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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1491625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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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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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2:48 |只看該作者
第290章:三陣殺降4

  不過傷悲秋是一回事,我的神思還是牢牢牽系在戰場上。所以當海面那幾艘豎著鑰國旗幟,外形有些狼狽,明顯是突圍而來的戰船,緩緩向這邊駛來時,我還是一眼就望見了。

  傅君漠與那三千士兵本是臨河而站戰,河面地勢並不寬廣,踏腳處粘濕礙行,而且不利反撲,往往衝鋒不成被逼退回去,就會有幾十人落入水中,被早准備在一旁的弓箭手亂箭射死。淮河岸沿一時紅豔似火,美麗異常,偏還帶著濃烈的血腥味。血慢慢融入水中,彌漫向四方,連淮河周圍那密密麻麻幾人身高的蘆葦都被鮮血浸了個通透。

  可是即便如此,傅君漠他們卻還是固執地堅守在河邊,除非包圍圈縮小至危急安全,才會不顧一切地反撲。支撐他們苦戰到這一刻而毅力不倒的,便是這幾艘鑰國戰船。

  是以,當船槳破水,風帆獵獵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連傅君漠臉上也閃過劫後余生的喜悅,隨後望向我及我們的目光卻是冰寒憎恨徹骨。

  祁國的士兵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敵軍嚇呆了。他們壓根就沒想過這些已如砧板上魚肉任人宰割的敗軍,會有逃生的可能。是以只一瞬間的遲緩,包圍圈收縮終于晚了一步,鑰國太子與近兩千名殘兵便帶著歡呼和得意登上了鑰國戰船。

  祈然一直淺笑地看著傅君漠登船、下令、起航,甚至射箭還擊,戰船緩緩離岸,直到底下衆人惶恐不安的詢問聲傳來,祈然的笑容不由更甚,右手舉起,“啾——”一聲尖銳聲響,紅光閃耀天際。

  他擡頭望向那紅霞如煙火的信號彈,淡淡道:“當希望變成了絕望,當天堂終成了地獄,被那種滅頂的恐懼和失望吞噬時,會是什麽感覺呢?傅君漠!”

  話音未落,那些被鮮血浸染卻只是隨風輕擺的蘆葦忽然大面積動了起來,一艘艘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小型戰船,仿佛憑空出現般,從蘆葦間魚貫而出。

  耳中傳來玄天熟悉的聲音:“他奶奶的,憋死老子了,你們這群沒用的賊厮鳥,若再不出來,老子可要先宰了你們王八太子了!”

  我忍不住好笑,看著那些雖不如鑰國戰船龐大,卻小巧靈便,在淺水域左衝右突勢不可擋的戰艇——風火,自豪與難以置信的矛盾感覺油然而生。這真的……是我設計的戰船嗎?

  在現代這一年,我明知自己要回來,更知道回來了便總有一天要與冰淩、尹鑰兩國了清恩怨,是以經常思索著如何能幫上祈然和衛聆風的忙。

  行軍布陣嗎?我自知不是這塊料。運籌帷幄?算了吧,有這兩兄弟在,何時輪得到我?

  于是最終我便想到了戰船,當初畫給衛聆風的唐朝戰船,無論樓船、艨艟或是海颚都只具其形不達其神。所以,我便在那無事可做的一年天天泡在書中,翻查了各種資料圖稿,當然也是因爲我突發奇想的某種私心……但確實讓我找到了幾種更適合天和大陸的戰船設計草圖。

  而此刻出現在淮河岸沿的小型戰船風火,就是我留給衛聆風的圖稿之一。風火船身蒙有黑牛皮和輕薄金屬,船頭包上攻堅的利刃,船體又是用最爲堅固卻密度最輕的鈞木所制。這種鈞木盛産于原汀國,最適合造船,卻因其難以大量栽種而異常珍貴。天和大陸中普通的戰船,別說是樓船和面前的攻擊戰船,即便是艨艟,也要比風火大上一倍,是以爲了節省資源,鈞木多只用來做船主心骨,而絕不可能用來制作船的本體。再加上,風火的驅動並非是人爲劃槳,而是特制的水中螺旋槳,所以,無論速度、攻擊力都不是眼前這幾艘本就千瘡百孔的攻擊戰船可以比擬的。

  思索間,玄天已經下令祁國水軍進攻。幾十艘風火左衝右突,時而用船頭撞擊敵船,時而投出大石,射出弩箭,卻在鑰國士兵惱羞成怒拼力反撲前從容遁走。它們的行動如靈蛇般迅捷,它們的攻擊如刀尖般鋒利,它們的決斷卻如晴空般明快果決。

  不得不說,玄天表面上看來咋咋呼呼,有勇無謀。可是骨子裏卻對戰爭有著天生的熱血和敏銳。這樣的人,平日裏爽朗粗獷,戰時卻威儀四射,明明該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絕世名將,卻因其斂去的光芒,往往讓人不自覺忽視。雖說是金子總能發光,卻還是不得不很佩服衛聆風這個伯樂,居然能如此早的相中這匹千裏馬,更善用他。

  第291章:三陣殺降5

  鑰國的戰船在一艘艘減少,風火的勢頭卻是越來越銳不可當。畢竟這不是火藥盛行的現代,只需一個炮彈就能擊毀幾艘戰艇。許是他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原本四散奔逃的船只開始慢慢靠攏,牢牢護住中間那一艘主船。那架勢,明顯在說,即便犧牲了所有人,也要護著太子安全離開。

  “居然被他逃脫了。”祈然略帶無奈地搖頭看著在血路中倉惶逃去的鑰國主船。那些四分五裂的戰船,旗幟搭拉,船體傾斜。船上士兵更是死的死傷得傷,河面上遍布被周圍弓箭手射殺的浮屍,鮮血越加洶湧猖獗,幾乎融浸了眼前的整片淮河支流。

  只是,盡管如此,那艘形狀破爛的主船還是在這些屍體浮木的掩護下,逃出了重重包圍。恰逢此時風起,大船揚帆啓航,即便以風火的神速,仍是差了他半截,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脫離弓箭手射程之外,安然離去。

  我見祈然右手再度舉起,知道他終于還是要發動第二道埋伏了。生油入水,火海漫天,那恐怕便不只是搏命厮殺,而是又一場人間煉獄。想阻止,卻又覺力不從心,縱虎歸山,後患無窮,這一點我清楚得很,更何況于我們或者無關緊要,對衛聆風來說,傅君漠活著終將成爲一個極大的隱患。

  手頹然放了下來,我歎息一聲,等待那紅光再度閃耀天空。眼前卻忽然有疾如風、快愈閃電的一片黑影閃過,轉瞬間,驚呼之聲充滿了河裏河外。我定睛看去,只見那艘早出了射程外的戰船上,四個士兵心口一分不偏地插著四支箭頹然倒地。而桅桿上,那原本迎風鼓脹的灰白船帆,此刻卻仿佛預示著它主人的命運般,漫天垂落。

  我心口重重跳了一拍,回頭看去只見步殺拿著那把長弓“應日”,從容地縱身後退幾步,退到人人都以爲他自覺射殺無望了,他卻猛然停頓下來。線條分明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堅毅的沈著,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灑然笑容,彎弓搭箭,一弦八箭,目標直指前方戰船。

  胸口有血脈噴張的激動在蒸騰,回首望向護在面色慘白的傅君漠面前,全身瑟瑟的士兵,卻是在步殺冰寒的氣機鎖定下腳不能邁,刀不能舉。弦響箭發,黑影比弦聲更早地掠過我身邊,衝著那逃命般倉惶疾駛的戰船呼嘯而去。

  百步穿楊,例無虛發。我覺得我的雙手在顫抖,全身那異樣的豪邁張揚,仿佛已回到了無遊組縱橫馳騁的年代,那般連全身細胞也能感受到自由之風輕吟而顫抖的時光。

  傅君漠也在顫抖,盡管隔了那麽遠,我還是能清楚感受到。因爲他身邊已經沒有能守護他的士兵了,而他的雙手雙腳,卻因爲步殺精神力的牽引而移不動一下,只能赤裸裸地面對那冰寒的驚天一箭,面對生死懸于一線的恐懼絕望。

  “嘩——”巨響,劃破長空,仿佛裂開風勢,奪天地氣機的不是一支普通的鐵箭,而是那把氣吞山河,力壓千鈞的神刀汲血。手中無刀,心中有刀,于他來說手中是否握有神兵利器已經無關緊要了。凝精神爲利劍,化真氣爲長刀,這便是步殺……此刻的境界。

  箭尖及體直穿,明明聽不到鐵刃入肉的聲音,看不到寒冰真氣暴漲的星芒,心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那肉眼難見的寒芒,甚至掩蓋了噴湧而出的鮮血,至陽卻偏偏至寒。

  傅君漠那重逾百斤的身體,竟被一支細箭拖著生生後退了十幾米,他眼中的驚惶、不甘、難以置信統統都沈寂那銀光中,只余一抹絕望的死寂。

  “砰——!”那聲船帆裂帛、船桅倒塌的巨響,終于將衆人從震驚中拉扯了回來。然而,還是沒有人歡呼,沒有人驚叫,甚至連祁國的衆將也是一臉驚駭的慘白,只覺今生今世即便是死,也不能與此人爲敵。

  三陣殺降,第一陣,傅君漠,死!

  我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那黑衣黑發的冷顔男子,依舊淡漠的神情,依舊涼薄的氣息,仿佛剛剛的驚天動地並非他所爲,或者他覺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與祈然相視一笑,沒有半分阻止,沒有一絲不協調,在他迎面走來的時候,伸手;在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擊掌。清脆勁節的聲音響徹天地,明快默契的笑容沁融淮河。

  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被這種清朗的氣息感染了,面露微笑;這一刻,那種不羁,那種潇灑,終于還是深深刻入每個人腦海中,席卷滌蕩。

  衛聆風靜靜地看著夕陽余晖中的我們,眼中露出淡淡的笑容,隨即……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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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3:03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以命相搏

  回到貿昌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沈幕了下來。衛聆風囑咐我們簡單收拾好行裝,明日前往霧都城西南面的建業城,准備圍攻霧都。三陣殺降第二陣,即將開始。

  “小姐,小姐!”聽到這叫聲便知只有一個人,我忍不住露出笑容,道,“心慧,怎麽了?”

  心慧卻是不理會我的好臉色,滿面驚惶,呼吸急促,嚇了我一跳。只聽她帶著哭聲道:“小姐,洛兒他醒了。可是……可是他不認我,把我趕了出來,還說……還說恨我。嗚嗚……小姐,我該怎麽辦?”

  “別急,心慧。”我深吸一口氣,牽住她冰涼滲汗的手往心洛住處走去,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剛剛其實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卻還是忍不住洩氣,心洛,你竟是連姐姐都不認了嗎?

  門推開去,如有實質的清冷肅殺之氣迎面而來。我只是心頭微微一震便也罷了,心慧卻是因爲武功全失而渾身巨顫,面色慘白。

  我暗自歎了口氣,默運心法,體息流轉,將非冷非熱的真氣實體化,釋放出來與之對抗。我的內力盡管沒有心洛那麽精純和高深,卻還是微微起到了阻滯的作用,心慧的面色立時好了不少,眼中的悲傷難解之意,卻只是比剛剛更甚。

  走進這間布置清雅的房間,挑開竹簾,才終于看到了那抹瘦小清冷的熟悉身影。

  “心洛。”我將歎息盡數吞入口中,低低喚道。

  心洛也不回頭托腮端坐在窗前,眉清目秀的稚氣小臉面無表情地對著窗外。光從背影看去,會讓人誤以爲,那不過是個陷入青春期煩惱正苦坐凝思的單純少年,可是只需接觸到他那雙如寒潭般幽深的金銀爽瞳,和嘴角似有若無的冷笑,就知道,這人是決不可小觑的。

  “小姐這回又想了什麽說辭來向我道歉呢?”

  第294章:潇然夢(294)

  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一驚這才回過神來,擡眼瞥見他眼中淡淡的嘲諷,以及……深埋其中的孤寂桀骜,還是忍不住憂傷悔疚。

  我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地看著他,開口道:“心洛,和我比一場吧。若是我輸了,便任你處置。若是你輸了,就原諒心慧。”

  “小姐!!”心慧驚叫了一聲,扯住我袖子,一臉的惶急哀傷,幾欲哭泣。

  我的手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安撫的笑笑,隨即望向心洛一臉驚疑的表情,不由笑道:“怎麽,怕了嗎?”

  心洛金銀雙色的眼眸閃了閃,冷笑道:“你既知哥哥死了,就該清楚,此刻他所有的功力都已彙聚到了我的身上。別說是你,就是蕭祈然,在不用奸計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輕易打敗我!”

  我看他說起祈然時一臉的憤憤,心裏清楚,那天隱翼城中,祈然因爲擔心我和步殺安危定是用了什麽不甚光明正大的手段將他擒住。如此說來,我還真是相當的不自量力。

  我笑笑,說:“不試過又怎麽知道呢?既然祈然能用詭計,豈知我就不會用呢?”

  心洛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顯然在說,即便你用詭計,又有什麽用?

  我不管,從懷中取出一把晶瑩剔透的紅色玉箫——血箫,單手輕輕往旁一閃,森寒的刀刃便露了出來。我擡頭,神色淡漠地說:“這把箫恐怕你不會陌生吧,真正催發冢蠱絕代的血箫。內裏的刀刃是祈然命人安上去的,轉贈給了我,作爲防身之用。”

  心洛眼中異芒閃過,神色凝肅了不少,顯示想起了另一把血箫的主人,臉上神色雖仍是淡淡,眼中卻有一抹飽經滄桑的痛閃過。

  然而開口時,他的聲音依舊是淡淡且冷漠,“小姐決定就在這裏比試嗎?”

  我苦笑了笑,卻不知是爲他眼中的痛還是爲自己,沈聲道:“我的武技擅長近身而戰,這點心洛你很清楚,所以空曠的場地,反不如這間小屋來得有利。更何況……若真出了這屋,我們兩個恐怕也比不成了。”

  他嘴角一揚,站起身來,手中銀光一閃,軍刺已然在手。望著我的眼神卻越加鄙夷不屑,我知道,他聽懂了我的意思,卻還是無奈。出了這個屋,若讓祈然或步殺知道我不知死活地要與冰淩守護者比鬥,估計……

  “小姐,洛兒……爲什麽,爲什麽你們要自相殘殺呢?”心慧手捂著面頹然坐倒在地上,哭泣道,“爲什麽……爲什麽……明明不是都好好的嗎?小姐回來了,洛兒也平安無事……”

  滾燙的淚珠從她指縫間溢出,一滴滴灑落在地上,我凝神注視著心洛的一神一思,果然看到他眼中閃過沈痛懷念之情,卻迅即斂去,眼中被徹骨的憤恨代替,聲音卻仍是淡漠地讓人寒心:“姐姐,你口中的那個洛兒,早在他親手殺死哥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哭泣聲被低低壓抑了下來,聽在耳中卻只覺越加悲戚。我歎了口氣,內息流轉,渾身真氣如有實質從內而外沸騰出來,卻是左邊溫熱,右邊冰寒,在空中相互傾軋交融,最終融爲一體,帶著凜冽地氣勢,缭繞在我周身。我說:“心洛,我們開始吧。”

  心洛眼中微微閃過詫異之色,卻也只是一瞬,軍刺緊握,身形微晃,他已經向我身邊欺進。

  眼看那蔚藍的瘦小身影已帶著千鈞之勢衝到了眼前,我卻不閃不避,舉箫橫檔,只聽一聲金玉交擊的脆響,一股熾熱的真氣已隨著血箫傾入我四肢白骸,經脈仿佛被浸在油鍋中烘烤一般,灼熱得我痛不欲生,卻偏偏有一絲冰寒徹骨的逆流夾雜在這赤熱中,侵入我心脈。我很清楚,心洛的殺機是實實在在的,我若任那股寒冰真氣滲入心口,那麽即使祈然趕來,也不及相救了。

  眼中如有實質的精芒閃過,我咬牙忍受體內時冷時若的煎熬,血箫翻轉,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弧度避過他軍刺鋒芒,點到胸前,卻不及體。一股冷熱交替的螺旋勁氣以血箫爲媒介噴薄而出。耳中一聲砰然巨響,我只覺胸口一痛,卻是全身勁力皆消,兩人齊齊飛退出去。

  身體重重撞在牆沿,耳中聽到心慧的驚呼。我心中卻知這一撞看似嚴重,卻恰恰抵消了我所受的攻擊,同時讓我有時間緩衝逼出殘留在體內的異種真氣。胸口一陣氣血翻騰,我單手握緊血箫,扶著牆沿勉力站直了身體,暗自調息。

  心洛比我少退了幾步,在還沒撞到桌沿時就停了下來,可是從他臉上閃現的那一抹豔紅,就知道他也不比我好受多少。

  他定定地看著我,金銀雙色的眼中,驚疑不定,半晌才問:“半個月前,還不堪一擊。小姐,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將血箫橫在胸前,神色淡淡道:“事實上半個月前我就已經能自如運用這種內力了,只是……”我頓了頓,不想說自己是不想拿新參悟的內功心法與他生死相搏,只道,“因爲這種內功只適合高手相搏,在對陣萬千士兵圍攻時,卻是徒然縮短自己壽命而已。”

  這話說得倒也是實話。我的內力多來自祈然和步殺,他們兩個的真氣,一個溫熱,一個冰寒,雖非冰火不融,卻也屬于相生相克,所以從前用起來都無法得心應手。而這套冷熱螺旋的內力激發,是我在現代無所事事時運轉體內真氣,不斷演練嘗試,慢慢凝結出來的。

  雖然使用過後對真元的損耗可能會很大,可是卻的確讓我有了與一流高手短暫相拼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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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3:16 |只看該作者
第295章:潇然夢(295)

  我踏前兩步,氣機牢牢鎖定他,兩人各自心生警備,殺氣四射。我卻忽然淡淡問道:“心洛,小遲在臨死以前說過些什麽?”

  心洛神色明顯一震,眼中露出恍惚的神色。我心道,就是此刻!身形如鬼魅般橫移縱躍,片刻便已來到他身後,血箫利刃閃著森森寒光削向他如玉頸項。

  “小姐——不要!!”心慧聲嘶力竭地驚叫聲傳來,我卻只能充耳不聞。

  心洛嘴角卻溢出一絲冷笑,也不見他回身動作,一雙白皙的小手已然幻化成無邊雪影,向我迎面攻來。我心中一驚,慌忙伸手擋格,只覺手腕劇痛,雖有真氣護體,卻抵不住那天賦神力。

  轉眼間,小小屋裏刀光劍影,竹簾劇烈搖晃。我們只拼了二十余招,卻是招招凶險,實打實,硬碰硬。眼看自己根本不是他對手,也來不及搶攻,我慌忙撤身飛退,血箫舉起抵擋他疾攻而來的掌影。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金銀雙瞳忽然異芒閃爍,奪人心魄。與洛楓打了那麽長時間交道,我自然知道,這是他動用天賦異禀,能力大增的時候,不由心中大駭。

  血箫中忽然生出了無窮的粘力,我飛退後避的身體竟被生生拖了回去。我使勁想甩脫手中像毒蛇般纏住我的血箫,卻不得,心中慌亂之下,連護體真氣也紊亂了,眼睜睜看著那如影似幻的軍刺向我胸口襲來。

  我並沒有想過會死在與心洛的決鬥中,但即便到了這一刻,卻也沒有絲毫後悔。心裏平和甯靜的沒有一絲漣漪。不知道爲什麽,甚至連祈然、步殺都沒有想起。雙眼緩緩閉上,嘴角卻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哥哥——”心洛充滿了迷惘和心痛的聲音傳入耳中。

  切膚之痛卻沒有傳來,只聽哐一聲響,我睜開眼睛,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軍刺,看到了驚駭到無法動彈的心慧,還有……一臉痛苦淒惶表情的心洛。

  “哥哥,爲什麽不躲?嗚嗚……”心洛忽然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爲什麽你不躲開?你明明可以贏的,明明應該是我死的……嗚嗚……”

  我全身酸軟無力,幾乎是跌爬著到了心洛身邊,緊緊抱住他,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心洛,一切都過去了!”

  腹上忽然一陣劇痛,然後胸口,腿上都是一陣毫不留情地踢打,我卻只咬緊了牙抱住他不放手。心洛一邊痛打我,一邊歇斯底裏地大叫:“我不要你可憐,你滾,滾開啊!哥哥……哥哥他流了那麽多血……心洛一直叫一直叫,小姐,救救哥哥吧!小姐,心洛以後會乖乖的,只要你救救哥哥!可是沒有人理我,姐姐拋棄我了,小姐拋棄我了,連哥哥也拋棄我了,全世界都拋棄我了!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心洛!”我緊緊抱住踢打的他,緊緊緊緊抱住,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耳邊傳來心慧崩潰哭泣的聲音,然後她也是狼狽地爬過來,手腳並用爬到我們身邊緊緊抱住心洛不住顫抖的身子,再不肯放手。

  哭了良久,終于是哭累了,房中彌漫的都是低低的啜泣聲,仿佛剛剛的刀光劍影,只是虛幻。我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雙頰涎淚,卻一臉倔強憤恨的心洛,以及抱住他死死不肯松手的心慧。右手慢慢舉起,落下,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自袖口滑出,落到我手中。

  刀鋒青揚,我面色冷漠,利刃已經貼在了心洛頸項上,寒光映著白皙的鎖骨,異常猙獰。

  “小姐,你做什麽?”心慧驚疑地看著我。

  我卻不答,眼光只望著心洛,淡淡道:“心洛,你輸了。”

  心洛渾身一震,蒼白的小臉仰起,神思複雜地看著我。我淺淺一笑,收刀,轉身,離去。

  到達門口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啊——”心慧的驚呼聲傳來。我微微一哂,拉開門走出去,心道:本來還想拼本身實力取勝的,誰知……還是要耍詐,當真丟臉。

  窗外驟然黑暗的夜幕,銀沙般的月色,讓我忍不住滯了滯,不意外地,看到那抹颀長清俊的身影。

  我誠心地笑笑,道:“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大概也正因爲如此,我才敢這麽囂張。”

  祈然原本蘊怒憂心的面容,聽到我的話終于還是忍不住一松,甚爲無奈地將我攬進懷裏,低聲斥責道:“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即便我在窗外,也不一定能即時救下你!”

  “恩,以後不會再輕易涉險了……”我靠著那清新溫暖的懷抱,只覺渾身的酸痛和真氣枯竭後的疲憊感源源襲來,既然心靈可以松懈,身體可以依靠,又爲何不呢?我緩緩閉上眼睛,任憑自己陷入沈沈的昏迷,嘴角卻勾起抹淡淡的微笑。

  “唉——”祈然無奈地歎了一息,打橫抱起我,往住處走去,耳邊傳來他漸趨模糊的聲音,“每次都做這種毫無誠意的保證……誰讓我就是拿你沒轍呢……”

  天和1262元年7月25日,因爲斷絕了後顧之憂,衛聆風和祈然引百萬精兵圍攻銀川霧都,同時大肆清掃屠殺祁、依兩國領土內的冰淩地下勢力以及尹鑰斥候。霧都城內約計困有三十余萬尹國士兵,和五萬鑰國殘余勢力。至于冰淩在霧都的實力,則仍未探察清楚。

  8月2日,霧都本就儲備不多的糧草水源逐漸短缺,霧都城內反尹子恆的聲勢日漸浩大。甚至有不少尹國將士率衆叛變投降,但都于兵變前被秘密斬殺。蕭逸飛利用冰淩勢力,終通過重重關卡,向尹國傳遞求援信息。

  第296章:潇然夢(296)

  9月,霧都城內糧草斷絕,餓殍死屍鋪街,城內兵將已無再戰之力,只待破城。衛聆風卻于此時放緩了攻城的節奏。9月12日,尹國援兵突破銀川邊境防線趕來救主,卻在淮河主流受阻。衛聆風不知如何從我留給他的戰略中演繹而出,讓人捉了幾百只雲雀,餓其一日一夜。在尹國援兵到達淮河長橋時,命人放飛口銜火種的雲雀,飛入糧草辎重間。是時,天雖不再炎熱,卻漸趨幹燥,火借風勢,席卷天地,哀嚎之聲響遍淮河。最終,大橋斷裂,多數兵士都跌落湍急的淮河主流中,被衝了個四散。僥幸逃生的幾批人馬,也被一旁埋伏的祁軍盡皆降服,無路可逃。9月13日淩晨,大火終于熄滅,尹國近四十萬的援軍,幾乎全軍覆沒。

  天和1262元年9月22日,尹子恆終于無法再忍受這種貓捉老鼠式的羞辱,出城投降,卻又暴起發難,豈料衛聆風早有准備,伏兵盡出,尹子恆與尹國幾百人被十萬精兵團團圍住,生死不由己,霧都簡單被奪。

  混戰未起,尹子恆聽信尹天雪的話,欲要擒殺同在戰場的我,威脅衛聆風,以求僥幸逃脫。卻被在我身邊寸步未離的步殺,一刀斬殺。其刀之烈,其勢之強,讓所見之人,無不心生凜然,不敢逾越半步。連感慨這一國之君,竟如此窩囊地死在戰地,也一時忘記了。

  當時,恐怕沒有人會想到。尹國、鑰國、兩代君王,竟都死在一個人之手,這是何等的駭然?是以,當有人開始意識到這一點時,除了感歎命運的神奇外,步殺這個名字,更是成爲了天和大陸不朽的戰神傳奇,甚至一種禁忌,一種……強大到人神共駭的禁忌。

  只是,第二天,潛伏在尹國的斥候便傳來一代名妓蘇婉柔自缢身死的消息,還是讓人忍不住神傷遺憾。

  尹子恆被殺,尹天雪被生擒。尹天雪在混戰開始前便假扮成侍女模樣,由印月保護下欲要突破重圍,卻被早已守株待兔的成憂攔阻,印月爲保護尹天雪身死。

  尹天雪性子倒也剛烈,在被成憂擒住時,就欲服毒自盡,成憂卻仿佛早知道了她的伎倆,點穴,擊昏,毫不猶豫地帶走。我本想攔住他,卻被他冷冷地回絕說:“皇上指明要生擒這個人。”

  短短三個月不到,衛聆風和祈然幾乎殲滅了鑰國和尹國所有的精銳。雖然到此刻爲止仍未找到蕭逸飛,可是,也足夠讓天和大陸所有人對這兩個年輕的統帥,望之生畏,聞聲膽寒。

  事實上,蕭逸飛沒能在衛聆風孤立無援的時候徹底困死他,就已經輸了整個戰局了。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而後生,一旦讓衛聆風脫出了那桎梏他的牢籠,再加上祈然和依國的援助,其勢便如出閘的猛虎,潛水的蛟龍,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天下再無人能湮其鋒。

  三陣殺降,第二陣,尹子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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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3:36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決勝冰淩

  “皇上駕到——”

  原本陰濕昏黑的地牢中忽然火光大亮。尹天雪擡起疲憊的眼眸,望向那忽然燈火通明的石道。一抹明黃的身影,在刺痛她雙眼的火光中,緩步走來,俊秀的面容,逼人的貴氣,一時間連這個最汙糟的地牢也仿佛明亮雍容的幾分。

  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悠然含笑的嘴角微微揚起,語調出奇地溫和,竟讓尹天雪生出他會善待自己的錯覺。他說:“朕沒興趣跟她耗,餵她服下吧。”

  左右應了聲是,然後尹天雪看到兩個形狀粗獷的大漢,手中提了酒壺,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他們的面容明明異常平靜冷漠,可是尹天雪卻仿佛看到了他們嘴角猙獰淫亵的笑。這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餵那賤女人服下的藥,這一刻,她忽然想通了,爲什麽這個帝王要纡尊降貴地來地牢探視自己。一切……皆是爲了報復,替那個女人所做的報復!

  她開始驚恐地大叫,抿唇咬牙,她不能,她絕對不要變成那種……然而,藥還是被灌了下去,順著她纖細的喉嚨滲入腹中,緩緩向她敘說著一種名爲絕望的滋味。

  “咳咳……”尹天雪鼻涕眼淚流了滿面,原本清麗無雙的面容早已變得猙獰,她擡起頭狠狠地瞪向那個由始至終都淡笑看她掙紮痛苦的男子,一時間心裏被不甘憤恨和嫉妒充斥到瘋狂,她沙啞著喉嚨大喊,甚至忘了恐懼:“那個賤女人到底有什麽好?!她明明……”

  衛聆風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露出森寒的殺機,緊接著尹天雪只覺頰邊劇痛,已被身邊的人狠狠掴了一巴掌。衛聆風退後幾步,彎身坐入早准備好的雕花木椅中,神色淡淡地道:“葛神醫,細細說下這藥的功效吧。”

  “是……是,皇上!”尹天雪這才注意到,衛聆風身邊還站了個青布長衫,頭戴氈帽的老者,此時正滿面大汗地躬身道,“此藥名爲‘心火焚身’,是民間流行最惡毒的春藥之一。此藥原爲世族大家中,用來懲戒善妒心狠的妻妾,一旦心起惡念便會行爲失常,狀似瘋癫。後……後有人發現此藥中多爲春藥成分,便稍稍改良了配方,成爲……最厲害的春藥。”

  尹天雪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淌入腹中的那藥,仿佛一只只細小的毒蟲,鑽入她五髒六腑啃咬噬齧。她很想問,此藥到底如何厲害法,可是除了呻吟,卻吐不出一句話。

  衛聆風冷冷一笑,道:“繼續說下去。”

  第297章:潇然夢(297)

  氈帽老者回頭撇了尹天雪一眼,那明明沒有一絲惡意反充滿憐憫的眼神,卻讓尹天雪全身如墮冰窖。只聽他繼續道:“此藥在服下後兩個時辰內便會發作,除非與人交合,否則便生不如死。尤其,中毒之人若心情激蕩,藥效發作便會更快更烈。但……此藥的狠毒並非因此,而是,服下心火焚身的人,即便是使用了男女采補之術,也不能將體內淫毒盡去。每隔十二個時辰,或者中毒者心緒紊亂時,此藥都會再度發作,直至……在交合中……脫陰而死……”

  “啊啊啊——————!!”地牢裏發出一聲淒厲的女子尖叫聲,隨即是嚎啕大哭。

  尹天雪不顧身上會磨破她滑嫩肌膚的鐵撩,跌爬到衛聆風面前,抱住他的腳哭喊道:“皇上!皇上!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我願意給那個賤……不,我願意給娘娘下跪道歉!求求你放過我吧……嗚……”

  身體被蠻橫地拖離衛聆風腳下,尹天雪只覺渾身一痛,已經如破布般被扔在了一角。

  衛聆風神色淡漠地拂了拂袍角,嘴角噙著悠然地冷笑,擡起頭來望向震驚的氈帽老者,道:“葛神醫,都說完了嗎?”

  “沒,沒有!”氈帽老者不知怎地心中生出無比的恐懼,雙膝一軟竟跪了下去,顫聲道,“此……此藥根本無法可解……”

  直到此刻,衛聆風臉上才終于露出抹滿意的笑容,起身,漫不經心地向身後侍衛命令道:“沒朕的吩咐,不許讓她死了。”

  “是!皇上。”

  “皇上——!皇上————!!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

  尹天雪的慘叫聲聲傳來,衛聆風的腳步忍不住頓了頓,轉身緩緩踱到她面前,雙手負後淡淡道:“你是否在想,即便是無解的毒藥,祈然多半也會有醫治的辦法?”

  尹天雪一驚,一身的狼狽,瑟瑟發抖的四肢,都抵不過她眼中的恐慌。

  衛聆風身體傾前了幾分,俊秀無匹的臉上掛起惡魔般邪魅卻燦爛的笑容,沈聲道:“你卻不知,祈然想的招,多半會比朕更狠。”

  臉上的笑容倏然轉淺,衛聆風直起身,冷冷道:“她當日所受的痛苦和屈辱,今日,朕便要你千百倍地償還給她!”

  “她不愛你——!!哈哈…………”尹天雪頹然坐倒在地,忽然看著那逐漸走遠的身影,瘋狂大笑起來,直笑到披散的發絲亂顫,嘴角溢出血絲,她歇斯底裏地大吼,“她根本就不愛你,你跟我一樣可憐……哈哈……嗚嗚……殺了我吧!衛聆風……求求你讓我死吧!”

  衛聆風身形沒有片刻地停頓,緩步拾階而上,仿似對身後的話音充耳不聞。唯有嘴角那抹淡淡卻憂傷的笑容,越加燦爛……幽深。
  
  =第298章:新更決勝冰淩

  天和1262元年10月2日,鑰國擁立傅經年僅五歲的幼子傅明爲帝,太後垂簾聽政,宰相李暮把持朝政,因歷來不滿太子傅君漠的窮兵黩武,故先後將蒙闊等多名將領下獄暗殺。

  天和1262元年10月18日,尹國繼鑰國之後也另立尹子恆同父異母的弟弟尹子安爲帝。尹子安年近二十,卻懵懂無知,朝堂成爲多方勢力明爭暗鬥的舞台。

  至此,尹國和鑰國都開始由有力一統天下的強國走向了沒落之路。有識之士都能清楚看到,天下統一的契機已經出現了。如今仍殘存的兩大結盟勢力,祁國和依國,各有各的優勢,卻也各有各的顧慮,究竟將來問鼎天下的會是衛聆風,還是蕭祈然呢?

  天和1262元年10月中旬開始,尹鑰兩國國內謠言四起,矛頭一一指向地下霸主冰淩。說是冰淩王爲了一己私欲,挑撥三大國龍爭虎鬥,自己卻暗享漁翁之利。同時,不知何人將冰淩在尹鑰兩國的秘密勢力透入給朝廷軍隊知曉,一時之間,遍地都是清剿的衛兵,百姓人心惶惶,兩國政權越加不穩。

  天和1262元年11月2日,祈然和衛聆風帶兵攻入冰淩在東海冥島的皇宮——風之都,卻沒有看到蕭逸飛。然而也正因爲如此,風之都的守衛看到祈然多不敢阻攔。

  風之都皇宮。

  祈然神色淡然地看著周圍重重包圍了我們的冰淩高手,五指一松,四塊青紅白黑的石頭落在地上,骨碌碌直打著圈卻像被什麽力量套住了,並不滾離祈然身邊。

  “四聖石————?!”

  祈然緩緩擡起頭來,淺笑著一一看向衆人,溫和的目光,讓所有人都放松了大半警戒。他才開口道:“你們不會忘了冰淩百年來的規矩吧?”

  說著,他手中利刃在指尖輕輕一劃,晶瑩的鮮血,一滴滴落到四塊顔色不一的鵝蛋形石頭上。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悅耳,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氣魄,淡淡道:“擁有全陰之血的人,無論能力天賦如何,都會在其年滿二十歲後成爲冰淩王。冰淩上下,無不奉其爲尊,聽其號令。莫非,你們想違背這條祖訓嗎?”

  說到最後一句,平和的聲音稍稍提高了幾度,如臨淵海的氣勢,伴隨著逐漸亮起重彩的四聖石,讓四周幾百人臉上均露出凝重敬畏之色。

  “少主……不——皇上!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

  宮殿中多半的人都跪了下來,但仍有小部分人臉露猶豫,踟躇在一旁,不願向蕭逸飛以外的人屈膝。

  祈然與衛聆風對望了一眼,兩人自然清楚記下了那些屬于蕭逸飛的勢力,必會……趕盡殺絕。

  第299章:潇然夢(299)

  祈然收回目光,看向跪拜的衆人,一臉無謂地道:“你們也不必跪我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冰淩與風之都將來恐怕都不會再存在。若你們想脫離,可以現在就走;若仍想做一番事業,可以跟我回去依國,我會爲你們安排合適的權位。”

  冰淩的勢力,在天和大陸根深蒂固,幾乎在幾百年前就滲入到了這片土地的脊梁中。想要在短時間內拔除,根本是癡心妄想。且不說蹤影全失的蕭逸飛,單祈然那幾個逃逸無蹤的皇兄就是極大的隱患。

  然而,知難而退,便永遠沒有成功的一天。今日,風之都中這些滿目驚駭無法回神的衆人,便是一個開始,一個……徹底拔除冰淩根基勢力的開始。

  也是從這一天起,冰淩——這個存在了幾百年,以其扭曲瘋狂的生存方式稱霸天和大陸至今的地下霸主,終于一步步走向沒落、消亡。

  從哪裏開始,便在哪裏結束。

  當我們接到“天羅地網”的密報,在別有洞天所在山頭看到蕭逸飛時,我腦中便浮現了這句話。他的身邊只跟了三個人,都是認識卻不算稔熟的,傲天君、紅袖和……橙兒。

  遠遠望去,一抹深藍夾雜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深紅之間。橙兒則立得較遠,一雙美目千回百轉,定定落在步殺身上。

  傲天君喜穿紅衣,早在望江樓時我便知道了。就如白勝衣天生就該著白衫一般,紅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竟是異樣的合體卻不耀目。

  紅袖,七聖女之一的紅袖,橙兒的姐姐,步殺的師妹,只在衛聆風宮中匆匆見過一面,我卻牢牢記住了她,便是因爲那一身耀眼的紅衣。

  明明一身的烈焰如火,卻偏偏冰冷如冰。一雙剪水的秋瞳,也是落在步殺身上,良久不移。

  我擡頭向橙兒露出個笑容,她勉力一笑,隨即黯然。

  蕭逸飛終于轉過身來,目光一一瞥過我、步殺,最終落在祈然身上。他的臉色有些憔悴,卻沒有一絲頹廢死沈的意味,眼中精芒不暗反亮,負手在後,淡淡開口道:“軒兒沒來嗎?”

  祈然點了點頭:“大哥會在今日午時前攻下百裏,隨後與我們彙合,也許……你有機會見他最後一面。”

  蕭逸飛眉頭微皺,凝神靜看了祈然半晌,才道:“然兒,你果然比以前狂傲了不少。”

  祈然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若非你的縱容,我們絕對無法在短短半年內就擊垮尹鑰兩國,更無法輕易接收冰淩,和……找到你。”

  “縱容?”蕭逸飛臉上竟閃過一絲苦笑,“不如說我是累了。從你和步殺救出這丫頭,軒兒奪回隱翼貿昌開始,我就累了。明明當初在逸天墳前發過誓會好好善待你們,卻最終……”

  第300章:潇然夢(300)

  “父皇!”祈然打斷他,平和地笑道,“後悔當初,沒有任何意義,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唰——”一聲清響,祈然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寒血,神態安然地道:“蕭逸飛,不要再動之以情了,你不適合做這種事情。放心,只要你的子孫手下不危急大哥利益,我們就不會趕盡殺絕。至于冰淩,我絕不會容許它在天和大陸再蔓延下去。”

  蕭逸飛眼中閃過異色,卻不搭話,只灼灼地盯著他。

  祈然哂然一笑,似是對那如有實質的目光視而不見,橫劍指地,朗聲道:“蕭逸飛,來做最後的了斷吧!沒有別人,只有……我和你!勝敗無論,不死不休!”

  “若是我死了,步殺和冰依自然會帶著我的屍體離開,從此再不對你做任何報復。若是你死了,我會將你與冷清雅合葬在一起,了你一生心願!”

  “好!好!果不愧是祈然!先機占盡,氣勢絕倫。”蕭逸飛忽然大笑起來,那笑竟是豪邁非常,沒有一絲陰郁,他探手懷中,眼前紅光閃過,血箫已然入手,只聽他道:“如你所願,我們父子……就來做最後的了結!”

  祈然回身看我,如海深的藍眸中盡是波蕩的歉意和深情,還有……無堅不摧的自信。

  我無奈一笑,卻異常堅定地道:“放心吧!我會乖乖等你回來,不會惹事生非的。”

  祈然把目光移向步殺,只一瞬,步殺點頭,神色淡漠地道:“我會保護好她的。”

  祈然固執地糾正:“是你們。”

  步殺一愣,隨即眼中露出露出笑意。我卻已低頭笑個不停,祈然走近兩步,輕輕抱了抱我,然後轉身離去。

  天空中陰沈沈的看不到太陽,山裏的風有些冷,我靜靜地看著祈然一步步走向前的背影,心裏卻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步殺還會活下去嗎?隨即笑笑,又覺無意義,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遵從心的選擇也就是了。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地觀看一場高手間的對決,而且清楚的知道,過了今天以後,我的武功就會跨越一個新的高檻。我想,這也是祈然帶我和步殺前來的原因之一吧。

  劍氣鋒芒,祈然一個縱身,率先進攻。蕭逸飛卻是面色不變,靜靜伫立在原地,如刃的劍氣及體而來,令得他衣衫迎風鼓脹,獵獵作響。

  本就極快的身形仿佛倏然又加快了幾分,我只覺眼前一花,兵刃交擊聲已經短暫響起。遠遠看去,一箫一劍來去糾纏,輕柔靈動,宛如蓮花盛開。仿似兩人倒象在互結手影,而非生死相搏。然而,只要望見兩人凝重的面色,眼中森寒的殺機,以及四周缭繞如有實質的糾纏真氣,就知雖只是短短幾招,卻已是性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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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3:47 |只看該作者
第301章:潇然夢(301)

  纏鬥了這等時刻,終于再度傳來兵刃相擊,拳掌相交兩聲巨響。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退出去。

  我還來不及驚呼,兩人的身形卻已在半空中雙雙頓住,竟淩空停滯了半晌,隨即如翺翔天際的飛鷹般直竄而起。

  矯若遊龍,翩若驚鴻,我瞪大了看著祈然施展逍遙遊劍法的第一招——如魚得水,明明是同一套劍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來,竟會有如此大的區別。只見他長劍橫指,身體在半空中也不借力,縱身一個旋轉翻騰,人已與蕭逸飛擦身而過,劍卻仍滯留在後方,蕭逸飛面前。轉身、斜刺、直挑,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蕭逸飛卻是不慌不忙,身體在空中微微後仰,以精准無比的毫厘之差堪堪避過那一指長劍。隨即卻是余勢未盡,上身在幾不可能的情況下扭轉傾斜,腳下如履平地,竟是淩空踏地再度躍高,血箫鋒刃打了個近三百六十度的彎,直削祈然後頸項。

  幾根斷髮自空中緩緩飄落,我大口喘著氣,只覺這一輩子的驚險加起來還不及祈然這短短的幾分鐘,印著深深指甲痕跡的手心攤開來,全是冷汗。

  我擡頭看著如遺世獨立般傲立在百丈高樹頂端的兩人,陰暗晦沈的天空伴隨著滲涼的微風降下綿密雨絲。兩人的身形臨風搖晃,衣袂飛揚,遠遠看去,那一藍一白兩道身影在細雨蒙蒙中,既是缥缈如幻的仙谪之身,又是睥睨天下的無邊氣勢。

  “祈然會輸嗎?”當聲音發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竟帶了一絲顫抖,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冰涼雨絲的沁入。

  背上有溫熱融融的真氣侵入,立時緩解了我體內的寒意,只聽步殺沈沈的聲音傳來:“不知道,只能……相信他。”

  我笑笑,心裏立時安心了不少,這恐怕是步殺僅能說的安慰之言了吧,但不知爲何,卻是尤其讓人信服。

  兩人身形一動,踏著柔軟的樹枝在空中幾個交錯,仿佛一藍一白兩道光影纏繞在一起,旋轉起來。速度由快而慢,兵刃交擊聲由間斷至連續,纏鬥的身影再無法輕易分辨出來,無論我如何瞪大了眼睛,也不能象剛剛一般看清每個動作。

  步殺的眼中終于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夜幕般黑沈的雙眸閃著熠熠銀輝,一瞬不瞬緊盯著殺氣縱橫的樹梢頂端,目中透出渴戰的激昂和焦慮的憂心,垂在身側的雙拳一一握緊。

  就在我倆全神貫注幾乎忘記身邊一切的時候,一道清冷含怒的聲音,夾雜著寒冰真氣猛然插了進來:“步殺!”

  我倆同時一震,體內真氣混亂翻騰了幾周,竟仿佛練功的緊要關頭被生生打斷一般。連我都懷了些許怒氣,更惶論步殺,果然,他的面色相當冰寒,卻只望著那抹豔紅的身影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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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潇然夢(302)

  我擡頭,望見不遠處楚楚滯立風中橙兒,望著這邊,雙眉緊蹙,臉帶哀傷,卻不上前。

  紅袖仿佛對步殺的怒氣絲毫不察,只同樣冷冷地道:“你仍要跟她在一起嗎?爲了她你受了多少苦,都不記得了嗎?”

  她的目光從步殺移至我,僅余的一抹溫柔如潮水般褪去,只余冰寒和憎恨,聲色俱厲地道:“你和少主明明已經在一起了,爲何還不能放過他?你們帶給他的傷害,還少嗎?”

  眼前黑影一閃,步殺汲血刀已毫不留情地劈向了紅袖。紅袖眼中閃過驚痛震怒之色,紅色絲帶漫天飛舞,絲帶末梢的兩個銀色小球與刀刃相擊,發出叮咚聲。她縱身躍退幾步,勉強站穩身子,喘息怒視著我們。

  然後,雙目一凝,如寒冰利刃般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卻是憤恨不語。

  “你想要我的解釋,是嗎?”我歎了口氣,淡淡道:“人本來就是在傷害中成長的。步殺爲了我們受到傷害,我們也同樣爲了他的幸福在努力,根本談不上誰放過誰。”

  我不明白,爲什麽每個人都非要說步殺喜歡我,真的喜歡嗎?我喜歡他,是如哥哥一般的喜歡,親人一般的依賴,朋友一般的親近。那麽他呢?或許……,或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吧?是,我是第一個接近他心靈最深處的女子。可是,在步殺心裏,最重要的人卻是祈然,其次才是我。因爲當初,我是先走進了祈然的心裏,然後才能走進他的心裏,繼而松開他一身的防備。

  只是,喜不喜歡真的重要嗎?其實,我也不清楚。然而,我卻能感覺到步殺與我們在一起時的快樂,祈然的快樂,以及……我自己的快樂。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心若自由,身沐長風。別人的指責厭棄,與我們又有何幹?無遊天下,不離不棄。我們只需牢牢守住自己的幸福快樂,就足夠了。

  估計是想的太沈入了,竟是紅袖的攻擊到了眼前也未察覺。耳中傳來步殺幾乎氣急敗壞的聲音,卻只喚了聲“冰依”余下的便化爲如風黑影,掠到我面前,接住紅袖雷霆萬鈞的一擊。

  好吧!我承認是我的錯,步殺已然清楚我此刻的實力,是確信我能接下紅袖這一擊的,卻沒想到他歷來精確無誤的判斷,用到我身上,差點就陰溝裏翻船。

  我尴尬地笑笑,看著因爲憂心已經衝到不遠處緊張注視著戰局的橙兒,不由心中哀歎:爲什麽步殺這種萬年冰塊的桃花運會這麽好呢?

  仿佛快進中的電影忽然被按了暫停鍵一般,兩人的身影猛然間停頓了下來。步殺舉刀緊貼在紅袖天鵝絨般的白皙脖頸上,刀尖滑出一抹瑩亮的血絲,雙目冰寒,殺機閃爍。

  “步殺——!”橙兒驚叫了一聲,語帶哭腔,“不要殺我姐姐!求求你!”

  第303章:潇然夢(303)

  步殺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殺機微微斂去,只是一瞬,退開幾步,汲血收回,劃入鞘中,一切刀光盡斂。橙兒猛地松了口氣,單薄的身子在細雨中搖搖欲墜,幾欲摔倒。

  我一邊擡頭望向空中已經膠著了近半個時辰的戰場,一邊往步殺身邊退去,憂心道:“這樣鬥下去,會不會最終兩敗俱傷呢?若是這附近仍有埋伏,衛聆風又不能及時趕來……”

  “冰依——!!小心!”耳中聽到步殺近在咫尺的驚叫聲。

  我還沒來得及回神,只見一道紅色的光影夾雜著森寒的銀光,朝著我胸口檀中穴疾馳而來。其勢之猛,其勁之狠,讓我在銀球還未及體時,就已經胸口劇痛難當。

  想來,紅袖是在步殺制住她的時候就已經將目標鎖定在我身上。以有心算無心,又是在堪堪被制的情況下,趁其不備,是以連步殺也沒來得及反應。

  話說那紅銀之光向著我胸口呼嘯而來,我眼前卻是一道迅急如閃電的橘紅光影閃過,橙兒已經不顧一切地擋在了我面前……紅袖眼中露出了驚駭,紅銀之光卻是依舊猙獰……

  “铮——……砰——……”

  我在後,橙兒在前,我們兩個前胸貼著後背雙雙飛退出去,直跌了五米之遠才頹然摔跌到地上。我看到步殺手中的黑刀,拔出、斬盡、收回,無邊刀影幻化在這粘膩的雨絲中,濺起點點血光。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除了綿綿的細雨,除了耳邊的風聲,除了遠處的激鬥……

  “冰依——!”步殺回身走前幾步牢牢審視著我,頓了頓,又看向面色慘白的橙兒,道,“你們沒事?”

  我動了動仍橫在橙兒胸前的雙手,只覺十指僵硬,骨節欲碎,酥麻地幾乎沒力氣彈動一下。“咝——”一聲響,原本阻在橙兒面前的絕絲自動收回,我困難地收回手,望望身體兩邊,分別落著半顆被切開的銀色小球。

  “姐姐——!!”橙兒大叫了一聲,衝到倒地的紅袖面前,抱住那躺在血泊中的紅色身影大哭。

  “差點就一命嗚呼了!”我甩了甩終于恢複過來的雙臂,心有余悸的道,“不過步殺,你真的殺了她嗎?”

  步殺原本松懈過來的眼中微微一寒,冷冷道:“看在橙兒的份上沒有。不過,也只此一次了!”

  我嘿嘿一笑,笑得有些奸詐。步殺卻一臉莫名,只是轉身憂心地望了眼戰場。

  我心裏一滯,也笑不出來了,祈然……會贏吧?起身走到橙兒身邊,蹲下身去,低聲道:“你姐姐沒有死,我來替她包紮一下……”

  “不用你幫忙——!!”橙兒狠狠一把推開我,一臉的痛苦,喊道,“姐姐她壓根就不稀罕你救她!不用你來可憐我們!”

  第304章:潇然夢(304)

  這話倒讓我想起了家裏頭那個倔強的小鬼,卻不明白她爲何剛剛才舍命救我,現在卻又對我惡言相向。

  仿佛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橙兒抱著昏迷的紅袖,低低啜泣了幾聲,看看面無表情的步殺,才又望向我,嘶聲道:“我根本就不是真心救你!要救你,也多得是法子,根本不必舍命。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爲什麽他的心裏一點都沒有我的位置;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我?!”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我明明可以給他幸福的,我明明那麽想守護他的,可他的心卻已經牢牢地栓在了你們身邊,從來也不會回頭看我或姐姐一眼!呵呵……所以,我就用我的命,來換你的,這樣……只要他看到你,就永遠不會忘記我!”

  我心裏一陣窩火,忽然將沾血的藥瓶狠狠甩在地上,冷聲道:“你們他媽的還有完沒完了?!步殺的幸福是他自己的,又不是別人給的。你們一個個憑什麽認爲步殺與我們在一起就不會幸福。橙兒,也許你真的很愛步殺,可是,你卻配不上他。”

  我頓了頓,只覺罵出來以後心裏終于痛快了幾分,不由放緩了口氣,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死,若是步殺心裏沒有你,那就只是平白的犧牲;若是他心裏真有了你,那麽你的死除了帶給他傷害,還能有什麽?”

  “橙兒……”望著她哀傷哭泣的臉,想起愛情本就是盲目的,我又有什麽資格責備她呢?看著她被絕絲劃傷的手臂,我也忍不住心裏一陣柔軟,緩緩蹲下身去將傷藥灑在她晶瑩如玉的皓腕上,又小心包紮,柔聲道,“以前,我也犯過類似的錯誤。犧牲自己,來拯救別人或是……達成目標,那樣的蠢事,以後再也不要做了。”

  橙兒悲傷的點點頭,擡頭又將目光轉向步殺,卻只見到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微微有著迷惘和不解。那裏面雖有點點的關心,卻太微太小,激不起半點漣漪。

  橙兒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在雨中顯得越加哀淒悲涼,就連步殺也雙眉皺起,微微動容,眼中一瞬閃過憐惜之色。

  哭了良久,橙兒的聲音終于漸漸安穩下來,她用袖子擦了擦狼狽的面頰,眼中有了堅決之色,擡頭看向步殺,顫聲道:“我會長大的,我會努力變成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子,到時,請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

  步殺仿佛呆愣了很久,終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橙兒楚楚動人的臉上露出個燦爛卻憂傷的笑容,向我微微鞠了個躬,一雙美麗的鳳目述說著誠摯的歉意和感激。隨即毅然轉身,背起紅袖,一步步離去。

  那道被紅色遮住,微微佝僂起來的橘紅身影,從此看去,在蒙蒙細雨中,竟異常地堅毅美麗,惑人心神。

  第305章:潇然夢(305)

  “步殺,放棄這麽好的一個女孩,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身後良久無聲,直到我以爲他不會回答了,冰冷夾雜著一絲溫度的聲音,卻隱隱傳來:“我現在……還無法喜歡她。”

  我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卻未表現出來。心裏相信著,總有一天,會出現那麽一個人,她能帶給步殺幸福,也能因爲步殺而幸福,會有……那麽一個人的。

  我的臉上露出一個憧憬的笑容,隨即轉身望向那刀光劍影更盛的戰場,笑容迅即斂去。恐怕,就要……

  “要分勝負了!”步殺冷然說了一句,前踏幾步,難掩語氣中的憂心,目光牢牢鎖住戰場。

  “砰——!!”一聲巨響,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那株百丈高、數人無法合圍的大樹,竟從頂部爆裂開來,仿佛被一劍劈裂的竹竿一般,伴隨著轟然巨響倒地。

  兩道藍白身影,在空中凝滯了幾秒,雙掌相擊,瞬間又交換了數十招。雨絲在他們周圍席卷滌蕩,仿佛激起千層巨浪,卻偏偏近不了兩人的身。

  終于,又一聲砰然巨響,如冰玉落盤,白者爲先,藍者緊隨。兩人一前一後,飄然落在地上。

  祈然躍落的地方離我們並不遠,我看到他慘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的赤紅,藍眸忽明忽暗,忽然身子一顫吐出一口血來。

  “祈然——!!”我驚叫了一聲,只覺聲音都帶了哭腔,只想衝過去扶住他,卻被步殺牢牢拉住。冰冷卻異常安撫人心的聲音,帶著沈沈的如釋重負響在耳側:“祈他……贏了。”

  贏了?我呆呆地消化著這個信息,轉身看向臉色青紅交加的蕭逸飛,忽然,他胸前的衣服如裂帛般寸寸分離四散開去,胸前猙獰的傷口,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嘴角更是溢出點點血絲。

  贏了……贏了……真的贏了!我倏地伸手捂住了嘴,只覺生命與靈魂都在地獄的烈火中剛剛兜了個轉,渾身無力。

  蕭逸飛再支不住羸弱殘破的身體,頹然跪倒在地上,胸口的鮮血一滴滴落在已被細雨淋濕的草葉上,泥土中,靜靜敘說著,這一代梟雄消逝的過程。

  步殺身體微微一震,隨即轉身朝著後方山路盡頭看去。我心中一動,目光跟著轉移,果然看到一身錦服的衛聆風、成憂以及一衆祁兵。

  衛聆風的目光掃過我和步殺,最終定定地落在已是強弩之末的蕭逸飛身上,眼中各種複雜的神光一一閃過,卻最終流于平靜。

  一行人走得近了,我目光無意中接觸到衛聆風身後隨行的衆人,忽然忍不住渾身一顫,眼望著一處,難以置信地吐字道:“洛……楓……?”

  第306章:潇然夢(306)

  不,這個人,怎麽可能是洛楓?他的臉上,手上,凡是裸露在外能看到的皮膚,不是發黑發紫,就是潰爛生膿,只余一雙眼睛還留著當年的神采。這張臉,這個身體,甚至比之當年的無夜,也未好過多少。

  只是,我還是認出了他。因爲他身邊那個滿臉刀疤的瘦弱女子,因爲他望向蕭逸飛時刻骨的仇恨,更因爲他那雙眼睛,雖沒有金銀雙色,卻一如他飾演無夜時那般孤寂,渴望溫暖。

  “冰依。”他用沙啞難聽的聲音叫我的名字,話一出口,卻是連他自己也閃過痛色,悲苦地笑著撇過頭,再不肯看我一眼。

  當年的事,我雖沒有在場,可是因爲事關祈然,所以很用心地打聽留意過,也正因此,我知道,洛楓身上的毒,是祈然下的,除非他願意,否則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洛楓。

  “咳咳……咳咳……”蕭逸飛忽然不斷咳嗽,身體劇烈顫抖,幾乎要撲跌在血泊中。他勉強撐住了身子,語調平穩卻難掩蕭瑟:“沒想到,我的死,竟勞駕如此多的人特地趕來觀賞。”

  “軒兒……”他忽然擡起濺滿血漬的蒼白面孔望向衛聆風,啞聲道,“然兒不知,你卻是應該清楚的,逸天曾是我最疼愛的弟弟。你的容貌和逸天最像,性子卻與他天差地別。逸天性格溫和,優柔寡斷,你卻是堅忍難測,殺伐果決。當年,我把你獨自一人留在祁國宮中,事實上,是想違背清雅的意願,徹底埋沒甚至殺害你的。我總歸……不願真見你和然兒自相殘殺。可是沒想到,你竟在記憶盡失的情況下,仍挺了過來,還把……咳咳……祁國推上天和大陸第一的位置。”

  蕭逸飛咳得更厲害,鮮血一口口吐出來,仿佛那流失的不是血液只是清水,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知道,他將不久于人世了。

  “軒兒,我雖也害過然兒和其他皇兒,卻終究……負你最多……咳咳……養成了你今日,喜怒不形于色,傷痛長埋內心的個性……咳咳……這一生,你多半要痛苦多于快樂了……咳咳……軒兒……咳咳……對不起。”

  衛聆風靜靜地聽著他說完,沒有笑容沒有憎恨甚至沒有一絲明顯的情緒波動。然後,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過去的便是過去了,多說無意。”

  蕭逸飛聽罷喘著粗氣大笑,直笑到身體再支撐不住,單膝變爲雙膝跪地,他的眼中慢慢失去了神采,生命力一點點從他體內流失。

  洛楓忽然用粗嘎艱澀地聲音道:“蕭逸飛,師父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蕭逸飛一愣,眼中微微閃過異芒,喃喃道:“謝……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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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潇然夢(307)

  洛楓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雖然在他此刻的面容上顯得極爲恐怖,卻也可以清楚看到那一笑中徹骨的恨意。他推開藍瑩若扶住他的手一步步上前,身體雖搖搖欲墜,卻屹立不倒:“師父說,你毀他一家,他便教出三個徒兒,毀你……一個王朝。這筆帳,劃算了!”

  “謝煙客,好……好一個謝煙客!溫和謙厚……淡漠無情,卻是……咳咳……欺瞞了我一輩子的……假面具。我確實……咳咳……太小瞧他了。”

  時已至,暮已遲。蕭逸飛的全身如朵朵鮮花盛開般,在越來越細密的雨絲下,仍覺絢麗。他迷蒙地眼望向祈然,神志已然不甚清楚,卻仍喃喃著:“然兒……然兒……我多希望……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和清雅的孩子……”

  祈然手中原本垂軟的劍,忽然在一瞬之間崩直閃光。他手持寒血,一步步踏著被雨水打濕的軟草地,往血泊中的蕭逸飛走去。

  第一步,身躍三丈,點塵不沾,卻翻轉了漫天雨絲,襲面輕風。他靜靜地開口,語帶哀傷感懷:“父皇,十八年來,你養我育我。不是親子,勝似親子,爲我擋掉如此多的傷害,私心地留給我十八年的甯和天空。

  第二步,只踏三尺,鞋落泥濘,身過留痕,卻是蓄著水帶著殷紅,仿佛滴滴血淚。他說,聲音淡漠孤寂:“蕭逸飛,你殺我父母,離間我兄弟。更無時無刻不想著利用我身邊的人,將我推入地獄的深淵。”

  第三步,劍尖翻揚,遙指前方,森寒的殺氣透過雨幕點點彌漫在那垂死顫抖的身軀周圍。藍眸微微波蕩,聲音卻比那雨絲更柔和動聽:“父皇,我感謝你的養育之恩,感謝你力所能及下的所有縱容愛護,更感謝你……曾留給我那三個月的自由時光。”

  第四步踏出,我遠遠望去,只覺祈然的身形在雨中若隱若現,竟仿佛融進了天地萬物中一般。有形無形,盡皆自然。只是那缥缈身影中透出的聲音,卻依然一字一句清楚響在耳畔,半分不漏:“蕭逸飛,我恨你一手破壞了我和大哥之間的兄弟親情,我恨你利用步殺妄圖將我推入地獄,我更恨你……一次次將我和冰依逼到如此絕境,甚至生死分離。”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在今天……做個了結!”

  萬丈銀芒斬斷雨絲,細雨仿佛被那道道劍氣凝結成了滴滴水珠,從百丈高空傾盆落下,激起點點絢麗奪目的光輝,美輪美奂。

  水幕落盡,我終于看到了細密雨絲中孑然獨立的清瘦身影。祈然的臉上都是水,柔柔密密順著他白皙無暇的面頰緩緩淌落。只不知,那劃過眼簾,滲入土中的晶瑩水珠,究竟是雨是淚。

  蕭逸飛臉上掛著異樣甯和的笑容,仿佛睡去般靜靜臥在雨中,沒有半點聲息,是再不會有……半點聲息。

  第308章:潇然夢(308)

  三陣殺降,第三陣,蕭逸飛,死!

  雨絲,越加綿密。

  騰訊更新最快……因爲有這個功能,哈哈……一口氣更的夠多了吧?一周以後再來貼哈!

  新文少年丞相世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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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9章:更新有女瑩若

  第14章有女瑩若

  靜靜地站在這越來越綿密的細雨下有多久了呢?我動了動濕透冰涼的手指,只覺那僵硬程度正清楚說明了此刻的甯靜和死寂。

  那畢竟,是蕭逸飛,是一代霸主,冰淩之王,更是……祈然和衛聆風的父皇。所以,我們都安靜地,用這種異樣的方式,悼念這位死去的梟雄,誰也不去打擾,誰也沒有出聲,直到……

  “嗚——”女子的低低呻吟聲在這突兀的靜寂中猛然傳入耳中。

  仿佛是被驚起的飛鳥般,圍在蕭逸飛屍首周圍的我們猛然回過頭去。望見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瞳孔一縮,我們竟然……大意到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傲天君。

  此刻,他手中拿著把滲出藍光的匕首,明顯鋒刃上塗有劇毒,牢牢架在藍瑩若頸項上,望著我們衆人微微冷笑。藍瑩若微皺著眉,刀疤縱橫的臉上顯出痛苦的神情,眼神卻異樣倔強,絕不肯求饒乞憐。

  “傲大哥……?”祈然緩緩踏前一步,率先開口。

  傲天君眼中神色微微一閃,隨即苦笑道:“少主還願認我這個大哥嗎?”

  祈然沈默不語,換來的是傲天君略帶自嘲的笑聲:“少主不必爲難,在你心裏,我也不過是個小時候待你尚好的無關之人罷了。你放心,今日我並不想與你爲敵,不……”

  他頓了頓,眼光一一掃過祈然、步殺和衛聆風,蹙眉道:“這一輩子……我都不想與你們爲敵。我也不過是想好好生存而已……”

  “那麽你要找得是我?”洛楓嘶啞的聲音響在耳畔,象指甲劃過岩石般刺耳,但他的表情卻波瀾不驚,唯一神采猶存的雙眼,灼灼盯著傲天君和他手上的尖刀。

  “教主……”傲天君苦笑了一陣,卻沒有否認,半晌,他扯了扯藍瑩若的發絲,另她現出痛苦的神情,才又道,“畢竟這天下如祈然一般有能力醫治血蠱,又願意將血蠱引渡到自己身上的人,少之又少。教主現在命在頃刻,屬下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

  我一驚,不由上下打量傲天君,當然是看不出端倪來的,可是仍然詫異他身上竟也中了血蠱。

  洛楓冷冷一笑,道:“那你又想如何?”

  傲天君臉上掛起無害慵懶的笑容,握著刀柄的手卻是決不含糊,沈聲道:“還請教主交出冷月令和血蠱蠱蟲及藥引配置秘方,否則手下的刀若是不小心擦破了這姑娘的皮膚……”

  一瞬間,我感覺到身前身後祈然步殺氣息一時的紊亂,心裏清楚,傲天君的意思,多半是要從洛楓手中謀奪冷月教的勢力了。

  洛楓微微眯起了眼,眼中已是殺機滿布:“你以爲我會答應?你殺不殺她,與我何幹?”

  第310章:潇然夢(310)

  我能看到藍瑩若眼中一閃而逝的痛,心中一動,難道……藍瑩若竟是喜歡了洛楓嗎?還沒來得及想透徹,眼前森寒刀光一閃,我半張了嘴,一臉驚駭地眼看著那塗滿劇毒的尖刀割破了藍瑩若的頸項。

  刀刃觸膚即止,並未傷及頸動脈。藍瑩若低低喘息著,慘淡的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並漸漸浮現紫色。她的呼吸開始急促,眼中珠淚盈盈,卻硬是咬著唇不肯落下,反是臉上的倔強之色越加堅韌。

  “砰——”急切短促的一聲悶響,是東西被砸落在地的聲音。我能看到洛楓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色,和徹骨的殺機。

  傲天君仰天一笑,脅持著藍瑩若一步步走到那鐵牌前撿起,得意道:“教主,屬下畢竟跟了你三年有余,你是否在乎一個人,屬下還是能看清楚的。”

  聞聲,藍瑩若被制的身軀竟是狠狠一震,融瑩許久不肯落下的眼淚,終于滴滴滑落。

  洛楓陰沈不語,也不看她,雙目死死盯著傲天君,半晌才冷聲道:“藥方在冷月令中間夾層。還不放人!”

  傲天君哂然一笑,目光掃過祈然和衛聆風,沈聲道:“還請兩位少主答應,今日不追殺屬下。”

  祈然歎了口氣,眼神有些黯然,卻還是點了點頭。看得傲天君握刀的手,都是一顫,但隨即穩定了心神,望向衛聆風,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只是,他有的是時間等,毒素開始侵入五髒六腑的藍瑩若又如何等得。

  “朕憑什麽要答應……”衛聆風原本冷笑帶諷的語言,在看到藍瑩若刀疤縱橫又萬分痛苦的小臉時頓了頓,眼角余光在我身上停了一息,竟破天荒的開口說:“朕答應你。”

  傲天君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全身警戒卻絲毫沒有松懈,脅持著藍瑩若,一步步走前撿起令牌。這短短不到半分鍾的過程,竟讓在場的衆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著種種顧忌,半分不敢動彈。

  然而,盡管我們人人都希望著這一切可以平安結束,畢竟擒殺傲天君將來有的是機會,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電光火石間,我看到那抹清瘦柔弱的青藍身影,忽然充滿了絕決壯烈的意味,渾身散發出莫可名狀的絢麗光芒。那雙纖細的手,緊緊抓住刀刃,絲毫不顧指間滲出的一滴又一滴暗紅泛青的鮮血。

  她一個旋身,全身的衣衫都在這細雨中鼓蕩起來,飄然若仙,蹁跹若飛舞的蝴蝶。雨絲仍是一滴滴落在她身上,卻異樣的靜寂,仿佛便是連這漫天飛雨,也只怕驚擾褻瀆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可是,我看到了傲天君臉上的驚恐,洛楓眼中瞬間的空白,一臉天塌下來一般的死寂,就是祈然和衛聆風也是微微動容。

  第311章:潇然夢(311)

  藍瑩若一手仍握著刀刃,另一手毅然扯過那塊傲天君仍未來得及抓穩的冷月令,狠狠一甩。那黑色的令牌,在空中劃出一個絢麗的幅度,順著粘膩而下的雨絲,落在洛楓面前。

  這一切的一切,明明那麽驚心動魄,卻都只在靜谧至讓人窒息的空氣中進行著。除了那鐵牌落地的一聲……悶響,再無其他。

  終于,傲天君眼中閃過了扭曲的瘋狂,握住刀柄的右手狠狠一扯,勾畫出異樣淒美壯烈的血色雲霞。手腕翻轉,那把明明閃著森寒藍光,卻被鮮血徹底掩埋的匕首,深深紮入了藍瑩若腹中,直沒……至柄。

  時間停滯了,停滯在那柔弱帶血的身軀緩緩倒地的那一刻。不再有奪目的光彩,不再有絢麗的旋轉,她只是異常安靜地,仿佛睡著了一般,躺入雨幕中。只是,嘴角那抹笑容爲何如此安心,卻又……如此傷情。

  “瑩若————!!”洛楓的驚叫,響徹雲霄,痛入骨髓。嘶啞嗎?難聽嗎?沒有了,都忘記去分辨了,因爲聽著他的聲音,你再無法感覺到其他,只有……心痛。

  傲天君倉惶逃去。洛楓卻也不追,原本搖搖欲墜的身體,也不知從哪來得力氣,迅疾如風般衝到藍瑩若身前,將她輕輕抱起,枕在腿上。

  我慌忙拉著祈然跟了上去。刀刺在腹部,血還在汩汩的往外湧,卻是越發暗紅發青,顯是毒入肺腑,只怕……神仙難救。

  我擡頭看看祈然,他雖被我拉了來,卻沒有一臉幫忙的意思。我知道他扔在記恨洛楓害我們分開的事,並不想出手相援。

  我歎了口氣,蹲下身去,取出銀針刺入藍瑩若胸口各穴,暫時抑制她血液的流失和毒素的蔓延。我想,無論如何,至少能讓她說完最後的話,也是好的。

  我一擡頭,便看到了洛楓的一雙眼睛,忍不住一震。這個人,是洛楓嗎?這個,眼中滿是驚異、悔恨,恐懼,孤寂以及渴望的人,真的是洛楓嗎?

  “能……救嗎?”他用粗嘎的聲音問。

  我忍不住心中一痛,洛楓也是個可憐人。雖然曾經狠狠地恨過他,可是畢竟,他與心慧、心洛和小銀陪伴了我那最爲孤寂的一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有了在乎的人,那個人又如此愛他,結局,卻仍是生離死別嗎?

  我搖了搖頭,黯然道:“對不起,我……”

  “少……主……”藍瑩若虛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洛楓渾身一顫,牢牢抱緊了她,卻是如個孩子般倉惶,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主……”她執著地叫著祈然,直到祈然低低應了一聲,她才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說,“少主……求你……原諒洛楓吧!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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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4:39 |只看該作者
第312章:潇然夢(312)

  “他只是……嫉妒著你的快樂榹榕槍榧,銆銌銊銨痛苦著……他的痛苦,他只是個……渴望溫暖的……孩子。少主……少主……你如今……已經夠幸福了鄭鄦鄫鄩,嵹嶇幓幛求你……求你饒恕他吧!”

  我汗濕的手緊緊扯住祈然的衣服下擺,心裏在一遍遍乞求:祈然膋膃腿膂,嫫嫦嫮嫢答應她吧!答應她吧!可是卻始終沒有出聲,畢竟塼塽墉塵,蒿菄萛蓇這是祈然該做的決定,即便是我圖墊墓墈,鉼鉿鉺銦也沒權利干涉。

  祈然的回答雖然停頓了很久,他的聲音雖然冷靜安然,卻短促利落的讓人心安。他說:“好。我會給他解藥。”

  藍瑩若像是終于松了口氣,眼中辛苦凝聚起來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她回首牢牢望著洛楓,每一分每一秒地仔細看著,明明瞳孔已經逐漸失去了焦距,卻依然不肯放棄。因爲她很清楚,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凝視自己深愛的人了。

  “教主……洛……楓……”她的聲音,很微弱,幾不可聞。若非我們各個都運起內息凝神傾聽,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吐字。

  “洛楓……你知道嗎……從……淩衍把我賣到……妓院去……那一刻起,我就發誓……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會愛上……任何人。你……把我救出火坑……我卻清楚……你……你只是把我當作……一枚棋子。我不可能……會愛上一個……利用我,甚至……心裏裝著其他女子的人,是不是?”

  “瑩若……瑩若……”洛楓緊緊抱著她,臉上只余痛苦和迷惘,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只是一遍遍重複叫著懷中女子的名字。

  眼淚從藍瑩若的眼角滑落,她吃力地將手舉高,貼到洛楓眼前,說:“可是……看著你的悲傷,看著你的……執著……我的心還是……痛了。該……怎麽辦呢?明知……不該愛,卻還是……愛了。明明……不想讓心淪陷,卻還是……讓你占滿了它……洛楓……我好想說……別難過……不管你是不是……怪物,不管你……是神是魔……我都會陪著你……絕不會拋下你。所以……請你不要那麽……孤獨了。可是,不行啊……不行……你不愛我的……一點都不愛……我怎麽能說呢……”

  “瑩若,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洛楓緊緊抱住他,竟如個孩子般放聲大哭,聲音雖仍嘶啞難聽,卻越加地令人悲傷心酸,“我是愛你的!真的是愛你的!只是……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會愛你。爲什麽我竟不知道自己愛你呢!!”

  藍瑩若的眼中亮起了點點星光,嘴角綻放出一抹春日朝霞般的笑容,明明燦爛的耀目,卻偏偏清透澄澈,沒有一絲雜質。忽而,她又一臉的遺憾,輕輕說:“如果……我能……早點知道……該有……多好……”

  第313章:潇然夢(313)

  她的手頹然落了下來,安靜地貼在胸前。長長的睫毛沾著不知是雨是淚的水珠,蓋住了她琥珀色閃爍的雙眸。天地,同寂。

  “啊啊啊——————!!”洛楓的一聲長嘯,究竟飽含了多少的悔恨、痛苦和哀傷,早已數不清,道不明了。只覺聽著那嘶啞的嘯聲,看著那張淚流滿面的可怖面容,竟是心裏一陣陣酸痛,忍不住便淚濕面頰。

  洛楓他,從來都不曾想過,那個他苦苦尋覓,不在乎他是否怪物,不在乎他是否擁有金銀雙瞳的人,原來,一直都在身邊。

  因爲靠得太近,所以忘記了她的好;因爲得的太理所當然,所以忘記了對方愛的艱辛。爲什麽……人總要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呢?

  “這是‘腐蝕毒’的解藥。”祈然忽然將一個藥瓶扔在接近發狂的洛楓身邊,神色淡漠地像是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洛楓楞了半晌,忽然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哈哈……解藥?!她都死了,我要這解藥還有何用?何用?!”

  祈然微微挑了挑眉,蹲下身去,查看了藍瑩若的“屍體”半晌。忽然聳肩道:“我本來還想說能用金針吊她一年性命,既然你說無用,那便算了。”

  “什麽?!”我和洛楓同時驚叫著抬頭,象看魔鬼一樣望他。

  “休克……這不是你教授我的醫理嗎?”祈然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拍拍我頭,眼中閃過笑意,“她只是暫時性休克,用金針刺激她心脈就能活過來。只是毒素恐怕已經有一部分侵入了她心脈。我頂多只能壓制它一年,至于這一年能否找到醫治之法,能否活過來,都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祈然——!”我驚叫了一聲跳起來抱住他,不知爲何,心裏竟是說不出的喜悅自豪,又是哭又是笑道,“我從沒有一刻象現在這般,感謝你是個天才!”

  “冰依……”祈然語帶笑意,半抱住我,道,“你若再不讓我醫治,她就真的沒救了。”

  我一驚,慌忙放開手笑笑,尴尬地推他上前。

  只見洛楓醜陋乖張的臉上一雙眼睛已然在剛剛長嘯時變成了金銀雙色,此時卻是閃著渴盼希冀的目光,牢牢看著祈然。

  祈然冷冷一笑道:“我並不想幫你,所以,一年後,你也別指望我會再救她。我只是……不希望冰依難過而已。”

  洛楓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良久他松開了緊抱住藍瑩若的手,取過身邊的解藥一把倒入口中。隨即神色平靜地看著祈然,道:“一年,足夠了。我自然會想辦法救她。”

  我忍不住一笑,這兩個嘴硬的家夥。我知道,其實如今的祈然,並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冷酷無情。畢竟,我們也曾親身經曆了那麽多生離死別的痛苦,看著別人重蹈我們的覆轍,他又怎能無動于衷呢?

  第314章:潇然夢(314)

  “只是此刻……”洛楓的聲音頓了頓,眼中閃過了感激乞求的神色,啞聲道,“我們倆的性命就拜托你了。還有……謝謝!”

  最後那一聲謝謝,微不可聞,幾乎像個明知犯了錯卻又不肯爽快承認的孩子,所做的坦白,連祈然都忍不住一笑。

  扶過藍瑩若帶血微溫的身體,祈然的眼中藍光閃爍,凝聚在一點,忽然十指如拈花般舉起。一手持針,一手異樣地仿佛蓮花綻放般結出各種手印。銀針穿透雨絲,一一插入藍瑩若體內……

  等到洛楓抱起呼吸微弱卻平穩的藍瑩若准備離去時,天色已經快黑了。

  我叫住了他,問:“洛楓,無夜……葬在哪?”

  洛楓的身體明顯怔了怔,低低地垂下頭去,良久才道:“就在你遇到他的那個山洞旁邊。我只是震塌山的一角……掩埋了他。”

  “只是……掩埋了他?”我心中一痛,卻還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畢竟,人已經死了,如何埋葬,又有什麽區別呢?

  良久,洛楓的聲音傳來,低沈卻清晰無比。他說:“對不起。”然後,便抱著藍瑩若離去,不再回頭。

  “無夜……”我在那一堆早已土石凝結的山丘前,屈膝跪了下來,鄭重地磕了一個頭,低聲道,“無夜,對不起。”

  我抿了抿唇,勉力抑制住即將滑落的淚水。一雙溫潤的手撫上我頭頂,在我身邊輕輕蹲了下來,柔聲道:“冰依,他會明白的。雨下大了,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反手將頸上已然顯出一條裂痕的十字架項鏈摘了下來。纖瘦蒼白的手指沾著雨水一寸寸挖開岩石泥漿,然後將黯淡無光的十字架連著滴滴灑落的淚水,深深埋進去。

  對不起,無夜,明明答應過給你生的希望,卻還是沒能實現。不只沒有實現,甚至一直沒有察覺,你早已離開了我身邊。

  因爲我而死的時候,你是什麽樣的心情呢?痛恨嗎?埋怨嗎?還是解脫?不,或許都不是!你這個傻瓜,也許只是在想,幸好死的……不是主子。

  無夜,在這個世界上,我與你認識的時間不過短短十幾天,卻還是想說:無夜,請你放心,我會活得幸福,連你的份……一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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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01:14:59 |只看該作者
第315章:更新塵埃落定

  第15章塵埃落定

  十四日淋了一天的雨,我竟然病了。對于從小感冒發燒都很少出現的我來說,這當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整個人昏昏沈沈了四五天,每天除了吃藥便是睡覺,身邊有什麽人來來去去,只覺混沌的很,沒半分敏銳。感冒這種病,即便是醫術高超如祈然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日夜不歇的陪在我身邊守護照料。

  五天下來,我的病是好了。卻只見祈然整個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間盡是憂色。要知道祈然所練的功法與常人不同,即便幾日幾夜不吃不睡也只是看上去比平日憔悴幾分而已。可以想象,我這一場普通的小病,他的心裏卻有多少分憂心。

  感冒好的那天剛好傳來一個消息,祁國宰相文策竟日夜兼程趕來了霧都。現正在大殿等候衛聆風的召見。

  這半年多來,我幾乎是親眼見證著祈然和衛聆風從逆境中一步步走出,化不可能爲可能,轉劣勢爲優勢的艱難曆程。

  所以,無論如何,不管這段路程是喜是悲,是傳奇是警世,我都希望有始有終地看下去。

  來到大廳的時候,衛聆風已經出現了,形狀慵懶地坐在上首。只聽文策低著頭,絮絮說著:“……朝中衆臣都希望皇上能及早回去,以後也絕不能再拿皇上您自身的安危如此冒險了……”

  聽著覺得好笑,這文策不像一國宰相倒像是衛聆風的管家婆。正抿唇偷笑時,衛聆風的目光唰地射了過來,見到我眼中微微透出驚喜,隨即是上下細細地打量。

  我心緊了緊,忙別開目光。看到殿中已然彙報完畢的文策,卻不起身,臉露難色,顯示有什麽難以啓齒的事要禀奏。

  衛聆風此時已然回過了頭,語聲淡淡道:“還有事?”

  “皇上……”文策苦了張臉站起身來,哀歎道,“皇上,這可不是臣的主意,是她自己非要跟來的。你可不能怪罪微臣。”說著,他微微側開一步,顯出身後躬身跪拜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一頭如緞的青絲用發帶束起,俯身叩拜時,微微飄蕩,竟顯出幾分飄逸之美。只聽他道:“臣妾叩見皇上。”聲音如黃莺出谷,冰玉落盤。

  說完,他擡起頭。一雙如暗夜幽辰般的美麗杏眼,水光盈盈,呆望著衛聆風。只見他肌膚勝雪,唇紅齒白,全身更是散發著說不盡的柔美雍容氣質,明顯是個易钗而牟的絕麗女子。

  衛聆風楞了,我也楞了。

  衛聆風微皺了皺眉,道:“青衣?你怎麽來了?”

  “芊芊——”我大叫了一聲撲上去,芊芊見到我也是眼中一亮,閃過喜色。久別重逢的兩人相互擁抱了半晌又分開,劫後余生的喜悅,在兩人眼底靜靜流連。

  第316章:潇然夢(316)

  芊芊可以說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視我爲平等相交的女性朋友。至今回想起來,在祁國王宮的那半年,若沒有她的陪伴,必然要艱難許多。

  激動過後,我才覺身體有些孱弱,畢竟還處于久病剛愈,氣血兩虧中。祈然適時地扶住了我,無奈道:“不要太過激動,否則容易頭暈。”

  芊芊看到祈然猛然一震,脫口喊道:“少主?!”

  祈然溫和地笑笑,道:“青衣,你和大哥聊聊吧。我扶這丫頭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小心抱起我離開。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能看到芊芊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還有,衛聆風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的目光。

  我忍不住抱緊了祈然,臉埋在他胸口,暗暗歎息。

  偌大的殿中,燈火飄搖,此時卻只余衛聆風和文策二人。

  異樣靜默的氛圍持續了好久,文策忐忑地看著眼前喜怒不測的帝王,忍不住咬了咬牙,又沈聲道:“皇上,還請你早下決斷。畢竟,一山容不得二虎啊!”

  衛聆風淡淡一笑,轉身負手,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說了。”

  “皇上!”文策聽出了他口氣中的拒絕之意,心中一急,竟忘記君臣之禮,跨前一步大聲道,“皇上,你沒聽外面民間已經傳言紛紛了嗎?天下統一契機已現,依國少主蕭祈然,祁王衛聆風,到底誰才是最終稱霸天和大陸的千古一帝。軍中將領也是紛紛猜測,是否要跟聯盟軍開戰,此刻人心惶惶。皇上若不早下決斷,一旦被搶了先機……”

  “文策。”衛聆風冷冷睥視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打斷他的話,“你太放肆了。”

  文策渾身一顫,幾乎是反射性地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恕罪!”

  殿中再度靜寂了下來,文策連呼吸聲也不敢發出,直憋到臉上的冷汗一滴滴落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上也不自知。

  可是,半柱香那麽長的時間過去後,文策終于還是忍不住心頭沸騰的火焰,再度開口死谏:“皇上,泱泱天下,大好河山誰不想奪誰不妄占。就算……那個依國少主表現得多與世無爭,可畢竟是個尋常之人。如果他真的毫無爭霸之心,當初也就不會建立依國。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的東西嗎?!”

  “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嗎……”衛聆風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那笑容在燭火映照下,在他俊秀無匹的臉上,竟分外璀璨奪目,又隱隱帶著幾縷憧憬哀傷。讓擡頭凝視著他的文策,不由呆了。良久,他才再度開口,聲音沈沈如雨中隨風擺蕩相擊的竹葉,清潤滴水:“便是朕……多半也有。”

    第317章:潇然夢(317)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已斂起了那憂傷的笑容,凝神道:“傳朕命令,戰事已然結束,一月後祁國國內開始減免賦稅三成,士兵解甲歸田,安心休養生息。短時間內,朕不會再與尹鑰兩國開戰。”

  “皇上……”文策一愣,馬上從剛剛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詫異地問道,“皇上不趁勝追擊嗎?”

  衛聆風淡淡一笑,眼中閃過精光,那睥睨天下的霸氣在他身上展露無遺:“朕要勝便要勝的徹底,而絕不是兩敗俱傷。文策,你看著吧,不必朕進攻,不出半年,尹鑰兩國就會從內部崩塌,到那時,才是統一天下的最好時機。”

  文策心中一顫,只覺剛剛那團熄滅的火焰又再度燃燒了起來。統一天和大陸,成就不世霸業,人生來來去去幾十年,有多少人能見到這等盛世,又有多少人能親生參與其中。

  他帶著萬分虔誠的心,恭恭敬敬在衛聆風面前磕頭跪拜,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微臣遵命!”能跟隨眼前這個帝王,並向他誓死效忠,是自己此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天和1262元年11月22日,祈然說要與我成親,他是想盡快,我是想不要鋪張,所以婚禮就定在三天後,讓清楚內情的人都哭笑不得。堂堂依國冰淩少主的婚禮竟然不擺宴,不請酒,只寥寥數人參加也就罷了,還搞得如此古怪。

  古怪?對了,就是古怪。只因爲我堅持要以現代的形式舉行婚禮。在現代,我和哥哥雖然不是基督教的信徒,媽媽卻是的。所以爸爸曾特意爲我和哥哥造了一個空中教堂,裏面有一個黃金鑄造的鐘,就是希冀我和哥哥在結婚的時候,能夠讓天堂的媽媽,聽到看到。

  如今,我和祈然自然不可能再在那個空中教堂結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可以用現代婚禮的方式,來獲得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以及媽媽的祝福。

  也因爲我這任性的要求,所以此刻只余我和祈然、步殺的房中,呈現了詭異的局面。

  “不——可——能!”步殺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那三個字幾乎是從唇齒間蹦出來的,冰冷森寒。說完就走,倒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步殺!”我惶急地叫了一聲,感覺憋在胸口的笑快要溢出來了,忙強自抑下,換上一副哀淒地表情,“步殺,無遊天下,不離不棄啊!你若不答應我便不嫁了!”

  步殺背對著我們的身體明顯顫了顫,祈然斜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卻帶著不贊同,明顯在說:你怎麽老愛耍他?我吐了吐舌頭,用眼神回道:我哪有?

  步殺大概是被我惡搞太多次了,這回竟是鐵了心不上當,冷冷道:“不做便是不做!”

  我啊了一聲,看向祈然,一臉正經痛苦地道:“呐,那我可真不嫁了。”

  第318章:潇然夢(318)

  這回輪到祈然一臉頭痛了,拂了拂額角,明知我是在開玩笑,卻甚是無奈。見步殺就快走到門口了,不由長歎一口氣,忙一個縱身躍到他面前,攔住去路。

  “步……”祈然無奈地笑笑,甚是尴尬,躬身作揖道,“兄弟一場,你不會如此無情吧!”

  不行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打跌,又要勉力抑制自己發出聲音讓步殺發現,憋得當真辛苦。

  “我不做!”步殺的聲音再冷不起來,幾乎帶了幾分懊惱。估計是太過高超的靈覺,又明顯察覺到我耍人的意味。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汲血竟然已經到了他手中,往祈然面前橫劈過去。這一刀氣勢雖猛,後勁卻不足,顯然只不過是他惱羞成怒下虛張聲勢而已。

  “不是吧!”祈然呆了半晌,慌忙抽出寒血架住刀勢,飄然後退幾步。臉上再掩不住笑意,道:“步,我們兩好久沒打一場了,要比試嗎?”

  我看不到步殺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全身如潮水般仿佛融于自然的氣勢。這兩個人如今武功誰高誰低,還真不好說。

  步殺冷冷回了個好,卻難掩語音中的興奮。看來如今步殺最大的興趣,竟真的成了探索武道的最高峰。但這卻是好事,至少他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標。

  祈然眼中詭異的神色一閃,含笑道:“那我們說定了。如果我贏了你便充當神父,如果你贏了,便讓你做伴郎。”

  “好……”步殺好字剛一吐出口,立馬便發現不對之處,卻是怎麽也收不回去。從後面看到他漲紅的脖頸,我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步殺……步殺……!”我慌忙衝過去拉住再不願理會我們兩個的步殺,將笑牢牢抑制在喉嚨口,嘴角扯平,終于擺出了一臉誠摯之意,才道,“別生氣啦,步殺!你聽我說,這個決定並不只是耍你玩的。”

  步殺停下了身形,臉色雖仍冰寒徹骨,卻總算是肯耐心聽我說話了。

  “步殺,你是我們兩個最好的朋友。”我笑笑,柔聲道,“難道不想親自確定我們的幸福嗎?”

  我微微躬身,第一次對步殺行這樣的大禮,誠懇地道:“因爲是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希望由其他任何人代替,所以,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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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少年丞相世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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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更新塵埃落定下

  月色,靜好。

  在霧都城的一處隱蔽庭院中,有石桌,石椅,兩個掛在樹梢的精巧花燈。桌上擺著兩壺美酒,幾盤精致的菜肴。石椅上對坐著兩個讓如練月色也失去光彩的俊秀男子。

  祈然將手中的杯舉到衛聆風面前,一臉誠摯渴盼地道:“大哥,這一生是我欠你良多,但我和冰依的婚禮,還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衛聆風本一直微低著頭,聞言略略擡起,凝視了他一眼,隨後仰首將手中的酒飲盡。

  祈然不動也不收回手,臉上沒有一絲尴尬不耐的神色,只是靜靜等著,等著他唯一的親人,最後的答覆。

  衛聆風微微一笑,那笑說不出的苦澀無奈。祈然握住酒杯的手忍不住一顫。

  衛聆風自懷中取出一張紙,小心的攤平,動作認真仔細地象在呵護最珍貴的寶物,凝視了半晌,眼中種種喜怒哀樂的情緒一一流瀉。隨即他的眼中閃過黯然與絕決,握著紙站起身來,走到花燈前。

  祈然凝望著他看似流暢的動作,實則卻是每一分每一寸之間都有著僵硬的停頓,心裏的愧疚與無奈越發無法遮掩,暗暗低下了頭。

  他知道,那是當年衛聆風與冰依之間所立的契約。雖然,那一紙協議在他看來不過是場兒戲,也絕約束不了什麽。可是,那對大哥而言,或許真的不同吧!

  高舉了良久的手忽然一空,他看到衛聆風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液殘留在他唇角,淌落下來,映出點點星光月色。

  衛聆風坐下身來,一杯接一杯的酒飲盡,祈然也不多語,只陪著他同飲。

  “同樣的七個字……”衛聆風略帶沙啞的聲音忽然響在前方,祈然擡起頭來,靜靜看著那張萬分熟悉的面孔,聽他說話,“衛聆風,對不起,我不愛你……祈然,我愛你,至死……不渝。”

  衛聆風將盛滿梨花酒的玉杯端到面前,沈痛哀傷卻又無可奈何的漂亮眼眸,泛起一層幾不可見的水光,仿佛穿透了那杯盞玉液,定定落在祈然身上。

  倏地,他仰首將杯中酒水盡數倒入喉中,純純的酒香一如成親當日那般幹冽清醇,濃郁幽香,順著咽喉,淌入腹中,流入他心底。只是,爲何今日的酒如此烈,如此……傷人?

  七個字啊!爲何同樣的七個字,卻是如此絕決,如此無情,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他不放手,又能如何?

  “砰——!”杯底撞擊到桌面的那一刻,衛聆風猛地站起身來,酒杯仍無意識地被拾了起來。他低頭失神地看著,隨即望向祈然,聲音明明艱澀暗啞到發不出聲音,但他卻還是堅持地把它說完:“祈然,我……放手了。”

  他輕輕伸手,將酒杯小心的擱在桌沿,又一寸一寸放開,隨後毅然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第320章:潇然夢(320)

  祈然只覺心口壓抑地難受,半晌才能喘過去來。想說的那句對不起,卻是最終沒能吐出口。看著早已人去椅空的前方,祈然低聲地喃喃道:“大哥,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三日後,也是我和祈然成婚的前夜。霧都城中忽然鼓聲大作,我從睡夢中被驚醒過來,身邊卻沒見到祈然。我仔細分辨了一下那鼓聲,竟是召集全軍將士下戰前緊急指令的軍鼓,心中打了個突,慌忙套上衣衫衝出去。

  路上碰到步殺,他也是一臉的驚異,顯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時間霧都城中只聞腳踏實地聲,雖混卻並不算亂。

  霧都是銀川的首都,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小國的皇宮。所以此城雖不算大,造的卻異常宏偉壯闊。城樓分上下三層,底下是可以容納近百萬士兵的演武場,而我和步殺,此刻正是在霧都城樓的第二層。

  “砰砰砰————”鼓聲由緩而急,如落雷般聲聲雜在我耳畔,令我忍不住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鼓聲發出的第三層。

  然而我一看便呆了,這擊鼓的男子,銀絲束發,衣袂飄飄,高華如仙,不是祈然又是誰?

  我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步殺,問道:“祈然他打算做什麽?”

  步殺搖了搖頭,眼中卻沒什麽憂色,只扯了我避過熙攘混雜的人群,退到一處刻有棋盤的石桌前坐了下來。

  說起來這霧都城樓中,第一層是軍營,居住的多是普通士兵;第二層就休閑貴氣的多了,連觀看對戰的城欄前都擺了好幾張對弈的石桌,顯示出主將的成竹在胸,運籌帷幄。而第三層,基本上也就衛聆風住在那,旁人無事多半是不上去的。

  那麽祈然今日突兀地上到第三層,又擂響戰鼓,究竟是打算做什麽呢?不過……

  “步殺,好困啊!要是來杯茶提提神,再有點點心就太好了。”我打著哈欠,雖然自己坐在這裏已經比那些警惕而立的戰士將領好多了,還是忍不住抱怨那半夜驚醒我的鼓聲。

  步殺歪頭兩秒,隨即一個閃身離開。不過半柱香時間,一壺茶,兩個杯子,幾盤雖已變冷卻仍可見其精致的點心已然擺在我面前。

  我當場傻眼。這……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砰——!!”如擊在胸的一聲龐然巨響過後,幾十萬人的霧都城樓竟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我順著城欄低頭看去,只見底下的士兵以城門爲界分立兩側。看衣著明顯是祁國和依國的士兵分別。可是,我皺了皺眉,爲何祁國士兵的面上都是一臉茫然,而依國衆將卻是神色肅穆端凝,顯示在緊張等待著什麽。

  這個祈然……到底搞得什麽鬼?

  第321章:潇然夢(321)

  就在這時,另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三樓城頭。只見衛聆風一身紫色的錦袍,頭發用金冠豎起,悠然緩步地走到擊鼓的祈然面前,淡淡道:“祈然,你要做什麽?”

  同樣是心存疑惑,他問來卻是天經地義的征詢,渾然天成的優雅。每一步,每一個動作,無不自然散發著華貴雍容氣勢。不說祁國衆將,就是依國士兵,此時若讓他們跪拜此人,也絕對是心甘情願的。

  祈然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和煦自然,卻又偏偏找不到一絲破綻。只覺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只需他一笑一言語,便可驅使你做任何事,而無怨無悔。

  這兩個人,是天生的領袖。

  祈然並不回答衛聆風的話,轉身踏前幾步望向城樓下密密麻麻,多半一臉迷惘的衆人,負手道:“今日用緊急軍令召大家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們宣布。”

  他頓了頓,見底下衆人都屏息以待,不由淡淡一笑。那笑在光華月色下,如仙如幻,立時便放松了所有人的警戒。于是他繼續道:“你們都知道,如今天下大論紛紛,迄今爲止有能力統一天和大陸的也就剩下祁國和依國了。”

  此話一出,原本緩和下來的局勢立時又緊張起來,竊竊私語聲慢慢從一處蔓延,迅速擴大到整個霧都城。

  我端起一杯清茶飲盡,與對面的步殺相視而笑。不需言語,何須言語?

  “砰——!”又一聲力貫千鈞的鼓聲,終于將那聲聲議論壓制下來。

  祈然凜然一笑,一個縱身躍到衛聆風身邊,輕聲道:“大哥,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此話若非內力精純的步殺轉述,我還真聽不清楚。

  說完,祈然甩手扔掉擂鼓的鼓槌,翩然退後一步,忽然……就在這些豪氣幹雲、曆經生死的將士面前,在這個見證了風雨曆程的千年古城中,在這片月色靜好、星光閃爍的動人夜幕下,單膝……跪了下來。

  那一夜,雲淡風清,夜色撩人,卻抵不過那一襲青衣的男子,蔚藍眼眸,絕世光華。

  那一夜,鼓聲陣陣,人頭攢湧,卻及不上那青衣男子屈膝俯首,寥寥數語,所帶來的震撼。

  祈然將手中代表依國最高權利的令牌高舉過首,俯跪在難掩錯愕之色的衛聆風面前,用內力催發的聲音一字字響在耳側,清晰無倫:“我,蕭祈然,謹代表依國向祁王衛聆風發誓效忠。今生今世,自我以下依國所有將領文臣、軍士百姓,都願奉祁王爲尊,聽其號令,禀其旨意。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那一道道並不激昂卻異常堅定的聲音,清潤悅耳,響徹雲霄,在所有將士文臣耳中,一遍遍回蕩,回蕩……

  “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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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潇然夢(322)

  仿佛是爲了響應祈然的誓言,大門左側所有的依國將領士兵整齊劃一地跪了下來,叩首呼喝:“祁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那些如夢初醒的祁國的衆將也跟著跪了下來,那近百萬人組成的宏大陣容,自無法用一個人的內力相比。直將整個霧都城都震的聲聲作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叮——”我和步殺舉杯相擊,一飲而盡,隨即又是了然輕笑。

  至此,這天和大陸將只余一帝,只剩一國。

  至此,海闊天空,山高水長,終將任我們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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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第16章無遊天下更新

  天和1262元年11月26日天微滲寒,晴空萬裏。

  既非大凶,也無大吉,然而今天,卻是我和祈然成親的日子。一座空置良久但早已布置清雅的偏僻宅邸,那就是我們的禮堂。

  我在祈然的牽引下一步步走進與現代教堂一般布置的大廳,心慧、文若彬、芊芊,還有不甘不願的心洛,都盯著我看,一臉的驚歎和誠摯的祝福。

  我忽然有想哭的衝動,雖然爸爸和哥哥不在身邊,雖然沒有了華麗的音樂、雪白的婚紗……祈然握了握我的手,將緊張到顫抖的我攬在身邊。我擡頭看到他一臉的凝重,這才發現他手心微微汗濕。原來會不安會緊張的,不只我一人。

  我們相視笑笑,給彼此安慰和信賴。然後一步步走到“神壇”面前。

  步殺仍舊穿著那一身標志性的黑衣,靜靜地在前方看著我們。我一想到他等下要代替神父念出結婚誓詞,就覺好笑。可是,一看到他一臉誠摯端凝的表情,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所有人,都在認真看著我們呢!看著我們……走向幸福。

  “皇上!這是朝廷遞來的奏折,多是恭賀皇上您收編依國軍隊。同時也希望皇上您盡快回宮,以免遇到危險……”

  “文策。”衛聆風打斷他,神色淡淡地道,“朕今日不想聽這些。”

  文策一愣,擡起了頭,看到衛聆風臉上明顯的憔悴和眼中淡淡的悲傷,卻不知道是爲什麽。這個帝王,年僅二十五歲,就成爲了天下最強大的霸主,從此再無人能膺其鋒。他明明應該是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不是嗎?

  “皇上,您……”

  衛聆風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命他們替朕准備梨花酒送進來。今日,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皇上,喝酒傷身,您……”

  “文策!”衛聆風如遠山般的俊秀雙眉微微一凝,冷聲道,“朕的話,你沒聽明白嗎?”

  禮堂中,有輕柔和緩的氣息在慢慢流轉,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

  我看著上方黑衣黑髮的步殺,牽著祈然略顯濕冷的手,微微顫抖。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啊……

  步殺的聲音冰冰涼涼,卻帶著異樣鎮定甯神的作用。他望向祈然,問:“蕭祈然,你是否願意娶水冰依爲妻,並發誓永遠愛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老病死,貧賤富貴,都對她不離不棄?”

  祈然緊了緊握住我的手,聲音有些發顫,面容卻無比鄭重,答道:“我願意。”

  步殺黑亮的眼中波光閃爍,轉頭望向了我:“水冰依,你是否願意嫁蕭祈然爲妻,並發誓永遠愛他,尊重他,保護他,像愛你自己一樣。無論他生老病死,貧賤富貴都對他不離不棄?”

  第324章:潇然夢(324)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尤其那雙湛藍的雙眸,帶著毫不遮掩的期盼與喜悅,定定地望著我。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衛聆風仰頭飲盡一杯酒,忽然轉頭環視了下這燈火通明的大殿,眉頭微微一皺,已微晃著站起身來。走到燭盞前,長袖拂過,將火光一一熄滅。

  偌大的宮殿一分分昏暗下來,映著那颀長俊挺的身影,不斷變暗拉長,越發顯得孤寂難抑,但衛聆風卻不管不顧,只知拂袖熄火。

  直到大殿中終于只剩桌前最後那一盞燭火,衛聆風挽起寬袖,露出晶瑩如玉的修長十指,貼向燭芯。明明只需兩指便可埝熄了那唯一的火光,可是他的手卻停頓在半空,良久未動一下。

  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

  我再沒有半分猶豫,擡頭,嫣然一笑,清晰地回答:“我願意。”

  步殺淡淡一笑,卻也只如風過無痕,他退到了一邊靜靜望著我們。問出這兩段話,顯然已經到步殺的極限了。

  祈然一臉虔誠地,輕輕執起我的手,將白金的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銀光閃爍,映著我白皙細瘦的五指,和我一生的幸福。

  我想起,現代神父的祝辭。戒指是金,表示你們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愛,像最珍貴的禮物交給對方。黃金永不生鏽,永不褪色,代表你們的愛持久到永遠。戒指是圓的,代表你們的愛毫無保留,有始有終,永不破裂。

  祈然摟住我的腰,在我額頭輕輕印上一吻,如羽毛般輕柔溫和。他說:“我蕭祈然,娶你水冰依做我的妻子。從今以後,無論順境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護你,珍惜你,直到天長地久。我承諾生生世世,對你忠心到底。”

  我一愣,擡起了頭,深深望進那雙蔚藍的眼眸中。這本是我告訴他的結婚誓詞,他卻把最後一句的一生一世,改成了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嗎?多麽……漫長的四個字啊,我真的願意生生世世都與眼前這個男子,相遇、相知、相愛嗎?

  我笑了,答案從一開始就清楚了不是嗎。我執起他瑩潤修長的手,將戒指套在他無名指上,柔聲卻堅定地道:“我水冰依,願嫁你蕭祈然爲我的丈夫。從今以後,無論順境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護你,珍惜你,直到天長地久。我承諾生生世世,對你忠心到底。”

  “啪啪啪————”禮堂裏響起了掌聲,祈然將我牢牢擁在懷裏,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又融進他淺藍的衣衫中,我緊緊回抱住他,在心裏一遍遍念著。

  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冰朔,你們……看到了嗎?我很幸福,我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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