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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新生活(下)
車子一路顛簸搖晃,之前趕路累極,我便也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只是那硬邦邦的坐墊很不舒服。隨手摸了摸腰側,一陣空蕩蕩,我驀然睜開眼睛,包呢?我的斜背包呢?
「轉頭,轉頭!」我立刻清醒,大叫起來。「怎麼了,姐姐?」「我的包!我的包忘了拿了!」我急得團團轉,我的瑞士刀,我的《三國誌》……
讓馬車轉了頭,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趕。到了楓林外,我腆著肚子便急匆匆地要跳下馬車,昭兒見狀忙扶住我,「姐姐,我回去拿,你在車上等我。」我無奈地看了看肚子,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車上。昭兒跳下馬車,轉身細心將車簾拉好,又囑咐那趕車的車伕,「我去去就回,你幫忙照顧一下我姐姐」。那馬伕應了一聲,昭兒這才放心離開。昭兒剛走沒有多久,便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而來,聽聲音還不止一匹,這個村子平日鮮少與外人接觸,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馬蹄聲?我好奇地掀開窗簾,只一眼,我嚇得立刻將車簾拉緊,縮在馬車內,沒骨氣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日光下,那一襲明紫刺得我眼睛發疼。是他!他居然找來了!
「籲!」一陣輕嘯,馬蹄聲竟然在車外停了下來。他……他發現我了?我有些心虛地捂著肚子,咬唇。那一晚,他也是這樣站在我的車外,然後便輕而易舉地將我逮到了……「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少年?」是典韋的聲音。我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沒有發現我。「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少年?」車伕接口道,「是什麼樣子的?」我立刻又頭皮發麻起來,糟了……「女人左手腕上戴了一個有些特別的手環。」一個淡淡的聲音,是曹操。
我屏住呼息,有些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這叫什麼?這才是甕中捉鱉……
「請問……你們找的是裴笑,裴姑娘嗎?」路邊,一個怯怯的聲音忽然響起,是小英。
我猛地瞪大眼睛,小英怎麼也來湊熱鬧?心底哀號一聲,我這回不死都不行了!一手悄悄從車窗邊拉開一條縫,我小心翼翼地窺探。
有兩三個村民似乎剛剛從田間回來,小英也在其中。只見曹操猛地躍下馬背,幾步走到小英面前,狹長的雙目有些危險地瞇起,「她在哪裡?」
那修長的身影被陽光投射在車簾上,隔著車簾,我的掌心滲出汗來。「啊,你說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一個村民口沒遮攔地道。「不知廉恥?」曹操微微揚了揚唇,卻沒有笑,眼神森冷得有些可怕,「希望你說的,跟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可憐那村民被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甘心地辯駁,「那女人肚子裡懷著個野種……」
「你說什麼?」曹操怔了怔,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看到他額前隱隱有青筋跳動,天哪,他快被我氣瘋了……緩緩蹲下身,曹操與那村民平視,慈眉善目地輕問,「你……剛剛說什麼?」
那村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那個……野種……」「不出意外的話,我想,那個野種是我的。」拂了拂衣擺,曹操站起身,磨著牙微笑。
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對了,『野種』這詞對於一個有爹的孩子來說實在不夠禮貌」,曹操低頭,「不如,割了你的舌頭吧」,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微笑。他果然被氣瘋了……聞言,那村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個孩子……是你的?」小英後退一步,輕問。曹操低頭摸了摸腰間的劍,沒有理會。見狀,那村民抖得愈發的厲害了。「你放過他們,我帶你去找她。」小英咬了咬唇,又道。淡淡掃了小英一眼,曹操揚唇,「我不喜歡談條件。」小英的面色有些蒼白起來。「……不過,這次例外」,曹操笑了起來,「帶我去找我家夫人吧」。「夫人」那兩個字咬得尤其重,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我開始惡寒。正在發寒,卻見那車伕眼睛一亮,似乎終於想明白那一身貴氣的男人要找的那個大肚子女人正在他車上待著,開始蠢蠢欲動。他該不是想出賣我去領賞吧?我開始磨牙,一臉肉痛地從包袱裡掏出一串珍珠手鏈,小心翼翼地從車簾縫隙裡塞到他屁股底下。那珍珠手鏈還是那一日被我從丞相府裡順手牽羊拿來的陪嫁之物。那車伕愣了愣,回頭衝我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一副「你的心事我都懂」的賊樣。
「帶她上馬。」曹操轉身躍上馬去,道。典韋那個大老粗便一把拉了小英上馬。看著他們不疑有他,往孔明的院落絕塵而去,我終於吁了一口氣,在馬車內化身為一灘爛泥……
肚子裡忽然有了動靜,我微微吸了一口氣,雙手捂上腹部,包子該不是見到他老子爹激動了吧?一激動就踢我?車簾被掀開,陽光透了進來,我看到滿口的大黃牙。「這位夫人,該不是與那少年人私奔吧……」咧著嘴,那車伕訕笑,賊溜溜地眼睛盯著我鼓囊囊的包袱瞧。我垂下眼簾,不想理會他。「他們可還沒有走遠呢……」見我沒反應,那車伕又道,「那個少年漂亮是漂亮,年紀可還小呢……」聽他滿口的污言穢語,我不耐拎起包袱,眼都沒抬地便將丟進他懷裡,「少囉嗦,這個全都給你。」那車伕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把我們送到目的地,這個也給你。」我抬起袖子,給他看我手腕上的離心扣,「這個玉鐲價值連城呢。」那車伕一臉貪婪地看向我。「你在幹什麼?」昭兒的聲音冷不丁從車外傳了進來。那車伕轉身,護緊懷裡的包袱。昭兒看見了那包袱,眼裡透出一絲寒意,「還給我。」那車伕嚇了一跳,抓緊了包袱。「昭兒,上車。」我淡淡開口。昭兒看了一眼那車伕,沒有再說什麼,上了車。「姐姐,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曹……」將取回的斜背包遞給我,昭兒道。「我知道。」點頭打斷了他的話,我指了指車外,那車伕財心未死,若是讓他知道曹操是當今丞相,非把我賣了不可。昭兒噤聲不語。「夫人,往哪裡走?」那車伕諂媚的問。「調頭一直往前。」緊張感解除,睏倦之意立刻湧了上來,我打了個哈欠,靠著馬車打盹。迷迷糊糊之中,我靠上了軟軟的靠墊,溫溫暖暖的,很舒服。「卡!砰……啪。」不知走了多久,車子劇烈搖晃一下,停了。我揉了揉眼睛,一抬頭,便對上昭兒黑幽幽的眸子。「姐姐醒了。」昭兒笑了起來。我這才發現自己正靠著他的肩睡得過癮,把那可憐的小身子骨都擠到一邊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我毫無愧疚感地問。「睡了一天一夜了。」昭兒抬手拂了拂我頰邊的髮絲,道。「一天一夜?」我傻眼。「嗯,昨天姐姐一直未醒,我便讓那車伕連夜趕路了。」昭兒笑道。「對了,車怎麼了?」見車子半天不動,我疑惑道。「車軸壞了。」拉開車簾,那車伕一臉的沮喪。「哦,那我們下車吧。」外面陽光明媚,正是正午時分,我站起身。昭兒忙上前扶我下車。「可是……」那車伕盯著我的手腕,還惦記著我的手鐲呢。昭兒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那車伕竟然立刻噤聲不語。我有些詫異地看了昭兒一眼,這個孩子的眼神什麼時候竟可以這樣凌厲。
下了車,正處大街中心。大街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沿街小販的叫賣,琳琅滿目的商品,我一時竟有些目眩。
「這是哪兒?」我回頭,看向那一臉鬱悶的車伕。「丹陽。」「嗯」,我彎起唇,丹陽,我來也!肚子哀號一聲,我家包子說他餓了……瞅準最近一家酒樓,我咧開了嘴,我陽光燦爛的新生活就快開始了!「姐姐,我們進去吧。」昭兒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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