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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1491625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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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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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5:53 |只看該作者
步殺濃黑的雙眉輕展,血色鮮紅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聲音卻依舊冰冷如昔——

  “她說,她會回來。就算你不願再等她,就算代價是死,她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回到……我身邊……”祈然緩緩,緩緩地重複著步殺的話,蒼白俊秀的臉,哀戚慌張的表情,就像一個害怕失去的孩子,渴望溫暖的孤獨者。

  “她真的……這麽說?”

  步殺牢牢看著他,輕緩,卻堅決地點頭。

  祈然緩緩擡頭看著在血光映射下黑沈靜寂的長空,恍惚中,仿佛看到閃電下那雙盈滿淚光的眼,閃著琥珀色的光澤,卻帶著最誠摯的祝福。

  心若自由,身沐長空;無遊天下,不離不棄。祈然——,請一定記得對自己好一點!!

  祈然低下頭,望著端木崖上血肉猙獰的一幕,聽著天和大陸上絕望恐慌的哭號。淚水,忽然便順著他慘白到近乎透明的面頰滑落,希冀而……淒然。

  祈然閉上眼,風揚起長髮,衣袖擦過血痕,他的身體終于緩緩,緩緩地向後,倒落在地。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第二日,天下第一殺手步殺,依國少主蕭祈然,如人間蒸發般,消失在所有人眼前,消失在……這滿目瘡痍的天和大陸。

  第三卷 此情可待成追憶完

  呼,第三卷終于結束了。可以說大家看的累,我寫的更累。第三卷的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莫大的傷害,無論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可能成長真的是人生最難把握最難描繪的事情吧,這一卷他們成長的累,我成長的更累。XD!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是結束了,鼓掌慶祝。  其實,第三卷這樣也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終結了吧。尤其是喜歡悲劇的朋友,幾乎就可以把這卷當作一個有點懸念,有點希望的悲劇結局了!  由于要出版所以不能再貼。汗,其實在JJ和論壇早就公布過了,起點卻是到今天才來。恩,第四卷題目是無遊天下,預計十萬字左右,分十五章,目前完成了前八章。因爲第四卷沒有超出我預期構思的大綱,所以到目前爲止寫的還比較順。第四卷中一切都會做一場終結,如今真的無法說喜劇,貌似再這麽說也沒人會相信我了,只能說給每個人最好的結局。  但不得不說,然然會成長,一定一定會成長,否則我就把他從主角位置上卡拉了。第三卷出現了太多的纰漏,太多的拖沓,太多的不盡人意,在這裏我向一直追我的文,一直失望,卻還一直守在這裏的大大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我會好好思考我的文,第三卷無法彌補的遺憾,爭取在第四卷中,把它補償回來。由于第四卷不能貼,所以我會貼大綱上來,且有人說敘事型的大綱象白開水。所以,我從每章中抽一小段最重要的,貼上來,湊成大綱,務必讓你們了解文的走向,結果。可以……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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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6:25 |只看該作者
無遊天下 無遊天下序

  2007年6月22日 上懷市中心大街(地名請忽略,[穿越]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穿越]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伊莉討論區伊莉討論區已將冰依的家鄉從台灣改過來了。)

  寬大明亮的電視熒屏上,一身正裝的新聞小姐正面無表情地播報著實時要事毾氳滱漓,萣蒠蓌蓋偶爾有人駐足停留,聽過笑過便離開。但也有人緆綣綩綠,熗熅爾牄聽到後,臉露凝重之色綻網緄緀,嘂嘒嗽嘔竟在那大屏幕前停滯不前。慢慢地,大屏幕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粿粽粻綿,隡雃雒雌有湊熱鬧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滿目端凝的。

  只聽那藍色正衫的新聞小姐,吐字清晰:據本台最新消息,淩雲集團年僅25歲的最高執行總裁水冰燁,于今晨十時左右,在安台山斷壁前遭受歹徒襲擊,身中兩槍,一槍最大限度接近心臟,現正在淩雲綜合醫院搶救,生死不明。由董事長水淩閩一手創辦的淩雲集團,是本市資金最雄厚的集團之一,即便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但據傳,淩雲集團近兩年來,名義上的董事雖是淩閩,真正決策掌權之人卻是其年僅25歲的獨子水冰烨。是以水冰烨總裁這一受傷,生死未明,頓時讓淩雲集團內部發生巨大動蕩。有專業人士擔憂,恐怕,這也將影響淩雲集團上市股票的波動,乃至影響本市整個金融命脈的走向……

  “司機!去淩雲綜合醫院,快!罰款和駕照被扣,所有的費用都由我來支付!”

  我“砰——”地一聲關上門,對著前面有些呆愣的中年大叔大聲喊道。

  “小……小姐,你是從電視劇場剛出來嗎?”

  “是——是!”我不耐地拍了拍鐵柵欄,滿臉焦急,“司機,拜托你快一點,我哥哥受傷了,在醫院急救呢!”  司機一震,隨即眼中露過憐憫之色,重重點了點頭,油門急踩直下。

  我微微喘過一口氣,心道,幸好是個好人。

  卻聽那司機一邊小心開車,一邊又擔憂地說:“小姐,現在淩雲醫院聽說有個大人物受傷進去了,門外光警察保安就有幾十個,你這身打扮怕是……”

  我心中一緊,他說的一點沒錯,我又不是沒見識過當年爸爸受傷時的保護措施……

  “小姐,你若不嫌棄,我那位置上有套我女兒留下的衣裙。”

  我只覺喉頭哽了哽,半晌才啞聲道:“謝謝你,大叔。”

  車子越過剛剛變綠的交通燈,疾馳而去。

  淩雲綜合醫院,急救室前,手術中。  兩盞手術室的燈,兩扇關閉的門,幾個驚惶失措,面目蒼白的人。

  忽然,一盞手術室的燈暗了下去,從紅轉綠。幾人心中一緊,慌忙迎了上去。

  一個面貌清秀的中年婦女,兩眼紅腫,拉住第一個走出來的醫生哭道:“醫生,我女兒,我女兒怎麽樣?!”

  醫生摘下蒙面的口罩,露出個疲憊的笑容:“放心,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沒事了。現在麻醉藥藥效還沒過,所以才沒醒來。你們安靜點照顧她,別太過驚擾就好。”

  說完,他望了一眼隔壁的手術室,忍不住便歎了一口氣,急步推門而入。

  “太好了……雲山,太好了,小雨沒事,我們的女兒沒事!”

  安撫中年婦女的男子,面目清秀,雖已過而立之年,氣質卻依舊迥然。他見女兒沒事,妻子的情緒也平複下來,心裏多少松了口氣。

  但目光一瞥到另一家急救室常量不滅的紅燈,他就忍不住皺起了雙眉。

  那個青年的脾氣可真是拗,明明自己渾身是血,神志迷糊,卻硬是背著女兒從安台山走到了鬧市區。明明傷得比小雨還嚴重,卻非要劉醫生先醫治小雨,直到看著小雨被推進手術室,才昏迷倒地。

  正當他爲這個名聞上懷市的青年才俊——水冰烨,而思潮起伏之際。手術室裏竟忽然傳來暴喝,聽聲音是劉英石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淩閩,你要搞清楚,那麽做,不只是他,你都可能會死!”

  水淩閩,一想到這個名字中年男子,小雨的父親紀雲山就忍不住懷疑,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這個,被上懷市,乃至整個商界視爲傳奇的人物,今天竟會與自己站在同一個手術室前。  手術室裏靜了半晌,隨即門竟推了開來。劉英石一臉憤怒,淩閩卻是面無表情,只是再淡漠也掩不住他金絲眼鏡下滿布恐慌憂心的眼神。

  淩閩取了根煙,夾在手中,頓了頓,又甩進身後垃圾桶中:“英石,只要現在你能調到符合冰烨的血型,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劉英石濃眉緊皺,本帶著英氣的臉上,幾乎要被焦慮淹沒了,良久,他沈聲道:“淩閩,我們是多少年的生死兄弟,冰烨兩兄妹也是我們兄弟幾個看著長大的,你以爲如果有辦法,我會不救他嗎?”

  “如果,他不是負傷背那女孩走了這麽多山路,我或許還有辦法;如果,他不是孟買型的血,我或者還有辦法……”

  淩閩狠狠一把拽起劉英石白色長袍,先是劇咳了幾聲,咳到臉色蒼白,眼冒赤火:“所以他媽的我說抽我的血啊!你講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淩閩,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劉英石隨手撥開他的手,面目平靜地道,“一是,在冰烨沒有血補充的情況下取子彈,成功的幾率是……0.001;一是……讓他腦死亡,我在比現在低三十度的冰凍狀態下取出他體內的子彈,但最終會變成沒有任何希望醒來的植物人。”

  “砰——!!”淩閩一拳打過去,形態已接近失控,明明是三十幾歲的人,此刻看來卻象個耍賴發狂的孩子,“我已經失去了冰兒,我絕不允許再失去冰烨。我叫你抽我的血,聽到了沒有!!否則,我們兄弟恩斷……”  “水淩閩!!”劉英石眼中閃過極度的痛色,抓住他再度揮過來的拳頭,聲音沙啞地吼道,“你以爲我不想救他嗎?!如果你的血有用……你知不知道現在你自己已經……”

  “醫生!!”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來,跑出一個滿面汗水的慌張護士,大聲道,“劉醫生!鄭醫生說,就……就算在冰凍狀態下,病人也已經不行了!請你快下決定!”

  水淩閩只覺全身狠狠一震,頭暈目眩,粘膩的血滴順著鼻孔淌落,骨節嘎嘎作響,竟差一點昏厥過去。

  “淩閩!”劉英石慌張地一把扶住他,待看到他流下的鼻血,不由臉色慘白駭然。

  “我的血……果然不行嗎?!”淩閩站直了身子,笑得有些慘然,冰涼的淚混合了鮮紅的血,順著他臉頰滑下,“英石,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兩個孩子,我最終,一個也保不住?”

  “淩董。”紀雲山走進了幾步,剛剛妻子已經去照顧女兒了,但自己心裏總有些內疚不安,畢竟若不是爲了女兒,水冰烨說不定也不會死。他恭敬地道:“請問水先生的血型到底是?”

  水淩閩看到他反恢複了點常態,勉強站直身子回禮,半晌才困難地吐出一句:“陰性Oh——孟買型血。”

  “孟買……?陰性Oh孟買型血?!”紀雲山猛地瞪大了眼睛,還有誰比作爲生物學教授的自己更明白這種血型的珍貴性呢?千萬人裏也難有一個,且多只有近親的孟買型血才有可能完全匹配無排斥。

  那青年,竟是孟買型血,他眼望前方,竟有些茫然,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他竟然還不顧一切地先救小雨?這青年到底……

  “是啊!孟買型血……”劉英石悲傷地歎了口氣,是時候去下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豪賭了,從他從醫開始就沒有如此彷徨過。他忍不住發洩般地大聲吼了一句:“這個時候,要去哪裏找孟買型血的人……”

  “抽我的血!”一道清潤悅耳的女聲在走道盡頭響起,異常清楚地傳遞到每個人心中。清楚到,不只能聽到她的話,甚至是聽到每個字的回音。

  水淩閩愕然擡起頭看去,然後他所有的表情都變了,是震驚、是害怕、是喜悅、是思念……此刻的水淩閩不是一個集團的董事,不是一個黑幫的老大,不是一個重義氣的漢子,而只是……一個思念疼愛自己子女的……父親。

  那本在遠處的身影不知是何時晃身到了衆人面前,不太稱身的長裙穿的有些淩亂。卻絲毫不掩蓋她清秀面容上那攝人的美。

  “冰依——?冰依——!!”劉英石和紀雲山同時驚叫出聲。

  那女孩卻不理,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水淩閩身上,露出一個淡淡帶淚的笑容,柔聲道:“爸爸,我回來了。”

  “請讓我來……救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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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6:41 |只看該作者
天和1261元年6月22日 鑰國邊境浦沿 遊牧族。

  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立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年男子。寬敞的遊牧包在他身後,絕美的夕陽在他眼前,隨意束起的長發,雲白藍邊的長衫,勾勒出一幅美輪美奂的牧野圖。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少年想到這句詩,忍不住輕輕一笑,雙手自然地負在了背後。

  “啞醫生,啞醫生,原來你在這裏啊!”來人是族中的族長夫人金大媽,只見她憨厚樸實的臉上帶著純純感激地笑容,快步跑到少年面前,恭敬地獻上手中禮單。

  “啞醫生,應兒還有村裏的人,都已經沒事了。真是多虧你高明的醫術,否則我們不只會失去所有的牲畜,甚至會失去最重要的親人!”

  少年微微一笑,銀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卻還是可以從他那微揚的嘴角猜到少年此刻溫柔的笑容。

  金大媽忍不住露出憐惜的表情,這麽個清透單薄的少年,孤身一人來到荒涼的草原,不只人生地不熟,更是露不得臉見人,開不得口說話。唉!可憐啊,幸好還有一身不錯的醫術可以糊口,否則如何在這崇尚武力的草原中立足?

  想到這,她的語氣忍不住慈愛了幾分,柔聲道:“這些是族裏人給你的禮物,請你務必要收下。以後有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知道了嗎?願空之神保佑你!”

  少年含笑點了點頭,純黑的眸子流露出溫柔感激的神色,小心將禮單收進懷中,做出個躬送的手勢。

  待金大媽走遠了,少年才回過頭,繼續望著那緩緩下沈在草原上的壯麗夕陽,凝滯不動。

  草原落日,海上日出,這些都是最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呢!

  少年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彎了彎,晶瑩修長的手指在眼前輕輕抹過,銀灰色的月牙形面具從臉上脫落,一張絕世的清俊面容,一雙碧海藍天般的深湛雙眸,神色淡淡地看著那斜陽碧草。隨後慢慢轉身,鑽入了遊牧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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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7:01 |只看該作者
無遊天下 第1章 血緣親情 

  薄霧彌漫暨暢暡朄,夢奪奩奫青煙缭繞。峰巒起伏的群山,蜿蜒曲折的小徑。

  我望著眼前的奇異景象蜨蜤蜺蜲,慴態慞慓忍不住擡手按了按太陽穴——好笑到頭疼,沒想到回到現代嘆嘗嘂嘒,瘖瘕瘋瘔還是會見到這種古式仙人隱居的場所。真搞不懂自己現在到底在哪個時代。

  我擡步往前走去,忽然發現小雨停下了腳步榰榗槎榴,銧鉽銬銀于是回頭道:“小雨,怎麽了?”

  “恩~”小雨搖了搖頭漠演漼漉,夤夢奪奩聳肩道,“就是每次踏進這裏都會有種望而卻步的感覺,仿佛只要置身霧中,我所有的思想、感情,甚至未來,都會變成透明。這種感覺,真可怕。”

  “本質便是不信命的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牽過她的手往前走去。

  “笑什麽?”小雨走快了兩步,來到我身邊,哂道,“難不成你又信了?”  我思考了一下,才答道:“雖然很多時候,覺得不得不信。但我果然,和你一樣,本質上是不信命的。”

  前進的腳步忽然被阻滯下來,我順著手上的拉力回過頭去,看到薄霧中缥缈可見的小雨。水霧沾濕了她的額髮,白皙的臉上水嫩細膩,仿佛本身便能掐出水來。黑亮的眼中,閃著清澈純淨的光,無限的生機,透過水霧在我眼前不斷跳躍。  象……陽光。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和哥哥都是容易被那樣的人吸引呢,那樣,渾身都帶著溫暖的人。

  “冰依,我總覺得這次回來你變了很多也。”小雨跳近兩步挽住我的手,眼中的光芒耀眼透明,卻笑得一臉賊,“你這丫頭命真好,穿越時空這種萬年難遇的好事都讓你碰上了。快說,到底穿到了哪個時代,有沒有遇到小說中描寫的超級帥哥,頂級美女?有沒有經曆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有沒有被一堆氣質優雅的美男圍繞……”

  我擡頭望天,忍不住歎氣,等小雨念叨完了,才看向她,笑了笑:“小雨,我恐怕,除了沒有成就一代霸業,其他你所說的一切情節,都經曆過了。怎麽,也想一起穿越過去試試嗎?”

  小雨一愣,隨即陽光般明媚的笑容稍稍黯淡下來,低聲道:“在這個世界已經有放不下的人了,如何穿?”

  我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霧開始變濃了,而且帶著淡淡的青色。霧中充滿了淡雅悠然的氣息。我忍不住在心裏腹誹:這個水宇天澤,什麽地方不好住,非得住這種山林幽谷,搞得跟隱士高人似的,連個的士都沒處打。

  “小雨,以前你雖然跟我哥接觸的不多,可是也該知道,他是個異常冷漠的人。不是他關心的人,就算在他面前受盡苦難,悲慘而死,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他卻背著你從安台山走到市區,直到看著你進入手術室才昏倒。他是水冰烨,冷血無情的水冰烨。水冰烨如果能爲一個不是家人的女子做到這種地步,他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小雨嘴角一掀,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個苦笑,聲音輕啞到讓人心疼:“冰依,有件事你並不知道。我醒來後,爸爸告訴我,冰烨一路將我背回來,甚至因爲我差一點死去。那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拔了點滴便衝到他身邊。”  “那天,你剛好不在。”小雨的腳步越來越慢,柔軟的髮絲貼在頰邊,眼眶慢慢泛紅,“他很冷漠的請我離開。他說,絕不允許任何人介入他的那個家,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我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沾著水,忽閃在我眼前,有個地方,在隱隱作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兩人置身于越來越濃重的霧中,淡淡道:“那小雨,你要放棄嗎?”

  “怎麽可能?!”小雨甩了甩沒被我抓住的手,甩掉了眼中的淚水,也甩掉了滿臉的陰郁,“我季小雨是那種知難而退的人嗎?他一天不肯接受我,我就纏他一天;他一年不肯接受我,我就纏他一年。除非他親口跟我說一點也不喜歡我,否則,要我放棄,門都沒有!”

  我怔怔地看著霧中那被水浸透的身影許久,忽然笑了起來,從回來開始便沒有笑得如此開心過,看得小雨呆愣了好久。  我擦去笑出來的眼淚,真心地道:“小雨,在愛情上,你要比我勇敢百倍。”

  小雨黑亮的眼睛在霧中閃爍了好久,定定看著我,說:“冰依,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問題,而是,你和冰烨一樣,都不懂愛。”

  “你們不明白,愛情,本來就跟其他感情不一樣。懷疑、占有欲、患得患失、甜蜜苦澀,心象揣了只白鴿,怦怦亂跳,卻又時刻害怕它飛走,所有你經曆過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那便是愛情。所以,在愛情的世界裏,是容不得半點猶豫和退縮的,否則,傷害的不只是對方,更加……是你自己。”

  “可是冰依和冰烨,你們兩個,可以對任何人任何事果斷決絕,卻唯獨在面對愛情時,退縮了,逃避了,舉棋不定了。直到把自己和別人都傷得遍體鱗傷,追悔莫及。”

  “冰依……喂,冰依,你怎麽哭了?我……我胡亂說說的。”

  我猛地抹了一把眼淚,笑道:“沒事,我們快走,去找水宇天澤。就算真的已經來不及了,我也要做最後的努力!”

  水宇天澤,我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三四十歲年紀,象刀镌刻出來的臉部線條,俊朗的雙眉,完全呈現出琥珀色的眼睛。

  他看到我們象是完全不意外,只是眼中閃出瑩亮的光芒,把我們請入半圓形的石堡中。

  裏面是一個無法用人類現在學識來解釋的實驗室,有著最精密的儀器,最高檔的材料。我環視了一下四周,一回首才發現小雨已經熟門熟路地在軟橡膠椅上坐了下來。

  “小丫頭,上次問你的問題考慮清楚了沒?”水宇天澤含笑看著她,語氣溫和寵溺。

  “上次?”小雨愣了愣。

  水宇天澤把手中泡好的茶遞給她,這才悠然地道:“當我家兒媳如何?”  “噗————”小雨華麗麗地噴了。我忍不住惡劣地想,這個水宇天澤不會是故意先把茶遞給小雨,才說這種話的吧?

  “拜托大叔,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了。”小雨拍了拍胸口,嘴角輕揚,“看你那德行就知道你兒子是什麽樣了?我再沒人要也不會找象大叔你這麽惡俗之人的後代啊!”

  “噗————”這次輪到我噴了。嗆到不行,早知道……早知道就先不喝這茶了。頂級的君山銀針,多浪費啊!

  哥哥應該知道水宇的身份吧,畢竟他離開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哥哥卻已經七歲了。

  房間裏傳出輕微的鼾聲,我輕柔地幫小雨把薄被蓋好。這一個月也實在難爲她了,自己槍傷未愈,還要擔心哥哥,安撫父母。

 “你叫……水冰依嗎?”水宇天澤的聲音微微帶了點低啞的顫抖,從側面深深凝視著我。

  我回過頭來朝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你跟你媽媽不像,可是那雙眼睛,卻是一模一樣的。芸芸她……死的時候,你在她身邊?”

  我又點頭,心一下一下的跳。那些時斷時續的畫面,那些從催眠解除開始重新清晰的畫面,一點點在我腦中重組成形。

  ——冰兒,對不起。媽媽拋下你,卻還要你承受這樣的痛苦。而這個痛苦,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克服……對不起……

  媽媽……最愛我的媽媽……我最愛的媽媽,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你都想用那一點微弱的,連你自己都照不亮的光,溫暖我。

  那麽深刻的愛都給了我,那麽珍貴的血都爲我而流,你又如何會對不起我呢?

  “冰依,對不起!對不起……”水宇天澤走過來抱住滿臉淚痕的我,輕聲低喃,“都是爸爸不好,如果……如果當初不是我執意離開,芸芸就不會死,你和冰烨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我低低地一聲一聲地啜泣,並不是因爲在誰懷中,只是,那麽多年的委屈、彷徨、思念,最重要的是孤單,一下子發洩了出來,發洩到連我自己也停止不了。  慢慢地,我哭累了,淚水沾濕了他的前襟,卻又馬上被特殊的衣料纖維蒸幹散去,身上殘留著淡淡的,溫暖的味道。血緣嗎……我忍不住笑了笑,畢竟還是有一點影響的,那種安心,舒適,仿佛回到家一般的感覺。

  水宇天澤拉著我在類似沙發的軟床上坐了下來,眼中是滿滿的欣慰和重逢的喜悅,興然道:“冰依,以後,讓爸爸來照顧你和冰烨好嗎?爸爸絕不會讓你們再受一點委屈。”

  “水宇……天澤。”我看著他,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表情一滯。

  我唇邊掛起清淡的笑容:“我是真的從來沒有恨過你。以前不恨,是因爲我從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有父親的人,對于一個不存在的人,如何恨起。現在不恨,是因爲當我意識到可以恨你時,已經……不想再恨了。”  水宇天澤一把執起我的手,手心汗濕,聲音顫抖:“冰依,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由。”我輕輕地反手握住他光滑無繭的手,想起那個爲了我和哥哥操勞憂心的人,他的手早沒有光滑白淨可言了。我擡起頭淡淡地說:“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你了。我也不會把你當作陌生人,畢竟,血濃于水的親情,是化不去的。只是……”

  我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那裏閃著跟我一樣的光澤。我起手撫過胸前銀芒黯淡的十字架,笑容婉約:“只是,我沒辦法叫你爸爸。因爲,在我和哥哥心裏,永遠永遠都只有一個……可以被稱爲爸爸的人。那個人,無條件地伸出手,把我們從黑暗帶入陽光;那個人,不願妥協,不願縱容,卻護我們如珍如寶。”

  我松開手,看著自己白皙細膩的掌心,卻想著那雙日漸蒼老的手:“那雙手的溫暖,我到如今,還記得一清二楚。我真的,很慶幸,可以叫那個人……爸爸。”

  門毫無預兆地自動打開來,我愕然回頭,看到哥哥冷漠的臉,清淡的眼神。  “哥哥,你怎麽來了?醫生允許了嗎……”目光瞥到他西裝外套下白底藍條的病號服,我忍不住歎了口氣,允不允許有區別嗎?想起那個一身是傷仍趕來救我的殺手,神情微微恍惚,卻又覺好笑,真是,一個兩個都這麽任性,難道是殺手的本性嗎?

  哥哥一言不發繞過我,連被抱起熟睡中的小雨,看向我,目光微微轉柔:“回去吧。”

  水宇天澤一把拉住他:“冰烨,我……”

  “我要說的話,”哥哥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聲音低沈,手勢卻輕柔,生怕吵醒懷中之人,“剛剛冰兒都已經說了。”

  “走吧。”哥哥看了我一眼。

  我使勁搖了搖頭,表情堅決:“哥,你帶小雨先走。我找他還有事。”

  哥哥的眉緊緊蹙了起來,冷盯了我良久,才沈聲道:“冰兒,你已經決定了嗎?”

  “決定了。”我點頭,心道:很久,很久以前就決定了,卻猶豫著自己的決定。我看到哥哥暗沈的臉,欲吐出話的唇,連忙補充道,“我不會後悔的!絕對不會!”

  哥哥眼中的琥珀色光澤黯淡了下去,良久,他看著我,竟不發一語。哥哥雖然什麽話也沒說,可是我卻知道自己讓他失望難過了。

  這裏,畢竟是我生長的世界;這裏,畢竟有我摯愛的親人。哥哥和爸爸守了我十七年,寵了我十七年,如今,我卻要拋下他們離開。可是……

  “哥哥,請你讓我走吧。”我眨了眨眼,將迷蒙的水汽化去,細細看著哥哥,哽聲道,“那個世界,真的有我放不下的人。我不想象水宇那樣,後悔一輩子。”

  石堡中靜到只聞我們壓抑下來的呼吸聲,然後,我聽到了哥哥無奈地歎息,他的聲音充滿了不舍和寵溺,卻平淡冷凝:“離開前,記得去見見爸爸。”

  說完,他再不回頭,抱著小雨揚長而去,石門象是聽他號令的守衛,自發地往兩旁移開。濃霧中只余那一抹冷傲的背影。

  “冰依,你真的決定回去嗎?”

  恍惚中的我一驚,回過神來,向著水宇淡淡點了點頭:“所以,請你幫助我。”  水宇天澤已經褪去了剛剛失意的表情,轉爲深深的凝重:“十字架拿來我看看。”  我依言摘了給他,靜靜地等他用那些精密地儀器探測許久,腦中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偶爾填滿那絕世的面容,偶爾留白如黑洞般空寂,這便是我如今常常會出現的思維狀態。

  我忍不住苦笑地搖了搖頭。祈然……

  “還好!!”水宇天澤將重新變得銀光閃亮的十字架交回我手裏,歎息道,“幸好能源體還剩余一卡拉以上,那個空間的數據也已經被記錄在這個時空鑰中了。只是,這個時空鑰的結構實在太精密了,就算我也沒辦法把這裏的數據提取出來。冰依,如果你真的決定回去,就要盡快。恐怕……不用一年,這個時空鑰的能源就會消耗殆盡。到時,誰也沒辦法再打開那個時空的樞紐。”

  “只能穿你來時的衣服,帶上你來時的東西,其他什麽也不能帶,或者說,是帶不走。到時,爸……我會送你走。”

  我擡手撫過冰涼的十字架項鏈,擡頭看向他,狠狠點頭。

  也許是因爲下了決定,也許是因爲馬上可以再見到他,這一刻,我的心裏竟充滿了平和喜悅,還有……淡淡的離愁。

  這個月,累得可不只我和小雨,更是爸爸。在哥哥接受了我的血,卻還沒脫離危險期時,無論如何都不肯回去休息。即便在病房中睡著了,稍一有動靜,就驚醒過來。若非劉叔強推他進去休息,恐怕直到現在仍……

  我心口微微泛疼,想起爸爸蒼白的臉,凹陷的雙頰,不知道,爸爸聽了我的決定會不會失望難過呢?

  我正要推門進去,門卻自動開了。劉叔輕手輕腳地從裏屋走出來,看到我也是一愣,隨即做出個靜聲的手勢,示意我跟他走。

  我走在劉叔左近,看到他凝重憂愁的表情,心裏一陣不安。

  劉叔,劉英石,是爸爸的幾個生死兄弟之一。在爸爸還沒收養我們以前,曾是上懷市除“暗黑一條街”外,最大黑幫——火焰組的地下老大之一。

  後來,爸爸因爲對媽媽的承諾,便要求退出黑幫,在商界白手起家。  他的兄弟也過膩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陸續將黑幫的大部分産業漂白,各自走上了其他道路。漂白不了的部分,就讓手下接手。

  爸爸收養我們的時候,是他剛退出黑幫最落魄也最艱難的日子。可是,他卻除了帶我們出黑暗一條街,咬著牙不肯受兄弟一分接濟。

  直到……直到……我被打傷昏迷,差點一命嗚呼那一次。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動殺機,也是最後一次。因爲,之後他終于坦然接受了那些兄弟可能給予任何的幫助,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商界的顛峰之路。  如今想來,爸爸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每一次退讓,竟都是爲了我和哥哥,卻從沒爲過他自己。

  劉叔坐在旋轉椅上,一手拿著一張X片,另一手夾著根煙,不時深吸幾口。

  良久,他點了點頭,道:“冰依,你肋骨的裂縫基本上已經愈合了。心肺擠壓血管的現象,我也通過磁療,幫你恢復的差不多了。怎麽樣,現在胸口還會痛嗎?”

  我搖搖頭,想擠出個笑容,卻擠不出來,半晌才艱難地問道:“劉叔,最近你都以別去打擾爲由不讓我和哥哥接近爸爸。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劉叔看著我,長歎了一口氣,一把掐滅手中煙蒂,象是忽然下了什麽決定,沈聲道:“冰依,我本就打算告訴你了。因爲,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心一緊,攥住了雙拳,緩緩直起身子。

  “淩閩他,得的是……Leukemia,俗稱,血癌。”

  我只覺腦中轟地一下便炸開了鍋,太陽穴突突的跳,心臟卻象忽然間停止了。  我勉強支撐住搖晃的身體,澀澀無淚的眼睛看著前方,半晌才吐出一句:“晚……期……?”

  “不!不是晚期!”劉叔眼眶有幾絲紅,狠狠搖了搖頭,“我沒發現淩閩的病已經夠窩囊,若他真的是晚期,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我猛地吐出一口氣,頹然靠倒在椅背上,臉上冰涼一片,淚竟是到此刻才落下來。

  我想起劉叔剛剛的話,心裏猛然升起了希望,身子幾乎一躍而起,兩手撐在桌沿,顫聲道:“我的骨髓和爸爸符合是不是?”

  劉叔愣了愣,看著我晶亮的雙眼,竟是露出一絲苦笑,平靜地道:“理論上來說,是的。不管是白細胞,血小板還是其他,你的都遠比冰烨要來得符合。但是,骨髓的捐贈畢竟不同于輸血,即便是最相合的,也難保不會産生排斥。更何況……唉,冰依,你先坐下來,這也正是我要跟你談的。”

  醫務室中古老巨大的時鍾,滴答滴答走著,響著,吵到我心口一陣陣煩躁。劉叔的聲音,慢慢在耳邊響起,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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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7:19 |只看該作者
無遊天下 第2章 時也勢也

  天和1261元年7月14日 銀川國風蘭城。

  塵土飛揚,金戈鐵馬的戰場,血肉橫飛,喊聲漫天。但戰場雖然混亂,兩方進退的陣型卻始終有度,混而不亂。

  忽然,城外一道低揚的號角聲響起,搭了半天高的雲梯被撤了下去,投石機,弓箭手也在步兵掩護下慢慢向後方撤去。不論是攻的一方,還是守的一方,都忍不住長出一口氣,總算是……又一波攻城結束了。

  “回禀皇上,此次攻防天甲守城兵死亡十五人,重傷一百有余,輕傷三百;天甲弓箭手死亡一人,重傷二十,輕傷一百;天甲騎兵損傷無;普通士兵死亡……一千余,重傷三千,輕傷萬余……”成憂看了端坐在前方的衛聆風一眼,停下彙報,“皇上,風蘭城的糧草最多只能支持一月,但士兵們日夜堅守,恐怕,是撐不過十天了。”

  衛聆風抿過一口清茶,淡淡點了點頭:“宣玄天和文策進來。”

  不一會,一身白衫的文策和滿臉憔悴之色的玄天應昭進入殿中。

  “文策,祁國境內現在情況如何?”

  “回皇上,冢蠱絕代造成的影響仍在,但減弱了很多。雖然傷重的人還未痊愈,但心情大都平複了下來,部分輕傷的已經開始恢複生産。”文策略略擡頭看了衛聆風一眼,隨即垂下,“由于皇上下令堅決,又在最短時間內開放國庫。所以,總得來說,我們祁國境內的災情要遠比尹鑰兩國來得輕微,恢複也要較他們來得快。”

  衛聆風揮了揮手,道:“繼續說吧。”

  文策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吐出口:“但臣認爲,皇上是時候返回臨都了。且不說皇上的安危無法保障,單是國內的形勢,也要靠皇上去掌控啊!”

  衛聆風悠然一笑,瞥了文策一眼,語氣象閑話家常般漫不經心:“文策,朕知道把你留在這裏是悶壞你了。明日你就回去,朕會下一道旨意給你,說明由你暫代朕的職位處理朝中大事。”

  “皇上!!”文策嚇得臉色蒼白,頹然跪倒在地,“你就別嚇臣了。”

  衛聆風忍不住輕輕一笑,淡淡道:“你以爲朕在嚇你嗎?”他的笑猛然一滯,俊秀無匹的臉上森然一片,貴氣逼人,卻是淡淡道,“文策聽旨!”  “臣……臣在!”

  “朕特許你在朕親征期間暫待皇權,處理朝中事務,有違令者,摘去頂戴,等候朕回去發落!朕賜你玉牌一面,可在任何情況下緩你罪行三月以後再行處罰,到時朕自會救你。”

  案幾前伏跪的人身體顫抖,良久無聲。直到衛聆風微微皺了皺眉,成憂才喝道:“文策!還不快領旨。”

  “臣……臣領旨……”文策在地上狠狠磕了幾個頭,哽聲道,“皇上,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祁國……天下都缺不得你啊!”

  衛聆風卻恍若未決,目光瞥向玄天:“依國那邊有動靜了嗎?”

  “沒有……回皇上,還沒有。”玄天一覺失言,忙補道。

  衛聆風淡淡一笑:“軍營之地,一切從權,朕特准你不必一切照尊卑禮節來。”

  玄天心中一喜,心道:這可是皇上你准許的,象是生怕人打斷般,馬上大罵道:“他媽媽的,這個冰淩情報網可真不是蓋的,竟然阻隔了我們和依國之間所有的通訊。老子本來想和依國左右夾擊,先把鑰國那些礙眼的兔崽子給滅了,可是偏偏找不到和他們互通聲氣的方法。”

  衛聆風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修長勻稱的中十指微微曲起,在桌面上敲擊。  半晌,他眸中精芒一閃,沈聲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分頭圍殲,各個擊破……正所謂敵不動,我先動……”

  白皙的手掌在暗紅色的梨木案幾上輕輕一拍,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玄天,召集五百天甲騎兵,三百弓箭手,朕有任務交給他們。”

  玄天聽到衛聆風前面的話,不由動容,但聽了他的吩咐去迷惘地抓了抓頭:“皇上,你要他們去做什麽?”

  衛聆風淡淡一笑,伸出一指,輕輕點在前方的地圖上。

  “這裏是……!”玄天和文策眼中都亮起了精光,兩人相視而笑,都爲皇上的大膽和智計驚歎不已。

  卻沒有發現,衛聆風的臉上早褪去了那達不到眼底的笑容,怔怔望著酷暑的窗外,良久無言。

  成憂忍不住歎了口氣,想起那日雪天,他遠遠的隱在暗處,卻還是能感覺到,這個難得快樂的帝王,被娘娘的雪球砸到時,那純然,屬于普通人的玩心。  

2006年7月15日 上懷市。

  “季!小!雨——!”我咬牙切齒地將電話狠狠甩到床上,大罵,“你這有異性沒人性的混蛋!”  坐在我身旁看書的哥哥挑眉看了我一眼,用眼光詢問。  我氣地呼呼直喘,講話象連珠炮似的大罵:“小雨啊!那個沒良心的家夥。明明答應今天陪我去圖書館的,結果人家帥哥一約,就被拐跑了!”  哥哥眼中猛地結上了一層冰霜,冷冷道:“帥哥?”

  “啊——”我奇怪地瞥了眼哥哥,喃喃道,“哥,你怎麽看上去好像比我還生氣啊?”

  哥哥垂下長長的睫毛,目光盯在書上,並不搭話,周身都凝結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柳裕啊!哥哥你應該也認識吧,上次和他爸爸談過合作的。小雨是學生會的幹事嘛,他們平常接觸的時候自然多了。柳裕這個人長得帥,家裏有錢,待人又溫柔細心,倒追他的女生不計其數。卻從沒傳出他戀愛的消息。”

  我看了哥哥一眼,書還是翻在那一頁,連姿勢都沒變過,只有天然冷氣又加強了幾分,很好!

  我繼續漫不經心地道:“不過,他對小雨曆來都是特別上心的,我也沒怎麽在意。沒想到這次回來,他竟然當衆向小雨表白,卻被小雨拒絕了。”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憑我內力恢複後敏銳的感觀,以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還是發現哥哥的微微放松的神經。

  我微微一笑,壓下勾起的唇角,裝出一副扼腕歎息的模樣,道:“真不知道小雨那家夥在想什麽,放著這麽好的帥哥不要。問她到底喜歡上了誰,卻總不說。不過幸好,前幾天,她好像忽然開竅了,或者說是放棄了。”

  “放……棄了?”哥哥唰地擡起頭來看向我,聲音森冷,眼中銳利的光,簡直能將人殺死。

  我卻視而不見,點頭,一臉的欣然:“是啊!她說,本來就是她一廂情願。再這麽糾纏下去,不只她累,那個人也累,所以她就決定放棄了。唉!哥,你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蠢的傻瓜呢?竟然放棄小雨這樣的女孩,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啪——!”哥哥手中名貴的精裝書,狠狠甩在桌上,聲音冷得我都打了個抖,“說夠了沒?出去!”

  我一臉驚震的模樣,唯唯諾諾退出房間,一關上房門,便悄悄比了個V的手勢。哥哥,我連祈然和洛楓都算計過了,你就乖乖等著往陷阱裏跳吧!

  天和1261元年7月18日 銀川國風蘭城。

  卯時(淩晨五點到七點),風蘭城城牆周圍的灌木叢輕輕擺動,遠遠看去就好像一陣風吹過一般,馬上又恢複平靜。

  近了,你就能發現,那輕微到仿佛風拂大地的響動,竟是近千士兵伏地前進時産生的。

  衛聆風身著淡紫長袍,黑發用金帶高高束起,負手立在城頭,遙望前進的士兵。

  一陣清風拂過,衛聆風袍角輕輕揚起又放下,一身灰衣的成憂已經立在了他身後。

  “皇上,一切已經按你的指示交待衆將了。如無意外,今日當可斷去他們一半耳目。”

  衛聆風也不回頭,瑩潤修長的十指抓上城牆上的鐵欄,淡淡道:“成憂,你要記住,永遠都不可小看了冰淩,更不可小看……蕭逸飛。”

  成憂一驚,垂下了頭,惶恐道:“是,皇上。”

  衛聆風冷冷一笑,卻笑得苦澀:“這八百精兵,或可除去尹鑰暗哨,或可斷他們一時糧草。但決計毀不了冰淩的根本,不!朕應當說,他們的犧牲,或者根本傷不到冰淩實力的十分之一。”

  “犧牲?”成憂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朕雖然沒有要求他們犧牲。然而,這個分頭圍殲之際,騙的了蕭逸飛一時,卻絕不能持久。”衛聆風單手扶在鐵欄上,身子趨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慢慢消失在視線中的士兵,續道,“朕告訴他們,若發現糧草處的防衛松懈了,就絕不可再進攻,保住性命要緊。可是,朕卻很清楚,朕這樣說,只會讓他們更舍生忘死地犧牲自己,去燒毀敵方糧草。”

  衛聆風緩緩地轉過身來,嘴角輕勾,露出一個冷漠到極點的笑容,揚聲道:“成憂,朕的本意,就是要讓他們犧牲的。”

  “皇上————!!”一聲暴喝,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從後方傳來。  衛聆風面色不變,微微挑眉,看向前方,嘴角的冷笑,不由更勝。

  “大膽!!”成憂猛地回身長劍直指滿臉憤怒的玄天,冷聲道,“皇上面前,豈容你放肆!”

  玄天一驚,臉色頓時慘白。半晌,他緩緩跪了下來,眼眶泛紅,哽聲道:“皇上,臣知罪。”

  衛聆風站直了原本倚在城牆上的身子,雙手自然負在背後,冷冷道:“玄天,別以爲這是在戰場,朕便會無條件地縱容你。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就別怪朕不客氣!”

  “是……皇上。”玄天艱難地站起身來,待終于有勇氣擡頭,才發現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他打了個哆嗦,頭腦反而清醒下來,不由將此次的行動細細思來。哪知越想竟越是心驚,越爲自己剛剛的衝撞後悔,所以待再擡起頭,眼中已經決斷如常。

  他嘎聲道:“皇上,末將沒能領會皇上的用心,我……”他頓了頓,免力平複了想痛罵自己的衝動,“皇上沒有錯,他們的犧牲是必然的,否則,風蘭城絕守不過十天……”

  衛聆風淡淡歎息了一聲,轉頭望向漸漸升起驕陽的東方,聲音低沈平緩:“朕只怕,即便是這樣,也未必能撐過十天。”

  我和哥哥走在去醫院看爸爸的路上,我邊走邊念叨,完全不管身邊冰山的萬年化。

  “現在那個柳裕天天都約小雨出去,害我一個人無聊死了!”

  “诶?!”我定睛看著前方,隨即臉色大變,指著前方,喊道,“那個不是柳裕嗎?”

  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奔馳的跑車,一身名貴休閑服的柳裕從車上下來,隨後微微屈身迎出一位長相清純亮麗的女子。那女子將纖纖素手挽在他臂彎中,兩人形狀親密地朝情侶咖啡廳走去。

  忽然,柳裕的腳步停了下來,只見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聽了一會,便對那女子低語了幾句。那女子起先還一臉的不高興,直到柳裕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才興然放手。柳裕健步上車,離開。

  我用最快速度拿出手機,撥通小雨的電話,哥哥就在旁邊,身上的冷氣已經消失了,可是如果我此時擡頭,就能看到他眼中許久不見的盎然殺機。

  “喂,小雨嗎?你現在在哪?……在新馬等柳裕?……他說他在處理公事馬上去找你?……你們今天打算幹嘛?……什麽?!在新馬度假,還過夜,開什麽玩笑?!叔叔阿姨會同意嗎?……”

  “哥!哥——!你去哪啊?!”我在後面大喊了幾聲,直到哥哥跳上出租車疾馳而去,才甩手露出個賊賊的笑容,隨手一招,上了出租車,道:“司機,麻煩你跟著前面那輛車。”

  新馬海域度假中心。

  我跳下車,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跟在哥哥身後。只見他七拐八拐了幾個地方,卻始終沒找到小雨和柳裕,臉色黑沈的已經能把新馬遊客通通嚇死了。

  十分鍾後,新馬度假中心的經理匆匆趕來,一臉惶恐地對著哥哥點頭哈腰,半禿的頭頂上油光發亮。我擡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了看海,對哦!這個新馬,貌似是哥哥在三年前開發的。好無語啊!柳裕,你就自求多福吧,但願別被哥哥逮著。

  全身忽然閃過輕微的躁意,我猛地轉身,看到陽光下柳裕溫雅的笑容一滯,顯然被我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忍不住笑笑,扯他躲進一旁的人工椰樹林,低聲道:“小雨呢?爲什麽我哥繞了半天就是沒找到她?”

  柳裕看著遠處一臉冰霜的哥哥,原本溫和儒雅的臉上露出算計得逞的狐狸笑容,壓低聲道:“車庫。你哥剛離開,我就把小雨帶去那裏,讓她在那等你。”  “車庫——?!”我忍不住驚叫,又連忙壓低了聲音,“柳裕,我發現你很有做惡人的潛質啊!”

  柳裕深沈地笑笑:“要我放棄,也得先讓我看清楚,自己到底輸給了怎樣的對手。”  我良久答不出話來,見哥哥往度假中心走去,正待跟上,腦子忽然一片暈眩,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冰依,你沒事吧?”柳裕扶住我,眉頭皺了起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沒事!走吧。”我笑笑,暈眩好了一點,“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可千萬別小看了我哥哥,否則,肯定會死的很慘。”

  又十分鍾後,哥哥終于從度假中心出來,直奔剛剛停車的地底車庫。想來,應該是在中央大廳的監視錄像中看到小雨了。我和柳裕忙小心跟上。

  十五米,不能再近了,否則沒有躲藏的地方肯定會被哥哥發現。我和柳裕相視苦笑,能看見卻聽不見,多沒趣!

  我躲在方柱後,將內力運行全身,功聚雙耳,忍不住心中暗喜,哥哥和小雨的聲音隱隱傳來。

  “小雨。”

  小雨擡起頭來,滿臉的驚訝:“冰烨,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不能來嗎?”哥哥皺起了眉,雙眼象要吞人似的緊盯著小雨,“誰讓你來這裏的?”

  “柳裕啊!”小雨有些被哥哥的神情嚇到了,後退一步,喃喃道,“他讓我在這裏等……”

  “不許等他!”哥哥暴躁地踏前一步狠狠拽住小雨手腕,太陽傘發出啪的一聲響落在地上,小雨踉跄幾步跌入哥哥懷中。

  “冰烨,很痛也!”小雨的眉頭皺了起來,努力想扯回自己的手,雪白的細腕上一片紅痕,“你到底想怎麽樣啊?喜歡的時候就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不喜歡的時候就把我推開。我是人耶,又不是東西,你……嗚……”

  哥哥猛地一扯小雨腰身,將她密密摟在懷中,唇緊貼上去,封住了她所有的話和委屈。

  良久,唇分。

  哥哥將小雨緊緊摟懷中,一字一頓地說:“不許喜歡上別人,不許放棄我,不許不愛我……我不許,聽到了沒有?”

  小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臉埋在哥哥懷中喃喃道:“水冰烨,你真的好笨哦!”

  哥哥愣了愣,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小雨眉眼笑得彎彎的,說不出的靈動閃耀:“我在這裏等的是冰依啦,柳裕只是傳話的人而已,傻瓜。”

  哥哥一怔,隨即眼中慢慢閃過了然。忽然臉色一凝,目光猛地朝我這邊射了過來。

  天和1261元年8月10日 銀川國風蘭城。

  風蘭城議事廳中,原本議論紛紛的凝重,終于在衛聆風說了一句話後,轉爲死一般的沈寂。

  “絕對不可!”成憂一個起落跪在衛聆風面前,原本冷靜漠然的臉上,此時竟惶恐一片,驚叫道,“皇上,絕對不可以!”

  衛聆風俊秀的臉,比原本又清癯白皙了幾分,在燭火映襯下卻絲毫不減其清俊之容,反更添了幾分曆經滄桑的天生帝王貴氣。

  他瞥了跪在地上的成憂一眼,卻不理會,目光一一掃過已經呈呆滯狀的衆人,冷冷道:“你們怎麽說?”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一道洪亮的嗓音響起,玄天深吸了一口氣,排衆而出,跪倒在地。

  衛聆風淡淡揮了揮手:“說吧。”

  玄天先是磕了個頭,隨即語調平靜地說:“末將同意皇上的說法。想要徹底擊退尹鑰聯軍,我們就必須與依國彙合,首尾呼應,由他們切斷鑰國後援,我們則將敵軍困死銀川國,則此站可勝。”

  “玄天你——!!”成憂冷喝了一聲,殺氣暴漲,讓房中每個人都忍不住顫栗不已,行坐艱難。

  衛聆風微微皺眉,冷聲道:“成憂!讓他說下去。”

  玄天再度深吸了一口氣,因首當其衝而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懼意:“然而,此戰難就難在如何與依國彙合。銀川與依國東南分國之間,不僅有著天塹淮河相隔,更有擅長水戰的鑰軍固守。而滄雪國與我們之間,則被冰淩的暗哨徹底封阻了通信和同盟。所以,爲了能與依國彙合,我們必須將冰淩乃至整個尹鑰聯軍的注意力引到他處。”

  衛聆風笑了笑:“玄天,你果然成長了不少。既然你清楚就好,依朕的指令行事吧!”

  “不可以!”成憂猛地跪前了一步,顧不得衛聆風淩厲的目光,大聲道,“皇上,如今依國主事的人不是蕭祈然啊!如若一旦他們配合不上皇上的計策,那麽,我們必將全軍覆沒,而皇上……皇上您的安危也……”

  “皇上。”玄天重重磕了個頭,擡頭起頭望向高高在上的衛聆風,眼中坦誠,清澈,卻決然一片,“皇上,我們會按您的指示去做的,無論成敗,末將都相信,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但是,對祁國來說,皇上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讓成副將先保護皇上回臨都,我們再……”

  “你們不用再說了!”衛聆風猛地站起身來揮了揮手,冷聲道,“你們以爲朕若不在,蕭逸飛會上當嗎?就算朕把祁國所有的兵力都投下去,他也不會來看一眼。傳令下去……”

  “皇上——!!”

  “皇上——————”

  一屋子的人跪了下來,他們的聲音哽咽顫抖,他們的臉色蒼白驚恐,他們的神情卻決絕一片。

  “皇上,我們可以放棄銀川國,甚至放棄半邊國土,百萬將士,但是,您是祁國的根,祁國的主,就算違抗命令,我們也絕不能讓你受一點傷害啊!”衛聆風身子晃了晃,耳中有轟鳴聲響過,但他還是單手扶著椅背站穩了身體,聲音冷漠淡然,卻絕容不得半分違抗:“朕意已決,你們無需再多說!”地下跪著的人,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仿佛石像般,沈重而無奈。衛聆風淡淡歎息了一聲,背過身去,目光對上了這天和大陸大好河山的萬裏地圖,沈聲道:“算了,你們起來吧!朕答應你們,會想法給自己留條後路。現在,統統按朕的旨意,去調動軍隊。”

  “是……是!皇上!”

  屋裏寂靜了下來,只余那颀長的身影一人。衛聆風呆呆地看著那萬裏河山圖,忽然伸出手指輕輕撫過圖上的每一寸墨跡,長歎了一口氣。

  成憂說得一點都沒錯。依國的主事者,不是祈然,自己這步棋到底有多少勝算呢?怕是……連三成都沒有吧?可是,卻又不得不賭。

  留下了這麽一堆爛攤子,祈然,你現在在哪呢?衛聆風拂了拂袍角,一步步走下議事廳的朝堂。冰依,你現在……又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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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此世彼世1

  20×0年8月12日上懷市。

  清晨六點左右,[穿越]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穿越]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伊莉討論區伊莉討論區一輛名貴的黑色賓士在一幢破舊的公寓前停了下來。

  十分鍾後,公寓鐵門前傳來了一個女孩與一個中年婦女的對話聲。

  “你好魟魡魠鳳,酸酵酳鉶請問有一位叫陸建治的先生住在這幢公寓嗎?”

  中年婦女看了我身後,英俊卻面無表情的哥哥一眼箄箝箔箘,彆彯彰徹不敢怠慢,忙道:“是開出租車的那個嗎?他住在這裏的三樓。”

  “謝謝!”我向她笑了笑隨即扯著哥哥上樓。

  哥哥跟上我的腳步截戩摫搫,酲酺酹酸又讓我慢了下來,冷冷道:“我來就夠了。”言語裏的關心箄箝箔箘,僔僚僰僨讓我忍不住笑了笑。

  門打了開來,我看到一個樣貌普通的胖女孩,與我一般高大,年齡看上去卻要比我小幾歲。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哥哥,臉紅了紅:“請問,你們找誰?”

  “月兒,誰來了?”一個與女孩有著七八分相象的中年婦女從房中走出來,看到我們也是一愣,“請問你們……”

  我笑笑,禮貌地點了點頭,道:“我是來找陸建治先生的,請問他在家嗎?”

  “在……在……”中年婦女一直呆呆地看著哥哥,直到我們叫喚,才驚醒過來朝裏面喊了兩聲,“阿治,阿治,快出來,有人找!”不一會,只見一個身形有些肥胖的大叔套著藍色外衣,慢悠悠地從裏屋走了出來。

  我三兩步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大叔,你還記得我嗎?”

  大叔微微一愣,隨即抓頭抓了半天,才驚叫道:“你是那天要趕去醫院看哥哥的小姑娘?!”

  我忙點了點頭,眼中竟忽然有些潤濕。我將手中洗幹淨的衣服遞還給他,然後又取出一百元零錢,輕聲道:“大叔,這是你借我的衣服還有欠你的車費,那天,若不是你,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大叔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連說不用客氣,又讓他妻子招呼我們坐下。

  “我們家小,你們也別介意,坐下喝杯茶吧。”大叔看了看時間,不由皺眉,“哎喲,都到我出車時間了。你看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

  “陸先生。”哥哥打斷大叔的話,走到他面前輕輕鞠了一躬,神色雖然淡漠,語氣卻非常誠摯,“謝謝你當日肯免費送我妹妹去醫院。”

  大叔這才看到一直在我身後的哥哥,恍然道:“原來你就是他哥哥啊!現在沒事了?”

  哥哥點了點頭,正待說話。

  那胖乎乎的女孩忽然拿著本《環球》雜志從屋中橫衝出來,舉著雜志封面在哥哥面前,比了又比,嘴巴張大地可以塞下一只雞蛋。

  忽然,她雙眼發亮,大叫道:“真的是水冰烨!爸,他是水冰烨也!全球十佳青年……”

  女孩被哥哥冷冷的目光一瞥,頓時噤了聲,乖乖躲到一邊,眼中的崇拜之光卻是有增無減。

  我忍不住好笑。只見哥哥對著已經呈呆滯狀況的大叔又是一鞠躬,語調平淡卻恭敬:“請問陸先生願不願意來我們公司當我的專署司機。當然,工資我會按公司的普通員工制度算給你,第一年四十萬,以後每年按你的出勤遞增。”

  “這是我的名片。”哥哥拿出燙金的名片,有這張名片的人,全上懷市也不超過十個,“請你務必考慮一下,三天內給我答複。多有打擾,我和妹妹先告辭了。”

  第215章:此世彼世2

  天和元年1261元年12月23日鑰國邊境浦沿遊牧族。

  天氣漸漸轉涼,草原上的草和其他植物也逐漸枯萎了。草原上的遊牧族人爲了抵禦寒冬,維持生計,開始加厚了遊牧包,縫制了冬革皮衣,聚居在一起,希圖平安度過這個看似比任何一年更來勢洶洶的寒冬。

  草原上,有個梳了兩角羊辮的小女孩和一個包著厚頭巾的小男孩,正在草原上頂風前進。狂風不時吹皺他們衣衫,刮疼他們面頰,但他們卻仍走得很穩。步伐中可以看出屬于遊牧居民獨有的矯健和靈活。

  又走了一會,不時擡頭探望的他們忽然眼睛一亮,只見一個孤零零矗立在遠處的遊牧包,已經離他們不足百米距離。

  “啞醫生,啞醫生,你在嗎?”一到遊牧包前,小女孩便急切地撩起包簾,探進頭去。

  這個遊牧包分爲內外兩層,外層是一個藥房,裏面擺放著所有剛采集來,以及已經處理完的藥草。而內層則是一個簡陋的臥室。

  “哥哥,啞醫生不在嗎?”小女孩不依地嘟起嘴,看了眼懷中特地暖了一路的糕點,臉露委屈之色。

  小男孩把手中的燒酒放在桌上,哼道:“老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就是麻煩。啞醫生肯定是出去了,一會自然會回來。”

  “可是糕點會涼……”

  小女孩的聲音一頓,因爲遊牧包的門簾被掀了起來,只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微屈了身,踏入包中。微開的包簾帶入滿室的寒意,男孩和女孩忍不住打了個抖,望著剛進入遊牧包中的戴面具少年,眼中卻露出純然的欣喜。

  “啞醫生,這麽冷的天你去哪了?”小女孩跑上前去,抓住少年的手,本想爲他取暖,卻發現那雙摸上去比她家小綿羊毛皮更光滑的手,微微帶溫,竟反而讓她渾身暖和起來。

  少年微微一笑,擡手輕輕摸了摸她被風吹亂的發絲,目光望向看著他眼露崇拜光芒的小男孩,淡淡點了點頭。

  “啞醫生,這是我媽媽讓我們拿給你的糕點和熱酒。”小男孩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仰首看著他,雙目黑水晶般清透閃亮,“啞醫生,你上次交我的那幾招好厲害,我三兩下就把維爾他們打倒了。啞醫生,你一個人住在這荒郊多孤單,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族裏吧!”

  “是啊!是啊!”小女孩擡起紅撲撲的臉一起望向少年,語帶懇求,“啞醫生,你就跟敏兒回族裏去吧,這樣以後敏兒要是再生病就不用怕了。可以跟哥哥一起去野外玩耍。”

  少年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眼中露出溫柔的笑意,接過他們手中的食物,輕輕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樣即將落雪的寒冬臘月,少年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衫,只見他輕輕撩起衣擺坐下,正待招手讓男孩和女孩過去,動作卻忽然頓在了半空。

  斜飛入鬓的劍眉微微皺起,少年收回了晶瑩如玉般的手,蒙蒙的黑眸,靜靜地帶著點些微的寒意,望向遊牧包門簾。

  不一會,門簾掀了起來,不比剛才,此刻一股凜冽的寒意及體而來,讓包中的兩個孩子齊齊縮起脖子,雙齒打顫。

  “啞巴醫生,給老子出來!”進來的人做軍官打扮,滿臉胡渣,雙眼凶狠帶著煞氣,聲音洪亮的整個遊牧包都仿佛在震動,“快跟老子走!”

  少年擡起頭,面具下的眉全然舒展,神色淡漠地望向來人。

  那個軍官微微一愣,心下暗自驚愕自己竟然會被這少年清清淡淡,冷漠自持的態度給嚇到了。他撇過頭悻悻地吐出一口毯,再度嚷嚷道:“臭小子,看什麽看,叫你快跟老子走聽到沒有,耽誤了蒙將軍的傷,老子讓你們整個族的人陪葬!”

  “混蛋!你不要太……”少年一把扯住發彪的男孩,回頭對他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即轉身略一颔首,率先提步向包外走去。

  第216章:此世彼世3

  冷風漫天的吹,少年信步走在十幾個士兵中央,步伐不快不慢,神色淡淡地看了看天。心道:就要下雪了……

  還未想完,臉上裸露在外的肌膚感覺到冰涼的冷,少年微微一怔,看到飄灑的雪花由小而大,慢慢落下。少年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當真是……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前方傳來士兵們的對話聲,少年輕松的表情滯了滯,回複初時的淡漠平靜。

  “老蔣啊!你說這依國的士兵怎麽會這麽死心眼呢?他們的君主都拋下他們了,卻還在拼了命抵抗。”

  “他媽的你還真別說!昨天剛攻下的嶽陽城,先不提那些士兵,單是那些百姓的抵抗,都讓我們大軍殺的膽寒了。老子以前攻打過多少國家啊!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一致對外的國家和不要命的百姓!”

  “唉!竹韻,你說如今太子率領的主力和尹國軍隊雖然合力攻下了銀川國,可是想想到時分利,我們鑰國能占到多少好處。可別白白便宜了尹國那群兔崽子啊!”

  “星子,你們都把祁國那戰想得太輕松了。”士兵中一個看起來略顯文雅睿智的青年,沈聲道,“你們以爲祁王是那麽好相與的人嗎?三月前那場戰爭,事實上,祁王的計謀當真已經是算無遺策了,只可惜依國的領軍之人始終不夠成熟,未能及時響應祁王的策略,將尹鑰聯軍攔腰折斷,否則,此刻幾乎被全軍覆沒的,就不是祁國,而是我們尹鑰兩國了。”

  青年頓了頓,長歎一息,口氣卻有著淡淡的敬佩:“可是,就在如此絕境下,還是讓祁王給找到了生路,更讓他重重打擊了尹鑰聯軍三分。你們說,有誰會想到,他會把貼身守衛他的隱衛,以及三萬天甲騎兵撤出去,星夜繞過淮河襲擊尹鑰辎重糧草呢?又有誰會想到,在那樣的決戰場上,他會爲了蒙蔽太子和尹王,而讓士兵升起雙倍的爐竈,舉起雙倍的軍旗,以至于我們直到糧草全然被毀時,還在歡呼勝利呢?”

  衆人聽那青年細細道來,眼中都露出恍然和恐懼之色,只覺這祁王果真是智計決斷到了極點,實是不愧爲天下最強大之國的君主。

  青年雙眉緊皺,語氣無奈,續道:“所以,如今尹鑰兩國聯軍雖攻入了祁國境內,只是糧草不足,這嚴冬臘月下霜寒的天氣兵困馬乏,戰線卻越拉越長,情況實在不樂觀啊!”

  那個來押少年走的大漢狠狠踹了漸漸被雪花濡濕的光禿土地,罵咧咧道:“他奶奶的,現在蒙將軍又在依國風遊戰場受了傷,也不知道這場仗何時才能打完!”

  “喂!臭啞巴,我說你走那麽慢是不是想偷聽我們說話啊?!”

  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一個啞巴醫生還敢這麽囂張,信不信老子我……”

  “算了老蔣,”身邊的士兵忙拉住他,勸慰道,“他一個啞巴就算聽到了什麽又能怎麽樣,何必跟他過不去呢?將軍的傷還要等他去治呢!”

  “奶奶的,老子就是看不慣,他一個啞巴醫生,裝什麽清高,還成天戴著個面具,有什麽見不得人嗎?”那被喚作老蔣的人雙目一寒,忽然喝道,“餵!你不會是奸細吧?快把面具摘下來老子瞧瞧!”

  原本待要勸慰的衆人聽到此話不由心中一寒,各自暗思,若真是奸細,可不害了將軍性命。于是都閉口不言,等著那少年自動摘下面具來。

  少年低垂著頭,看著雪花擦過單薄的長衫一一落入土中,神色平靜而甯和。直到老蔣的暴喝聲傳入耳中,周身的氣氛終于慢慢凝固起來,少年在心底微歎過一口氣,緩緩擡起頭來。

  他清冷卻詭異地含著淺笑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老蔣身上。

  “看……看什麽看?!”老蔣幾步衝到他面前,手牢牢拽住刀柄,大喝道,“老子叫你——”

  聲音,嘎然止在翩然飄落的雪花中,一抹淡淡的紅,順著老蔣灰黑的盔甲緩緩流淌,最終落入草木幹枯的地底。

  血紅色的光,仿佛帶著優美而淒然的節奏,隨著洋灑飄落的雪花,在風蕭中翩然舞動。

  雪落,身停,而風不止。

  少年靜靜地立在風中,風揚起他如絲緞般豐厚光澤的長發,拂過他比雪更爲晶瑩清透的絕世面容,劃過他比天空更蔚藍悠遠的深邃雙眸,靜靜地,靜靜地……美輪美奂,風姿佼然。

  那個被叫做竹韻的青年,身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液,手中抓著一個被生生捏碎的銀灰色面具,牢牢地望著那少年,竟是滿臉的驚駭和無法置信。

  “藍眸……絕世……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你……依國少……”青年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生機斷絕。可是,他的雙目卻仍舊大睜著,溢滿驚恐,難以瞑目。

  少年神色淡漠地瞥了眼地上碎裂的面具,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根銀色絲繩,將打鬥中散落的長髮束攏。隨後又取出另一塊完好無損的銀灰色面具戴上,轉身離去。

  第217章:此世彼世4

  20×1年5月3日上懷市。

  剛從圖書館回來,偌大的房子裏面空蕩蕩的,漆黑一片,我有些奇怪,按理說這個時間,爸爸和哥哥應該都在啊!我貼上手掌,大門發出機械的指令聲,隨即緩緩打開。

  我推開客廳的門,想去取掛在牆上的開關遙控器。忽然心中一動,明顯感覺到屋中有人,正待喝出聲,卻只聽啪的一聲,緊接著一道刺眼的光射來。

  我眨了眨眼,有些呆怔地望著眼前三層的豪華大蛋糕,喃喃道:“今天誰生日?”

  離我最近的小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冰依,你不會連自己的生日也忘記了吧?”

  “诶?我?”我愣愣地看了眼哥哥,“今天5月3日了?”

  哥哥眼中微微閃過笑意,大步走到我面前:“冰兒,生日快樂。”

  原來,已經5月3日了,我扯出一個笑容,看向爸爸:“所以爸爸你就從醫院跑出來了?劉叔同意的嗎?”

  爸爸聳了聳肩,原本溫雅俊逸的面容,如今因爲剛治愈的疾病,而略顯蒼白瘦削,卻絲毫無損他萬事從容淡定的本性。

  爸爸扶了扶金邊的眼鏡,將精致的蠟燭一一插在蛋糕上,直到全部點亮了,他才滿意地笑了笑,點起一根煙。

  兩只手同時伸到他面前,哥哥冷冷地將那煙取走,扔掉。我則悻悻地瞪了他一眼,道:“爸,你忘了劉叔說過不許你抽煙嗎?”

  爸爸笑得有些尴尬,隨即扯我坐了下來。同時入座的還有哥哥身邊的小雨,

  以及,我和哥哥的親生父親,水宇天澤。

  蛋糕很漂亮,我歪頭看著上面用藍色奶油噴寫的水冰依三字,心裏清楚那是爸爸的字跡。

  “冰依,快許個願啊!”小雨興奮地催促道。

  “許願啊……”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哥哥,笑笑,“什麽願都可以許嗎?”

  爸爸定定地看了我良久,忽然扯出一個陽光般的笑容。那個,黑暗中出現在我和哥哥面前的青年,戴著金絲的眼鏡,帶著溫暖的笑容,向我們伸出手,陽光在他指尖流連。

  于是,我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冰冷以後的溫暖,什麽……是黑暗以後的光明。

  “我希望……我可以離開,離開你們,離開這個世界。”我收回目光,柔柔地落在燭光閃爍的蛋糕上,柔柔地說出自己的願望,“這就是我……十九歲生日的願望。”

  燭液是淚,燃燒了本身,落入紅塵的血淚。我靜靜地凝望著這滿室的光華,滿屋的溫暖,無聲地,卻乞求離開。

  “傻瓜!”爸爸忽然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大手一伸,將我的頭牢牢按在他懷中,聲音倔強而溫和,帶著我無法想象的深切不舍和親情,“早就在等你說這句話了!”

  我緊緊抱住爸爸因爲手術過後而孱弱的身體,無聲哭泣。爸爸,哥哥,小雨,水宇天澤,還有……請你們幸福,請你們一定要幸福!

  在那熟悉的懸崖邊,天灰蒙蒙的暗,水宇天澤親手將十字架項鏈爲我戴上,低聲囑咐:“由于又駐留了一年,時空之鑰中的能源已經所剩不多了,你這一去很可能無法穿越,掉落懸崖;也可能……被卷入時空的黑洞,再也回不了頭。”

  我歎了一口氣,點頭,風獵獵吹鼓我身上白色的輕紗絲裙。心中有些難堪的苦笑,就算代價是死……想不到,竟一語成谶了。

  “待旭日初升之時,你就跳下去。那時,是時空間阻礙最小的時刻。爸……我會用我的血,替你開路。希望,可以將你平安送到那個世界。”

  我撫過胸前光芒黯淡,幾乎隱郁不見的十字架項鏈,笑笑:“水宇,父親,謝謝你。”

  水宇明顯怔了怔,眼眶有些泛紅,半晌才續道:“這次穿越,我無法預計,更加無法控制你會落在什麽地方,什麽時間。也許太遲,也許太早,這一切,你都要做好心裏准備。”

  我擡頭看著漸漸泛起殷紅的東方天空,淡淡道:“我明白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既然做了,我就不會後悔,再也不會後悔了。”

  “冰依……”我一怔低頭,看到水宇將一根特殊材質制成的紅色細繩掛到我脖子上,目光移向繩下的掛墜——兩顆鑲鑽的白金戒指。水宇啞聲道,“本來是打算向芸芸求婚的……”

  “不是說不能帶其他東西……”

  他笑笑,看著我的目光充滿了愛憐和祝福,柔聲道:“爸爸送你的禮物自然會讓你帶去。冰依,生日快樂。希望你這一去,能親手抓住自己的幸福。”

  我微笑,點頭,轉身,縱躍。

  青絲翻飛,衣袂飛揚。我隨著風墜落,耳中沒有聽到那悠揚悅耳的歌聲,眼中沒能看到那五彩絢麗的光芒。可是我的心,卻比兩年前更平靜,安甯……

  墜落,墜落……意識漸漸離我遠去,我嘴角輕揚,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個喧囂的世界,那雙深湛的藍眸。只要能離你近一點就好……

  終于,天地間,一道絢麗地五彩光芒由我胸口散發、彌漫,轉眼間充斥整個山谷。

  然而,這道光,卻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絢麗耀目,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熾烈光華,仿佛是要一次燃盡它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命脈。

  水宇天澤走前兩步,右手一揚,左手舉起,一道寒光閃過,已是血光森然。

  “冰依,你放心的去吧!冰烨,小雨,淩閩,還有……這個世界所有你在乎的人,爸爸都會用心守護他們。我水宇天澤以莫西斯神的名義發誓,會守護他們,照顧他們,直到……生命的終結。”

  “砰——!!”一聲巨響,伴隨著滿谷的血紅,彌漫開來,瞬間激揚回蕩在天地山水間。

  仿佛猝然炸開了一個時空的通道,仿佛忽然強行扭曲了空間的元素,將那道白色纖瘦的身影,直卷而入。

  翺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爲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說的清

  只奢望一次醉

  ……

  終于,天地恢複了甯靜,只有那猩然的紅,猙獰的血,一滴滴,一串串,灑入懸崖下重重疊疊的迷霧中……

  第218章:蹁跹飛舞1

  天和1261元年5月20日祁國邊境鑫源城。

  正所謂,棋差一著,縛手縛腳。進既不得,退更不能。

  衛聆風站在城牆上望著鑰軍那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忍不住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己如今,總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一月前,祁國僅余的二十萬大軍,終于在損失了銀川國和祁國邊境貿昌、隱翼雙城後,被逼退入祁國境內。雖然自己的聲東擊西之策,重創了尹鑰聯軍,卻是絲毫無損冰淩的根本。

  文若彬,終究還是無法響應自己的計劃,只是一瞬的猶豫……然而,蕭逸飛面前又豈容得半分遲疑?贏,則兼並天下;敗,則身死風蘭。明明是想得很通透的結果,明明早知這三分不足的勝算,卻仍是心有不甘。

  如果,與自己呼應的人是祈然……衛聆風雙手背在身後,自嘲的笑笑,沒有如果,戰場上,永遠不可能有如果。

  棋差一著,戰局再變。鑰國水戰勇猛無比,陸戰卻多有短缺。三月前鑰國大將蒙闊,在對依國風遊分國戰場中失利,作爲同盟軍,尹子恆不得已親自率四十萬大軍前去支援。

  如今,圍攻鑫源城的大軍,就只剩下傅君漠率領的三十萬鑰軍,和二十萬尹軍。以二十敵五十,正面迎擊黑馬神將傅君漠,衛聆風自信並非沒有勝算,可是蕭逸飛猛然調動的冰淩地底勢力,卻讓他半分動彈不得。

  糧草短缺,戰線拉長本是遠征的大忌。可是這樣一個巨大的疏漏,卻在冰淩無有斷絕的財力物力支持下,撐到了今天,更把自己和祁國逼入絕境之地。

  把尹鑰聯軍拖入祁國境內,調動國內各處精兵圍襲,一舉殲之,非是不可行之策。到最後,更可能成爲唯一的計策。

  可是如今,自己卻不能,衛聆風微微皺起了眉,清癯俊逸的臉上卻沒有顯示出半絲絕望和沮喪。是不能,也是不願。不僅僅,是因爲如此作戰,會泱及到祁國的根本;也不僅僅是因爲這樣做,很可能讓潛伏在祁國境內的冰淩勢力有機可趁;更是因爲……作爲祁國的皇帝,作爲一個國家的支柱,他無法狠下心,放棄這一城又一城的百姓,那些尊他爲王的子民。

  這本來便是一個誰更狠,誰就能活下去的社會。

  腦中猛然飄過這句話,冰依……衛聆風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胸口又是一陣熟悉的撕痛。

  鳴金收兵的鼓聲傳來,鑰國大軍狼狽退去,陣型混亂。衛聆風微微側目,看到守城將領士兵的歡呼聲,以及試圖追擊的躍躍欲試,雙眉不由皺的更緊。

  然而也只是一瞬,待轉身時,他的臉上已恢複了曆來的淡定從容:“傳朕旨意,緊閉城門,誰也不得擅自出擊。違令者,軍法處置!”

  士兵得令離去,成憂走近了兩步,望著衛聆風,臉露憂色:“皇上,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不如去宮中稍作休息吧。

  衛聆風望了眼淩亂的戰場,微微點頭。玄天不是有勇無謀的人,如此明顯的誘敵之計他不可能看不出,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他負手轉身,往城內走去。

  “皇上——!皇上——!!”

  衛聆風握筆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耳中聽成憂喝道:“休得無禮!!”

  來人被一嚇,汗滴從慘白的臉上淌下,雙膝一彎,頹然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叫著:“皇上,皇上……玄將軍他……”

  衛聆風矯好的雙眉一皺,冷聲道:“玄天如何?”

  “玄……玄將軍他帶了三千兵馬,追擊出城,現……現被圍困在鑫源城下,眼看……眼看就要……”

  衛聆風面色一寒,聲音低沈了幾分:“玄天沒接到朕的旨意嗎?”

  “接……接到了。玄……玄將軍是爲了救李封和司徒雷兩位少將才不得不出城的。只……只因李封和司徒雷兩位少將,求勝心切,在皇上旨意還沒到達前,就各自帶了三千天甲騎兵、一千天甲弓箭手和五千普通士兵,偷偷出城追擊而去……”

  “放肆!!”衛聆風將手中的折子狠狠一拍甩在桌上,聲音變得冰冷無比,“是誰給了他們調動天甲奇兵的權利?!”

  “是,是玄將軍!”來人因爲衛聆風猛然爆發的怒氣,全身瑟瑟發抖,卻忽然垂下頭重重磕了兩下,哽聲道,“皇上!玄將軍說,李封是前護國將軍李非凡的獨子,又是……李……李妃的弟弟,在軍中本就有號召力。而司徒雷,是當朝宰相的二子。再加上這兩個人,年少英雄,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皇上明鑒,玄將軍如此做並不是爲了私心啊!”

  衛聆風站起身來,冷笑:“那爲何不來向朕說明?”

  來人渾身一顫,看了成憂一眼,面色灰白的垂下頭,不敢答話。

  “成憂!”衛聆風目光一轉,已經落到藏青布衣的成憂身上,冷笑更甚,“瞞著朕調動天甲奇兵和隱衛的部署,培植有後台的青年領袖,你和玄天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成憂神色大變,跪下身來,垂首不語。良久,他忽然彎下身,將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字一頓地說:“隱衛,本就是爲了保護皇上而存在的。什麽尹國鑰國,什麽天甲奇兵,這些屬下都不管,在屬下心裏,只有皇上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擡起頭來,神色謙卑恭順,卻決絕到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要激勵士氣,要誘敵深入,並不是非要皇上不可。犧牲掉多少名將之後都無所謂,屬下絕不會容許皇上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了。”

  苦澀,疲憊,無力……這樣陌生的感覺一點點在衛聆風胸口泛起,他揮了揮手,淡淡道:“隨朕出去看看。”說完,再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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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8:26 |只看該作者
第219章:蹁跹飛舞2

  戰場如棋局關鍵的時候,一子錯嘕嗹嘐嘛,蜺蜲蜢蜦滿盤皆落索。衛聆風並不看跪在身側滿臉血痕,一身狼狽的青年漊滷滵漻,鞁韍韎韶只是面色平靜地望著被十幾萬大軍圍困的玄天和三千鑫源兵。

  “皇上……皇上……”李封語帶哽咽,重重叩首道箤箄箝箔,箑筵箐箛“末將知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快開城門,救救玄將軍僛僖僩僑,踇踀跽跼否則……”

  “否則如何?”衛聆風也不回身,淡然問了一句。

  底下是一個明顯開了個缺口的四角陣型,三萬騎兵,六萬步兵,一萬前呼後應的弓箭手,團團圍住玄天。而那個缺口,正對鑫源城門。衛聆風微微冷笑,如此光明正大的請君入甕,自己倒也真不該小看了傅君漠。

  見身後之人無語回答,衛聆風伸手扶住城牆上的圍欄,淡淡續道:“鑫源是祁國邊境最後一道屏障,一旦朕大開城門,將玄天迎入,那潛伏在四周的三十萬鑰軍必將蜂擁而來。鑫源失陷,則戰場就會轉移到祁國境內。後果如何,恐怕就不用朕跟你們解釋了吧?”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經變得凝厲無比。只聽得跪在地上的兩個青年,心裏一陣顫抖,悔疚之心、不甘之意,攪得他們雙目通紅。

  騎兵退,步兵持盾而上,後面跟得是身體最爲羸弱,某些情況下卻最能傷敵的弓箭手。

  衛聆風低頭,看到十萬大軍的中帳,一身玄色盔甲的傅君漠正擡首冷冷地看著他。忽然,手中令旗一舉,如落雨般的箭矢,朝著祁軍疾射而去。

  “成憂!”衛聆風扶住鐵欄的手驟然一緊,沈聲道,“不論生死,去把玄天帶回來!”

  “皇上,恐怕……不行。”成憂眼望前方,雙目射出森然的殺機。

  衛聆風微微一怔,擡頭,前方高台上那一抹蔚藍的身影映入眼中。

  蕭逸飛,衛聆風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交戰了如此之久,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面。他的手中,握著一把血色通透的長弓,此時正悠閑地立在高台上,搭箭,拉弦,閃著藍光的箭尖直指自己。

  衛聆風在心底暗歎了一口氣,看著已經完全陷入包圍圈中的玄天等人,知道此刻即便是強如成憂,也已經失去最後營救的時機了。

  一將功成萬古枯!冰依……好一個一將功成萬古枯!

  帝位,權利;名將,城池;忠臣,百姓。朕究竟該先保哪個,又該棄哪個呢?

  衛聆風掩去那一閃而逝的痛色,神色漠然地繼續望著城牆下,激鬥中的戰場。

  玄天知道,自己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了,自己親如手足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了。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和絕望,只有不斷衝殺,不斷斬敵的堅定信念。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他是玄天,祁國年僅三十歲的護國將軍玄天。除了那個年輕的帝王,有誰會大膽啓用他這種只有戰意沒有謀略的人做一國神將;除了那個年輕的帝王,又有誰能在兩國三股勢力的圍攻下,支撐到如此地步?

  他說,朕要的就是你對戰爭天生的敏銳,你什麽也不需要考慮,只需將你對戰爭的渴望全體浸淫在戰場上即可。

  他說,誰說莽將不可爲帥,朕就是要將你培養成戰無不勝,人人畏之膽寒的護國神將。

  然而……然而自己還是辜負他的冀望了。提拔李封和司徒雷,本是希望借助他們不凡的背景和軍中的威信,獲得朝廷固有勢力的支持,也讓皇上不用爲了激勵士氣,時刻處于危機之中。然而,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他們的衝動和不成熟……

  他玄天死在戰場沒有關系,可是,在這種危急的情勢下,卻讓那個年輕的帝王失去親手培養的將軍。這種罪,這種失職,自己即便死一百次一萬次,也是遠遠不夠的。

  大腿上蓦然一痛,玄天在馬上的身體晃了晃。從來沒有覺得身上的盔甲如此沈重過,眼前是灰色是黃色唯獨沒有白色,耳中斷斷續續地充滿了士兵的呼喝聲,嘶吼聲,傳令聲,持戟的手,殺的麻木了,連再提一下的力氣也沒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死了,死在這戰場上,死在最該屬于他的地方……

  細雨飄清風搖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什麽聲音?”指揮著戰局的傅君漠手上動作猛然一頓,沈聲問道。

  “聲音,戰場上如何會有聲音?”他身邊的軍師凝神傾聽了一下,忽然臉露震驚之色,擡頭道:“太子,是歌聲,好像是從天空傳來的!”

  上方,一身藍袍的蕭逸飛,放下了手中弓箭,神色端凝地望向蔚藍的天空。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成憂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緊緊挨著衛聆風,擡頭望天:“皇上,這聲音是……?”

  衛聆風怔怔地望著萬裏無雲的晴空,驕陽灼目的強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

  “撲通——撲通——”胸口在一下下的跳,那是什麽感覺,那是怎樣的雀躍,他猛然握緊了抓住圍欄的手,直緊到骨節泛白,青筋顯露。

  轟隆——一聲巨響,天地如被什麽遮住般驟然一暗,黑沈到伸手不見五指,黑沈到所有激戰中的人都從殺戮中清醒過來,減慢了手中的動作。

  悠揚悅耳的歌聲,一點點響亮,一點點飛揚。忽然,一道五彩的曙光自黑沈的天空亮起,一道耀眼的閃電在戰場上方劃過,猝然擴散到整個長空。

  只不足一息,天空……再次大亮。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的蔚藍晴空,萬裏無雲,只有那淒美卻悠揚的歌聲,仍在這天地間,回蕩回蕩。

  爲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語寫的盡寫的盡

  不貪求一個願

  第220章:蹁跹飛舞3

  深山,幽谷,密密叢林,迷途石陣中,一個黑衣的男子靜靜擡頭望著天空,漠然,無語。

  一道青色的懸影不知是何時出現在他身邊,蒼老的聲音帶著閱盡紅塵的通透和疲憊,祥和地道:“步殺,你要走了嗎?”

  步殺點頭,沒有半分猶豫,沈聲道:“她回來了。”

  青衣老人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搖了搖頭,又覺好笑:“到底是怎樣一個丫頭……你的傷已經好全了,武功也比以前更精進,放心的去吧。只是,替我帶一句話給那丫頭……”

  步殺怔了怔:“什麽話?”

  青衣老人嘴角溢出半分冷酷,半分慈愛,淡淡道:“你告訴她,她若再敢讓我心愛的徒兒傷心,我會讓她……永遠失去祈然。”

  步殺挑了挑眉,黑眸中閃爍的光沈澱的信念堅如磐石,誰也動搖不得。他將汲血刀收入懷中,冷冷道:“我會轉達的。”

  謝煙客望著那決絕而去的背影,想起因毒發仍躺在木屋中的洛楓,忍不住歎了口氣,擡頭望天。

  悠揚的歌聲仍在盤旋、飛揚,謝煙客再度好笑地搖了搖頭,語帶苦澀:“這一個兩個的……到底是……”

  鑰國浦沿遊牧族。

  “啞醫生,啞醫生……”小敏兒手裏拽著一枝碧綠的草,奔跳到一身淺藍長衫的少年身邊,興奮地叫道,“啞醫生,我采到鹫尾草了,敏兒比哥哥快哦!”

  後面跟著個一臉怒色的小男孩,悻悻地衝到少年面前,瞪了她一眼:“那是我先看到的。”

  “是你先看到又怎樣,加裏你還是哥哥呢!我……”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敏兒的聲音猛然一頓,好奇地仰起小臉擡頭看天:“啞醫生,你有沒有聽到,天空中好像有人在唱歌耶!”說完又覺得自己好笑,啞醫生怎麽會說話呢?

  “聽到了。”一道比天籁更悅耳,如潺潺溪流般的聲音,輕輕響起。

  敏兒和加裏震驚地擡起頭,看著那颀長的少年,難以置信,剛剛是這個一直被他們稱作啞醫生的人,發出了聲音。

  “一年,終于……回來了。”少年,祈然緩緩擡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比天空更深湛的藍眸靜靜凝視著五彩光芒閃爍的遠方,絕世的臉上綻放出比陽光更璀璨奪目的笑容。

  “啞醫生,不……哥哥,你好漂亮啊!”敏兒怔怔地看著他,喃喃道,“比我們斯塔爾神殿裏的雅裏神還漂亮。可是哥哥,你爲什麽要哭呢?”

  祈然低下頭,修長的十指輕輕撫過敏兒和加裏被風吹亂的頭發,溫和地道:“我要走了。”

  “啞……醫生!你要去哪?!”加裏一把拽住他,臉露惶急之色,“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加裏還有很多東西沒跟你學呢!”

  祈然淺笑著搖了搖頭,將兩塊晶瑩剔透的玉放在他們手中,柔聲道:“將來,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持這兩塊玉到天涯樓求救。記清楚了嗎?”

  說完,他在兩人頭頂各自輕拍了一下,再不猶豫,徑自轉身,離去。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草原上的清風揚起他如絲的長發,淺色的衣衫,漸行漸遠的颀長身影,從背後看去竟仿佛一幅不真實的畫,美輪美奂。

  冰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你說的,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第221章:蹁跹飛舞4

  “小姐————!!”

  “心慧!心慧!”文若彬猛地衝到床前,凹陷的眼中布滿血絲,卻帶著憂心的惶急,扶起床上驚叫之人。

  “若彬,我夢到小姐了!”心慧一把扯住文若彬的衣袖,哽咽地道,“小姐回來了嗎?”

  文若彬一愣,隨即眼中閃過痛色和些微的恨意,他頓了頓,將心慧柔弱的身軀抱在懷裏,艱難地說:“心慧,不要再想那個狠心的女人……”

  情天動青山中陣風瞬息萬裏雲

  尋佳人情難真禦劍踏破亂紅塵

  “若彬!你聽到那歌聲沒有!”心慧激動地喊了一聲,猛地推開文若彬從床上跳起來,也不穿鞋,徑自衝到窗前,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喊,“是小姐!若彬,肯定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文若彬呆呆地踏到窗前,耳中彌漫著悠揚的樂聲,眼中看到的是遠方七彩霞光的閃爍。他微微一怔,那是……祁鑰戰場?

  難道……難道真的是她回來了?

  文若彬猛地握緊了雙拳,狠狠制止自己對幻想的渴望,卻依然忍不住,無論如何都忍不住那份希冀在心底的翻騰。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那麽是不是……少主,也要回來了?

  翺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是你回來了嗎?”一張清冷而俊秀的臉,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金銀的雙瞳閃過灼人的光芒,冷冷吐著話,“不知道這一次你又會對我說什麽呢?絕對不會——再拋下你了嗎?”

  他精致的嘴角輕輕一揚,扯出個妖冶到極點的笑容:“小——姐——”

  喧鬧的戰場,交擊的兵刃,飛揚的塵土,落雨般的箭矢,仿佛鬼使神差般,漸漸停了下來。

  所有的人,受傷的,疲倦的,殺意盎然的,視死如歸的,都停止了原本被他們視爲生命的戰鬥,呆呆看著上方那七彩光芒閃爍的天空。

  耳中聽著淒美悠揚的樂聲,仿佛有人在用心述說一個又一個故事,用……最平淡的語調。他們的心,漸漸安甯下來,他們的幹戈殺意慢慢化爲烏有。

  “啪嗒——”

  “啪嗒——啪嗒——”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沾血的兵器,殺人殺得沒有鋒刃的兵器,一把把落在地上。眼淚,不知因何而來,在每一個士兵將官的眼中默默流淌。

  他們想到了什麽?是摯愛的親人,遙遠的家鄉,還是渺茫的未來……這些,沒有人清楚,也沒有人願意去探究。

  玄天手中的長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熱淚瞬然盈眶,他自覺難堪地擦了擦。如果,不是在自以爲必死的情況下;如果,不是在這樣經曆過萬念俱灰的感覺後;如果,不是在如此疲憊到讓人想永遠睡去的情況下。他,絕不會因爲這點歌聲哭泣。可是,此時此刻……

  “那是什麽——?!”一聲驚叫猝然響起,毫無阻礙地響遍了此刻靜寂到只余飲泣聲的戰場。

  所有的人,都擡起了頭,呆呆地,怔怔地,看著那一抹被七彩光芒包圍,衣袂翻飛的身影,不由……癡了。

  爲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說的清

  “皇上——!!”成憂驚叫了一聲,眼看著那淡紫長袍的身影,單手扶欄,縱身躍下城牆,竟絲毫阻止不了,慌忙跟著躍下,隨後保護。

  七彩的光芒慢慢近了,卻也淡了。戰場中仰首的人,終于看到了,那是一個白衣紗裙的少女,在藍天下,彩光中,緩緩墜落。風托起她的身影,青絲翻飛,衣袂飛揚;陽光照在她年輕的臉上,暈開一道又一道攝人的光芒。迷彩而夢幻,聖潔而……無痕。

  “娘……娘娘!!”玄天並沒有注意到那道躍下的紫色身影,而是專注地望著天空。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踏前一步,驚叫道,“當真是娘娘!!”

  只奢望一次醉

  那一聲,驚醒了無數人,震撼了無數人。

  終于,又有一人的叫聲響起,驚喜、激動、難以置信,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聲:“真的是娘娘!大家看到沒有,是我們祁國的皇后娘娘!”

  騷動在戰場上蔓延開來,祁軍都瘋了,癫了;他們呼喊著,慶祝著,跪拜著,仿佛自己已經獲得了勝利一般高興。

  而明明近在他們身旁,應該乘勢攻擊的尹鑰聯軍此時卻呆了,望著那道飄飛墜落的身影,聽著身邊敵軍的歡呼雀躍,竟是從未有過的迷惘與不知所措。

  忽然,所有人眼前紫色的光影一閃,一道颀長矯健的身影,一張俊秀絕倫的臉容,一身淩厲天生的貴氣,映入衆人眼中,將戰場中無論祁軍鑰將都震呆了。

  這個人,是祁王嗎?這個眼中臉上都閃爍著無盡欣喜、期盼的俊逸青年,是天和大陸最神秘、最無情的的年輕帝王,衛聆風嗎?

  又想起你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裏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缱绻萬千

  衛聆風捏緊了雙拳,手心汗濕一片,他靜靜地擡頭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墜落。沒有藍天,沒有白雲,沒有刺眼的陽光,只有她……只有她……

  少女白色的衣衫飄揚鼓蕩,仿佛支撐著她,一點一點從空中漂浮而下。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閃著琥珀色光芒的眼睛。白皙的臉上,漾開一圈又一圈聖潔的光輝,映著她殷紅的唇,沈寂的睡顔,竟美得……驚心動魄!

  當那具柔軟的身軀蓦然落入他懷中時,衛聆風渾身猛地一顫,竟感覺體內血脈都跟著指尖的溫度,沸騰了起來。是冰依……真的是冰依……!!

  他猛地收緊了雙手,將少女牢牢鎖在懷裏。再不放開,再也……不會放開了!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開城門——!!”成憂趁著衆人呆愣之際,回身朝著城牆的守城官大聲喝道。

  厚重地鐵門緩緩打開,凝如淵、背如山,那個神祗般的青年,那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帝王,就這麽在千軍萬馬中,抱著那抹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一步一步踏進大開的城門。

  身後跟的,是人疲馬乏,卻無條件信任著,崇拜著那個青年的三千士兵。

  無人阻攔,三十萬尹鑰聯軍,竟無一人阻攔。

  城門,緩緩關上,玄天走在最後,聽著那低沈的金屬撞擊聲,長長吐出一口氣,含笑從馬上跌落,昏睡過去。

  “太子,這……”猶豫的聲音在看到傅君漠陰沈的臉色後,頓在那一刻,再說不下去。

  詫異,驚喜,憤怒,嫉妒……傅君漠慢慢理著自己的心緒,忽然轉頭看向自己上方的那個男人,藍袍血弓,嘴角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一雙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翻滾著,洶湧著,等著將那個人吞噬。

  傅君漠猛地低下頭,理不清自己是想毀滅還是想得到的複雜心緒,忽然舉旗,下令鳴金收兵,往營帳走去。

    第222章:帝王深情1

  頭炸開般的痛,我閉著眼皺了皺眉,慢慢想起自己好像縱身躍下懸崖,到底是穿越失敗還是成功了。刺眼的光線進入眼中,我閉了閉又勉力睜開,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到清晰。

  “衛聆風——?!”我大叫了一聲,從床上彈起來。結果不小心撞到床柱,原本就已經很暈忽的腦袋,此刻只覺金星大冒。

  眼前的錦衣男子一手扶住我,另一手無奈地拂過額角,嘴角的笑容簡直能把人溺斃。

  我晃了晃腦袋,思維終于清晰了一點。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張俊秀絕倫的臉,熟悉的悠然淺笑,深邃眼眸,除了臉色稍微憔悴了一點,確實是衛聆風沒錯。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頓了頓,又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衛聆風,你……認識我嗎?”

  衛聆風表情一僵,顯然跟不上我的跳躍思維。

  “那……換個問題好了!”我咽了下口水,心頭有些緊張,“你今年幾歲了?”

  饒是衛聆風的鎮定從容,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欣然的笑容在他原本就俊逸到過分的臉上彌漫開來,貴氣天生,天質資然。

  我有些被那難得一見的笑容恍到眼了,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被狠狠擁入溫暖的懷抱中。耳中傳來衛聆風沈沈的笑聲,磁性的低語:“你要朕拿你怎麽辦呢?冰依!”

  我心中一喜,猛地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問道:“你認識我?這麽說,我沒有穿越錯誤!”

  衛聆風嘴角輕揚,回身向著一旁的宮女淡淡揮了揮手,人即退去。

  我眨了眨眼:“你讓她去做什麽?”

  “你不餓嗎?”衛聆風修長的十指理了理我淩亂的髮絲和衣衫,柔聲道,“朕剛剛讓他們准備了點心,一會起來用一點。”

  這麽一說還真有點餓了,我欣然點了點頭,隨即笑容一滯,望向衛聆風,忐忑地問道:“衛聆風,你實話跟我說,從那日在嶽陽一別,我……到底離開了多久。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事?祈……其他人呢?”

  衛聆風臉上幽深的笑容不變,也不管我抗議,伸手將我從柔軟的床榻上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衛聆風,你幹嘛!再不放我下來我翻臉……”

  “一年……”衛聆風緊了緊抱住我的手,淡淡道,“冰依你離開了一年。”

  “一年?”我一愣,停止了掙紮。竟然,跟我在現代所待的時間完全相同。

  走進一間冒著熱氣的房間,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沒搞錯吧,又是浴池!

  衛聆風松手放我下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沈聲道:“朕知道你不喜歡,也不讓人來伺候你了。洗完,朕帶你去用餐。”

  我心裏顫了一下,柔柔的卻不容抗拒的寵溺,我有些害怕。可是,還沒等我開口,衛聆風已經一個轉身,離開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果然是渾身舒服,我赤著腳踏在涼涼的瓷磚上,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終于,還是穿越回來了,可是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衛聆風,到底……該怎麽辦呢?

  門口傳來兩個侍衛的聲音,內容裏竟提到了娘娘,我猛然想起自己怎麽說在他們眼中也是祁國的皇後娘娘,不由走近幾步,凝神傾聽。

  一個較年輕的聲音,帶了點好奇,道:“老李,剛剛進去那個真的是我們祁國的皇後娘娘,如今人人盛傳的神女嗎?”

  “這個還用說?你沒見皇上那寶貝的模樣,還特意命我們守在這裏!”這個聲音嘶啞粗糙,甚是難聽,應該就是被成爲老李的人。

  “可是,那……不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嗎?”

  老李唾了一口,罵道:“你小子就是沒一點長進,沒有識人之能,若非娘娘

  在戰場上從天而降,我們的玄將軍和三千鑫源兵早就全軍覆沒了!要我說,管她好看難看,只要能解得祁國之圍,便是要讓我認她做祖宗,我都願意!”

  年輕的那個唯唯諾諾了幾聲,正待續說,忽然驚叫了一聲:“皇上!”

  半晌,門開了進來,我看到那兩個侍衛慘淡的臉色,又看到衛聆風嘴角含怒的冷笑,忍不住打了個抖。

  “自去玄天處領三十軍棍。”衛聆風一邊走近我,熟門熟路地打橫抱起,一邊頭也不回地向那兩個守衛冷聲道。

  那兩個守衛,滿臉驚恐,但聽到這處罰卻反而平靜下來,竟千恩萬謝地磕頭離去。

  “衛聆風,從天而降是什麽意思?”我沒空去理那兩個士兵,惶惶然地看著他。

  衛聆風臉上的寒冰之色褪去,看向我,一臉好笑:“自然是……字面意思。”

  “不是吧!”我抱頭慘叫一聲,“水宇天澤那個笨蛋,不是存心害死我嘛?那我現在到底是被他們當神在拜,還是當怪物在恐懼?”

  衛聆風怔怔凝視著我,忽然低頭,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聲音低沈凝重:“別人當你是什麽朕不管。朕會一輩子把你當妻子疼愛。”

  我渾身猛地一顫,撇過頭去,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淡淡道:“衛聆風,別開玩笑了。”

  我知道他還有話想說,可是看到我冰冷的表情,聽到我淡漠的聲音,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長長的走道,一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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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8:43 |只看該作者
第223章:帝王深情2

  飯菜並不豐盛,卻非常精致,都是易消化的東西,我在心裏暗想,感情衛聆風以爲我穿越要花個十天半個月,怕我的胃一時受不了,所以上的都是清淡類食物。想來雖覺好笑,卻還是感動居多,衛聆風會考慮這麽多……

  “別再夾了!”我苦了張臉,努力往嘴巴裏塞食物,含糊不清道,“你自己都不用吃嗎?”

  衛聆風目光時時落在我身上,溫柔、寵溺而憐惜,聽我抱怨,也只是淡淡回道:“朕發現這次回來你又瘦了不少……”

  “嗚嗚嗚————”外面忽然響起號角之聲,衛聆風的聲音頓了頓,俊朗的雙眉微微皺起,隨後展開,繼續將菜夾到我碗中。

  我緊盯著他,卻除了剛剛那一瞬無法從他臉上找到任何破綻,原本想問的話吞了回去,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你如果有事就先去處理吧。”

  衛聆風起身踱到我面前,瑩潤如玉的十指撫過我面頰,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霸氣:“吃完飯先在這裏看會書。乖乖等朕回來,不許離開知道嗎?”

  “好……”我乖巧的點頭,心裏暗暗加了兩個字,才怪。

  他滿意地轉身離去。我一見他身影消失,用最快的速度,秋風掃落葉式,將餐桌上喜歡的食物吞光,直到肚子確實飽了,才從軟椅上跳起來換上宮女服飾,穿上鞋襪,往外跑去。

  宮女面露難色地攔住我,聲如蚊蠅:“娘娘,皇上說過……”

  她驚恐的面色,和勸阻的話語定格在那一刻,我收回點穴的手,向她做了個告饒的姿勢,向號角響起的方向跑去。這一年,我離開的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因爲對地形不熟悉,我七轉八轉,結果把自己給轉暈了。明明擂鼓聲就在耳邊,我卻不知該如何穿透這層層高牆。

  耳邊忽然隱約傳來呻吟之聲,我仔細聽了聽,有些驚詫,夾雜在漫天的擂鼓聲中,被掩蓋了許多,卻能確定是從我左前方發出來的。

  我又摸索了好一會,轉過一個彎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竟是……軍營。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被眼前鮮血淋漓的景象嚇呆了。傷殘,斷肢,胸膛破孔,額角冒血,什麽樣的傷兵都有,那些哀戚地呻吟之聲,與漫天的擂鼓聲交織在一起,分外蒼涼恐怖。

  “去幫忙燒熱水!你,說你呢!現在人手不夠,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快過來幫忙!”一個軍醫模樣的中年男子將一個血腥味濃厚的空盆塞到我懷中,見我仍愣愣的臉色發白,忍不住便推了一把。

  我將熱水端到那軍醫面前,他拿手觸了觸,滿意地點頭:“溫度正好。小丫頭,你給我打個下手吧。”

  我點了點頭,穩下心神,用最節省時間的方式將醫用器具一一遞給他。在無遊組時,事實上再恐怖的病人我們也醫治過,只是,沒有如今那麽龐大的規模。而且,多數動手的都是祈然,我只是從旁幫忙照顧。

  “好!下一個!”軍醫擡起頭,額上的汗珠眼看要淌下,一塊潔白的紗巾適時擦上他額頭。他驚訝地看了我,以及撕壞的衣服一眼,還來不及說話,下一個病人已于此時被擡了過來。

  我放眼看到身後那些呻吟的病人,軍醫雖多,傷兵更多。我眉頭一皺,道:“師父,讓我來幫忙吧!”

  說完,也不待他回答,已拉了個四肢俱全的士兵去幫忙。那士兵真以爲我是軍醫的徒弟,也不疑有它。我的速度和醫治質量明顯要比那些軍醫高了很多。

  到後來,他們雖目露驚訝之色,卻也學著我,先將塗了麻藥的銀針紮入傷口周圍大穴,再行取箭療傷。處理後的傷口就用酒精消毒,隨後裹上白紗布。

  “沒有紗布了!”我處理完一個士兵的傷口,回頭大叫,“還有紗布嗎?”

  一個軍醫將一卷所余不多的紗布遞到我手中,臉露焦慮之色:“紗布,包括藥材又快沒了!現在哪裏分得出人手去采集傷藥,又到哪裏去找這麽多紗布。”

  我一愣,順手接過紗布,一邊包紮,一邊想著,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搞齊這些。

  醫治傷兵,同時卻也是能最快了解此刻局勢的。祁國、依國遭尹鑰聯軍圍擊,我此時是在祁國鑫源城,祁依兩國形勢危急……唉,沒有一個是好消息!奇怪,祈然和步殺去了哪裏?

  我沒有領兵作戰,奇謀破圍的本事,想解決眼前的困局,憑我那細枝末節的現代知識是完全無用的。但,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或許,能想出辦法更好的治療傷兵也好。

  如今,已經不是藥材紗布的問題,而是軍醫人手明顯不夠的問題,就算只是普通心細之人也好,至少能幫忙打下手,包紮傷口。可是,于這種危難時刻,除了滿心倉惶的百姓,都忙著抵禦外敵……等等!我眼前猛地一亮,站起身來,對了!百姓,我怎麽會忘了這麽大的助力呢!所謂全民皆兵,才是最強大最可怕的戰力。

  一想到此,我忍不住爲這個計劃的可行性興奮起來,細細思考著,習慣性地開始來回踱步,卻忘了這裏不是空曠的大廳或山洞,結果腳下一個絆索,我趔趄著差點跌倒。

  耳中聽到一聲呻吟聲,我露出個尴尬的笑容正待道歉,卻忽然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瑩若?!”

  我一愣,擡頭,驚叫道:“劉錦鴻?”

  雖然他現在看上去臉容憔悴,雙眼無神,形容狼狽,但不是我在藍家曾經的好友劉錦鴻,又是誰?

  劉錦鴻面色奇異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瑩……瑩若,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

  我笑笑,道:“二哥和二姐他們還好嗎?”

  劉錦鴻神色一暗,聲音沈沈地落了下去:“劍雲死了,藍家的人,除了瑩月都死了。瑩月……瑩月她……瘋了。”

  “什麽?!”我驚叫道,“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年前……”劉錦鴻捧住臉,痛苦地叫著,“是一年前那場魔音……是……”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惶急的吆喝聲。

  第224章:帝王深情3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心道糟了,想避開去,又怕來不及,見所有士兵軍醫,有傷沒傷的都掙紮著跪了下去,忙跟著跪下,只求別被看見。

  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我一驚知道是成憂,只聽他道:“皇上有令,傷兵免跪!其余人做你們自己的工作,皇上只是來這裏尋個人。”

  我打了個抖,正待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後移,身前蓦然感覺到涼飕飕地冷風。只見人群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人人露出疑惑不安的神情,卻在那天生的帝王面前,絲毫不敢顯露出來。

  通道的盡頭,一身錦衣玉袍,威儀四射的衛聆風正含笑看著我。只是,那笑容,怎麽看都讓我生出陣陣寒意。

  我心道,破罐子破摔得了。索性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嘴角勉強扯出個笑容。

  “玩夠了?”衛聆風擡手擦掉我臉上的血跡和汙漬,我看到他雪白的衣袖上漾開鮮紅,忙退後幾步,尴尬道,“不!不用了!回去洗洗就好。”

  手腕一緊,我又硬生生被拽了回來,僵硬灼熱的呼吸吐在耳畔:“想讓朕當衆抱你回去嗎?”

  開……開什麽玩笑?!我一驚,慌忙停止了掙紮,任由他細細將我的儀容整理幹淨。溫熱的指尖輕輕擦揭,或者說流連過我的臉龐,我忍不住顫了顫。

  衛聆風仔細端詳著我的臉,終于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忽然歎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朕還是想抱你回去……”說完,也不等我答話,手臂一伸,身體竟已然騰空而起。

  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家夥。我看到周圍士兵震驚的眼神,張成O型的嘴巴,直在心裏大罵,卻又不敢太過掙紮,只怕他一怒之下做出更離譜的舉動。

  “瑩若……”劉錦鴻顫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衛聆風凝如遠山般的雙眉輕輕一皺,面上的笑容掩去了大半。

  成憂臉色一寒,喝道:“放肆!娘娘的名諱是你可以亂叫的嗎?”底下的士兵軍醫統統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向我時那目光……

  我翻了翻白眼,看向衛聆風:“我還有話問他。”

  衛聆風悠然一笑,抱我的手收緊,聲音還欠扁的磁性好聽:“朕准你問了。”

  XD的!我想抓狂,這叫准你問了?在你懷裏,在那麽多人面前,你叫我怎麽問?

  “瑩……娘娘!”劉錦鴻撲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下來,聲音哽咽,“我……臣知道你的醫術超群。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瑩月吧!”

  說完,他不顧自己手臂上的傷,拼命磕頭,完全不顧那在地上暈開的鮮血。

  我歎了口氣,藍家的那一切對我來說真的已經煙消雲散了,試著救救又何妨

  呢。我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柔聲道:“好,我試試,但不保證能醫好她。”

  “謝……謝謝娘娘!”

  衛聆風象是看不下去了,抱了我轉頭就走,我忍不住回頭對身後呆若木雞的軍醫喊道:“師父!記住他們的傷口不可碰水,麻醉藥不能多用。明天我再過來。”

  那軍醫茫茫然地點著頭,待我走遠了,還隱約聽到他的聲音:“我是不是在做夢啊!皇上,娘娘……還叫我師父……老許,快打我下試試!”

  走出了軍營,我掙紮著從衛聆風懷中跳了下來,他也沒堅持,灑然放開了手。

  我理了理思緒,開始把今天想到的告訴他:“我想張榜招醫女,擴充軍醫的人數。”

  “醫女?”衛聆風微微一愣,稍一計量,便搖頭,“恐怕很難,丈夫出外打仗,妻子多留在家中照顧老人。而且臨時召集來的人,難免良莠不齊,恐會壞事。”

  “不是。”我神秘地笑笑,豎起青蔥食指搖了搖,道,“我不只要把醫女招過來,連他們所奉養的老人也一並招過來。統一供養在離這城不遠的地方,平日由這些醫女輪流照顧,打仗時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衛聆風眼中精芒一閃,顯然已想到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但仍忍不住好奇問道:“什麽用場?”

  我嘿嘿一笑,扶著圍廊上的扶手,一躍坐了上去,道:“燒水。”

  “燒水?……燒水!”衛聆風眼前一亮,嘴角勾起絢麗的笑容,“朕前段時間也曾思考過用沸水阻止攻城的可能性,但總覺耗費大于實用。如今冰依你這麽一說,倒也覺未嘗不可行。”

  我拊掌笑道:“是吧!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至于那些醫女的資質,我會親自培訓她們,直到不會出大的纰漏。相信不會用太長時間。”

  “親自?”衛聆風微一皺眉,晶亮的眼眸深深望在我身上,忽然歎過一息,無奈道,“好吧!你開心就好。成憂,你以後就跟在冰依身邊保護她。”

  “不行!”我和成憂同時大叫。

  衛聆風挑了挑眉,冷冷瞥過成憂,正待說話。我卻從圍欄上一把躍下,扯住他衣袖,道:“你就別爲難成憂了,你明知道他只關心你安危,就算留在我身邊也不會全心全意保護我。更何況,我畢竟只是應付一些普通百姓,你面對的可是蕭逸飛啊!”

  所以,我定了定神,總結陳詞:“成憂必須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一說完,才發現衛聆風看著我,神色有些愣怔,純然的喜悅慢慢浮上他眼眸。

  “冰依……你是在擔心朕嗎?”他抓住我扯在他衣袖上的手腕,指尖灼燙,掌心卻微微汗濕,我心頭微顫,待使勁縮回來的手,竟忽然用不上半分力氣。

  他貼近了我幾許,聲音沈沈帶著凝重和期盼,氣息離我的面龐只半寸不到:“朕可以……依自己的意思,來理解你的關心嗎?”

  我猛地一下收回手,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紅痕。我看著一臉失望的衛聆風,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猛地轉身離開。

  第225章:帝王深情4

  在宮裏僻靜的一角,我按了按發痛的太陽穴,沈聲道:“成憂,你讓我發現你的氣息不就是有話想個我說嗎?出來吧!”

  眼前一晃,成憂已經出現在我眼前,他的臉色冰寒,目光幾乎能將我殺死,卻還是恭敬地彎身行了個禮,叫道:“娘娘。”

  我搖了搖頭,問道:“君成憂,求你告訴我,祈然他……現在在哪裏?”

  成憂擡起頭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冰冷鄙夷到極點:“既然放不下當初爲什麽要走?既然想找他,還假惺惺留在皇上身邊做什麽?”

  “假惺惺嗎?”我勉強擠出一個苦笑,淡淡道,“或許是吧。但此刻,我真的放不下衛聆風。這種局勢,這種處境,我怕他會撐不下去。”

  我不去看成憂的面容,目光及向遠方:“芊芊從前跟我說過,衛聆風這個人,不管在什麽樣的處境下,他總是假裝堅強,轉過身卻是獨自一人舔舐傷口。所以,那日在嶽陽湖邊,他抱住我落淚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推不開他。”

  “衛聆風一直都說,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將我留在身邊。可是,從來,他卻也從來沒有真正逼迫過我。即便那唯一的一次,最終,他還是放手了。成憂,人心畢竟不是鐵石,一個帝王的真心何其難得,我比誰都清楚。他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裏,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可是……”我舉起纖瘦的手指筆了筆胸口,哽聲道,“這裏已經滿了,在遇到他以前就滿了,再也裝不進去。你……明白嗎?”

  我看著他,用最誠摯的口氣對他說:“就象,如果我現在叫你背棄衛聆風這個主人,你能做到嗎?”

  成憂冷視了我良久,終于歎出一口氣,道:“蕭祈然和步殺失蹤了,在一年前,就失去了一切消息。在那場……冢蠱絕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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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水深火熱1

  偌大的議事廳中榻槓槂槙,撦摻摞摿明晃晃地燭火飄搖,卻只立了兩個人。上首的颀長男子獌瑳瑱瑭,壽夥夤夢看不到面容,微仰了頭嫠嫣嫗嫕,蜻蜠蜰蜚靜靜觀看那萬裏河山圖。

  站在下首的成憂面無表情,目光卻牢牢鎖在上方那身影上酷酴酲酺,蒴菿萉菧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屬下已經禀報完了。”

  “是嗎?”衛聆風淡淡應了一句熔熄煻熏,艵蒞蓍蓁轉過身來,仿似全然漫不經心的從容,忽然,淡淡笑了,自語道,“一夜之間,全殲尹國先鋒部隊,十日內就使離間計,讓蒙闊對尹子恆心生芥蒂,僅一月不到便將尹鑰聯軍從風遊驅逐到嶽陽,反守爲攻。呵呵……果不愧是祈然。蕭逸飛,現在想必很頭疼吧。”

  衛聆風頓了頓,臉上笑容不退,垂下眼簾看著成憂,眼中光芒說不出的幽深難測:“成憂,你知道嗎?他本不必做的如此囂張,如此人盡皆知。他只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朕,告訴蕭逸飛,他回來了,蕭祈然……回來了。”

  “皇上……”成憂望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顫聲道,“娘娘那邊……”

  “成憂!”衛聆風嘴角笑容更深,輕輕拂袖,雙手自然負在身後淡淡道,“就算要說,朕也會自己告訴她,就不必你操心了。”

  “是……是,皇上!”成憂砰地一聲跪了下來,由著那年輕的帝王從自己身邊掠過,帶起一陣涼風,忍不住便長歎了一口氣。

  我睡的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將我抱了起來,卻也不奇怪,睜開眼果然對上那張俊秀的臉龐。

  “衛聆風……”我呢喃了一聲,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今天的軍議這麽早就結束了嗎?”

  我晃了晃腦袋,焦距對准了他,不由微微皺眉,近看了總覺得他一天比一天憔悴。

  他笑笑,伸手習慣性地理了理我淩亂的長髮,柔聲道:“白天要教導醫女,治療傷兵,晚上又總見你在伏案寫些奇怪的東西,不累嗎?”

  “當然累啊!”我甩了甩因爲枕著睡覺而發麻的手臂,卻忘了他輕描淡寫地便避開了我的問題,“不過,那些醫女中有幾個當真細心又聰明,現在基本已經可以代替我指導其他人了。你派了那麽多隱衛給我,其實很浪費啦。所以我就讓他們去采集藥材。還有啊,那些傷兵,原本見到我時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現在……”

  身體猛地被擁入他懷中,那懷抱溫溫熱熱卻帶著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顫抖。我的話,頓在了那一刻。

  “冰依……”衛聆風一手緊扣著我的腰,一手將我的頭按在他胸前,淡淡混雜著龍涎香的檀香味絲絲縷縷充滿我鼻尖。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沈,“朕可以在最大限度上給你自由,不干涉你的行動,只要你喜歡。朕可以發誓一生只愛你一人,只疼你一人,只要你願意當朕的妻子。朕會無條件的信任你,同時也不欺騙你。這樣……即便這樣,你也不願意留在朕身邊嗎?”

  我……愣住了。這番話,無論是從誰口中說出來,我也不會如此震驚。可是,我眼前這個人,是衛聆風。永不低頭,永不妥協,永遠高高在上的帝王,衛聆風啊!他竟然在向我懇求,竟然……在向我軟語相求。

  我只覺眼眶一陣濕熱,心裏痛到極了,卻偏偏不可能裝下他。只能握緊了拳頭,一遍遍哽咽地重復:“對不起,對不起……”

  依國嶽陽戰場陣前。

  “少主,該吃飯了。”心慧推門進去,不意外地看到那清俊少年伏案閱卷的身影。

  少年擡起頭來先是微微一笑,笑容在燭火映襯下飄搖夢幻,直看得心慧呆愣了許久。

  隨後,少年指了指身旁空置的案幾,開口,聲音象雨後的天空般清澈明淨:“放下吧。對了,順便替我叫若彬進來。”

  心慧忙應了聲是,轉身出去,在即將跨出門口之際,她忽然回過頭來,問出了心中多日來的疑惑:“少主,你明知小姐如今在祁國邊境,爲何不去找她,反而……”

  少年,祈然原本看著地圖的凝重面色緩了緩,忽然漾開一抹如月華初顯的燦爛笑容,道:“每次都是我等他,這次也該輪到她等我了。”

  擡頭望見心慧震驚被嚇到的表情,他忍不住擡手拂了拂額角,笑了出來:“騙你的。我只是想把所有的事作個了結,再去找她。這樣才能無牽無掛地與冰依在一起。”

  “可……可是……”心慧愣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嗫嚅道,“小姐他現在在皇……祁王身邊,少主你就不怕……”

  “怕她被搶走嗎?”祈然淡淡笑笑,攏了攏因長時間伏案而散落的長發,束起,絕世的面龐從容無波卻閃爍著無堅不摧的光芒,“自然不怕,冰依既然說過會回到我身邊,就自然會回到我身邊。”

  “就算……真的被搶走了。”祈然笑容微斂,藍眸深不見底,“搶回來也就是了。蕭祈然在冰依心目中的地位,絕無人可以代替,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說完,他擡眼看向心慧,語聲溫和,“所以,你和若彬不用再擔心我了,那些傷人傷己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心慧紅了雙眼,哽聲道:“少主,小姐若是看到如今的你,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說完,像是生怕被看見落淚,慌忙轉身離去,連背影都帶了幾分釋然。

  對自己好一點嗎?祈然笑著搖了搖頭,嘴角卻勾出幾許溫柔,幾許甜蜜。

  第227章:水深火熱2

  “祈然,他回來了。”

  “砰——”手中的茶杯一個沒拿穩落在桌上,我忙扶住,溫熱的水滴濺在我手背上。我愣了半晌,擡起頭來,輕聲問道:“回來了……是什麽意思?”

  衛聆風一個轉身靠坐在床沿,嘴角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仍是絲毫不現剛剛仿如夢見般的失態。

  “探子回報,不!或許應該說如今天下皆知,被尹鑰聯軍逼得喘不過氣來的依國忽然反守爲攻,收回風遊,直逼嶽陽。試問除了祈然還有誰有此本等本事,于絕境中力挽狂瀾。”

  我嘴角抽了抽,心道:這兩兄弟果然沒一個是普通人。

  別以爲我不知道衛聆風在這一年裏能守到這份上是多大的奇跡。

  兩個實力與祁國不相上下的大國,兩個無論軍事謀略都稱得上人上人的君主,再加上地下霸主冰淩,在這樣兩國三方勢力壓迫下,竟仍無法將衛聆風擊垮,足可見其變態的程度。

  只是……再強的人,整整一年息不得片刻,整整一年僅靠他一人撐起兩個國家,一片天空,終究……還是會累吧?

  我擡頭看到他習慣性地按自己的額角,瑩潤修長的十指映著那張越加清癯的英俊臉龐。習慣性……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呢?

  “頭很痛嗎?”我走近兩步,繞道他身後,柔聲道,“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衛聆風沒有答話,只是松開了手,任我細瘦的十指在他太陽穴周圍或輕或重的揉捏。

  從背後看去,他長而密的睫毛輕輕蓋住眼睛,隨著我的動作,偶爾會微一輕顫。兩道如遠山般俊逸的眉無意識地皺在一起。我忍不住便停下了一只手,輕輕將他額前那道深深的皺紋抹平。

  手背忽然被按住,掌心緊貼著他光滑微熱的額頭。沈沈的聲音波動順著掌心傳到我耳中。

  “冰依,如果朕不是皇上,你會不會留在朕身邊?”

  我想了許久,終于還是決定如實回答:“不會。”

  按住我的手緊了緊,聲音越加低沈:“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朕,而不是祈然呢?”

  “我……”我想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可是最終吐出口的卻是,“我不知道。”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我忽然難過得想哭。祈然,你過得好嗎?在我做了那樣的決定後,你還會原諒我嗎?

  我起手按了按胸前的兩枚戒指,想起那個遙遠的世界,永別的親人,胸口又是一陣抽痛。即便是那樣,你也能原諒我嗎?

  手腕猛地一陣灼痛,我一個趔趄跌入衛聆風懷中,被緊緊、緊緊地抱住。他的聲音就吐在耳畔:“朕不放手,無論如何,朕都不會再放手了!”

  第228章:水深火熱3

  第二天醒來日頭已經快中午了,沒有看到衛聆風。我走出寢宮一路向軍營,逐漸感覺氣氛有些詭異。那些原本看到我會含笑行禮的宮女太監,如今一見我便避遠遠避開。那神情不像是在懼怕,反倒像是……欲言又止,卻又決計不敢向我吐露。

  到了軍營,我抓住一個形容秀麗的年輕女子辟頭就問:“雲霞,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娘……娘娘……”雲霞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啊!定是……娘娘你敏感了……”

  我眉頭一皺,敢情拿我當傻瓜騙呢?正待再問,卻見一個傷員猛然撲到我面前,哭喊道,“娘娘,求求你救救我……”

  “阿傑!”軍醫,師父一把扯過那傷員喝道,“你忘了皇上的命令了嗎?”

  說著,同樣向我擠出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啞聲道:“娘娘,你多慮了。有什麽事,皇上自然會處理好……”

  我不理他,直接轉頭望向神色慘淡的劉錦鴻,淡淡道:“你說吧,保你不死總還是可以的。”

  劉錦鴻雙眼無神地盯著我,半晌,才頹然道:“是你醫好了瑩月的病,就算要拿我的命來償還又有何不可呢?只是這件事,瑩……娘娘,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一愣,心裏升起不安,神色變得凝重無比,冷冷道:“你們不說是嗎?好,我自己去城頭看個究竟!”

  “瑩若,不能去!”劉錦鴻驚叫了一聲,與周圍人一般,臉色發白。

  我停下腳步,轉身靜靜地看著他,耐心是嗎?我有的是。

  良久,劉錦鴻終于長歎過一口氣,平穩下語調道:“傅君漠押了貿昌、隱翼雙城的百姓綁跪在城牆外,通令皇上,若不交出……瑩若你,三日後,便開始屠殺……”

  “交出……我?”我怔怔地看著眼前慘白了面色,卻用期盼的灼亮眼神望著我的衆士兵。腦中轟地一聲,仿似炸開了鍋。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該如何反應。

  “砰——”一聲重響,隨即是慘叫呻吟聲。我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緊緊鎖在懷中。那懷抱僵硬、灼熱、熟悉,卻顫抖地比昨天更厲害,擁抱地比昨天更緊。

  “不要殺他。”我的聲音空洞無力,仿佛機械般咔咔發出,“是我讓他說的。”

  上頭沈默了很久,聲音才傳來:“好。”四平八穩,霸氣天生,除了那一絲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恐慌。

  我的頭埋在他懷中,忽然癡癡地笑了起來:“衛聆風,你擔心什麽?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雖不是壞人,卻也絕做不來舍己爲人的英雄。”

  我擡起頭看著他,絲毫不管周圍衆士兵、醫女們失望,鄙棄的目光,露出個絢麗的笑容:“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哪怕是幾千幾百個,這種蠢事,我又怎麽會做呢?”

  我聽到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暗暗唾罵的聲音,絕望抽泣的聲音,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

  衛聆風緊緊凝視著我,晶亮深邃的眼中閃爍著多少揮之不去的深刻感情,忽然便將我狠狠……狠狠地擁進懷裏,緊緊抱住。

  那懷抱,心痛而憐惜。是爲我……心痛嗎?

  我忽然又覺得好笑,爲什麽要爲我心痛呢?我長出一口氣,聲音平靜冷酷地連我自己也認不出:“呐,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擔心,也不必瞞著我啊!”

  依國嶽陽戰場陣前。

  “什麽?!”文若彬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驚叫道,“你說你們要連夜穿過冰淩防線去祁國?”

  祈然擡頭瞥了他一眼,手下的筆卻未停下來,漫不經心地道:“沒錯。你若是擔心心慧,就說服她別與我同去。”

  “不行!”心慧唰得挺直了腰板,堅決道,“這次我定要去見小姐,而且,小姐見到我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祈然頓了頓筆,頭未擡起來,嘴角卻溢出一抹溫柔寵溺的笑容,聲音也多了幾分欣然:“這點說得倒不錯,那就一起去吧。記得帶上冰依那個奇怪的包袱。”

  心慧還來不及欣然叫好,文若彬已然哀叫了一聲,抱頭道:“祈然,這根本不是誰去不去的問題啊!你這一走,嶽陽戰場這邊怎麽辦?”

  祈然悠然一笑,那笑容那聲音輕快無辜地讓文若彬想當場揍他一頓。只見他指了指筆下的圖紙,聳肩道:“所以,我這不正在給你布下以後幾月的戰局嗎?除非蕭逸飛親臨,否則,他們不會輕易發現我們陣前易主的。”

  “那冰淩的重重關卡呢?”文若彬勉強忍住扁人的衝動,咬牙切齒道,“你

  以爲僅憑你和一個不會武功的心慧,就能順利到達祁國嗎?”

  祈然低著頭劃下最後一筆,望著自己完成的布陣圖露出個滿意的笑容,才擡頭道:“我若說可以,你定然是不信的。不過,若是加上步,你總該確信我們有能力安全到達了吧?”

  “步……殺?”文若彬微微一怔,喃喃道,“他也……回來了嗎?”

  “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絕世的臉上映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溫暖舒心地讓人忍不住便想欣然微笑。

  他說,聲音像溫泉中冒起的泡泡,水杯中飄透的綠竹,融融浸浸:“無遊組缺一不可。步他……自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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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09:25 |只看該作者
第229章:水深火熱4

  三天是多久?三天是72小時。三天是4320分鐘。三天是259200秒。我知道三天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我卻……只覺不夠。

  殿外傳來震天的鼓聲,夾雜著漫天的呼喊。殿外傳來宮女侍衛一陣驚呼,我知道又一個跪求在我殿外烈日下的士兵或將領暈倒了。

  我可以想象他們的焦慮,痛苦乃至絕望。那些百姓中,有多少是這些將士的親人啊!他們白天被傅君漠押出來曝曬在城樓下,暈倒了,就擡進去換另一批。晚上,他們聚在隱翼城前唱他們家鄉的民歌,不肯唱,便是挨打。歌聲,呻吟哭號聲,鑫源城中人,聲聲入耳。

  何謂四面楚歌,這幾日,我卻是領略得一清二楚。

  攻城還是一波接著一波,不分晝夜。那些青年,在陣前沒有一絲猶豫,沒有半分退縮,也從來……沒有置疑過他們效忠的帝王。可是晚上,我能聽見那些人暗自壓抑的哭泣聲,明明隔了那麽遠,卻也能聽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連衛聆風也沒辦法阻止,那些抱了一絲希望的將士到我殿外懇求跪拜。只是,他卻也不允,沒有一絲轉圜余地地不允許任何人,拿我去交換他的子民。

  是誰的錯呢?我笑笑,手下奮筆疾書,握的不是古代的毛筆,而是我自己的鋼筆。從貼身帶了手槍開始,便貼身扣著它的鋼筆。那樣,才能有最快的速度。是啊!是誰的錯,都與我無關。我只知道,如今,我分秒必爭。

  “這幾日你究竟在忙著寫些什麽?”衛聆風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悠然地取笑之語,掩去了那一絲疲憊,“也沒見你停過。”

  “醫書之類的,就快好了。”我頭不擡,手不停,心不在焉地回道。

  見他探手要過來取我的紙,我忙抽過旁邊一本書“啪——”地一聲蓋住,正色道:“現在還不行,反正是寫給你的,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衛聆風不以爲然地笑笑,繞過案幾,站到我身邊,柔聲道:“爲什麽不好好休息?臉色如此憔悴。”

  我的眼眶忽然便濕了,擡頭看著他,心裏在一遍遍地問:有你憔悴嗎?我有你憔悴嗎?

  然而,定了定神,我漾出個淺淺的笑容,道:“頭還痛嗎?要不要我幫你按一下?“

  衛聆風點點頭,在我讓出的梨木椅上坐下,放松地閉起了眼睛。

  疲憊、無力、苦澀……我熟練地推動十指,目光卻牢牢盯在那張年輕卻曆經滄桑的臉上。這個在人前永遠屹立不倒的帝王,這個早就忘記該如何軟弱的帝王。只有在此時此刻,才會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衛聆風,就算僅因爲此,我也不能對你的掙紮痛苦,不聞不問啊!

  “冰依,夠了。”衛聆風抓住了我的手腕,微擡了眼眸看著我,輕柔地道,“朕好多了。”

  我點點頭,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拽住,我低低叫了聲:“衛聆風……”

  “冰依,你不會離開朕吧?”他看著我,一字一字地問,我根本回答不出的問題。

  我抿了抿唇,想抽回手,答不出話來。手腕一緊,我低叫了一聲,只覺眼前景物三百六十度翻了個轉。恍惚中我睜開眼,已然對上那張俊秀的臉,那雙黑耀石般幽深的眼睛。

  “所有的,朕都能挺過去,只要……你在朕的身邊。”

  挺……嗎?我在心裏默念著。衛聆風竟然也會說挺嗎?

  眼前暗了下來,滾燙的唇帶著無盡的愛意和渴望貼上我的,輾轉、吮吸、糾纏。唇瓣,甚至能感覺到那灼熱溫度下乾裂的紋路。

  我不動,也不反抗,輕輕閉上了眼,淚水自眼角滑下,滴落到我緊緊扶在椅緣的手背上,灼痛……灼痛……

  對不起,對不起……衛聆風!

  明天,便是三日通令屆滿……之期。

第230章:愛與被愛1

  有人在兵荒馬亂的分離中折半面銅鏡漂泊經年又重圓如新
  
  手上很輕,沒有一點重量。衛聆風猛地驚醒過來,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床位,擡頭,是空蕩蕩的宮殿。手中拽著一截被割裂的衣角,身上蓋著薄薄的絨毯……

  衛聆風移過視線,看到不遠處案幾上整齊擺放的書籍,還有那個殺死冷清雅的武器。

  他愣了愣,猛地從床上躍起身來,喝道:“來人!”

  幾個侍衛、宮女跑了進來,一股腦兒跪在他面前。房間裏的溫度低到了極點,讓他們禁不住瑟瑟發抖。

  衛聆風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沈聲問:“娘娘呢?”

  “娘娘……?”衆人擡起頭露出迷惘的神色,似是在說:娘娘不是一直跟皇上在一起嗎?
  
  有人在馬嵬坡外的半夜時留三尺白绫秋風吹散她傾城的宿命
  
  衛聆風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勉強才站穩了身子,他揮了揮手,讓衆人都出去。待宮殿靜寂無人時,他忽然冷喝道:“成憂,給朕滾出來!”

  只是一息之間,成憂便已呼吸不聞地跪在他面前,低垂了臉,看不到表情。

  衛聆風走前幾步,站到他面前,面無表情,語調平和:“冰依呢?”

  “娘娘,卯時不到,就去找了玄將軍。”成憂低垂了頭,看到那紫色镏金長衫,帶著微微的褶皺在他面前搖晃。他猛地閉起了眼,把接下去的話講完,“娘娘,去救那些百姓……”

  他的話沒能說完,紫色的衣衫下擺已然迅速揚起,掠過他身側。

  “皇上——!”成憂猛地提氣,竟在姿勢不變的情況下,再度跪在他面前,顫聲道,“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時辰前,娘娘就去了城頭。”

  “你給我閉嘴!!”衛聆風狠狠一腳踹翻他,身體猛地趨前拽住他衣襟,聲音一字字從他唇齒間蹦出來,“你是天和大陸三大高手之一的君成憂,竟然會阻止不了她?!”

  “皇上——!!”玄天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衛聆風動作一頓,慢慢擡頭看向他。

  玄天快步踏到他面前,雙手舉起長刀過頂,單膝跪下,啞聲道:“皇上,不關成副將的事。是臣擅自帶娘娘去交換百姓的。請皇上……責罰屬下吧!”

  衛聆風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將青筋暴起的雙手掩在寬大的衣袖中,艱難地開口:“去了……多久?”

  “剛剛……”玄天粗嘎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滾燙的熱淚一滴滴落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剛剛,娘娘就在城牆上與傅君漠講條件……傅君漠一律答應……百姓被放了回來……娘娘,娘娘就從城牆上躍下去了……”
  
  有人在幹涸龜裂的池塘中見鯉魚一對用口中唾沫讓彼此蘇醒
  
  “皇上——!皇上——!!”成憂伏跪在地上狠狠抱住那紫色的身影,哭喊道,“皇上!你現在就算出了城去,也救不了娘娘了!”

  “君成憂————!!”衛聆風發瘋般拽起底下那人的衣衫,嘶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想出這計策的人是誰?不是傅君漠,不是尹子恆,而是蕭逸飛啊!你又知不知道蕭逸飛有多少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冰依她……”衛聆風頓了頓,竟發覺嗓子沙啞的無法成聲,他勉力吸了口氣,卻依然無法掩飾聲音中那陌生的哽咽,“冰依她親手殺了冷清雅,蕭逸飛怎麽可能放過她……”

  “皇上……”君成憂抱住他的手沒有一絲松開,只是一遍遍重複著,“無論如何,這都是娘娘的選擇,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啊!”

  衛聆風長手一探,忽然奪過玄天手中的刀,冷冷看著底下的人:“不要以爲,朕不會殺你,放手!”

  “皇上。”玄天擦掉眼淚,站起身來。全然不顧手中被奪走的長刀,也不管衛聆風刀下頸項被壓出血絲的成憂,神色端凝地說,“皇上,娘娘有東西要屬下轉交給你。”

第231章:愛與被愛2

  有人在芳草萋萋的長亭外送情人遠行落日照著她化碟的眼睛
  
  紫鳳,是紫鳳。衛聆風靜靜地看著自己掌中白玉良久,良久,終于放下,取過那封寫著“衛聆風親啓”的信,緩緩取出,緩緩展開。
  
  "衛聆風:
  我走了。沒有人強迫我,沒有人威脅我,是我自己決定離開。
  我知道定下這個計策的是蕭逸飛,我也知道,自己如果落在他手上會有多悲慘的下場。可是,我仍要賭這一次。賭與換,畢竟是不一樣的。所以,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有我的底線。
  猛虎出籠終有時,無論隱翼、貿昌還是銀川,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將它們全體收歸回來。所以,明天早上,我會在所有人面前,以你祁王的名義,向傅君漠提出條件,讓他放兩城百姓回去。如此一來,他們就會記得你的恩,傅君漠的仇。如此一來,祁國的士兵就會對你心懷愧疚。也許,如此一來,你的路就不會走得象現在這麽辛苦。
  衛聆風,還記得嶽陽湖邊我對你說的話嗎?帝王專情便是禍。如今想來,那只是一個可笑的借口,欺瞞別人同時也欺瞞自己的謊言。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決定爭霸天下的人是祈然,如果放不開權利的人是祈然,我還會不會留在他身邊呢?
  答案,是肯定的。因爲愛了,所以無條件包容他所有的夢想;因爲愛了,所以即便身體和理智可以輕易逃離,心卻陷在他身邊動彈不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永遠都不會有如果發生。所以,有些話,說出來或許很殘忍,但卻必須要說。
  衛聆風,對不起,我不愛你。"
  
  我唱著钗頭鳳看世間風月幾多重
  我打碎玉玲珑相見別離都太匆匆
  
  衛聆風手輕輕一抖,握著的那疊信紙便被吹走了一張,翻了幾個身,依舊落在他腳邊。究竟,吹走的是對不起,還是……我不愛你?

  衛聆風身體輕輕晃了晃,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站不住了。于是他扶著桌沿,緩緩坐入那張梨木椅中,那張……昨天還躺過冰依的梨木椅中。

  低頭,凝視。那些字跡爲何如此模糊,黑成一團,他定了定神,紙的邊角被深深折起,他繼續默念下去:
  
  "愛人是痛苦的,被愛是幸福的。感情的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先愛上的人,就活該受傷害,活該痛徹心扉;而被愛上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那些包容疼惜。然後,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愛你。一切便煙消雲散了。

  可是,我該怎麽做呢?要怎麽做才能不讓你受到傷害呢?我找不到辦法,也無法對你說,我會留在你身邊。所以,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在你成就霸業的路上鋪一塊,哪怕最微不足道的青磚。

  不知爲何,這幾日總會憶起,由祈然轉述的那段話:“男子漢俯仰于天地間,必當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造福百姓,澤被蒼生。如此率性所致,才不愧來這人世間走一糟。”

  蕭祈軒,那是蕭祈軒的願望,那是蕭祈軒的理想,我卻從未自衛聆風口中聽到過一句。你把那些年少時的夢想統統掩藏在高深莫測的笑容背後,埋得究竟有多深呢?以至于誰都沒有發現,蕭祈軒,其實一直在衛聆風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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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6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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