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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暖风细细吹 於 2019-7-21 10:19 編輯
第六章 命斷野狼嶺
這天,天剛濛濛亮,楚飛和子勸與阿成和勇超會合,趕著兩輛大車,出村沿著大路向北走去。 夢茵一直送到村口,她望著楚飛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連人帶車消失在淡淡的薄霧裡,才轉身回到村裡。
路過福星樓,子勸注意到大門緊閉,裡面也沒什麼動靜。 不知怎地,他有點兒失望,他沒有把握他的話能傳到麻子六的野狼嶺。 他身子向前傾斜著,默默地跟著車向前行走,他內心裡卻在思考著什麼。 楚飛這時邊走邊回想昨晚的夢,這次的夢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二人誰也沒說話,只聽見馬蹄敲擊地面的哢嗒聲和車軲轆與地面的摩擦聲。 就這樣走了大約三十余裡,子勸先開口道:「爹,你坐上車歇會兒吧。 」
「你也累了吧? 」楚飛反問道。
「我還行,我看你臉色不對,你沒生病吧? 」子勸問。
「我想沒有。 只是覺得沒有力氣,渾身覺得怪怪的,就像沒了魂兒似的,我過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還有,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出了一身虛汗。 現在我想起來還有點兒心有餘悸。 」楚飛說著,奮力爬上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啥噩夢? 說來聽聽。 」
「我夢見我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山路上,兩邊或是懸崖峭壁,或是萬丈深淵,還有怪石枯樹,偶爾還有陣陣陰風。 好在我手中有陌刀,也就硬著頭皮往前走。 突然,聽到有一女子喊‘救命! 楚飛大哥救命! ’ 聽聲音,很像我那夭折的表妹的聲音,我緊握陌刀循聲追去,最終,追到一個很深的石頭洞裡。 這個洞裡更是可怕,到處是堆堆白骨,還有閃爍著綠光的奇形怪狀的東西。 走到洞的深處,喊救命的聲音沒有了。 我正納悶兒,忽然聽到一聲‘哈哈’的怪笑聲,仔細一看,眼前不遠處有一條狗,在暗影裡,這條狗的眼睛非常突出。 我正在想,這狗咋會笑? 只見這狗的眼睛由耀眼的白光變成綠光,張開大嘴,咆哮著向我撲來,我順手一刀,便將那狗頭砍了下來。 剛要鬆口氣,只見這狗頭瞬間又接在它的脖子上,而它的整個身體比原先大了一倍。 我又砍了兩次,這狗已變得比牛還大。 我想這狗眼或許是關鍵,便朝它的眼睛砍去,不想這陌刀與那狗眼碰在一起,綠光四濺,我手臂發麻,陌刀就落在地上。 我趕緊往回跑,這狗就在後面追,好幾次差點兒被它咬住,我的鞋也都跑丟了,跑著跑著,前面是萬丈深淵,來不及多想,就跳了下去。 」
「你夢見的是狼,不是狗。 」子勸插話道。
「開始應該是狗,他的眼睛泛白光,後來,這條狗瞬間變成了狼,他的眼睛也就變成了綠色。 」楚飛道。
「爹說的對,狼和狗的唯一區別就是眼睛,狼的眼睛是綠的。 」
「不僅如此,狼和狗的最大不同是狗可以和人共處並且忠於主人,而狼則不然。 所以,我們經常用‘喂不熟的狼羔子,’來比喻那些忘恩負義之人。 」楚飛瞥了子勸一眼,又對子勸說:「走累了吧,你也上車坐會兒。 」
子勸輕鬆一躍,就坐在了馬車上,接著楚飛的話說:「狼是極其殘忍的動物,狼群中等級分明,當狼群缺少食物,饑餓到某種程度時,狼群就會以最低等級的狼為食。 」子勸說到這裡,見一個年輕人騎著一匹馬從旁邊走過。 雖然騎馬的人他不認識,但他認識這匹馬,這不就是福星樓的那匹汗血馬嗎。 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絲希望,便又沉默了下來。
後半晌,他們來到一個車馬店。 楚飛知道,這是在進入麻子六地盤前的最後一個休息場所。 楚飛將子勸,阿成和勇超召集到一起,道:「再往前走二十余裡就是麻子六的地盤,咱在這家店休息一下,也讓馬吃飽喝足,然後咱連夜通過麻子六的地盤,咋樣? 」
「聽師傅的。 」 阿成和勇超異口同聲道。
子勸沒吱聲,他正在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突然,他又看見了那匹汗血馬,而那個騎馬的人正坐在靠門口的一張桌子旁,也正在向這邊張望,四目相遇,那人便回過頭去。 子勸看在眼裡,喜在心裡,此時又突然看見楚飛等三人同時望著自己,忙回答:「是,是。 」
走出這家店,楚飛一行快馬加鞭,一路向北走去。 傍晚時,他們已進入麻子六的地盤。 那匹汗血馬,流星般超過他們飛奔而去。 又走了大約十余裡,有幾個人騎著馬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不一會兒,後面聚集了十幾個人,楚飛意識到,自己已被土匪盯上了。
「子勸,今日咱恐怕要遇到麻煩了。 你看,後面那十來個土匪。 」
「不會吧,你不是說麻子六不在他的地盤劫道殺人了嗎? 」子勸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這我也納悶兒,這與我之前瞭解到的情況不一樣。 」楚飛頓了一下,接著說:「今天恐怕要遇見麻子六了,我瞅機會抓住他,然後以他為盾牌沖過去,這得需要你的配合。 」
「兒定當竭盡全力。 」
「咱們後邊已被堵住,麻子六肯定在前邊等著咱們。 前面那個拐彎兒處可是伏擊咱們的好地方。 」 楚飛又回頭對後面的勇超和阿成喊道:「你們兩個都坐上車,把布垛在後面,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一定要緊跟我們這輛車。 」說完,楚飛重新整理了一下車上的布匹並讓子勸坐在車的中間。 然後,他打開兩捆有鮮亮顏色的布匹,撕下幾條寸寬的布條,將那兩匹布紮成了一個好似帶頭套的鬥蓬。
果然,剛一拐彎,幾十個土匪就在前面,為首的正是麻子六。 楚飛打量了一下這些土匪,有四個騎馬的站在路的中央,其餘則分站在路的兩旁。 槍有十余支,其餘便是大刀或長矛。 麻子六穿一件黑布衫,手提一把二十響匣子槍,敞著懷騎馬站在前面,旁邊則是許大叉。 楚飛小聲對子勸說:「別怕,咱要儘量靠近麻子六。 」子勸明白,楚飛是想活捉麻子六,只要麻子六在車上,土匪便不敢對運動中的大車開槍。
「站住! 」麻子六看到楚飛的大車沖自己走過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得大聲吼道。 想以往,在這樣的陣勢下,哪一個不是早就嚇破了膽,遠遠地停下來,裝出一副可憐相做揖求饒。 可這姓霍的的確不一般,在氣勢上不輸自己。 麻子六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槍。
大車在麻子六的面前停下來,楚飛不慌不忙跳下車,上前一步道:「咱認識,沒想到在此又見面了。 」
「你不是說巴不得碰到我嗎? 你不是說要順手把我滅了嗎? 你如此高抬本人,我豈有不成全之理? 」 麻子六冷冷地說。
「我說過這話嗎? 這些話是我說的嗎? 現在在你的地盤裡,你想做啥直說,何必先找由頭。 」楚飛道。
「痛快,你不只是敗壞我的名聲,還處處與我作對。 你說,在你把我滅了前,我是不是應該先把你滅了? 」麻子六探身支起耳朵想聽楚飛求饒的話。
「哈哈哈,你的名聲還用我來敗壞嗎? 人在做,天在看,天下百姓在看。 你殺了馬大吹的兒子,誰不知道,還用我說嗎? 我倒是奉勸你,放下你的屠刀,改弦更張,不然,你定將死無葬身之地! 」楚飛將最後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麻子六聽罷大怒,殺心頓起,他打開槍機,惡狠狠道:「你真他娘的是背鼓追槌 ---自討打。 那好,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 說罷,槍口對準楚飛的胸膛。
「切慢,我要歸西,也應該穿一件鮮豔的衣服不是? 」說著,楚飛將手中的那一大團布展開並瞬間披在身上,同時低頭貓腰,刹那間,只見麻子六和許大叉的馬前腿躥起,同時向後一百八十度,嘶鳴著狂奔而去。 另兩匹馬見狀,也一溜煙跟了去。 馬子六和許大叉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據說馬一旦受驚,先將騎著它的人閃下去再狂奔保命。 摔在地上的麻子六,剛將槍舉起便被楚飛一腳踢飛,楚飛上前一步,像拎小雞一樣,將麻子六扔到子勸的懷中,並說了一句:「摁住他! 」子勸伸著左腿靠著成摞的布匹,麻子六背朝自己被扔到自己懷裡,他本應該左臂鎖喉,右手穿過麻子六右臂腋下握住麻子六的左小臂並使麻子六後背緊貼自己前胸。 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向右移動左腿,左手抓住麻子六的外衣領,右手在麻子六的腰部猛推了一把。 結果,麻子六從左邊被扔進大車,從右邊又滾了出來,留在車上的,僅僅是子勸手中的那一件外套。 這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大家以為,楚飛用力過猛,子勸技不如人,麻子六僥倖逃脫。 可這逃不脫楚飛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張大了嘴巴,怒目直視子勸,滿臉通紅。 他在驚愕中還沒緩過神來,聽的「砰」的一聲響,一顆子彈穿過左肩胛,鮮血流了出來,又聽見「砰」的一聲,子彈劃過頭頂射向天空,抬頭望去,只見許大叉舉著麻子六從小嘍羅手中拿過來的長槍並不停地說著什麼。 不一會兒,一個土匪在後面用槍抵住楚飛後背,另兩個土匪麻利地把楚飛雙手綁住,還用一條繩子將他的雙腳套住,這使得楚飛即不能抬高,也不能邁開大步。 其他土匪也制伏了勇超,阿成和子勸。 楚飛明白大勢已去,自己將是凶多吉少。
「我有話說,舵主! 」 這是勇超的聲音。
「叫麻司令,你還以為我們是草寇嗎? 這是我們太行山保安司令。 你有什麼話快說! 」許大叉道。 他這時已認出了師勇超。
「是,麻司令,我覺得麻司令和我師傅有誤會,我們現在在你的地盤,你對我們要殺要剮,那是一念之事,你一聲令下,我們頃刻間便沒命了。 但我要說的是,我們應該弄明白,你殺為什麼殺? 我們死,為什麼而死? 你殺得清楚,我們死得也明白。 請司令實情相告。 」勇超道。
「你們與我作對,我豈能容你們! 」 麻子六憤然道。
「我們在場的四個人,沒有動過你的一草一木,更沒有傷害過你一個弟兄,我以我腦袋擔保,我師傅從來沒有說過要滅了你的話,因為那不是我師傅的為人之道。 我師傅暗室不欺,與人為善,抱誠守真,仁心仁聞,決不會在背後說任何人的壞話。 不知麻司令從何人口中聽的這種狂言? 我師勇超願和此人對質。 」勇超大聲地說。
「我願作證,我師傅從來沒說過任何人壞話,也從未說過滅了你。 請麻司令明察。 」 阿成說著,站在了楚飛前面。
「司令,我覺得可能情報有誤,同名同姓也未必可知。 就像我原先說的,今日沾血不宜。 況且因為幾句話殺人,大可不必。 以我看,還是把他們放了吧。 」 許大叉湊到麻子六身邊道。
麻子六望著面前相貌堂堂,毫無懼色的霍楚飛,心想,這小子果然厲害,今日在眾兄弟面前讓我栽了跟頭,如不殺你,今後如何在這江湖上混。 不明白的事是分明是他的弟子放過了我,不由得將目光轉向子勸,似曾相識,突然,他想起來了,沖著子勸問:「你小子是那個跳瀑布的吧? 」
「正是,當時我是走投無路,對您沒說實話,大人不計小人過,還請司令高抬貴手。 」子勸還想說下去,麻子六打斷問:「我知道是他救了你,莫非你認了他做乾爹? 」
「是,我們已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快一年了。 司令,可否還記得當初我懇求您收留我? 」子勸聲音小而有些顫抖。
「記得,我還記得你那老二長得又粗又長。 」 麻子六說著,雙眉擰成一團,心想,這小子把我救了,現在又讓我高抬貴手,論江湖義氣,確實應該投桃報李。 只是......。 這時,聽許大叉高聲喊道:「弟兄們,大家都看到了,今日馬不得力,陷司令于逆境中,與這遠近聞名的武功一號高手交手,我們司令竟能逃出魔掌,扭轉乾坤,將霍氏一行人制服待判。 可以說,武功第一名應該是我們司令。 司令威武! 」
「司令威武! 司令威武! 」 眾土匪齊喊。
麻子六環視了一遍眾土匪,殺氣大為減弱,拿槍的手也軟了下來。 許大叉又湊上前小聲道:「我看這樣,讓他們趕著一輛車滾蛋,我們扣他們一輛犒勞弟兄。 我們截道,也要截得他們服氣。 如你同意,我便去安排,定要他們心服口服。 」
子勸離他們最近,耳朵又好使,他聽了個一清二楚,忙上前道:「在下求司令不要扣我們的車和布,你們要這些布用處不大,不如讓我等人去換成大洋,再回來孝敬司令您。 」
「你以為我是傻子不是? 你不回來咋辦? 」麻子六道。
子勸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麻子六,道:「你可以把我扣下做人質。 」 說著,用下巴指了一下坐在地上的楚飛,又接著說:「如司令幫忙治好乾爹的槍傷,我願出五百大洋。 」
「你是吹牛吧,把你們的這些布和車都賣了,也不值五百大洋。 」 許大叉道。
「治好乾爹的槍傷要緊。 給我十五天時間,我定能籌足五百大洋獻上。 」子勸接著說:「我來關內前,賣了我家的房產,現在,買家還欠我們一半。 只要把乾爹的槍傷治好,錢決無問題。 」
「肩胛通透傷,咱有槍傷藥,治好應該沒問題。 」許大叉道。
麻子六盯著子勸道:「好吧! 我再信你一回,十五天后,你拿五百大洋贖你乾爹。 」麻子六轉身對許大叉吩咐道:「將霍楚飛帶上山。 」
子勸喊住了正要離去的麻子六,他單腿跪在地上,道:「司令,還有一件事,萬望司令首肯。 」
「說! 」 麻子六回道。
「我請求司令派幾個弟兄送我們一程。 」
「讓許參安排。 」 說完,便帶著幾個親信土匪朝他們的老巢野狼嶺遁去。
楚飛被槍擊後,除了肉體,精神上也受到巨大衝擊,他的思緒有點兒混亂,他的腦海中,一直糾纏著子勸剛才所做的是有意的,還是無意而為之這一問題。 他有點懵了,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在土匪的看護下強撐著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許大叉走過來,蹲下仔細地看了一下楚飛的傷口,「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象方才兩位後生那樣說話,也不至如此。 」他轉過身對勇超說:「你們放心,他的傷在我們野狼嶺能治好,我會細心照料。 」許大叉又仔細打量了一遍子勸,道:「你小子也算機靈,這樣的結果還算不差,只是你們要破費了,如果你們湊不成五百大洋,兩三百也可以,重要的是要按時送來。 至於你讓人護送的事,就由呂黑子帶幾個人送你們一程。 」 說罷,便命人扶起楚飛,正要開拔,楚飛卻不配合,用盡力氣喊道:「我不去,放開我。 」 在眾土匪的哄笑聲中,許大叉慢條斯理地道:「方圓百里,你找不到郎中,如你在一天內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傷口感染髮炎,你必死無疑。 要活命的唯一的辦法便是跟我去野狼嶺。 」
「要死我也死在自己家裡。 」楚飛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 說罷,許大叉便命土匪解開楚飛腿上的繩子。
「勇超,我有話說。 」楚飛望著勇超道。
子勸搶先一步,來到楚飛跟前:「爹,有什麼話,你就對我說吧! 你儘管放心,十多天后,我肯定來接你。 」
楚飛瞄了子勸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土匪,最後將目光落在站在後面的勇超身上,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這時,早已不耐煩的土匪連拉帶扯,架著楚飛隨許大叉一起向野狼嶺走去。
留下來的 呂 黑子 唬著 臉 ,衝子勸道:「你個王八羔子,去死你也拉個墊背的。 老子走不動,要走你得背著老子走。 」
子勸笑嘻嘻地道:「您說的是,我存子勸再不懂事,也不能讓您白出力不是。 先孝敬您幾塊大洋。 瓜子兒不大見人心。 」 說著,子勸將大洋遞給呂黑子,接著說:「哪能讓您走路呢? 來,我背你上車。 」
呂 黑子見到大洋,臉色立馬由陰轉晴,堆滿笑容道:「剛才是給你說著玩兒的,你別往心裡去,嗯,護送你們,也是執行命令。 」
子勸拉著 呂 黑子坐上第一輛車,道:「您剛才提到老大,我看你們老大氣宇不凡,很象當年的晁蓋。 只是這身材矮小了點兒。 」
「哎呀! 你說的太對了。 我們老大,從小就愛打抱不平,沒少打架鬥毆,從二十多歲開始拉幫結派,占山為王,做了不少大事,軍閥官府都奈何不得。 」 呂黑子得意洋洋地說著。
「聽說你們許師爺出了不少主意? 」子勸試探地問。
「這許大叉就是活脫脫的一個現代宋江,他挖空心思,總想著招安,盡出餿主意。 什麼不殺人放火,要合理賺錢,還開了不少店鋪,你說這開店鋪,費工費力,賺錢多難! 跟綁票沒得比。 」
「使你們老大高興的主意就是好主意,對不? 」子勸道。
「我們老大沒有念過書,對讀書人有點兒盲目崇拜。 我把話撂這兒,再過一年半載,等這新鮮勁兒過了,這許大叉恐怕就叉不起來了。 狼吃肉,羊吃草,天生如此,他想改變我們老大,門兒都沒有。 」
另兩個土匪坐在第二輛車上。 勇超和阿成跟著車默默地往前走,心裡對子勸很有意見,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子勸要求土匪護送。 他們開始看到子勸和呂黑子聊得甚是投機。 可不一會兒,二人吵起來了。 呂黑子要住店,子勸要趕路,說是要把乾爹儘快贖出來。 二人越吵越凶,最後還動了手,子勸被打了一個烏眼青。 最後結果是,所有盤纏被土匪搜去,子勸等三人被迫住店。 以後的行程完全由呂黑子安排。 就這樣,眾土匪將勇超等人一直送到山海關才離去。
土匪剛走,勇超走到子勸身邊埋怨道:「你胡蘆裡賣得什麼藥? 你咋讓幾個土匪跟著咱們。 」
「是啊,我一直想抽身趕回去報個信兒,可就是沒機會脫身,特別是第一夜,他們看得還真緊,連上廁所都跟著,後來有了機會,也跑不成了,不然,沒到家就被餓死了。 」阿成道。
子勸聽罷,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嘴巴,紅著臉道:「這確實怪我,我只想到要取得麻子六的信任,我才主動請求讓他的人送一程以表明我確實要去關外籌錢而無其他打算,可沒想到,這些土匪竟把咱們送得這麼遠,還搶了咱們的盤纏。 怪我當時糊塗。 後來你們也看到了,我讓這些土匪回去,可這幫土匪不但不放過咱們,還... ... 」
「那個土匪小頭目還打了你。 」勇超插話道。
「唉,人算不如天算,過去的就算了,咱說現在吧。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吃的,沒喝的,你們說咋辦? 」阿成焦急地問。
這時,只見子勸不慌不忙道:「我們現在只有一條路,繼續前行過山海關,用不了一天,就能趕到咱的目的地,途中如果需要,咱們可以用車上的布換些食物和飼料。 」
「這些布能賣五百大洋嗎? 」阿成問。
「你們也聽到我是怎樣對麻子六講的吧。 我說的可是真的,我保證能拿到五百大洋並把乾爹贖出來。 這些布是鄉親們的,賣的錢自然屬於他們。 到時你們去賣布,我去籌錢,咱們同時進行,兩不耽誤。 為了早日贖出乾爹,就別再倒騰皮貨了。 」
「也只有這樣了。 」 勇超歎了一口氣。
楚飛離家已有二十天了,這天晚上,夢茵坐在炕上用紡車紡棉花,這紡車就是將棉花做成紗線的器具。 夢茵左手拿著一根北方俗稱居撅的棉花卷,右手搖動紡車,左手拿居撅在不停旋轉的錠子上抽出棉線,然後輕輕地向後拉,待到左手向後拉到不能再拉時,右手反轉紡車倒轉半圈,拿居撅的左手往前一送,便使拉出的棉線纏到錠子上。 這樣的動作不停地反復,錠子上纏著的線就會漸漸增多,變成俗稱穗子的一個大線團。 這是從棉花製成棉布的一個必經步驟,也是最花時間的一個步驟,這還是夢茵來到城西村後學會的。
「娘,說個故事吧! 」 躺在身後的思秋猛不冷叮央求道。
「都這麼晚了,你咋還沒睡著? 你看你姐姐,睡得多香。 」
「她在裝睡。 我們剛才還在說悄悄話來著。 」 思秋說著,伸手便撓思春的脖子。
「嘿嘿,看我怎麼收拾你。 」 思春翻身騎到思秋身上,左腿壓住思秋右臂,左手按住思秋的左手,右手伸出正要收拾思秋,眼見就要吃虧,思秋便大喊「救命」。 這是思秋常用的伎倆,和往常一樣,夢茵喝令思春住手,道:「思春,讓著弟弟,快躺下睡覺,給弟弟做個好榜樣。 」
「娘偏心。 我也睡不著,你就給我倆說一段兒‘一分錢憋死英雄好漢’的故事吧! 」 思春回到自己的被窩說。
「不行,讓娘說‘身犯王法身無主’的故事。 」思秋說。
「別爭了,我給你們說個曲兒吧。 你們可聽好了,我說完看你們誰能猜對? 」夢茵邊紡線邊說道:「紙糊的屋子,紙糊的炕,裡面住了個大白胖,白胖帶著個黑帽盔,越長越不是東西。 你們猜是什麼? 」
「是螞蜂兒子。 」思春和思秋異口同聲道。
「你們猜對了,好了,快睡吧,明天再給你們說新的。 」夢茵說。
「不行,接著給我們講故事。 」思秋嚷嚷道。
「那我就給你們講個成語故事吧。 」 接著,夢茵便不緊不慢的講起來:「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慈生的人,為人正直,誠實。 有一次,他在砍柴回來的路上,見到一隻受傷的烏龜,便將它抱回家中精心照料。 數日後,烏龜傷好,為了報答慈生的養護之恩,送了一顆能起死回生的寶珠給他。 這天,慈生又上山打柴,在路上遇到一個心肺被掏空的屍體,屍體旁還有一條狼和一隻狗因爭食人的心肺而死。 慈生出於善心,便用砍刀剖開狼和狗的肚子,掏出狼心和狗肺並置於人的屍體中,然後用寶珠把這個人救活了。 那人復活後,說自己叫壞水,對慈生千恩萬謝。 過了幾天,縣衙裡來了幾位公差,將慈生押入縣衙。 原來,壞水為貪慈生手中的寶珠而買通了縣令,稱慈生偷了他的寶珠。 受了賄賂的縣官便將慈生痛打一頓,搜出那顆寶珠,並將他趕出縣衙。 」夢茵講到這裡,稍停,想聽一下思春和思秋有什麼反應。 不想她聽到的是二人均勻的鼾聲,兩個孩子早已伴著紡車的嗡嗡聲和夢茵那熟悉悅耳的聲音睡著了。
夢茵自語道:「唉,還是我的故事講的不好,這麼生動誘人的故事,從我口中出來倒成了催眠曲。 」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這麼晚了,肯定是楚飛回來了。 夢茵忙停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出去開門。 門一打開,沒有看到楚飛,看到的是表情嚴肅而沮喪的勇超和阿成。
「你們師傅呢? 」夢茵急切地問。
勇超和阿成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將目光轉向院中的大車。 夢茵這時才看到子勸倚著大車站在大院的中間。 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車旁,看見楚飛渾身是血,平躺在大車裡。 夢茵見狀,瞬間暈了過去。
等到夢茵醒來時,發現老洪嬸和許錦彩正在扶著自己,大院兒裡已站滿了人。 子勸正在對眾人說:「我老家的宅基地賣給了一個鄰居,我趁這次回關東,抽空去要回了那個鄰居未付的餘額。 這樣,我既能贖回我乾爹,也不用鄉親們的賣布錢,我現在就給你們。 」
「那你先說說楚飛是怎麼死的。 」 這是師老洪的聲音。
「我和勇超,阿成馬不停蹄趕到野狼嶺,我帶上五百大洋上山去見麻子六。 開始還算順利,我把錢給了他們,不一會兒,我爹就從一個屋子裡走了出來,我趕忙上前去問候乾爹,我爹對我說了一句,‘咱騎驢看唱本,走這瞧。 ’不想這句話傳到麻子六耳朵裡,他說俺爹不服氣,邊罵邊開槍。 」子勸說著,淚如雨下。
「麻子六罵什麼來著? 」 師老洪接著問。
「麻子六邊開槍邊說,‘我讓你走著瞧,真他媽是冬天賣涼粉,不識時務。 ’」子勸接著說:「我無能,沒能將乾爹平安接回來。 千刀萬刮的麻子六,咋沒對我開槍啊! 我寧肯替爹去死。 」 說著,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師老洪見狀,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便轉身對眾人說:「大家幫把手,先把靈堂搭起來。 」 說完,哽咽著仰天歎道:「天哪! 這好人從來就鬥不過壞人。 」
夢茵淚流滿面,倒在老洪嬸懷裡,一會兒昏過去,一會兒醒過來,醒來時也只是嚎啕大哭。 對她來說,天已經塌了。
子勸看到夢茵如此悲痛,心中暗自思忖,如果夢茵知道底細,自己的小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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