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丁大元匆匆自棚架上跳下來,順著一道花樹甬道直跑了下去!
蒲天河好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自不會輕易放過,他一路緊緊跟隨著丁大元追了下去。
只見丁大元一路行走,對道路甚是熟悉。
他所走的道路,全是些七扭八拐的小徑,雖然他身上不十分得勁兒,可是卻走得極快。
約有半盞茶的時間,他已來到了一灣溪水旁邊。
就在水邊,早已預備好了一葉小舟,舟上放著甚多東西,丁大元似乎早已有了準備,一待東西到手,立刻逃走。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蒲天河竟然跟在身後。
正當他要解舟上去的當兒,蒲天河從身後閃了出來,他冷冷一笑道:「怎麼,丁大爺要走了?」
丁大元甫聞此語,不由嚇得大吃了一驚。
他猛地轉過身來,身子向一邊一閃,叱道:「誰?」
當他看清來人之後,不由寬心大放,冷冷一笑,道:「原來是你,錢來旺!」
「丁大爺,你要上哪裡去?」
丁大元雙目一瞪道:「混蛋東西,你還管得了我的事麼!」
說著面色一沉道:「還不快滾!」
蒲天河嘻嘻一笑,伸出右手,道:「丁大元,把五嶺神珠乖乖地還給我,我是既往不咎,否則,哼!」
丁大元大吃了一驚,道:「你……是誰?」
蒲天河一聲朗笑道:「在下姓蒲名天河,這五嶺神珠,乃是我世襲家傳之物,後為鐵手丐賀天一騙去,想不到竟會又落在了你的手上!」
說到此,他上前了幾步,怒道:「我為此珠,費盡了苦心,今日定要原壁歸趙,丁大元,莫非你還要我親自下手不成?」
丁大元面色一變,忽然大吼一聲,道:「小子,你是在做夢!」
說著,猛地撲身而上,一晃右掌,劈臉直向著蒲天河面門之上打去。
蒲天河身子隨著他掌勢滴溜溜一個疾轉,已到了丁大元右側,猛地駢出二指,向著丁大元腋下點去!
指力一出,丁大元由不住大吃了一驚,他身子霍地向外一竄,似乎是觸及了傷處,喘聲如吠。
就見他一咬牙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膽敢和丁大爺作對!」
口中說著,身子霍地向下一矮,已把背後的長劍抽了出來。
可是他的長劍方自到手,蒲天河已如同疾風似地撲到了他身前。
只見他雙掌驀地向外一翻,施了一招「巧托天書」,但聽得「嗆啷」一聲脆響,丁大元這口劍不及展出,已為他掌上巨力震飛到一邊。
丁大元口中「啊」了一聲,退後一步。
這傢伙雖是如此,仍不甘心把到手的東西拱手讓人,就聽他吐氣開聲,叱道:「嘿!」
就見他雙掌霍地向當中一合,竟然是「碎馬功」,一雙鐵掌,直向著蒲天河背脊上按去。
蒲天河自未把他一個受傷的人看在眼中,他朗笑了一聲道:「丁大元,你是找死!」
就見他身形霍地向下一伏,向外一閃,如同一個影子似的輕靈,丁大元雙掌就走了空招。
這時候,蒲天河已決心不再叫他逃離手下,他雙掌緊貼著地面,向外一翻,十指一挑,口中叱了聲:「著!躺下吧!」
聲隨掌出,十指跟著向上一挑,充沛的內家掌力,已隨之發了出去。
丁大元身子晃了一晃,忽地慘叫了一聲,直滾出去丈許以外,倒地就不動了。
蒲天河立即飛身過去。低頭看了看,只見他這時口吐鮮血,已然是不動了。
他不由暗吃了一驚,真沒有想到,自己如今功力,竟然如此高絕,看來這丁大元似乎是死了。
當下微微有些後悔,不該下如此重手,不過這丁大元素行不善,也是他的報應。
他微微傷感了一陣,就走了過去,自丁大元背後,把那顆五嶺神珠取回自己手中。
正要轉身而去,忽然發現丁大無袋中,露出了一個細窄的翠色匣子,綠光閃閃甚是奇特。
他不由心中一動,想起了這東西,正是方才丁大元自老魔室內所竊得的!
當下,他匆匆打開了這個翠匣,見其中平平地放著一把長形的翠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當下毫不考慮的,忙把這綠玉匙也收起來!
東西到手之後,自己似乎是應該離開了。
可是眼前怎麼一個走法呢?自己似乎也應該向木尺子、蔣瑞琪等打一個招呼。然而,現在已來不及做這些了。
因為他必須要盡快地離開白雪山莊,否則一為雪山老魔發現,自己就很難再走脫了。
他猶豫了一陣子,就決心上船冒險一試。
因為方才丁大元既有登舟之念,足見是有一條水路可行了。
這麼想著,甚為有理,他就解了小船上的繩子,方要上去,就聽見身側林中,一人冷冷笑道:「小朋友,你是何人?」
蒲天河心中一驚,這可真是應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句話了。
隨著這句話,他就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面前已多了一個人,這人一出現,蒲天河不由嚇得後退了一步,心忖道:「此番休矣!」
來人正是白雪山莊莊主,雪山老魔蔣壽。
這時只見他滿月似的面盤上,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表情。
他似乎對蒲天河這個人甚是陌生,事實上也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他向前走了幾步,冷冷一笑道:「娃娃,你的膽子不小!」
說著用鄙夷的目光,向著一邊地上的丁大元看了一眼,又冷冷一笑,手指著丁大元屍身,道:「如果僅僅是打死了這個孽徒,我倒應該向你致謝,可是……」
說著面頰上炸開了兩道怒容,遂伸出一手,道:「你要把我的兩件東西還給我才行!」
蒲天河抱了抱拳道:「蔣老前輩,五嶺神珠,乃是我家傳的至寶,我不便奉上,尚請你老海涵才好!」
蔣壽微微一驚,道:「這麼說,蒲大松是你一家人了?」
蒲天河悲傷地點了點頭道:「正是先父,在下乃蒲天河,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蔣壽冷冷一笑,點頭道:「蒲天河,不錯,我聽說過你們父子,這顆五嶺神珠在你們蒲氏門中,已有不少年代了,可是自來是物靈擇主,憑你蒲天河一個小輩,還不能佔為己有!」
說著狂笑了一聲,道:「五嶺老人天山聚會,只是一廂情願的事,包括你父蒲大松在內,都未必能是老夫對手,這顆五嶺神珠是非我莫屬了!」
他說到此,面上現出了一種無比的驕傲,冷冷一笑,打量著蒲天河道:「蒲天河,你說是與不是?」
蒲天河搖了搖頭道:「弟子不敢苟同!」
蔣壽麵色一沉,道:「蒲天河,我看你武功倒還不弱,老夫欣賞你這番勇氣,才破格對你好言相勸,再不把神珠及綠玉匙獻上,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蒲天河冷冷一笑,把背靠在了一裸大樹上。
他微微抬手,自背後把長劍掣了出來,當下劍鋒一舉,冷冷地道:「老前輩如一再見逼,弟子也只有以死相拼了!」
說著劍身一側,面上毫沒有懼怕氣色,儼然一副大俠風範!
雪山老魔怪笑了一聲,道:「好小輩,你果真要與我動手不成?」
說到這裡,他緩緩把一雙袖子捲了起來,露出一雙赤黑的腕子,鼻中哼道:「小輩,今天來到我這白雪山莊,也叫你開開眼界,叫你見識見識我蔣壽是何許人也!」
說到這裡,目睹前方,一步步向著蒲天河身邊行來。
蒲天河這時也只有和他一拼了,當下劍身向外一掣,冷然道:「老前輩一再相逼,晚輩只有開罪了,請掣出兵刃一分高下吧。」
蔣壽狂笑了一聲,舉了一下雙手道:「你還不配,只憑我這一雙肉掌,就夠你應付了。小子你接招吧!」
說著身子微微向上一伸,已到了蒲天河身前。
他上身向下一伏,雙掌分左右,直向著蒲天河兩肋上拍過來!
蒲天河此刻對付這個老魔頭,自是十分謹慎!
這時見他掌式遞到,掌中劍向空中一舉,右時前後一動,這口神劍上,耀出了一道奇光,直向著蔣壽前心之上劃去!
雪山老魔不由吃了一驚,因為蒲天河這口劍鋒之上,所逼出的寒光,凝而不散。
這種情形是大異於一般的,設非是具有極為超人的內功,萬萬是做不到的。
這老魔頭不由向外驀地一個翻身,如同一隻白鴛飄了出去,身子向著地面上一伏,就勢右足微彈,身子第二次向正中一偎,已到了蒲天河身後。
他口中厲吼一聲:「打!」
只見他雙掌同時向外一現,一左一右,直向蒲天河兩處後肋上直逼了過去。
他掌力一現,蒲天河由不住足下向前一衝,雪山老魔所發出的掌力,直把他逼出了三四步遠近,才為他拿樁站穩!
這時候,他才知道厲害,雖說自己手上有兵刃,可是如不拿出真功夫,卻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蒲天河到了此時,也就再也顧不得什麼情面了。
遂見他冷笑道:「前輩未免逼人太甚了。」
話一出口,他跟著已展開了一路劍法,一時之間寒光閃閃,人影飄飄,劍光影裡,間夾著一條紅影,時上時下,時左時右,緊湊處,可真是「一羽不能加,蟲蠅不能落」之式。
蒲天河所施展的這路劍法,名喚「太虛慧劍」,乃系蒲大松生平絕學。家學淵源,畢竟不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這路劍法上,和這厲害的魔頭暫時保持了一段長時的均勢。
可是時間一久,蒲天河就敵不住了。
只見這老魔頭身形進退,有如是蕊上狂蜂,時起時落,乍飄乍點,在如虹似的劍光裡,進退自如,可是長時間不能取勝,已逗得他怪笑聲聲,滿著的黑髮,一根根地都直立了起來。
忽聽他一聲狂笑道:「好小子!」
就見他身子驀然風車似地轉到了蒲天河身後,使了一個「粘」字訣,整個身子向內一欺,已粘在了蒲天河背後!
蒲天河見他此時門戶大開,不由大喜。
這是他一招求勝的絕招,長劍向前一引,整個身子驀地向後一蹦。
就在他身子一蹦的同時,掌中劍把一擰,「刷」地劃起了一道銀虹,有如是長鯨吸水一般,霍然向著老魔前胸上紮了下去。
任何人在如此情形下,也難逃開如此厲害的一招,可是老魔蔣壽,顯然是胸有成竹。
蒲天河劍勢一轉的同時之間,他口中一聲叱道:「來得好,著!」
只見他雙手向上一捧,啪!一聲脆響,蒲天河這口劍,已為他夾在了雙掌掌心之間。
這是一招險到了極點的「收劍」招式!
老魔蔣壽一招得手,遂見他一聲狂笑道:「撒手!」
霍地有足飛起,用足尖直向著蒲天河的咽喉上踢去,蒲天河這時是顧劍不能顧人,顧人不能顧劍。
急切之間,他只得忍痛割愛,雙足一個倒踹,已用「金鯉倒竄波」的輕功絕技反竄了出去。
他身子如同是脫弦之矢,只一閃,已竄出了三丈外,身形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一塊巨石之上。
在他退身的同時,他卻把無比的功力,貫注到了這口劍身中間。
隨著他身子一翻之勢,這口「五嶺神劍」,唏鈴鈴發出了一片龍吟之聲,在老魔蔣壽雙掌之內,左右晃顫成了一片。
蔣壽想不到對方會有如此一手,當時也有些驚慌失措,雙掌一鬆,這口劍自行躍出丈許以外,錚一聲,貫人樹身半尺有餘!
雪山老魔一聲怪笑道:「好小輩,你莫非還不服氣?」
蒲天河這時目含痛淚,天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向強者伏輸,敗陣。
他冷冷笑了一聲,道:「蔣壽,你要想取我身上神珠,先要取我頸上入頭,否則是辦不到的!」
雪山老魔冷冷笑道:「好個倔強的小子,莫非你真以為我老人家殺你不得麼?」
言到此,雙掌向前微一交錯,揉身而進。
蒲天河痛心之下,不得不打起精神,以雙掌來和對方一較勝負了。
說起來他兵刃上已不能取勝,徒手要想取勝,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
可是人到退後無路之時,其能力往往較常時加大一倍不止,蒲天河在無計可施之下,怒吼了一聲。
這時他不等老魔來將就自己,卻率先把身子騰了過去。
他此時真力融合蒲大松畢生功力,自非等閒。
就在他一聲怒吼的同時,雙掌霍地向外一現,發出了兩股巨大的掌力。
那蔣壽甫一接觸之下,竟由不住「通、通」一連後退了數步,他狂笑了一聲,道:「小輩,看你稱雄幾時!」
這老魔頭上身向前一塌,十指箕開,驀地一抖,直向著蒲天河一雙肩頭上抓去。
蒲天河向後一坐,不知怎地右足一邁,飄出了丈許以外。
這是一個奇怪的招式,乃是蒲天河新近自木尺子處:所學得的十六手怪招之一。
他一時情急,不知怎地施展了出來,就見雪山老魔面色霍地一變,向一旁飄身站定,嘿嘿笑道:「小輩,你這一手『風吹羽』是誰教給你的?」
蒲天河不禁心中一動,這才憶起了木尺子所傳授的十六招功夫,不禁膽氣一壯。
他冷笑了一聲,道:「怎麼,你敵不過了麼?」
蔣壽呵呵一笑,道:「笑話了!」
他口中這麼說著,第二次把身子偎了過來,只見他雙手向下一伏,霍地向外一放,一左一右,同時向著蒲天河前胸小腹兩處地方上拍來。
這是老魔成名的「大九手」之一,名喚「兩處暗樁」,招式向外一吐,身子如同一隻靈猴似地縮了下來。
就在他這一手「兩處暗樁」之下,不知曾經折服過多少英雄好漢。
他雙掌向外一吐,雙掌掌式如同雞啄一般,看來似無奇,其中詭奧百出。
蒲天河身形一轉,施出了木尺子所授十六招絕招之一的「大地奇花」,他身子向地上一倒,右掌當胸而立,如同是一把欲劈出的兵刃。
雪山老魔身子本似狂風般地撲到,可是當他看到了蒲天河這種情形,由不住面色一變,霍地向後一個急退,步法自亂,禁不住踉蹌了一下,差一點摔倒在地。
他不由口中「噢」了一聲,道:「小輩,這一招叫什麼名字?你……你是自何處學來的?」
蒲天河尚未說話,就聽得當空一聲大笑道:「好!好!好!老夫我解脫的日子到了!」
就聽見大樹上枝葉嘩啦的一響,一條人影如風似地自樹梢上飄了下來。
二人都吃了一驚,細一注視,他二人更是一怔。
來者是一個頭戴緞帽、身著狐皮長袍的老人,此老不是別人,正是新自地窖放出來的那位老少年木尺子。
他一隻手上,兀自還拿著那支長長的旱煙鍋子,神情像是高興已極,落地之後,一時手舞足蹈的樣子,大聲笑道:「蔣壽!這一次你還有什麼話說?」
雪山老魔不由眉頭一皺道:「你來此做甚,這裡沒有你的什麼事情,還不退下去!」
可是這個突梯滑稽的老少年,這一次卻不似平常那麼聽他的話了。
他搖了一下頭,嘻嘻笑道:「老兒,我自由了,我要走了,看你還怎麼阻止我?」
說著嘻嘻哈哈連聲怪笑不已,一面向著地上的蒲天河笑道:「小子還賴在地上幹什麼?還不快收了你的劍,跟著我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說到此,得意之極,由不住又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雪山老魔一沉道:「原來這小子是你弄來的!木老兒,我倒是一直小看了你!」
木尺子搖了一下手道:「蔣壽,你少胡說八道,這小子是他自己來的,走也沒有跟我打一個招呼,與我有什麼相干?」
雪山老魔一怔道:「你莫非不想遵守諾言?」
木尺子怪笑了一聲,道:「蔣壽,當初你我泰山比武之時,你曾說過一句什麼話,怎地忘了?」
蔣壽怔了一下,冷冷笑道:「我說了什麼話?」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件事你居然會忘了?蔣壽你再想一想,我當初在你那一招「兩處暗樁」下落敗時的情形……你曾說過什麼來著?」
雪山老魔神色一變,他退了一步,冷然道:「不錯,我記起來了……莫非你如今已想出了破我這一招的招式了?」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對了,蔣壽,你算想通了!」
雪山老魔不由吃了一驚,哈哈怪笑道:「老兒,你是休想,我這招式,你是永遠抵不住的!」
木尺子雙眸一翻,嘻嘻笑著,向一旁的蒲天河身上指了指,道:「你忘了,我這記名弟子已勝過你了?」
蔣壽忽然憶起蒲天河方纔所施展的幾手怪招,不由得頓時呆住了。
他臉色這一剎那,變得赤紅,由不住獰笑了一聲,道:「我不信!」
說著雙手在胸前,驀地一交叉,騰身而來,陡然當胸一掌向著木尺子前心劈來。
木尺子一聲啞笑道:「你還要再試過麼?」
言罷,身子霍地向一邊猛然一偏,就在這時,猛然聽得蔣壽一聲斷喝道:「著!」
就見他身子向前一倒,施出了一招「猛虎伏林」,整個身子平平貼在了地面,緊跟著他身子向外一滾,已把他得意的那一招「兩處暗樁」施展了出來。
只見他雙手巧妙的一分,一上一下,作雞啄狀,直向著木尺子上下兩處大穴上打去。
木尺子一聲狂笑道:「見識了!」
他身子就和先前的蒲天河一樣的,就見他猛地向地上一倒,右手當空一舉,作獨掌劈空狀向外一伸。
雪山老魔往下一襲,大吼了一聲:「打!」
他雙掌齊出,可是急切之間,就見木尺子那只舉在空中的手,霍然地向下一落,右手向外一挑,指尖就空一點,叱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