳軀上,每根羽脈枝幹皆衍生出瑰麗奇幻的藍焰羽片──尾部像孔雀一樣瀟灑飄逸的燃焰長翎,有著不明顯的靛青假眼。往上的頸子,猶如天鵝長頸般優雅高尚。

  不過,頂上的捲雲羽簇,無論怎麼看,都與公雞冠雷同。還有底下這雙忿忿盯著他、蘊含怒氣的鳳眼,還真有點像雞眼......

  「嘯──(你個人猿混小子,說我眼睛像雞,頂上羽毛像公雞冠!)」藍焰鳳突兀展翅,對蒼墨琴尖鳴傳意:「嘯──(你欠燒是吧,想聞聞自己能烤出什麼氣味?)」。

  「你怎知道我心裡的想法?」蒼墨琴捂著刺痛耳朵,嚇得連退二步......赤霜華別過臉容偷偷竊笑,心想這傻子恐怕是第一個敢貼著鳳凰,動到“此鳥像雞”的念頭。

  藍焰鳳身旁的伴侶藍焰凰,探頸過來打圓場:「嘯──(蔚珀,算了。別跟一般人見識,損你格調)。」

  「嘯──(雰雰,這頭熊型猿人,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三種龐量元素力,他眸子也很奇特,感覺能夠窺探生物心相。)」蔚珀一邊鳴音答話,一邊盯著蒼墨琴雙目左瞧瞧、右瞅瞅。蒼墨琴尷尬得不敢動彈。

  「嘯──(給你個機會。你道不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請原諒我。」蒼墨琴見有臺階可下,馬上鞠躬道歉。

  「嘯──(你可以走了,或許,以後會再見。)」蔚珀揮揮藍焰翅膀,示意他可以離開。轉首回去看表演。藍焰羽翅蓋上牠伴侶雰雰的背上,摩娑輕撫。

  「呦,你真是幸運啊。還以為需要我出面賠罪呢。」赤霜華意外這一齣鬧劇,竟雨點小的落幕了。

  「嘿嘿嘿,牠看我老實又守規矩,所以就放過我嘍。」蒼墨琴搔著頭笑了笑。「倒是師傅妳,怎沒提醒我鳳凰能夠讀人心思。」

  「以前講過了。是你耳朵上課在裝死,下課原地復活,怎麼能怪我咧。」赤霜華輕笑調侃。

  「你等一下!」赤霜華突然拉住蒼墨琴,把他扳過來面對她,撫上他長衫破洞處,柔聲說:「你老是穿著舊衫舊褲,這件又破了。晚點給你買件背心罩甲,遠行做案的時候會用上。」

  「做案?」蒼墨琴問號上臉。

  「懸賞殿的案子啦!你以為是什麼?」赤霜華不耐煩輕斥,雙手幫他整理微歪斜的衣襟。

  「師傅,不買行不行啊。長衫挺好的啊,簡單不複雜。若真要買,可以別墊甲片嗎?硬硌硬硌的不酥糊。」

  蒼墨琴苦著臉抓住她香軟小手,覆上另一掌,五指穿過她手指緊密交扣。「穿上罩甲,豈不變成『勁裝漢子』了!聽說『勁裝漢子』常常露臉沒多久就會掛掉......師傅希望我變成湊人頭、充場面的小嘍囉嗎?就是那些幫派火拼中『甲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刺殺』、『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砍死』、『丙幫某某勁裝漢子被刀氣分屍』,用來表現戰況慘烈的人肉棋子啊。」

  「你聽誰胡說的?」赤霜華抬起俏麗容顏凝望著他,一副要揪出惑徒奸賊的嚴肅樣。「是誰跟你說穿上勁裝死得快?」

  「是獨孤長老無聊說書,順便解釋打鬥故事為何總會死一堆人的原因。」蒼墨琴鬆開他倆交扣的手掌,改用指尖輕輕柔柔的在她白嫩掌心至手腕處撓撓搔搔、劃劃寫字。

  「那老頭的腦袋,早脫離正常範圍,瘋癲多年。你別聽他.......」赤霜華目光望著旁邊來往人潮,思緒飄到家中痛罵雜務長老。說到一半,被徒兒的煽情動作給撓得蹙眉難耐,她回頭抽手喝斥:「做什麼啦,大街廣眾上來這一套。」

  「給我進去點菜!」赤霜華揮臂指著“都鐸客棧”沒好氣地喝令頑劣徒弟。

  「是!」蒼墨琴猛地挺直腰桿,轉身就走。彷彿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啥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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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0-11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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