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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穿越] 星無言 -【瀟灑如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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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0:57: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驥山軍營

  縱馬向前奔去瑣瑪瑲瑰,殞殟毄毃風聲在耳旁呼呼作響,兩邊景物快速閃過。如風貼著馬背鄧鄯鄰鄲,蝂蜭蜩蜸提繩縱韁,這一刻畽疑疐瘦,飹馜馝馻什麼都來不及想,只需要用心感受摸摷摍摟,歌歋歍殠這禦風而馳的感覺。

  渾身都被汗水濕透,速度漸漸放慢瑱瑭瑤瑵,駁駇駃骱如風從馬上直起腰來,朝著同樣大口喘氣的秦介喊道:“姐姐,要不要比一回,看誰最先回營。”

  眼中眸光一閃,秦介略略頷首,“開始。”話音未落,人已經提轉馬頭往回路奔去。

  “啊,姐姐,你耍賴。”風裏,傳回來的,只有爽朗笑聲,兩道身影,氣勢如虹,在草原上起伏。


  路的終點,是操練場,站得黑壓壓的,竟是驥山營的士兵。那麼大一群人,看見她們回來,竟然鴉雀無聲。這氣氛有點詭異,偷偷看秦介一眼,竟是面無表情,撇撇嘴,又耍酷!

  翻身下馬,人群中突地冒出個聲音:“無聊!”,是個中年女人,打量她幾眼後,揚長而去。其他人也開始三三兩兩的離開,卻再無人開口說話。

  秦介翻身下馬,目不斜視:“走吧,運動了一下,可以去喝酒了。”

  “哦!”如風有點摸不清楚狀況,不明白怎麼剛剛還很多人的操練場,忽然就又空了。

  這一路,如風走得極不自在,雖然她平時也很招人注意沒錯,但也不像今天一樣老被人偷偷打量,那眼光,說不出的怪異。

  進了秦介的營帳,如風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渾身發軟:“姐姐,我情願再和你賽馬十回,也不願再和你走這麼一段路。”

  沒有聽到回話,如風奇怪的看向秦介,卻見她怔愣的盯著帳頂,不知道想著什麼,一動不動。清咳一聲,如風把手伸出在她面前晃晃:“姐姐。”

  秦介回過神來,不自在的笑笑:“我只是在回味,剛剛縱馬飛奔的滋味。”

  “姐姐,”如風走到秦介而前,拉她坐下:“今天在我來之前,姐姐沒打算騎馬吧?”

  點頭,秦介不解的看著她。

  “我來了,作了一點小的改變,姐姐就變得這麼開心。那麼我不明白,為什麼姐姐不每天讓自己過得開開心心的呢。明明就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不是麼?”

  秦介看著她,突地澀然一笑:“是個不解世事的小丫頭啊!”轉過頭向門外揚聲道:“哥,進來吧。”

  簾子一掀,進來的,是剛剛那個帥哥,端著一盤食物。

  秦介微微一笑,“這是我兄長,秦簡。哥,這是我新認識的妹妹,叫……?”眉頭聳起:“忘了問了,妹妹怎麼稱呼?”

  原來昨晚連名字都還沒有說,自己就和人約好,還把訂親玉佩當給人了,如風好笑:“我叫風如。”還是不要說真名了吧。且如風,拜你所賜,臭名昭著,天下皆知。

  “好,風妹妹。今天算你有口福,可以嘗嘗我哥的手藝。”

  如風好廳的再看了一眼帥哥,不是說女尊麼,怎麼男人還可以參軍?帥哥放下盤子,略略點頭示意,就要往外走。秦介連忙喊住:“哥,過來一起吃吧。”再看看如風:“妹妹介意不?”

  如風連連搖頭,人家做的飯哎,她還有資格說不嗎?三人坐定,如風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嗯!滑而不膩,的確不錯。忍不住又夾了一塊:“好好吃啊!秦哥哥,你好厲害,難得碰見過男人居然做飯做得這麼好的。”真是個標準的模範丈夫啊,如風極其佩服的想著。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接收到兩人詫異目光,一愣,才想起在這裏,男人做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又忘了,懊惱的抓抓頭。

  “妹妹家世很好吧?”還是秦介替她解了圍:“所以身邊男子必定不用親自下廚,不知道是正常的。”

  訕訕一笑,如風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公主的家世,算是好的吧!

  不知不覺,大半壺酒就下了肚,秦介忽然一歎:“還是家世好重要啊!我哥哥若是生在大戶人家,即使容貌不如人,憑這般人品才華,必定早有婚配了,哪能為了養家糊口曲身這驥山營。“語氣哽咽:“入了這裏,以後豈能還有良緣,都是我這做妹妹的無能。”秦簡目光微暗,拿著酒給妹妹倒上:“現在很好!”

  如風一口酒憋在嘴裏,差點沒吐出來,這秦簡長得這麼禍害,他們還嫌不夠好?很辛苦的把酒咽下去:“姐姐,秦哥哥長成這樣了,你們還嫌不夠?你們好壞也給別的男人留條活路吧!”真是貪心不足了,如風搖搖頭。

  兩兄妹暫態呆住,秦簡看看如風,又扭頭把目光掉開,沒有說話,默默的抿了口酒。秦介瞠目結舌,看一眼自家哥哥,再看看如風:“妹妹,你是說我哥哥長得很好?”


  認真點頭:“那當然好了,姐姐,你們好貪心。”

  秦介拍手大笑:“我也覺得哥哥很好,妹妹真是有眼光。”一昂頭,又是一杯下肚,心裏卻糾結的疼痛,自己哥哥的確很好,偏這相貌,無時下男子的半分嬌柔,世上能有幾個女子能看他入眼,靜靜領略他的好。

  突地想起那塊惹事的玉佩還沒有拿回來,如風問道:“姐姐,昨晚我們約好今天喝酒了,我已經來了,那……”

  “對,妹妹是個守信的人,沒想到就那麼一句話,妹妹居然就來了。”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秦介給打斷了,大掌一下拍在如風肩上:“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同驥山營以外的人有過來往了。在這裏,被人遺忘,被人恥笑。”聲音漸漸低落,忽地又呵呵一笑:“所以妹妹今天光憑酒後一句話就如約而來,我是真的很高興,太高興了。”笑得癲狂,也笑得淒然!

  如風一個“那”字之後,再也沒法把想說的話說出口,此情此景,她難道要說她之所以來是因為那塊玉佩麼?

  秦介端著酒,吃吃笑著:“妹妹,你知道麼,我秦介當年也是雄心萬丈,要一展抱負的。卻沒想到天意弄人,竟落到這般田地,害我兄長拋頭露面,害我家人顏面盡失。從今而後,只有這美酒伴我,了此殘生。”一口酒飲下,只覺得緩緩流水的液體,可以彌補有些失落得永遠無法填滿的空間。

  秦簡眼眶微紅,伸手握住秦介猶自顫動的手。秦介睜著迷糊雙眼:“哥,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至少躲在後方,不用受戰死沙場的苦。不過,真的很想感受一下,兩軍對陣時熱血沸騰的感覺啊!”

  簾外略有響動,如風側身回望,風揚起的空隙裏,可以看到帳外站著的,正是先前罵她們無聊的女人。看見如風的視線,那人略略一驚,瞪她一眼,走了。

  秦介還在笑著,直笑得渾身發顫。如風怔怔的看了半響,忽地嫣然一笑:“姐姐,你以前是要一直想著做大將軍麼?還是姐姐這樣的人有志氣,不像妹妹,別說揮刀上戰場,就是拿張弓,也是顫巍巍的拿不動。老被人笑呢!”想起以前奇風二哥老取笑她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弱質女子,要是去當農民種地鐵定餓死,所以只好當米蟲的可惡嘴臉,就委屈的想扁嘴,討厭的二哥,居然笑她!

  看著這沮喪的小臉,秦介一拍胸脯:“拿弓有什麼了不起,你明天再來,姐姐教你射箭。”

  “啊!不要,我那麼沒用,姐姐就不要麻煩了。”她只是舉個例好不好,她才不想要學箭呢,她骨子裏就是個小女人,要拿箭做什麼。

  秦介雙眼一瞪:“不行,誰說妹妹沒用,我就看好你了,你明天再來。”

  怎麼那麼凶?如風啞然,好吧,好女不吃眼前虧,再說她玉佩還沒拿回來呢,再來就再來,委屈的點點頭。

  站在帳門外,望望里間已經倒下的秦介,如風揉揉頭,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變成酒鬼。這下好了,玉佩沒拿回來,又訂下個明日之約。

  “風小姐,我送你出去吧!”溫潤的聲音從後傳來,秦簡已經安頓好那個酒醉的妹妹了。

  如風點點頭:“有勞了。”

  秦簡頷首,徑直朝前走去。如風也找不到話說,默然跟在後面,這路怎麼這麼長?好容易看到門口了,如風輕舒口氣,這氣氛太教人壓抑了。

  秦簡忽然轉過身來,如風差點沒撞上,忙地往後退一步。抬眼望去,秦簡背對著光線,夕陽有點晃眼。開口,依然是磁性聲線:“小介已經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她今天很高興。”深深望她一眼,徑直走掉。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如風迷茫。




第二十二章 免費書童

  剛剛還好好的天,漸漸就暗下來,不一會兒竟然就下起雨來了,如風牽著馬,左右看看,鑽進了一間茶樓,先躲躲雨再說。

  自古以來,茶樓酒肆就是八卦話題的流傳聚集地,不過,當一天,你自己成為這流言的主角,滋味就不那麼好受了。

  “唉,說來這如風公主,風流一下也沒啥。偏偏又沒本事,那玉書公子當然看不上眼了。”聽聽,這說的不就是她。

  “對啊,而且風流就風流吧,你多娶幾房,在自己府裏欣賞欣賞美人就算了,跑青樓來,嘖嘖嘖!那不就是大家都知道了嗎?”

  “不過說來,那納南家的小公子也挺不知道廉恥的,居然當眾向如風公主求愛哎!”

  “能看上公主什麼啊?還不就是看見這公主的身份,以為攀個高枝。你說,玉書公子品性高潔,怎麼就有了這麼個弟弟?”


  “可那公主,皇上就差沒給寵到天上去了,再怎麼不濟事也不可能娶個庶子吧!我看那納南什麼鈺的,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了。哪個清白人家能去娶這麼個刺頭。”  

         心微微作痛,如風悶悶的喝了一口茶,她雖然知道那小屁孩會被人說閒話,可沒有想到流言竟然會把他傳到這樣不堪。再想想柳月,也是頭疼,萬惡的不平等社會啊,出身,名譽,才是姻緣的關鍵因素。還是喜歡原來的世界,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幹乾脆脆,哪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憋曲,男人女人全都自力更生,失了戀,再找個唄。像現在,她能把那柳月丟掉,這小屁孩的事情統統不管麼?

  “哎,快看,那個就是納南晴鈺。我侄女的二房的表弟的鄰居在納南府當差,我看見過一次。”

  “真的啊!”,“我看看我看看,”,“看那樣兒,就知道是個不知羞的。”……,眾人七嘴八舌的指點著。


  那少年被雨得淋得渾身濕透,先在一家鋪子房檐下站了一站,旁邊的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不知道說什麼,少年低著頭,又走進了雨中。

  一不小心,跌倒在雨裏了,用手撐了兩下,又滑了一跤,旁邊有人匆匆走過,竟無人上前扶起。少年慢慢的坐了起來,用手抹了臉上一把,忽地有人伸手過來一把把他從地上抱起。

  少年愕然轉頭,卻看見了如風的臉,一急,兩手使勁推著:“誰要你扶。”淚水混著雨水,早已交織不清,可是不想這麼狼狽的樣子被她看見。

  如風這次沒有被他推開,兩手穩穩的把他托起,懷裏的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被冷的,還是在哭泣。不理他的掙扎,如風直接走到了一家成衣鋪,對著目瞪口呆的店家說:“去,找身衣服給他換上。”

  “哦,”小二驚疑不定的盯她兩眼,對納南晴鈺一抬手,“客官,樓上請。”

  小屁孩卻站著不動,兩手狠狠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氣鼓鼓的望著她。

  “你先上去換換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每次面對這傢伙,如風都覺得自己變成個嘮叼的老太太。

  還是站著不動,那眼睛越睜越圓。

  “怎麼?你還不上去換,難道要我陪你去?”如風狐疑的看著。

  臉脹得通紅:“誰要你陪?”惡狠狠的再瞪她一眼:“那你自己還不趕快換!你生病了可別想要怪我,哼!”

  恍然大悟:“我馬上換,你先上樓去,等你穿好下來我就換好了。”陪著笑臉,終於讓那尊大佛乖乖的去換衣服了。暗自嘀咕,果然脾氣是很不好啊!要跟那個納南玉書相比,的確是千差萬遠沒錯。不過,嘴角微微扯動,還挺可愛就是了!

  換好了衣服,回到如風先前所在的茶樓,納南晴鈺抱著熱茶茶大大的喝了兩口,全然不顧從剛才他們一進來就開始變得鴉雀無聲的茶客。

  看他臉色略略好轉,如風才開口問他:“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腳好了嗎?”

  納南晴鈺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喝茶,點點頭,卻沒說話。

  “那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做什麼?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又下這麼大雨!”

  還是不說話。

  捺住性子,如風繼續好聲好氣的問:“你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啊,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呢!你要是再不說,我去問二哥還是會知道的,不如你給我說,好不好。”這小屁孩脾氣不好,有時候還真是讓人覺得氣悶。

  納南晴鈺一直喝水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上次回來,爹爹就生病了,這幾天咳嗽越加厲害了,大夫來看了好幾次,總是不見好。我就,我就去太空山拜了拜佛,希望爹的病早點好起來。”那天從皇宮回來之後,顧氏本來就受了驚嚇,再加上被李賀叫去嚴厲的訓斥了一頓,又想想晴鈺以後的處境,又憂又急,竟然病倒了。大夫倒是請了,不過他身份低微,本也不受重視,倒也沒人太在意,納南晴鈺心裏著急,就只能求諸於神佛了。

  如風本想著要不然請宮裏的御醫去看看,卻又忽然想到他在納南府的地位,以這惠啟王朝的等級來說,必定是大大的不妥。看這少年泫然欲泣的臉,只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碰了一下,隱隱作痛。望著門外嘩啦啦下著的雨,天地一片迷朦,什麼都看不清。她以前生病的時候,大哥二哥也是這樣著急心痛又無能為力的吧?每次她發病醒來,總是能看見大哥二哥青紫的眼圈,滿臉的焦急卻又在看見她的剎那變成大大的笑臉,害得她又想笑又想哭,心底酸成一片。

  雨漸漸的停了,如風看看天色,似乎也挺晚了。把少年抱上馬背,她牽著馬往前走:“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那個腳要好好休養,要不然以後老了不疼死你。”

  少年生氣還嘴:“明明就好了。老了再疼你也管不著。”

  “誰說我管不著了,到時候我看你疼的可別天天對著我哭鼻子。”這話一出口,才覺得,似乎有點逾越了,兩人都有點尷尬,少年也破天荒的沒有再對著她大吼大叫。

  一路無語,到了納南府的側門,如風把少年抱起來。納南晴鈺眼睛盯著地面,就是不看她。如風開口:“你帶我進去看看你爹的病吧,悄悄的別讓人知道,省得動靜太大麻煩。”

  少年眼睛一亮:“真的?”隨即黯下去:“可是你又不是大夫,看一下有什麼用?”

  拖著少年的胳膊就往裏面走:“誰說我不是大夫了?”

  納南晴鈺歪著頭打量著她:“你可別裝,要把我爹給治壞了,我打破你的頭。”倒也半信半疑的把她帶著往自己院落去了。

  如風苦笑:“放心吧,我很愛惜我的頭,不會有機會讓你把它打破的。”

  看見如風進來,屋裏的兩個侍兒一驚,忙著下跪,顧氏也掙扎著要從床上翻下來,如風忙上前一把按住:“大家都別行禮了,我今天是大夫而已。”

  顧氏又是一陣猛咳,晴鈺忙坐到床邊,扶著父親,紅著眼睛看她。

  如風把手搭上他脈膊,雖然是風寒,但也是由於長期鬱結於心,估計又受了驚嚇,這一發就把什麼病根都引出來了。轉過頭,看見桌上的藥碗,走過去拿起來聞了聞,果然,大夫開的都是治風寒的藥,照醫書來說藥方是沒錯,不過用在這顧氏身上,顯然就不起作用了。

  想了想,對著屋裏兩個侍兒說:“去準備筆墨。”再轉過頭,對著那邊明顯呆楞的小屁孩:“你過來,我開個藥方,我說你寫。”

  “為什麼要我寫?”納南晴鈺愕然。

  有點難為情:“因為我不會寫。”是啊,她那手字,用鋼筆寫寫還行,毛筆?饒了她吧,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噗哧”一笑,小屁孩鄙夷的看著她:“怪不得大家都說你沒用,連個字都不會寫。”顧氏忙用手去捂小屁孩的嘴,一邊又蒼白著臉偷偷去看如風。
 
      如風撇嘴,笑就笑唄,她不會寫是事實,被人笑笑又不少一塊肉。突地眼前一暗,小屁孩湊到她面前,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不如以後我教你寫字吧?我保證不笑你!”

  如風忙向後跨了兩步,連連擺手,她才不要學。少年的臉色慢慢變黑,眼看似乎又有一場風雨,如風補充:“我不要學,太困難啦!不如以後我用得著的時候,你來幫我寫?”

  天氣由陰轉晴,小屁孩得意洋洋:“這麼點事都不會。好,以後我幫你寫。”

  還好,危機解除,擦擦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如風微笑:“好吧,免費書童,現在要不要屈尊來寫寫藥方了?”

  “誰是你免費書童?”門口站著一個人,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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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0:58: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一生一雙人

  “二姐!”小屁孩一聲驚呼。

  納南安點點頭,徑直走向如風:“公主殿下,我家晴鈺膈膊膇腐,摷摍摟摓只是你的書童麼?”

  “二姐!”納南晴鈺扯著納南安的袖子,偷偷看如風幾眼睮睾瞅瞃,摟摓撂摝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如風直直迎上了納南安的視線,那淩厲之氣挾著戰場上未褪的刀光劍影呼嘯而來。如風微微一笑魡魠鳳鳲,銇銈銜銧恍然未覺:“是啊,剛剛才上任的。”轉向旁邊有點似乎不知所措的納南晴鈺:“筆紙準備好了?我可要開始說了啊。”

  “啊!你等一下。”暫時忽略掉這兩人的不對盤鉹銂鉾銎,箸箊箋粺小屁孩沖到桌邊鋪紙。

  一線詫異掠過眼底,納南安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公主居然在她的審視下面不改色;“你會開藥方?”

  “是,”視線轉到那邊已經準備好紙筆正睜圓眼睛看她的小屁孩,再補充:“你放心吧,為了保護好我的頭,我絕對立刻變成一流的大夫。”

  “嫩桑枝30錢,白茅根30錢,霜桑葉9錢,淨連翹9錢,苦桔梗9錢,生甘草9錢……。”一大串藥名,如風說得飛快,說完了才回過神來,現在記藥名的不是她家奇風二哥,別人拿著枝毛筆,怎麼跟得上她思路?心底暗歎一聲,走過去拿起小屁孩寫的藥方,打算看看寫了多少。

  這一看不打緊,如風當下就愣在當場,字跡清秀,神形皆俱,更令讓她吃驚的是,這一紙密密麻麻的,竟然把她說的話完全記下來了,絲毫不漏。

  “你怎麼了?”看她半天不說話,納南晴鈺略略不安。

  深深的看向小屁孩,好吧,她改正,不是小屁孩,是納南晴鈺:“能跟上我說話速度,記下藥方的人,有生以來,你是第二個。”

  納南晴鈺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翹:“那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滿心的欣喜,滿懷的甜蜜,她第一次誇獎他哎。

  “第一個是誰?”問話的是冷冷旁觀的納南安,她家小弟太單純了吧?最重要的不問,還在那沾沾自喜。

  “我師傅。”如風歎氣,奇風二哥是自己師傅沒錯。

  納南安沉吟半會,拍拍納南晴鈺的肩:“把藥方拿著去吩咐柳兒撿藥。”

  納南晴鈺看看如風,躊躇不前:“我讓齊叔去安排。”

  掃過納南安臉上表情,如風頓悟:“你去看著,這藥要慢火細制,下人未必有你細心,你要看著。”少年咬著嘴看她,如風往凳子上一坐:“快點去,我坐這等你回來。”

  “那你說話算話哦。哼!要是發現我爹喝了藥不舒服,我才好立刻找你算帳,所以不准你偷偷跑掉。”得到她點頭保證,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你什麼時候接他過門?”

  如風一口水“噗!”的吐了出來,納南安,你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連這邊病懨懨的顧氏也撐起身子豎著耳朵聽。

  好不容易把一口水咽了下去,如風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淡淡月色:“納南安,你願意用你戎馬一生,換納南玉書自由幸福,那麼你是否能用你的羽翼,護納南晴鈺一生無虞,即使他只是庶出的公子。”

  “我當然能,他們都是我弟弟。”

  轉過身來,盯著床上急切等著她答案的男人:“顧叔叔,您捫心自問,如果可以選擇,您是否願意為人妾室,願意與他人共事一妻?”淚水一顆顆滴下,顧氏沒有說話,只是這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如風歎息著又看向窗外,那明月高掛,散發著無言的溫柔,似乎早已看淡世間悲傷:“我愛一個人,就要他全部屬於我,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理會身後震驚的兩人,如風習慣性的用手撫上心口,那裏,緩緩跳動的,是她生命的氣息:“這是我的愛情嚮往,想必,也是世間每個男子都有的期望。我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男人,所以怎麼能再將這殘缺的愛情,分給別的男子。納南晴鈺,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的女子,值得一份完整無缺的愛情。不是嗎?”努力的抬頭,不想掉眼淚,她的愛情啊,今生早已缺失!人活著,還有愛情,友情,責任和其他,都是她要珍惜和守護的。

  仿佛第一次認識且如風,納南安看著窗前似乎突然間罩上傷痛的女子,緩緩開口:“如果你真是一心一意,又怎麼會風流成性?你身邊來來去去的男子,並不在少數,人盡皆知。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納南府才……”

  沉默,如風突地一笑:“前塵往事,我不想再提。你只要記住,我不是納南玉書的歸宿,也斷然不會是納南晴鈺的。晴鈺,脾氣很倔,有什麼苦痛都不會自己說,你要,你要照顧好他。”

  低低的抽泣聲傳來,顧氏只覺得心疼無比,他當然知道晴鈺在這府院受的苦,他的孩子,何曾享受過眾星捧月的疼龐,他從來只會咬緊牙忍著,不肯在他這個沒用的爹面前顯露半分。他脾氣倔強,是因為他萬事都只有靠自己,他的孩子,是他對不起啊!

  眼裏有些酸澀,納南安也知父親的強勢,府中眾人當然不會對這庶房過多關注,她縱然有心相護,奈何也是長年在外鞭長莫及。只是,只是這如風公主,真的如外人所傳的那般不堪嗎?納南安思慮重重,欲言又止。

  “藥來啦。”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納南晴鈺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卻沒有再看如風一眼,低著頭走向床邊。

  隨後進來的侍兒連忙將顧氏扶起,納南晴鈺端著藥碗喂給父親。顧氏不敢再在兒子面前哭泣,只能強忍著心痛,一口一口的喝著藥。

  小心翼翼的把藥喂完,顧氏只覺得陣陣倦意上湧,有些支撐不住眼皮。如風在旁說道:“喝完了藥,睡一覺,出一身汗明天就會好很多了。以後早晚在屋子外散散步,活動活動。晴鈺,你以後多陪你父親走動走動,多和他說說話,身體會好很多。”

  納南晴鈺點了點頭,看都不看她:“知道啦,別那麼多話吵著我爹休息。你快回去吧,要是明天我爹身體不見好,有你好看。”

  不是吧,過河拆橋,把她利用完就趕人?如風摸摸鼻子,算了,反正時間也不早了,當下告辭:“那我先走了,晴鈺,你守著你爹吧,小心他翻被子,別出來了。”  

        小屁孩背著她擺擺手,納南安倒是朝她一禮,送她出來了。

  出得門來,納南安憂心仲仲:“你說鈺兒剛剛聽到你說話了沒?”

  “應該沒有吧!”如風也是不太確定,剛才沒太注意到。不過要是聽到她說話,依那小屁孩的性格,還不立馬對她橫眉怒吼一頓。納南安也點點頭,應該是沒聽到,要不然他還能那麼平靜。
  
         卻說房裏,聽到如風的腳步聲走遠,納南鈺終於忍不住撲在顧氏床邊,痛哭失聲。她說她愛一個人,就要得到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她說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那個人不是他,不是他!明明早知道她不愛他的,早已經作好準備的,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痛的,痛得快要死掉。
  
         他死死的抓住胸口的衣裳,卻止不住的渾身冰冷,顧氏也止不住的淚水長流,撫上了晴鈺的頭,他的孩子啊!他唯一僅有卻無法保護的孩子啊!今後他的一生,有誰來護他愛他?

  納南安進來看到這情形,就知道納南晴鈺是聽到如風的話了,長長歎息一聲,拍著他的背:“鈺兒,她說的沒錯,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姻緣。不要怕,二姐會為你挑個更好的。”

  不要,不要,我只要她,我只要她,納南晴鈺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喊著,卻無法說出口,只覺得心裏的傷口越來越大,就快要把他吞噬。我的愛人,你可知道,我不敢要你的全部,只想站在你身邊,即使只能牽你衣角,也已經足夠。可是你,卻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麼?

  幾聲驚呼,納南晴鈺顫抖著倒在納南安懷裏。





第二十四章 恍若新生

  黑暗中,如風悄然離去。

  她剛剛回想那小屁孩的神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這才折了回來。卻想不到看到了這一幕,原來他都知道了啊。不過,這樣也好,片刻的劇痛可以換得長久的安寧,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她一直在窗外站著,看到納南晴鈺悠悠醒轉,這才放心,轉身,離去。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心裏很痛很痛。

  如風只覺得身累,心也很累,一跨進門就軟軟的癱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想動。倒是屋子裏的眾人嚇了一跳,專門進宮來想見見妹妹的且靜庭本來打算取笑妹妹幾句的,誰知道她一回來就以這種面貌出現,哪有一點剛剛風流快活過的樣子。  

        當下幾步轉了過來,將手探上了如風額頭:“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暗暗驚疑不定,不是說風兒去青樓了麼,現在看來似乎一點也不像。

  如風靜靜躺著,絲毫反應也無,且靜庭心中焦急,轉過頭對綠衣吼道:“公主出去,你居然都沒有隨侍在側麼?”綠衣臉色蒼白,直挺挺的跪下。且靜庭看也不看一眼,猛地站起身對呆在一旁的紅衣柳月喊:“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請太醫。”忽然衣角被人拉住,低頭一看,卻發現如風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當即蹲下身來,摸著如風的頭髮,低聲問道:“風兒,告訴哥哥,是怎麼了?”

  如風坐起身來,撲入且靜庭懷裏緊緊抱住:“大哥,你背我出去轉轉,好不好?”

  且靜庭一愣,隨即好笑:“還是長不大的小丫頭麼?要哥哥背,也不怕柳月笑你。”

  “不要,我就要哥哥背。”如風搖著頭。

  懷裏的妹妹雖然語氣平淡,可是總讓人覺得似乎壓抑著什麼,更何況,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妹妹這樣撒嬌了。且靜庭歎氣,幸好他練過武,如風又身形纖細,不然恐怕要有心無力了。拍拍她的頭:“好,哥哥背。”

  往御花園方向慢慢走著,如風趴在且靜庭背上,靜靜聽著耳朵裏傳來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讓人安定無比:“大哥,真希望永遠長不大,這樣就不用操心了。”  

         “傻瓜,長大了也沒關係,操心的事情可以告訴哥哥姐姐。”

  “哥哥,為什麼我明明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還是覺得心裏難受?”

  沉默,然後溫潤的男聲響起:“那麼就去做風兒覺得開心的事情吧,即使做錯也沒有關係。”

  是嗎?是這樣嗎?只要我自己開心,其他的都不用理會嗎?如風把臉緊緊貼在且靜庭的背上, “那麼大哥,如果我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卻傷了別人,害自己心裏也難受,怎麼辦呢?”

  “那麼,就看你是沒做這件事難受,還是做了這件事難受,兩相比較,取讓你最好受的方面就可以了。”

  可是,明明兩方面都讓我難受,如風憋曲著不想再開口。且靜庭沿著小道慢悠悠的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明顯的覺得背上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只聽到均勻的呼吸。該是睡著了吧!且靜庭愛憐的想著。再看看已經轉到東宮了,自己也是開始氣喘,要背回去恐怕也挺辛苦的,算了,就直接背太女那去吧。

  且靜苑正在看著底下遞上來的摺子,突然聽見人通報,一看大哥背著個人進來了,也愣在當場了:“這是做什麼?”

  且靜庭壓低了聲音:“風兒睡著了。”

  且靜苑會意,忙幫著把妹妹放到床上,這才把且靜庭拉到一邊:“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

  且靜庭揉揉發酸的手臂,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今兒一回來就這樣。一問就說要我背。明天再問問吧?”

  “好!也不早了,您先回府吧,有什麼事我再告訴你。”

  且靜庭看看那邊睡得正熟的如風,點點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第二天如風很晚才醒,抬頭看看周圍明顯不熟悉的擺設,不由得大皺眉頭:“不是吧,該不會又穿哪個奇怪的朝代了吧?”坐起身來,掀開簾子,就看見且靜苑坐在窗前看書,不由得狐疑的抓抓頭:“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聽見動靜,且靜苑抬起來頭,嗔怪道:“還好意思說,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哥哥背著睡。一背就背到這兒來了,估計把他累得夠嗆,哪還能把你背回去。”

  臉上一紅,如風也懊惱,她昨天喝了點酒,後來又心裏氣悶,一難受就忘掉了這個萬惡女尊社會,男人不都像她以前兩個哥哥一樣孔武有力的。

  “好了,那現在可以告訴姐姐,到底什麼難受了吧?”且靜苑把她拉到桌旁坐下。

  如風沉默半響,司徒如風的那二十多年也好,還是且如風的這麼幾個月也罷,她似乎都在自己的世界裏沉迷,即使是在這女尊的社會,她也從未意識到自己應該堅強和承擔責任,她的心裏,總是情感糾結,任性和依賴。她從來都只是父親的小女兒,哥哥們捧在手心裏疼龐的小妹,總來不及自己想要做點什麼。或許,她也該試著走出去看看了。

  “姐姐,你把驥山營給我好不好?”抬起頭,眼睛閃閃發光。

  “驥山營?”且靜苑揚起眉毛:“風兒要是想去軍隊裏玩玩,姐姐給你個好點的怎麼樣?驥山營資質太差,姐姐從納南軍旗下給你挑一支?”

  “不要,我就要這個。你先讓我試試好不好,我想看看,究意驥山營能差到什麼地步?”轉過頭來,抓住且靜苑手臂:“姐姐,你先幫我保密好不好,我自己先私下去看看。”

  考慮了半響,且靜苑抬起手彈了她一下:“好吧,不知道你腦袋裏又在想什麼?想去玩就去玩吧?”

  “謝謝姐姐!”迅速蹦起,眉開眼笑。

  好吧,肯定是她自己的世界太小,她才把自己陷在私情裏,左右為難,處處內疚。那就換個地方玩玩吧。

  興高采烈的回去,綠衣紅衣面面相覷,暗暗嘀咕:“明明昨晚還那個樣子,今天一下就神采飛揚了,看來大皇子的一背還真的有效啊!”柳月忙把如風拉到一邊,偷偷看了看旁邊紅衣綠衣,確定沒有注意到這邊之後,神秘兮兮的問:“是不是那個秦介不肯把玉佩還給你,你搶不過她,所以氣成那個樣子回來?還有,後來,大皇子是不是罵你了,還說要幫你搶回來,所以你今天才這麼高興?”

  笑容頓住,如風困難的咽咽口水,這可憐的孩子,以為她是為那個玉佩麼?拍拍他的頭,像安撫一隻小狗:“放心,你家公主自然有辦法把它給弄回來。”看著柳月愈加迷糊的歪著頭思考,如風笑得更歡了。

  大喊一聲:“你家公主我要出門去了。綠衣你不許跟,太女姐姐同意的,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從宮裏出去玩兒了。”

  綠衣氣得臉色鐵青,怪不得小公主今天心情這麼好,原來是昨天裝可憐,騙得太女同意她出去逛那些個不正經的地方了。只有柳月眨著眼睛,滿面不解,公主不是只出去拿回玉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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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短兵相接


  卻說秦介昨兒喝多了摟摓撂摝,鉿鉺銦銗今天醒來頭痛欲裂,喝過秦簡熬制的醒酒湯蒠蓌蓋蒧,維綼綪綱仍然暈乎乎的躺了大半早上才起來。伸伸懶腰慢騰騰的踱出帳門,卻被門口站著的人兒嚇了一大跳賒赫趖趕,嫚嫩嫞嫛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是生生僵住了。

  “姐姐。”如風笑得異常燦爛:“你這裏好好玩,收留我幾天好不好?”

  “不行。”斬釘截鐵一口拒絕跽跼踄跿,慣憀慁愬她把軍營當什麼了。

  “不行算了,反正秦簡幫我安排好地方了。”一臉狹黠。

  狐疑的看如風幾眼:“你是說我哥哥已經答應你了?”

  點頭:“對啊!把我安排在你旁邊的兵帳裏。”

  “怎麼可能?你別想騙我颭餃餌餉,境墇墑墔我哥哥的性格我還不瞭解……。”還沒說完的話自動消音,因為她正看見秦簡從旁邊兵帳走出來,朝如風點頭:“已經收拾好了。你晚上就住這吧。”

  “哥!”氣急敗壞一把拉住:“你怎麼能隨意把她安排進來,這再怎麼不濟也還是個軍營啊。”

  “現在你不是都尉麼,其他還會有誰來管。有什麼不可以?”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她。

  “是,沒什麼不可以,可是……。”

  “可以就行了。”打斷她的話,秦簡沒耐心再聽她的可是,徑直走掉。

  “走吧,姐姐,教我射箭。”親熱的拉住秦介胳膊,拖走。

  教場上,如風正按照秦介教的,握弓,搭箭,瞄睢,射出。可異姿勢雖然似乎正確,但射在靶上的卻廖廖無幾,更不說射中靶心了。秦介在一旁無聊的想睡覺,這小丫頭似乎果真從未學過,用力不當,更何況學來又有什麼用,這驥山營從來不會有彎弓搭箭的時候。“哎,你自己先念著吧,我去溜達溜達。”丟下如風一個人,晃悠悠的走了。

  如風“嗯”了一聲,雙眼緊盯前方,又是一箭射出,眨眨眼睛,又射不知哪兒去了。定定的看了半響,右手一抬,手中捏著的箭已經穩穩飛出,直中紅心。扁扁嘴,還是以前大哥才是個好師傅,他教的暗器手法,換了個身子還可以用。看這秦介,居然自己跑掉。好吧,秦介,短兵相接勇者勝,我就不信改造不了你。

  抬起握弓的手,已經略有些酸脹,前方的箭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弓也拉圓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射不中。估計是前世今生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才故意要鍛煉下她吧。倔脾氣上湧,倒是一枝接一枝的射出去,射完了,又撿回來,再射……

  “無聊!”旁邊冷冷的聲音傳來。

  循聲望去,竟是那天看她和秦介賽馬並且也罵了她們無聊的中年女人,正背著雙手,擰著一雙眉站在身後。


  “哪里無聊了?我在學習射箭啊,說不定以後上了戰場還可以作個神箭手呢!”不服氣三番兩次被這女人打擊,如風又是一箭射出去,嗯,還好,終於射在靶上了。  

         “學了有什麼用?做飯打掃戰場嗎?”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在自言自語,那聲音似感歎似懷念。

  拉弓,瞄準,放手:“我一直很奇怪,驥山營從成立的那天,就是為著打掃戰場而存在的嗎?”,再拿一枝箭,笑笑:“不過就算當初不是為這個目的,現在也終於是為這個目的了。因為如果我是元帥,我也絕不會把任務交給這樣一支軍隊。不是嗎?”轉過頭,盯著那女人笑得更加明媚。

  “哼,幼稚!”女人冷笑,轉身要走,卻又在眼光掃過如風已經隱隱透出血跡的手指時躊躇著停了一下,似乎不經意的來了句:“眼力挺准的,臂力也還不錯,怎麼不知道屈腿呢。有些人,天生就是站著待人來仰視的麼?”再揚長而去。

  看看手中的箭,如風比劃了一下,恍然大悟,她才剛開始學射箭,掌握不了要領,直直的站著身體射,靶心與箭的初始方向不在同一條水平線,總是往下或往上,角度不對,自己又掌握不了出力方向,自然就射不對了。

  當下站定,微屈前腿,一枝箭呼嘯射出,“撲”,正中靶心,的外面一圈,心中一陣狂喜,再是一枝射出,又射在了靶上。越射越來興趣,索性再去把剛剛射飛的箭也收集攏來,一直一直的射出去……

  “不要射了!”突然一雙手把她拉住,那聲音竟隱隱帶著怒氣。

  回頭,映入眼簾的是秦簡滿布寒霜的臉。一愣:“怎麼了?”,似乎火氣很大,她好好的待在這,應該沒有惹到他吧?

  來人不理,從她手中取下弓箭:“我只道你是單純,卻原來還癡傻。今天練不好,明天射還不行麼?”

  欲要反駁,卻突然發現手指鑽心的疼痛,“嘶!”的倒吸一口冷氣,她怎麼沒有發現,握箭的手指已經鮮血淋漓,箭尾弦上均被紅色浸透。她有這麼用功嗎?

  直到被秦簡拉到醫帳,她才回過神來,卻覺得臉上抑不住的笑意,從來這個世界,第一次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做一件事,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好。


  “啊!”驚叫一聲,有人碰到她手指了,定睛一看,軍醫,竟是剛剛提點她射箭的奇怪女人,正極其粗魯的替她清洗傷口。她肯定是故意的,如風恨得咬牙切齒,清洗包紮麼,有的是溫柔的方式,用得著這麼粗暴。

  “瑞姨,我來吧。”看著如風臉色怪異的呼痛,秦簡在旁開口。

  “不用。”冷冷拒絕,女人繼續她的快速工程。

  忍住,忍住,但是十指連心,如風痛得直冒冷汗。

  “哼!沒出息的傢伙,就因為被貶到驥山營來,竟然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發洩麼。”恨恨的說著,被稱為瑞姨的人,手上又是一個使勁。虧得她還以為這小姑娘是樂觀又上進呢,誰知道,也是一樣的懦弱。

  如風喘著氣,顫著聲回話:“那個,我沒有自殘。我只是覺得射箭的過程,充滿了挑戰和成就感,我很享受那種樂趣,太入迷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手受傷。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

  手上的感覺一輕,似乎疼痛都減少了幾分。如風緩緩籲一口氣,這位陰晴不定的軍醫大人,似乎要放過她了。

  “不要碰水,不要再傷到。兩天后再來換藥。”丟出這麼句話,就把她和秦簡趕出帳外了。臨了,還沒忘又狠掃她一眼。

  “你們的軍醫,好有個性。”想了半天,如風只來得及蹦出這麼一句話。

  但是陰沉著臉的秦簡,似乎無意附和。來了句:“去小介那。”話音一落,抬腿就走。

  這些人,似乎都挺有個性的,就沖這個,驥山營是怎麼被人欺負來欺負去的?如風搖搖頭,跟上。

  終於,剛剛在醫帳中感受到的那種低氣壓又來了。秦介顫著手指指著她,似乎有點不可置信:“你是說,你就是射個箭,就把手射成這個樣子了?”

  咬著嘴,委屈點頭。

  “啊!”秦介跳起來,滿帳亂走,胸口不停起伏,似乎被氣得不輕:“哎,我說你,有必要嗎?今天學不會,還有明天,甚至以後一個月,一年,一輩子。說不定你學會學好了之後,永遠都用不著。”,停下來,望著她,一字一頓:“更何況,在驥山營,你用不著這些的。”

  “姐姐,你曾經在瀕死的邊緣掙扎過麼?”如風抬頭,眼神恍惚。

  似乎奇怪這突如其來的話題,秦介一愣,搖頭。

  “那姐姐真是幸運呢!”微微一笑,如風看著手指,說道:“有一個女孩子,自小就受心疾折磨,總是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是她的歸期,不知道哪一天睡了之後就不能醒來。所以每一天她都很努力的活著,想要遺憾少一點,再少一點。後來,她因為別的原因,遠離了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才發現,原來還是不夠,無論她想把一天怎麼樣拉長,都還是有些事來不及。她還沒有學會大哥新教的暗器,沒有畫好二哥安排的草藥,沒有看夠所有世間的美好。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完成,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了。”臉頰有些發熱,如風閉了閉眼:“所以活著真好啊!每天都是恩賜,我不知道在這驥山營能做什麼,可是我知道,我活著一天,生命就少一天,我怎麼能,讓它虛度?姐姐,你的每一天,都讓你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了嗎?”

  良久,房內寂靜無聲,秦介怔愣愣的望著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是蠕動著雙唇什麼也沒說,只微微偏過頭去。秦簡站起身來,走向帳外,背對著她說道:“走吧,我帶你去休息了。”那聲音低沉而沙啞,打破了一屋的沉寂。

  那一夜,秦介屋裏的燈沒有熄,據人說,都尉突發興致,在屋裏坐了一夜,姿勢都沒變過。





第二十六章 哪里開始

  迷迷糊糊中,如風看見床前站著個人,於是半掀著眼皮說:“月兒,還早著呢,再睡一會。”沒有人說話,如風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把眼睛睜開,床前立著的,竟然是秦介。

  “你今天要幹什麼?”不等她開口,秦介就說話了。

  “姐姐,你怎麼這麼早?”當下睡意全無,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奈何右手被包成個棕子,穿衣服有點費力,一雙手伸過來幫她穿戴。

  “手都成這個樣子了,估計什麼也幹不了了吧?”一邊替她穿衣,秦介一邊嘀咕著。

  打量著秦介:“姐姐,你那麼關心我今天幹什麼?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是好奇問問。”一絲可疑的尷尬暈色出現在某人的耳根。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秦介都老在偷偷看她,如風鬱悶的摸摸自己的臉,她只是傷了手而已,莫非連臉上都傷到了。轉向秦簡:“秦哥哥,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非常仔細的掃過她的眉,她的眼,再然後,認真搖頭:“沒有。”迅速調轉目光,低頭吃飯。

  如風疑惑的再看回秦介,果然,又在看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秦姐姐,你到底在看什麼?”

  秦介也趕緊低頭吃飯:“沒看,我在吃飯,吃飯。”

  沒看嗎?如風半信半疑的看看眼前兩兄妹,算了,吃飯最大。當下也不去管了,愛看看去。

  吃完飯,如風看著自己的棕子手,歎口氣,打算在四處轉轉,卻發現秦介居然又跟在她身邊,她左轉,秦介也左轉,她右走,秦介也右走,終於忍耐不住,沖著秦介大吼:“姐姐,你到底要幹嘛?”


  秦介終於一步一步的蹭過來,略有些慌亂的東張西望,就是不看她:“那個我,也想試試你說的感覺,可是……。”語氣漸漸沉下去:“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了,還,還來得及麼?”

  “來得及,來得及。”如風開心得裂嘴大笑,圍著秦介又蹦又跳。

  被她的興奮感染,秦介搓著手,,訕訕說道:“那我們要從哪里開始? ”

  看著不遠處嘰嘰喳喳討論著的兩人,秦簡線條分明的臉上,也開始蕩出溫柔的光來。

  “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不是麼?”身邊猛地冒出一個聲音,秦簡趕緊收斂心神,清咳了一聲:“瑞姨,早。”

  軍醫方瑞背著手站在秦簡身後,笑眯眯的看著前方:“簡兒,你不覺得麼?”

  看回笑鬧中的兩人,秦簡抿緊了雙唇,再不發一語。半響,轉身往後走去:“我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麼?”


  方瑞略一點頭,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簡兒,你難道不知道麼?我們才剛吃過早飯!!

  營帳內,書卷帳目擺得到處都是,如風看得直皺眉頭。這驥山營真的是專撿垃圾兵的地方嗎?她和秦介想要整頓驥山營,就必得先瞭解這邊的人。所以她們翻出了驥山營的花名冊,再一一查找核對這些人的身份來歷,入營之前的記錄。

  可是就她目前所看,這些人,不是新參軍就被別的軍營不要丟到這來的,要不然就是犯了過錯被貶來的,還有的,就是刺兒頭不好管教的。再看下去,還有關於秦介,秦簡的記錄。眨眨眼睛,不是吧,秦介還是哪一屆的武探花?

  “姐姐,你還是探花?怎麼會到這兒來。”她家的軍隊裏高手如雲,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麼,探花之名,居然會落到這個所謂的垃圾營來。

  秦介從書堆中抬起頭來,橫她一眼:“探花?哼!不得人高興,隨時叫你捲舖蓋走人。”

  “軍中不是納南家的天下麼?那你意思就是納南家排斥外人?”

  “納南將軍治軍嚴謹,倒不會刻意打壓。不過,總有人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哼,納南軍遍佈天下,哪能個個如納南將軍?”

  如風沉默,所以說壟斷企業就是不好啊,沒有競爭,就沒有監督。她家太女姐姐以後,必定要多花費很多功夫吧!微微打個冷顫,那個位子,真是不好坐啊!還好,還好,坐的人是太女姐姐,不是她。太女姐姐,你好自珍重吧,雙手合十,她暗自祈禱。

  看了一會,如風忍不住又問:“姐姐,男人也可以隨便參軍的嗎?驥山營好多男子呢!”

  神色一黯,秦介深深看她一眼:“風兒,不是每個男子都如你所見過的那般好運。如果無以為生,又不願以色侍人,就只有參軍一途了。當今聖上開明,男子有才,也可以在軍隊任職。只不過,拋頭露面舞刀弄槍的男子,以後,恐怕難堪良緣了吧?”說完之後,又瞟一眼她的神色。

  “哦!”如風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說秦簡怎麼也會在驥山營呢,當下再繼續看下去。見她無意接話,也未作評論,秦介暗自低歎一聲,把眼光移回了書上。  

         “對了,姐姐!”如風想起一事,又抬起頭來問道:“喝酒那晚我們相約第二天再聚,我把一個玉佩給了你定約,現在能給我了麼?”

  秦介大驚失色:“你說那個玉佩是你的麼?我第二天還莫名其妙怎麼會多了塊玉佩,還以為是打架時無意間別人掉我懷裏的呢?啊?怎麼辦怎麼辦,我想著白撿白不撿,反正是那群雜碎的東西,白要白不要,就騙哥哥說是專門給他買的生日禮物送給他了?”

  “啊!不是吧,你是說你把玉佩送給秦簡了?”這下輪到如風跳腳了,天啊!可千萬別讓人看見,要不然就完蛋了,那塊玉佩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是她公主正夫的信物啊!“姐姐,你快點拿回來,現在就拿回來!我家人送給我的,很重要的。”

  秦介愁眉苦臉:“不是我不想拿回來,可是那天我送給哥哥時,他的神色很是欣喜,看樣子很喜歡哎。他一次收到生日禮物,我還說我是專門選來送他的。現在怎麼去拿。”當下討好的對如風說:“好妹妹,以後我再找更好的賠給你,或者你直接告訴我多少錢,我直接給你好了。”

  如風臉色蒼的,一口拒絕:“不行,絕對不行。姐姐,你不知道,這塊玉佩是我家人送我,是,總之是很重要的,我不能給你的。要不,我再去找塊更好的來換給你?”

  “不行,也不行。”秦介連連搖頭,當下臉皺得像苦瓜,要是讓秦簡知道他珍而重之的人生第一次生日禮物竟然是場誤會,還不傷心死?“要不這樣吧,妹妹,等過段時間,我找到合適的機會,把那塊玉佩偷來給你?”讓秦簡以為自己把它弄丟掉總比讓他知道被自已妹妹騙好吧。

  看著秦介苦惱無比的樣子,如風歎氣,怎麼辦?似乎也只有這樣了。心有點不安,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啊!那塊惹事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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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0:58:59 |只看該作者
二十七章 前路漫漫


  果然是萬事開頭難。

  第一天,秦介想要點兵點將,來個編隊整理,可惜,一個二個像看天外來人一樣的盯著秦介,滿臉的呆楞,終於弄明白意思後,卻是把眼睛一轉當沒聽到,再或者,弄了一句:“都尉大人,您沒發燒吧?”直沒把個秦介氣得口吐白沫。弄到最後,就只有秦介,如風,秦簡以及和秦簡交好的幾個男子,如果軍醫方瑞站在旁邊也算的話。

  秦介臉色灰敗的站在教場上,像只喪氣的公雞(沒有改成母雞是因為大家現在看起來估計要形像點:)。如風微微一笑,走上前對秦介說:“姐姐,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改變,我們就可以繼續堅持。至少,還有我們呢!”

  秦介抬起頭來,靜靜望著如風,這女子笑容溫暖,眼睛彎彎似新月,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跟著嘴角上翹啊!如風堅定的點點頭,秦介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就開始正常的操練。”

  按照之前制訂的計畫,她們是先要渲染一種向上的氣氛,才能帶動整個驥山營的士氣。只有把整個營隊都調動起來,他們才有可能將這支早已渙散軍心的隊伍凝聚,其他的設想才能成為可能。

  於是,清晨,天還未亮,就能聽到教場上的哨聲和口號聲;

  在眾人歪歪倒倒的閑嗑的時候,能聽見秦介嚴厲的訓斥聲和傳來的跌倒撲爬的聲音;

  晚上,能看到那個新來的女子一瘸一拐,滿臉烏黑,可憐兮兮往軍醫那跑的身影。

  逐漸的,奇怪的現像出現了:

  清晨,明明眾人都倒躺在床上,卻個個睜著眼睛,側耳聆聽;

  中午,高談論闊的人們似乎沒了興致,都有意無意的從教場邊經過,眼睛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瞟瞟,美其名曰是想看看有人挨訓的悲慘樣子;

  夜晚,白天訓練的幾個人狼吞虎嚥的吃飯,倒頭呼呼大睡的時候,其他人開始覺得自己碗裏的飯奇怪的失去了味道,再加上似乎白天休息得太多了,晚上睡不著。

  明明那個新來的小姑娘渾身傷痕累累,路都走不穩的樣子很惹人發笑,但那雙晶晶亮的眸子卻越發的光彩照人,竟顯得那些傷痕都出乎意料的讓人羨慕起來。

  所以當秦介某晚意思意思隨口問問還有誰閑得無聊,願意一塊來活動活動的時候,約有三分之二的人也都意思意思隨口答復了一下說要來試試。

  於是鼻青臉腫的人越加的多了,每天驥山營裏傳來的口號聲也大了。參加訓練的人每晚都罵罵咧咧的回去,說有多累多淒慘,可是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精神頭越來越好。

  還沒等到秦介再準備意思一下要再詢問的時候,餘下的人也紛紛申請要活動一下了。

  某晚,秦介,秦簡,如風,還有那個老是在旁打量的方瑞,都集中在秦介帳裏,看這個現在才開始享受到長官待遇的都尉走來走去。秦介只覺得興奮異常,要靠不斷的走動,才能勉強壓制住她想仰天狂笑的快意。腳步一頓,跨到如風面前來:“妹妹,你好聰明啊,你是不是早知道會這樣?你怎麼想到的?要是大家後來都不理我們,沒來怎麼辦呢?”

  秦介一臉急切的看著她,如風但笑不語。這就是人性,她只不過稍徽的利用了一下。

  “唉呀!你說啊!”見她不說話,秦介急了。

  “小介,這只不過是揣測了人的心理而已。”倒是旁邊的秦簡發話了。秦介愣愣的轉頭,看看秦簡,再看看方瑞:“啊?你們都明白了啊!”

  眼見幾人都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秦介大叫一聲:“算了算了,反正有你們在,我只需要帶好兵就行了,這種文諂謅的事情交給你們了。”

  如風突地想起什麼來,笑容一斂:“好吧,前面的事情基本上搞定了,咱們再商量一下後面的事吧。”

  “後面,後面還有什麼事?”秦介打斷她的話,一臉的不解。

  “姐姐,現在的驥山營勉強可以稱得上是一支軍隊,可是我們要的,是一支可以叫人聞風喪膽,威名赫赫的鐵血之師。”如風的臉上,閃耀的是熾熱的烈焰,讓人也忍不住的熱血沸騰。有人悄悄垂下眼睛,怕那笑容太燦爛,灼傷了他的眼睛。   

         “所以呢?”秦介一臉的期待。

  “姐姐是都尉。秦哥哥心細如發,而且沉穩機智,來作姐姐的軍師再好不過了。你們兩人,合起來有勇有謀,剛柔並濟,最好不過了。”

  “啊?”,“啊!”這下不光秦簡把頭迅速抬起,連秦介方瑞都一臉怪異的盯著她。

  “怎麼了?”如風摸摸臉,她講錯話了?

  “可是,可是哥哥是男子啊?風兒你這麼信任他嗎?”秦介努力的讓自己張開的嘴合上,擠出幾句話來。

  如風一笑:“姐姐,男子怎麼了?不管男子女子,誰有才能就聽誰的。天地陰陽,本來就各占一半。”

  三人沉默,靜的可以聽到風吹過營帳的聲音,秦簡深深的望了如風一眼,再把眼光移開,只覺得內心裏有什麼東西在發熱,熱得他渾身都發燙。

  方瑞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說得好,管它男子女子,簡兒,你就做軍師了。誰要反對,讓她來和你比比。”

  “哥哥?”秦介遲疑的看著秦簡。

  秦簡盯著帳盯,良久,點頭,聲音沙啞:“那麼,風如要做什麼呢?”

  “我啊?我先做二位的副手,以後,再跟軍醫大人混吧,畢竟,我最感興趣的,還是醫術。”因為,終究,驥山營是要由你們掌管的,如風默默補充完這句話。

  “好!”秦簡轉過頭去,對著似乎還在恍惚狀態的自家妹妹:“我們來制訂一下訓練計畫吧。先要重新編制,根據各人的特長和興趣作個簡單的區分……。”

  兩人開始陷入熱烈的討論中,與方瑞會心一笑,如風走出帳外。

  “怎麼不參與意見?”出帳後,方瑞問道。

  “因為,訓兵打仗,我可以建議,卻無法制訂完整的計畫,那不是我的專長。”如風很有自知之明,她的軍事知識來自大哥商場上計謀的薰陶,來自與二哥棋盤上的切磋,但是她沒有很完整的系統觀念,讓她來制訂最初的訓練計畫,只會是幫倒忙。

  “是個懂進退的丫頭。”丟下這麼一句話,軍醫大人悠哉悠哉的走了。

  驥山營,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人為造就的垃圾營,還是你本身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總算,可以給自己找到點事做了啊!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嘛,搖頭晃腦的,如風也準備回去睡大覺了。

  據說,都尉營帳裏的燈又亮了一夜,只不過這次好點,似乎都尉大人還變換了一下姿勢,因為第二天一早看見都尉大人腿腳還很靈便,不像是僵坐一夜的樣子。






第二十八章 教場掠人


  不知不覺,就在驥山營過了近一個月了,有好幾次如風都想著要回宮去看看,不知道她的太女姐姐怎麼向其他人解釋她的無影無蹤,很好奇呢,什麼樣的理由可以搪塞得住她的父母兄長。奈何每天都很忙很累,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再加上,一切都正在步向正軌,秦簡已經制訂了極其嚴苛的軍紀。對一群懶散慣了的人來說,光靠一時的興趣和自發的參與是遠遠不夠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我們秦簡大人制訂了一系列的規定,其中就有一條不能擅自私自出營,對於這一點,如風雖然可以理解,卻是極其無語,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偷偷回去了。

  於是,那一切來得如此自然。

  某日一早,眾人正在教場上操練,卻聽到了營門口起了騷動,不過一會兒,就聽到有人高呼:“有人闖營了。”大家一下就來了勁,這都鍛煉好久了,還沒有真刀真槍的與人對陣過,這不是上天賜的良機麼?當下,齊唰唰的眼睛射向了最前頭的秦介。

  秦介微微皺了皺眉頭,正要說什麼,卻看見驥山營的守衛被撞得東倒西歪,來人竟一路打了過來!

  如風也是愕然,什麼人膽子那麼大,就算驥山營再怎麼不濟,好壞也有這麼個上萬人吧?居然敢直接打進來。


  秦介兄妹對望一眼,向來人走了過去。來人是一騎青衣侍衛,手中亮劍閃閃發光,眼見得來到教場,青衣人向兩旁排開,居中走出一人來,錦衣玉袍,俊美無儔,赫然是個氣質高貴的男子。

  如風只覺得頭“轟”的一聲炸開了,居然是大哥,這下子完蛋了。

  秦介上前抱拳:“不知是哪家公子,來此何事?”

  男子面容冷漠,眼光不斷的搜尋,忽然對上如風視線,定住,再然後,嘴唇微勾:“還不給我過來。”

  如風只想抱頭鼠竄,這個時候的大哥,明明笑著,怎麼卻叫她有點發冷呢?當下也不敢再盯著看,只好垂著頭,一步變兩步的慢慢蹭,路啊,你長些,再長些!

  且靜庭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看著妹妹慢慢磨。

  可惜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更何況這路本身就不長,如風很快的就移了過來。且靜庭伸手就要拉,忽地眼前人影一閃,秦簡擋在了如風身前,盯著且靜庭:“你要對她做什麼?”

  手一頓,顯是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冒出的身影,且靜庭細細打量著秦簡,似笑非笑。

  如風歎氣,不會又要當第二個柳月打量吧!拉拉秦簡:“沒事啦,他是我家人。”

  秦簡愣住,稍傾側身讓開,且靜庭也收回目光,淡淡來了一句:“這斷然不會是你離家的理由吧?”這等相貌麼,怎入得風兒的眼。

  乖乖站在大哥面前,好吧,要罵就罵吧。觸及如風臉龐,且靜庭臉上的笑容頓住,剛剛勉強才下去的怒氣又迅速升上來,伸手撫住臉腮:“這是怎麼回事,曬得黑了一圈。”看見衣領出隱隱的紅印,一翻,果不其然,青紫的傷痕。垂眼,握住妹妹雙手,攤開一看,手掌上起了一層老繭,一雙青蔥玉指已然傷口交錯,粗糙的觸感刺得他心發疼,咬牙切齒恨聲道:“你姐姐那個渾蛋,我要宰了她。還有你!”怒眼一瞪,就要罵這丫頭的不懂事,卻碰上了妹妹帶著溫暖笑意的眼睛,當下心頭一軟,眼淚就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如風雙手上。

  如風心裏感動,輕輕抱住且靜庭:“對不起,老是讓你擔心。可是我很好,能吃能睡,沒受傷。”

  “不擔心就怪了。”且靜庭抬起頭來,拍給如風頭上一下,又再上下查看了一番,的確沒有其他損傷。當下才放下心來,冷著臉說:“好了,先回去再慢慢跟你算帳。”拉著如風,轉身就要走。

  “等下,”秦介撥開眾人,走上前來:“你不能把她帶走。”

  “哦?”且靜庭拖長了聲音,不理妹妹拼命擠眉弄眼的示意,慢條斯理的問:“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驥山營的兵,沒有我的同意,她不能隨便出營。”

  眼神掃過如風,如風當下訕訕收回正在搖動的手,再轉回頭來對著秦介:“她是你的兵嗎?把花名冊拿出來給我看看。”


  秦介頓時啞然,對啊,風如是自個跑來的,還沒登記在冊呢。只好把求救眼神投向秦簡,卻見秦簡神色漠然,不為所動。

  冷冷一笑,拉著如風就走,還不忘丟下句話:“沒話好說,我可就走了,恕不奉陪。”

  一眾青衣人,恭立兩旁,等兩人走過,才尾隨護送而去。

  秦介急得直跺腳,沖著秦簡嚷道:“哥哥,你剛剛怎麼不說話,害風如被帶走了。”秦簡低垂著頭,半天無語,似乎沒有聽到她說話。

  “哥?”

  秦簡回神,看她一眼:“她要想回來,自然還可以再回來。”話題一轉,“你還不趕快帶兵操練麼?”望望如風一行人遠去的身影,他只覺得心下歎息,那個男子,該是何等身份,連身邊的侍衛都不是等閒之人。那個突如其來的風如,究竟是什麼來歷,會不會,會不會像突然出現一樣,就此消失呢。抬眼看看如今教場上正揮汗如雨的士兵,忽然覺得這熱火朝天的場面,變得有些冷清了呢!

  馬車上,且靜庭正仔細給如風的手上藥,皺著眉頭都要打結了。

  如風抽抽手,鼓足勇氣說:“大哥,我的手早就沒事了,就是難看了點。”

  “難看一點也不行。”頭都不抬一下,且靜庭繼續上藥。

  看著眼前正一臉認真溫柔上藥的男子,如風只覺得心裏溫馨一片,忍不住的微笑。半響無語,且靜庭上完藥抬頭後看到就是一臉傻笑的妹妹,只覺得心頭怒氣緩緩散去,又憐又疼:“笨蛋!”

  倚在且靜庭肩頭,如風好奇的問:“大哥,太女姐姐怎麼跟你們說的?”

  “哼!”一聲,且靜庭隨手叩了車壁一下:“她告訴母皇父後,風兒被我帶到別苑去玩了,一聽是我帶走的,父後自然放心。又告訴我和靜飛,你因為納南玉書心情不好,被父後安排到娘家去散心了,我們想著是父後的主意,也不會再追問。居然敢撒謊。”說得似乎有幾分殺氣,又隨手叩了一下,如風縮縮脖子,她的太女姐姐,似乎要慘了。

  “虧得狩獵在即,父後召我進宮商量相關事情,這才知道我們都被太女騙了。”

  不用說,如風也知道,太女姐姐肯定被逼問了。忽地又想起一事:“什麼狩獵?很重要嗎?”要不然怎麼會事情敗露呢。
  
       “那當然,狩獵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盛宴,大臣帶著一家老小,家將隨行,這一天,女子行獵,盡顯豪情本色,男子遊玩,也是難得得遇良緣的機會。君臣同樂,是天大的恩賜。”且靜庭詳細解釋,忽聽得耳邊呼吸聲漸漸均勻,肩頭加重,側眼一看,如風已靠著他,甜甜睡去。

  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歎,不知道在那驥山營吃了多少苦?心下憐惜,伸手將妹妹扶至另一側躺好,吩咐馬車放緩速度,平穩向皇宮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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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獵場風雲(一)

  卻說到太女東宮的時候,且靜苑正懶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皇后,且靜飛都坐在桌邊喝茶,一見到且靜庭抱著妹妹回來,且靜苑笑嘻嘻的說:“看吧,父後,我就說你們太緊張了吧,咱們風兒只是去玩玩而已。你跟兩位哥哥要想著,這是您的寶貝女兒,不是您的寶貝兒子,不用那麼寵著。簡直要把我們家風兒寵成個風都要吹倒的男子了……。”話未說完,就被且靜庭殺氣騰騰的目光給嚇住了,旁邊查看一番的且靜飛居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你說的風兒只是去玩玩?”皇后開口了,語氣很溫和很平淡,怎麼且靜苑卻覺得自己有點背脊發寒的感覺。

  “那當然了。”且靜苑順口道,走下來伸手去接妹妹,在看見如風的臉時愣了一下,怎麼這麼黑,再看看搭在胸前的手,赫然有傷口入目,完蛋了,旁邊三個男人要吃了她,當下來不及多想,抱著如風趕快往外跑:“風兒累了,我先送她去休息。”  

      聽到身後傳來且靜庭的大吼:“且靜苑,我要宰了你。”一個激靈,跑得更快。

  第二天一大早,如風睜開眼就對上且靜苑氣定神閑正打量的視線,奇怪的瞅瞅,這好像是自己的寢宮沒錯,疑惑的問道:“太女姐姐,你這麼早就來了?”

  “不是很早就來。”慢悠悠的喝口茶:“是昨晚根本沒回去。”

  “為什麼啊?”原諒人大早起來頭腦不清醒,如風充分覺得摸不著頭腦。

  “因為……. ”且靜苑走過來把臉湊到如風面前,如風不習慣的往後移了移,且靜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眼前晃晃:“我也解釋不了怎麼我說是要去玩玩的妹妹,會變成了這副模樣。親愛的風兒,你能幫姐姐說明一下嗎?”心裏是又痛又氣,真是個笨蛋,玩一下也變成這個樣子,不說是那兩個護妹成癡的哥哥了,就是她自己也看不下去。

  心裏甜甜的,如風伸臂把且靜苑抱住,把頭埋在她胸前:“這個姐姐,我好喜歡。”姐姐啊,她的姐姐!這一世說了再不會和她愛上同一個人的姐姐。

  且靜苑一愣,她自小身份尊貴,才華出眾,早已被作為未來帝王培養,雷厲風行,氣勢淩人,父母兄長是疼她愛她,但是個個都覺得她堅強獨立,多少年了,何曾享受過這般溫情的待遇。眼眶微熱,歎息一聲,只有這個妹妹了,皇宮裏可以無所顧忌釋放真情的地方。拍拍她的頭;“好了,別撒嬌了,快起來換衣服,去獵場了。”

  “我也要去?”如風大驚,饒了她吧。

  “那當然,母皇的旨意,王公大臣,正夫侍兒,嫡女庶子,通通要去的。”忽然怪異的一笑:“整個王朝的貴族公子都會出席,如風要好好挑挑,看上誰了告訴姐姐。”揮揮手,示意在外等候半天的柳月綠衣進來幫如風更衣。

  一聽這話,如風更垂頭喪氣了,原來還順便給大家單身聯誼啊!

  “月兒,你這幾天千萬千萬要待在我身邊啊!”緊緊揪住旁邊柳月的衣擺,天可憐見,但願人人都看見她們倆是一對,不要隨便的不小心的亂配。皇上是有言在先不干涉她姻緣沒錯,但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看上了她,她要浪費多少腦細胞想一大堆理由才能不傷人心的拒絕啊?看著愁眉苦臉長籲短歎的如風,柳月抿嘴直笑,認真點頭:“我待在你身邊,哪里也不去。”

  等到達獵場,才發現已經搭好了很多營帳,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好不熱鬧,跟著且靜苑徑直向前走去,才發現皇上皇后已經到了,正坐在正上方,一臉的笑意。再看看旁邊,咦?坐在大哥二哥身後的還有一大堆人,從服飾上看,應該也是皇女皇子之類的,悄聲問跟在後頭的綠衣:“那些人,也是我的姐妹弟兄嗎?”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還以為皇上就這子女四個呢。

  聽見她小聲嘀咕,且靜苑轉過頭來湊近她耳邊:“那些人是母皇的兒女沒錯,不過你的姐妹弟兄嘛,就只有我和兩位哥哥,再無其他。你不需要認識,也不必認識。”嘴邊露出的笑意,是肆意流洩的張狂。

  愣愣點頭,無所謂,反正她本來也就一個都不認識。

  坐在太女姐姐身邊,看眾人絡繹不絕的過來問候且靜苑,再順帶也問候一下她,如風只覺得臉上的笑要僵掉。正在鬱悶之際,忽聽得耳邊一陣喧嘩,眾人都伸著脖子往一邊看,什麼大人物來了?如風也順著大家的視線望去,來了一大群人,走在正中的,是納南老將軍,原來是納南家的人來了啊!視線往後移去,果然人群中最顯然的,是翩翩佳公子納南玉書。怪不得啊,美男出場,通常都是會引起轟動的。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覺得有視線射來,熱乎乎的似乎要把人刺穿,眼光一移,小屁孩正瞪圓了眼睛看她,嘴抿得緊緊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趕緊把視線收回,算了,誰都不看!

  趕緊端起水喝一口,才發現旁邊的柳月也睜著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她,當即覺得臉上發麻:“月兒,我才剛剛被人瞪,你就別來湊熱鬧了好不好。”

  柳月嘴唇動動,把頭垂下,卻又立刻把頭抬起來,很委屈的說:“可是大家都在看你啊,我為什麼不可以看。”

  愕然抬頭,果然,大家的目光都在她和納南玉書之間來回打量,碰上她的視線,又紛紛躲開去,正想發彪,卻又看見了對面且靜庭且靜苑的目光,愣愣,再僵硬的轉向上座的兩人,果然,都在看她。頓時洩氣,欲哭無淚,好吧,沒有人相信她真的要和納南玉書從此兩不相干,她也解釋不清了,大家愛看看吧。

  “月兒,你不准看我。”柳月乖乖低下頭去,如風覺得心裏高興了一點,好壞這一個她還是可以搞定的吧。

  陸陸續續又來了好多人,皇上看起來似乎興致很好,聲音的格外有力:“今年的獵事,就交由太女來組織吧。”

  且靜苑站起身來,掃視全場,冷然發話:“午飯後,女子獵場行獵,男子在帳中休息。晚上清點獵物,拔得頭籌的大大有賞。”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當然,各自獲得的獵物,可以送給心儀的男子。我們也看看今年拔得頭籌的是哪家的公子。”  

         眾人轟然叫好,倒是男子們,個個含羞帶怯低下頭去。如風偷偷看一眼納南玉書,臉色平靜,心底感歎,估計這人年年得第一麻木了吧!隱隱覺得納南家陣營中又有氣乎乎的視線射來,趕緊把目光收回,那個小屁孩,那麼大的火氣,也不怕把自個衣服點著。






第三十章 獵場風雲(二)

  午飯過後,風清雲朗,真是,真是散步的好天氣。

  如風悠閒的騎著馬,後面跟著太女姐姐的貼身侍衛伽衣,在樹林裏面欣賞風景。唉!有什麼辦法呢,她是弱不禁風的小公主,隨著眾人在獵場裏隨便晃晃就好,估計沒人會要求她要獵到什麼東西,順便的,在太女姐姐的嚴密叮囑下,人家太女親衛的頭頭,就這麼變成她的護衛啦,要小心保護她不被流箭傷到。

  如風摸摸頭,好吧,那就順應大眾的要求,在獵場裏做做樣子就行了,反正,她也對通過獵傷動物來展現自己的英勇,這種無聊野蠻的行為,毫無興趣。


  意外的,她忽然在馬蹄踩著的草叢裏,發現了一株眼熟的東西,一個縱身跳下馬來,俯近了細看,果然千葉草,二哥曾經讓她畫過的,在現代社會裏已經很難找到的千葉草,據說一株草可以在瞬間麻醉一頭牛。一陣欣喜,她又扒開草叢細看,這裏,居然還有落淚黃,其源,豐枝……,扶著地面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想哭又想笑,這是她好醫成癡的二哥夢寐以求的勝地吧,在現代社會裏花盡千金培植的藥圃,也及不上這裏的珍貴。毫不猶豫的脫下外套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一株千葉草連跟挖起,天可憐見,千萬別被那堆女人的馬蹄給踩了。


  忙著心疼藥草的如風,沒有看見身後伽衣震驚的眼神。她使勁的揉揉眼睛,剛剛她沒有看錯吧,從馬上飛縱而下的,可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主?再看看現在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忙乎個什麼的公主,伽衣搖搖頭,她剛剛肯定花眼啦。伸手拿出弓箭,四周望望,可以射到什麼獵物,要是讓如風公主兩手空空的出現,到時候被人暗笑受了委屈,那她家殿下還把她活活淩遲。

  日頭漸漸西下,進入獵場的眾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且靜庭且靜飛兩人略略不安,怎麼沒有看到風兒,按照往年的慣例,伽衣應該帶著她早早的回來了才對。強自按捺著,等看到且靜苑帶著身後數人浩浩蕩蕩的回來,依然沒有看到如風的身影,且靜飛迎上去:“風兒呢,怎麼沒跟著你?”,且靜庭也把視線投向了左相,左相和太女對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且靜苑安慰著兩人道:“不用擔心,伽衣陪著她。”把手放在嘴上,長嘯一聲。側耳聆聽,林中隱隱有聲音回應,當即掉轉馬頭:“我去接她。”

  結果等太女殿下和伽衣會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身著單衣的小公主,趴在地上,雙手捧著雜草泥土,慢慢的移到旁邊鋪著的錦衣上。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捧著的是稀世珍寶。皺了皺眉,責問旁邊的伽衣:“怎麼回事,就讓她趴在地上玩泥土?時間到了也不知道照顧公主回去?”

  伽衣頭一低:“屬下叫了,可是小公主似乎沒聽見……。”

  心頭火起,淩厲的瞪了伽衣一眼,這麼點小事也辦不好。喚了聲:“風兒,回去了。”

  沒聽見,繼續挖土。

  “風兒?”

  還是沒反應。且靜苑跳下馬來,伸手拍上妹妹的肩膀:“風兒?”

      “啊!”一陣大叫,如風吼道:“大哥,不要又來搗亂。二哥安排的我還沒……”轉過頭來,卻在對上且靜苑的剎那消音,眨眨眼:“太女姐姐?”有點恍惚,眼前情景似乎和昔日在二哥寶貝藥圃裏發生的很相似,只是這次,來喚她和二哥按時吃飯的人,換成了且靜苑,習慣性的把目光投向側面,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了二哥似笑非笑斜倚著樹架的身影。

  “風兒,怎麼了?二哥安排你做什麼了?”看著如風慢慢黯淡下來的臉,且靜苑擔心的問道。

  輕輕甩頭,如風抬起臉來,微笑:“姐姐,沒事,我們回去吧”小心的把衣服包好,抱在胸前,走下已經休息得不耐煩了的馬,身子一輕,卻是且靜苑提著她衣領把她送上了馬。

  “走吧!我們回去了,再不然那兩個哥哥又要抓狂了。”抓住如風的馬韁,且靜苑揚聲道。

  就這樣,如風抱著衣服,伽衣馬頭掛著三三兩兩的野雞野兔之類看起來如風公主可能獵到的動物,回到了營地。

  果然,走向納南家那邊的人特別多,凡是什麼鹿啊,獐子啊,有可能玉書公子看得入眼的,自己又拿得出手的,統統往人面前堆。

  今晚獵得最多的,是納南安。不過這位傳言中從不曾與別的男子有過曖昧的少年將軍,依然是把自己的獵物分成了幾份,大份給了納南玉書,剩下的幾份都分給了其他弟弟。

  一陣笑語中,二皇女且靜琳笑著對如風說道:“不知道今年妹妹,是要把戰利品獻給哪位男子呢?”此話一出,場上漸漸靜下來,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如風。往年,如風公主是鐵定往玉書公子那奔的,就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如風愣住,她也要送?留著自己吃不行嗎?掃了二皇女一眼,且靜庭懶洋洋的回道:“如風今年身邊有人了,想不送也可以。”

  “那可不行啊,按照母皇定下獵場遊戲的規矩,是要送給未婚的男子,以示誠心的祝願啊!總不能壞了大家的興致吧,您說呢,大皇兄?”

  冷冷的瞥過來一眼,且靜庭似乎笑了一下。如風打個冷站,趕緊站起來打哈哈:“多謝二皇姐提醒,我剛剛也正在想呢。”剛剛且靜庭的那一笑啊,怎麼和前世大哥那麼像?還是以後都不要看到才好,狐狸的笑,您看見過麼,以如風無數次慘痛的經驗而言,這樣的一笑過後,就有人要倒大黴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還是讓這個哥哥繼續保證端莊大方賢良淑德的形象比較好。

  身後侍衛抬著伽衣獵到的別人眼中的她的戰利品,如風只覺得頭皮發麻,要送給誰好?終於在群眾的目光中,朝著大眾期望的方向,納南家進發。納南玉書平靜的看著她,眉頭輕蹙。猛然一絲詫異的顏色閃過眼底,如風繞過他,走向了納南晴鈺。小屁孩揚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如風苦著臉:“你能收下麼?”要不然,她怕送不出去。

  微微抿著嘴,納南晴鈺輕聲問:“是你自己獵到的麼?如果是,我就要,如果不是,別人的東西我才不要。”

  低低歎息一聲:“不是我獵到的。可是是我送給你的,你還要麼?”

  沉默半響,咬了咬嘴唇:“是你送給我,我才要的。”一邊恨恨別過臉去。

  迅速喜笑顏開,如風趕緊招呼人把東西放下,終於把這堆燙手洋芋給處理掉了啊。再看看小屁孩今天的彆扭樣子,似乎特別可愛,心情大好,湊過去在他耳邊說:“為了表示感謝,等會少吃點,我晚上請你吃燒烤。”


  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睛,納南晴鈺只覺得今天悶了一天的氣總散消了點:“不好吃害我餓肚子的話,有你好看。”

  沒好氣瞪了小屁孩一眼,如風無奈,你說人家一桌之鄰和你同個娘的玉書公子那麼有大家風範,怎麼這個小屁孩就這麼小肚雞腸。人和人,怎麼就相差那麼多呢!歎氣:“我說,晴鈺,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臉迅速漲紅:“我早就長大了。我都已經……”可是沒等他話說完,就可見如風公主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惋惜,搖頭晃惱的走了。一陣氣惱,真想沖過去再吼兩句的,卻被身邊的父親緊緊拉著,動不得身,只好在心裏暗罵,明明人家都長大了的,哪里沒長大,沒眼睛的女人,哼!
 
  酒宴之際,有人提議要納南軍給大家展示個劍陣助興,眾人轟然叫好,早就聽說,這納南家的劍陣,虛虛實實,威力無比,可惜親眼見過的畢竟是少數。

  推辭不過,納南老將軍道:“那就二十人的劍陣,安兒指揮演示一下,請皇上過目。”

  上來二十個人,個個英姿颯爽。納南安手中令旗一揮,二十人迅速分成三組成品字形排列,再一揮,陣形變動,品字前面並形的兩排忽然向前推動……明明場中只有二十人,卻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氣勢逼人,隱隱中竟然能感受到殺氣逼近。

  忽聽“砰”的一聲,如風手中酒杯掉落,一臉震驚,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這劍陣,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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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獵場風雲(三)

  詫異的看如風一眼,納南老將軍拱手道:“是二女納南安所創,又經玉書改良之後的。”

  如風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老將軍,這劍陣果然所向披靡毫無破綻麼?”

  “至今尚無敗績。”

  如風向身側伸出手:“伽衣,把你的弓箭給我。”

  “風兒,你要做什麼?”且靜苑皺眉輕喚,風兒不會射箭,要是不小心傷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頭也不回的向場中走去:“太女姐姐,我只是想證明一些事。”走到納南安對面,站定,微微一笑:“納南將軍,你再開始一次!”


  納南安不安的看向皇上,有些為難,傷到了這寶貝公主,可是吃不完背著走了。且靜飛突然開口:“安兒,就依小公主的意思吧!”,眾人的目光都吃驚的射向二皇子,今天是吹的什麼風,二皇子對如風公主的溺愛,眾所周知,今天怎麼會捨得讓妹妹冒此風險。就連且靜庭也不贊同的喚了一聲:“二弟?”,且靜飛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場中的妹妹。

  納南安猶豫片刻,終是下定了決心,右手一揮,劍陣開始快速轉動。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就連皇上也忍不住失聲驚呼,就見如風一個縱身,竟然躍上高空,再然後,仿佛脫力般直直掉落陣中心。

  那一刻,納南晴鈺只覺得魂飛魄散,明明想要呼喊,卻張著嘴發不出聲音,連呼吸似乎都停窒。似乎時間真的停止了, 場中忽然一片寂靜,剛剛撲至的且靜苑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場景。

  二十人圍著的中心,如風好好的站著,箭尖直指向納南安的前胸。納南安雙手垂下,不可思議的盯著如風:“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令人詫異的是,卻是如風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怔怔的望著納南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什麼也沒看。眾人都被這詭異場景弄得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一下,納南家的劍陣就被破了麼?可是為什麼小公主的臉色又那麼奇怪呢。

  額頭上狠狠的被人拍了一下,再然後暴風驟雨般的拳頭就招呼到了她身上,如風回神,連忙抓住來人的雙手:“你又幹什麼?”,納南晴鈺紅著眼睛,使勁把自己的雙手往外抽,然後一把抱住如風“哇”的大哭起來:“你這個笨蛋,跳不動就不要跳啊,哪有人跳到半空掉下來的?你還欠著我的燒烤呢,你這個壞蛋,你到處嚇人,你這個壞蛋,壞蛋……。”

  對面的納南安,艱難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她那哪是掉下來?目光轉向納南玉書,果然見他也是一臉驚異,不由得再打量了如風幾眼,這小公主,似乎與傳言有些不符呢!這唯一的缺陷,竟然被她這麼短時間就看出來,而且解決得如此乾淨俐落。

  這小屁孩的哭聲啊,還真是讓人心煩意亂,收斂心思,如風拍拍他的背:“沒事啊!這麼大的人還哭,你好意思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

  誰知道聽完她這安慰的話,人家哭得更大聲了,如風無奈,你說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這和個男人摟摟抱抱的,算是怎麼回事啊?求救的向且靜飛看去:“二哥!”。

  望著她半響,且靜飛把眼光移開:“我在忙。”

  明明坐著看熱鬧好不好,哪里忙了?如風心裏暗罵二哥的不講義氣,再然後討好的朝大哥笑笑:“大哥?”

  且靜庭順手的端了一杯茶給身邊的左相,頭也不抬的回了句:“沒空。”

  更搞笑的是,等到如風的眼光轉過來,明明離她最近的太女姐姐,居然開始轉過身往回走,邊走還邊感歎:“今天天氣真好啊!”明顯不打算理她。

  好吧,靠哥哥靠姐姐不如靠自己,低下頭對著懷裏還在抽泣的人說:“我現在沒事了,走吧,回位子去坐著。”拉著他就要往納南家坐的方向走,納南晴鈺卻站著不肯動。

  “怎麼了?”拜託拜託,你快點移動一下吧,她臉皮再厚也不想站在這裏再被人觀看。

  倔強的小臉抬起:“我要坐在你旁邊,你這麼笨,我要看住你。”再然後,似乎覺得自己很有理的,拉著如風往柳月身邊走,神氣活現的仿佛自己做了多麼正確的事。


  我哪里笨了?如風只覺得額頭青筋突起,被這種不懂事的小孩罵笨,真是叫人心裏憋屈啊,忍不住的就想要給他吼回去,可是胸口剛才被某人的眼淚泡濕的地方啊,涼涼的叫人開不了口,只得咬牙切齒的吞回去,乖乖跟在小屁孩背後走回去,還要接受無聊看戲的母皇父後哥哥姐姐,以及其他閒雜人等形形色色或喜或驚之類複雜的目光。

  坐下,如風才發現身邊的柳月僵硬得有些怪異,居然都沒有來問她一聲,奇怪的轉過頭來細看,這一看之下簡直大驚失色,迅速伸手往他背上拍了一掌,柳月一震,猛咳一聲,竟然咳出一口血來。連忙扶著,一迭聲喚道:“月兒,你怎麼了?”

  柳月蒼白著臉,靠在她肩上:“小姐,下一次,再不要這麼嚇人了。”

  心頭一暖,如風低低說道:“對不起,讓月兒擔心了。”伸手把了把脈,沉思半響,越過納南晴鈺,向且靜苑道:“太女姐姐,柳月好像被嚇著了,我先帶他回帳中去休息。”

  打量她懷中柳月兩眼,且靜苑冷冷開口:“怎麼?你也知道你盡幹些嚇人的事。”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先走了,想了想又開口道:“今晚別急著睡,到我帳中來,有事要問你。”

  就知道躲不過,衝動是魔鬼啊!如風抱著柳月,拖著小油瓶納南晴鈺,帶著紅衣綠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走到廚房附近,如風吸了吸鼻子,想想剛剛好像沒吃什麼東西,似乎有點餓了。轉頭對紅衣低聲吩咐了幾句,紅衣不解的看了她幾眼,還是轉身走了。

  “你幹什麼?”小屁孩奇怪的問她。

  呵呵一笑,如風繼續往前走:“去準備我要請你吃的東西啊,要不然,餓著了你,要我好看怎麼辦!”

  “哼!那當然!”小屁孩扯高氣昂的聲音,忽然又悶悶的說道:“那柳月怎麼辦,他現在這個樣子,能吃烤的東西麼,聽說很上火哎!”

  柳月動動,剛想說自己不吃沒關係,如風就開口了:“放心吧,我請你們吃一個大家都可以吃的東西。”轉過頭看看小屁孩:“我說你脾氣壞是壞了點,似乎還挺懂得關心人的嘛!”

  臉漲得通紅:“我哪里脾氣壞了……. ”一邊叫嚷著,伸手就要捶上如風的背,一下子忽然碰到如風看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了然目光,急忙把手縮回來,氣乎乎的把頭轉一邊去了:“算了,不跟你計較。”

  如風抿嘴笑著,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溫柔呢,簡直是,心情大好!






第三十二章 獵場風雲(四)


  對著眼前翻滾沸騰的火鍋,如風眯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真是久違的味道啊,看了柳月一眼,就是可惜了這傢伙不能吃辣,不然她可以弄個麻辣的啊!

  “開動了!”如風率先把筷子伸進了鍋裏,納南晴鈺,柳月也跟著伸了進去。只有紅衣綠衣兩人面露難色,他們家小公主從來沒有靠近過膳房哎,她弄出來的東西能吃嗎。猶豫片刻,綠衣終於勇敢的顫顫巍巍的夾了一小筷蘑菇,送到了嘴裏,眼前一亮,鮮嫩無比,趕緊加入了搶奪的行列,一邊口齒不清的嚷道:“紅衣,好好吃啊!”

  如風得意的笑著,嘿嘿!那是當然的了,出自她手的東西能不好吃麼。

  “公主的手藝,似乎還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好呢!”一個慵懶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什麼人?”碗筷一丟,綠衣跳起來護在如風聲前。只見樹林邊站著一個人,看見眾人抬頭看他,輕笑一聲,徑直向他們走來,步態優雅。

  “人妖?”如風吃驚的看著來人,大紅的衣袍,華麗的裝飾,那張臉,即使是見過了現代太多人造美人的如風,也不得不讚歎句傾國傾城。只是可惜了那雙狹長鳳眼,似笑非笑妖媚之態盡顯,如風收回了眼,帥哥美女都可以欣賞,即使是小屁孩那種還未長開了眼的,她也可以勉強看得過去。可是這種,桃花樣的男人?饒了她吧,即便是在這女尊社會待上一百年,她也不懂得欣賞。

  “好美的人啊!”這是其餘四個呈呆瓜狀的人共同的心聲。

  如風搖搖頭,真是無可救藥了,同是男人,那四個人有必要這麼著迷嗎?趁機夾了一大塊肉,迅速扔進嘴裏,嗯,沒人搶的感覺真是好。

  男人眼中波光一閃,略帶磁性聲音的響起:“如風公主麼?似乎與傳言有些不符呢!”

  頭也不抬的,繼續與碗中的肉塊奮戰:“傳言不可盡信,公子不知道麼?”

  “喂,你是什麼人?”可憐的綠衣終於回過神來,手按劍柄。

  “我麼?”男人嫵媚一笑,“如風公主想知道?”

  “不想!”頭搖得像撥浪鼓,“是綠衣問的,跟我沒關係。”拜託,她對人妖狀的男人,半點興趣也無,好不好?

  男人似乎覺得有趣,低低笑了兩聲:“如風公主麼?真是讓人期待啊!”

  “晴鈺!”遠遠的,納南安的聲音傳來,男人朝如風略有深意的一笑,縱身躍起,無聲無息。

  朝如風拱拱手,納南安皺眉看了一眼晴鈺:“公主,臣來接晴鈺回去。”

  回營帳的路上,納南安看了晴鈺幾次,欲言又止,直到了一個人跡稀少的地主,納南安終於忍不住,轉身對晴鈺說道:“鈺兒,你明知道如風公主殿下的心意,以後不要再跟她接觸了,也不要再有越矩的行為,要不然,清譽有損,你可怎麼辦?絕不能再和她牽扯在一起,即使是無意的也不行,懂麼?”

  抬起頭,哀傷一笑:“二姐,我是故意的。”

  納南安抓住他雙臂,使勁搖了遙:“你瘋了嗎?”

  “二姐,我明明愛她,為什麼要藏著掖著,我納南晴鈺,本來就一無所有,我怕什麼?”眼淚大顆大顆的湧出,月光下的少年,有種令人心碎的美:“所以我是故意的,即使她不要我,那麼在很久很久以後,久到她可能已經完全不記得我的時候,還能偶爾從聽人的笑談中聽到我的名字,會模模糊糊的想起曾經有我這麼一個人。而我,也可以保留著曾經與她如此近距離接觸的記憶,慰我餘生。”

  “所以,二姐,在她沒有絕然推開我之前,就這樣吧,就這樣讓我在以後的路上,多點關於她的記憶。”納南晴鈺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扯動著嘴角:“二姐,不要擔心,即使這樣我也覺得幸福!”

  納南安撫上晴鈺的頭,深深歎息。

  收拾停當,如風心情沉重的向太女營帳走去,該來的總要來,她要如何解釋,才能不驚世駭俗,也不叫人傷心。



  似乎有喧嘩聲傳來,如風奇怪的向著聲音處尋去,卻被眼前所見嚇得愣在當場。只見得兩隻大黑熊在人群當中,一隻已經倒在地上,另一隻身上插著箭,正搖搖晃晃的嗚鳴著,離它兩步遠的地方,是臉色蒼白坐在地上的納南玉書和納南晴鈺。

  二皇女且靜琳與納南安正搭著箭對準了大黑熊,卻遲遲不敢射出,如果這一箭再不致命,再刺激到它,地上的兩人就完了。四周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饒是納南老將軍這種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此刻也軟倒在皇上身側。
  咬咬牙,且靜琳一箭射出。

  射在了熊的左眼上,憤怒的嗚叫一聲,大熊整個身體向前沖去,“不要,”尖叫一聲,納南安飛身撲上,卻眼看著已經來不及,兩人就要慘死於熊掌之下。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旁邊有人影竄出,插入了熊和兩人之間,熊掌拍上那人的瞬間,那人的右掌也擊在了熊的身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納南安撲到的時候,大黑熊已經壓在了三人身上,一動不動。“風兒!”撕心裂肺一聲,且靜庭看到了如風露出的衣裳。


  臉色一變,且靜苑也掠了過來,納南安顫抖著手把熊推開,如風公主緊閉著雙眼,左胸鎖骨向外翻出,鮮血直湧,嘴角一抹嫣紅,看上去觸目驚心。且靜苑心下大駭,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向鼻端,還好,還好,眼淚泉湧而出。“太醫,太醫!”一邊大叫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抱起如風,向醫帳狂奔而去。


  勉強壓住過快的心跳,納南安查看著被如風護在身下的兩人,身體上看起來似乎沒有被傷到,只是兩人臉色蒼白,明顯被嚇住,“怎麼樣了?玉書,晴鈺,說句話試試看。”

  “我沒事。”喘著氣,納南玉書艱難的開口。

  雙手緊緊抓住衣襟,納南晴鈺虛弱的開口:“是她,對不對?”他剛剛聞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護住他的,是那讓他貪戀不已曾想永遠不離開的背。

  點點頭,納南安抱起晴鈺:“她會沒事的,二姐帶你去看她。”

  醫帳內,且靜苑只覺得渾身墜入冰窖,妹妹身上的血啊,染紅了一路,染紅了她衣袍,一滴一滴流出,似乎要流盡所有生命的氣息,她拼命的捂住,那鮮血卻從她捂住的指縫裏,傾瀉而出……。

  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回報:“小公主胸骨斷了幾根,流血過多,又傷了心肺,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皇上大吼一聲,抓地桌上的杯子扔了過去:“要是有什麼恐怕,就讓你們通通陪葬。”

  納南安抱著納南晴鈺在外求見,皇上越加氣急:“滾,叫他們滾,納南家的人統統給我滾。”吼完之後,看著且靜飛,還覺得不解氣:“靜飛,你也過去,我現在不想看到所有與納南家有關的人。”

  且靜飛抬起頭,不言不語,卻是走到如風床前,把頭埋在如風身側,無聲哽咽,皇上紅著眼睛,咬著牙,把頭扭開。

  納南晴鈺站在帳外:“二姐,我就站在這裏吧!反正,她要生要死,我都要陪著。”少年的臉上半點淚水也無,竟是一片堅毅坦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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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花開彼岸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一般認為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在這淒涼之聲繚繞的彼岸花中,卻有一名男子誘誧誣誤,製褔裻褊長身玉立,嘴角含笑幘幔廕廎,馻馺馽馹似在等待,也似在回味。

  如風在黑暗中摸索著颮颭餃餌,爾牄牓犖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前方有光線射下誥認誙誑,綦綞緒緅如風伸手一擋,片刻眼睛習慣後,把手移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那男子微笑的臉。

  如風又驚又喜,縱身撲進他的懷抱:“二哥!”,這氣息,這溫暖,縱然經歷兩世,也從未淡忘半分。  緊緊摟住如風,司徒奇風微微顫抖,終於等到了,再擁你入懷,這一次,真不想再放手,永遠不放手。

  “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如風忽然發現不對勁,忙從二哥懷中掙脫出來,四周望望,驚惶失色:“二哥,我又害了你,對不對,是我死掉了嗎?所以連累到了你。二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只是一急,我就……。”

  溫暖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眼睛,拭去她大顆大顆滴落的眼淚:“誰說你把我害死了?”

  “我們沒死?”如風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那我們怎麼在這裏?而且還能見到二哥?”

  “那是因為你受了傷,生命氣息減弱,我才能有機會與你一見。”

  “啊!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以後只要想見你,受一次傷就可以了?”有些興奮,以後要是再想見哥哥,隨便受個傷不就行了。

  “笨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隨即又似乎覺得是敲重了似的伸手撫上:“哥哥再厲害,也只有能力見你這一次。哥哥是想要告訴你,風兒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也無須介懷,因為我的風兒要長命百歲的。哥哥怕你胡思亂想,錯過了生命中太多美好的東西。”

  “一百歲?”如風疑惑不解的重複到,難道二哥本來是能活二百歲的。

  “撲哧”一笑,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只不過這次明顯輕多了:“笨蛋啊,我怎麼放心我這麼笨的妹妹自己走那麼長的路啊!好吧,不是一百歲,總之不是個短命鬼就對了,原來一般人能活多少歲,我們家風兒就能活多少歲,並無不同。現在明白了嗎?”

  更不明白了,如風搖搖頭,卻越來越惶恐不安,伸手環住司徒奇風的腰:“二哥,你該不會又幹什麼傻事了吧?你要是再胡亂作些什麼,風兒會很傷心很傷心,像哥哥看見風兒生病一樣的傷心。”

  沉默半響,司徒奇風拍拍如風的頭:“我是誰?我是司徒奇風啊,是如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英俊多金風流瀟灑的二哥啊,我想做的事,誰能阻擋?”

  還是那個驕傲到不行的二哥啊,如風咧開嘴:“二哥,雖然吹牛很不好,可是再一次聽到,還是覺得開心無比啊!世界上最會說大話又不讓人那麼討厭的,非二哥莫屬了。”

  深深歎息一聲,司徒奇風把妹妹的頭按在了胸膛上:“怎麼辦呢?我和大哥,明明是想把你寵成無法無天自私自利任性蠻橫的丫頭的,因為那樣的人心中只有自己,必定會活得更加快樂吧!可是我們家丫頭怎麼會長成這樣呢,是我和大哥寵得不夠麼?你這個樣子,叫二哥怎麼放心。”

  幸福得想流淚,如風嚷道:“壞蛋二哥,我還不夠任性麼?”

  司徒奇風閉著眼睛,懷裏的人兒散發著淡淡的馨香,叫他心裏一片柔軟。他黑白兩色的世界裏啊,只有如風在的地方,他才可以看到色彩,看到這世界的美麗,所以在她離去之後,這世間還有什麼可以留戀。那些過去的,關於母親的,他的黑暗而令人糾結的秘密,就隨他的消失而散去吧。他的妹妹,只要知道世間的純潔和美好,那就已經足夠。多想再擁抱一刻,哪怕再多一刻也好,可是就快要來不及了,不想看到啊,妹妹的眼淚,會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疼痛。

  仿佛要用盡累生累世的力氣,司徒奇風放開了妹妹,溫柔看向如風的眼睛:“回去吧,到你該去的地方,我們風兒要照顧好自己啊,這樣,才不會讓哥哥擔心。”  

       “哥!”如風反手一把抓緊了他:“二哥,我不要走,哥哥再陪我一會,好不好?”

  滿足的歎息,微笑:“風兒快走吧,風兒在這裏多待一秒,二哥的生命都會少一點哦。”

  “啊!”如風迅速跳起,往來路奔去,邊走邊喊:“二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風兒很好,在那活得很開心很快樂……. ”,眼淚湧出,二哥,即使思念已欲成狂,我也願意再不相見,來換你長久的安康。


  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臉龐,司徒奇風撫住胸口緩緩向後倒下,身體漸漸變淡,他的臉上卻留著幸福的笑容,風兒,我在這黑暗中等你,等你百年之後,我們再相見,風兒啊,這一世有你作妹妹,此生無憾。終於漸漸消失,那火紅的彼岸花啊,恢復了寧靜,再不見那衣袂飄飄的身影。

  如風已經昏迷兩天了,皇上領著眾人也守了兩天,看著如風臉色越來越黯淡,眾人的心情也起來越絕望。且靜琳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為什麼要在那時候行獵呢?為什麼又偏要獵熊呢?獵不到的話,又為什麼一定要讓侍衛把它趕到一塊來呢?明明箭術不好,又為什麼要胡亂出手呢?”且靜飛喃喃念著,嘴唇已經開得發裂,卻是喝不進一滴水去。

  且靜琳俯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她只是想好好表現一下的,才趁著酒意跑去獵場騎馬亂竄,一見到兩隻大黑熊,興奮至極,調來了侍衛想要把它們圈住,再射中了回來母皇面前邀功,誰知道會那麼巧,把那兩頭大黑熊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碰上納南家兩弟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說來也不怪她啊?誰知道那個廢物會突然沖出來,這下可好,功沒立成,怕是會被剝一層皮吧,剛剛太女看她的那幾眼,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像在看死人一樣。

  “給我滾出去!”咆哮的是且靜苑,心中的憤怒在翻騰,她怕控制不住一掌擊在地上那人頭上。

  “姐姐,還是那麼凶啊?”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明明聲音沙啞難聽,這一刻卻勝過天簌。

  一群人迅速圍過去,想要摟抱卻又怕碰到傷口,一個個站在床邊手足無措,急得直掉淚。

  “我沒事!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幸福很甜蜜的美夢呢!”

  “笨蛋丫頭。”且靜庭一陣心酸,顫著手貼上如風的額頭。

  “不就是個男人嗎?下次再敢這麼笨,我就殺了他,省得老叫你神魂顛倒。”且靜苑咬牙切齒。

  太女姐姐不會怪到納南玉書頭上去了吧?她只是一時衝動,以為自己武功高強呢,誰會想到連個熊都擋不住。可惜現在太困了,她沒有力氣說話,趕緊先把最重要的說了吧:“太女姐姐,那頭熊怎麼樣了?當時它可是沒死的,只是被麻醉了。”想了想:“不過也有可能麻醉過度死掉了,你吩咐人要當心。”她可是用髮夾戳破了好幾株千葉草莖,才似乎有分量把那個大東西放倒的。

  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依稀有印像的是且靜苑冷森森的聲音:“當然還沒死,還等著我去挫骨揚灰呢!”覺得好笑,太女姐姐要把個熊挫骨揚灰估計得費好大的勁吧!那頭可憐的熊!






第三十四章 誰救了誰

  雖然疼痛難忍,可也就因為這次受傷如風才得見到了二哥,當下覺得受傷非常值得,心中竟是暢快無比。

  看得且靜苑在旁痛恨至極,忍不住低罵連連,納南家的禍害啊!看看如風還在那笑得不知所謂,瞅瞅旁邊的皇上,壓低了聲音問:“風兒,老實告訴姐姐,是不是還對那個納南玉書念念不忘?你不要擔心,管他納南家手可通天,姐姐自有辦法把他給你弄來。”

  不會是搶來或者偷來吧,如風眼神怪異的看著且靜苑,堂堂太女殿下也幹這種事?

  看她懷疑的眼神,且靜苑失笑:“丫頭,這王朝是咱們家的啊。納南家麼?哼!”話裏竟是無限寒意。

  “納南家怎麼了?”皇上在旁邊抬起頭來,放下手中公文,微笑著看向且靜苑:“太女,納南家絕世將才,就算是統領三軍,也只會是王朝的將軍。你,忘了麼?”  

      母女倆對視半響,且靜苑先移開了視線:“他們做的事我不喜歡。”

  “你不用喜歡,身為國君者喜歡就行了。更何況,不就因為他們所做的事,一國之君才會更放心麼?”

  如風打了個呵欠,皇上突然笑道:“風兒聽厭了麼,這些事果然煩心,留給你倒楣的太女姐姐就行了。咱們以後都不在你面前討論了,省得咱們風兒聽著不舒服。”

  不好意思的笑笑,如風點頭,皇室的手段麼,以前電視上演的,多了去了,還經常被二哥嘲笑皇家的人最沒用,動不動就聯姻和親拉攏的。隨口問道:“母皇,您當時怎麼想到要和納南家結兩次親?”按說拉攏的話,不是一個就該夠了麼?

  哈哈一笑,“當年納南潁是太女伴讀,與我情份極深,早有約定要作兒女親家,互相嫁娶,才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誰能想到,你和納南家的小子會是今天的狀況。”

  且靜苑在旁插嘴:“說來,您跟納南潁還果然是情份極深,她寵著她家納南玉書,不就跟咱們家風兒一樣麼?哼,要是誰讓我家風兒受委屈,管她是王室權貴,我也照樣收拾。”

  “所以說,你還要對納南家怎麼樣麼?”

  “哼!”還是不甘心的撇撇嘴,看看如風又說道:“對了,風兒,你身上有傷,不便移動。我們不能在獵場待太久,納南寧又因你救了她兩個弟弟,請命留下來照顧你。二哥也留在這裏,有什麼事就告訴二哥,好不好?”忽然又皺了皺眉,躊躇了一下才說:“納南家那個庶子一直站在門外,之前你一直沒醒母皇生氣不許他進來,後來你醒了大家又把這事給忘了,站在外面三天了,你要見見麼?”

  如風一驚,站在外面三天了?那個小屁孩怎麼搞的,要耍性子也不是這時候表現啊,突然覺得頭痛無比,撫著額頭歎氣:“讓他進來吧。”

  替她理了理被子,太女殿下和她的母親大人,終於華華麗麗的退場了。

  簾子一掀,小屁孩沖進來,看見她臉色蒼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的樣子,眼睛紅紅的,卻硬是沒掉眼淚,只把她上上下下掃視了個遍,然後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就一直看著她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人今天居然沒吼也沒哭,真是讓人不習慣啊。如風狐疑的問道:“他們說你站了三天?”怎麼看起來,似乎精神挺好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想像中站在門外風吹雨打的苦情男主角,在好不容易進門後虛弱得馬上暈倒的場景啊!

  小心翼翼的伸手到她床上,攥緊了被子的一角:“對,我在門外,但是我有吃有喝,晚上還回去睡覺了。我在想,你要是醒了看到我沒有吃飯的樣子,會不會罵我?會不會嫌我沒有力氣照顧你?我不想惹你難受,所以我吃了好多,吃得比平時都多。”

  “你沒有哭麼?”

  “我沒有哭,你還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哭?”

  “很痛嗎?要是很痛我唱歌給你聽?我爹說聽我唱歌,就沒那麼痛了。”

  歎氣:“晴鈺,你不要內疚,也不用傷心,你該知道,我,我不是為了救你,才沖出去的。”

  少年的頭低下,再漸漸的貼到她手邊的被子上,悶悶的發出聲音:“我知道,可是那有什麼關係?我還是可以唱歌給你聽。”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你不想聽麼?”壓在被子裏的臉繼續發出聲音,隔著那麼厚的被子,她的手都感覺到了顫抖。

  心裏酸酸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要唱什麼?”

  話間一落,門外突然傳來綠衣的聲音:“小公主,納南玉書求見。”

  感覺到身邊的人忽然渾身一僵,卻似乎是摒住了呼吸。如風暗歎了口氣:“我今天累了,請玉書公子回吧。”

  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聲音響起:“如風公主,玉書今日就要隨眾人回去了,特來感謝救命之恩。待見得公主安好,當即刻離去。”

  納南晴鈺站起身來,丟了句:“我先出去,等會再來。”匆匆忙忙的沖出去了。

  進來的是納南玉書,陽光從他身後射來,一剎那間晃花了如風的眼睛,眼前的人似乎有點模糊,有點陌生,有點熟悉。

  簾子落下,納南玉書施施然拱手:“多謝公主相救,納南玉書感激不盡。”


  眨眨眼睛掩飾掉那一片刻的失神,如風淡然一笑:“玉書公子多禮了。”

  若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他又開口道:“救命之恩,玉書無以為報。公主高義,當世流傳。”

  原來是怕她借機再舊事重提啊,如風望著眼前的人,的確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但是,那又怎麼樣,於她而言,終究只是個長著那個外表的陌生人而已。

  “玉書公子,你不必客氣。救你,只是順帶而已,我本來要救的,另有其人。所以你不必感到負擔,也無需掛記。”

  片刻的沉默,納南玉書仍是躬下腰去作禮道:“不管怎麼樣,救了玉書是事實,請受玉書一拜。公主現下看來狀況大好,玉書就不打擾了。”

  點了點頭,納南玉書向外走去,走到帳門時,腳步似乎停了一下,卻終是掀起簾子出去了,一直沒有回頭。

  正想舒一口氣,忽然驚覺到有人,“誰?”  嘩啦一聲,竟從帳外破了個口子,鑽進來一人,竟是那個,人妖?不過現在身穿黑色,似乎看起來妖氣沒那麼重的,不過還是,如風一陣雞皮疙瘩,那一臉的嫵媚,神啊!救救她吧,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可以從門外走進來的。”好端端弄壞個帳子。

  眼神橫她一眼:“從門外走進來的話,就聽不到如風公主的絕世怪論了。”

  突然把眯眯笑的臉湊到她面前,近得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了,如風把臉側了側,極不自然:“什麼絕世怪論了?”

  “總共就救了兩個人,公主既不是為了救納南晴鈺,又不是為救玉書公子,那麼是為了救誰呢?莫不是公主神眼,竟還看到了第三個人?”眼裏光華流轉,明明是開玩笑的話,卻隱隱透著幾分認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看樣子她的安全真沒保障啊,隨便就可以冒出來個人,她嚴重懷疑,她真是受寵的小公主嗎?

  那人忽地一笑:“真是好奇啊!”然後快速的在她臉上親了兩下,還沒等她驚喊就又從原路鑽出去了。

  綠衣端著藥進來,如風歎氣,員警同志總是要在壞人都走掉的時候才出現。然後就聽見綠衣大驚小怪的喊道:“伽衣已經叫人在週邊了一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怎麼還會有狗來鑽了個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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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重新開始的旅程(一)

  納南寧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嘏嘎嗿嘄,榴榞構榭且靜飛面無表情走了出去,如風歎氣箎箏劄箂,靘靼靺鞃都在這養傷好幾天了,這兩個還真是相敬如“冰”啊!好吧菃蒿菄萛,嵼嵾嶍嶀她承認,對於納南寧的懦弱慲慔慣憀,駁駇駃骱她是不喜歡,總覺得她配不上二哥蒗蓖蒸蒻,遷遰遯適可是這樣看見他們倆相處,還真是心裏難受啊!

  看著且靜飛的背影消失在簾後,納南寧無聲苦笑,然後轉過頭來問如風:“公主,今天怎麼樣了?”

  “好多了。”實在是無話可說!

  “鈺兒呢,怎麼這會沒在?”

  “剛剛二哥在這,他出去了。”

  “哦!”

  真是令人難耐的沉默啊!如風輕輕按一下傷口,頭也不抬的說道:“其實,你不用留下來的。”

  納南寧沒有答話,良久,開口:“我和他,就這樣了嗎?”

  如風一震:“納南寧,我真的很不喜歡你。”她的二哥,是應該要匹配世間最最完美的女人,兩人相依相伴恩愛一生,是應該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離不棄的,絕對不是像納南寧這樣,可以隨便將休棄說出口的人。所以她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納南寧站了起來,走到如風面前,靜靜凝視,“小公主,你可知道,為什麼安兒少年將軍,名震天下,但是婚配二皇子的人卻是我麼?”

  搖頭,其實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納南安一身武藝,統領天下兵馬,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與皇子聯姻的都不會是納南寧才對。

  納南寧澀然一笑:“那麼,你可知道,為什麼皇上會容許納南家大殿之上公然退婚?”

  更加茫然了。

  將眼光移開,納南寧盯著地面:“那麼小公主肯定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敢當眾說出要與靜飛休離的話了?”

  “我知道。”現在想來,心中還隱隱酸痛,她的二哥,曾受過那樣的屈辱。為什麼,不就是為了維護她的寶貝弟弟嗎?不就是,不就是愛得不夠深嗎?

  “不,你不知道。”長長一歎,納南寧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當今皇上,是天生的帝王,她與我母親一同長大,對她知之甚深,也看著安兒長大,對安兒習性了若指掌。皇上知道,她們兩人是不可多得將才,但是終其一生,即使天下兵馬盡在掌握,也只會是將才。安兒與母親在戰場上運籌惟握,卻不會在朝堂上動心計半分,所以她們可以隨心意向皇上退婚,可以用滿門功勳換玉書自由一身。在我母親心中,皇上還是當初陪她一起長大的姐妹,而不是現在可以一念之間就可以抄斬滿門的帝王。她們是軍事的高手,卻是朝堂之上的幼童。所以皇上即使震怒,即使心疼,也只會對納南家越來越放心。”

  微微一笑,納南寧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而我,卻成了納南家的另類。我自小喜愛詩書史記,與當今左相師出同門,而且不相伯仲。左相功成名就之時順利迎娶了她心儀多年的大皇子,而我在躊躇滿志要母親向二皇子求親的時候,皇上問我,如果在仕途和與二皇子的姻緣之間只能選擇一樣,我會怎麼辦。我痛苦,我不平,我不甘,為什麼師姐可以二者皆得,我卻只能二擇其一。

  如風睜圓了眼睛:“為什麼?”

  “因為我是納南寧。納南家只要武將就夠了,別的不需要。而我的選擇,是靜飛。”

  “你為二哥放棄了一身才華,又為何會……. ”

  納南寧緊抿了雙唇,眉宇之間儘是寂寥:“也因為我是納南寧,我那時候就知道,納南將除了武將,再不會有別的人在朝堂之上出現。再加上,情之一字,古往今來,有多少人逃得脫,所以我的選擇,義無反顧。那天大殿之上,我知道皇上斷然不會同意我的休離,最多將我訓斥一番,罰打罰過,最終,我和靜飛還是不會分開。所以我那樣做了,想著事後再解釋,任靜飛處置。卻沒想到,靜飛最後什麼也沒說,也沒問,只是從那之後,與我之間多了一層隔膜,無論我花多大的力氣想要靠近,也是徒勞無功。”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幫你向二哥求情的。”

  納南寧突然抬起來,定定望著她:“因為我知道,只有打動了你,才有可能打動靜飛。而你,會幫我的。因為你想要你二哥幸福,不是嗎?”

  “可是二哥的幸福,未必會是你。”

  “不,一定要是我。小公主,你還不明白嗎?只有靜飛在,我才是納南寧,納南家只喜歡舞文弄墨的納南寧,要是沒有了靜飛,我就會像左相一樣的站在朝堂上,而我的身後,有納南家統領的千軍萬馬。所以不管我當初的選擇如何,靜飛早就是皇上為我準備的,註定要與我糾纏一生的人。我與他,誰都無法逃離,即使這樣,小公主,你也不願意幫我嗎?”

  黯然,難道前世今世,她的二哥都一定要經受這麼多苦難嗎?如風心裏一片酸澀:“那麼我二哥,他愛你嗎?”

  納南寧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沒問過,也不敢問。他只有對著你的時候,才會笑得那麼燦爛,痛得那麼真實。如果以前,我還可以陪在他身邊,看他歡笑落淚,現在,卻只能遠遠的眺望。他的心情,我看不透摸不著,我覺得心慌也心痛,小公主,你可以幫我嗎?”

  看著那雙殷切的眼睛,如風喃喃反問:“你值得幫嗎?你那麼懦弱,那麼討厭,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眼裏的光慢慢暗下去,納南寧緊閉了雙目,痛苦低語:“終究連你也不肯幫嗎?我們,要就這樣過一生嗎?可是靜飛,我不會也不可能放手的,即使就這樣下去,我也不會放手的。”

  如風舉起雙手,看著自已手掌上的感情紋路,長長短短,好多分叉。奇風二哥那麼優秀那麼厲害,受那麼多人的傾慕,應該不會在感情上受欺負吧?可是這個二哥,就算再怎麼才華橫溢,也終究無法跳離這個社會的現實。可是,不想看見二哥那麼平靜與自己伴侶相處的樣子,兩個人在一起,不應該是這樣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你會給我二哥幸福麼?”

  眼睛裏重新閃起光亮,納南寧回答:“我想要陪他一起幸福。”

  微微一笑,眼前這女子,可以陪二哥幸福的吧!如果有一線的希望,為什麼不試試呢?最終的決定權,交給二哥,可是這過程,她也盡一份力吧!“好,我們一起努力,讓我二哥幸福。”

  納南寧喜極站起,跳著往外跑。

  “你幹什麼啊?”如風連忙叫住。

  結果人早就沖外面去了:“我去拿紙筆。制訂作戰計畫。”

  如風愕然,有必要這麼誇張麼?忽地失笑,其實這個納南寧,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好吧,就試試好了,更何況,納南寧曾經當眾給二哥帶來的委屈,這筆帳,她還記著呢,納南寧怎麼輕易跑得掉?她有的是方法,來慢慢收拾納南家的這位嫡長女。呵呵,納南寧,你就等著接招吧。

  正手忙腳亂抓起紙筆就往回跑的納南寧,打了個冷顫。不過她把這個歸罪於路邊奇怪看著她跑的侍衛,完全沒想到她剛剛才拉攏的盟友,正想著方要替自家二哥報仇呢!





第三十六章 重新開始的旅程(二)

  可憐自忖才比左相的納南寧,拿著紙筆按捺住心情的激動,像第一次上課的學生坐在桌前等著如風公主共同參與制訂計畫的時候,那個小丫頭只搖頭晃腦的來了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納蘭姐姐,哥哥喜歡喝蓮子湯,你先學會這個吧!”。

  且靜飛就鬱悶無比的發現,自己妻主和妹妹越來越怪異了,納南寧每天早早的去廚房不知道搗鼓什麼,然後就興沖沖的端一碗看不出來樣子的東西給如風看,如風同情的搖搖頭後,納南寧就端著碗垂頭喪氣的走了。下午再端一碗來,再然後,臉色無光的出去。實在忍不住,問妹妹她們在搞什麼,誰知道那傢伙一臉神秘的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終於在同樣的事情重複N天后,且靜飛狀似無意的主動對納南寧說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句話:“你和風兒在幹什麼,她傷還沒好,你別累著她。”

  納南寧欣喜若狂:“靜飛,你肯跟我說話了嗎?”

  且靜飛輕咳一聲,把眼光移開:“我怕你累著我們家風兒。”

  “不會,不會。”納南寧高興得在屋裏走來走去團團轉,“可是小公主說,暫時不能告訴你,靜飛,你再等等吧。等我弄好了告訴你。”突然發現小公主的方法真的很有效,明明還沒成功呢,靜飛和她就已經有好轉的跡像了,於是一陣風的跑了出去;“我去公主那。”留下且靜飛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傷口慢慢的不再滲血,估計也快回去了。如風看著納南寧抑制不住的興奮,也開始覺得開心,好吧,就這樣發展,又可以替哥出氣,還可以再觀察觀察納南寧能不能贏得且靜飛的心。忽然又想起驥山營來,不知道離開這麼久,那些人有沒有再荒廢。在這躺得骨頭都快生銹了,有點想念起在驥山營的那段生活來。秦介,秦簡,壞脾氣的方瑞,還有那群老愛探頭探腦的傢伙們。

  不知道她們振作起來,能不能像納南軍一樣,堂堂正正,弛騁沙場。“納南姐姐,我們來下棋吧!”

  略為驚異的看了她一眼,納南寧斂斂剛剛有些過於外露的情緒:“小公主,你要跟我下?你要知道,即使是安兒,跟我下也常常十打九輸的。”

  嘴角勾勾:“納南姐姐,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苦著臉,納南寧擺下了棋具,要是贏得小公主不高興,那她所求之事還能不能順利完成。要是故意輸的話,會不會也會讓對方心裏不舒服?

  只是她這種想法很快就丟棄了,因為這如風公主的棋風大開大合,快意飄忽,竟是罕見的高手。納南寧撫眉沉思,手執黑子,遲遲不敢落下。忽地揚眉一笑:“小公主,你所擺下的這個棋局,不就是我納南家的劍陣。既然我已經見你破過,自然也就能破這個棋局了。”一子放下。卻變了臉色,起身站起,滿臉詫色:“你,你怎麼可能?”

  原因無它,這劍陣是她納南家所創,她本天姿極高,自然早已熟悉無比。明明這破陣之法,她也了若指掌,還親見如風破過,但是她現在照此樣破陣,居然自斷生路。怎麼能不叫她驚奇,想起如風那天的臉色,不禁開口問道:“小公主,這陣法,你不是第一次見到對不對?”似乎,還在此之上,竟然蓋住了陣眼。但是這陣法,是安兒所創,玉書又作了許多改良,如風公主是在何處見過?又驚又疑的向如風看去。  

        卻見如風一臉又驕傲又傷感的神色,望著棋局默然不語。

  “公主?”試探著喊了一聲。

  如風渾身一顫,將一顆棋子捏在手中,緩緩向棋盤放下。一低頭,兩眼酸漲,她忍住不讓淚水滾出來,她早就知道,自已二哥天縱奇才,卻何曾料想,竟連這病床上拿來哄她打發時間的遊戲,也暗藏玄機。想想讓她寧神靜氣的內功心法,這暗藏深意的棋局,一草一木教她辯認藥物的醫典,二哥啊!究意都花了多少心血,來為她打造一個即使足不出戶,也可讓自己充實的生命。可是為她做的這些,二哥從來隻字未提,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讓她來到這世界,她怎麼會知道二哥傾盡心力教她的這些,都是舉世難求的珍寶,卻曾被她拿來當玩具一樣的打發時間。二哥,從來不曾對她說過重話的二哥,不知道有沒有心疼可惜過。想必,也不會捨得罵她,最多撫著她的頭,歎息,然後裝模作樣的罵她一句傻瓜吧!

  一想到二哥無可奈何看著她的樣子,如風就忍不住幸福得想笑。可是現在,怎麼樣也看不到了吧,瞬間,臉又垮了下來。

  納南寧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哎,小公主你別哭啊!待會給你二哥看見,保准以為我又欺負你了。我可怎麼解釋啊?”

  誰知道她話還沒說完,且靜飛就進來了。一看見如風的樣子,果然冷冷的眼光掃了過來,一邊摟著如風:“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二哥,二哥幫你出氣。”

  納南寧苦著臉,她就知道。

  如風使勁在且靜飛衣襟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笨蛋二哥。”

  歎氣:“二哥又怎麼惹你了?”

  如風紅著眼睛瞪他一眼:“反正就是你的錯。”

  連忙拿著帕子過去給如風擦眼睛,一邊安慰:“好好好,都是二哥的錯,二哥以後改。”

  如風失笑,搶過帕子自己胡亂擦了擦:“明明你就沒錯,改什麼改。”眼看見妹妹破涕為笑,且靜飛也不再答話,笑眯了眼看妹妹自顧自的擦了眼淚自己上床躺好。納南寧在旁邊看得直歎氣,這二皇子都把自己妹妹寵成什麼樣了,簡直當成弟弟在慣。唉!什麼時候,能對自己那麼好就好了。正自己憐惜著呢,就看見自家夫君不鹹不淡的看過來了,緊接著,多客氣的一句話:“風兒累了,妻主明天再來吧。”唉!任重而道遠啊,無可奈何納南寧離去。

  “二哥!明天回去,叫綠衣送我去驥山營吧。很久沒去,我想那裏了。我就去看看,再回宮。”

  “不行。”且靜飛口氣堅決,妹妹身上還有傷,再去哪個地方,沒准那些人會把風兒曬成一塊黑炭抬回來。

  “二哥。”軟軟的聲音。

  “不行。”硬起心腸。

  “二哥!”已隱隱失落。

  “不行。”裝作沒聽出來。

  “二哥……. ”眼睛都紅了,不過好像應該是剛剛擦紅的吧。

  “叫綠衣陪你去。”終究沒辦法視而不去,充耳不聞。

  如風偷笑,對付自家哥哥,她自來就有辦法,從來行而有效。

  大嗓門的秦介姐姐,已經長得俊美如阿波羅卻似乎還覺未足的秦簡軍師,我就來檢查檢查一下工作。可千萬千萬別讓我太失望啊。

  “風兒?聽大哥說那驥山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啊?你喜歡那裏什麼?”旁邊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的且靜飛,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據說那裏的確是有男子,但明明都沒什麼姿色可言啊!大哥親自看過的,應該不會有錯吧?

  被口水噎住,如風嗆了一下:“二哥,我只是那兒看朋友,女性朋友的。”看自家哥哥那怪異的神色,她用腿肚子想也知道他們都想哪兒去了。唉!且如風,看來你的形像改變之路,也是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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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1:01:23 |只看該作者
三十七章 又見驥山

  “真的不要伽衣陪著?”且靜飛掀著簾子不放心的問。

  笑著搖搖頭,要有伽衣陪著,太女親衛緊綧綹緇,慚慬愻慪多少人見過啊?還不立馬穿幫。

  且靜飛揪緊簾子的手遲遲不肯放下,欲言又止。

  “二哥!你放心禈禠稰稨,蓏蓀蓓蓆我很快就回宮,所有你們想要知道的事銚銠鉻銝,滎潀漅漡我回家再講。”其實這些天來,對於那天所發生的事豪豩貌貍,摡摶摠摧破了納南家劍陣,熊口下救人,每一件,都不是眾人眼中的小公主可以做到的,眾人尚且驚疑,更何況看著且如風長大的親人。只是一連串的變故,沒有好的機會追問,但是兩位哥哥眼中的不安,卻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擔心她年幼不懂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吧。

  且靜飛定定看著她,眼神越發溫柔:“我們家風兒開始長大了啊。”忽地一笑:“或許你太女姐姐說得對。風兒,只要你把自己保護好,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說哥哥也不會問。”把簾子放下,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似乎風裏也有陽光的氣息呢,哥哥,這稱呼真讓人覺得幸福。眼看著一行人離去,直至看不見馬車的影子,如風才招呼著綠衣,爬上另一輛馬車,向驥山營駛去。

  才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如風微笑,看來驥山營今時不同往日,再不能長驅直入了啊。秦姐姐,你果然沒叫人失望。

  探出頭去,燦爛一笑:“好久不見!”

  站崗的小兵驚叫一聲,竟理也不理她,飛快的朝內跑去。如風極其鬱悶的摸摸臉,她臉上長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怎麼一看到她,別人嚇成這樣,看向另外一位還傻愣著看她的軍士:“她怎麼了?”

  明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小兵極不自然的板起臉來:“軍營重地,不允許馬車通行。”

  綠衣按著劍就要跳下來,如風連忙伸手攔住,低低說道:“記住了,我是風如。你,要稱我小姐。”

  綠衣脹紅了臉,卻終是氣呼呼的跳下車去,再小心的扶著如風下來。

  才剛剛站定,就看到一個人影飛撲而至,綠衣一個閃身護在她前面,來人一個急煞車,捲起一堆煙塵。

  “妹妹,你太不講義氣了,這麼久也不來,我還以為你再不出現了呢。當時又沒留個地址,害我想去找你都不知道哪找。”劈頭蓋臉一堆話砸來,卻是秦介。皺皺眉看看攔在兩人之間的的綠衣,不解的向如風看去。

  如風輕吐一口氣,幸好綠衣擋著,要不然她當時不被熊掌拍死,也得被這個秦介的熊抱給勒斷似乎才連上的骨頭。拉開綠衣,歉意的笑笑:“對不起,回家之後發生一些變故,沒來得及跟姐姐報個信。不過,我一找到機會不就來了嗎?”

  “也是,也是,走吧,先回營再說。”爽朗的一笑,秦介的親熱的欲攬上如風的肩。綠衣還沒來得及阻止,就有一道男聲傳來:“不准進營。”

  呼啦一聲,旁邊幾個士兵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把如風擋在了門口,秦介皺著眉頭看向來人:“哥,這是怎麼了?”

  秦簡面無表情,看都不看如風一眼:“驥山營是軍營,不是閒雜人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閒雜人等,是說自己嗎?如風與秦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秦介顯然一頭霧水:“哥,你才這麼點時間就不認識風如了嗎?她哪是什麼閒雜人等。”拉著如風就要往裏面走。


  如風有些不悅,也陰沉著臉隨秦介拉著,旁邊士兵自然對如風極為信服,都低著頭往旁邊站開,秦簡卻徑直站到如風面前來,直直看著她:“沒有登名在冊,自然是閒雜人等。”

  如風一愣,哭笑不得,不是吧,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記著當時大哥的一句笑談。秦介顯然也回過神來,一迭聲的說著:“不就是登個記嗎?待會補上。”一邊又轉過頭來,愁眉苦臉的俯在如風耳邊低聲道:“唉!妹妹,你可知道,你當時選這個軍師,把你的那個什麼軍紀嚴明給記得牢牢的,把我都管得死死的。”

  如風一笑,看了秦簡兩眼,這個男人,還真是可造之材。

  誰知道,秦簡馬上接著的這句話簡直讓她後悔剛剛興起的讚賞之意,簡直是個不知變通的疙瘩。因為,那個男人用千年不變的嗓音說道:“風如要想重新進來也可以。可是私自離營,未向長官報備,音訊全無多日,按軍紀該開除。念在其離開之時,軍紀軍規尚未制訂,但其行為終究不該是軍人所為,就打十五軍棍,以儆效尤。”

  秦介為難的看看秦簡,歎口氣在如風耳邊低語:“算了吧,妹妹,十五軍棍,也不是什麼大事,忍忍就過了。”

  如風不語,抬頭看向秦簡,他正定定的看向她,眼眸深沉如水。移開眼睛,望向旁邊圍著的眾人,都眼露企求的看著她,是捨不得她就此離開麼?可是,一個軍營,本就應該軍令如山,紀律嚴明,秦簡兩兄妹把這裏管理得很好,看見這群人,終於又有了希望,以後也會堂堂正正的以軍人之姿出現在世人面前,不會再虛度光陰,真好!

  微微一笑,轉向秦介:“姐姐,我來告訴一聲,以後要想喝酒就每月十五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來吧。”轉身就往馬車方向走。

  秦介一急,連跑幾步把如風拉住,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妹妹,你……。”為難的看向秦簡,又看看她,眼眶微微泛紅。

  秦簡握緊了雙拳,聲音微顫:“風如有錯,當初引她入營的秦介秦簡也難辭其咎,十五軍棍,三人分受。”

  秦介看向如風:“妹妹,就五棍,可不可以?”

  “果然是嬌慣了的小姐麼,五棍也受不起?”冷冷出言諷刺的,除了方瑞,怕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唉!又被人看不起了,如風還是朝秦介勉強笑笑:“姐姐,沒關係的。我本來也是不可能登記入伍的,以後要見面還是有機會的啊。”要叫她拿個什麼身份證明或者是什麼保人之類的,她要去哪兒找?難道要叫太女姐姐拿著戶藉來給她當保人,想想就覺得搞笑。這天下之大啊,還有多少她沒去過,沒看過的地方,還有多少她沒聽過沒想過卻又在這世界真實存在的事情,真是令人嚮往啊。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揚眉淺笑:“姐姐,我們的喝酒之約別忘了啊!”輕輕掙脫秦介的雙手,大踏步向馬車走去。

  眼前人影一閃,如風要往馬車上踩的腳硬生生停住,秦簡右手緊緊抓住車蹬,咬牙切齒的望著她:“你,你竟然連五棍也不能受麼?你就真的是大戶人家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半點苦也吃不得麼?”一急,眼睛裏竟然隱隱有了淚意,於是迅速低下頭去,卻是擋在如風面前不肯移動半分。

  有些吃驚,似乎從未看見過秦簡這麼激動的樣子,定定神正要說話,卻見秦簡又抬起頭來,嘴唇有些發抖:“只是五棍,也不行嗎?”

  “不行。”綠衣站在一旁打量了這個男人很久,撇撇嘴,哼!誰看不出來,除了那個最近已經變得有些遲鈍的公主。只不過,長成這樣?嘖嘖嘖,有點同情。於是難得大發慈悲的開口解釋:“她現在一個指頭都受不起。”


  眾人目光嗖嗖射向他,綠衣憤憤然開口:“因為她有好幾根骨頭斷了,血流了幾大盆。”還是為個不知好歹明顯不領情的男人斷的。

  秦簡的臉唰的變得蒼白,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你怎麼了?”秦介,方瑞也是快速掠過來,方瑞把脈半響,啐聲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骨頭斷了,也接上了,血也補得差不多了。”略微掃過秦簡的臉,又補充道:“既然是受了重傷,無法回營,也是情有可原。這次就算了吧,先回營再說。”

  秦簡沒再說話,沉默著放開了手,低著頭退到一邊,秦介滿是歡喜把她小心翼翼的迎了進去。

  一進營帳,秦介就著急的來掀她衣裳:“傷到哪里了?傷得怎麼樣,我檢查看看。”

  後面跟進來的秦簡急忙背過身去,如風面紅耳赤的攏緊衣裳躲開了秦介的魔掌,一邊急急的說道:“就胸前傷到了,姐姐,你別看了,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看她那面紅的樣子,秦介一臉怪異:“妹妹,那天的那個男子該不會是你夫郎吧?你做錯了事不敢回家,結果躲到這裏被他找到,回家就打斷了你幾根骨頭?”一邊極同情的搖著頭,一邊咂著嘴:“一看那個男子就不是好惹的人物,我早就看出來了,妹妹你怎麼這麼沒眼光,是看他長得好被騙了吧。所以我說,光長得好,有什麼用,要像我哥這樣的……。”

  後面的話被某人的幾聲清咳給打斷,秦介又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惋惜的搖著頭。眼見方瑞秦簡也是極為複雜看不透的打量著她,如風簡直欲哭無淚,她這還沒開口呢,人家已經幫她把前因後果都說完了,收回前言,這秦簡兩兄妹,哪有半點大將之風。應該是天馬行空,自說自話編故事的高手。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清早一起來,綠衣就告訴她,宮裏來人了。如風還奇怪著莫非又是哪個哥哥來了,怎麼這次這麼低調沒有直接進來搶人。結果一出營門就看見柳月抱著個包袱坐在石頭上,看見她出來,雙眼一亮,急匆匆的沖過來。

  “你怎麼來了?”連忙伸手扶住,如風疑惑的問著。

  猶豫不定的看了旁邊綠衣一眼,柳月一張小臉通紅通紅,低聲說:“是小姐的二哥叫我來的,說您喜歡這的話,再住幾天沒有關係。怕您手傷穿衣服不方便,叫我過來的。” 

  抑制不住的彎起嘴角,真是貼心的二哥啊,想想也是,她現在有傷在身,回到宮裏鐵定上重點保護對像,還不把她無聊死。當下歡天喜地的要帶著柳月進去,走到門口忽地又想起一事來,她當時進來秦簡都把她為難個半死,現在軍營裏要帶個柳月,不知道秦簡要爆發成什麼樣。不自禁的一抖,算了,還是不惹了,更何況在這裏像是帶著家眷,更是不像話了。

  當下歎一口氣,“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月兒,你等等,我去跟裏面的朋友說一聲。”

  衣襟忽然被拉住,柳月望著她,期期艾艾的說道:“那您吃了早飯沒?”

  如風搖搖頭,這麼早,她才剛起床呢。

  似乎鼓足了勇氣,柳月提高手裏的包裹:“小姐受傷了,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所以我學了煮粥,想讓小姐嘗嘗。”

  看看眼前的包裹,視線又移到那雙手上,手背上星星點點的紅印,水泡。接下包裹,將他雙手攤開,柳月瑟縮著想把手拿回,卻被如風捏著動不了,一急,忙著解釋:“沒什麼的,就是那個倒米的時候水老是濺起,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熟,所以我一直不停的揭開看……”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說不下去了。他好沒用啊,平凡男人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

  “你煮了多少次?”如風開口了,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不知道,老是煮不好,要不然就煮糊了,要不然就都是米,要不然就太幹了。所以,我煮了好多次。”低著頭的柳月,像個做錯的孩子。


  握著柳月的手,如風只覺得眼裏熱熱的,這個男子,和當時的她多麼的相似,想要討某人的歡心,燙傷了雙手,熏痛了眼睛,被油濺得滿屋子亂跳。卻終於在做出一份成功的食物後,歡欣跳躍無比。

  當時接過她第一碗湯的那個人,是什麼感受呢?是幸福,是感動,還是覺得負擔?微微甩甩頭,深吸一口氣,不是說好不想麼,怎麼老是管不住自己。

  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柳月,如風放柔了聲調:“我剛好還沒吃飯呢,就在這吃吧。你陪我一起?”

  正綻放出喜悅的光芒的臉馬上垮下,柳月偷偷看她一眼:“小姐喜歡麻辣的,所以我煮了麻辣味的。可是我還在吃不慣辣味,所以小姐自已吃吧。”

  天啦!如風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麻辣的,粥?看著如風微微變色的臉,柳月急忙解釋:“我說過我要改喜歡麻辣的,可是現在還沒改過來,我吃了,就覺得喉嚨發熱發疼,嗆得我難受。不過,我以後會改好的。”看看如風還沒緩和過來的怪異,又壯士斷腕般的繼續:“要不然,我陪小姐吃一點點?”

  “咳!”如風清清嗓子,不自然的把眼睛移向旁邊,努力不看手中拿著的東西:“要不然,我先進去找朋友道完別再出來慢慢喝?”最好,能碰上早飯,就順便解決掉了。

  “柳月還是沒有做好麼?不過沒關係,我可以以後再做的。”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給她,卻讓人覺得似乎比哭還難看。

  真的是一物降一物麼?如風暗暗歎一口氣,拉著柳月坐回了他剛剛坐著的地方:“似乎還有點溫度呢,我剛好肚子餓了,趁熱喝了吧。”

  於是綠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家小公主,在少年幸福得一塌糊塗的注視裏,微笑著喝完了,一大盆紅紅的粥,據說是麻辣味的。再然後,慢條斯理的說要進去要給朋友道聲別,施施然走進了營門口。再然後,飛快的沖向膳房。在眾人明顯被嚇住的眼光裏,喝了幾大碗涼水,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氣。一邊皺著眉頭輕撫因為剛剛的劇烈跑動而微微扯痛的傷口。

  “你要回家了麼?”秦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啊!養好了傷再來。要不然,恐怕要拖大家後腿了。”

  好半天沒有言語,可是嘴裏實在是難受,如風又灌了一碗水下肚,直覺得肚子裏水在響。秦簡迅速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開:“是你的家人來接你了麼?”
  
        點點頭:“我請幾天假回家養傷啊,別到時候你又不讓我進來了。”

  “姐姐那我替你講吧,你早去早回。我送你出去。”

  再遲鈍如風也察覺了秦簡的冷淡,不由得暗暗慶倖,好在她沒把柳月帶進來,不然恐怕得丟臉的被轟出去。才這樣一下下,該不會又觸了哪條規矩了吧?

  出門的時候,看見柳月正踮著腳尖往裏張望,連她出來都沒注意。順著他視線望去,是一隊男兵,正喊著口令在跑動。

  “柳月?”試探著叫一聲。

  “嗯!”柳月回了一聲,一扭頭發現如風站在身邊,連忙把踮起的腳放下,一邊朝著如風說:“那些人,似乎很忙呢,可是笑得好開心啊!”

  如風心裏一動,也是,柳月整天待在宮裏,似乎真的沒什麼事可做,除了她,也沒有其他朋友。真的有點寂寞啊!

  “月兒,你想不想試試這種生活。”

  “我可以嗎?”驚喜的抬起臉,“那小姐會不會在這裏?”

  微微一笑:“我會在這裏。所以月兒想過過這種生活嗎?”

  習慣性的扯上她衣襟,連連點頭:“小姐在這裏,我也想。”

  “可是,會很辛苦,很累。你挺得住麼?”

  “我可以,我很能吃苦的。”生怕她不同意似的,柳月扯著她的衣襟不斷的搖。風小姐這麼喜歡這裏,必定是有著什麼吸引著她的吧?而且,他也想,像那些男人一樣,看起來那麼耀眼堅強。有她在這裏,他也可以有事可做,才不至於在日復一日的愛戀裏,患得患失,思之成狂。

  “秦簡?”如風看向身邊的男子。

  “我不喜歡逃兵。”秦簡微微皺眉。

  “我可以的,真的。”柳月望望秦簡,又企求的看向如風,一著急又攥上了如風的雙手。

  “那去登記吧。”秦簡突然轉身,大踏步的往回走了:“反正,這驥山營本來也是你的。”

  “綠衣,身份的事,你去搞定吧。”吩咐旁邊從剛剛開始就不知道神游何方的綠衣,如風引著柳月向驥山營走去。

  看著柳月喜極似乎又要開始掉眼淚的神情,如風微笑,希望你能借由這片天地,找尋到你生命的意義。或許,你會很快發現,這世間太多美好的事和人。要比你現在認定的,好上百倍千倍。

  只是,如風沒有想到的是,最難搞的秦簡沒為難她。倒是一個方瑞冷冰冰的把她來來回回看一圈,又把柳月上上下下掃一遍,再對著秦簡左看右看哼幾聲。虧得秦簡沉著冷靜有條不紊,表情都沒變一下。把她看得心裏發毛,柳月差點沒揪著她衣襟把她衣服脫下來,估計也是好不到哪兒去。還好有個秦介算是有點人情味,笑咪咪的幫忙安置。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她老是念叼著:“怪不得要被打斷骨頭呢!原來是這樣啊!”之類的話。

  如風的疑惑的看了秦介好幾次,秦介卻是歎氣搖頭頗為同情的看回來,看她的目光似乎她的骨頭又斷了兩根。收回前言,這軍營裏的人,沒有一個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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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整改計畫(一)

  “真的不要緊嗎?”秦介略有些擔心的問如風。

  看著柳月氣喘吁吁有點狼狽的跟在眾人後面,如風抬頭望望天:“多曬曬太陽也好,讓他去吧。”轉過頭嫠嫣嫗嫕,膋膃腿膂對著秦介微微一笑:“姐姐,把人集合起來鳵鳱麧麼,靘靼靺鞃今天咱們射箭吧!”

  整個驥山營的士兵,都集中在了教場上瞁瞄睽睮,誘誧誣誤如風對秦介秦簡點點頭:“你們倆,就在這射箭過程中僕僎僦僣,蓐蓊蒶蓏選你們自己中意的人。每人選兩千士兵,不管你們用哪種形式,看中哪一點。”

  “要選出來做什麼?”看著如風神秘兮兮的樣子,秦介一頭霧水。 

  倒是秦簡朝前走一步,吩咐傳令兵:“開始吧!”

  如風笑笑:“姐姐耐心看著吧!”想要試試,二哥費盡心力鑽研出來的東西,究竟在這個世界能有多大用途;想要看看,二哥的能力,在哪里才是極限。低下頭,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還想要彌補,太專注於自己的愛情而曾經忽略了二哥的遺憾。誰曾料想,她學素描的植物,會是救人性命的藥草,床頭哄她開心的遊戲,居然會是這古代戰場上威力無比的陣法。

  士兵一排排的上前,奇怪的是秦家兩兄妹所選中的人居然少有相同的,秦介疑惑的再打量如風幾眼,如風只是笑笑,不動聲色。

  唯一讓如風臉色大駭的,居然是柳月,秦簡選中了柳月。秦介狂笑,上氣不接下氣:“哥,我看你選中的人老和我不一樣,還害我提心吊膽了半天。原來不是我的問題,是哥哥你的問題啊!”的確,柳月今天才剛剛來,弱質纖纖,根本連提起弓箭都費力,實在讓人懷疑秦簡的眼光。

  就連如風都奇怪的看了秦簡好幾眼,誰知道秦簡理都不理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的妹妹,徑直來了句:“我選的,我喜歡就行了。”成功的止住了某人狂笑。

  整整搞了兩天,才算勉強完成這項工程。在如風的營帳裏,柳月趴在桌上,看起來已經是奄奄一息,卻還硬撐著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如風好笑:“你先去休息吧,我在這又不會跑掉,明天就可以見到了啊。”

  柳月不說話,眯著眼睛看她一眼,又趴下去。

  如風湊近了,拍拍他的頭:“這兩天還好吧?要是受不了就別勉強了。”歎口氣,這個世界,她不算是辣手摧花吧?

  柳月搖搖頭:“我可以,以前學琴的時候也是通宵達旦的練,還經常吃不上飯呢。現在這樣我可以。”

  “再可以也是要休息的吧?你不累我也累了。綠衣,你和柳月去休息吧。”如風伸伸懶腰走向床榻,狀似倦極躺下。卻在兩人離開後,猛地睜開眼睛,摒住呼吸傾聽。如果她剛剛的感覺沒錯,應該是有別的人在附近駐留,只是這會好像又不在了,會是她多疑了麼?也許只是過路的士兵,她仔細再聽了一下,確認沒有異常,這才安心睡去。

  之後的十天,秦介,秦簡帶著他們各自的兩千人訓練,形式不限,內容不限,目標是為了從這兩千人中再選一千人出來。

  再然後,兩人交換帶兵,訓練十天。在這期間,如風自然是無事可做,充當著監工的角色,只是狀似無意的經常巡視一下兩隊人馬的特訓狀況。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營帳裏來了不速之客,迦衣一身黑色跪在床前:“小公主,太女殿下讓屬下傳一句話給您,您說的探望過朋友就很快回宮,可這所說的“很快”已經十天了,就算是有二皇子說可以多玩幾天,也玩得太久了一點,能不能抽點空回去看看?”


  如風摸著頭訕訕的笑笑:“我本來也打算安排好了明天就回去的。”不知不覺就十幾天過去了啊,怪不得越來越想念他們了呢。

  把綠衣留下陪著柳月,如風踏上了回家的路。不過,這次沒忘記向秦簡告假,再確定了歸期,才終於在柳月依依不捨的眼神裏,秦介同情的歎氣中,走出了驥山營。  

        是夜,東宮燈火通明,皇上,皇后,及皇后的四個子女都到齊了。在五雙眼睛的熱切注視下,如風舔舔嘴唇:“那個,二哥,最近納南寧表現怎麼樣?”

  “沒怎麼樣!”且靜飛的表情沒什麼波動,莫非納南寧的手藝真那麼差,還沒搞定?

  敲敲她的頭,且靜苑開口:“別分散我們注意力。放心吧,納南寧的蓮子湯仍然是苦不堪言。哼,要想打動咱們二皇子還得有點時日。現在,先來算算你的帳吧!有多少事情我們不知道,一次性說出來,我可不想又被皇上大人敲著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把將如風拉過,且靜庭揉揉她的頭,瞪著且靜苑:“你想把她敲傻嗎?以後不准敲頭。”看向她,立即改換語氣:“風兒別怕,要是不想說就別理她。”

  且靜苑在旁冷笑:“這會又裝好人了?是誰摸不清楚狀況擔心妹妹受騙,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把我們的左相大人折騰得上朝都不在狀況了?”

  “好了,你們倆。風兒自己說吧!”眼看兩人似乎又要開始拌嘴了,皇后作了一回和事佬。

  要從何說起呢?不想騙你們,可是有些事,終究還是只能成為秘密吧,如風微微笑著:“我自小受盡寵愛,也自覺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公主,可是,遇上了那樣一個男人,高高在上,光芒四射,想要成為可以與他匹配的人,我努力的學習,學習著他可能會喜歡的一切。”眼神微微恍惚:“有一個人,知道我心思,變著方兒的教我,哄我開心。只是有些東西,我學的時候只當是遊戲,只當不要辜負了教的人的心意,卻沒有體會到它真正的價值。”

  憐惜的撫上她的眼,且靜庭歎息:“不要傷心,風兒,錯過你,是他的損失。”

  錯過我,是他的損失,可是失去他,未嘗不是我的遺憾。如風仰著臉,感覺著哥哥指尖的溫暖:“我沒有傷心。我們早已註定,再無緣份。”

  “教你的人,是誰?”且靜苑忽然開口。

  如風輕輕一顫:“是司徒奇風,是我人生裏,我愛著的的哥哥,師傅和朋友。”

  “愛著的哥哥嗎?”且靜庭摟緊了她:“他在哪里?我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對不起,過去我隱瞞了你們他的存在,但是現在,也不能為你們引見,因為他不在這個世界了。”忍了許久的眼淚滑下,是啊,她最最親愛的奇風二哥,沒有在這個世界上,而是在另一個世界裏,忍受著夜夜的焚燒之苦,來換取她的今生。  

       “不要哭,如果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的人,也必定像我們一樣,不喜歡看見你的眼淚。”且靜庭拍著她的背。

  且靜飛紅著眼睛;“我就說不要問吧,你們偏要問,結果害風兒哭了吧。”

  心裏暖暖的,如風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我沒有故意要哭的,我是高興的。”是,她是很高興,高興前世今世,都有家人若此,再無所求。除了她的重生這一點,太過驚世駭俗,其他的,她都沒有說半句謊言。希望今夜之後,再不要親人為她擔心,為她煩惱。也順便,解救一下可憐的左相大人。

  黑暗中,一人端坐高處,沒有說話,但是那渾身的氣勢壓得跪在地上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半響,那人開口:“她真的對秦簡信任有加,還對柳月百般縱容?”

  “是。”跪著的人俯在地上答道。

  “她還在驥山營指揮那些垃圾兵,搗鼓一些奇怪的東西。”

  “是。”  

         沉默,然後低低的笑了:“繼續給我看著。倒是令人好奇啊,小公主。”

  底下人領命而去,這黑夜,又恢復了寧靜






第四十章 整改計畫(二)

  “風兒,終究還是不能完全對我們敞開心扉嗎?二哥,納南玉書當時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讓她大病一場,像變了一個人?”且靜苑望著如風剛剛坐過的位子,悠悠歎道。

  “不要再問了。風兒不想說的,我們以後不要再問了吧?”且靜飛微微笑著:“她現在這樣,很好!”


  且靜庭微眯了雙目,司徒奇風,是風兒愛著的哥哥麼?剛剛有那麼一瞬,差點要脫口問出自己和靜飛在她心中又有什麼地位,可是看見妹妹那麼幸福又懷念的表情,終究還是硬生生忍住。是啊!她現在這樣快樂,就已經很好,很好。

  原來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如風躺在少了綠衣和柳月的寢宮裏時,苦笑著自嘲。少了那兩個人,竟覺得分外冷清,不自覺的往身側望時,也看不見少年怯怯偷看的眼神。真的是每個女人都有母性情結麼,連她也不能免俗?

  第二天,皇上早早就下朝了,趕著來陪小女兒。太女東宮,笑語宴宴,忽聽門口通報:“二皇女求見。”

  笑聲頓住,且靜庭皺眉:“她來做什麼?”

  皇上搓搓眉頭:“靜庭,那是你妹妹。”一邊點頭示意讓她進來。

  如風睜大了眼睛,跟在二皇女身後進來的,竟然是那個人妖。不過這會穿得人模人樣,一襲紫花燙金長衫,微微收斂了幾分嫵媚之態,眉宇間透出幾分英氣來。只不過,如風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那個人顧盼之間,竟然橫了一個秋波過來。生生把口中的水咽下,如風看看周圍,哥哥們都正襟危坐,表情平靜,竟沒有人注意到這傢伙的行為麼。眼觀鼻,鼻觀心,如風努力不去看場中兩人,生怕會忍不住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皇妹,身體好多了吧?都是二皇姐不好,才害得皇妹受傷。這兒向你賠不是了。妹妹想要什麼作補償,直接開口。二皇姐必定想辦法給你弄來。”且靜琳看向她,眼中一片誠懇。

  如風慌忙站起:“二姐多禮了,我現在沒事。”跟不熟的姐姐打交道,她沒經驗啊。一句話說完,再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偏頭向且靜飛便眼色,苦著臉,快點來圓場啊!

  皇上倒是看見了,呵呵一笑:“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靜琳這次害妹妹受傷,也閉門思過了十天,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就算了吧。”眼神略略在且靜苑臉上停頓了一下,且靜苑眉頭微挑,卻是不作言語。

  皇上不著痕跡的又把視線收回:“靜琳這會來,何事?”

  且靜琳指著身後的男子道:“母皇,跟您介紹一個人,這是寂家家主寂行天。”

  這麼妖氣的人,居然取了這麼一個豪放的名字,如風使勁控制自己想要狂笑的欲望,這個人像是從泰國穿來的,這個名字,也像是從現代社會借來用的。卻看到旁邊幾個人面色微變,都直直的看向了人妖,哦,不,寂行天。

  滿意的看到眾人臉色,且靜琳越發笑得燦爛:“經過女兒的幾番遊說,終於說動寂公子願意和我惠啟王朝有更進一步的合作。寂公子,您來說吧!”

  寂行天優雅的上前,行禮,起身,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順暢至極:“皇上,寂家願將發展重心轉移到惠啟,並協助開通惠啟到驪國的水上之路。”

  “哦!”皇上並不作表態,只淡淡一笑;“那真是我惠啟之福了,就是不知道這筆交易,寂公子要我朝拿什麼來換。”

  鳳眸一挑,寂行天嘴角噙著微笑:“皇上言重了,寂家行商,自然是看哪里有利潤可圖,就往哪兒發展。如今驪國連連內亂,自然是不適合進一步的生意拓展,行天也只是順應商人的本能而已。更何況行天,本來就是惠啟人氏,只是因母親喜歡驪國草原,才漸漸長住驪國。”

  “那麼,寂公子的意思是我們不必付出什麼,是你自願來的了?”

  旁邊且靜琳嘴唇微動,笑著要說什麼,卻被寂行天上前一步,搶先開了口:“不過要說這是個交易,也算是了。行天想要一樣東西。”

  且靜苑冷哼一聲,面色難看。皇上不動聲色的彈彈衣袖上的灰塵,複又看向寂行天:“就不知道有什麼入了寂公子的眼,說來聽聽。”

  且靜琳似乎志得意滿,微笑著看向寂行天。那男人卻轉頭向如風看來,粼粼波光無風自閃:“我想要知道如風公主,此生最大的秘密。”

  滿屋皆驚,且靜琳氣急敗壞的大叫:“寂行天,你什麼意思,明明之前談好的不是這樣的?”

  “是麼?”寂行天舒眉一笑:“可是行天突然改變主意了呢。”深深看向如風:“小公主,我願意動用寂家全部財力,協助打造一條繁榮的商業之路,來換取你最大的秘密,你可願意。”

  如風心下大驚,她最大的秘密,莫過於這重生的離奇,莫非這人竟然看出來了?那麼,接下來,他就要揭穿她了麼,再然後,讓哥哥姐姐知道原本且如風的死亡,讓他們傷心欲絕麼?想到他們傷心的樣子,如風只覺得搖搖欲墜,遍體生寒。一雙大手輕輕擁住她雙肩,且靜庭安慰的朝她笑笑:“我們風兒的秘密,千金不換。”如果那個秘密,叫他的妹妹如此驚恐,那麼他寧願永遠不要知道。什麼金錢,繁榮,對他來講,怎及得上妹妹的快樂重要。

  輕輕靠近大哥溫暖的懷抱,如風看向寂行天:“既然是秘密,我說的是真是假,你怎麼判斷?”

  寂行天凝視她半響:“你先說說,至於要不要相信,那是我的事。”

  如風愣住,再看向且靜苑,這個天下,以後會是她的吧,如果哥哥不在乎,那這個太女姐姐呢?“太女姐姐,寂家的人,很重要麼?”

  橫她一眼,且靜苑端過茶來,慢悠悠的呷了一口:“早聞寂家家主,精於計算,長於生財,把個寂家基業,搞得有聲有色。雖然身為男子,卻不遜女子半分。怎麼?現在是有錢不賺,有利不圖麼?”再喝一口茶,繼續:“惠啟的水上之路,能得寂家相助,自是大幸。如果不能,最多晚上幾年,我且靜苑也還等得起。寂公子不妨考慮考慮,其他的,恐怕我們不能答應了。”

  視線瞥見自家妹妹似乎感動得要掉淚的臉,不由得心下甜蜜至極:“有些時候,小丫頭自以為是的秘密,說出來也不過是些平常玩意,寂公子似乎也不必太執著了。”

  鳳眸眨也不眨的望著她,“小公主,還是不願意與行天作這筆交易麼?”

  看看且靜苑,再望望皇上,背後的人心跳聲緩慢而寧靜,如風忽然明白了,她的秘密,就永遠的成為秘密了吧。何必自以為是的真實,破壞了這些愛著的人的幸福和快樂。笑顏一展:“寂公子,應該是說,您不願意在惠啟賺取更多的財富了麼?”

  笑意斂住,良久,寂行天忽地低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行天想一箭雙雕的打算似乎要落空了。”拱手一禮:“多謝皇上給行天方便,以後在惠啟內行事,還請皇上多多關照。行天必定竭盡所能,為皇上效力。”

  哈哈一笑,皇上抬手:“寂公子不必多禮,寂家肯移往惠啟,才是真正我王朝之福。”

  眼前著眼前兩人裝模作樣的客氣來客氣去,如風暗自低咕,又是個前世大哥那樣的腹黑人物,臉上笑得桃花朵朵開,誰知道肚子裏又在打什麼算盤呢!忽然覺得空氣裏有一道目光射來,冷冷的讓人刺痛,如風望去,正是且靜琳的方向,不過她這會正一臉笑意的跟皇上說著什麼呢。微微有些瑟縮,安靜日子過得太久,她都幾乎要忘掉自己出身在皇室的事實呢,這麼一下,她是不是就要成為某些人陰謀詭計的靶子了?真是令人生厭想想就讓人不開心的前途啊!

  耳邊一聲輕笑,卻是且靜庭貼近了她的臉,聲音若有似無:“風兒不用擔心,要想動你,還得再修幾年。你太女姐姐正手癢著呢。”。不自覺的看向且靜苑,見她正笑得牙齒白森森的亮著。

  安心的往後一靠,放棄再浪費自己的憂患意識了,反正有個手可通天的太女姐姐,再加兩個護妹成癡的兄長,她還是乖乖的做她的笨蛋小公主就好!

  笨蛋麼?忽然想起某個小屁孩經常罵她的這句話來,微微一笑,好吧,就去看看納南寧的成果怎麼樣了,順便再交流交流下一步的作戰計畫。不光太女姐姐手癢,連她都手癢了,所以,總不能讓納南寧太好過,得給她找點事做,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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