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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有一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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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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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2:34:02 |只看該作者
◎ 伴君如虎

  「好,我去。」我咧了咧嘴,笑得無所畏懼,反正也是逃不掉。無知者無畏,我向來信奉此言。

  劉備看著我,微笑,「我很是好奇,裴姑娘與曹丞相有何關係?」我聳了聳肩,「算是朋友。」「裴姑娘乃是弱質女子,不插手此事為好。」劉備淡淡道,隨即看向站在我身旁的何宴,「這位……莫不是曹丞相的公子?」我下意識地將何宴拉到身後,「不是。」何宴拉著我的手微微一緊,似是要衝出來,我硬生生地扯住了他。「哦?」劉備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到底帶不帶我去?」皺眉,我沒好氣地道,我是個急性子,最見不得如此溫吞。

  轉身看時,怕殃及池魚的馬車伕早就撇得一乾二淨,駕著馬車跑得遠遠的了。

  「這位小公子與我同乘一騎吧。」張飛大咧咧地道。何宴看我一眼,上前走到張飛身旁,踏著馬蹬上馬,坐在張飛身後。「裴姑娘與我同乘一騎?」劉備看著我,淡笑。我二話不講,直直地走到關羽身旁,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便要爬上馬去。

  關羽面色微寒,揚手便要甩我下馬。我死命地抱住他的手臂,半個身子都吊在了他身上。「下去。」冷冷地,他看著我開口。我嗤笑,「這副將當得真是不專業。」他揚眉,難得有些疑惑,「什麼?」「我可是危險分子,當然得由你來帶,難道你想陷自己的主公於危險之中?」我一手死命地抱著他的手臂,一邊說得搖頭晃腦。他定定看了我半晌,默許我爬上馬,在他身後坐好。坐在關羽身,我看著劉備,衝他做了個鬼臉。劉備微微一愣,隨即翻身上馬,揚鞭策馬,一改之前的溫吞,竟是笑得爽朗。

  坐在關羽身後,我盯著他寬闊的脊背,面上生動的神情一分一分地消失,我微微皺起了眉,這一路,想必凶險萬分吧。回到許昌城,站在宮門前,我蹙眉。「怕了?」劉備的聲音在我耳邊淡淡響起。我回過神來,笑得坦白,「當然會怕。」「皇上要見你。」我看他,恍然大悟,原來是皇帝要見我,所以他才如此大費周張地將我哄進宮來。

  這個狡詐的傢伙,居然如此不動聲色。可是,皇帝……為何要見我?殺人滅口?如今曹操已在他手中,殺人滅口已經沒有必要了吧。

  走進大殿,我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大殿之上的劉協。仍是一身黑底紅邊的寬袖龍袍,龍袍之上,那欲騰雲而出的金龍繡得栩栩如生,一張極其漂亮的臉龐,深刻的輪廓,面色間略略帶著蒼白,漂亮的眼睛彷彿隔著一層永不消散的霧氣,朦朦朧朧,令人看不真切。那樣深刻的輪廓因那一雙眼睛而不見一絲的凌厲,溫順如麋鹿一般。只是我,卻忘不了那一次雨夜,他狼狽而狠戾的模樣。磕了頭,行過禮,我安靜地站在一旁,看他又準備玩什麼花樣。「笑笑。」他看著我,居然微笑,笑得一臉的無害。我也笑盈盈地看著他。「你到底來了。」他緩緩走下大殿,看著我,全然不顧忌劉備等人。「皇上召見,豈敢不來?」我挑了挑眉。「這樣啊」,他笑得愈發的迷濛,「好吧,正好陪朕一同用膳,這些天都沒有什麼胃口呢」。

  我暗暗磨牙,這小子玩什麼把戲,阿瞞究竟被他囚禁在哪兒了?緩緩上前,他十分親暱地挽著我的手,一路牽著我離開大殿,全然不顧其他人。

  我回頭,衝著何宴擠眉弄眼一番,也不管劉備等人的一臉錯愕。精緻的膳食,我如同嚼蠟,抬頭看了看吃得自行其樂的劉協,我如坐針氈。

  「好吃嗎?」接過一旁侍女遞上的綢帕,他優雅地拭了拭嘴,看著我,笑得一臉的溫然。

  我咧了咧嘴,點頭,「好吃得很」,一邊說著,我極度不雅地狼吞虎嚥,心裡嘔到了極點。

  他只是帶著一臉的笑,認真地看著我吃,也不說話。見他全神貫注地看著我,我骨子裡微微顫了一下,想起了那一日他怕黑的狼狽模樣。自古伴君如伴虎,這是至理名言,至少現在,我完全揣摩不到這個喜怒無常的小皇帝究竟在想些什麼。

  「很久不曾吃得如此開心了」,劉協微笑道。我看著他一臉蒼白的模樣,默然無語。他握掌成拳,緩緩抬手,伸到我面前。「你猜,這是什麼?」盯著他,我搖頭。緩緩攤開手心,白皙修長的手掌之上,赫然是一枚玉珮,通體碧綠的玉,卻是廉價的模樣。

  是我送給阿瞞的玉珮。「你把他怎麼樣了!」奈何我這急性子,咬牙,我恨不得拍案而起。裝!你再裝!我看你裝到幾時!明明是個小毒舌,偏偏裝得一派優雅無害。

  「果然是為了他才來見朕麼?」他微微彎唇,霧濛濛的眸子朦朧一片,「為何?」

  為何?我揚眉。「笑笑,為何你總要幫助與朕為敵的人?為什麼我總是一個人?」他看著我,眸子愈發的朦朧,彷彿隨時會滴出水來。我抿唇不語,微微握了握拳,又鬆開。「你知道麼?曹操不除,朕只是一個光鮮的傀儡,一個披著龍袍的傀儡呢」,他輕輕笑了起來,「可是,我不想當傀儡,這皇位是用皇兄和皇姐的性命換來的,我不能弄丟的……這是他們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了……」「他在哪裡?」咬唇,我道。「你留在宮裡陪朕可好?」霧朦朦的眸子看著我,他輕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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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發表於 2011-2-11 12:37:07 |只看該作者
◎ 皇后與奴才的落差

  我看著他,那一襲華麗龍袍少年皇帝。「為什麼?」揚眉,我道。「嗯?」他微微笑開,「朕會是一個好皇帝的。」「為什麼,我要留在宮裡陪你?」我揚了揚眉,「前一次見面你還想殺了我呢。」

  「笑笑,你想當皇后麼?」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

  我揚唇。「朕封你為后,留在朕的身邊,可好?」我愣了一下,隨即彎下腰,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直打顫。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十歲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著我的手說過,「孩子,你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豈能壓得住你……」皇后?那樣荒謬的預言,竟是成了真呢,我捂著腹,樂得直打顫。「你笑什麼?」微微一愣,劉協看著我。「因為可笑啊」,我站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少年皇帝,「我們只見了三次面,你居然跟我說,要封我為後?這樣的好事,我豈能不樂?」「不好麼?」他看著我,一臉的無辜。「我是裴笑」,指著自己的臉,我說得清晰無比,「我不是你記憶裡那女子,不是安若。」

  面上溫和的表情一分一分的隱匿不見,眼中朦朧的蒙氣也彷彿消散開來,他的眼神一分分凌厲起來。我彎著唇,冷眼見他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個任性的少年皇帝,因為不想孤單單一個人,所以那樣任性地想留一個人在身邊麼?

  朕封你為後,留在朕的身邊,可好?這一句話,彷彿只是一個找玩伴的孩子,他在說,我給你糖吃,你陪我玩,好不好……「不好?」他微微瞇起眼。我彎唇,笑。「你當真那麼想見他?」挑眉,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沒有開口,只是抬手從他手中取下那枚玉珮。「笑笑……」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微微一愣,忙轉身,竟是阿瞞。一身白色單衣,散亂著一頭黑髮,有些狼狽,身後還站著兩名嚴陣以待的守衛。此時的他,卻彷彿全然沒有感覺到自己身處險境,只是喜滋滋地看著我,「笑笑……」「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別跑!」一旁,有侍女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隨即見到劉協,忙跪倒在地,「奴婢該死。」一旁的阿瞞早不管不顧地跑到我身邊,將我抱了個滿懷,「笑笑,笑笑……」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問:「還好嗎?」他點頭,隨即又搖頭。「怎麼了?」心下一緊,我開口。「他們不讓我見你……」帶著一臉的控訴,阿瞞指著一旁的劉協道。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劉協,卻見他正直直地看著我,漂亮的眼睛裡卻是什麼都看不真切。

  「你果然是為了他才進宮的呢。」淡淡地,劉協開口,「為何是他?為何不是我?給你當皇后也不好麼?」我扯了扯唇,「其他估且不論,只一點,希望你看清,我裴笑再不濟,也不會淪為他人替身!」

  阿瞞擁著我的手微微一緊,隨即又恢復如常。「這樣啊」,沒有再看我,劉協轉而吩咐趴在地上的侍女,「還不快幫丞相大人換衣,準備上殿了。」上殿?我揚眉,明明他已經知道了阿瞞失憶的事實,如今阿瞞如此模樣,他還在打什麼主意,隨即我恍然大悟,他是在顧忌曹操駐紮在城外的兵馬,所以才下詔封賞阿瞞,所謂的「與朕同食同行,共思救國良策」,其實便是為了不驚動城外的兵馬,進而神不知鬼不覺地削弱曹操的勢力吧。

  建安五年正月,許昌城內的局勢不動聲色地發生了變化。曹操依然坐在那少年皇帝的身旁,依然大權在握的模樣,可是,真正的實權卻早已易他人之手。

  誰是傀儡,不得而知。歷史,真的改變了麼?困頓於皇宮之內,真是與世隔絕了。「喂!裴笑!這裡還沒有打掃!」遠遠的,內侍大喊。我咬牙切齒地拎著抹布走過去,磨著牙微笑,「大人,能不能不要連名帶姓地叫我?」

  「裴笑,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要打掃!」那個該死的閹官還在嚷嚷。

  「是!段梓大人!」我咧了咧嘴,答得暢快淋漓。聞言,那內侍的臉都綠了。能不綠麼?名字叫「斷子」,還真的當了宦官,斷子絕孫了……「段大人,這是董貴妃的衣物,需要清洗。」一旁,有一個小宮女捧了一大堆衣服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裴笑!你洗!」眼一瞪,正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洩的內侍雙手叉腰,指著那堆衣服,尖著嗓子道。正竊笑的我眼著那堆衣服,傻了眼。齜牙咧嘴地接過衣物,我暗暗將那閹官罵了個臭。「這是董貴妃的衣服,要小心浣洗。」那小宮女斜睨我一眼,不放心地道

  我滿不在乎地點頭。「我說你認真點,董貴妃腹中可是懷了龍子!」那小宮女不滿地道。懷了龍子?我咧嘴,那個表裡不一,最愛裝腔作勢的毒舌皇帝竟然也是個要當爹的主?可是……懷了龍子我和洗衣服有關嗎?轉身捧了衣服認命地去洗,我咬牙切齒地想起了那個表裡不一的毒舌皇帝,小心眼的傢伙,不給他當皇后,竟然讓我來做苦力!這落差也太大了不是?「啊!」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慘叫。那宦官段梓的聲音?我狐疑地回頭,段梓竟是不見了?不過一轉身的時間,他竟離奇地地憑空消失了?

  我注意到對面庫房的門關著,明明剛剛還開著啊?「砰砰砰……」屋裡傳來幾聲悶想。我好奇不已地盯著那房門。不久,門開了。何宴走了出來,他白皙粉嫩的臉上染了紅暈,像是剛剛做過運動一般。低頭拍去衣擺上的灰塵,他又抬手整了整衣冠,隨即若無其事地從我面前晃了過去,神采風流,態度瀟灑……我聳了聳肩,抱著衣物正準備離開,身後又傳來「咚」的一聲。轉頭,我詫異地張大了嘴,看著肥嘟嘟的段梓大人從裡面狼狽地滾了出來……頭上多了兩個包,臉上也掛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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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發表於 2011-2-11 12:38:17 |只看該作者
◎ 變天

  擰乾最後一件長裙,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夜幕早已降臨,我仰頭望著滿天繁星,有些茫茫然,何宴也被留在宮中,阿瞞依然每日陪皇帝上殿討論軍國大事。可是,我不由得憂心忡忡,事態的發展,究竟會向著哪個方向……夜幕雖已降臨,但不遠處董貴妃的寢宮亮如白晝,燈火交織,繁花似錦,那一處熱鬧的所在,宣示著今晚董貴妃又得了寵幸。那個少年皇帝的所到之處,總是亮如白晝,那麼的喧嘩,熱鬧得誇張。其實他骨子裡,也只是一個怕黑,怕孤單單一個人的孩子而已……「給我搜!」只聽得有人一聲令下,眾人齊應。那是關羽的聲音?整齊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發生什麼事了?一回頭,我便撞進一個結實的懷裡,抬頭一看,阿瞞?「發生什麼事了?」阿瞞看起來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他只是定定地看著我,沒有開口,一頭黑髮有些散亂,衣服也扯開了半邊。「他們要抓的是你?」焦急地回頭看了一眼,我直接問重點。「嗯。」他輕應。腳步聲微越來越近,我沒有猶豫,一把拉了阿瞞的手便退進屋子裡,將門關好。

  「開門!開門!」還沒有將阿瞞藏好,便響起了重重的拍門聲。阿瞞微微握拳,僵直了身子。我開始急得團團轉,前有追兵,後無門路,通常這種情況下,該當如何?

  猛地靈光一閃,我想起了連續劇裡常播的爛俗鏡頭。左右環顧,一眼發現了牆角處一個洗衣服用的大木桶,足有半人高。門外已經有人開始撞門。「快!進去!」我急急地將阿瞞推了進去,「蹲下,不要出聲」,一邊說著,我一邊快速脫下上衣。「砰!」門終於不堪重創,被撞開了。關羽首當其衝地衝了進來。然後……眾人傻眼。我一臉驚慌地雙手環胸,瞪大無辜的雙眼,定定地看了他們足有三秒之久,然後放開嗓子開始高分貝尖叫:「啊……」關羽怔了一下,隨即緩下神,「都出去。」眾士兵忙魚貫而出。「你……你看什麼……」抖抖縮縮的,我開口。這不是裝的,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我都快要結冰了。沒有開口,他轉身退了出去,替我帶上了房門。吁了一口氣,我正要拉阿瞞站起身,忽然頓了一下,我意識到自己正光潔溜溜,忙拿了衣服先要披上。忽然,門再度打開。猝不及防間,我一臉錯愕地扭頭看向門口。關羽也是一臉的錯愕,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這回,真是被看光了……然後……一抹紅在他白皙的臉上暈染開來……呃,紅臉關公?面如重棗……原來是這麼來的。「抱歉。」冷靜地道歉,冷靜地關上房門,某人冷靜地離開。怔忡間,有人替我披上衣服,將我裹入懷中。我怔怔地回頭,看入阿瞞狹長的雙目,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他們為什麼要抓你?」半晌,我開口。他搖頭。我心裡疑竇從生,卻又無從問起,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再怎麼粗線條,我也感覺阿瞞有哪裡不一樣了,只是來不及思考,我早已困意朦朧,被那該死的段梓折磨了一整天,我快累趴下了。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耳邊,阿瞞輕聲開口。那聲音如催眠曲一般,我累極倦極,竟是依偎著他,沉沉睡去。「睡吧,一覺起來,就變天了。」朦朦朧朧之間,似乎聽到他在低語。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阿瞞已經不見了。伸個懶腰,我開門走了出去,將放在門口那只裝了衣服的木盆挪了挪。將昨夜洗好的衣服抖了抖,我站在陽光下,開始晾曬董貴妃的衣裙。「不用曬了。」一個聲音淡淡的響起。我抬頭,是何宴,他老氣橫秋地雙手負在身後,站在我面前,偏偏那白皙粉嫩的臉頰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嗨,小美人。」我笑瞇瞇地打招呼,「謝謝你關心,這點事難不倒我的,想當年在福利院……」我及時剎了車,沒有說溜嘴。好在何宴也沒有追問,只斜睨了我一眼,「這些衣服用不著了。」「啊?」我一臉的問號,隨即瞭然,「呵呵,雖然董貴妃懷了孕,不過等孩子生下來,這些衣服還是可以穿的。」「她死了。」淡淡三個字,何宴開口。我愣了愣,手裡的衣服掉落在地也不自知,隨即彎腰,我拾起地上的衣裙,隨手拍了拍裙上沾染的灰塵,笑得有些勉強,連手彷彿都在不自覺地發抖,「別開玩笑,昨晚不還好好的麼?」

  「董承欲謀害爹爹,今兒一早已伏誅,劉備等人已連夜離開許昌,董貴妃乃董承的親妹,也已伏誅。」何宴看著我,道。三國誌上記載: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謀洩,皆伏誅……皆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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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2:57:19 |只看該作者
◎ 你是誰

  何宴定定地看了我許久,隨即輕哼一聲,轉身離開。我愣愣地站在石階上,半晌無語,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似乎都在自動自發的連成一條直線,卻偏偏又若隱若現的看不真切。眼前一暗,一雙大手從背後悄悄的蒙住了我的眼睛。嘴角下意識的微微上揚,隨即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重重的垮下,不帶一絲笑顏。

  我站著不動,也不出聲。「猜猜我是誰?」一個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仍是不吱聲。「我每次都猜中是你!你每回都猜不中……」悶悶地,身後的聲音嘟喃,帶了三分熟悉,七分陌生。以前猜不中是逗他玩,今天呢?「你是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不帶一絲起伏,「……我,看不清楚呢」。

  我滿腦子都是何宴剛剛的話……「董承欲謀害爹爹,今兒一早已伏誅,劉備等人已連夜離開許昌,董貴妃乃董承的親妹,也已伏誅。」然後是《三國誌》上看來的話: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謀洩,皆伏誅……原來歷史,從來都不曾改變,可笑我一昧的擔心,一昧的瞎蹦達,掙扎著拼了性命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守護一個全身都是盔甲,身前身後還有一隻軍團的狡詐狐狸。磨著牙,我全身都叫囂著要發飆。覆在我眼睛上的雙手緩緩鬆開,有一個人慢悠悠的繞到我身前。清晨的陽光忽然變得有些刺眼,我不由得微微瞇起眼,仰頭看著那站在陽光中,那全身都彷彿鑲著金邊的男子。陽光中,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依稀看出那一襲囂張的明紫色長袍,袍上卻墜著一個不倫不類的廉價玉珮。那是那一日我從皇帝劉協手裡奪回來的玉珮,後又重送到了阿瞞手裡。「我來接你回府,笑笑。」他看著我,微笑,白皙的臉龐在陽光發著玉一般的光芒。

  我很想給他一個微笑,但一直顫抖著緊握的雙拳卻不由自主地向他招呼了過去。

  他微微側身,輕而易舉地便避開了我,不費吹灰之力。我的拳卻停在了他原先站的地方,沒有真的揍下去。「如果是阿瞞,一定不會躲。」看著他,我淡淡的開口,「因為他知道,我從來都不會真的揍他」。聞言,他愣了一下,隨即習慣性地瞇起雙眼,笑,「啊,真是失策。」我看著他,不語。心裡卻有一抹寒涼緩緩擴散開來,眼前這個人,真的不是阿瞞了,他是曹操,一手遮天,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丞相大人,那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的曹丞相,那個我穿越第一次便給了我畢生難忘的六十大板的曹丞相。

  「我們回府吧。」他向我伸手,微笑。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他的手暴露在陽光下,一動也不動,修手的右手指節分明,長年握劍的掌心佈滿了繭。

  我微微有些發愣,他贈我的銀簪還在發間。那時,他幫糕點鋪隔壁的伍婆婆賣小麥,還替人有搬東西,弄得手上都是劃痕,只是為了買那樣一件便宜貨送我。「我該走了。」低頭匆匆說了一句,我急於逃開。他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臂,力氣很大,握得我的手隱隱發疼。「回府。」薄唇輕啟,他緩緩開口。只淡淡兩個字,卻令我沒骨氣的放棄了掙扎,隨即有些惱羞成怒,一下子跳了起來,「你明明都好了,為什麼還要騙我?」他笑了起來,不是微笑,是大笑,笑得很囂張,那種睥睨世間萬物的感覺,彷彿他已經君臨天下。「那個傻子那麼好?」他笑問。我一下子繃緊了神經,跳起來維護,「不准你說他傻!」「騙人,我明明聽到你夢裡喊了傻子」,他嗤笑。「要喊也只我能喊,與你何干?」說話,我自己都愣住了,沒事夢裡叫人家名字幹什麼?

  真正的傻子是我,我是腦袋短路還是怎麼了,失憶的阿瞞和恢復記憶的曹操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他喜歡自己唾罵自己,還罵得那麼開心,與我何干?不由分說,他拉著我的手臂,一路半拖著我出了庫房。「宴兒,這些日子辛苦了,想必你娘親也該擔心了,與我同坐一車吧。」一出庫房,便見守在門外的何宴。何宴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規規矩矩的跟在我們身後。我眼睛都差點脫窗,那個動輒「女人女人」的叫囂的傢伙竟然這麼守禮?可憐的孩子,跟著後爸沒有好日子過啊……我異想天開的發揮自己超乎平常的想像能力。一路經過一座花園,竟見劉協獨自一人坐在涼亭裡自斟自飲,明明仍是一襲華麗的龍袍,但那龍袍上炫麗的色彩彷彿已經悄然變淡,隨時都會消失一般。他抬頭看向我們,漂亮的眸子霧濛濛的一片,竟是不辨哀怒。曹操全當沒有看見,拉著我一徑出了花園。我回頭,見那少年皇帝仍在看著我,華麗的衣袍裹著他瘦弱的身子,不勝羸弱,萬般疲憊。

  昨天與今天之間,他失去了倚重的大臣,失去了董貴妃,還有……她腹中已足五個月的孩子……

  我不由得看向曹操,狠狠磨牙,不愧是曹操,連那樣的孕婦都下得去手,一屍兩命呢。

  出了宮,便見門外站著大約一百多人,典韋、許褚皆在其列,只一眼,我便注意到了那一頭怪異的小驢,以及那一襲寬袖青衣的男子。蒼白著面色,他對我微笑。我心裡卻忽然有說不出的難受,連他也騙了我嗎?所以曹操被扣在宮裡之時,我去他的處住找他商量,卻是連個人影都尋不見……從頭到尾,只我一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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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2:58:57 |只看該作者
◎ 傀儡

  一夜之間,許昌城的權力中心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了避免外戚再度奪權,曹操安插了心腹三千餘人以御林軍之名守住皇宮,並諭監宮官,今後外戚宗族,無他旨意,妄入宮門者斬,守禦不嚴者與之同罪。那個少年皇帝,成了名副其實的傀儡。轉身,我回望宮門。那一處恢弘的建築卻彷彿只是一個死氣沉沉的牢籠,那個寵裡,住著一個不甘心為命運所困的少年皇帝。他曾對我說:「你知道麼?曹操不除,朕只是一個光鮮的傀儡,一個披著龍袍的傀儡呢」……

  他曾對我說:「我不想當傀儡,這皇位是用皇兄和皇姐的性命換來的,我不能弄丟的……這是他們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其實,他只是一個怕黑的孩子。怕黑的孩子都怕孤單,小時候的我也一樣。「笑笑,回府了」,曹操的聲音冷不丁在我耳邊響起。他湊近我,揚唇微笑,那般雲淡風清,彷彿從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他仍舊是那個意氣紛的丞相大人。我忽然有些迷惘,此時的我為何還站在他身旁?他不是阿瞞了,我的保護於他而言顯得萬般可笑。「你什麼時候開始恢復記憶的?」張口,我問道。「這很重要?」「我想我有權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被人像傻子一樣蒙在鼓裡!」我磨牙。

  「大概那一回在軍營吃錯了奉孝的藥以後吧。」他不可置否地回答。愣了一下,我沉下肩,低頭兀自發笑。「好了,回府吧。」拉過我的手,他便向停在宮門外的馬車走去。我想甩開手,奈何力氣不及他。「我不去相府!」我咬牙低吼,一屁股蹲在地上,半步不肯向前。感覺到手上的重心下垂,他回頭,詫異地看著我,彷彿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不回府去哪兒?」「天下之大,你管我!」我衝他齜牙咧嘴地低吼。他微微瞇起眼睛,握著我的手半點也未鬆動,一拉一扯間,我的手腕上已經被勒出一圈紅印,火辣辣的痛。「為何?」他看著我,問。「我本就與丞相大人沒什麼瓜葛,如今你大權在握,同我一個小乞兒較勁,也不怕人笑話!」

  我蹲在地上,亂沒形象地嚷嚷。「咳咳……裴兒……」一旁,郭嘉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四下環顧,這才發現,自己近乎耍賴一般蹲在地上,曹操一臉笑意地拉著我的手,倒顯得我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了。見圍觀的將士都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我不由得懊惱。曹操微微側頭,看到我手腕處的紅印,抿了抿唇,微微上前一步,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我正尋思著要逃跑,身子卻突然一輕,竟是被他打橫抱起。「喂,放我下來!」我掙扎。「我有狗兒的消息。」輕輕湊到我的耳邊,曹操輕聲道。我一下子愣住,側頭看向他,「當真?」「我何曾騙過你。」他瞇起眼睛,笑得溫和。我的額上立刻出現一排黑線,這位兄台似乎忘了自己的信用早就破產了……

  說話間,我竟已被他帶上了馬車。「狗兒究竟在哪兒?」不顧車子一路顛簸,我急道。「你身邊。」曹操看了我一眼,道。「什麼?」我一頭霧水,隨即斜睨他一眼,「你又騙我?」狗兒怎麼可能會在我身邊?如果他一早知道我在這裡,以那小子的頑固不化,怎麼可能不來找我,然後粘定我!再者,如果狗兒真在我身邊,郭嘉派出的人馬一定早就發現了。「我見過他。」「在哪裡?」「相府門外見過一回,皇宮門外見一回。」我略略有些疑惑,隨即橫眉,「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曹操沒有開口,還臉不紅氣不喘,心安理得的很。我狠狠瞪他,恨不能張牙舞爪的撲到他身上去,隨即我怔了一下,那個孩子……該不會……一直跟著我?驀然轉身,我掀開車窗上的簾子,探出頭去,隨即我瞪大眼睛,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跟著馬車在跑,那個孩子真的一直跟著我?「狗兒?!」我大叫起來,「停車!快停車!」趕車人一驚,忙拉住馬韁。我急匆匆便要下車。手臂忽然一緊,回頭看時,卻是曹操拉住了我。「他走了。」「不可能,他明明在那裡。」我扭頭再看,竟是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回府。」抿唇,曹操沉聲開口。馬車又開始「吱吱啞啞」的往前。我茫然地看著車窗外,大街上一片喧嘩,卻是沒了那個小小的身影。「我本想押他來見你,奈何那小子滑頭得很,幾次三番都逮不到他。」曹操冷不丁地開口。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不明白,那個明明是狗兒,可他為何看到我就要跑?

  馬車停在府門前,我跳下馬車,便看到眾僕役皆在門口迎接,連同一大群環肥燕瘦,千姿百態的美人。沒有時間顧及他們,我下意識地回頭,想看狗兒有沒有跟回來。「他沒有跟來。」曹操的聲音淡淡的在我耳邊響起,「進府吧。」「謝謝你送我出宮,我該走了。」趁他不備,我甩開他的手,立刻離他三尺,笑瞇瞇地道。

  看著我,他習慣性的瞇起眼。「我又不是你府中姬妾,我有人身自由的!」我拔高了嗓門跟他講道理擺事實。

  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一眾姬妾,我不禁一陣惡寒,我可不想成為他安若拼圖的收藏之一,而且只是因為這「笑笑」的名字,這太荒謬了……早知道這傢伙如此狡猾,我一早就不該留下的。「我會幫你找回狗兒,並且收留他。」看著我,曹操開口。「不勞您費心。」我一臉敬謝不敏地打哈哈。「這是我最後的讓步。」薄唇微抿,他看著我,淡淡道。我沒骨氣的暗自打了個寒顫。「你為什麼非要留下我,許昌城那麼多乞兒,你要是發善心大可上街去派粥!」

  「帶她進府。」沒有再看我,某人直接下令。這是霸王作風!這是強搶民女!我在心底吶喊……萬惡的舊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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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00:53 |只看該作者
◎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會就這麼輕易屈服?然後成為曹某人眾多妻妾之一,然後鬱鬱終老……然後完成我的穿越之旅……然後……客死異時空,化為一把黃土……然後……一切GAMEOVER……會嗎?答案是:NO!我是誰?我是裴笑?從小到大我靠過誰,我指望過誰?再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又豈會在這陰溝溝裡翻了船?還有狗兒,那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不認我?門外站著兩名孔武有力的守衛,我一臉郁卒地坐在房內,糰子坐在門口百無聊賴地吃點心。

  「糰子,你是誰?」看著她,我忽然開口。糰子以看白癡的眼神懶洋洋地看我一眼,嚥下口中的點心,慢悠悠地答:「糰子。」

  我絕倒,卻冷不丁地想起了那一日郭嘉提醒我要小心糰子云云,可是最後,卻是連郭嘉也騙了我,我究竟該相信誰?不過,只要離開相府,離開曹操的勢力範圍,那麼一切陰謀都與我無關。

  唉,進來容易出去難,一失足成千古恨吶……再回首千萬莫要是百年身……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妹妹。」正想著,門口香風撩動,倩影初現,只見丁夫人裊裊婷婷的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幾名美貌的女子。這些人我都曾見過,皆是曹操龐大紅粉軍團中的一分子,安若拼圖的偉大參與者。

  我沒有起身,也沒有答言,最好惹毛了大老婆,把我掃地出門,那才是大快人心。

  「天氣漸寒,相爺見妹妹衣裳單薄,特吩咐妾身準備了一些衣裳給妹妹。」丁夫人不以為忤,依然笑得溫和,將賢妻的風範發揮到了極致。我側目看了看她,莫不是曹操讓她來當說客了?封建禮教害死人,居然幫著自己的老公來討好別的女人……「相爺對妹妹如此用心,依妾身看,不如選個良辰吉日讓相爺給個名份圓了房,豈不皆大歡喜?」一旁,有一美人掩唇笑道。此言一出,引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的額前出現一片黑線,自己的老公要娶小老婆,她們還能笑得如此暢快?曹大人果然馭妻有術……「好啊。」我點頭,笑瞇瞇地道,卻在心底冷笑,用心?心有沒有用尚且是未知之數,而且就算用了心,那也是N分之一的心,就如一顆鑽石,被切割得越小越廉價,更誇張的是,那鑽石還不夠純,極有可能是只是碎珍珠沫,算了算了,珍珠倒也罷了,最怕的是魚目混珠,明明心裡想著一個人,卻偏偏抱著別人當替身。丁夫人卻是微微一怔,看來是早就做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沒有料到我會答得如此的爽快。

  「姐姐怎麼了?很吃驚嗎?」我故作訝然地道,「不會啊,嫁入相府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哪像我以前當小乞兒的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我一臉垂涎地湊近了丁夫人,笑瞇瞇地道。「可相爺說……」丁夫人遲疑地看著我。「相爺說什麼?說我不樂意?讓姐姐勸勸?」我愈發的湊近了她,兀自發笑,「姐姐啊,這叫欲擒故縱。」丁夫人微微皺眉,悄悄後退一步,離我遠了些。我暗自揚眉,丁夫人最討厭如此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子了吧。嘿嘿,大夫人不喜歡我,曹大人該有多麼的頭痛啊,從此脂粉團不太平嘍……

  「欲擒故縱?」曹操的聲音冷不丁地在身後響起,帶著濃濃的笑意。我一下子僵住,得,這回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笑笑費心了,勿須如此麻煩」,曹操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日吧。」「明日?」我一臉的癡呆狀,「明日如何?」眸中染了一層笑意,他老神在在地吐出兩個字:「圓房」。晴天霹靂!我一下子石化。「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都由我包了。」薄唇微彎,他道。這叫趁人之危,這叫順桿爬!我咬碎牙齒混血吞。微微垂下眼簾,我送一眾人等離去。抬目遙望,已是中午時分。逃!刻不容緩!逃跑有三大要素:其一、路線問題,出府的路線,這個不成問題,何宴的秘密通道剛好可以再度派上用場;其二、經費問題,我需要足夠的錢買輛馬車盡快逃出許昌城,否則就算逃出相府,也沒戲唱;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需要敵人放鬆警惕。我回頭換了丁夫人送來的新衣裳,正襟危坐地用了午膳,苦苦思索逃跑之道,時間不多,不然等明日被曹某人吃干抹淨,我就真成冤大頭了。不多久,眾美人輪番上陣,皆來賀喜,一時之間,其樂融融,恍惚間,我彷彿穿越至娥皇女英的時代,眾女共侍一夫,多麼美好的事情啊……賀喜自然少不了禮物,精疲力竭地送走了一眾美人,我回頭整理禮物,看到那些禮物,我黯淡的眼眸驀然間煥發出熠熠的光輝。明珠耳墜一副,玉珮三玫,玉帶一條……我終於知道老婆多的好處了……我光收禮物就收到手軟啊……逃跑的經費……有了!已是傍晚時分,我看了看還在吃點心的糰子,終於沉不住氣,清了清嗓子,輕咳一聲,「糰子,我有些事情要找郭嘉,你幫我去找找他,可好?因為我現在出不去……」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門外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哪曾想,還未等我說完,糰子立馬「蹭」地一下跳了起來,「好,我去。」說著,一溜煙兒地沒了人影。我傻眼,從未見她答應得如此爽快,隨即偷笑,果然支她去找郭嘉是最明智的,若是讓她幹別的,她一定完全當我是空氣。趁著糰子離開,我忙將禮物分出一些貴重的打包收好,藏在被窩裡,作為跑路的經費。

  隨即抬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門外,兩個守衛仍然不動如山,不由得懊惱,經費有了,目標路線為花園的秘密通道,可恨的是……我該怎麼躲開這個兩個傢伙的耳目安全到達花園!

  有些煩躁地來回走啊走啊,我心情著實鬱悶得很,莫非天要亡我?!「女人。」何宴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我沒有理會他,仍是有些神經質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女人,你果然要當爹的新寵了?」他走進屋,看著我,道。扭頭看他,我沒有開口,卻有片刻的失神,他仍是一襲錦繡華麗的袍子,黑髮高高梳起,眉目顧盼間儘是風情,那白皙中略略透著紅潤的肌膚,嫵媚極了。「看夠了沒有。」他擰眉,不悅道。我豁然開朗,上前一步,笑得見牙不見眼。何宴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滿面戒備,「你要幹什麼?」我笑得齜牙咧嘴,一臉猥瑣地靠近他,「小美人,別怕,來……」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13: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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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02:48 |只看該作者
◎ 柳暗花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嘴裡嘟嘟囔囔含含糊糊地哼著,我笑瞇瞇逼近何宴。何宴警戒地連連後退,「你要幹什麼!」我但笑不答,悄悄負在背後的右手拿了好大一根木頭棒槌。「相爺?!」忽爾,我驚疑不定看向房門口。何宴下意識地轉頭。說時遲,那時快,我掄起手中的大棒槌,狠狠一下敲在他的頸部。「你!」他大驚,回頭看我一眼,便一下子倒在地上。「小美人?小美人?」我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沒反應。

  OK,力道不重不輕剛剛好。扔下木頭棒槌,我伸出魔爪,替他寬衣解帶。一個是嬌滴滴的芳華美少年,一個急吼吼的色中惡女,眼見就要上演一出老牛吃嫩草+霸王硬上弓……一時間,室內的氣氛曖昧到了極點。「別怨我,是你爹逼我的。」一邊奮力地寬衣解帶,我一邊有些良心不安地嘟囔。

  說著,我匆匆脫下他那一身錦繡華麗的袍子,換在自己身上。見時間還夠,我忙將剛剛丁夫人拿來的嶄新的衣裙替他套上,吃力地將他扶到榻上面向裡側身躺好,又拿了薄被替他蓋上。嘖嘖,女裝的何宴比起狗兒可是不遑不多啊。色字頭上一把刀,沒有時間欣賞美色,我忙將頭髮高高梳起,打扮得跟何宴相似,滿意地看了看銅鏡裡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我一把將剛剛打包的跑路經費塞進一直帶在身邊的斜挎包內,便將包藏在腰間,用袍子遮住,低著頭走出了房門。「公子。」門口的守衛恭敬地行禮。我低頭揮了揮手,硬撐著走了幾步,一跑出他們的視線,便飛也似的開溜,直奔花園的秘密通道。一路穿過花園的小徑,進入一處濃密的花叢。站在那秘密通道前,我心情激動,心潮澎湃,嘿嘿,這是通往自由的偉大途徑啊!

  彎著腰,我鑽進花叢之中,伸手循著記憶去摸那塊大木頭的所在。吃力的摸了半晌,也沒有摸到那塊預料中的大木頭疙瘩,額前不由得漸漸滲出汗來。

  「你在找什麼?」一個疑惑的聲音。「木頭。」我張口便答。「需要我幫忙嗎?」「好。」「嗯,我想應該還在左邊一點。」我下意識地往左挪了一點,果然!摸到一塊木頭,我滿心歡喜地去挪開那塊木頭,卻忽然僵住。

  ……那個聲音……好熟悉。猛地回頭,漫天餘暉中,我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一襲明紫的長袍,滿面戲謔的笑意。

  那樣的神情,讓我想起了逗弄老鼠的貓。我緩緩爬出花叢,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抬手撿去沾在衣服上的草屑。「你早就知道這裡?」極度鎮定地,我開口。曹操揚唇,沒有否認。「為什麼要我留下?你看清楚,我不是她,只是一樣的名字,再無其他相似之處」,我湊近他,「她那麼好嗎?令你連一個只是名字相同的女子,也想收藏?」是的,只是收藏,收藏與那個女子有關的一切,即使……只是名字。「留下不好麼?」他看著我,微微瞇起眼睛,「在這亂世,一個女子四處顛沛流離,隨時可能失了性命。」我失笑,「哪有那麼容易死,我的命很硬,不怕的。」「回房吧。」曹操淡淡說完,不再看我,轉身便走。「請。」那一直在我房外的守衛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後,齊聲道。我恨得直磨牙。「曹阿瞞!你給我站住!」我衝著他的背影直跳腳。他緩緩轉身,看著我,居然瞇著眼睛笑,「明天便要圓房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我氣急,「我好歹救過你,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以身相許呢,還不夠?」他笑了起來。我氣得磨牙,「第一次,我在小偷手中救下被人冤枉的你,第二次,我在相府門口救下被人追殺的你,,第三次,我在皇宮救下被人搜捕的你……」曹操微微一愣,抿唇,「你想說什麼?」「救你三回,如今我有事相求,你竟不應?」我斜視他。狹長的雙目微微瞇起,曹操驀然大笑,「好,很好!三次相救換一個心願」,他忽然大步向前。我愣愣地看著他走近我。「我曾答應過這樣的諾言,但這一回對你……我想耍賴」,他看著我,咧嘴而笑,「記住,我不是什麼所謂的正人君子,別跟我講道理。」我目瞪口呆,好樣兒的,真坦白。

《 本帖最後由 有一綠茶 於 2011-2-11 13: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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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06:54 |只看該作者
◎ 百折不撓

  怒氣沖沖,張牙舞爪,我一路橫行著回房,身後是兩名護送的守衛。曹某人都那麼坦白自己不講理了,我還能說什麼?這才真真是秀才遇到兵呢!「砰」地一腳踹開房門,我忽然愣住,隨即乾笑一下,轉身欲跑。「裴姑娘,請。」兩名鐵面無私的侍衛齊齊地伸手擋住,看得我氣悶。硬著頭皮,我磨磨蹭蹭地走進房間,果然一眼便看到那坐在床沿的小美人,長髮散落在肩頭,一襲明艷的女裝,愈發襯得他肌膚勝雪,容顏如玉。此時,小美人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他美眸流轉間,眨也不眨地盯著我。被他盯得發毛,我乾笑了半晌,終於理虧地低頭,「好啦,我道歉。」他仍是默默地看著我,不言不語。「呃,痛不痛?」我理虧,問得小心翼翼。他終於給了點反應,微微揚起眉表示疑惑。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抬手比了比他的後頸,剛剛那一棒子可不輕啊。「你狐狸模樣學了個十足十。愧疚的神色一掃而空,我大剌剌地坐下,一臉的氣憤,「要怨去怨你爹,仗著自己的官大,欺壓良民,強搶民女,所作所為罄竹難書,人神共憤!」何宴竟然瞇著眼睛笑。我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狐疑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小美人,別告訴我,你是故意放我走的?」剛剛那一棒槌下去,他老人家連個腦震盪都沒有,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醒了過來?這也太不合常理了?難道我那一棒槌打錯地方了?人有失手嘛。我繞到他左邊,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頸部,白皙的肌膚上隱隱有一塊紅印,忍不住伸手撥開他的長髮,細細打量。他不自然地動了動,白我一眼,「想像力豐富的笨女人。」哇咧?!我眉頭微微一挑,抬手便賞他一個爆栗。「你又打我?」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我摸著下巴壞笑,「嘿嘿,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灰姑娘了!」「啊?」小美人滿面問號。「話說,很久很久以前……」,我擺開了陣勢,準備講故事。「長話短說。」小美人滿面不耐地道。我磨牙豁豁,「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叫灰姑娘的小可憐被後娘折磨的故事!」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白了我一眼,何宴道。「明天你爹就成了我相公,你爹是我相公,你自然是我兒子,可你又不是我親生的,我當然就是你後娘」,順口溜一般說完,我做仰天大笑狀,隨即陰惻惻的湊近那嬌滴滴粉嫩嫩的臉蛋,「從此,小美人的成長歷程,便是一部被後娘欺壓的血淚史……」臉頰微微抽動了幾下,何宴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搖頭。「所以,你幫我逃吧,我當不成你後娘,自然也不會欺壓你了。」我笑瞇瞇地挽著他的白皙粉嫩的手,盡情地吃著豆腐,然後威逼利誘。「是你笨,這麼好的機會都逃不出去。」何宴繼續當我白癡地看著我。我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你剛剛真是故意裝暈放我出去的?」何宴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別想歪,我只是看你不順眼,不想你繼續留在府裡。」

  我伸手蹂躪他粉嘟嘟的臉頰,「你真是太可愛了。」「……誰知道你那麼笨,又被逮回來了。」頭上一群烏鴉飛過,剛剛還誇他可愛呢……「誰知道曹操竟然知道你的秘密通道呢。」我歎了口氣,無限惆悵地道,多好的機會啊,就這麼沒了。「你想從那裡出府?」何宴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看我的眼睛愈發的像看白癡了。

  「呃?有問題?」「當然有問題!那個出口根本就是爹派人打通的!」何宴搖頭歎息,「笨女人」。

  「曹操?那上回明明是你……」我再度恍然大悟,危危險險地靠近何宴,「千萬別告訴我,讓你帶我出府的,是你爹!」何宴點頭。授意何宴帶我出府?為什麼?連劉備會逮我進宮也在他的算計之內嗎?我微微打了個寒噤。

  「喂,女人,你怎麼了?」何宴見我呆呆的,推了推我。「可惜可惜……」半晌,我回過神來,搖頭歎息。「可惜什麼?」何宴終於開了尊口。「可惜小美人你不是女人,要是女人,那絕對是傾國傾城一禍水。」我大笑。

  粉嘟嘟的臉頰上暈紅一片,何宴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女裝,只著一身單衣出了門。「喂喂!小美人!換好衣服再出去嘛!這樣衣冠不整,別白白的玷污了你的清譽啊!」我站在原地揚著脖子笑道。門口傳來憋笑的聲音,何宴的腳步走得越發的快了。我懶洋洋地轉身,坐下發呆。「裴兒,找我何事?」半晌,一個溫和的聲音自我背後緩緩響起。我愣了愣,轉身看入一雙清亮的眸子。糰子那丫頭的辦事效率何時竟如此顯著了?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後園,郭嘉曾對我說過的話,我立刻眼睛一亮,看來他才是我的柳暗花明啊!

  「半仙……」我喃喃地喚著,一臉的淒楚。「怎麼了?」「我……好痛。」低頭,我微微顫動著肩背,說得楚楚可憐,「你說愛會痛,原來是真的……我,大概愛上他了……」「嗯?所以呢?」「可是,他不愛我,他心底深處藏著別的女人,我不想當替身……」「嗯?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幫我離開?」我努力睜大雙眼,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郭嘉微笑,「不要裝了。」「這麼聰明幹什麼?偶爾傻一點才可愛呢」,我歎氣,搖頭。郭嘉輕咳一聲,淡淡的笑。「那日後園,你說我如果有一天想離開了,便告訴你」,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現在,我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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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08:24 |只看該作者
◎ 離心扣

  清亮的眼睛看著我,一眨未眨的。一陣風從敞開的門口吹進,揚起那一襲寬大的青衣。我如臨大敵一般緊張地盯著他,如果他耍賴不認帳怎麼辦?他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如若不然,明日此時我大概就會被洗得香噴噴地送入那曹某人的寢居了。如此一想,我作勢伸出手去,準備他一否認便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雙手緊緊捉住他的衣袖,我仰頭,準備逼出幾滴淚來。「半仙啊……」他看著我,欣欣然點頭,答:「好。」我張大的嘴巴收不回來,傻傻地仰頭看著他。他答應了?這就樣簡單?清亮的眼睛裡浮上一絲笑意,他緩緩抬手,托著我的下巴,合上我的嘴。

  「明日等我消息,今晚好好休息。」我乖乖點頭,一臉崇拜狀。輕咳著,如來時一樣,他轉身離去,清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明明是那樣病弱不堪的人,卻有著奇異的,可以穩定人心的力量,讓人忍不住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帶著半仙的承諾,我轉身打了個哈欠,爬上了床,睡得雷打不動。「妹妹,還睡呢,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耳邊驀然傳來一陣令人不耐的嘻笑聲。

  難道不知道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行為嗎?皺眉我揮了揮手,轉個身繼續睡。

  「妹妹,別睡了,快快起身準備打扮打扮,可不能讓相爺失望。」丁夫人的聲音,帶了一絲隱忍的不耐。「不起不起,美人是睡出來的,沒有聽過睡美人麼……」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我睡得天昏地暗。自從來了這相府,懶散了許多,等出了府,便又要開始艱苦的自力更生了,嘿嘿,抓緊時間享享清福啊。「睡美人?呵呵,是個新鮮詞兒,我喜歡得很。」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

  我彷彿被人從頭澆了一頭的冷水,一下子醒了過來。果然,一睜開眼,便對上一雙狹長的眸子,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僵住,繼而傻笑。慘了慘了,睡過頭了,郭嘉究竟來過沒有?莫不是已經來過,看我睡得昏迷不醒,醜態畢露,所以決定放棄我了?「相爺,您先出去吧,讓妾身來給妹妹打扮打扮。」丁夫人笑道。曹操點頭,揚唇離開。我被一眾美人拉出被窩,摁在椅上,然後任由那些纖纖素手在我的面上描來畫去。

  銅鏡裡漸漸顯出一個女子,古裝扮相,雲鬢花顏,身穿大紅寬袖窄腰裙,愈發顯得纖腰楚楚,不堪一握。莫名的,我喜歡上了這樣鮮艷的色彩,紅得如霞,如火,如血……銅鏡之中,本該是個嬌弱的美人,卻偏偏被那一雙不甘示弱、亮晶晶的眼睛生生毀了那嬌艷的美態。這人,竟是我?「妹妹原該好好打扮的,看,咋們相爺的眼光果然非比尋常,真真是個水掐的可人兒。」一旁,有美人道。「只是眼睛過於放肆了,即是入了相府,便該有些規矩。」丁夫人淡淡道。

  我垂下眼簾,失笑。一番吵鬧過後,眾美人陸續退場。我仍瞪著銅鏡裡的女子,那女子也瞪我。臭美地站起身比劃了一圈,發現這如火的色彩果然合我味口。正臭美著,忽然從銅鏡裡看到一個倚在門口的身影。我轉身,看到曹操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艷。戒備地後退一步,我瞪向他。「好好打扮,還是有些樣子的。」他開口,笑。我磨牙,「放我出去。」看著我,他笑瞇瞇的上前,輕輕撩起我鬢邊的長髮,「小皇帝設計將我軟禁於宮中之時,我曾授意宴兒送你出府,讓你遠離戰禍。誰知天意難違,你竟還是被劉備逮回了宮中,既然天意如此,我便不準備再放開你了。」看著他,我若有所思,劉備會捉我進宮是在他的算計之外的,這樣想,我心裡微微舒服了一些。

  眼前這個男子,從不掩飾他的心機。「前廳在宴客,我去作陪,雖是納妾,我也不會委屈了你。」他驀然欺近我,低笑,「糰子會來帶你去新房的。」我猛地驚醒,納妾!是納妾呢,我豈能被眼前這男子魅惑了去!瞥了一眼他那光亮如新的明紫色長袍之上所佩的廉價玉珮,我微微抿唇。

  他忽然緩緩抬手,圈住我,只聽「卡啦」一聲響,彷彿是機簧扣動的聲音,我的左手手腕上便多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我微微一驚,低頭看時,竟是一個手鐲,看不出是什麼質地,玉的色澤,卻是金屬的模樣,鏤空雕刻著精美繁雜的花紋,彷彿古老而神秘的符號,更為奇怪的是,整只鐲身渾然天成,沒有接口,彷彿天生便長在我的手腕上,再也褪不下來。「這是什麼?」「離心扣,送給你的定情之物。」他揚唇微笑,輕輕一吻落在我的眉心,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

  心裡微微一悸,忽然記起那一日山洞之中,他也曾如此。聽別人說,吻在眉心,是最憐惜的吻,不帶一絲情慾的吻。可是……他是曹操。他抽身離去,我怔怔地低頭,望著手腕上那一隻精美的鐲子,半晌,我下意識地抬手,撫上鬢髮間那隻銀簪子。我更喜歡那隻銀簪。回過神,我用力想取下那手鐲,卻是怎麼也取不下來。看了看天色,我在屋裡急得團團轉,郭嘉不會食言而肥吧……畢竟曹操是他頂頭上司來著,他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得罪了頂頭上司啊!留在這裡……我的身份便是妾……而且還是一個作為替身的妾身……這也太淒涼了吧……

  突然,門「吱啞」一聲,再度打開。我微微瞇起眼,正對著陽光,我看不清來人是誰。「裴兒,我來接你出府。」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半仙!」我大喜,撲上前便給了他一個熊抱。他後退一步,扶住我衝向前的身子,苦笑,「咳咳……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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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3:11:13 |只看該作者
◎ 不歸

  「半仙……我愛死你了!快快帶我出府!」一手揪著他的衣袖,我笑逐顏開。

  清亮的雙眸定定地望著我,半晌,他淺笑,「不後悔?」「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眨巴著眼睛,我滿面疑惑。「出了相府,你便得離開許昌城,離開孟德兄的勢力範圍,如今正值亂世,可曾想好要往何處去?」清清淺淺的聲音,郭嘉看著我道。「安啦,我是野草,不適合與牡丹一起養在深閨」,笑瞇瞇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

  郭嘉忽然愣了一下,冷不丁地抬手握住了我的左臂,因我抬著手,寬大的衣袖微微下滑了一些,露出左手腕上那只奇異而精緻的手鐲。怔怔地看了半晌,郭嘉驀然歎息。「怎麼了?這隻手鐲很名貴嗎?」覺得他神情有異,我湊近他,有些嘻皮笑臉地道,「不是我想貪小便宜,可是我取不下來,只好一併帶走了。」「離心扣」,郭嘉看著我,清亮的眼睛裡辨不清是何種神情,「果然是戴在你手上了。」

  「你也知道它叫離心扣?」我訝異,「很有名?很值錢?」「知道這離心扣的來歷麼?」「……不知道」,我歎氣,「別磨蹭了,先送我出府吧,這手鐲再慢慢研究。」

  「這原是一副腳鏈。」「啊?!」我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左腕,明明是那麼精緻優雅的手鐲,竟原是腳鏈?「曹操那個小氣鬼!我找他理論去!還定情信物呢!隨隨便便拿個腳鏈打製成手鐲便來唬我,太欺負人了!」我氣鼓鼓的道,「還好我準備跑路,嫁給他虧大發了!」郭嘉一臉錯愕地看著我,蒼白的臉微微有些漲紅。「嘿嘿,想笑就笑吧,別憋出內傷來。」我拿手肘頂了頂他單薄的胸膛,笑瞇瞇地道。

  他怔了一下,一連串的低笑終於逸出口來。「看吧,這樣多好」,我微笑,這樣的郭嘉才有了些人的氣息,隨即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手環,正色問道,「這離心扣有何特殊的忌諱嗎?」「嗯,那腳鏈的原主人是天煞孤星,那腳鏈鎖的是煞氣,後來……」郭嘉微微頓了頓,「後來那人死了,孟德兄得了這腳鏈,請世外高人重新製成這手環,名曰:離心扣。」

  「戴了……會怎樣?」遲疑了一下,我咬唇道。「這是一把鎖,一環扣,鎖的是你的身,扣的……是你的靈」。我傻笑,「那又怎樣?什麼意思?我要被曹操一輩子都鎖在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郭嘉搖頭,「不是在孟德兄身邊,是在這個時代。」我怔了怔,忽爾有些發寒。「當初在涼州初見若若,我送給她師傅臨終前批示的六個字,『何處來,何處去』」,郭嘉看著我,「可是你……」(此處的若若,即前文所提的安若,詳情請看四大美人系列之《美人殤》)

  「我怎樣?」「不歸。」緩緩開口,兩個字從那蒼白的唇中輕輕吐出,「戴上離心扣,你便被扣在了這個時代,永遠都無法回到你的來處」。「不歸……」眨了眨眼,我下意識的重複,右手輕撫著左手上的環。原來,這不是一個鐲子,而是一把手銬……「裴兒……」郭嘉一手按上我的肩,「現在,你還要出府嗎?」「那只討厭的大狐狸……」我微微握拳,「他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卻不動聲色地擅自替我代上這只見鬼的手銬,我又不是他的囚犯!」「或許,他只是怕了,怕你如若若一樣,莫名的消失」,郭嘉開口,彷彿連聲音都帶著痛,「你會回到你的來處,那個來處,卻是他無法觸極的,縱使他權傾天下,縱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無能為力……從此,永遠無法相見,連死……都不能……」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和華英雄一起在郭嘉家中,我對他所說的話,我說,「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會見到她」……因為,她仍然好好的活著,活在另一個空間。或許,她與你在同一個地點,甚至於是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卻是兩個不同的時空,相隔了千年的時差……

  即使遠在天涯,只要還在同一個時空裡,便有再次相見的希望。相同的地點,同一片天空,若是錯開的兩個時間,兩個時空,那麼……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那該……有多痛呢?仰頭看著他,我淡淡笑開,「我能體會你的痛,可是……他想留的,是另一個笑笑,不是我,他留不住他想留的,又憑什麼要絆住我?即使是我,即使是我,我也有牽掛的人……從莫名其妙地掉入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開始,我便期望著有一天,會如安若一樣,再回到自己的時空,可是現在……就因為這該死的手環,我便要永遠困在這個時代?然後客死異時空?」正因為有期望,我才一路開開心心的走過,但現在?我又該何去何從?福利院的門口,阿滿,那個智商永遠停留在十歲的男子,他可還在等他的媽媽?

  「笑笑要出遠門嗎?那阿滿在門口等你,順便等媽媽來接我。」……阿滿的聲音,已經很遙遠了。那個傻瓜,還在等我回去嗎?而我,和他的媽媽一樣,卻是再也無法出現在他的面前了。,還在等我回去嗎?而我,和他的媽媽一樣,卻是再也無法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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