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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紅燈盜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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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23:45:49
  玉鷹慌忙用床上的絹被遮住了身子,卻見陰素裳同一個玉面少年含笑走了進來。
  想到了昨日的一切,她簡直連頭也不敢抬,嗚嗚哭得更厲害了。
  陰素裳見狀咯咯笑道:「小妮子,你不要傷心,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了,不過這又能怪誰呢!你放心,師父我今後絕不會虧待你就是……」
  說著丟過來一套衣服道:「你快穿上了吧!」
  玉鷹接過了衣服,又落了幾滴淚。
  她面上仍帶著些醉人的紅暈,偷偷向師父二人睨了一眼,就見那個昨日陪伴自己共舞共寢的美少年,正向自己媚笑不已。
  舒修文又羞又氣,不由冷笑了一聲,道:「無恥的東西,我舒修文豈能與你甘休?」
  少年郎君嘻嘻一笑,上前一步,朝玉鷹深深一拜,道:「妹妹息怒,在下這廂有禮了!」
  舒修文氣得把身子向一邊一扭,那少年道:「妹妹你還生我的氣麼?」
  舒修文猛地轉過身來,正要一掌打過去,可是她目光至處,那是多麼姣好風流俊秀的一張面孔呀,況且昨夕一會,恩情已種。
  她只覺自己是受了大大的委屈了。
  當下翻身倒在床上,又放聲痛哭了起來。
  那少年見狀,似乎有些手足失措的樣子,陰素裳卻向他遞了個眼波,那少年立即趨前,輕拍著舒修文笑道:「妹妹不要傷心,我並非是無義之人,俗謂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日久天長,妹妹你也就知道我這個人的心了!」
  舒修文抽搐了一下,轉過身子道:「我認識你是誰呀?你們男人……哪有什麼好東西!」
  少年聞言溫柔一笑道:「妹妹你要這麼說,可就未免太狠心了!」
  舒修文遂又坐起了身子,淚眼看著他道:「說真的,你到底姓什麼叫什麼?怎麼這麼大膽子,胡亂的就……」
  說著面上又不由浮起了兩朵紅雲,竟接不下去。
  少年深深一拜道:「妹妹你聽了,在下乃是百巒山道士,人稱『春心公子』,姓戚名文君,和令師陰仙子,乃是多年至交,妹妹你放心,我戚文君絕不會負你就是!」
  玉鷹舒修文好似曾聽說過這麼一個人,卻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聞言之後,那所謂的委屈,居然消了一半,當下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是道士呢,哪有你這個樣的道人呀!」
  春心公子戚文君,嘻嘻一笑道:「妹妹取笑了,在下的道法高深……」
  媚笑一聲,手指一旁的陰素裳道:「不信,問你師父就知道
  陰素裳啐了他一口道:「扯你娘的蛋!」
  說著一聲嬌笑,走過來手拍玉鷹肩膀道:「你呀!也別再難受了,說起來,你可是因禍得福,還不穿上衣服!」
  玉鷹自昨日沉迷後,中毒已深,聞言非但不怒,竟自垂頭微歎道:「弟子命薄無知,一切由師父作主便是!」
  陰素裳一笑,道:「這就是了,乖孩子,師父是不會虧待你的,這個人道法武藝俱極高超……」
  指了戚文君一下,笑了笑又道:「你們有了昨日的感情,他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提到了昨天,舒修文情不自禁的又有些傷心,落下了兩滴酸淚,一面吶吶道:「但願師父眼光不差,要不然……我才叫冤呢!」
  戚文君一笑道:「妹妹你怎又作此語,我戚文君豈能是寡情寡義之人!」
  舒修文聽他這麼說,也就芳心略定,默默地用一雙澄波的眸子望著他!
  戚文君遂用一塊白色絲巾,小心的為她揩著臉上的眼淚,媚聲媚氣的道;「好妹妹,你可別再哭了,叫人多心疼呢!」
  玉鷹天真未退,竟不由地破啼為笑,當下推了他一下,就拿著衣服,到另一間房內換去了。
  她換好了衣裙,重新回到室內,向著陰素裳一拜,道:「弟子昨日對師父多有開罪,尚請師父原諒!」
  戚文君一笑道:「你放心吧,你師父衝著我也會原諒你,非但如此,我們今後還要更照顧你呢!」
  玉鷹小嘴一嘟道:「誰跟你說話了?貧嘴滑舌的!」
  引得那春心公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陰素裳這時伸手扶起她來道:「方纔我已同文君商量過了,你二人既已有如此情誼,我可不便再叫你徒弟了……」
  說著口咬指尖,微一沉吟道:「這麼吧,以後咱們乾脆就姐妹相稱,要說起來,我當然是大你太多了,可是……」
  才說到此,那戚文君已連連拍手道:「妙!妙!別可是可是的了,你們姐妹相稱,最好不過了!」
  玉鷹舒修文聞言只得低下頭叫了聲:「姐姐!」
  陰素裳格格一笑,道「得了,我的好妹子,你呀,你今後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吧,有我和春心公子在你身邊,誰也不敢欺侮你!」
  戚文君手持紈扇,扇了兩下,道:「我們現在已經另立了一個門戶,名叫『彩虹會』,不久就要開山行道,大肆廣招會徒弟子,你就坐這彩虹會內的第三把交椅!」
  舒修文一笑道:「小妹才疏藝淺,如何能擔此重任?」
  戚文君淺淺一笑,道:「你不要客氣,小寒山二女的大名,江湖上誰人不知,玉鷹、雪雁,名重一時……」
  說到此,瞇眼笑道:「玉鷹姑娘我是見過了,令我三生難忘,只是那位雪雁姑娘卻無緣識荊!」
  說著又媚笑了一聲道:「妹妹如果能把那位雪雁小姐也介紹進咱們的彩虹會內,必然生色不少!」
  舒修文乃是一個極為細心的姑娘,一聽就明白了戚文君的心意,當下冷笑道:「我妹妹才不會來這裡呢!」
  戚文君秀眉一揚,道:「為什麼?」
  舒修文不好當面點破他的心意,又笑了笑,道:「我妹妹為人正直,人品武技,都比我強上許多,她才不會來這裡,再說那個老怪物,也不會容她走開!」
  戚文君一聽玉鷹謂雪雁人品比她還好,立刻面上露出了垂涎之色,聽到「老怪物」三字,卻又不禁冷笑了一聲道:「你說的老怪物,又指的是誰?」
  舒修文皺眉道:「此人的來歷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卻知道他姓莫名環,我們都稱他古墓老人!」
  春心公子戚文君鼻中哼了一聲,道:「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們現在正在練一種厲害的功夫,一旦功夫練好之後,便誰也用不著怕了!」
  溫柔的一笑,又接道:「何況此刻我們手上還有那枚兩相環,就更不用怕著誰來了!」
  舒修文不由也放了些心,遂道:「話雖如此,可是那莫環已知道兩相環是被我拿來,絕不會與我甘休的,我們還是早一點作個準備才好!」
  戚文君哈哈一笑道:「妹妹,你的膽子太小了,有我戚文君在此,保證你一根汗毛都不會傷著的!」
  陰素裳也笑道:「你既然投奔到我,彩虹會門中,什麼都不必牽掛,那莫老頭不來則已,要是來了,就叫他嘗一下我和文君合使的「春心大陣」的厲害,管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戚文君聞言,點頭笑道:「這話不錯,妹妹你現在總可以放心了吧?」
  說著又發出了一陣賤氣的媚笑,玉鷹本是一個天真任性的姑娘,生性極不馴人,可是奇怪得很,竟然對這春心公子戚文君,生出無限熱情,當下一顆芳心就真地放了下來。
  自此以後,她就在這山上住了下來,每日裡縱情聲色,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一切!
  她隨著二人,練了許多過去從來未曾見過的功夫,自以為功力長進了不少。
  其實戚文君同陰素裳二人所習,皆是正派武林中人所不齒的,儘管功夫高妙驚人,卻為一般正派俠士所鄙視!
  玉鷹中魔日深,非但不知逃避,且在這些正派所不齒的功夫上,痛下功夫。
  她人本聰慧,武功又有極深的根底,自然再學這些功夫,就容易得多了。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已由戚文君及陰素裳二人身上,學得了各種淫媚神術,此時她中毒之深,已接近無可挽救的程度了。
  轉眼之間,冬去春來。
  舒修文來到了這青城山,已是一年有餘,日子倒也過得悠閒,每日練功之外,就是聲色自娛。
  現在,她外貌上看來,已不再是一個大姑娘的樣子了,而像是一個發育得極為豐滿的少婦。
  由於生活得單調,她已有些生厭了。
  再者,春心公子戚文君那種不男不女的樣子,她也確實有些厭了。
  有時候自己想起來,也覺得有些悔恨,把整個的青春,要是葬送在這個人身上,未免太也不值了。
  可是她每一次這麼想,卻沒有毅力能夠跳出火坑,反倒是越陷越深。
  偶爾想一想在小寒山時的情景,都不免有些神思,想到自己今日的情形,真有一點罪人的感覺。
  這一日,她由百巒山回來,由於那戚文君逼著她去找雪雁同來,雙方鬧得有些不愉快。
  玉鷹賭氣回來,一個人在路上愈想愈氣,暗恨戚文君佔有了自己,還不知足,居然又垂涎雪雁,難道自己姐妹二人,還能共事他這樣一個人不成!
  愈想愈氣,不覺流下了幾行眼淚!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當空一抹朱霞,渲染得十分有趣,無數倦鳥由此而彼,在空中懶散地飛著。
  舒修文想起自身身世,倍感傷心,獨自匆匆的在山道上奔行著。
  由此至青城山拔天嶺陰素裳的洞居,不算太近,可卻是她一條常走的熟路。
  這裡有青蔥蔥的樹林子,還有野生的竹子,尤其是那些高可參天的古松樹,風吹過,發出一片輕嘯之聲,聽來更是悅耳。
  松樹正前面,有一道瀑布,由五十丈的高峰上倒濺下來,數里之外,都可以聽見沖激的水聲。
  因此,這附近「白雲觀」的道士,就在瀑布正前方五十丈的地方,築了一個茅亭,供人坐息。
  只是道士們的好心,卻白用了,試想一般常人,哪有如此閒情,攀登到這千仞高峰之上,來觀賞瀑佈景致,因此這亭子始終是空著,偶爾給道士們自己歇歇腳。
  舒修文每來到此處,總是情不自禁的要在這座亭子裡歇一下腿兒,今天,她當然也不例外。
  她遠遠地走過來,卻發現那茅亭外面,拴著一匹全身是黑毛,而面生白毛的大馬,正自仰天長嘶不已。
  舒修文不由怔了一下,心忖道:「怪呀!莫非今天這亭子內竟會來了什麼雅客不成?」
  想到此,心中甚為驚訝。
  當時就加快了腳步,直向著亭子行來,那匹大黑馬見她行近,更是長嘯不已。
  玉鷹遠看這匹黑馬,耳尖目圓,鼻大鬃長,乃是一匹典型的千里良駒。
  尤其是它那四隻蹄子上,俱都生著長可垂地的黑毛,形成四隻袋狀。
  看到這情形,舒修文不由微微一驚,她已認出了眼前這匹黑馬,正是武林中萬金難求的「沙漠豹」,乃是新疆一種獨特罕見的馬種。
  舒修文昔日在江湖上,為求一匹如此的良駒,不知費了多少苦心,尚未能到手,想不到此時此地,竟會發現到一匹,她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當下匆匆行到亭前,也不看看亭內的遊客是誰,便細細地打量著這匹萬金難求的良驥。
  但見這匹「沙漠豹」,不時的掃尾仰首,連連嘶叫,舒修文不禁笑罵了聲:「畜生,看看也不行麼?」
  看了一會,邁動蓮足,步上了茅亭。
  她心中暗想著,不知這馬的主人,是何等樣人,這匹馬他肯讓不肯?
  想著,抬頭向前一看,不由頓被嚇得呆住了。
  原來,她只顧看亭外的馬,卻不知亭內竟然是如此一位客人。
  就在亭內的石几上,面向下臥著一個長髮少年。
  因為是背向上方,舒修文看不見他的臉,但可以看見他的一個背影,彷彿十分矯健。
  他似乎已經死了,舒修文走進來,他竟是動也沒動一下,亭外那匹馬,卻叫得更厲害了。
  玉鷹本不願管此閒事的,可是卻因為一來這地方人跡罕到,忽然出現這一人一馬,令她動了好奇之心。
  再者她還要確定一下,到底對方死了沒有?如果已經死了,說不得這匹馬就可歸自己所有了。
  有了這雙重的原因,所以她必須弄個明白,她皺了一下眉,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啦?」
  一連說了好幾聲,那人伏著的身子依然紋絲未動。
  舒修文忍不住過去把他一翻,那人口中「啊」了一聲,竟連連顫抖起來。
  他這麼一轉過面來,舒修文又吃了一驚。
  目視處,對方竟是一個極其英俊的少年。
  只見他生得修眉正鼻,唇薄齒齊,臉上滿是汗珠,他似乎本已昏厥,玉鷹這一翻他,才令他又忽然復甦了過來。
  緊接著,他雙瞳驀然睜了開來。
  當他發現身邊的舒修文,似乎呆了一下,啟唇道:「姑娘……救我!」
  說著身子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又復昏了過去。
  玉鷹與春心公子、陰素裳等往還以來,已然被薰陶得不知羞恥為何物,任性放蕩。
  因此,當她乍然一見對方那張英俊的臉,禁不住春心大動,暗暗奇道:「怪啦!想不到這地方,竟然會有如此俊美的一個少年,怎麼我一直都沒有看見過他呢?」
  想到此,笑瞇瞇的在那少年肩上一拍,道:「你怎麼啦?什麼地方不得勁是不是?」
  那少年早已昏厥,如何還能說話。
  舒修文問了兩遍,見他不答,忽然看見他一隻手按在胸口,狀至痛苦,不由一驚。
  這才想到了,對方必定是受了傷了。
  當下也顧不得再跟他說話,匆匆把他身上衣服解開,然後把他輕輕捧起來,平放於石桌之上。
  只是這一剎那,對方眉宇之間,已聚集了一團黑氣,牙關也咬得更緊了。
  舒修文跺了一下腳道:「糟了,你這人……」
  說著忙為他把外面的一襲寶藍綢衫脫了下來,這才發現,少年雙臂之上,各縛著一口尺許長短的短劍,兩口劍,形式均極古雅,看來別緻已極。
  舒修文一眼之下,就看出定非凡品,只是這時候,她一心惦念著少年的安危,卻也沒有心情再去注意這些。
  長衣脫下來,少年雙手用力地抓在前胸,不時地擺動著頭。
  舒修文見他狀至痛苦,不由秀眉微皺,道:「你放心,我會救你的!」
  那少年這時又已醒轉,他點了點頭,訥訥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舒修文一笑道:「你先別謝,你是什麼病我還不清楚呢!」
  少年十分痛苦的張開了眸子,用手向叢林深處指了一下,道:「毒瘴,瘴……」
  舒修文嚇了一跳,忙依其手指方向望去,果見林木深處半空中,似有幾道淺紅色的煙絲狀的東西。
  她不由大驚道:「那『冷瘴坪』乃是人跡鳥獸都不能去的地方,常人只要吸進少許,也是無命,你竟然還能留得命在,已是萬幸了,只是……」
  她皺了一下眉,又歎道:「我們住在青城山的人,都會留意到這一點,配有秘藥,只是那只能用於預防,用來驅毒卻不知行不行了!」
  說著伸出雙手把他抱了起來,向亭外行去。
  少年心內明白,只是全身麻軟,不能行動。
  這時見狀,他微弱地道:「姑娘……我們上哪裡去?」
  舒修文歎了一聲道:「我早先曾聽人說過,以冷水換氣,可以令瘴毒減退一些,不妨試試!」
  少年感激的道:「姑娘是我束子凱的救命恩人……」
  舒修文心中一動,似乎腦子裡,曾有過這個人的名字,當時卻也沒有追問。
  不久來至水邊,舒修文道:「你要暫時忍受一點痛苦,最重要的是,要守住中氣,不令散開,這一點,你能辦到麼?」
  少年此刻似乎已忍不住那將要窒息的痛苦了,守中氣在此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也只有一試了。
  他咬緊了牙關,點了點頭。
  舒修文就蹲下了身子,只見她玉指一分,雙雙點在了束子凱兩處穴道上。
  緊接著,她又把束子凱頭部,慢慢的向水中浸去,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那清冽的水中,浮出了一些黯紅色的東西。
  玉鷹把他由水裡拉起來,束子凱頭部方出水面,就「哧」一聲,噴出了一股水苗。
  舒修文見狀笑道:「你這條命總算保住了。」
  說罷一面取出自用的香帕,為他把頭上臉上的水珠擦淨,一面自身側取出一個扁盒,內中是一些黑色而有異香的油膏。
  舒修文用手指沾了一些,輕輕在他鼻下抹了一陣,束子凱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睜開眼來。
  舒修文對著他甜甜一笑,道:「不礙事了!這地方不好睡,我們還是回亭子裡去吧!」
  隨即仍然把他抱起來,束子凱瘴毒既去,只是體力卻非馬上可以恢復得了,他四肢無力地睡在舒修文的玉臂上,俊臉上現出了一些不安。
  走進亭內,玉鷹把他輕輕放下來。
  束子凱以感愧的一雙眸子,望著修文,道:「尚未請教姑娘芳名……在下永生不忘。」
  舒修文這時近看這束子凱,只見他眉長目秀,英毅挺拔,那種氣質,卻又非春心公子戚文君所可比擬,不由有些個想入非非。
  當時只管以一雙含情的眸子,睨著他微微發笑。
  束子凱不由臉上一紅,就把目光轉向一邊,修文咯咯一笑道:「說起來我們還是同姓呢,我也姓舒!」
  束子凱驚奇的看著她道:「在下是束,一束東西的束,姑娘也是麼?」
  修文笑瞇瞇地道:「那就錯了,我姓舒,舒服的舒!」
  束子凱雙手抱拳道:「失敬了!」
  修文看著他,微微咬著下唇,道:「你看來並非是本地人,來此有什麼事麼?」
  束子凱點了一下頭道:「有的……」
  卻又搖了搖頭道:「沒有。」
  舒修文根本也不注意這些,見他樣子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束子凱歎了一聲,道:「想不到青城山上,竟然會有如此厲害的瘴毒,如非姑娘相救,在下這條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修文笑道:「這點小恩惠又算得了什麼,你要不是這麼漂亮,我……」
  說到此,似乎發覺話不應這麼說,當時就把話止住,目光向著他一轉,道:「說真的,你來此青城,又是為了什麼?假如有事沒有辦完,我為你效勞,如何?」
  束子凱這時勉強坐了起來,聞言搖頭苦笑了笑道:「在下所要辦的事,只怕姑娘不易幫忙……」
  舒修文笑著道:「好吧!那還是留給你自己辦吧!」
  這時束子凱背倚亭柱,經過清涼的山風一吹,體力已是恢復了不少,他那雙俊秀的眸子,向著玉鷹凝望了一下,道:「舒姑娘,你就住青城山麼?」
  修文點了點頭道:「你呢?」
  束子凱搖了搖頭道:「我不住在這裡,我是由劍門關來的!」
  舒修文愈看這人,愈覺其丰神俊俏,實是自冷紅溪之後,自己所見過最美的一個男人了。
  雖然春心公子戚文君,遠較此人溫柔嫵媚,可是自戚文君身上,卻永遠找不出像此人這種俊朗剛毅的男子氣概!
  她不由芳心大動了一下,只是自己一個女人家,初次和對方見面,到底也應該有些矜持,不好太過放蕩。
  當下強忍著心內的慾火,微笑問道:「劍門關又在哪裡,很遠吧?」
  束子凱點頭道:「不近,那地方很接近川北,我時常在川北地方行走,為土司們處理調解一些糾紛!」
  說到此,那雙俊秀的眉毛,驀地分了開來,現出一些慷慨興奮之色,他用手指了一下亭外的馬道:「姑娘請看,這匹沙漠豹,就是平兒蓋的土司贈送給我的!」
  玉鷹一笑道:「這匹馬,我真是愛極了。」
  束子凱聞言呆了一會兒,突然劍眉一挑,正色道:「姑娘既然喜愛,這匹馬我就送與姑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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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23:46:09
  說著留戀的向那匹愛馬看了一眼,道:「雖然它是我最心愛的……」
  玉鷹一笑道:「得了,看你那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我才不忍心要呢!還是你留著自己騎吧!」
  柬子凱面色微微一紅道:「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一匹馬又算什麼?你如收下,我也就安心一點了!」
  舒修文突然一跳而起,竄亭而出,落在了那匹「沙漠豹」的身邊,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說著就伸手在馬鬃上摸了摸,那匹沙漠豹唏聿聿一聲長嘯,玉鷹嚇得後退了一下,搖頭道:「算了吧,我才不敢要呢!」
  束子凱見狀也笑道:「這是因為它對你不熟的緣故,相處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修文笑瞇瞇的望著他道:「你能有這份心就不錯了,我心領了!」
  說罷,玉手在馬鞍上微微一按,身子如同一縷青煙似的,「嗖」一聲,已回到了茅亭之內。
  束子凱見狀微微驚訝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舒修文甜甜地一笑,道:「小寒山二女,你可知道?」
  束子凱眉頭一皺,冷然道:「我怎會不知,不過那兩個姑娘也未免太狂一點了,早晚有一天……」
  說到此,目光起稜,玉鷹忍不住一笑道:「你要怎麼樣呢?」
  束子凱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看不慣她們的驕狂,有一天,她二人要是犯在了我的手上,我要好好教訓她二人一番!」
  舒修文望著他媚笑了一聲,玉手按住他肩頭,道:「兄弟,你就好好地教訓她們吧!」
  束子凱一怔道:「姑娘這是何意?」
  說著沉了一下肩,不自然地把舒修文的手推了開去,玉鷹笑瞇瞇地道:「我就是玉鷹舒修文,你說你要怎麼辦吧?」
  言時杏目含著無限嬌媚,斜著身子,那麼輕輕地睨著他,束子凱面色一紅,大窘道:「啊……姑娘你是玉鷹,舒……這這……」
  忙站起身來,抱拳苦笑道:「玉鷹姑娘,請你原諒,在下焉能與恩人動手?是我說話太沒遮攔了!」
  修文嘻嘻一笑道:「我才不會與你一般見識呢,快請坐下吧!」
  束子凱落座之後,顯得很是尷尬。
  舒修文這時看這束子凱,越覺其丰神俊朗,只是初次見面,不便作太露骨的表示。
  她突然心中一動,暗忖道:「我何不略為施展一些魔法,把他迷倒,然後……」
  主意拿定,當下巧移蓮步,走到了束子凱近前,伸出一隻雪白玉手,握住了束子凱的鐵腕。
  這種動作,令束子凱有如觸了電似地顫抖了一下,那張俊臉,霎時變得緋紅,禁不住訥訥的道:「姑娘你……」
  舒修文見狀一笑,她才知道對方果然是個純樸、從未近過女色的少年,芳心更是暗喜不已。
  當下彎下腰來道:「兄弟,你不要害臊,我問你一句話,你可別多心,實在說,我一個人住在青城山上,朝朝暮暮,怪悶人的,今天遇見了你……」
  束子凱臉上大窘道:「姑娘你……放開手!」
  舒修文賭氣把他的手一摔,別轉了身子,道:「算了,原來你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我還把你當成是一個有為的俠客呢!」
  束子凱怔了一下,木訥地自位子上站了起來。
  他低低歎了一聲,向著玉鷹深深一拜道:「姑娘,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太不對了。」
  玉鷹慢慢回過身來,望著他撲哧一笑道:「算你會說話!」
  說著又拉住了他的手,這一次,束子凱實在不敢再掙開了,他左右看了一眼,訥訥道:「要是有人看見……」
  修文一笑道:「這地方,並無外人,除了那觀裡的道士,可是他們也知道我的厲害,不會多管閒事。」
  束子凱劍眉一揚道:「我視姑娘為當空皓月,請姑娘尊重!」
  玉鷹不由面色一紅,可是正因為如此,這束子凱在她心目中,也就更覺得可愛。
  當下聞言,她緩緩地鬆開了手,坐到了石凳之上。束子凱見狀,反倒有點過意不去的道:「姑娘不要誤會……我實在是敬重你過甚,才……」
  修文杏目微乜,見他滿臉真誠,不禁也有些感動,奈何她日習淫邪魔術,早已中毒甚深。
  束子凱這幾句話,只能令她覺得他更可愛。
  當下她微微一笑,道:「你說的是真的?」
  束子凱昂然地點了點頭道:「姑娘是我救命恩人,豈能以戲語相向?」
  玉鷹淺淺一笑道:「你不要左一個恩人,右一個恩人,叫得我全身上下怪不舒服的!」
  束子凱道:「可是姑娘確是我的恩人呀!」
  玉鷹見他一笑,露出貝齒竟有幾分和冷紅溪相似,禁不住心旌一搖,當下歎了一聲道:「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女子罷了,有誰理我呢?」
  束子凱一驚,道:「玉鷹、雪雁名重江湖,形影不離,姑娘怎說孤零一人呢?」
  舒修文歎了一聲,道:「我姐妹因仇家迫害,已分了開來,如今,彼此不知各人下落!」
  束子凱星目一亮,憤然道:「姑娘那仇人姓甚名誰,我束子凱生受姑娘活命大恩,無以為報,願為姑娘復仇洩恨!」
  玉鷹望著他點了點頭,笑道:「這麼看來,你這個人倒還有些良心……只是我那仇人身手厲害,只怕你也敵他不過!」
  束子凱冷笑道:「姑娘但請將他的名字賜告!」
  玉鷹冷冷的道:「他叫莫環,你可知道?」
  束子凱吃了一驚道:「噢!是這個怪人……」
  舒修文一笑道:「他是一個很厲害,武技很高超的老人,只怕你……」
  束子凱朗笑了一聲,道:「在下蒙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既知此事,焉能與那莫環甘休?」
  說完抱了一下拳,道:「打攪姑娘多時了,再見吧!」
  修文見他要走,如何容得,忙站起身道:「你先慢走!」
  束子凱回身道:「姑娘還有事麼?」
  舒修文一笑道:「你忙些什麼?你看時間也不早了,該是吃飯的時候了,我正好帶有食物,我二人就和著泉水,吃一些豈不是好?吃過了東西,你再走,我不留你!」
  柬子凱略一思索,遂點頭笑道:「姑娘想得真周到,這樣果然很好,我鞍內也尚有一隻燒雞,待我取出來給姑娘佐餐!」
  說著就由他那匹沙漠豹的皮鞍內,取出了一個油紙包兒,舒修文也自囊內取出一個紅木的扁匣,內中盛有食物,二人就著泉水吃了一飽。
  這時天空已現出了一些暮色,叢林內浮起了淡淡的雲煙,束子凱將身站起道,「姑娘請珍重,我要走了!」
  舒修文杏目向左右一掃,不見任何人跡。
  她頓時芳心一橫,由身邊取出一塊小小紅絹,笑道:「你臉上還有泥水!」
  說著,走過去,用那塊紅絹,向束子凱面上擦去,束子凱怔了一下,忙道:「不敢勞動姑娘!」
  探懷掏出白絹,正要自己擦試,舒修文的紅絹已到了他的面前,只見她玉手一抖,「波」地散出了一股紅煙。
  束子凱怎會防到她有此一著?
  等他覺出不妙,鼻中已吸到了一種奇異的香味,但覺得身子一晃,只道了聲:「不……好!」
  雙腿一軟,砰的一聲,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玉鷹舒修文不由呆了一呆,只覺得一顆心通通亂跳不已,當下匆匆把束子凱抱了起來。
  她正要把他抱上那匹「沙漠豹」的背上,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冷笑,令人毛髮悚然!
  舒修文大吃了一驚,止步循聲望去,卻見亭後一株古樹下,立著一個身高不過四尺的矮子!
  這矮子由年歲上看去,大概在七十以上,一頭白髮,穿著一件類似麻袋的怪樣衣服。
  他那副容貌,看起來可真嚇人。
  短眉珠目,塌鼻巨口,一雙耳朵極大,頭也大,很有點像畫上的南極仙翁。
  這矮老人手上拿著一截竹子,向著舒修文一指,開口道:「膽大妄為的賤婢,還不放下人快滾!」
  舒修文本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來了,一看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由膽子立時又壯了起來。
  她哈哈一笑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這人是哪裡來的?」
  矮子嘿嘿一笑,道「賤人,這青城山上,並不是只有你們一家,遍處都是能人,今日本真人路過此處,眼見你如此亂來,豈能容你?」
  面色一沉,怒聲又道:「快快把人給我放下,走你的,本真人念在你方才救人的一點善心,暫時饒你活命,否則,哼……」
  說到此,揚了一下手上的竹杖道:「那可就是你自討苦吃了!」
  舒修文這時仔細一注意這矮子,見他身上那套麻布衣服,雖是片片補綻,卻洗濯得一塵不染。
  再看矮老人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更是有異於一般常人,因此不由暗暗心驚。
  可是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她如何又捨得放手?
  當時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口稱真人,想必是這附近觀內的道人了,莫非你竟不知道勾魂鬼爪陰素裳的洞府就在附近,豈能容你如此猖狂?」
  矮老人森森的一笑,道:「賤人,你抬出那老賤婦,本真人就害怕了不成?無恥無知之極,還不放下人與我快滾!」
  舒修文這時把昏迷中的束子凱放在亭內的石凳之上,冷笑道:「你要留下這個人也行,只是矮子,你得露兩手功夫,給姑娘我瞧瞧!」
  矮老人短眉一挑,歎了一聲道:「我看你這賤人真的是變了!」
  長歎了一聲又道:「也罷,今日我要不展露幾手功夫,你這賤婢也無法下台!你且看來!」
  說著手中竹杖,向著遠遠的崖頭上,虛空的輕輕一擊,只聽見「嘩啦」一聲大響。
  但見峰頭上冒起了一陣白煙,緊接著轟隆一聲,落下了無數大石。
  這些石塊自數丈高的崖頂上,翻滾而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石塊水珠濺了個滿天都是,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矮老人呵呵一笑道:「這功夫,雖不足為奇,諒你這丫頭卻也無法做到,你服氣了沒有?」
  舒修文暗吃一驚,自知不是對方敵手。
  可是此刻要她放棄束子凱,卻比要了她的命還難,當下就見她抱拳為禮道:「前輩的功力果然厲害,弟子真是有限不識泰山了!」
  矮老人冷冷一笑,道:「你中魔太深,倘不洗心革面,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說著一雙突出的瞳子,微微地閉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可惜……」
  就在這剎那之間,舒修文忽地身形向外一探,右手倏地一揚,只聽得嗤嗤兩聲尖嘯。
  由她掌心之內,飛出了一雙鋼鏢。這對鋼鏢一左一右,成弧形向矮老人左右兩處太陽穴上射來,快同石火電光一般,一閃而至。
  麻衣老人一聲大笑道:「好丫頭!」
  只見他手中竹杖,就空左右一撥,「叭叭」兩聲脆響。一對鋼鏢,已為他擊得飛上了半天。
  舒修文驚怔之下,一抬手,抽出了背後長劍,叱了聲:「老東西,我與你拼了!」
  足下一點,已竄到了老人面前,掌中劍「白蛇吐信」,直向老人喉結上點去。
  矮老人一聲狂笑,只見他大頭一歪。
  舒修文這一劍,竟是由他頸邊滑了過去差一點沒有刺中。
  就在舒修文挫腕抽劍的剎那間,這麻衣老人突然一聲冷叱道:「撒手!」
  竹杖一揮,「噹」一聲,舒修文這口劍,直向半空中飛了出去,舒修文不由又大吃一驚。
  情急之下,但見她足下向後一退,要施展出「諸天神魔迷魂大法」,來與這醜老人一決高下。
  矮老人見她一退身子,已猜知她有此一著,不禁也微微吃驚。
  雖說是邪不侵正,可是這矮老人,童身修道,至今日地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時正逢他氣走三關,魂定九竅的時候,對一切邪門外道,避之猶恐不及,哪裡還敢輕易招惹?
  尤其是舒修文這種魔女大法,更是修道之人的剋星。
  麻衣老人一見她退身迎敵,就知不妙。
  這時,竟然也顧不得再救束子凱了,方自騰身欲起,舒修文已嬌叱一聲,直撲上去。
  但見她玉手一揚,又發出了一雙鋼鏢。
  麻衣老人在空中一翻一滾,已把一雙鋼鏢接在手中,他身子在空中「細胸巧翻雲」,驀地一翻,輕飄飄地落回地上。
  可是緊跟著,舒修文又一聲尖叱道:「道人,你哪裡跑!」
  麻衣老人就覺得,兩股微熱的風力向自己兩肋襲到,他身子甫和這兩股風力一觸,立即心神為之一震。
  當下暗叫一聲,「不好!」
  目光望處,那舒修文這時竟赤裸著整個上身,露出了豐滿顫動的一對玉峰。
  矮老人目光一觸,大叫了聲:「好賤婢!」
  猛地騰身而起,掌中竹杖,使了一招凌厲無比的「醉打西河」,直向舒修文頭上打來。
  舒修文初以魔法對敵,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羞恥之心,見狀連忙向外一旋。
  要按規矩,這種「諸天魔女大法」,一經施展出來,共有一百0八式變化,緊緊相連,扣人心魄,最是修道之人的大忌。
  只因她一時心軟,多少尚有些羞怯,又怕毀了對方的道基,是以老人一叫之下,她不由嚇了一跳,慌不迭向後一轉。
  麻衣老人這時只覺得心神一震,打了一個寒戰,當時嚇得忙立住了腳步,用手中竹杖一指舒修文道:「大膽的婢子,還不快滾,你莫非不知道,行此妖法當遭天譴麼?」
  舒修文怔了一下,立即取過上衣,遮住了前胸,一雙眸子,望著亭內的束子凱,滿面不捨之態!
  麻衣老人強自鎮定道:「此子天性純厚,你何忍害他?你只要放過了今天,將來此子當是你……」
  說到此,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還不去麼?再不走,本真人可要拼著一甲子功力,以內家三昧真火對付你了!」
  舒修文聞言後,向二人各望了一眼,輕輕歎了一聲,轉身而去。
  她走了之後,那麻衣老人仍覺得心神搖曳,不由皺了一下眉道:「不好……莫非我……」
  思忖間,忽覺得胯間,有一絲異感,探手一摸,這矮老人不由神色一變,連忙坐於地下。
  他手指所觸到的,是一滴冰冷的元氣,多年苦修,毀於一旦,怎不令他痛心疾首?
  所幸他定力深厚,再者對方及時收手,否則自己簡直是一敗塗地,不堪設想了。
  儘管如此,精關一開,元氣走漏,也非他三年五載不能關閉的了!
  想不到一時義憤,管人閒事,自己卻落得了如此下場,怎不令他傷心!懊恨!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如喪考妣的哭喪著臉,向著亭內的束子凱看了一眼,長歎了一聲,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他把束子凱抱在了懷中,本只想在此把他救醒過來,打發他上路。
  可是轉念一想,怕此人又落在了玉鷹之手,再者自己如今下場,多為此人所起,眼前自己正用得著此人,何不借他返回洞府,徵求他的同意,由他助自己一臂之力,然後再放他下山也不為遲。
  主意打定,他就把束子凱放在馬背上,歎息了一聲,牽著馬,踽踽地向著對面山道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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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速之客

  束子凱翻了一個身,覺得身子無比的睏倦!
  他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盞昏暗的燈光,耳邊可以清晰的聽見外面淙淙的流水之聲,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是睡在一張冰硬的床板之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想著,他猛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鼻端立刻接觸到一股清冷冷的夜風,敢情天已經黑了。
  經過冷風一吹,他似乎已經醒了很多,慢慢的,他也記起了是怎麼一回子事了。
  「可是,我怎麼又會到了這裡,莫非那女人已經……」
  這麼一想,他不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慌不迭的躍身下地,目光所觸,四周是青色的石壁,一隻三腳的小香爐之內,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石壁上,懸著一具極為古雅的箏。
  束子凱驀然想到了他的那匹馬,正要奪門而出,一個略嫌嘶啞的聲音,似乎憋著氣道:「小伙子,沉著氣!」
  束子凱吃了一驚,他還不知道,這間室內,另外還有一個人!
  當下急忙轉過身來,果然他看見了一個人!
  就在牆角,有一個大蒲團,蒲團之上,騎馬單襠的站著一個矮小大頭的老人。
  這老人亂髮如雲,正中頭頂,似乎挽有一個道髻,上身穿著一件麻制的上衣,下身卻穿著一種細草編成的短褲,褲邊都毛破了,露出了一雙其瘦如柴,其上滿生黑毛的瘦腿!
  這老人似乎正在練一種功夫,他兩隻手盤在胸前,正在滾動著一枚西瓜般大小的鐵球。
  那枚鐵球或許因為他長年撫弄的緣故,已經變得黑光閃閃,光可鑒人!
  老人頭上身上,都已見了汗,可是他仍然不停手的在盤弄著。
  束子凱不由皺了一下眉道:「老人家,你……我怎會來到這裡?」
  這老人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貧道為了救你,險些毀了我幾十年的道基,已然吃了大虧了!」
  束子凱更是不解,驚道:「你可以說清楚一點麼?」
  老道人鼻中哼了一聲,他手上本是在玩弄著大鐵球的,這時突然嘿了一聲!
  就見他兩隻手向上一推,那枚大鐵球霍地飛了出去。束子凱心中方自驚愕,卻見那大鐵球起勢雖猛,落勢卻是極其緩慢,飄飄然,就像是一枚紙球似的,落在了一個石格之內。
  看起來,那大鐵球就好像是為人輕輕托住了放下來一般!
  這一手功夫,束子凱不由深為折服!
  他本人也是內家高手,這種以氣拱托的功夫,名叫「千手拱壁」,是一種極難練的功夫。
  想不到這荒山野地,竟然有如此奇人。
  當下,他抱拳道:「道長這一手『千手拱壁』的功夫,實在是令人折服,在下失敬了!」
  道人不由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來歷不凡,果然是不錯的了!」
  說著步下了蒲團,一面坐了下來,一面冷笑道:「莫怪那妮子會看上了你!」
  束子凱忽然想起前情,「啊」了一聲,面色微微發紅道:「道長說的那女子,可是舒修文……姑娘?」
  道人望著他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小寒山二女之一的玉鷹舒修文。」
  歎息了一聲,又道:「只是,此時的玉鷹和當年的玉鷹,卻是有雪泥之別,我真為這孩子可惜!」
  束子凱怔了一怔,回憶著道:「我只記得她用一塊紅色的帕子……」
  道人搖了一下手,道:「那是『冷香霧』,是春心公子戚文君的玩意,若非是貧道適時救你,你此刻只怕已不可收拾!」
  束子凱不由臉色大紅,癡癡的道:「真想不到,她竟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道人冷冷的道:「可是,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救你,那桃花毒瘴的解藥,倒是難尋得很,只怕你這一命,早已不在了!」
  束子凱愧然的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永生不會忘記!」
  這矮老道喟然長歎了一聲,道:「這筆賬,你們怎麼個了法啊!」
  束子凱向道人深深一拜道:「道長保全在下性命名譽,恩同再造,請受後輩一禮。」
  果然深深的拜了下去,這老道倒也不避不讓,實實地受了他一個禮,柬子凱拜罷恭敬的問道:「尚未請教前輩的大名?在哪一處道觀修仙?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道人一笑道:「你的問題太多了!」
  說著站起來,向前踱了一步,道:「貧道赤雲子,原是在天台山的白雲觀修真,只為躲避一個厲害的仇家,才來到此地,在此青城結蓬已有十數年了!」
  束子凱聞言點了點頭,赤雲子一笑道:「少年,你姓甚名誰?來到這青城山,只怕並非是偶然的吧?」
  柬子凱歎了一聲道:「後輩姓束名子凱,來青城是為查訪一個人的下落,只是苦尋了一日,竟是不見蹤影!」
  赤雲子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急,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裡,等過兩天我帶你去!」
  束子凱吃了一驚,微微苦笑道:「我要找的人,道長你怎會知道?」
  道人嘿嘿一笑,在臉上摸了一把,道:「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樣的,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小伙子,我且問你,你要找的那個人,可是一個婦人?一個厲害的婦人?」
  束子凱不由退後了一步,道:「這個……你……」
  道人哈哈一笑道:「其實這已經不能算是秘密了,江湖上已經有不少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也有不少人到青城山來過,可是……」
  束子凱不由急迫的問:「可是怎麼樣?」
  道人冷冷一笑,道:「就從來沒有一個人成功過!小伙子,你也是白來一趟,最後也定是鎩羽而歸!」
  束子凱呆了一呆,道:「道長,你說的是誰?」
  赤雲子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冷冷笑道:「風火道人的第八小妾,陰素裳。」
  束子凱不由面色一紅,赤雲子哈哈一笑道:「是也不是?」
  束子凱知道瞞他不過,只得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道長,你也在找她麼?」
  赤雲子鼻中哼了一聲,道:「我早已找到了她,我只是在等機會……」
  說到此,向著束子凱瞟了一眼,一笑道:「可能我們是找同一樣東西!」
  束子凱心中驚震,但表面上卻不顯露出來,他淡淡一笑,道:「道長所指又是何物?」
  赤雲子嘻嘻一笑,道:「我們還是心照不宣的好!不過,小伙子,你倒是錯過了一個機會!」
  束子凱翻了一下眼皮,不明其故,赤雲子冷笑道:「你可知那陰素裳的情形麼?」
  束子凱又搖了搖頭,道人笑道:「小伙子,不瞞你說,那陰素裳正是玉鷹舒修文的結拜姐妹,二人同住在一起,當初你如果結交了舒修文,倒不愁見不著那陰素裳了!」
  束於凱更是大吃了一驚,道:「這是真的,她又怎會同陰素裳攪在了一塊?」
  道人嘻嘻笑道:「這就不清楚了,小伙子,現在你先在我這裡住下,過幾天,我就帶你去,我們來一個君子協定如何?」
  他一面說著,一雙瞳子,卻在對方身上轉著,可以想像出這個矮道人,是一個相當工於心計的人。
  聽了他這幾句話,束子凱心內不由動了一下,冷然道:「什麼君子協定?」
  赤雲子嘿嘿一笑道:「我在此鵠守那陰素裳已有數年,對她的行動、根底,瞭若指掌,即使她的住室內外,也是清楚得很,你卻是什麼也不知道!」
  束子凱道:「既如此,你為何還不下手,取你所要的東西?」
  道人聞言面色一紅,鼻中哼了一聲,道:「正因為有困難,所以我才要跟你談這個協定,你可願意聽下去?」
  束子凱點了點頭,道人冷冷一笑道:「你說得不錯,我本來是可以早把東西取到手中的,只是……」
  說著低頭緊緊咬了一下牙,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修道人,最忌諱的是什麼!那陰素裳所練的功夫,也正是我們道家最大的剋星……」
  束子凱一怔道:「這麼說,那玉鷹莫非也是……」
  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她現在與陰素裳及春心公子為伍,中毒已深,我方才說過,今天的玉鷹已非昔日可比了!」
  說到此,抬頭看了柬子凱一眼又道:「我還沒有說完呢,小伙子,我可以供給你有關那陰素裳的一切消息,以及她的起居作息時間,然後由你待機下手,也許你能夠除去她,取得你所要的東西!」
  束子凱一怔,冷冷一笑道:「這麼說,道長,你豈不是要落空了?」
  赤雲子一笑道:「不然,東西到手之後,你先要借我一個時期,以半年為限,至時我必定雙手奉上,你以為如何?」
  束子凱搖頭微笑道:「這事情行不通的!」
  道人面色一沉,冷然道:「我為你受了傷,救了你一條性命,莫非你連這一點犧牲也不願意麼?」
  束子凱略一思忖,站起身來,歎息了一聲,道:「好吧,只是,我們何時下手呢?」
  赤雲子見他竟然答應下來,不由甚為高興,當時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忙,我還要看一看你的武功如何,要知道那陰素裳非比等閒,玉鷹舒修文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束子凱冷冷一笑道:「方纔我是無心,才會被那舒修文迷倒,否則,她是不會得手的!」
  道人一拍手道:「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過這事情你卻是急不得,尤其是她二人背後,還有一個厲害的戚文君!」
  戚文君這個人束子凱是久仰了,當下冷笑了一聲,道:「此人在江湖上聲名狼藉,卻不曾想到,竟然也來了青城山,我倒要見識他一下!」
  赤雲子冷笑了一聲,道:「他三人此刻朋比為奸,正在從事創立『彩虹會』,預備廣招弟子,一旦此會創成,江湖勢將大亂了,不過小伙子,我們志在取物,不在樹敵,你卻要小心了!」
  說到此,他忽然沉靜了一下,道:「小伙子,當今江湖上盛傳有一個叫『紅燈盜』的年輕人,你可曾聽說過?」
  束子凱道:「此人我是久仰大名了,聽說此人武技獨樹一幟,高不可測,道長忽然問起這個人又為了什麼?」
  赤雲道人鼻中哼了一聲道:「這個人你有他的下落沒有?」
  束子凱搖了搖頭道:「自從他大鬧天下,劫獄殺差,已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後來又聽人說,在浣花溪他結識了一竿老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赤雲道人點了點頭道:「這就不錯了,這個人,我們必須要找到才行!」
  束子凱想問個明白,道人卻又把話岔了開去,他內心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那陰素裳擁有風火道人一十四張圖譜,倒無足貴,最重要的是『白牛堡』的一張地圖,有了那張地圖之後,最後一步,就該是那枚『兩相環』了!」
  想著,他不禁眸子一亮,微笑道:「其實,兩相環在紅燈盜手中,已是天下盡知的事了,你又何必不說!」
  赤雲道人一怔,微覺失望的道:「這麼說,你也知道了!」
  束子凱冷笑了一聲道:「道長,你莫非還想從紅燈盜手中,把那兩相環取過來不成?」
  赤雲子冷笑了一聲,道:「這是以後的事了,誰知道呢!」
  說罷站起身來,走過去把燈撥亮了一些,燈光照映著這間石室,照映著這個醜陋的道人,只見他大頭刺發,凸目如珠,由外貌上看來,此人是可怕極了。
  束子凱危難之中,幸得此人援手,保全了自己一世英名,就此而論,他對這赤雲道人是不勝感激的,可是赤雲道人並不能因此就算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因為世上一切的事,事先都是無法估計的!
  在燈火之下,柬子凱想到這些,他不時的翻著眸子,向赤雲道人打量著。
  赤雲道人看了一下窗外,用手向一邊指了一下道:「天不早了,老弟,你也該睡了!」
  說著他就走向那個大蒲團坐了下來,雙目垂簾,不再言語。
  束子凱一日疲勞,也有些倦了,當時就倒身床上,他腦子裡很亂,東想,西想,不一刻也就入睡了。
  第二天,他的精力顯然是恢復了。
  這個大頭道人赤雲子,卻是一意的在練一種功力——滾弄那隻大鐵球。
  束子凱自是不知道他因走漏了元氣,正以本身內家真火,重新生爐,推動那隻鐵球,乃是為了促進他體內的熱力之故!
  這種情形束子凱看了很不耐煩,他本來可以作別而去的,只是已和赤雲子有了那個約定,不便反悔。
  山居無聊,吃山芋、首烏,飲冰冷的泉水,束子凱困悶了一天。
  他有好幾次,都想去找赤雲子談談,可是這個道人,竟是整天不發一語,只是苦苦的運動那個鐵球。
  晚飯後,束子凱步出室外。
  青城山上紅霧瀰漫,白雲來去,立在峰頭上,山風獵獵的吹動著他那襲薄衫,有些「高處不勝寒」之感!
  忽然,他看見了一個人,那個人也看見他了。
  那是一個長髮披肩的老人,乍然看去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女人,只是哪裡會有如此醜陋的女人!
  他那披肩的長髮,其白似雪,在夕陽下閃閃發光,那張臉,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個未曾剝了皮的荔枝一樣,紅得可怕,皮肉都好似翻過來一樣。
  這個人週身上下,看起來幾乎沒有四兩肉,他雖然穿著一件雪白的綢子衣服,卻好像那件衣服是掛在一個衣架上那麼的空虛單薄。
  束子凱暗暗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由崖上飄身而下。
  他輕功超人,落地無聲。
  那老人一隻手上原本拿著一個草帽,這時見狀拿起來遮住眼前直射的陽光,向束子凱點了點頭道:「年輕人,功夫不錯!」
  束子凱近看這老人,一雙細小的眸子,幾乎全都陷在了目眶之內,閃閃放射著精芒。他不由又吃了一驚,當下立定了腳步,抱拳道:「這位老丈請了!」
  那老人嘻嘻一笑,由石頭上站了起來道:「老丈我是來自關中,是專為游賞青城來的,不想走到這裡,竟然會迷了路!」
  束子凱點了點頭道:「老人家,你要下山是麼?」
  老人含笑點頭,面上的肉都疊在了一起,他咳了一聲道:「小友,我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可知道麼?」
  束子凱皺了一下眉道:「你要問的是哪一個?」
  白衣老人桀桀一笑道:「小友,有一個姓舒的姑娘,住在此山,你可知道她的住處麼?」
  束子凱聞言又是一驚,道:「你說的可是那位玉鷹姑娘麼?」
  老人立時面色大喜,點頭道:「不錯,正是她,小友,你可知她住在何處麼?」
  束子凱打量了他一眼道:「我不太清楚,你是她的什麼人?」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然笑道:「我是她的一個堂伯,你知道該由哪條路去找她麼?」
  束子凱正要答話,忽聞得身後赤雲道長笑道:「束老弟,有客來訪了麼?」
  束子凱聞言忙自轉身,卻見赤雲道長正由崖上走下來,忙道:「道長,你來得正好,這位老丈……」
  說著又轉回身子,不由怔了一下道:「咦……人呢?」
  赤雲道人已來到了近前,鼻中應了一聲道:「朋友來訪,何故躲躲藏藏,豈不令人失望了!」
  可是他的話說完了,並沒有一點反應,束子凱皺了一下眉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赤雲道人暗中使了一個眼色,道:「既如此,我們就回去吧!」
  說著,他猛然身形一伏,雙手向地上一按,倏地一個轉身,掄掌發出極大的兩股內力,直向附近一株大樹撲去。
  掌風過處,枝飛葉揚,只聽得「喀喳」一聲大響,那棵大樹的上半截,竟為他的掌力震得完全斷落了下來。
  只是樹身倒下,卻不曾看見一個人影。
  赤雲道人臉色不由一紅,束子凱怔道:「他已經走了,道長何必如此!」
  赤雲道長尚未說話,忽聽得身旁不遠的一座大石之後,傳出了一聲啞笑道:「道人,你這是何苦?」
  二人不由大吃一驚,赤雲道人足一點,驀地騰身而起,一掌向石後打去。
  一聲長笑,緊跟著,一條疾勁的白影,由石後竄了起來。
  赤雲道人那麼快的身手,依然是連這人的衣角也沒有挨著。
  眼看著那條白影,如同星丸跳擲似的,一路倏起倏落的直向嶺下馳去!
  以束子凱和赤雲道人的目力,竟看不出他使的是何種身法!
  赤雲道人趕上了一步,大吼道:「相好的,打!」
  這「打」字一出口,就見他手腕子猛地一抖,自掌心內「嗖」地一聲,飛出了一支「蛇頭白羽箭」,只一閃,已到了那白衣老人身後。
  那白衣老人狂笑了一聲道:「謝了!」
  他那飛馳著的身子,並未停下來,只是整個的身子,如同風車似的一個疾轉,雪白的衫袖只微微的一拂,已把那支蛇頭白羽箭,震向了一邊。
  緊跟著,這個怪異陌生老人,發出了兒啼似的一聲怪笑,身形再轉,有如雲端白鷗,只幾閃幾縱,已沒了蹤影。
  束子凱不由喃喃的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赤雲道人這時面色通紅,雙手緊緊扭在一起,半天才歎了一聲,道:「太快了,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身手,太令人驚異了!」
  束子凱奇怪的道:「道長莫非認識這個人麼?」
  赤雲道人喟然一歎道:「我雖不識此人,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怕他不會就此罷手!」說著雙眉緊皺,一臉憂慮之色。
  束子凱不由搖了搖頭道:「我看並不盡然,這人並不是來找道長你的,他是在問那個玉鷹的下落。」
  赤雲子驚道:「真的?他說些什麼?」
  束子凱就把才纔白衣老人所說的話說了一遍,赤雲子聽了之後,冷冷一笑道:「這就不錯了,束老弟,看來,他們要提前動手了,我們必須搶先出手,遲了只怕東西就到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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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子凱不由心中也吃了一驚,赤雲子咬了一下牙,道:「事不宜遲,今夜我們就動手,方才來的那個老人,必非善與之輩。」
  說著眉頭深皺,轉向束子凱道:「這人長相如何,你可曾看清楚了?」
  束子凱就把那白衣老人的形象,詳細說了一遍,赤雲子低頭沉思了片刻。
  當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帶出一種恐懼之色,吶吶的道:「照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了一個人,如果是此人來到的話,你我萬難與其一爭短長!」
  這幾句話,使得束子凱也不由怔了一下,道:「道長以為他是何人?」
  赤雲道人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也許年歲尚輕,這件事你不知道,你可知道在數十年前,為天殘老人管青衣所制服的一名巨盜,姓莫名環,人稱『鬼見愁』的人麼?」
  束子凱不由「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道長所說的這個人,聽先師說過,似乎已經死了,怎會在此出現,太不可能了!」
  赤雲子搖頭苦笑道:「你哪裡知道,這鬼見愁莫環並沒有死,近聞傳言,此人已二度出世了!」
  束子凱劍眉微軒,道:「此人如果仍在人世,只怕年在百齡以上了,道長何以見得方纔那老人就是他呢!」
  赤雲子自從方才失手於白衣老人之後,似乎已減了豪氣,顯得很是沮喪。
  聞言,他冷冷一笑道:「你方纔所說,正與傳說中的莫環相似,再者別的人,也不會有此功力,這人為管青衣關閉在絕谷石壁間,有數十年之久,二次出世,其功力只怕當今再無一人能抵擋的了!」
  束子凱聞言冷笑道:「道長也太多慮了,你我既和他無冤無仇,他怎會一再找我們麻煩?我們不去招惹他也就是了!」
  赤雲子歎了一聲道:「莫非你還不明白,他也是為陰素裳而來麼?」
  束子凱劍眉一揚道:「既如此,我們今晚就下手如何?」
  道人慨歎道:「我本意是想恢復了體力之後再出手的,如此看來,事不宜遲,我們就在今夜下手吧。來,你隨我回去!」
  說著身形一躍,已攀上懸崖,幾個起落,便到了所住的巖洞門前。
  束子凱跟蹤而至,赤雲子進得洞室後,面色沉重地道:「陰素裳其人,你也許尚未見過,不可輕敵,今夜你對敵時,可要特別注意!」
  束子凱點了點頭,赤雲子遂自一個長圓的葫蘆之內,取出了兩粒紅色扁長的丹藥,遞給束子凱道:「你小心收著!」
  束子凱皺眉道:「這藥丸有何用處。」
  道人冷然道:「那婦人一身媚骨,淫蕩無比,其人醜雖,但所習銷魂媚術,卻非一般人所可抵擋,這也正是多少年來,許多人喪身在她手下的道理,這兩粒丸藥,乃是我採集本山的烏風草所煉成的護魂丹!」
  接著又囑咐束子凱道:「這兩粒藥丸,雖不能抵抗那婦人及玉鷹等人的媚術,可是卻能抵擋她們的銷魄帕,有一粒含在口內,也能給你增加一分鎮定,只可惜烏風草有限,多年來我只不過採了百株,勉強煉成了十粒丹藥,以前又用去了數粒,如今只剩下了四粒,你我每人兩粒,到時含於口中,就不致為她們的香帕迷倒了!」
  說著,他又取過了一個用竹根做的大筆筒,道:「至於那陰素裳石室內有些機關佈置,這多年以來,我暗中觀察的結果,這張圖樣……」
  他說罷,遂伸出一隻手,向筆筒之內摸去,面色倏地一變道:「哦……糟了!」
  連連搖動那竹根筆筒,哪裡還有任何東西在內!赤雲道長駭然退後了一步,喃喃的道:「我們太疏忽了,此事必系方纔那人所為!」
  說到此,重重地跺了一腳,道:「我多年來的心血,竟為他垂手得去,豈能令我甘心?哼!我倒要見識見識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竟敢如此欺人!」
  又退後一步,一跤坐倒。
  柬子凱不由連忙上前道:「你怎麼了?」
  赤雲道人歎了一聲道:「陰素裳房內各處設有機關,系當年風火道人為她設計的,其中有幾種很厲害,不知道的人極易著其道兒,不死即傷!」
  束子凱心中一驚道:「那張圖上莫非都已註明了?」
  赤雲道人恨恨的道:「雖不能說全部,也有十之七八。唉!」
  束子凱冷笑了一聲道:「這人太卑鄙了,莫非道長自己所繪的也記不得了?」
  赤雲道人仔細想了半天,道:「大概還有個印象,今夜我們非得冒險一試了,否則可就難免為他捷足先登了!」
  於是赤雲道人,又大概地把陰素裳以及春心公子等的武功門路說了一遍。
  整整的一天,二人都在養精蓄銳之中,好不容易,黑夜終於到了。
  束子凱把自己裝束一番,又去門外看了看他那匹沙漠豹,赤雲子由室內走出來,見情卻道:「不必騎馬了,你隨我來!」
  說罷身形騰起,直向嶺下撲去,束子凱緊隨其後,二人一路縱躍如飛,一時之間,已奔行了約有數里之遙!
  未幾來到了一片石峰面前,腳下卻有一道斷崖相隔,赤雲子指了一下峰上道:「我們所走的乃是一條捷徑,如是正面走近,必為他們發現,這樣走是危險了一點,你自信輕功可以過得去麼?」
  束子凱一笑道:「道長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話落足下一點,整個身子平著縱了出去,捷比飛猿似的,已把身子貼在了壁石之上。
  只見他雙掌如同豹爪似的,一陣急爬,轉眼升上了數丈,赤雲子見狀不由呆了一呆!
  老實說,他自救下束子凱之後,始終並不知道對方功力如何。
  這時,他才恍然有所悟,原來對方這個少年人,竟身負如此奇異功夫,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心中也不禁微微有點喜歡。
  當下身形微晃,也向著陡壁之上縱去。
  這個道人所施展的功夫,是輕功中的「壁虎游牆」,和束子凱的「豹掌功」,顯然有些差別。
  百十丈高的陡巖峭壁,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二人已先後爬到了頂端。
  赤雲子微微喘息著,道:「小伙子,你這身功夫不壞,我確是小看你了!」
  束子凱十根手指,已為這百十丈的石壁磨得火辣辣的,幾乎都發麻了,赤雲子小聲道:「你往下看,我們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
  束子凱順其手指處一望,果見峭壁之下,生有一片花樹,十分整齊美雅,像是人工栽種的一般。
  月光正映照著一片靜水,水面平明如鏡,天上的星月都現於水底,湖水四周,堆疊著一些奇怪的山石。
  束子凱自高處下望,直似面臨著一個奇美的瓊瑤世界,美極了!
  赤雲子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現在下去,要注意,不可帶出一點聲音來!」
  說罷他身子反轉過,向石壁上一貼,慢慢地直向壁下游去,束子凱也依法炮製。
  他強自提起一口真氣,一直游到了壁底才敢喘出這口氣,內心不由暗自吃驚,設非自己內功輕功不弱,只這座峭壁就無法降落,更遑論其它了。
  赤雲道人見他下來了,輕聲道:「好功夫,現在,你注意著!」
  接著,他用手指著正前面一座山峰道:「那地方就是她們的洞府,內裡裝置表面無奇,其實卻處處藏著凶險,不可大意!」
  說完,向束子凱比了個手勢,陡然拔身而起,直向那平滑的石峰前撲去。
  束子凱也展出「八步凌波」的功夫,幾個起落已來到了近前。
  這時赤雲道人,卻把臉輕輕貼在石壁之上,一路聽下去,束子凱悄悄跟著他,忽見道人立住了腳步,點了點頭,輕聲道:「是這裡了!」
  語畢雙掌平伸而出,向石壁兩邊用力一按,口中卻急促的道了一聲:「退!」
  就見他身子如同狂風似的反竄了起來,直向一片怪石之上落去,束子凱聞聲忙也緊跟著騰身而起。
  就在他身形方自騰起的剎那之間,只聽「叮叮」兩聲脆響,自石壁兩側,同時飛出了兩口飛刀。
  這兩口飛刀像是為機簧彈射而出,勁道極大,設非二人即時退身,只怕難以避開,此刻飛刀沒有刺中人身,雙雙都擊在石壁之上,反彈而出,像是兩顆流星似的,全都落於池水之中!
  束子凱不解,為何山壁上竟然會射出暗器?
  可是意念未完,就見石壁之上,緩緩的張開了一扇大門,門內透出彩色的燈光,照著門內純白色的玉階!
  束子凱暗自吃驚,赤雲道長拉了他一下道,「快進去,門就要關上了!」
  果然話聲未落,那扇大石門,又緩緩的往回關,二人慌不迭的各自騰身撲上前去,閃身而入,身方入內,那扇大石門已關了個嚴密不透!
  赤雲道人悄聲道:「這是那陰素裳平日坐息的石室,我二人入內,必定會驚動她們,不過,不要緊,由我來抵擋她們,你可以下去取東西,要快!」
  束子凱點了點頭道:「好,只是如何下去呢?」
  赤雲子用手在第一級石階處一推,只聽一陣「絲絲」之聲,地上竟開了一個方形的梯口,現出了一個黝黑的大窟窿。
  時間已相當急迫,束子凱也顧不了許多,頓時飄身而下,梯口即又合上了。
  赤雲子正要轉身推開大石門,忽聽一聲尖笑道:「原來是你這個道人,只怕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赤雲子猛然轉身,就見廊道盡頭,出現了一個蒼白枯瘦的婦人,正是陰素裳。
  她穿著一襲黑色的肥大長衣,袖口捲起,露出一雙瘦白的腕子。
  赤雲道人冷笑道:「陰素裳,你已惡貫滿盈,貧道今日取你性命來了!」
  說著右手一翻,「崩」一聲,一支蛇頭白羽箭,直向陰素裳面門打去。
  陰素裳怪笑了一聲,雙手交叉著,向空中一抓,已把這支白羽箭接到了手中,雙手一折,折為兩斷。
  赤雲道人之所以匆匆出手,實在是怕她又施出媚功淫術,自己一個修道之人,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當下足尖一點,撲到了陰素裳面前,右手一翻,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掣到了手中。
  陰素裳怪笑了一聲道:「你是找死!」
  說著後退了一步,右手倏地打出一個紅團,像是一團薄絹,射向赤雲子面門,忽然「啪」一聲,炸了開來,散出了一股異香。
  可是赤雲道人,口中早已預先含有烏風草煉成的護魂丹,是以香帕飄過,他仍然無恙。
  陰素裳見狀大怒,獰笑了一聲,道:「無知的道人,你妄自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卻是不知輕重!」
  秀眉一剔,伸出一隻瘦手,指著赤雲子又道:「以你這一點道力,竟敢與我相爭,太不知自量了,真是令人可笑!」
  赤雲子一抖手中劍,足尖飛點,再次撲出,掌中劍掃出了一片寒光,直向陰素裳腰上斬去。
  陰素裳右手一晃,瘦同鳥爪的手掌,抓向赤雲子胸口,媚聲喚道:「妹子你來,你報仇的時候到了!」
  隨即便見另一扇石門推開,玉鷹舒修文嬌笑而出,向赤雲子看了一眼,道:「又是你這個道人!道人,你搶了我的人,今日又來作甚?」
  赤雲子不知怎麼,一見玉鷹出面,他就禁不住有些心驚肉跳。
  實因舒修文人本聰慧,這些時日以來,與戚文君、陰素裳苦心習練左道媚術,以其天生麗質,冰肌玉骨,時間雖不太長,已然學成了令人想像不到的功力!
  全真道人赤雲子,乍然見她出現,自然要禁不住心頭大動了。
  當下他怒叱了一聲,道:「無恥的姑娘,還不退下,莫非竟敢助紂為虐不成?」
  玉鷹媚笑著,晃了一下身子道:「道人,姑娘功力初成,今天正好拿你來試試身手,你且看來!」
  說著香肩一晃,上身那一襲粉紗汗衫已自脫落,露出了一抹酥胸,赤雲子大吼了一聲道:「好個賤人!」
  只見他長劍一揮,真力貫入劍鋒上,劃出一道銀虹,直向舒修文身上捲來。
  可是一邊的陰素裳卻怪笑了一聲道:「不要假正經了!」
  說著右手忽地一揮,長袖驀地抖開,如同一條怪蛇般的,向著赤雲子劍上捲去。
  同時她口中曼吟了一聲道:「妹子,你得拿出點勁兒來,放心,有老姐姐我在旁邊,他傷不了你一根汗毛!」
  赤雲子這時才知自己已陷在了兩個女人的魔陣之中,一個不好,只怕自己數十年苦練的道基,都要壞在這兩個女人手下。
  想到此,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當下他再也不敢與二女糾纏,倏地一個轉身,左掌平推而出,掌力充沛,「轟」的一聲,直向石壁上擊去!
  他原以為,以自己這麼沉實的功力,必定能把石門打開,可是掌風過處,只不過發出了極大的一聲悶響,石門並未震開。
  赤雲子這時真是亂髮怒張,大吼了一聲,猛地又轉過了身子,掌中劍「長虹貫日」,猛地揮出,直向陰素裳頸上揮去。
  陰素裳格格一笑,瘦軀忽然蕩起,貼上了室頂,赤雲子劍勢走空。
  他目光掃處,卻見舒修文這時竟狂舞了起來。同時由她口中發出一片亂人心神的歌聲。
  赤雲子不由又打了一個寒戰,退後了一步,冷汗涔涔而下。
  陰素裳見狀,嬌聲笑道:「道人,你的道力也不過如此!」
  狂笑了一聲,又道:「妹子,來吧!」
  說罷就見她瘦軀一搖,身上那襲黑紗衣服,竟滑落而下,露出了她一條赤裸的胴體!
  赤雲子厲吼一聲道:「無恥的婦人,你以為我就怕了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不成!」
  叱聲中,但見玉鷹纖腰微扭,亦已把一條長裙脫了下來,露出了一雙玉腿。
  在豐腴的玉股之上,不過是橫遮著一條黑色的薄紗,赤雲子一見之下,忽的面色大變。
  發自二人口中的冶蕩歌聲,這時更是惑人,但見玉鷹輕靈的舞姿、纖腰、玉股及粉頸酥胸,交織成一片肉色的影子。
  赤雲子忽然「啊呀」一聲,伸出一隻手,在頂門重重拍了一掌,並盤膝坐了下來。
  陰素裳見狀,發出了一陣浪笑,猛地身形倒立起來,兩隻手在地上交互挪動旋舞著,其快如風。
  玉鷹更是臀波如浪,纖腰似蛇,玉腿翻飛,動人心魄。
  赤雲子忽地雙目大睜,大吼了一聲。
  他身子一陣疾抖,但覺一陣恍惚,一點元陽,已突破精關,走失無蹤。
  這時的赤雲子,就像是一尊蠟像似的,坐在當地一動也不動了,他那張焦黃面皮,現出無限枯萎之色,陰素裳一聲怪笑道:「行了,妹子!我們給他留一口氣吧!」
  玉鷹站住了身子,道:「大姐,他是怎麼了?」
  陰素裳冷冷一笑,道:「我們已然破了他的道基,此刻他元精走失,人已陷於昏迷之中,在半個時辰之內,當可醒轉,那時我們再來問他好了!」
  說著打了個哈欠道:「我們還是睡覺去吧!」
  玉鷹舒修文微微呆了一下,似乎有點於心不忍,道:「大姐,依我看,還是開了門,放這道人去吧!」
  陰素裳冷笑道:「現在放他也已經晚了……」她的話方自出口,目光忽然一冷。
  這時玉鷹已穿好了衣褲,正要轉身進屋,一聽陰素裳話音有異,猛地轉過身來,嚇得她面色一白,道:「你……你……」
  暗影裡,一個白髮蓬亂,長可披肩的白衣老人,正以一雙懾人心魂的眸子,向她逼視著。
  由這白衣老人的眉目之間,可以看出來,他是在如何的怒忿之中。
  陰素裳呆了一下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說著匆匆穿上她那襲黑衣服,燈光之下,她看見了白衣老人那一張臉,簡直是奇醜無比。
  只見他面色白紅相間,有如半熟的荔枝皮一樣的顏色,肉似乎是翻出來的,兩顴高聳,雙眉呈八字形,向兩邊垂下,之下是那雙老得幾乎睜都睜不開來的眼睛!
  玉鷹這時猛地靠近陰素裳,道:「大姐,他就是莫……」
  白衣老人一聲怪笑道:「丫頭!你騙得我好苦!」
  玉鷹這時臉都嚇白了,她極為害怕的道:「莫老師……我沒有……我……」
  白衣老人狂笑了一聲,目光一凌道:「不要給我來這一套,快拿來!」
  陰素裳乍聞此人就是傳說中的古墓老人,不由一驚,遂笑道:「失敬了,請進去說話吧!」
  莫環哈哈一笑道:「陰素裳,你先站在一邊,等一會老夫還有事情與你商量,現在不要多口!」
  陰素裳不由冷笑了一聲道:「莫環,不要欺人太甚,別人怕你,我陰素裳可不怕你,你還是快快出去的好!」
  莫環這時一雙瞳子,直直地盯視著玉鷹,獰笑了一聲,道:「玉鷹,你竟敢不聽我的話麼?」
  說著慢慢的向前逼近,玉鷹對這個人,可是怕到了極點,見狀吶吶的道:「那戒指,我已給了……給了……」
  說至此,眼睛向著陰素裳望去,莫環忽然站住腳步,目光向著陰素裳移去,冷然道:「原來已落在你的手中,陰素裳,你乖乖的還我,還有那風火道人的二十四張坐功圖,以及白牛堡的地圖,少一樣也不行!」
  陰素裳尖笑了一聲,道:「這些東西本是屬於我的,你憑什麼索取?真正是恬不知恥!」
  莫環桀桀一笑,道:「這麼說,你是不想活了?」
  陰素裳猛地右手一振,打出了一張彩帕,在莫環臉前「波」地一聲輕炸,散出了一些彩色的煙絲。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區區小術,也敢在老夫面前玩弄,老夫不給你一些厲害,諒你是不會甘心的!」
  話落右手一抬一晃,自他五指尖上,發出了一股極大的勁力,有如一柄無形的鋼鉤,直向陰素裳身上抓來。
  陰素裳就地一滾,已到了莫環足前。
  只聽她怪嘯了一聲,全身一個疾挺,猛地由地上翻了起來,一雙鬼爪交叉著,直向莫環兩處肋骨上插去,其快如風!
  「噗」一聲,竟為她抓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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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23:47:20
  可是陰素裳卻只覺得對方枯瘦的身體上,竟是較之棉花還要軟上許多。
  她那一雙手,直似整個都要陷了進去,這才猛然覺出不好!
  頓時向後一仰,雙足用力的一踹,身子倒竄了回來,可是當她倒竄的身子尚未站穩的當兒,長髮披肩的莫環已來到了她的面前。
  只見他臉色極為猙獰,一雙箕盤大手,自兩邊猛抓了過來,掌風勁疾,勢不可當。
  陰素裳右腕一分,只覺得對方力重萬鈞,這才知道不好了,性命交關之下,她猛然一口咬碎舌尖。
  隨即血口猛的一張,「噗」地噴出了一口血雨,直向著莫環整個頭面之上罩了過去。
  莫環滿操勝算正在得意,怎麼也不曾想到,對方竟有如此一手!
  他雖然很明白內家高手這種所謂「碧血箭」的厲害,可是由於相隔的距離太近的緣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逃得開了。
  當下只好雙目一閉,運氣於面,實實地受了對方這一口血雨!
  這千百點血雨,每一粒都貫注了陰素裳的內力,不亞於鐵豆金砂!
  只聽得「噗」一聲,全數都擊在了莫環那張奇大的醜臉之上!
  莫環雖說是功力奇高,可是這種硬接硬受的情形,焉有不痛之理,只痛得他怪嘯了一聲。
  頓時就見他仰面倒了下去,除了雙目之外,那張醜陋的臉上,就像是開了一朵血花,鮮血就像是噴出的雨似的,急湧而出。
  陰素裳僥倖得手,卻有自知之明。
  她很明白,自己的功力,遠非是莫環的對手,如不乘機而逃,勢必要喪生在莫環掌下無疑!
  當時,也顧不得再招呼玉鷹逃命,雙足一頓,猛地向石門撲去!
  她雙手在石壁之上一擊,觸動機鈕,現出了石門,怪笑了一聲道:「姓莫的,老娘不奉陪了!」
  足尖飛點,如同箭矢似的,向洞外投射而出!
  負痛狂嘯的莫環見狀,牙齒錯得直響,一聲大吼道:「陰素裳,你納命來!」
  吼聲中,右臂一搖,使出了多年苦練的「玄陰鬼掌」,五隻手指尖上,射出了五道銳風。
  只一撈,就抓住了陰素裳的一隻右腕!
  遂聽他一聲狂笑道:「你還要跑麼?」
  右手一擰,「喳」一聲,一隻手臂,竟為他生生地扭了下來。
  陰素裳慘叫了一聲,頓時向前一栽,昏死了過去。
  也許是她命不該絕,就在這時,一條奇快的人影,自前方一竄而至,雙手向前一伸,接住了她的身子。
  來人正是春心公子戚文君,可是他眼見莫環如此厲害,哪裡還敢出手!
  陰素裳昏厥倒地,他拚死現身抱住,他心裡實在惦記的是玉鷹舒修文,但卻已沒有勇氣去救她。
  當下他一咬銀牙,抱著陰素裳流滿鮮血的身子,回身打出了一掌「棗核鏢」。
  這一掌喂有奇毒的「棗核鏢」,夾著一片疾嘯之聲,直向身後的莫環全身上下打去,同時口中大聲叫道:「還不藏於暗室之內,更待何時!」
  這一句話,他是說給玉鷹聽的,立時生了效果。
  舒修文正感走投無路,聞言不由生出一線希望!
  她猛然撲到了玉階前,用力的一推,一陣絲絲聲中,現出了一個黝黑的洞口。
  舒修文這時也顧不了許多,一閉雙眼,猛地躍身而下,身子方啟落下,莫環己追撲而至。
  他驟然發現這處暗室,不由長嘯了一聲,掌力過處,玉階被震碎了大半,發出了「嘩啦」的一聲大響,莫環的身子,也直落了下去!
  玉鷹舒修文自是輕車熟路,身子落入暗室之內,立刻向前撲去。
  可是莫環也隨後趕到,他發出忿怒的嘯聲,道:「舒修文,你還想跑麼?」
  一掌劈出,暗室裡就像是響起了一聲雷似的大震。
  在這無匹的掌風之下,玉鷹身子被震得整個栽了出去,莫環獰笑了一聲,他是習慣於暗中視物的,當時向前一縱,就到了玉鷹身後,正要下毒手把她斃於掌下。
  玉鷹發出了一聲嬌呼,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忽然由壁角處,探出一隻手。
  這隻手先是微微一揚,打出了一把金錢鏢,向莫環全身上下射去,繼而一把抓住了玉鷹一隻手腕,向內一帶,玉鷹就被拉了進去。
  驚魂未定的舒修文,不禁更是大吃了一驚。
  她猛然揚起左掌,向這個人臉上打去,可是卻為這人把她這隻手也拉住了。
  她聽得耳邊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想活命就不要出聲,我是束子凱。」
  玉鷹為之一呆,只覺得身子被束子凱一路拖進了一間暗室,她不由又驚又喜,道:「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束子凱輕輕一噓,道:「不要作聲,這個老怪物太可怕了!」
  莫環昔日山澗囚禁期間,練成了一雙夜眼,故此暗室內一桌一椅,他都看得很清楚。
  當他正要找尋玉鷹的時候,忽然他看見了另一個人,這個人吸引了他的興趣!
  他看見一個人的背影,緩緩的靠近牆邊,這個人正是方纔的那個道人赤雲子。
  赤雲道人原本是靜坐在外面的,想必是後來醒了過來,在混亂中偷偷的潛下了地下室!
  莫環已殺紅了眼,當時正要猛下殺手,可是當他看見道人那種鬼鬼祟祟的樣子時,不由心中微微動了一下,把已伸出的手,緩緩的又收了回去。
  他看見這個道人,正兩隻手交換著,在壁上摸索著,不由暗忖道:「莫非這道人知道陰素裳那些東西的放處不成?」
  一念及此,赤雲子似乎已摸到了竅門。
  就見他右手在那塊方形的壁石角上,用力的推按了幾下,石壁上現出了一個高有六尺寬有三尺的長方形洞門,赤雲子面上立時現出喜色來。
  莫環不由也隨著一喜,他悄悄的行進,見赤雲子潛入門洞之內,過了甚久,才見他又悄悄的走出來。
  在他的手上,已多了一個黑色的木盒子,莫環忽然橫過身來,攔在了他的面前,冷森森的笑了一聲道:「還是你聰明,老夫倒要向你致謝了!」
  說著一把就向赤雲子手上的漆盒之上抓去,赤雲子為陰素裳與玉鷹二人之「諸天淫魔大法」破了數十年坐練的道基,前功盡棄,只是他身上的武功,仍然還未全消。
  他本可以乘亂逃得活命,只因一時動了貪心,竟又潛入地室,想把陰素裳所藏的地圖等物盜走。
  他這一目的,果然達到了,而且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夢寐難求的「兩相環」,居然也在陰素裳的手上,這是他事先所未曾想到的!
  赤雲子這時欣悅的程度,真連自己身上所受的傷都忘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莫環這個老魔頭,竟是早已看清了他的一切!
  這時聞言,赤雲子不由呆了一下,他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右手用「金豹露掌」的招式,照准莫環當胸一掌打了過去。
  可是他的掌力過處,空自發出了一聲大震,卻連對方的衣邊也沒有沾著,非但如此,就是對方的人影也沒有看見!
  這一驚,赤雲子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覺出了不妙,足尖用力的一點,想把身子縱出去!
  可就在這時候,他領受到了一股他生平從未領受過的奇異風力,向自己背心逼了過來。
  頓時他感到一陣心慌,嘴裡一陣發甜,「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也隨著向前一栽,死於非命。
  莫環狂笑一聲,拾起了那黑木盒子,打開看了看,其中是一疊圖畫和那枚兩相環,另有一個用蠟封著的桑皮紙信封。
  莫環高興得狂笑了一聲,匆匆蓋上盒蓋!
  這是多麼奇妙的一種安排與設置,陰素裳總算為她自己報了仇了。
  就在那漆木的盒蓋一合上的剎那,只聽「刷」的一聲,竟由木匣的四角,驀地射出了一大片細若牛毛的鋼針。
  莫環要想閃躲,是怎麼也來不及了。
  匆忙間,他猛提丹田真氣,「噗」地一口噴了出去。
  可是那飛來的鋼針,是如此的多,如此的細,要想全部閃過,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環只覺得雙目一陣發麻,頓時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足下一蹌,差一點坐倒地上!
  可是他的雙手,卻仍用力的抱著那個匣子,憑著他數十年暗中生活的經驗,向前走了幾步。
  然後他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冷笑道:「舒修文,老夫去了,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說罷他憑著直覺與敏感,走出了地下室,潛行到樹林中!
  從此,他將是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可是這件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
  這位武技驚人,心地陰險的老魔頭,顯然也知道雙目失明的後果,因此在今後的十年之間他將不再出現武林,他要憑著所得到的兩相環和那張前往「白牛堡」的地圖,去從事一次大的冒險嘗試。
  一切都安靜之後,束子凱才歎了一聲道:「姑娘,我們可以出去了!」
  玉鷹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要不是你來,我這條命,只怕已經死在莫環手中了……真太可怕了!」
  接著,他二人由暗室中走出來,玉鷹亮起了火折子,把附近的燈點著了一盞,照了照眼前的情景。
  她走過去,用腳翻了一下赤雲子的屍體道:「這道人死得好慘!」
  束子凱內心一陣難受,緊緊的咬著牙,道:「這個姓莫的,手段也太毒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報此仇!」
  「真的,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來到這裡?你是怎麼進來的?」
  束子凱歎了一聲,苦笑了笑道:「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麼?這道人對我有恩,我要把他埋了!」
  說著抱起了赤雲子的屍體,向上面行去!
  玉鷹跟了出來,見好好一座洞府,被打了個亂七八糟,地上還留著陰素裳的一隻斷臂,慘不忍睹。
  舒修文到底是一個本性不惡的女孩子,想到了這些日子來的相處之情,也不禁有些黯然!
  這時束子凱在附近地上挖了一個坑,把赤雲子的屍身掩埋了起來。
  玉鷹一直看著他把這些做好,才笑著道:「你同我一起找我姐姐去吧!」
  束子凱怔然道:「誰是你姐姐?」
  玉鷹笑道:「陰素裳呀,她和戚文君在一起,我知道那個地方,我們就去如何?」
  束子凱冷冷一笑道:「我不去!」
  看了玉鷹一眼,冷然又道:「你若非當初救我,今日我也不會救你,其實以你的行為,真是死有餘辜!」
  舒修文不由玉面一紅,正要發作,卻又開顏一笑道:「你也不能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
  束子凱這時與她近談,愈覺其美艷無比,不由心神微蕩,不忍再去責備她。
  當下歎了一聲道:「那戚文君、陰素裳都是人間敗類,姑娘與他們交往,只怕『近墨者黑』,還能學得什麼好來?不如現在就離開他們的好!」
  舒修文中惡已深,自非束子凱片語所能改正。
  她聞言格格一笑,道:「你這個人真是的!我又怎麼壞來了?你倒是說說看!」
  束子凱癡癡的望著她,道:「姑娘如不聽我好言相勸,只怕日後會後悔莫及……」
  才說到此,玉鷹已媚笑了一聲,道:「不要再說了好不好?我聽你的就是了!」
  說著把上身微微向束子凱懷內倚了倚,束子凱不由心神又為之一蕩。
  當下用力一掌把她身子推了開去,冷笑道:「你還想用媚術誘我不成?姑娘,你可是看錯人了!」
  玉鷹曼吟了一聲,道:「你真是我的小冤家!」
  一隻玉腕,忽然搭在了束子凱肩上,那雙嫵媚的眸子,向束子凱微微一瞟,束子凱頓時只覺得心神震撼,不由地直著雙眼,向玉鷹望去!
  舒修文勾魂媚術,如今已不在那陰素裳之下!
  束子凱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如何能承受得住?
  這時敵人既去,冷月似霜,夜涼如水,眼前一池清水,就像鏡子一般的平滑明亮,被月光反映成一池銀光,情景如此富有詩意,身邊的人兒,更是眉如柳,眼波如水,哪消幾番施展,那束子凱已入其彀中。
  玉鷹把整個的身子,都投在了束子凱的懷內,只見她櫻唇半啟,秀髮蓬鬆,一顰一笑,無不美到了極點!
  束子凱此刻是玉人在懷,吹氣如蘭,真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他那原本如鋼鐵一般的意志,在玉鷹的眼波之下,漸漸地瓦解崩潰了,只覺得眼前一片茫然!
  玉鷹這時,也使出了混身的解數。
  明月鏡波,相映成趣,池邊的一雙人兒,更是相偎相依,鴛鴦交頸,一個翩翩少年,一個綺年艷女,眼看將要……
  驀然,嶺頭上出現了一個長身少年。
  這少年二十三四的年歲,身著一襲黑綢長衫,猿臂蜂腰,劍眉星目,一副神威不可侵犯之態。
  他驀然來到,無異是對情人石上這雙男女的一記棒喝!
  兩個人驀地分了開來,長身少年呆了一下,旋即冷冷一笑道:「打攪了!」
  束子凱大窘之下,猛然躍至一邊,道:「你是誰?」
  黑衣少年冷冷一笑道:「我姓冷,是來找她的。」
  說著,向玉鷹指了一下,舒修文這時仔細的向這人看了一眼,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道:「冷紅溪……」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冷紅溪不是被燒死了麼?而且是她親眼看見的!
  這一發現,真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當時大叫一聲道:「鬼!打鬼!」
  束子凱本就有點心虛,聞言後更是不辯虛實,當下一聲怒吼,雙掌一沉,用「排山運掌」的重家手法,「呯」一聲,擊了過去。
  掌力過處,黑衣少年不過是身上的衣服飄動了一下,可是他立著的雙足,卻是寸分也沒有移動。
  束子凱嚇得退後了一步,今夜的怪事之多,真令他疑在夢中,他真不敢相信目前這個黑衣少年,是一個活著的人,因為活人豈能有這麼大的功夫?
  想到此,他不由感到頭皮一陣發炸!
  當下探手豹皮囊內,摸出了一雙「瓦面透風鏢」,叱了一聲:「打!」
  手腕子一揚,已把這一雙鋼鏢打了出去,二鏢一上一下,直向黑衣少年冷紅溪胸腹兩處射去。
  眼看著雙鏢一閃而至,黑衣少年鼻子裡哼了一聲,只以手指向空指了兩下。
  那飛來的一雙鋼鏢,竟「噹」一聲落了下來。
  束子凱不由又後退了一步,嚇得有點發傻,他身邊的玉鷹這時也打出了一把金錢鏢。
  少年冷紅溪又哼了一聲,右手連袖向空中一揮,一片叮咚之聲,那一把金錢鏢全數都落在了地上,竟沒有一枚傷著了他。
  舒修文一見不妙,轉身就逃。
  她足步方動,卻見那冷紅溪又擋在了面前,冷笑道:「姑娘,還我戒指來!」
  舒修文打了一個哆嗦,道:「你……你的戒指已為莫環拿去了。」
  冷紅溪不由劍眉一挑,只見他右掌平空一揮,玉鷹就只覺得耳邊如同是響了一聲焦雷似的,頓時一跤栽倒在地,大聲叫道:「我不騙你,是真的!」
  說著又猛地由地上跳起來,兩隻手就像是兩把鉤子似的,直向冷紅溪面上抓去。
  冷紅溪身形一閃,右手虛空一指,用「隔空點穴」的手法,一指點在了玉鷹的肩井穴上。
  舒修文身子一軟,又倒下地來。
  冷紅溪望著她冷笑了一聲,正要猛下毒手,忽見束子凱猛地撲上來道:「且慢!」
  冷紅溪回頭冷冷的道:「你還不服氣麼?」
  束子凱歎了一聲,道:「你的武功太高,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與她有什麼仇,我也不便多問,只是有一點我卻要為她證明—下!」
  冷紅溪哼了一聲,道:「證明什麼?」
  束子凱慨然道:「那兩相環以及白牛堡的地圖,全為莫環拿走了,這是真的!」
  冷紅溪不由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親眼所見麼?」
  束子凱點頭道:「當然。」
  冷紅溪不由歎了一聲,緊緊咬牙道:「這麼說,我是晚來了一步……」
  束子凱道:「他走了不久,也許追上去還來得及。」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莫環是何等角色,怎還能追上?」
  說罷目光一掃地上的玉鷹,劍眉一挑,道:「此女見利忘義,留她何用?」
  話落一掌打去,束子凱忽然以身相擋,冷紅溪大吃了一驚,驟然收掌,奇怪的望著他道:「你這是為什麼?」
  束子凱臉色一紅,吶吶地道:「此女對我有恩,足下要殺她,不如先殺了我,請快快下手吧!」
  冷紅溪喟然長歎了一聲,向束子凱望了一眼道:「你這人少年性剛,一臉正直,如此多情,只怕日後會受此女之害……」說到此,又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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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身不由己

  束子凱聞言,不由面色一紅,他低頭歎息了一聲,走到了舒修文身邊。
  玉鷹此刻秀髮蓬鬆,淚流滿面,抽搐著道:「你別管我,走你的吧,我還是死了的好!」
  旋又粉頸一揚,轉向一邊的冷紅溪道:「姓冷的,你又何必假惺惺,要殺就殺,姑娘我才不在乎,你殺吧,殺呀!」
  她一面說著,一面掙扎著要站起來,可是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只累得她氣息喘喘,香汗淋淋。
  冷紅溪看著她這一番做作情形,不由得冷冷一笑,想不到數日不見,此女竟變成了如此潑賤,不由甚有感觸,足見「近墨者黑」這句話是不錯的了。
  那束子凱這時見狀,不由大驚,他只以為玉鷹真要尋死,當下慌不迭的去抱住她。
  玉鷹哭哭啼啼,衣衫半解,酥胸玉腿,半隱半現,那模樣兒,當真是「楚楚可憐」。
  可是這些情形,在冷紅溪眼中,只有陡增厭惡,毫不動心。
  舒修文哭鬧了一陣,見冷紅溪佇立如松,不為所動,也覺出無味,當下抹了抹臉上的淚,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不該把那枚兩相環由你手上拿下來,可是,誰知你是裝死的!」
  束子凱輕輕推了她一下道:「你少說一句,我們走吧!」
  他此刻,已對此女種下了情因,生恐她多言激怒了對方,自取殺身之禍!
  可是他又怎麼知道,舒修文那種水性楊花的個性,這時她因見冷紅溪已無憤怒,竟又動了勾引之心!
  實在的,冷紅溪是她夢寐所不能忘的意中人,自從昔日在巴山一晤之後,冷紅溪的影子早已根深蒂固的隱藏在了她的心中,這種意念是沒有法子改變的。
  因此,舒修文在誤認他已死之後,感情上是受了相當波動的。
  這時,出乎她意料之外,冷紅溪非但沒有死,看起來,卻似乎出落得更為英俊,舒修文怎不動心,相形之下,束子凱雖是英俊瀟灑,卻顯得黯淡無光。
  她用她那雙醉人的眸子,向冷紅溪一瞟,然後又作出一個媚態,對束子凱道:「你不要勸我,我呀!我才不怕他呢,叫他打死我好了,叫他殺了我好啦!」
  一邊說,一面勉強站了起來,可是接著又嬌哼了一聲道:「哎喲!我的腿……我的腿!」
  說著又坐了下來,兩隻手在腿上揉撫,只見她玉腿半裸,鳳目微睨,帶出萬種風情!
  冷紅溪不禁更為感慨,他為此女的墮落感到悲哀!
  他仍然記得昔日在巴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此女風範威儀,確曾令自己欽慕,曾幾何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墮落至此!
  當下禁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轉身而去,忽聽得束子凱一聲喚道:「紅燈俠請轉!」
  停步回過頭來,他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叫束子凱的人,只見他眉目間雖是一團正氣,但印堂暗含著一些烏黑的晦色。
  當下,冷紅溪黯然一笑道:「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束子凱抱拳道:「在下束子凱!」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束朋友,我看你還不失是一個正直的漢子,男子漢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不為女色所誤!」
  才說到此,那舒修文又道:「哎喲!我的腿……我的腿……」
  束子凱立時面色大變,道:「冷大俠,你要救她一救……為她把穴道解開吧!」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束兄!此女中惡已深,莫非你還看不出來麼?也許這樣,她還少為一些惡,其實她照樣可以行動,只是無法再用武功罷了!」
  舒修文聽到此,不禁嚇得面色一白,她忽然一掙束子凱的雙手道:「既然這樣,還是叫我死了吧!」
  說著竟一頭向身邊的大石之上撞去,束子凱哪知她是做作,見狀大叫道:「不可!」
  他猛地一探右手,壓在她的肩上,把她硬生生的拉了回來,她卻是哭鬧著不依。
  束子凱被鬧得頻頻歎息,狼狽不堪,他以一雙求助的眼光,望向冷紅溪,道:「冷大俠……求你破格為她解開了穴道吧!」
  冷紅溪見狀,知道束子凱此刻對玉鷹已種下了孽情,非人力所可以挽回了,不由歎了一聲道:「我知你愛她太深,只是束子凱,你如不聽我好言相勸,日後必會後悔!」
  束子凱搖頭苦笑道:「我不後悔!」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如答應我離開此女,我就馬上為她解開穴道。可好?」
  舒修文聞言,依在束子凱懷中,嘟了一下嘴,道:「凱哥哥,不要答應他,我才捨不得離開你呢!」
  說著並伸出了一條粉臂,輕輕攀在了束子凱頸項之上,帶出一副絕美嬌柔的姿態!
  束子凱本己硬下心來,想答冷紅溪一個「好」字,卻是再也無法啟口了。
  他臉色漲得通紅,輕輕把玉鷹的腕子分開來,望著冷紅溪吶吶不能出聲。
  紅溪不由雙目一睜,怒聲道:「怎麼樣?你莫非甘心為此女所誤麼?」
  束子凱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咬著牙道:「我……我……」
  玉鷹卻伏在他胸上嚶嚶的哭了,她泣道:「你就離開我吧!別叫我把你害了,我是壞女人,狐狸精……」
  她愈這麼說,束子凱越是放她不下。
  只見他面色發育,望著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我……我不能離開她。我愛她!」
  冷紅溪不禁怔了一下,遂道:「那麼,你們去吧!」
  束子凱忽然抽出了長劍,只見他甚為激動的道:「冷大俠,你的心也太狠了,你如不解開她的穴道,我也活著無味……」說著劍光一繞,直向自己頸子上抹去!
  可是他懷內的舒修文,早已防他有此一手,這時見狀,狠命的拉住了他一隻手,泣道:「你好……你先殺了我吧!」
  束子凱趕忙把寶劍扔在了一邊,只望著冷紅溪頻頻苦笑不已!
  冷紅溪見狀,冷然道:「束子凱,這是你心甘情願,今後如有所悔,恨你自己吧!」
  說到此,面色一沉,厲聲向玉鷹道:「我現在為你解開穴道,論罪你死有餘辜,只是為了這個人……」
  他用手指了束子凱一下,冷冷一笑,道:「為了他,我饒你一次,你應該從今洗心革面,好好對待此人……」
  玉鷹用一雙淒怨的眸子,望著他冷冷笑道:「你又何必救我?」
  冷紅溪恨聲道:「我已說過了,為了他,還有你妹妹雪雁,她比你好多了!」
  舒修文一愣,道:「你見著我妹子了?」
  冷紅溪搖了搖頭,玉鷹卻嘻嘻一笑道:「我明白了,八成你是看上了雪雁了吧?是不是?嗯?」
  柬子凱不由大驚道:「修文,你不要亂說!」
  舒修文格格一笑道:「我還當他是多大的英雄呢!原來也是個……」
  冷紅溪不由劍眉一挑,待要發作,可是當他看見束子凱那種癡情的樣子,頓時又心軟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虛空一指,舒修文不由打了一個冷戰,束子凱大驚道:「你……」
  冷紅溪一聲冷笑道:「不要怕,她的穴道已經解開了,你們走吧!」
  說時舒修文聞言,偷偷活動了一下,果然身上舒暢多了,知道所言非虛,頓時膽子就大了許多。
  她發出了一聲媚笑道:「你這個人,可見還有一點良心……我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呢!」
  冷紅溪冷笑道:「舒修文,你如洗心革面,這位束兄正是你的良伴,今後如果負他,我決不會饒你!」
  舒修文巧笑道:「什麼時候,你怎麼也學會了碎嘴了?」
  她一邊說著,腳步巧巧的向前移動著,束子凱不由心中起疑,正要阻止,忽見玉鷹一聲嬌叱道:「你也躺下來吧!」
  她手中驀然打出了一張彩帕,就像一片彩雲似的,飛到了冷紅溪面前,然後「波」的發出了一聲輕炸,散開了一片五彩色的煙霧!
  束子凱見狀大驚道:「你這是作什麼?」
  「呼」一掌,直向當空擊去,可是無需他多此一舉,那張彩帕卻早為更大的一陣風力吹上了半空,「叭」一聲炸了一個粉碎!
  束子凱只怕冷紅溪會加害玉鷹,心中大驚,猛地撲上前去,攔在了玉鷹身前。
  可是冷紅溪並沒有出手,他冷笑了一聲,道:「方纔我已說過了,這一次我原諒了你,如果下一次再犯在了我的手中,可就怪不得我手黑心辣了!」
  玉鷹呆了一呆,冷冷的道:「紅燈盜,你只敢欺侮我,放著莫環卻不敢對付,你又算是哪門子好漢?」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你以為那老賊跑得了麼?你們快去吧!」
  說著兩道劍眉驀的一挑,現出了無限殺機,束子凱不由拉了玉鷹一下道:「我們走吧!」
  玉鷹對於冷紅溪,雖說是還沒有死心,可是對方就像是一尊石刻的神像似的,似有一種神聖的尊嚴,令人不敢侵犯!
  她無可奈何的隨著束子凱步上了山道,冷紅溪佇立在大石上望著他二人的背影,歎息了一聲。
  對於玉鷹舒修文這個人,他感到很惋惜,他曾經目睹過她光輝的一面,可是現在卻又看見了她墮落,甚至於步入毀滅的一面。
  冷紅溪對她惋惜,想對她施以援手,可是她卻硬把自己推向千里之外!
  冷紅溪突然忍不住喚道:「束兄請回!」
  束子凱怔了一下,玉鷹賭氣道:「不要理他,別過去!
  可是束子凱仍然轉身走過來,他走到了冷紅溪身邊道:「冷大俠何事召喚?」
  冷紅溪看著他,誠摯的道:「束兄,你是一個有為的人,千萬不要為女色所迷惑……」
  束子凱面色一紅,吶吶道:「我知……道!」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此女隨那陰素裳,日子已久,焉能學得什麼好來?她中惡太深,只怕本性難再復見,你要設法使她重見天日,這才是我輩應有的本色!」
  他語重意誠,束子凱當時點了點頭道:「冷兄所言,在下永記心中!」
  紅溪微微一笑,道:「此間事了,我仍會返回浣花溪上定居,今後你如有事,可至彼處找我,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好,再見吧!」
  在冷紅溪那雙光芒四射的瞳子裡,束子凱可以看出來一份真情,不由得甚為感動!
  這時舒修文卻已顯得不耐煩了,她獨自轉過身子,朝山下行去。
  束子凱忙追上去,玉鷹冷笑道:「你們說些什麼?還瞞著我不成?」
  束子凱面色一紅道:「沒有什麼!他只是告訴我定居浣花溪,讓我們以後有事可以找他去!」
  舒修文聞言,心中一動,就把這句話記在了心中。
  他二人漸去漸遠,只剩下了兩個飄飄的影子。
  冷紅溪望著二人的影子,不知心中是一種什麼滋味!
  他似乎也有一點點羨慕的感覺,腦子裡不知怎麼,竟然浮起了那個叫雪雁舒又青姑娘的影子。
  他默默地想:「不知她如今又怎麼樣了?」
  這時山風呼呼,把他身上的那襲綢質單衣吹得獵獵的飄了起來,附近的松樹梢兒,更發出了一片哨子似的聲音來!
  這位不可一世的當今奇俠,這一剎那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之感。
  他彷彿是又回到了昔日困處巖穴的生活領域之內了。
  那些無限無盡的寂寞日子裡,只有日月星辰,山風山雨為伴,在那陰沉隔絕的寒澗裡,自己是如何的在打發著日子,一天……兩天……
  後來,一隻白鶴的出現,才為自己帶來了希望,才使得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初次有了「生」的希望!
  因此,那個署名「雁」字的姑娘,該是喚起自己生機和信心的第一個人了。
  她也是得到自己真情的惟一的一個姑娘了。
  可是她竟然會在山崩罹難慘死,且屍骨無著。
  想到此,他禁不住雙手用力的互捏著,發出了一陣格格的暴響之聲。
  這是他生平所感到最愧恨的一件事,試想一想,那個女孩子是為了救他,才會遇上了這件事,怎能不令他愧恨!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眸子裡一陣酸酸的感覺,竟然滾下了兩行淚來!
  他是鐵石心腸,從不曾因為一個女孩子而落過淚,這還是第一次!
  就在川峰上,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一切都麻木了,突然,他身後有人發出一聲冷笑!
  冷紅溪心中一動,慢慢轉過身來。
  他看見身後數丈處,一棵老松之下,立著一個蒼白消瘦的婦人!
  這婦人瘦得怕人,身著一襲黑衣,被山風吹得左右不停的飄動著。
  尤其是她那張尖削蒼白的臉,看起來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時候出現這麼一個人,的確夠奇怪的。
  冷紅溪雙眉一挑道:「你是誰?」
  說著右掌微微的抬了起來,那婦人見狀,面色一緊,退後一步道:「不要動手,我不是你的對手!」
  冷紅溪這時才發現她一隻右手,竟齊腕折斷,其上裹著白布,隱隱現出血跡,分明是新近為人所傷!
  這時那婦人,向著他森森的一笑,道:「請不要誤會,紅燈盜,你的大名我是久仰的,請坐下一談如何?」
  冷紅溪不由微微一驚,因為自己一向極為隱秘身份,眼前這婦人,怎會一見之下,就認出了自己?
  當時他略一遲疑,遂向婦人走了過去。
  他站在這婦人身前,沉聲道:「你是誰?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那婦人淒慘的笑了笑,道:「紅燈盜冷紅溪天下知名,我怎能不知?」
  冷紅溪沉聲道:「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婦人發出了一聲慘笑,道:「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
  冷紅溪微微怒道:「我怎會知道你是誰?你快說!」
  婦人桀桀笑道:「冷先生,你請坐,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同你商量一點事情,也可以說請你幫個忙……」
  說到此,微微頓了頓,又接著:「當然,這是有代價的!」
  冷紅溪心中一動,當時不動聲色,由這婦人的外貌上看起來,他想到了一個人,當下冷笑道:「你說吧!」
  婦人伸出那只枯瘦蒼白的左手,在長髮上理了一下,面上現出了一種沉鬱的表情。
  她望著冷紅溪苦笑道:「冷先生,方纔你對舒修文的一切我都看見了,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的武功高不可測,我一直不相信外間對你的傳說,可是今天見了你之後,我才真正的相信,你的武功的確太高了!」
  說著她緊緊咬了一下牙齒,道:「以你的武功來說,那莫環絕不是你的對手!」
  冷紅溪不由一震道:「你認識莫環?」
  婦人桀桀冷笑道:「何止是認識,我與他之間,已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說到這裡,她那雙深陷的眸子裡,射出了一種狠毒的目光,接著黯然一笑道:「所以,你看,我們應該是同仇敵愾吧?」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你莫非就是陰素裳?」
  婦人望著他點了點頭,又有些忌諱的道:「不錯,你大概對我有些誤會,其實玉鷹舒修文是自己投入我門中的,並不是我硬要收留她……」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這一點我也不去管它,這是她自甘墮落,我只問,你我素無來往,你找我商量些什麼?」
  陰素裳桀桀的一笑道:「冷先生,你不知道……」
  說著,她揚了一下那一隻斷手,道:「你莫非沒有看見?」
  冷紅溪不由吃了一驚,道:「啊!那只斷手原來是你的?」
  他忽然想起了石洞內那一隻斷手,不禁甚是驚訝,陰素裳卻咬緊了牙道:「不錯,此仇我勢在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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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冷紅溪身上轉了轉,遂又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枚兩相環是你的,可是也被莫環拿去了,另外他還偷走了我二十四張功圖譜和去白牛堡的一張地圖……」
  說到這裡,聲音發抖的續道:「這幾件東西,落在了他的手中,你應該知道後果,如果你不及時加以防止,假以時日,就不堪設想了!」
  冷紅溪笑了一聲,道:「你和他並無二致,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虧你還有臉提起!」
  陰素裳歎了一聲,臉紅道:「話雖如此,你卻不可不防!」
  輕歎了一聲,又道:「如果你能把這些東西找回來,我情願把兩相環奉還,另外附上功譜十二張……」
  陰陰的一笑,又道:「這些東西,可是旁人夢想不到的!」
  冷紅溪不由好笑,道:「我如果找到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自然會屬於我,又何必要你來分給我?」
  陰素裳不由一怔道:「這個……」
  接著她桀桀一笑道:「紅燈盜,你果然聰明,不過你忘了,這些圖譜,世上看得懂的人,不過只有三個人而已……」
  她說著冷笑了笑,道:「我和風火道人昔日的關係,你大概知道,這些圖譜除我之外,天下再也無人能解!」
  冷紅溪心中微異,道:「你方才不是說,有三個人知道,怎麼又說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陰素裳森森一笑,點了點頭道:「你這句話說得不錯,是有三個人知道,不過那是當初的事情,如今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因為那兩個人,已經都不在了!」
  紅溪故作吃驚道:「此話怎講?」
  陰素裳那張瘦削的臉上,帶出了一絲冷笑,她看著冷紅溪道:「知道這些功圖的人,一個是先夫本人,另外就是他所收的一個記名弟子和我,先夫既死,那弟子如今下落不明,因此我可以說,如今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一個人!莫環雖得到了那些東西,依我看來,無異是廢紙幾張而已,不過……」
  冷紅溪甚為好奇的聽著、忽道:「風火道人原來還有一個記名弟子在世,這件事我倒是沒有聽人說過!」
  陰素裳微微呆了呆,似乎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她停了一會兒,才冷笑一聲,道:「這件事除我以外,天下並無別人知道,此人即便是還在人世,也不會有人找得到!」
  冷紅溪一笑道:「那也不一定,也許莫環就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這件事,而找到了那個人,你的價值也就失去了!」
  陰素裳不由面色一變,她猛地站了起來!
  冷紅溪就見她那一張瘦臉上,像抽筋似的抽動了一下,益發顯得瘦得可怕!
  這時候,她怪笑了一聲,道:「紅燈盜,你不要嚇唬我,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冷紅溪對這件事,不禁深深感到了蹊蹺與好奇,當下沉下心來,問道:「為什麼不能?」
  陰素裳冷笑了一聲,道:「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因為那個人是個瞎子,一個瞎子是沒有能力去看東西的!」
  冷紅溪驟聞此語,不由得心中一動,他忍不住面色大變了一下,道:「噢……這個人,你可知姓什麼?」
  陰素裳望著他嘻嘻一笑道:「冷紅溪,你莫非還要打這個人的主意不成麼?我不妨告訴你說,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到此,她用手拍了自己胸口一下道:「現在放著眼前我這個人,你何不請教?我們兩人合作是最恰當不過了,以你的武功,我的……」
  冷紅溪一笑道:「這件事對我有利,我願意與你合作!」
  陰素裳聞言不由大喜,卻又擰著雙眉,道:「你說的是真的?」
  冷紅溪朗笑了一聲,道:「只是我要知道風火道人那名弟子的名字,你可願說出來?」
  陰素裳怔了一下道:「你何必要問?」
  紅溪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我必須要注意找尋,以免日後為莫環所得!」
  陰素裳搖頭道:「我方纔已說過了,這人即使為莫環尋到,也無濟於事,因為他是一個瞎子!」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你如此一說,我倒明白了,這個人可是姓簡?」
  陰素裳不由全身動了一下道:「你……咦!你怎麼知道?」
  冷紅溪朗笑了一聲,笑聲之中,有一些淒涼,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那個簡秋竟是風火道人的記名弟子,難怪他武功那樣高奧,原來簡秋的雙目,竟是為這個女人——陰素裳所害!
  他頓時明白了這一切,禁不住全身一陣熱血沸騰。
  頓時,他發出了一聲狂笑!
  陰素裳陡然後退了一步,冷紅溪笑聲一斂道:「這個人名叫簡秋可是?」
  陰素裳呆道:「你見著他了?」
  冷紅溪點了點頭,冷笑道:「陰素裳,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那簡秋確實已雙目失明,無異是一個廢人,他與我還有一些淵源呢!」
  陰素裳打了一個冷戰,她極力的注意著冷紅溪的臉,想從對方的面色上,察出一些端倪來。
  然後,她試探著道:「你們原來認識……他現在住在何處?莫非仍在秦嶺?」
  冷紅溪心中一動,才想到,那簡氏兄妹移居浣花溪,定然是一件隱秘事情,不欲為這婦人所知,自己如一時口無遮攔說了出來,豈非不妙?
  想到此就點了點頭道:「我是在秦嶺遇見他的,不過此刻是否還在,就不得而知了!」
  陰素裳緊張地道:「他當時可曾與你說了些什麼?」
  冷紅溪搖頭道:「此人稟性固執,難與人處,我與他雖有一面之緣,卻無深交!」
  陰素裳這才算放下了一顆心,當時點了點頭道:「這個人一身本事,已得先夫真傳,武功在我之上,只怕和你差不了多少吧!」
  冷紅溪一笑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你口口聲聲說先夫先夫,莫非那風火道人已經死了不成?」
  陰素裳面色又不禁紅了一下,現在她才真正的發覺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一個極為精明的人,他幾乎什麼事都知道,當下不由存下了戒心!
  她轉了一下眸子,露出了森森白牙道:「這還用說,十年前大春嶺之劫,人人都知道,先夫風火道人,遭了六九天劫!」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我的見聞太淺陋了,這件事我還不知道!」
  忽然,他對陰素裳冷笑道:「有一位朋友在側偷聽,何不請出來一談?」
  陰素裳不由一怔,正要出言,冷紅溪倏地轉過身子,朗聲笑道:「朋友,你這又何苦?」
  說到此,右手驀地向外一抖,側掌如刃,一掌劈出去,只聽附近那棵大樹上,發出了「喀喳」一聲暴震!
  整個的一大截樹幹,連著大片的枝葉,驀然間飛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大響!
  就在這聲大響之中,一條人影,如同飛隼似的,自那截樹幹的枝葉內,騰身而起!
  他身形極快,直向一邊的樹叢中逸去!
  可是冷紅溪顯然已是憤怒極了,他知道,這人必是陰索裳一夥,自己如果就這麼任他逃走,面子上也太不好看了。
  當下狂笑了一聲,道:「相好的,請暫留尊步!」
  話聲一落,就見他上身向前微微一躬,有如一支脫弦利矢,「嗖」一聲,已射了出去!
  他這種起勢,看來又比先前那條人影快得多了!
  就在樹梢的搖動上下之間,兩個人已成了首尾相接之勢!
  冷紅溪已到了這人身後,他看見了,前面之人,是一個衣著華麗,腰肢窄細的男人!
  冷紅溪十指指尖向上一挑,掌心向外一吐,雙掌掌心所發出的內力,猶如是一道鐵牆一般,直向前面這人背上撞去!
  這人身子向前霍地一倒,足下一擰,又向一邊的草叢中遁去!
  冷紅溪這時更看清了,這人是一個油頭粉面,有些女相的人物,心中頓時生出無限惡感!
  他沒有想到,這個妖裡妖氣的人物,居然還有些功夫、心中微微一動!
  就見這人,身子在草叢中一個滾翻,在他身子轉動之間,竟然打出了一團紛絹。
  冷紅溪鼻中聞到了一陣香風,當下忙屏息,同時右手平空一揮,已把那飛來的粉絹,擊上了半天!
  這不男不女的人,忽然細聲叱道:「好小子!」
  只見他雙手一拍,冷紅溪彷彿覺得身前一震,他知道這些淫功媚術,絕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可是卻也討厭得很!
  他生平最恨人練習如此功夫,此時見狀,倏地雙眉一豎,厲叱了聲道:「朋友,你納命來吧!」
  口中說著,再次的向外擊出了雙掌,雙掌一前一後,有如是兩隻鋼錘似的先後擊了出去!
  他這種掌力甫一擊出去,就見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猛然推出了右掌,來迎接冷紅溪擊來的左掌,身子很厲害的搖了一下,退後了一大步!
  這時冷紅溪右掌掌力又到,這人竭盡全力的又推出了一掌,可是兩股掌力對擊之下,勝負立分!
  紅溪所發出的掌力,足足把這人擊出了八九步以外,就見他面色一黃,通一聲坐到地上!
  冷紅溪一聲朗笑,衣襟飄揚中,已到了這人身邊!
  他一聲冷笑道:「足下請速速報名,冷紅溪掌下不死無名之輩!」
  這人一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只道了一聲:「你……」霍地仰身就倒!
  一旁的陰素裳見狀大驚,猛地竄了過來,她悲切的道:「文君……」
  說著彎下身子,一隻手把這人扶起來,卻見心上人這時面如金紙,嘴唇發烏,禁不住一陣心酸,淌下了兩行淚水,猛地銀牙一咬,轉過身來!
  冷紅溪就在她身邊,陰素裳道:「你好狠的心!」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這是他咎由自取,又怪得誰來!」
  陰素裳似乎極力在忍受著內心的痛楚,她緊緊咬著牙齒道:「這人並非是無名這輩,他乃是百巒山的春心公子戚文君,他師兄桃三郎,諒你也有個耳聞,這件事如果桃三郎知道了,是絕不會與你甘休的!」
  說話間,那戚文君又吐了一口鮮血,全身一陣抽動,陰素裳不由雙眉一皺道:「你莫非見死不救麼?」
  冷紅溪對於這位「春心公子」,倒知道得不多,可是他師兄桃三郎,卻是久仰得很,深知此人乃是魔教中一個厲害的主兒!
  可是對於這件事,他並未放在心上!
  這時見那戚文君傷勢如此,心中也有些後悔,雖說此人平素為惡多端,死有餘辜,究竟和自己並無深仇大恨,當下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如此說,我倒要留他的活口了!」
  說著右手緩緩探出,搭在戚文君前胸之上,戚文君在他手掌方一觸胸的霎時之間,驀地睜開了眸子,抖聲道:「你……你還要下……毒手?」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論你平日所作所為,本該讓你即刻就死,只是聽說你有個師兄桃三郎,此人我倒想要見一見,如你死了,連一個傳口訊的人都沒有,豈不要落空了?」
  戚文君閉上眸子,喘息道:「我師兄必定會找你算賬!」
  冷紅溪一笑道:「這樣我就安心了!」
  說罷,兩隻手虛空的在戚文君身上揉按了一下,退後一步道:「你現在已可行動了!」
  陰素裳不由甚為驚異地望著他,道:「這麼快?」
  卻見那戚文君,由地上一翻而起,舉手照著冷紅溪面上就打,可是手掌方舉起一半,忽然抽手退身,臉上現出一種痛苦之色。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我方才忘了說了,你的氣海已開,精氣氣力,已為我的乾元真力震散,短時間再想為惡,甚至於練功夫,只怕是不能夠了!」
  戚文君聞言,暗提了一下真氣,只覺得丹田一陣發酸,差一點站立不住,這才知道對方所言並非虛假,不禁面色大變。
  冷紅溪一笑道:「去找你師兄去吧!」
  戚文君自知比起對方來,自己武功差得太遠了。如不見好而退,這條命也怕保不住了,當下含恨一言不發,轉身自去!
  陰素裳追過去,二人低語了幾句,春心公子就獨自走了,陰素裳雖是一肚子的氣恨,可是她好不容易騙得冷紅溪入彀,自不會就此放過。
  她冷冷一笑道:「這也是他自己找的,算了,你大可放心,他是不會去告訴桃三郎的!」
  冷紅溪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陰素裳頓了頓,接下去道:「我方才跟你商量的那件事,你意如何?「
  冷紅溪既知道陰素裳就是傷害簡秋雙目之人,更知道她素性為人淫惡,如此惡人,早就該一掌打死,其所以虛與委蛇,無非是想由她口中,探知一些有關「兩相環」的情形,以及仇人莫環的下落。
  有了這種想法,他才耐下心來,這時他點了點頭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簡秋雙目失明,是無能為力的!只是此子不除,今後對你終是不利。」
  陰素裳一驚,道:「怎會對我不利?」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因為簡秋雙目是你所害!」
  陰素裳不由面色一變,驀地後退了一步,接著怪笑了一聲道:「冷紅溪,你真會開玩笑……」
  紅溪目光逼視著她,道:「一點也不是開玩笑,因為他也知道那兩相環以及功圖上的許多秘密,所以你才會起了凶心……」
  陰素裳面色大變道:「是誰告訴你的?」
  她一面說著,一隻獨手,緩緩探入衣內,冷紅溪笑了一聲,道:「還要人家來告訴我麼?這一點我是不會猜錯的。陰素裳,你的心太毒了,所以現在,你才會斷了這隻手,這是天意……」
  陰素裳全身抖動了一下,獨手又緩緩的抽了出來。
  她雖是已摸到了獨門暗器「紅雲散花毒針」,可是卻沒有勇氣發出,因為像冷紅溪這種大敵,如果一擊不中,後果就不堪設想。
  所以她考慮再三,終於又放了回去,面上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你果然聰明,不錯,那簡秋雙目是為我散花毒針所傷,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仗著先夫風火道人對他的寵愛,他眼睛裡哪有我這個師娘?」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只怕簡秋不會放過你的!」
  陰素裳不由呆了一呆,桀桀笑道:「我如今雖然只有一條膀臂,卻也不會怕他這個瞎子,你可以想到!」
  說到此,冷紅溪忽然面色微變,只見她凝聲屏息的聽了聽,樹林內傳出了一片嘩嘩被風所吹動的聲音。
  陰素裳自斷臂後,早已成了驚弓之鳥!
  她之所以冒險來與冷紅溪交談,實在是想借他的武力,來防範本身的安全。
  她並且斷定,那莫環必定就在附近,這時見狀自是吃驚,不由害怕地問道:「聽到了什麼?」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也許是我聽錯了!」
  話方說完,又聽得一片烏鴉噪鳴之聲,就在左面的樹林上空,飛起了大群的烏鴉。
  冷紅溪側首看了一下,遂騰身而起。
  在他的判斷裡,這些烏鴉絕非偶然升空,必定是有人行走林間,那麼在這荒嶺絕壁之間,又會是誰呢?
  冷紅溪展開了身法,直向那叢樹林飛撲而去。
  就在他離開現場的霎時之間,一條人影,徒然自相反的方向飄身而出。
  這人身著一襲寬大的黑衣,動作極快。
  他所落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陰素裳身前不遠處,就像是一隻突從天降的大蒼鷹似的。
  陰素裳似乎尚無所覺,這人一聲冷笑道:「陰素裳,你還沒有死!」
  陰素裳猛抬頭,不由霍然變色,道:「莫……環!」
  不假思索,右掌一晃,直向莫環面上用力劈去。
  莫環嘿嘿一笑,驀地身子一轉,陰素裳的這一掌,竟擦面而過,撲了一個空!
  她不由吃了一驚,對這個老魔頭,她是深具戒心的,當下連忙抽手退身。
  可是莫環的用心,顯然是不想再讓她逃開掌下了,陰素裳抽手未及一半,就見眼前這個怪老人掌勢一翻,己搭在了她的左腕之上。
  陰素裳嚇得怪叫了一聲,大聲嚷道:「冷紅溪!快……」
  「來」字尚未出口,只覺得兩腮一陣發麻,已說不出後來了。
  可是她內心仍然是明白的,就覺得整個的身子,此刻為莫環高高的舉了起來,同時莫環身形縱起,直向一處峭壁下飛馳而去!
  陰素裳本有一身能耐,可是此刻在莫環的挾持之下,竟是一籌也施展不出。
  眼看著莫環撲上了一片峭壁,在有似刀削的峰壁之上,莫環就像是一條蛇似的,攀升了上去!
  陰素裳眼見他這種舉動,嚇了個魂飛魄散!
  莫環的這種做法,簡直是太大膽了,他兩隻手高托著陰素裳,僅僅用腹部及膝蓋用力,在刀削似的峭壁上遊行著,真像是一條蛇!
  陰素裳反倒是不敢再掙扎了,她嚇得呆了。
  這時,她耳邊聽到了莫環冷笑的聲音,道:「你要是想死就亂動!」
  陰素裳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一片峭壁足有百丈高下,在上升一半時,莫環忽然停止不動了。
  他微微喘息了一陣,陰素裳就覺得他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心中正奇怪,莫環已輕聲道:「不許動!那廝來了。」
  說著他分出一隻手,向壁上摸索著,他摸著一堆亂草,就把身子慢慢的移了過去。
  陰素裳不禁全身麻木了。
  這種情形之下,只要二人之中有一人不小心,就有墜落山澗之險!
  陰素裳想開口阻止他,可是兩腮酸麻,張口無聲,驚魂間,果然耳中聽到了一陣衣袂激風之聲。
  就在這絕嶺峭壁間,出現了一條起落如飛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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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23:48:26
  這條身影,就像是一隻飛躍在嶺壁間的猿猱似的,一剎那已來到了眼前。
  陰素裳細看了一眼,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這一雙眼睛了,來人竟是冷紅溪。
  皓月下,冷紅溪那起落的身子,活像是一隻大猴子,即使是一隻猴子,也不能同他一較身手!
  在先前,陰素裳一直認為莫環的功力,已到了頂了,可是此刻一看冷紅溪這種施展的方式,她才知道,冷紅溪的這一身輕功,卻又比莫環高得多了。
  他不像莫環那樣全身伏在石壁之上,而是僅僅運用兩手兩足!
  那種飛越的情形,看來真令人「觸目驚心」,那種動作,可以說是陰素裳生平從未見過的。
  他如此星丸跳擲似的,在峭壁間遊行了一陣,頃刻如風而去,星月之下,成了一個黑點,轉瞬無蹤。
  陰素裳想出聲招呼他,苦在有口難言。
  又過了一會兒,莫環鼻中才冷冷的哼了一聲,自語道:「他大概走遠了,我們也該走了!」
  說著他身形扭動著,慢慢向峭壁尖峰之上遊行而去,不一會,已到了峰頂,這時夜風呼呼,吹得陰素裳遍體生寒,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月,好似伸手可摘一般!
  陰素裳素性心狠手辣,可以說任何事情都不曾令她害怕過,可是此刻身處在莫環身邊,卻令她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瑟縮恐懼。
  她實在是猜不透,莫環如此對待她的原因。
  山風極大,就好像要把人吹下峰去似的!
  莫環把陰素裳慢慢放在了地上,口中發出森森的一聲冷笑,道:「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說罷,那雙凸出的眸子翻動了一下,同時他又伸手在陰素裳的下顎骨上摸了一下,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陰素裳將信將疑的開口道:「莫環……」
  果然話出有聲,她不由猛地站起來,卻覺出肩頭上有一股極大的內力逼迫,使得她情不自禁的又坐了下來,她吃驚的道:「莫環,你莫非還想對我下毒手麼?」
  她的語音發抖,自己也不知道,怎會對這個人如此的害怕,莫環聞言鼻中怪哼了一聲,用獰厲的口吻沉聲道:「如果你要想逃,可就怪不得我下毒手,那時只怕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陰素裳打了一個冷戰,道:「我……我不逃……莫環,你把我帶到此處,究竟是什麼意思?」
  莫環嘿嘿冷笑了幾聲,道:「這個你會不知道?何必假裝糊塗!」
  陰素裳壯起膽子,冷笑道:「我裝什麼糊塗?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也欺人太甚了!」
  莫環手摸長髮,慢吞吞的道:「陰素裳,你這個壞女人,我早該打死你了!」
  陰素裳見他說話之時,牙關緊咬,不由心中益發戰抖,忍不住道:「你……要怎樣?」
  莫環冷森森的道:「冷紅溪那小鬼,如今竟然還活在人世上,這一點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陰素裳,你方才對他所言,我全都聽見了!」
  陰素裳抖聲道:「我說了些什麼……你聽見了?」
  莫環一笑道:「難得這些話,竟由你口中說出,真是再好沒有,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所以不殺你的理由了吧?」
  陰素裳冷哼道:「我一隻手,已為你所斷……你怎麼還放不過我?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你想,我怎會同冷紅溪混到一起?我不過是騙一騙他罷了!」
  莫環獰笑了笑,道:「這些我倒不管,我只問你,那兩相環以及功圖上的秘密你知道不?」
  說話之時,他那雙凸出的眸子,連連翻動著,像是要把陰素裳生吞了下去。
  陰素裳聞言之下,不由大吃了一驚。
  現在她才明白了,莫環所以不殺自己的原因,竟是為了這個,當下不由心中動了動。
  她本想說不知道,可是只怕莫環一怒之下,自己可能就此喪生,因此一笑道:「原來是為了此事,自然我是知道的!」
  莫環點了點頭道:「很好,我需要你領路去白牛堡!」
  陰素裳恨在心裡,卻裝作不在乎的道:「現在就去麼?」
  莫環搖了搖頭道:「此事不慌,我還有點別的事……」
  說話時,他又眨了一下雙目,陰素裳不知為何,總覺他那雙眸子有欠靈活。
  她心中微微一動,忖道:「莫非他雙目失明了?」
  可是這個念頭,立刻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她實在不敢相信一個瞎子能如此自如地行走於峭壁絕峰之間。
  莫環這時冷冷一笑道:「如果你真能帶我去白牛堡,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否則,我也決不會輕易的放過了你!」
  陰素裳此刻真是恨他入骨,可是也懼之入骨。
  她歎了一聲道:「莫前輩,那白牛堡遠得很,豈是容易去的麼?」
  莫環眨動了一下眸子,錯齒道:「白牛堡,我要過一些時候才去,現在我們必須先要找一個藏身的地方……」
  陰森森的一笑,自語道:「那個小雜種,必定還在附近!」
  陰素裳知道他所謂的「小雜種」,必定是指的冷紅溪。當下冷冷一笑道:「老前輩,以你的武功和身份,怎會怕了一個小輩?如果傳揚出去,豈不令人失笑?」
  莫環低聲冷笑道,「你知道什麼!」
  說著雙手用力的揉擰著地面的石頭,他似有滿腔的憤怒無從發洩似的,石塊在他的怒火之下,變得粉碎。
  陰素裳冷冷一笑,正要再開口去激他,忽為莫環一隻大手搭在了脈門之上,不由一驚道:「你……你要怎麼樣?」
  莫環獰笑道:「我與那小雜種的事情,你不要多管,也不許多問,知道麼?」
  陰素裳茫然的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怎麼會如此怕他,只要一看他的臉,她就禁不住直打冷戰。
  莫環又接道:「苦論起你對我的用心,真該一掌把你打死!可是……」
  說到此,那張橘皮似的臉上,炸開了大片笑紋。
  在陰素裳的感覺裡,他的笑真比人家哭還難看。
  而他這神秘的一笑,也更令陰素裳吃了一驚,當下她勉強定下心來,若無其事的道:「你還不如打死我的好……」
  莫環緩緩探出一隻手,向陰素裳面上摸去,陰素裳不由又打了一個冷戰,她畏縮的向後退了些,可是仍然未能躲開這隻手!
  莫環這隻手,在她瘦削的臉上摸了摸,又轉到了她的頭髮上,遂發出了一聲狂笑。
  陰素裳做夢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有此動作。
  她臉色變得蒼白的道:「你……」
  莫環咧開了大嘴,喃喃的道:「你不要怕,老女人,你應該知道,像我這種人,是不會對女人感興趣的,可是我老了,而且孤獨……」
  說到這裡,桀桀的怪笑了幾聲。
  陰素裳為之毛髮聳然地愣了一下,道:「你想怎麼樣?」
  莫環桀桀一笑道:「現在我找到你了!」
  陰素裳獰笑道,「我不過是一個殘廢的醜女人,你怎麼會看上了我?再說,我這隻手,是你打斷的,你想我會順從你麼?」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我們都是一樣的,我也是一個殘廢!」
  陰素裳奇怪的眨了一下眸子,道:「你是一個殘廢?」
  莫環面上立時現出了一片淒涼,可是這種淒涼卻立時為憤怒取而代之,他森森的一笑,道:「你莫非看不出來,我雙目已瞎?」
  陰素裳口中「噢」了一聲,禁不住一陣狂喜,莫環似乎洞悉她的一切,他冷笑道:「你先不要高興。」
  陰素裳仔細的觀察著他的雙瞳,心中閃過了逃走的念頭,可是莫環這時卻接下去道:「你不要以為我雙目已瞎,就可以逃走,或是暗中害我,如果你這樣做,就太不聰明了!」
  這幾句話,立時生了效果,又使陰素裳僵住了。
  她喃喃的道:「可是我看不出你是一個瞎子呀,而且你的動作不是同好人一樣麼?」
  莫環桀桀的笑了笑,道:「你說得不錯,我雙目雖瞎,可是你的一舉一動,我仍瞭若指掌!」
  說到此,他陡然探出手來。
  只見他二指一捻,「哧」地打出了一粒碎石,這粒小石子,就像一枚箭似的破空而起。
  只聽當空「咭」一聲,落下了一團黑影。
  陰素裳注目看時,原來是一隻大蝙蝠,顯然已為莫環石塊所擊中,死於當地。她不由「噢」了一聲,為之呆住了。
  莫環桀桀一笑,道:「所以,你應該死心了!」
  陰素裳又驚又恨,大失所望,她冷冷一笑道:「儘管如此,你總是一個瞎子,一個失去雙目的人,總不能同好人相比的!」
  莫環哈哈笑道:「你這話說得不錯,所以你必須留在我的身邊!」
  陰素裳怒聲道:「我又不是大夫,你……」
  莫環森森的一笑,道:「你莫非不知道,我這雙瞳子,是為你隱放在箱內的五雲散花毒針所傷麼?」
  陰素裳這才想起,不由吃了一驚,她喃喃道:「這毒針,乃是風火道人生前所設計的,也是他放在箱內的,不關我什麼事!」
  莫環鼻中哼了一聲道:「你曾經是他的小妾,總應該知道一些解救之法!」
  陰素裳搖了搖頭道:「除了他本人以外,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解治此針之毒!」
  莫環鼻中哼了一聲,道:「我要你為我治癒雙目,是有交換條件的!」
  陰素裳搖頭道:「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莫環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你是不願交換了?即使是用你的手……」
  陰素裳怔了一下,道:「我的手怎麼樣?」
  莫環怪笑了一聲,忽然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長形的油包,空氣中立即散發出一片血腥味道。
  陰素裳驀地神色一變,道:「這是什麼?」
  莫環慢慢打開了那個紙包兒,包在其中的,赫然競是一隻斷手。
  陰素裳再也忍不住,猛的揚手,直向著這只斷腕之上抓去!
  可是莫環顯然早已留心到她這一著了,陰素裳左手抓出,竟是抓了一個空,待要抽手時,已為莫環一隻大手壓在了她手背之上。
  由莫環手上傳下的巨大力量,幾乎都要把她手面壓碎了,莫環怪笑了一聲道:「正如你所說,一隻手是不能與兩隻手相比的!」
  陰素裳不由悲憤的道:「你還我的手……你這個殺人魔王!」
  莫環得意的一笑,道:「你弄瞎我的眼,我砍下你的手,兩個人誰也不要恨誰,陰素裳,只要你肯與我合作,我是有辦法把你這只斷手接好的,如何?」
  陰素裳不由怔了一下,道:「你說的是真的?」
  莫環桀桀一笑道:「我有一友,素有神醫之稱,所煉『化血神丹』,專治各種骨折血傷,像你這種情形,在他手中,是算不了一回事的!」
  陰素裳不由心中大喜,她頓時忘了所處的立場,道:「老前輩……求求你,為我接上這一隻手吧!」
  莫環一笑道:「天下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說著他慢慢地用油紙又把那只斷手包起來放入懷內,然後冷冷的道:「我方纔已說過了,只要你肯與我合作,為我先把這雙眼睛醫好,我定不失言,為你接上斷手,這是一件很合理的交換,對不對?」
  陰素裳呆了一呆,事實上也是真的,像他雙目所中的毒傷,也只有風火道人本人能夠醫治!
  莫環雙目中所中的毒針,和昔年簡秋所中,完全是一樣的!
  這種毒針的解藥,只有自己丈夫風火道人本人才有,而且有一個更大的穩秘,風火道人吳天化並沒有死,可是自己卻不能說出來。
  一旦這個秘密揭穿了,江湖上必將惹起巨大的風波,後果不堪設想,因為風火道人吳天化生前仇人極多,而那更具有傳奇性的「白牛堡」,顯然只有雲天禪師和風火道人二人知道!
  如果人們得悉吳天化沒有死,「白牛堡」又將成為江湖上角逐的熱門,那麼自己勢將一切都要落空了。
  最重要的是,吳天化本人曾對陰素裳告誡過,不可洩露出他尚在人世上的秘密,否則將對她不利!
  陰素裳偷竊了吳天化的坐圖,以及功譜地圖等,隱居在青城山,這件事,沒有一個人知道,一旦要是傳揚出去,風火道人吳大化首先就放她不過。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她雖然得到兩相環、地圖等東西,而卻遲遲不敢到白牛堡去!
  這件事情,真是說來話長,想起來頭痛,陰素裳乍一想來,更不禁連出冷汗不已。
  她歎了一聲,垂首道:「莫環,如果你能把這隻手為我接好,我願意終生侍奉……可是你要我醫治你的雙眼,恕我沒有這個力量,對不起!」
  莫環桀桀一笑道:「這事情不要緊,慢慢的商量!」
  他說著站起身來,伸了一下懶腰道:「反正我是不怕你能逃走的!」
  陰素裳猛然騰身縱到了一邊,莫環一怔,笑道:「怎麼,你想跑麼?哈哈!」
  陰素裳這時內心很是激動,她認為,只要逃下這座峰去,自己也就自由了。
  可是當她面向峰下一打量,禁不住後退了幾步,一顆心算是涼到了家!
  冷月如霜,月光照射下,她所看見的是陡峻如同刀削似的峰壁,別說是一個人,即使是獅虎只怕也難以攀越,除非是具有像莫環這種功夫的人,才敢上下,一般人是看一下也會寒心的!
  陰素裳嚇得又退了回來,這一霎時,她真想哭,又想跳下去死了算了。
  可是,這只是剎那間的念頭,事實上像她這樣的女人,才不會貿然的就捨去一條命。
  莫環這時發出了一陣怪笑,道:「怎麼,你還想跑麼?」
  陰素裳恨透了他了,可是她這個人,是能把極度的忿恨隱忍在內心,而始終不讓對方知道的。
  就在這一剎那,她暗暗的發下了咒,自己要忍下這一時之恨,為了要報復這個人。
  這時候,她似乎看見了莫環那種口流鮮血,伏地待死的樣子……
  想到此,她心中似乎平和了一些。
  當時,微微一笑道:「你誤會了,我只是看一下有人沒有,在我的手沒有接好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莫環點頭冷笑道:「在你斷手接好之後,你一樣的離不開我。」
  陰素裳打了一個冷戰,莫環舞動了一下那只瘦手,冷森森地道:「陰素裳,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是一條線上拴兩個炸蜢,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你呀,就別再胡亂打主意了吧!」
  陰素裳見他說話之時,似乎背向著自己,不禁一時殺心大動!
  猛然,她升起了一腔怒火,身子向前一欺,舉掌向莫環背上推去。
  雙掌堪堪已快接觸到了莫環背上的剎那之間,這位不可捉摸的怪老人,卻忽然轉過身來。
  陰素裳陡然收手,臉上裝出笑容道:「我們走……走吧!」
  莫環冷森森的一笑道:「你還是一切順從我的好,不要打歪主意,因為你所想的,我早已想過,你所做的,我也早都做過,你在我面前是耍不開的!」
  說著他右手一分,陰素裳竟是沒有躲開,已為他抱了起來,她害怕道:「我們上哪裡去?」
  莫環一笑道:「青城天下秀,確是個好地方,這地方我真捨不得離開,我現在帶你去個好地方玩玩!」
  說著他身子筆也似的直,直向著對面撲去!
  陰素裳驚疑之間,莫環已帶著她,撲上了另一座石峰,接著他身形又起落如飛,一路疾馳。
  差不多有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來到了另一座奇峰前,眼前是一片崩坍亂石,荒草高與人齊,月影稀薄的照過來,冷森森的煞是怕人。
  陰素裳不知莫環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中十分緊張。
  就見莫環立住腳,不時的左顧右盼著。
  他這種情形,引起了陰素裳的好奇,她奇怪他是一個瞎子,如何能分辨眼前形勢。
  當她細心的留意時,才發現莫環是在運用他的嗅覺和聽覺,他鼻翅耳輪,都在微微的掀動著!
  良久之後,他才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地方,現在我們上去!」
  說著又要來抱陰素裳,可是陰素裳卻閃開道:「我自己會走!」
  莫環右手一翻,掌心發出了一股勁力,陰素裳只覺得頭上黑影一閃,身子已被對方提在了手中。
  她不由歎息了一聲,傷心淚下。
  她知道自己落在了這個怪物的手中,再想脫身,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一切也只好暫時認了吧!
  莫環挾持著陰素裳一路躍縱,向另一個極高極陡的石峰上攀登而去!
  如此上行了很久,莫環才喘息著停了下來,她問陰素裳道:「你看見一塊大石頭沒有?」
  陰素裳沒好氣的道:「這附近全是石頭!」
  莫環冷冷笑道:「我說的是一塊黑色的石頭!」
  他說著,右手已摸到一塊石頭之上,陰素裳心中好奇的看去,果然他手摸處,是一塊黑色的大石。
  這時莫環已獰笑了一聲道:「是了!」
  言罷,右手微微著力,用力的向那塊巨石之上推去,一推之下,傳出了一片喀喀之聲。
  巨石背後,現出了一個尺許大小的石洞。
  莫環一笑道:「來,你先進去!」
  事已至此,陰素裳也只有認命了,她眼前只有順服之一途,報仇只有期待於來日了。
  當時,只好伏身鑽入洞內,那是一個僅可容一個人爬行的長形地洞,陰素裳入內之後不久,莫環也揉身而入。
  他而且反過手來,把那大塊石頭,又恢復原狀。
  憑著過去長久的穴居經驗,莫環已可以說是一個地道專家!
  這地方是經過他一番深思熟慮選擇的!
  陰素裳加快了動作,向裡爬去,她以為這地道必是通往一處山谷,能夠早一會兒出去,或許有機會逃生。
  這一點,她顯然又錯了。
  當她爬到地道的另一頭時,只覺得前面風力極大,吹得人承受不住。
  這時莫環在她身後催促道:「放心出去,不要緊!」
  陰素裳試著探頭出去,卻見眼前渾黑一片,等到視覺恢復正常之後,才看清了原來自己已來到另一座更高更陡的峰壁之上。
  眼前是一片廣大的草原,奇石巨樹,遍地皆是。
  陰素裳不由大訝,她來到青城已有很多年了,青城山一草一木,可說瞭如指掌,然而眼前這個地方,她竟然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爬出洞外,深深吸了一口氣,莫環也由地道內蛇也似的竄了出來。
  然後,他發出了一聲怪笑道:「這裡是一個新世界,是我們的新天地!」
  說到此,他又發出更大的狂笑之聲,似乎是得意極了,接著他運用雙臂,推動了一塊小山似的巨石,堵住了身後洞口!
  陰素裳一旁看得觸目驚心不已,這一塊巨石,已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離了。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呢?莫環又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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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風火道人  

  陰素裳這一剎那,真是欲哭無淚,想不到那老魔頭,竟然會把自己帶領到如此一個地方。
  她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見嶺陌起伏,巨樹參天,四下峰高如雲,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風,除非是有很特別的秘道出入,任何人別想能自由來去!
  她冷冷的笑了一聲,望著莫環道:「你把我帶來此處,是何居心?」
  莫環森森的一笑道:「陰素裳,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何必還要我多說,總之,你隨我在此,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陰素裳歎了一聲,道:「我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自是逃走無望,不過,你應該知道,那冷紅溪也不會放過你的!」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不錯,他是一定不會放過我,可是我也不會饒他,我們還有一筆賬要算!」
  陰素裳真恨不能當時一刀殺了他,可是這個老怪物的一身本事,方纔她已經領教過了,確實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如果下手一個不慎,可就難免殺身之禍了。
  想到了這裡,她就禁不住又心虛了。
  可是這一口氣,如果要是忍下去,真能把肺都氣炸,當時冷笑了一聲,道:「莫環,你現在是一個瞎子,那冷紅溪一身功夫,你應該知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他曾是我掌底遊魂,我不過有意讓他多活一些時候罷了!」
  陰素裳忍不住「哧」了一聲,正要說話,這時莫環忽然身形一側,如一陣風似的,已到了她的身邊,陰素裳大吃了一驚道:「你要怎麼樣?」
  她實在忍無可忍,當時一掌直劈了過去。
  莫環一聲怪笑道:「醜女人,你還差得遠呢!」
  只見他的雙肩驀地往下一沉,右手向上一掠,已搭在了陰素裳的手腕之上。
  陰素裳向後用力一拉,可是莫環那只巨手,五指就像是五把鋼鉤,只向內一緊,陰素裳疼得「啊喲」了一聲,道:「輕一點……你快放手!」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憑你這兩手三腳貓,還差得遠!陰素裳……我要把你另一隻手也弄斷,那樣你就老實了!」
  說著五指一緊,陰素裳幾乎都要痛得昏了過去!
  她生恐莫環真會下毒手,嚇得慘叫了一聲,道:「莫環……請你住手……有話好商量!」
  莫環又陰陰的怪笑了一聲,道:「你這女人,真是死有餘辜!」
  陰素裳戰抖著道:「只要你手下留情,我願意終身服侍你,我已經斷了一隻手,不能再失去另一隻了!」她說時,已是熱淚滂沱而下。
  她一生為惡,只因早年仗著風火道人的寵愛,任性已慣,後來自立門戶,更是荒淫無度,人皆可夫,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說罷,更忍不住跪了下來,現出一副可憐的形象,連連向莫環叩頭不已!
  莫環雖是看不見,可是卻能體會出她的動作,突然桀桀的怪笑了起來。
  其實,他又哪裡真想這麼做,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罷了。
  當時五指微鬆,得意地笑道:「陰素裳,我饒了你就是!」
  陰素裳停住了叩頭,吶吶的道:「那麼……你到底要我做些什麼呢?」
  莫環哈哈笑道:「你不要看我莫環是個瞎子,老實說,像你這份尊容,我還真看不上眼,不過眼前也只得湊合湊合!」
  他那一雙眸子,雖是瞎子,可是看起來,依然是銳利有神,這時連續的眨動著,陰森森的道:「你要是以為我是個瞎子,好欺侮,那你可就大大的錯了!」
  陰素裳冷笑道:「我怎會欺侮你?我這條命還操在你手裡呢!」
  莫環哈哈一笑道:「對了,你這回大概想明白了,陰素裳,我這個人是恩怨分得很清的人,你只要好好的對我,我一定不會錯待了你,等我殺了那個小狗以後……」
  說到此,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只聽得一陣牙齒聲響,彷彿滿嘴的牙都要被他咬碎了!
  陰素裳不免於驚怕之中,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當時她冷冷地問道:「那冷紅溪究竟與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恨他?」
  莫環怪目一翻道:「你不要多問!」
  說罷他把兩隻手,插入滿頭的亂髮之間,像是沉湎於痛苦的思考之中。
  他喃喃的自語道:「真奇怪,他會沒有死……他會沒有死!」
  陰素裳試探著道:「聽說,這個紅燈盜是無師自通,學成了一身絕技,他學成一身本事,主要就是要找一個人報仇,這個人莫非就是你?」
  莫環森森冷笑道:「我方纔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你不要多問,我帶你來這裡,是要你陪著我、服侍我,你要像當年對風火道人一樣的對我!」
  陰素裳一句話不說,低頭頻頻冷笑。
  莫環站起了身子道:「來,我帶你看看這個地方!」
  說著伸手就要去抱她的腰,陰素裳退後了一步道:「我自己會走,不要你抱!」
  莫環怔了一下,道:「也好,到了這裡,我是不怕你再逃走的,現在你向前走,前面有一處山洞,你看見沒有?」
  到了這時,陰素裳也只有認命了。
  她歎息了一聲,向前就走,莫環在她身後緊緊跟著,不遠處有一灣溪水。
  那溪水不知發源何處,但見水清如鏡,明月倒影如繪!
  陰素裳想試一試莫環的警覺性,當下縱身過溪,可是當她越過溪水,轉過身子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的,莫環竟是緊緊貼身而立!
  她不由面色一白,尚未發言,莫環已哈哈笑道:「你還要再試一次麼?死了這條心吧,陰素裳!」
  陰素裳幾乎呆住了,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莫環竟能有如此靈異的警覺性,他雙目失明,更何況又是在黑夜裡,竟能清楚的認清一切?是誰賦與他這種超人的力量?這真太令人想不通了!
  她現在對於逃走之心,暫時是打消了,當下又向前行了一程,莫環在身後道:「大概是到了!」
  陰素裳站住了腳步,道:「眼前只是一座山,並沒有山洞!」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你先閃開!」
  只見他雙手平空一抓,只聽「嘩啦」一聲大響,眼前山坡上,立時現出了一個長圓形的石門。
  莫環哈哈一笑道:「這地方雖不如你那住處那麼設計周到,卻也十分難得!」
  說著他右掌向下一沉,又聽「轟」一聲,石面一翻,現出了一個黑洞來。
  陰素裳眼前對這個老怪物,也只有百依百順,當下慢慢向洞內行去,只覺撲鼻湧過來一陣陰冷潮濕之氣,她皺了一下鼻子道:「這裡怎能住人?」
  莫環猙獰的道:「此乃前輩真人『明山子』的一座別府,我年輕時曾經來過,已經荒廢了一個甲子,自然有些潮濕,不過,我日前已經打掃過了,你我都是內功有根底之人,還愁患上風濕不成?」
  人已率先進入洞內,陰素裳在洞外猶豫了一陣子,也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這時莫環已摸著黑,點亮了一盞燈。
  閃爍的燈光裡,陰素裳才看清了室內的一切,這是一明一暗兩間石室,比起自己原有的洞府差得太遠了。
  看到此,不禁又激發了她滿腔的憤慨。
  室內設有一張石床,幾個石凳,一個打坐用的蒲團,別無餘物。
  莫環這時一言不發,走到了蒲團之上,盤膝坐好,雙目垂簾,竟自用起功來。
  陰素裳見他燈光之下那張瘦臉黃焦焦的,整個的顏面現出一片凹凸不平,看起來簡直是醜到了極點,如果和春心公子戚文君比較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看到這裡,她不禁又萌起了殺機。
  她暗自忖思著,這一筆血恨自己一定是要報復的,只是眼前卻不行,還有自己這只斷手,還要靠他才能接好,這也是自己必須屈就的原因之一。
  當時她走出洞外,在月光之下,各處走了一轉,她的一顆心更涼透了。
  難怪莫環對她是那麼放心,在走遍了各處地方之後,陰素裳才發現到,除了來時一途之外,竟是再沒有一個地方與外界相連。
  四面那些陡峻的山峰,不要說一個人,只怕是一隻飛鳥也不易飛渡。
  陰素裳一生傲性,倔強的脾氣,使得她不曾服過一件事,對任何事從來沒有失望傷心過!
  可是今夜,在她走遍了這地方之後,她的一顆心算是全涼了,禁不住伏在一塊大山石之上嗚咽的哭了起來。
  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極特殊的風力,吹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股令人毛髮聳然的氣流,彷彿是一個人,用口吹出來的一樣,只是人口中吹出的氣,怎會如此寒冷?
  陰素裳猛然停住了哭聲,吃了一驚。
  當她注意去領會的時候,好像又失去了這種感覺。
  她仍然伏在山石之上,沒有抬頭。
  這時候,第二次她又感到了一陣冷風襲了過來,事非偶然,她這才猛然跳了起來。
  月光下,她發現一個修長的影子,正站在自己眼前,彷彿像畫上的白無常也似。
  陰素裳淚眼望過去,只當是莫環,不由怔了一下,冷笑道:「莫非我一個人清靜一下也不行麼?」
  她說完這句話,那個人陰森森地笑了一下,露出了兩排白森森閃閃發光的牙齒!
  陰素裳忽然發現,這個人不是莫環,莫環絕沒有此人這種風度,也沒有這人這麼高的身材!
  她嚇得全身戰抖了一下,道:「你是……誰?」
  這人向前徐徐走了兩步,他身上穿著一襲全白的綢質衣衫,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露出了他一雙細長的瘦腿和同色的一雙白鞋!
  他再次的苦苦一笑,面頰上炸開了兩道很深很深的紋!
  月光之下,無法看出他是一個什麼長相。
  他很高,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眸子深陷,顯得無比的憂鬱、愁苦。
  還有他向前步行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他是在用腳走,而是整個一條直線的向前移動。
  陰素裳只覺得頭皮一陣子發炸,這個人面相雖是不醜,但清懼得令人害怕!他就像是一個幽靈似的出現在人面前!
  陰素裳驚駭中,那只僅存的右掌,猛地舉起,劈出了一股掌風。
  風力過處,顯然擊中了。
  可是這個人,那瘦長的身子,竟像是一根麵條似的,被拉彎了。
  他深深的拱著背,輕輕的飄了起來。
  陰素裳剛勁的掌力,就如此地被消解了一個無影無形,然後這個人又落了下來。
  他那瘦削的臉上,又一次帶出了一個慘然冷笑。
  陰素裳嚇得轉身就跑。
  可是,她身子剛剛縱起,就接觸到如棉似的一雙手掌!
  這一雙手掌,輕輕地把她一推,她飄飄然地又回到了原處!
  就在她甫一接觸到此人一雙肉掌的時候,一個難忘的意念,電也似的在她腦子裡閃了一下。
  她忽然記起了這個人,禁不住嚇得怪叫了一聲,身子一軟,一跤坐了下來。
  這個人至此,才冷冷的道:「七婦,你還認得我?」
  陰素裳揉揉朦朧的眸子,她整個的精神幾乎全都崩潰了。
  她癱軟得像一條蛇,全身戰抖著,道:「你是……風火道……人?你……」
  白衣人點了點頭,一笑道:「你居然還認得我,真正的難得!」
  陰素裳忍不住眼淚簌簌的淌了下來,眼前這個白衣白冠瘦長的人,正是自己昔年的丈夫——風火道人。
  只是此時的他,和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這個人在容顏上來說,與以前變得太多了,他那張瘦削的臉,就像是貼在木頭上的一張白紙。
  如果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和他那柔軟的一雙手,陰素裳是再也無法回憶得出。
  陰素裳對這人的恐懼,是無法形容的!
  她全身抖成了一團,臉上已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說話的聲間,已因為牙齒的打戰,而走了腔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盡全力在這個人面前有所表現的話,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果然風火道人這時帶出了一個深沉的苦笑,徐徐的說道:「七婦,你違背了我們分別時的諾言,你可知道?」
  陰素裳嗓子裡,像是塞了一團東西似的,她嚅嚅的道:「我……知道,求你開恩!」
  接著她再次的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的道:「你放過了我吧……我錯了,我該死……神君……」
  「神君……請你念在昔日我們的感情……你饒了我吧!」她說時嗚咽不絕,淚如雨下。
  風火道人面頰冷得像一片寒泉,絲毫不為她的哭聲所動,他接著說下去道:「你不該關我在白牛堡……七婦,你的心太狠了!」
  陰素裳已成了一個淚人兒,她一邊叩頭一邊道:「我不是人……我錯了,神君……神君……誰想到你居然真的還活著……你……」
  道人陰森森的一笑,道:「你以為白牛堡的焚身烈火和徹骨寒風,就能把我毀了?你想錯了!」
  陰素裳又叩了一個頭泣道:「我真正是錯了!」
  道人接下去道:「這幾十年,你害我吃了這麼大的苦,可是卻不能把我害死,現在我還是找到了你!」
  陰素裳面色如土,她不再叩頭了,她抬起頭來,癡癡地道:「我已斷了一隻手,我已遭到了報應!神君,你的氣也可以消了!」
  道人冷冷一笑,笑聲迴盪於山谷之間,空谷回音,令人害怕已極!
  他笑聲一斂,伸出一隻手,指著陰素裳道:「七婦,我是來討回我的東西的,這幾十年來,我對於生死富貴榮辱,已看得淡多了,我不會去斤斤計較你的生死,你明白麼?」
  這幾句話,似乎令陰素裳心神一震。
  她流涕呆望著他道:「神君……你饒了我麼?」
  道人頻頻苦笑,道:「你只是一條可憐蟲,誰會同你去計較!」
  陰素裳不由淚下如雨,她是喜極而泣,可是她,旋即又作出一副可憐相,流著淚道:「你還是打死我吧,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神君……我們是恩愛夫妻,我錯了!」
  說著竟然哭得更傷心了。
  風火道人面上這時帶出了一絲冷笑,這一冷笑,說明他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瞭解、太清楚了。
  陰素裳就勢膝行過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一雙腿,痛哭道:「神君,這些年來,我真想死你了……我只當你死了,是我這雙手把你害死的,我好幾次去白牛堡,想救你,可是……
  「你知道,我那一點功夫,是多麼有限,我哪裡能夠救你,我想一頭撞死了算了,可是我又相信也許有一天你會出來的,還是讓你殺了我算了!」
  她滔滔不絕的接下去道:「現在你出來了,真的出來了,神君,你殺了我吧,我死了,你也就消了氣了,是不是?」
  說完,更自放聲的大哭了起來。
  風火道人慢慢地伸出一隻手,把她推開,臉色冷寒如冰,說道:「不要來這一套,沒有用的!我不會親手殺死你,你只是一條蟲,一條蛆!」
  陰素裳揚起臉,惶恐的道:「不會親手殺死我……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要別人來殺死我?」
  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別人會殺死你的!」
  陰素裳不由得面色一變,坐了下來。
  她冷冷一笑,抖著聲音道:「那又何必呢?你自己下手不更好?」
  風火道人陰陰一笑道:「你誤解了,我不殺你,自然也不會去叫別人來殺你,我是說,你已經命不長了,不信你等著瞧好了!」
  他又冷笑了一聲,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下的望了一眼,道:「你的壽數最多還有一年,只不知是死在何人手上就是了!」
  陰素裳這一驚,差一點要躺下了。
  她昔日曾和道人相處甚久,知道這道人,一生說話,從不打誑語,既如此說,定必有故。
  當時嚇得面無人色,呆了半晌,才歎息了一聲,道:「多謝你關照我,其實你這麼說,真比殺了我還厲害,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作踐一個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你還說你變了!」
  道人得意的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
  陰素裳冷冷一笑,不知哪裡來的膽子,當時頂撞他道:「你太殘忍,你原是該死的!」
  道人長眉一挑,可是卻又恢復平靜,嘻嘻一笑,道:「如果我該死,你就更該死了!」
  陰素裳禁不住又流下淚來,她抽搐著道:「神君,你既如此說,必定知道那個殺我的人是誰了,你務必要救我一救才好!」
  道人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的死由你自找,與我無關!」
  接著冷森森地一笑又道:「我當初與雲天和尚較功之時,曾有言在先,那和尚說過,兩相環乃其知天命的一件信物,只可藏之名山,如有人道出其上根底,最先一人必罹殺身之禍,你怎麼忘了!」
  陰素裳打了一個寒戰,道:「可是兩相環卻一直不在我的手上!」
  道人一笑道:「這與和尚所言無關,你不該道出其機秘,並私窺白牛堡地圖,算起來,你就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話語一頓,他冷冷一笑又道:「我已和你說了太多話,耽誤了我很多時間,現在該辦正經事了!」
  說著伸出一手道:「把那些東西還給我!」
  陰素裳咬著唇道:「你知道,那些東西都不在我手裡,都在莫環手中,他就在那邊!」
  言罷回頭指了一下,道:「你何不自己去向他要?」
  道人點頭一笑道:「也好,那麼我就親自向他討回也是一樣!」
  人已緩緩轉過身子,陰素裳突然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是個無惡不為的魔頭,武功高不可測,你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道人一笑道:「我要殺他,太也簡單,只是他活著還要去對付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我命中的魔星!」
  聳聳肩,一笑又道:「所以現在我非但不殺他,且還要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他拿我的東西,卻要還給我!」
  陰素裳冷冷一笑道:「好吧,那我帶你去找他!」
  道人點了點頭,道:「這才對,快快帶路!」
  陰素裳心中暗自忖想,那莫環豈是易欺之人?這些東西,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歸還與他的,免不了二人會大鬥一場,那麼吃虧的必是莫環。
  如果就此除去了莫環,倒也為自己消下一口氣。
  當時她就自告奮勇,率先領路,風火道人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二人很快來到了石室前面,陰素裳輕輕推開了石門,莫環仍在用功。
  他警覺極敏,先時二人對話,因距離太遠,又隔著厚厚的石室,所以並未聽到。此刻陰素裳一推動門,他立時發覺,當下張開了那雙瞎瞳,微微一笑道:「這地方如何?」
  陰素裳冷冷一笑道:「莫環,有人來向你討還東西了!」
  說話之時,風火道人早已飄身而進,他足尖行路,彷彿一陣風、一個影子似的輕靈!
  可是,莫環立時就有所驚覺了。
  只見他雙耳一聳,驀地站了起來,那雙睜著的白果眼翻動了一下,道:「朋友,你是誰?」
  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莫環,你不必驚怕,我只向你討回我的東西,寸草不沾就走!」
  莫環這時面上立時帶出一些驚異的表情,只見他身子一晃,就飄身到了壁邊,背部緊緊貼牆而立。
  他發出了一聲獰笑,道:「既敢來此向我莫環索要東西,必非無名之輩,你報上一個名兒來!」
  道人冷冷的道:「何必如此,我自己拿取就是!」
  身子一閃,已到了壁角,疾伸手,向著牆角石壁上按去!
  莫環雖不能視,可是聽覺敏銳。
  這時他發出一聲狂笑道:「朋友,你好眼力!」
  說著手掌霍地向下一沉,自他掌心裡,湧出了極大的一股勁力,直向著道人背心逼了過去!
  風火道人猛一旋身,只見他長眉一挑,冷哼了一聲道:「不得無禮!」
  大袖向外一揮,同時也發出了一股真力。
  雙方掌力甫一交接,莫環身形大搖了一下,只覺當胸像是壓上了萬斤巨閘一般,由不住厲咳了一聲,後背重重的撞在石壁。
  他面色一陣蒼白,氣喘吁吁道:「朋友你是誰?你竟敢對我莫環下這種毒手?」
  話落猛然把身子騰了起來,一雙怪手,交叉著就空一撈,直向風火道人身上抓了過去!
  道人旋身現掌,大笑道:「莫環,你要跟我動手?」
  掌勢向外一遞,直迎了過去!
  莫環雙手分左右直取道人兩側,道人單手,卻是由上而下,簡單的一個劈式。
  他的掌勢一出,莫環禁不住又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他臉上這一剎那,現出了一片迷惘之色,吶吶道:「你……究竟是誰?」
  道人哈哈一笑,只見他左手向上一推,石壁上現出了一個暗格。
  他右手向裡面一探,已拿出了一個小箱子來,左手微按,箱門猛地跳開。
  只聽「哧」一聲,萬千毒針,有如牛毛一般,疾射而出,直向著道人面門之上罩到!
  可是風火道人,早知有此一著,隨著他開箱的同時,一口真氣,自他嘴中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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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23:49:18
  那一蓬毒針,迎著他這一口真氣,霍地全數轉頭,一陣細雨般,全部都穿入石壁之內!
  莫環忽地眸子一轉,狂笑道:「朋友,你也和我一樣,滿臉開花了吧?」
  道人以袍角拂了拂箱上的塵埃,箱內各物不少,他合上了箱蓋,冷冷的道:「物歸原主,貧道要告辭了!」
  莫環忽然身子一顫道:「你說什麼?你是……」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一雙耳朵,面前這個人竟會是風火道人!這太難以令人置信了!
  道人呵呵一笑,身形一晃,已到了莫環身邊,他伸出手來,輕輕的在莫環肩上一拍道:「莫老頭!不容你不相信,貧道正是風火道人,你想不到吧!」
  莫環在他伸手的剎那之間,猛地肩頭一晃,可是依然為他的手掌,拍在了肩頭之上。
  這時他才相信了這話的實在性,當下嘴角抽搐道:「你果然是風火道人,我命休矣!」
  說罷那雙瞎了的眸子,慢慢地合了起來,在他以為,自己這條性命萬萬是保不住了。
  可是,風火道人並沒有下手。
  良久,他睜開了眼皮,吶吶問道:「道人,你怎麼還不下手?」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殺你作甚,非但不殺你,我還要謝謝你為我管束小妾的情意呢!」
  莫環只以為他這句話是有意諷刺,當時向一邊一閃,道:「道人,你要如何?」
  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你越發的誤會了,我說的是真心話,莫環,如果你發誓今後不與我為敵,並為我看管小妾陰素裳,我還可以立時為你治好目傷!」
  莫環不由大喜,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森森的冷笑道:「天下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道人微微一笑,探手入袖,摸出了一個小白瓷瓶,向莫環面前一拋道:「接著!」
  莫環伸手一撈,已抓在了掌心之內,他吶吶的道:「這……這是什麼?」
  道人冷冷道:「此乃你目傷的解藥,只需在兩隻眼睛裡,點上一滴,你的雙目就可恢復視力!」
  莫環身子抖動了一下,道:「這是真的?」
  道人冷笑道:「我一生不作戲言,你不妨一試。」
  莫環猶豫了一刻,竟真的打開瓷瓶,以瓶中藥水,分別在兩隻眸子裡點了兩滴。
  立時,他感到了一陣極度的刺痛。
  當下不由咬著牙道:「道人,你竟……騙我,我上當了!」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沒有騙你,現在是解藥已發生作用了!」
  他說到這裡,那雙深邃的眸子,在莫環面上轉了一下,點頭笑道:「我走了!」
  莫環一聲不哼,緊緊跟著他步出石室。
  風火道人用手指了一下四峰,冷冷的笑道:「你以為這些峰澗,就能困住紅燈盜這個人麼?那你可是大大的想錯了!」
  莫環不由怔了一下,他冷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道長也知道這件事了?」
  風火道人微微一笑,回過身來,雙目瞇成了一道縫,道:「對付冷紅溪這個人,你這些手段未免太幼稚了,你必須要出奇才能制勝!」
  莫環怔道:「道長此語,莫非暗示有什麼奇妙的方法麼?」
  道人微微一笑,道:「妙法自然是有,只是卻要靠你本身來運用才行,我本人是不願和那冷紅溪有什麼牽連的!」
  莫環嘿嘿一笑道:「道長你太多慮了,我所以匿身於此,是因為雙目失明,此刻恢復了視力,冷紅溪是不會放在我眼中的,早晚我要讓他濺血在我手掌之下!」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但願你能如願以償!」
  莫環心中一怔,正要發問,風火道人已冷冷一笑,道:「莫環,我今天告訴你一件事,你先不要驚恐,你可知道那天殘老人管青衣這廝如今已二次出山了麼?」
  這幾句話,頓使莫環大吃了一驚。
  他忽地立住腳,咬牙錯齒道:「這老兒,竟然還在人間!很好,我與他之間那一筆血恨,也要好好的算一算!」
  道人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道:「你們那筆賬,真不知如何算法,不過管老兒五老坐山,已於去年開關下山,此人我月前曾遇見過一次,你要小心了!」
  莫環木然的立在當地,他滿頭亂髮,為風吹得像馬尾似的飄散而起。
  風火道人這幾句話,平添了他無限憤慨。
  他此刻的感覺,正和冷紅溪是一樣的,只是所不同的是,冷紅溪無懼於他,而他卻深深的害怕管青衣!
  風火道人見他如此情形,不由冷森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那管老兒,此刻尚無暇顧你,你此刻對付冷紅溪一人已不容分身,何能兩面受敵?」
  莫環黯然一笑道:「道長所言極是……」
  風火道人遂由身側取出一支細長的白香,道:「此乃我自煉的藏香,這多年以來,已與我心靈相通,現在贈你一支!」
  莫環接過來,吶吶道:「道長意思是……」
  道人冷然一笑,道:「今後你在生命危急之時,只須用口咬斷香頂圓頭,自會有異香傳出,倘若相距並不太遠,在一盞茶時間之內,我必能及時趕到,助你一臂之力!」
  莫環不由大喜,雙手接過,道:「道長對我真是恩重如山,只是我卻受之有愧!」
  風火道人哈哈一笑道:「莫環,我也不是白白加惠於你的,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說著面上現出一絲苦笑,遙遙向著洞內一指道:「那賤人我暫時交與你了,對於她,你卻千萬大意不得!按她對我昔日一切,本該一掌打死,只是我念在昔日夫妻一場,聽其自滅,此女詭計多端,你要小心才是!」
  莫環桀桀笑道:「道長請放寬心,她是莫可奈何我的!」
  風火道人一笑,道:「這樣就好!」
  說到此,但見他身形一晃,莫環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再看那道人,卻已到了十丈之外了!
  不知何時,陰素裳偎了上來。
  莫環忽然厲聲道:「陰素裳,你竟敢來迷惑我麼?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可是,陰素裳卻發出了一聲媚笑道:「莫環,你這是怎麼了?天可是不早了!」
  她說著步履輕搖,眉目口鼻間,帶出了一種極淫蕩的諛笑,慢慢向莫環走過去!
  她口中哧哧的笑道:「抱一抱我吧,冤家!」
  「我可是冷死啦!你這人也真是的……」
  莫環這一剎那,目光如炬,他只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令自己難以克制。
  他身子不住戰瑟,口涎一滴滴的淌了下來。
  陰素裳見如此情形,知道時機已至,當時猛的撲了過去,她用一隻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
  莫環見她雙目微閉,櫻唇半啟,一時再也忍不住,一口吻去。
  陰素裳口中一陣嚶嚶媚哼,她那瘦得可憐的軀體,在他懷裡,像扭股糖似的扭著,同時更緊緊的貼著!
  莫環忽然覺得一股極大的吸力,自她口中猛然發出,彷彿五臟六腑,都要被吸了出來。
  這一霎時,他不由大吃一驚!
  這老魔頭總算數十年潛練成就驚人,當下狂吼了一聲,右掌猛地向外一推。
  陰素裳身子就勢向外一飄,如一雲片似的飄了出去,她發出了一聲尖笑道:「莫環,你上當了!」
  莫環感到一陣心血澎湃,但這口血總算沒有噴出來,同時在小腹丹田處,彷彿小鹿似的一陣亂撞,其熱如焚!
  莫環強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壓住了丹田的激動,總算沒有把苦練多年的金丹洩了出來。
  可是儘管如此,他身子卻禁不住大大的晃動了一下,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差一點坐了下來。
  陰素裳不由呆了一呆,她方纔所施展的,乃是一種極厲害的「吸元」功夫。
  這種功夫,在魔經中,和「血箭」同樣具有特殊的威力,即使最厲害的敵人,在無防之下,也難免喪生!
  莫環總算數十年靜坐之功了得,金丹穩固,可是儘管如此,他內神已動,受傷不淺!
  陰素裳見這麼厲害的一種拿手功夫,依然沒有成功,當時真是又驚又惱。
  她猛地轉身飛縱出去,莫環啞聲道:「好賤人,你還想走麼?」
  陰素裳往洞口爬去,生恐莫環會自後面猛下毒手。
  可是當她氣喘吁吁的,一直爬出了洞口之外,仍然沒有聽見身後有一絲異聲。
  這時真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驚魂乍定,向四周望了一眼,隱隱可聽見喀喀之聲,那方大石顯然又合上了!
  陰素裳絕處逢生,禁不住一陣狂喜,可是莫環對她的種種仇恨,卻令她刻骨銘心,永世也不能忘懷。
  她一口氣走出了十數里以外,在一棵樹下定了定心,這才體會到,自己真正的是自由了。
  忽然,她想到冷紅溪,忖道:「冷紅溪必定還在青城,他與莫環乃是誓不兩立的對頭,我何不把莫環匿居之處告訴他,以洩我心中之恨?」
  想到此,她冷冷一笑,這個意念,她決定付諸實行了。
  冷紅溪踏遍了青城全山,沒有找到莫環的影子,非但如此竟連那陰素裳也失蹤不見了。
  這事情實在太奇,有些令人想不通,他為此很是懊喪!
  莫環不除,他是永遠不甘心的!
  當他想到了在那深山巖壁之內,那九年漫長的歲月,所受的痛苦煎熬時,他整個的心胸都幾乎要炸開了。
  他以為自己所以能堅強的活著,主要是為了復仇後剎那之間的快感!
  可是,事實上卻是三番兩次的為對方愚弄,自己的深仇大恨,非但沒有報成,還差一點中了對方的詭計,而冤沉海底!
  這是久蘊陳積的仇恨,除了二者之一消失之外,任何人也是化解不開的!
  當他在遍找青城,而沒有發現莫環之後,他整個的心都變得涼了。
  天亮之後,他決心離開青城山,到別處去找一找,哪怕是天涯海角,莫環這個人,也一定要找到!
  現在。
  當紅紅的太陽自東方跳出之時,這個年輕人,已整整在青城山折騰一整夜了!
  他目光顯得更憂鬱不振,整個人幾乎都要癱軟了下來,背靠著一塊大山石,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然後他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道:「莫環,你是逃不了的,總有一天我找到了你,我要挖出你的心,生生地吃掉!方消我心中之恨!」
  這一個「恨」字方出口,他耳邊卻聽到了一絲聲息!
  那聲音,像是有東西在草叢之中爬動一樣,冷紅溪陡地站起來,卻見草叢之中,站起了一個黑衣散發的婦人。
  冷紅溪吃了一驚,道:「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作什麼?」
  這女人,伸出一隻獨臂,把亂髮理了一下,現出了地那張蒼白得可怕的瘦臉!
  冷紅溪細一注視,不由冷笑道:「陰素裳,你怎麼又來了?」
  來人正是僥倖逃生的陰素裳,昨夜一夜之間,所經歷的事情,使她畢生難忘!
  她望著冷紅溪森森的一笑道:「紅燈盜,你也沒有走?」
  冷紅溪狂笑了一聲道:「我這就要去了!」
  陰素裳冷冷笑道:「你不報仇了?」
  冷紅溪一笑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他很奇怪的望了她一眼,道:「你自何處來?怎麼我苦找一夜,沒有看到你?」
  陰素裳苦笑了笑,走到冷紅溪對面,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她目光中閃爍著怒火,徐徐的道:「冷紅溪,如果你還要找莫環報仇,我可以指示你一條路,一定可以找到他!」
  這句話,頓使冷紅溪精神一振,他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麼條件?不過,只要能找到莫環這個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的!」
  陰素裳慘笑了笑,她又伸出那只白皙的手,把散亂的頭髮理了一下,說出了莫環藏身之處。
  記得在當年十萬大山的一座深山大澗裡,自己只為一時好心救人,卻不意為這個喪心病狂的怪物,恩將仇報的把自己誘騙囚禁在山腹之內,長達九年之久!
  如今,自己又來到了這個類似的地方,怎不令他感慨氣憤?
  忽然,他心中動了一下,暗忖道:「莫非這是莫環與陰素裳合謀的一條詭計,欲圖重施故伎,把自己誘入澗內不成?」
  想到此,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趕忙後退了幾步,把身子隱於暗處,忖思道:「我真是太糊塗了,險些又上了他的當!好陰毒的莫環!」
  他靜靜地伏在暗影裡,足足候了一個更次,開始感覺到有些不耐了!
  正當他要站起來,作一次大膽的冒險嘗試之時,忽然,他看見了一個影子,悄悄的出現在眼前!
  即使是在黑夜裡,他也能立刻的辨清這個人是誰!
  當時不由一陣緊張,他告訴自己說:「耐下心來,看看他是來作什麼的!」
  想著,他又輕輕的把身子伏了下去!
  那個影子,是貼著石壁過來的,一點都不錯,正是莫環!
  這時,他穿著一襲麻制的短衣,十分煩惱的樣子!
  他悄悄走到石洞前,彎身向那條地道內看了看,又回過身來,用手摸了摸石壁!
  冷紅溪正不知他是在做什麼,心中不免奇怪!
  這時就見他忽然運用兩隻手,向那山壁上推去,只聽咕咕轆轆一陣大響,那看來像小山似的一塊大石,竟滑到了洞口,正好把那個地洞遮了個緊!
  接著他又把它推回到原來的地方,如此來回的推著,大石之下,似乎安裝了一道軌道,設計之巧,用心之苦,真令冷紅溪暗自咋舌!
  如此試推了幾次之後,莫環才感到滿意!
  然後他又用一些山籐野草把附近偽裝了一下,一切就緒之後,他才又悄悄的退回!
  冷紅溪勉強的壓制著心中一腔怒火,他洞悉對方詭計之後,忍不住暗自冷笑不已,思忖道:「莫環,這一次看你怎麼騙我
  想著,忽見莫環身形微微向上一縱,已縱上了一棵大樹!
  那是生長在半崖間的一棵參天古樹,枝葉密莽,莫環身子就隱於其內。
  由那棵大樹上,向下望,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洞口出入的情形。
  冷紅溪一切都明白了,禁不住暗暗道了一聲:「好險!」
  幸是自己一時聰明,沒有現出身形,否則一個衝動,貿然進入地道,只怕又將落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地步了。
  忖想到此,他真有些餘悸猶存,更不禁把莫環恨入肺腑,伏在地上,苦思甚久,他終於慢慢站了起來。
  他有意弄出了一些聲音,然後用雙手把身前的枝葉分開,大步走了出去!
  他並不向樹上望一眼,一隻手拿著陰素裳給的地圖,有意作出一副尋找的模樣!
  最後,他來到了那個地道的入口處,把洞前的一些枯籐拉開,閃身而入!
  可是,他身子並沒有立刻進入地道之內,卻是把身子緊緊藏於那方大石的角根處!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藏妥,莫環由樹上像一隻燕子似的,驀地竄了下來!
  只見他雙手霍地向那方巨石之上一推,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
  一時灰霧瀰漫,那座小山般的巨石,已把洞口封了個嚴絲合縫!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碎石飛濺,枝葉散揚的同時,冷紅溪整個人身,卻如同一隻沖天的巨鳥,驀地拔身而起,落在山壁上的一塊凸出的山石之上!
  他立時伏下了身子,靜觀以後的發展!
  果然,莫環發出了一聲狂笑,手拍著巨石,大聲道:「姓冷的,你又上當了!」
  他那種手舞足蹈的得意樣子,看起來幾乎像是要瘋狂了,他狂笑著繼續說道:「冷紅溪,小輩,這一次你是永世也出不來了!哈……你這笨東西!」
  他連連晃著那顆大頭,簡直是樂不可支,他得意的是以自己的聰明,又愚弄了這個人,竟然是如此的不費吹灰之力,這是如何值得興奮的一件事?
  冷紅溪在山崖上注視著他那種得意的樣子,卻忍不住有些好笑!
  這時但見莫環像猴子似的連翻著身子,一聲聲的怪笑著,他用手在石頭上用力的推著!
  突覺背後有異,猛一回身,發現冷紅溪正對著他冷笑。
  莫環陰森森笑道:「小子,你以為我殺你不得?」
  說著,他猛地撲身而前,交疊一雙長手,向外猛地抖出,十指如鉤,直向著冷紅溪前胸抓到。
  冷紅溪一聲朗笑道:「莫環,你的死期到了!」
  他口中這麼說著,身子霍地騰起,卻落到了數丈以外的一塊大石上!
  莫環一怔道,「你想跑?」
  冷紅溪又是一聲朗笑,半夜寒谷中,這種笑聲,聽來令人格外驚恐!
  他向著莫環憤憤的道:「今夜是你我分判生死的時候,單單拳腳,只怕難洩憤恨,老怪物,你不妨亮出兵刃來!」
  說著,他右手向背後一探,已自後面把那口長劍掣了出來。
  黑夜裡,這口劍,閃出了耀眼的白光!
  莫環桀桀怪笑了一聲,道:「很好!小子,你也見識見識我老人家這件玩藝兒!」
  說罷身形一矮,右手向外一掄,右手上已多了一桿黑色短棒似的東西!
  冷紅溪初不知這是一件什麼東西,只見莫環右手一晃,「呼拉」一聲,竟展開了一面三角形的黑色怪旗。
  莫環把旗子向當空一舉道:「冷小子,你看見了沒有?老夫這面『鐵角旗』,自隨我以來,尚未遇到過一個敵手,今夜也叫你長長見識!」
  話落猛一殺腰,再次撲向冷紅溪面前。
  只見他「鐵角旗」霍地向外一揚,旗面上帶出了一股極大的風力,朝著冷紅溪當頭捲來!
  冷紅溪寶劍向後一抽,整個身子滴溜溜一個疾轉,已快如電閃星馳似的,到了莫環身側!
  接著又見他掌中劍向外一抖,怪蛇似的,直向著莫環肋上猛紮了過去!
  莫環鐵旗一甩,旗角迎著劍鋒,發出了「鏘」的一聲。
  兩個人同時向後一撤,拔身而起!
  高手對敵畢竟不凡,二人這一動上了手,只見人影時分時合,黑乎乎的一團旗影,夾雜著一道銀蛇似的亮光,在這荒山野嶺間,殺了個難分難解!
  似如此交手約有半盞茶之久,突見冷紅溪發出了一聲尖嘯。
  他身子陡然又拔起來,有如是沖天的鷂子!
  他身子騰起空中,掌中劍驀地向外一挑,劍光一閃,由莫環頭皮之上劃了過去!
  莫環再次的旋身揚旗,向他雙足上捲去!
  可是冷紅溪這一式「倦鳥歸巢」的式子,卻是大異一般招式。
  這一招式裡,暗含著雪猴的奇妙動作!
  只見他雙足霍地一曲,真像是一片落葉一樣的輕,已轉到了莫環的身後。
  他綻舌一聲大喝,長劍向外一送!
  莫環驀地一個翻身,這一劍,卻由他右肩之上,直穿了過去,鮮血噴出了尺許以外!
  莫環口中「啊」了一聲,栽出了七尺多遠!
  可是冷紅溪決心不讓他逃出劍下,只見他足尖一點,長劍又緊貼著地面,正正的抄了過去!
  莫環發出了一聲怪叫,眼看著就要命喪當地!
  就在這時,側邊忽地飛來了一個東西,那是一片枯黃的樹葉!
  由於來人功力深厚,這片枯黃的樹葉,就像是一枚鋼鏢似的!
  只聽「噹」一聲,冷紅溪掌中劍,微微向外一偏,竟擦著莫環的頸項滑了過去!
  驚異中,冷紅溪看見石壁上,直直的滑下了一個又瘦又高的白衣人。
  身子向前一偎,已到了二人跟前!
  冷紅溪一驚喝道:「你是誰?」
  這人大袖一揚,由袖沿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內力,逼得冷紅溪後退了幾步。
  就在冷紅溪驚魂未定中,這白衣怪人,已俯身把負傷的莫環提起夾在了肋下!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冷紅溪眼看就已得手,想不到平空又出現這麼一個人,當下怒吼了一聲:「朋友,你哪裡走!」
  足尖一點,揉身撲進,他怒到了極點,掌中劍一挺,以「順風扯白絞」的招勢,直向白衣人背上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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