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匆匆領著他,又經過了幾條暗道,才來到了後堡丹室,就見兩個白衣弟子,立在兩盆花前。
銀瓶不由輕輕對簡秋道:「糟了,我沒有想到,這裡還有人把守!」
簡秋微微笑道:「姑娘只需隨便找個差事把他們支走就行了!」
銀瓶微笑點頭道:「還是你聰明!」
說罷現身而出,向立於丹室前的二位弟子大聲道:「白牛堡外來了大批敵人,你二人速去關照各處弟子,要他們小心防守才是!」
二弟子見是銀瓶發令,毫不懷疑,向銀瓶施了一禮,匆匆離去!
銀瓶見二人去後,正待回身招呼簡秋,卻不知一回身,簡秋已立在面前。
就見他一雙細白的手,在石壁上到處摸索著,銀瓶十分緊張的道:「你在找什麼?快一點!」
簡秋冷然道:「放心,不會耽誤很久,我只問你,這塊牆壁,是否是紅顏色?」
銀瓶看了一眼點頭道:「不錯,是紅顏色!」
話才說完,就見簡秋一隻右手抵在了那塊紅色的石壁之上,像是在用極大的內力向裡面推著,他一面推,一面道:「姑娘快快過來,立在我身後,快!」
銀瓶依言忙走過去,簡秋又問:「姑娘請看足下是否站在一塊黑色石塊上?」
銀瓶低頭一看,果見所立之處,乃是一四方形黑色的大方石塊,當下匆匆說道:「不錯!」
話聲方落,就見簡秋雙手同時用勁向外一推,銀瓶只覺眼前一亮,驚望之下,眼前竟是變了一個世界。
只見面前是一個長有十丈,略呈半圓形的石室。
奇怪的是,這間石室,全系純紅色的光滑玉石所築成,室內正中,有一個圓形,如同水池子似的小坑,由這個乾涸的小坑之中,噴出一股如茶杯口粗細的紅色彩氣,光度之強,爍人眸子。
這間丹室內,由於這道彩光的照耀,亮同白晝一般。
銀瓶四處望了一眼,但見四壁之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圖譜,舉凡行臥立坐,各種姿態,無不俱備。
她的眼睛都幾乎看花了,內心是又驚又怕,緊握住簡秋一隻手,道:「哦……太妙了……太妙了,可惜你的眼睛看不見!」
簡秋這時也顯得極為激動,他忽然掙開了銀瓶的手,大聲道:「我的眼睛能看見了!」
忽的撲向正中那個紅色小坑,躍身而入,銀瓶大為驚駭道:「你這是做什麼?」
簡秋雙手摸索著地底噴出的那道紅色氣體,口中喜極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了!」
說時把一雙瞳子視於那氣體上,頓時只覺雙目一陣奇熱,剎那間,週身汗下如雨。
銀瓶驚怔的看著他不解其故,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才見簡秋喘吁著退回身來,只見他雙目緊閉,默默坐至一邊,道:「姑娘請稍待一刻,我這就好了!」
言罷盤膝坐好,運氣行功,約摸又過了半盞茶時間之後,他緩緩睜開了雙瞳,銀瓶緊張的道:「你的眼睛可好了?」
簡秋直直的視著她,忽地淌下淚來,他喜極而泣的道:「姑娘我看見你了!我的視力恢復了!」
銀瓶不由又驚又喜,怔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這道紅光又是什麼東西?」
簡秋雙瞳復明,內心之喜悅,非筆墨所能形容,他左右來回的看著,證明了自己一雙眸子果然是復明瞭,當下朗笑一聲,道:「姑娘,這道紅色彩氣,乃是元陽火海引出來的地底真氣,吸取之後對人身大是有益,那妖道丹室設此,正是這個道理!
接著冷冷一笑,又道:「你看這四周牆上所掛的圖譜,正是這魔頭自雲天禪師處取得的各類功譜,你我只需取去一部,終身也就享用不盡了!」
銀瓶苦笑了笑,道:「風火祖師爺是多麼厲害的人,我可沒有這麼大膽子,時間不早,我們還是快看一看火海究竟,就出去吧!」
簡秋點了點頭,他此刻視力恢復,心情自是不同,膽力也就大了許多。
他左右前後注視甚久,才發現了火海入口處,點了點頭道:「姑娘請隨我來!」
說罷又走向正中紅色池坑,對銀瓶道:「姑娘,你可覺得這池子設計有異麼?」
銀瓶看著他,搖了搖頭,簡秋已走過去,彎下身子,雙手用力的推動池邊,果然在一陣「絲絲」之聲後,正中現出了一個地道。
頓時就有一陣熱風襲過來,二人驀然領受,真有些吃不消!
目光所見,只是耀眼的紅光,較諸先前的紅光彩氣更不知亮了千百倍!
銀瓶看到此,不禁有些膽怯,可是簡秋卻似識途老馬,絲毫不懼地躍身而入,銀瓶只得也緊跟其身後同時縱入地道之內!
二人落足後,一打量眼前形勢,但見那紅色亮光,是由一旋回的小道散發出來。
簡秋這時率先而行,直向那條小道上奔去,銀瓶慌張道:「喂!你……還是回來吧!我們已經看過了!」
簡秋狂笑了一聲,道:「姑娘你什麼也沒有看到,你隨我入內一看就知!」
銀瓶此刻心情緊張萬分,生怕有人撞見,歸告風火道人,那麼自己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是簡秋在前奔馳如飛,她不得不跟過去!
這一道曲折的小路,並不甚長,三數個彎曲之後,已到盡頭,銀瓶這才發現小路正前方,有一座白色的平滑石台。
在石台之上,設有一個道壇,壇上除了各種法具之外,還有一面極大的銅鏡豎立在壇前。
二人看到此,皆是一怔,銀瓶甚是奇怪,不知這銅鏡究竟作何用處,可是當她繞過去迎看時,卻禁不住嚇得尖叫了一聲。
簡秋聞聲吃了一驚,忙縱向前去。
當他看到了鏡後的一切之後,更是大吼了聲:「好個妖道,我與你誓不兩立!」
原來在鏡子後面,反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這少女似乎耐不住奇熱炙身,早已昏死了過去。
只見她深深的垂著頭,一頭秀髮遮住了上半個身子,看起來已是奄奄一息。
簡秋看到此情,再也忍不住,而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不便,當時身形接連幾個縱躍,已撲到了這少女身邊,把此女垂下的頭搬起來一看,忽地大吼了一聲,道:「小妹……小妹……你……」
語不成聲,竟抱著這鏡後少女痛哭了起來。
銀瓶這時見了,真嚇呆了。
她走過來,推了簡秋一下道:「是怎麼一回事呀?她怎會是你妹子呢?」
簡秋哭了幾聲,霍地自背後掣出了一口長劍,把繫在那少女手足上的繩索斬斷!
銀瓶目睹著如此情形,一顆芳心也是無比的憤慨,她姐妹二人從小跟隨「心如」,雖沒有學得什麼好來,可是到底不失少女純真。
此刻目睹風火道人如此殘酷作風,這位銀瓶姑娘一時禁不住為之髮指,當下同情之心大起,竟忘記了自己此刻的立場。
她匆匆把自己一件外衣脫下來,遞過去道:「先把這件衣服為這位姐姐穿上吧!」
簡秋忙接過,匆匆與春濃披上,銀瓶伸手在她口鼻上試了試,點頭道:「還有氣,不要緊,你暫時把她交給我為她活一活血,也許還有救!」
簡秋點了點頭,悲憤道:「如此有勞姑娘了!」
他與春濃雖是兄妹,可是到底彼此均已成年,不便過於接近,何況春濃又是赤裸著身子。
當時銀瓶接過簡春濃,只覺得對方身上燙得嚇人,便匆匆抱著她奔離現場。
這座白石高台之下,竟是十數里方圓的一片火海,其色純紅,如同是擠出來的一鍋橘汁也似。
這片紅色的岩漿,咕咕嚕嚕的沸騰著,整個火海之上,瀰漫著一層白色如同濃霧似的白煙,看起來煞是怕人!
簡秋自從目睹妹妹如此慘相之後,已像是失去了理智,就在銀瓶抱著春濃返出之時,他騰身縱上道壇之上。
這是一座紅木搭就的大台子,兩側各樹立著五面血紅色的旗幟,整個的台上,透出一種沉沉的死氣。
簡秋上台之後,鼻中聞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腥膻味道,他知道,風火道人設此祭壇,為的是煉「不死仙丹」,心中一陣怒起,揮動了掌中劍,一連十數劍,把兩側的十面血幡,全數砍倒。
道壇上立刻興起了一片黑煙,那種腥膻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簡秋砍倒血幡之後,心中才算出了一口氣,他正要轉身躍下台來,目光轉處,卻又忽然為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原來在這祭壇正前方,還設有一個白木長案,怪異的是,在案面上,竟然擺置著大小近百個白色的瓷罐子。
簡秋走過去低頭細看了看,只覺得一股濃重的腥膻之氣,上衝鼻樑,差一點要嘔吐出來。
這才看清,原來這些瓷罐內,皆盛著大半罐鮮紅的血膏。
那條白木長案,是略微斜立著的,這些瓷罐是被安置在案上的木格之內,是以雖是傾斜立著,也不會滑落下來!
簡秋忽然明白了這些瓷罐內,定是存放著風火道人採集而來各種動物的血膏,以湊成一百0八之數,用以提煉不死仙丹!
想到這裡,更是憤怒填膺,試著數了數案上瓷罐,果然是一百0八個。
只是正中一個瓷罐,卻是空著的,想是留著採取簡春濃血膏用的。
看到這裡,簡秋忍不住冷冷一笑,忽然,他覺得眼前紅色光華連連閃動著,只見那個樹立在台前的大銅鏡,竟自行向後徐徐翻動過來。
簡秋這才發現,由鏡面上反射出百十道紅色的奇光,無巧不巧的,照射入案上那些瓷罐之內。
那些罐內的血膏,立時發出一片「噗噗」之聲,發散出一些白色煙霧。
簡秋一時火起,身子一騰,已落到了大銅鏡前,右掌猛地向外一抖,由掌心內發出一股極大的內力,直向鏡面上擊去!
只聽得「波」一聲脆響,那座丈許高的大銅鏡,頓被打成了粉碎。
簡秋擊碎銅鏡之後,膽力更大了,心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騰身上台,掌中劍連連落下,把案上的血罐一齊砍了個粉碎,血漿飛淺得滿處都是!
風火道人十年收集的苦心,這一霎間,已全數毀在了他的手下!
正當他砍得來勁的時候,忽見銀瓶自外面奔來,見狀大叫道:「你這是做什麼?老天呀!」
簡秋看看已差不多全毀了,才收住了劍,仰天狂笑道:「老賊的苦心是白費了,姑娘,我們出去吧!」
銀瓶嚇得面色蒼白,戰抖了一下道:「你……這可怎麼好呢!你做得太過分了,要是他回來了,我也活不成了!」
說到此,幾乎要哭出來了。
簡秋微微一呆,遂騰身過來,冷笑道:「姑娘不必擔心,在堡外,還有我師父及兩個得力的朋友,我們這就開門讓他們進來,有這些人在,就是那老賊此刻回轉,又能如何?」
銀瓶略為動容的道:「這……我師父不會答應的呀!」
簡秋冷哼了一聲,道:「姑娘,這是你棄暗投明的最佳時機,你如果再留戀不捨,今生今世也就完了!」
銀瓶低頭落淚道:「只是我姐姐呢……她也不會放我走的呀!」
簡秋正色道:「只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令姐那邊我負責規勸她就是!」
銀瓶至此才算是略為放心,她跺腳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唉!我真後悔到這裡來,我們快出去吧!」
簡秋忽然一怔道:「我妹妹呢?」
銀瓶點頭道:「我已把她抱到了丹室之內,已救活了!」
簡秋這才鬆了一口氣,當時二人匆匆循來路奔回到丹室之內。
簡春濃這時已醒轉過來,乍然看見了簡秋,悲呼了聲:「哥哥……果真是你來了……」
說罷,兄妹二人相擁痛哭不已。
銀瓶睹情,也情不自禁淌下淚來,簡秋突然發現有外人在場,當時忍住了傷心,拍著簡春濃道:「好了,你也不要再傷心了,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非這位姑娘相助,只怕我兄妹二人此刻已雙雙喪命在堡內了!」
春濃忙向銀瓶拜倒,卻為銀瓶攔住道:「姐姐你不要客氣,這是你命不該絕!」
春濃這時,已事先在丹室內找到了自己衣服穿好,頭髮也理了一下,看起來已不像方纔那麼狼狽了。
她十分感激的緊緊握住了銀瓶的手,問長問短,銀瓶也據實相告,春濃才知道,她原來是堡內敵人一邊的,不禁大是驚疑!
簡秋在一邊,作了一番必要的解釋,春濃這才明白究竟,對銀瓶更是感激涕零!
經過這一陣耽誤,時間也就晚了一些。
他三人略作商量,就由簡秋頭前帶路,春濃居中,銀瓶最後,一行三人轉過了一道秘道,來到了一間靜室,銀瓶驚慌的道:「出去要小心呀!」
簡秋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也說不得了,誰要是攔阻我們,只有跟他們一拼了!」
他說時一面留意著牆壁上的圖案,只見滿牆都是方圓不等的圖形,簡秋觀察了甚久,才算有些眉目。
只見他用雙手,把那些砌成各式圖案的石塊來回的轉動了幾次,驀地,正中就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洞門來。
簡秋率先一閃而出,他身子驀地閃出去,卻發現一個白衣弟子,正立在身前不及數尺遠近。
這名弟子,猛然發現了簡秋,不由面色一驚,匆匆取出一隻口笛,「嘟」地吹了一聲。
他還想再吹第二聲,簡秋已不容許他再吹,足尖一點,已撲到了這名白衣弟子面前,雙掌向外一抖,直向這名弟子當胸打了過去。
這弟子身子向右用力的一閃,右手卻欲拔取繫在背後的刀。
可是他的刀還沒來得及抽出來,已為簡秋由下而上的手掌,正正的打在了胸肋之上。
這名弟子口中悶哼了一聲,整個身子「碰」一聲撞在了石壁腳下,頓時就一命嗚呼了!
這時二女也都撲出來,銀瓶目光四掃,突然大呼道:「快走!」
她話聲方落,果見正前方一連閃出了兩個白衣弟子,二弟子每人手中都執住一口黑色彷彿牛角所製成的短刀。
簡秋哪裡知道,這種刀,乃風火道人特鑄而成,是用上好的青鋼,放在元陽真火內淬煉四十九日而後,再取出打造而成!
簡秋身方撲前,那兩名白衣弟子,二話不說,各人一斜身子,兩口牛耳短刀,直刺而來。
可是,就在他寶劍觸及對方短刀的一剎那,卻由對方短刀之中,驀地傳過來一種極熱的熱流。
這股熱流像電似的猛然傳過來,簡秋只覺得掌中劍就像是被燒紅了似的燙手,如果不撒手,只怕這只右手非燒爛不可!
當時忍不住只好把寶劍拋了出去,身子踉蹌後退了一步,那白衣弟子向前一錯步,掌中刀直向著簡秋腹上紮下,可是這位弟子身子才上了半步,已為銀瓶趕上來,五雷噴火筒迎面一舉,哧地發出了一枚火彈,正中前胸!
只聽見「波」一聲輕震,立時燒了一個滿身。
這名弟子負痛狂呼,就地一滾,想把身上的火勢壓熄,卻又為銀瓶趕上一步,小蠻鞋當胸一點,正中「心坎穴」上,頓時解決了。
那另一名白衣弟子見狀,早就嚇壞了,只顧用力的吹著口笛,發出了一片刺耳的笛聲。
在這種笛聲裡,整個的白牛堡都驚動了。
銀瓶一咬銀牙,騰身而起,掌中劍隨著自己落下的勢子,只一劍,已粑那名弟子砍倒在地。
這時,在人聲雜囂裡,已陸續有七八名白衣弟子撲過來,銀瓶知道戀戰不是個法子,好在這附近地勢她熟悉得很,為了救眼前之急,也只好先設法避一避了,當下她一拉簡春濃道:「你們快跟我來!」
說罷用足尖踢向一個花盆,「波」一聲,現出了大股紅煙,三人隱於煙霧之中。
在紅色煙霧尚未完全消失之前,三個人早已逃出了這條甬道。
這時他們耳中,聽得整個堡裡,起了一片亂囂,吶喊之聲不絕於耳!
銀瓶緊張的領著二人來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那間房子裡,她面色蒼白的道:「現在我不走也不行了,不要說風火道人和師父放不過我,就是我姐姐也饒不了我,你們先等一等,我略為整理一下,我們就走!」
說罷匆匆理了一個包袱,背在背上,問簡秋道:「你說你師父及朋友在哪裡?我們快找他們去,遲了等那莫環趕來,就走不脫了!」
簡秋冷笑道:「這條路我熟悉,姑娘你隨我走就是!」
話落正要帶路前行,忽見石門開處,怒沖沖的撲進一個黃衣少女。
就外貌上看來,這少女和銀瓶生得極為相似,只是較銀瓶要瘦高一些!
只見她一臉怒容,手中持著一口明晃晃的寶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