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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十錦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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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7 23:50:02
  說完,自袖內摸出了那串令珠,黃衣漢子一見,面色微驚,趕忙後退,向著一旁二女道:「請二位仙姑定奪,看一看是否果真是夫人的令珠!」
  二女一齊走了上來,先在蒲天河臉上看了一眼,其中之一,探手自蒲天河手中,把珠子接了過來,細看了看,面上現出驚奇之色。
  隨見她玉手一搓,只聽得一陣脆響,那串珠子頓時變成了二十四粒單珠,每一枚都顯出一片碧光色來。
  二女對看了一眼,其中之一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正是夫人手制的碧雲珠!」
  說罷信手拈了一粒,點頭道:「請客自行。弟子不送!」
  她說罷,後退一步,向著蒲天河揖了個萬福。
  蒲天河心正不解,那另一少女玉手又是一搓,珠珠相銜,遂即成了完好的一串,只是其中少了一粒,而成二十三粒的一串。
  那少女雙手恭敬送上,道:「請前輩收回應用,收回的一粒,弟子暫時保管,容二十四粒交全之後,再呈交夫人!」
  蒲天河這才明白,原來有這篇道理,原來每進一門,必收一粒,二十四粒可自由進出二十四道宮門,並非是永久有效,這辦法倒也精絕。
  想罷,含笑接過令珠道:「姑娘辛苦了!」
  抱了抱拳,隨即揚長而入。
  中途又過了兩道岔口,和先前一樣,每一關索珠一粒,等到了「精武英殿」前,已用去了三粒令珠。
  蒲天河來到了精武英殿前,果然這殿前較諸其他地方更顯得門禁森嚴,在一群少女之中,蒲天河並沒有看見上官琴在內,心中不禁有些疑竇,考慮著自己是否現在就進去。
  誰知,就在這時,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人快步由身後搶先自己,向著精武英殿前行來。
  蒲天河心中一動,奇怪地向這人看了一眼,誰知這一眼,把他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個人,一身白綢長衫,那副尊容正是昨夜自己失落的面具——「麻面少年」!
  這一驚,使得蒲天河打了一個寒顫。
  他趕上一步,正想喚住他問個明白,可是那麻面少年卻已大步走到了「精武英殿」前,低聲道:「是春夫人請我來參觀的。」
  蒲天河見他居然膽敢硬衝直闖,不由大感驚異,忙把身子向一方大石後一閃,要看看他怎麼進去。
  這時精武英殿前,已起了一片噪動。一名少女上前道:「既是夫人請你來參觀,可有信物?」
  麻面少年搖搖頭道:「沒有!」
  那少女冷冷一笑道:「對不起,奉夫人之命,如無本門信物,一概不准進入!」。
  麻面少年冷冷地道:「既如此,我走了就是,莫非你們這裡沒有一個管事的人麼?」
  眾人中,一人道:「丑星。寅星姊姊都在這裡,請她們出來解決一下吧!」
  方言到此,路側行來一名提紅燈少女,蒲天河吃了一驚,來女正是上官琴,她果然有信,正「子」時來到此。
  上官琴遠遠行來,喝道:「門前什麼事如此吵鬧?」
  一名少女跑上前來行禮道:「上官廂主,你來得正好,這人說是奉夫人之命來此參觀,可是又沒有……」
  麻面少年霍地回身笑道:「咦!那不是上官姑娘麼?」
  上官琴只當是蒲天河,立時含笑道,「原來是李堡主。失敬了!」
  說罷,趕上行了一禮,門前眾女俱都怔住了。
  上官琴行禮站起,面色一寒道:「你們也太放肆了,來客乃是西天嶺,上元堡主李玉星,乃是夫人至交,你們焉敢怠慢?看我回稟夫人,小心你們皮肉受苦!」
  眾弟子嚇了個魂飛魄散,一齊跪下來,紛向上官琴求饒起來。上官琴冷冷一笑道:「還不站起來,此事我不提也就是了!」
  說罷又向著那麻面少年福了一下道:「堡主請同弟子入內參觀吧!」
  麻面少年點了點頭,就同著上官琴直向殿內行去。眾門差女弟子見狀自是無話可說,因為上官琴身為碧寒宮東西南北四廂主之一,負責全宮安全,就是「十二金釵」,也要聽她指揮,門前幾個二流弟子,焉敢多管!
  這段經過,蒲天河看得如墜五里霧中,容得她二人入內之後,才現身而出,匆匆向著殿前趕來。
  門前眾弟子見狀,又免不了一番驚異,想不到今日訪客如此之多!可是這一位是有夫人令珠的,自然沒有什麼好刁難的。
  蒲天河因而輕易地進了殿內,進來之後,才發覺出殿內奸大的地勢,金頂玉柱,雕樑畫壁,五彩奇異的燈光,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精武英殿」乃是職事百宮長幼弟子,操練武功家數的一處地方,殿內各室館廊台,俱陳列著各門各路,不同家數的兵刃暗器。
  蒲天河在裡面轉了幾轉,找不到進入「水牢」的門路,不禁急得頻頻皺眉。
  原來凡是來到精武英殿的,都是進修武功之人,絕沒有逍遙遊蕩之輩,蒲天河這種懶散無所事事的樣子,是很顯眼的。
  果然一散門開處,現出一名長衣黃身少女,秀眉一剔道:「喂!你這人是幹什麼的?」
  蒲天河一見對方,立時心中微動,他已認出了來人是十二金釵之一,只是不知她的名字。
  這時見問,蒲天河嘻嘻一笑道:「在下是外面調來宮裡服務的新人,仙姑多多指教!」
  這少女乃是十二金釵中的「午星」(又稱「午妹」),在十二女中排行第八,姓杜名詩娘,為人很精明,武功也很不錯。
  她打量了蒲天河一陣,冷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一殿工作?」
  蒲天河顫顫地道:「在下王老空,現在本宮……『西廂』服務。」
  杜詩娘點了點頭道:「噢,這麼說,你是在上官廂主手下工作了?」
  蒲天河笑道:「正是,在下正是來找上官廂主的。」
  杜詩娘指了指道:「我方才好像看見上官廂主同著一人,向那邊去了。」
  蒲天河忙道:「謝謝仙姑,我這就找她去!」
  說罷,匆匆向著杜詩娘手指處走去。這是一道挺長的甬道,兩壁懸掛列道燈籠,耀目燈光,把這條廊道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蒲天河疾步前行,只覺得這條廊道愈行愈低,漸有向地底發展的趨勢。
  忽然。他明白了,這正是奔往地下水牢的一條道路,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由於上官琴的沓無蹤影,使得他對於將行的事頗覺棘手。
  前行了一刻,忽見一扇鐵柵,橫隔道中,有一名黃衣少女。同一雙彪形大漢守在鐵門邊。
  蒲天河一見那少女,立時認出了乃十二金釵之中的一人,也就是那夜為楊采蘋上藥,被呼為「九妹」的那一位!
  這位姑娘遠遠看見蒲天河來到,高聲道:「來人還不止步?這地方豈是你隨便來得的!」
  蒲天河這時也只有硬拚一陣了,當時上前一步嘻嘻笑道:「老夫乃夫人請來審問水牢中人犯的,姑娘麻煩你帶我進去如何?」
  被稱九妹的乃是十二金釵中的「申星」項蓓蓓,聞言後冷冷地道:「可有信物?」
  蒲天河立時遞上令珠道:「這是夫人的令珠!」
  「申星」項蓓蓓接過來看了看,點頭道:「請隨我來!」
  說罷推開鐵柵門,讓蒲天河進來,微笑道:「還沒有請教前輩大名,可肯見告?」
  蒲天河信口胡謅道:「武學平來自青海!」
  項蓓蓓一聽來自青海,便不多疑,因為春如水這一次自青海歸後,帶了極多能人異士,其間絕大多數,都是自己等所不認識的。
  二人來到一片玉壁前,蒲天河訝然道:「走錯了,姑娘,前面沒有路了!」
  項蓓蓓一笑道:「武前輩,你莫非不知道這裡面的機關?我師父沒有告訴你?」
  蒲天河心中一怔,立時哈哈一笑道:「夫人雖對我講過,可是老夫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如何能記下許多,如非姑娘帶我進來,今夜真好看了!」
  項蓓蓓含笑道:「這也沒有什麼。」
  說時一雙玉手向著石壁兩角微微一按,耳聞得一片絲絲聲,當前石壁,竟然分出了一道寬僅數尺的石縫。
  至此燈光轉暗,由石縫傳出一片淙淙的流水之聲,十分清晰。
  項蓓蓓退身道:「前輩請!」
  蒲天河惟恐有詐,忙欠身道:「姑娘先請,老夫不識路徑啊!」
  項蓓蓓遂邁動蓮步,行了進去。蒲天河隨後跟進,身方入內,只覺得眼前又是一番景色。
  原來二人進入之處,已非是平坦的廊道,卻是一片水池,只是在池內設有百十個石鼓,露出水面不及一尺,行人欲過,必需足踏石鼓。
  蒲天河方一踏上石鼓,只覺得足下一響,心正吃驚,卻見背後石壁,又絲絲有聲地合攏了起來。
  這時項蓓蓓已前行了七八丈以外,回身笑道:「武前輩,你看師父設計的『水蓮石陣』可夠厲害?」
  蒲天河這才知道原來水內石鼓,也都有特殊的用途。他武功高深,閱歷又豐,既知為陣,略一打量,已窺出堂奧,當下一笑道:「如老夫所見不差,這水蓮石陣,必是令師比照『越女佈陣經』所設立的!」
  說罷身形一縱,落向中央石鼓,道:「此乃全陣中樞,牽一髮而動全局!」
  於是前後左右指言道:「這是生門,這是轉生,這是無敵,這是死位。哈哈,妙極了!」
  項蓓蓓本以為他是一個土老頭,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家數,此時聞言,不禁面現欽佩之色,道:「武前輩果然見多識廣,令人佩服!」
  蒲天河哈哈笑道:「姑娘誇獎了,那水牢距此,尚有許多路麼?」
  項蓓蓓搖頭道:「這就到了!」
  言方到此,忽聽得轟然一聲大響,一堵石壁,似為重物砸開,整個倒落水中,水花四濺中,如飛地跑出兩名少女,大聲道:「不好了,那尼姑師徒跑了!」
  言未了,一個灰衣清懼的老尼姑,已自其身後飛撲而上,哈哈笑道:「小丫頭,你叫什麼叫!」
  言時身形一飄,已到了身後,駢二指向前一點,已把那名女弟子點落水中。
  自其身邊,這時又飛快地撲出一名少女,身子向下一落,也用重手法,把另一名女弟子打倒在地。
  項蓓蓓見狀大驚,一聲叱道:「反了!」
  就見她玉手一揚,已打出了一雙金錢鏢,分向老尼師徒面門之上打去,那尼姑師徒,正是被困在水牢內的多指師太與楊采蘋!
  多指師太見項蓓蓓打出暗器,一聲狂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尼我今日是大開殺戒了!」
  說罷袍袖一展,已自其袖內飛出了一對「沙門七寶珠」,迎著當空一對金錢,「叮噹」兩聲,已把來犯的金錢打落水中。
  項蓓蓓一矮身掣出了長劍,可是不容她欺前,那多指師太已如同厲鷹也似地撲了上來,一雙瘦爪直向著項蓓蓓肩上抓來。
  這尼姑的身勢,逼得項蓓蓓一連後退了兩座石鼓,才拿樁站穩。
  是時自那破爛的石壁內,一連撲出了五六個漢子,各自叫嘯著,分向老尼師徒二人撲去。
  項蓓蓓急中見狀,忙叫道:「一群笨貨,還不快敲『碧石鐘』等什麼?」
  來人中一名矮小的漢子,聞言身形倏起倏落,直向一旁疾飛縱去,卻為蒲天河側面迎上,雙掌一分,正擊在了來人面上,一跤仰倒水中,頓時昏死了過去!
  項蓓蓓正在拚死與多指師太對敵,見狀忽然變色道:「咦……你怎麼打起自己人來了?」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弄錯了,我可不是什麼自己人!」
  說話之間,多指師太早已欺身而上,她一隻多生了一根指頭的右手,在這時,施展出極重的手法「大手印」,一掌直向項蓓蓓背心上打去!
  項蓓蓓哪裡吃得消她這種重手法,身子一蹌,眼看就要斃命在老尼掌下。
  蒲天河一聲叱道:「大師不可!」
  說罷足下一竄,已來到了多指師太身邊,右手向外一分,用「鐵臂功」,硬生生地把多指師太手掌架開在一邊。
  多指師太口中「晤」了一聲,險些栽倒一邊。
  這老尼姑吃了一驚,站定之後,一聲叱道:「施主你是什麼人?」
  蒲天河在右手橫架老尼的同時,左手已駢指如椎,不偏不倚地已點在了項蓓蓓的左肩井穴上,項蓓蓓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栽倒池內。
  這時楊采蘋已把追來的凡個人料理乾淨,一眼看見項蓓蓓栽倒水內,驚呼了一聲,飛撲過去,把項蓓蓓由水中救了起來。
  這麼做,她是為了報答當初這姑娘為自己上藥的一點恩情。蒲天河一笑道:「姑娘放心,我下手時,已先留了情面,至多不過一個時辰,她就會醒過來的。」
  多指師太怔怔地望著他道:「你……是誰?為何救我師徒?」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大師不必多心,在下也不是外人,只是此時強敵環峙,不便出示本來面目!」
  多指師太感激地合十道:「貧尼致謝了,方才勇救貧尼師徒而出的那個少年和另一少女,施主可知是誰麼?」
  蒲天河心中一動,遂道:「那少年可是一麻面人?」
  多指師太點頭道:「正是,施主可知道他是誰麼?」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實在說我也不知道,對方既無惡意,日後不難知道,大師不必多問!」
  一旁的楊采蘋,在蒲天河說話時,一直凝目望著蒲天河,面上表情頗為激動,這時忽然上前道:「你是蒲天河……蒲大哥……是吧?」
  蒲天河呆了一下,楊采蘋立時向多指師太道:「師父,他是蒲大哥!」
  多指師太也怔了一下道:「噢!蒲少俠……你怎麼變成這……」
  蒲天河想不到楊采蘋竟然連自己的聲音也聽得出來,一時倒也不好遮飾,只得窘笑道:「在下正是蒲天河,大師與姑娘速速出去吧,四海珠我如到手,定必雙手奉上!」
  多指師太這才看出,對方原來是面上覆有一張人皮面具,不由又驚又喜,雙手合十道:「蒲少俠,你對愚師徒真是太恩重了!」
  方言到此,忽見一面綠玉門「吱」的一聲打了開來,現出了一個長身極美少女。
  蒲天河一眼已認出了來人正是上官琴,正要招呼,卻見上官琴形色慌張地道:「你二人還不快走……哎!真急人!」
  多指師太苦笑道:「不瞞姑娘,該如何走法呢?」
  上官琴匆匆按向一塊凸出的石花,左面立時現出了一道幽徑,她回頭看了一眼,焦急地道:「快快,從這裡走,出去就是東廂外牆,速速去吧!」
  多指師太合十一拜道:「姑娘請賜芳名,貧尼師徒銘感五內,還有那位少年白衣朋友的大名,也請姑娘賜告一下。」
  上官琴匆匆道:「我名上官琴,那麻面少年乃是化裝的,他是蒲天河,是他要我救你們的!」
  多指師太怔了一下,回身望向石後的蒲天河道:「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琴這才發現石後有人,面上色變道:「你是什麼人?」
  蒲天河單手一啟,把面具拉下道,「姑娘,這其中有蹊蹺!」
  上官琴「啊」了一聲道:「你……蒲……咦!方纔那麻面少年不是你呀?他……他又是誰?」
  蒲夭河冷冷一笑道:「這人偷換了我的面具,來此救人,既如此又何必偷偷摸摸,真令人不解了!」
  上官琴呆若木雞,忽然跺腳道:「管他呢,大師師徒快快走吧!」
  說罷推了楊采蘋一下,多指師太匆匆逃入甬道,隨後是蒲天河及上官琴也跟蹤逃出。
  四人在這道幽徑之內疾速前進,中途雖有幾道機關,均賴上官琴識得破法,不久遂出了室外!
  只見外間是一片佈置得極為引人的花園,翠草如茵,花枝扶疏。
  上官琴看了一下四處,長吁了一口氣,道:「我的天,總算得救了!」
  說罷手指一片松林,道:「大師,你們穿出這片林子,有一道小溪,溪內有我事先備好的一條小船,你二人乘船走吧!」
  多指師太感愧地道:「蒲少俠與這位姑娘真是……」
  上官琴急道:「大師不必客氣了,馬上就會有人追來……」
  多指師太只得點頭,又望著蒲天河道:「至於四海珠……」
  蒲天河道:「大師放心,寶珠到手,在下親送華山碧竹庵,絕不失言!」
  多指師太歎了一聲,道:「好吧,貧已師徒告辭了。反正……以後再說吧!」
  說罷匆匆去了。楊采蘋臨行之際,依依不捨地看了蒲天河一眼道,「蒲大哥……你一定要來啊!」
  說時目光又向著上官琴看了一眼,也匆匆轉身去了。蒲天河送走了二人才轉身回來向上官琴道:「這事真怪,我的面具被人家換了!」
  上宮琴道:「先不要談這件事,大哥……你有暗器沒有?」
  一面說,她一面把身上衣服撕破了許多,蒲天河怔了一下,由身上摸出了一口「柳葉飛刀」。
  上官琴接過來,哼了一聲道:「只有如此,才能瞞了師父。大哥,你快離開,不要忘記明天依計而行!」
  說罷,右手往自己肩頭一推,痛吟了一聲,那口柳葉飛刀,已扎入肩頭寸許,一時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上身頓時為鮮血染透了。
  蒲天河大驚道:「你這是何苦?」
  上官琴玉齒緊咬道:「這是苦肉計。大哥,你快走吧,否則,你也走不脫了。快走!快走!」
  說時,遠處起了一陣嘯亂聲,似有人喊叫著向這邊跑來,蒲天河也知道她是不得不如此,當時只得先行離開,歎了一聲,匆匆向林內逸去!
  上官琴咬著銀牙,假裝成全身無力地倒在地上,卻聽得旁邊一女子聲音冷笑道:「真偉大,為情郎挨刀,可憐!」
  上官琴又驚又怒,忙尋聲望去,卻見一人身法絕快,一閃入林。
  這時候,上官琴真連爬起來追的力量也沒有了,當時狠了狠心,又駢左手二指,再在「氣海穴」上用力點了一指,頓時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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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美麗使者

  上官琴用苦肉之計,肩插飛刀,自點穴道,頃臥在血泊之中,她身子方自倒下,後面路上已飛也似地撲來了兩個黃衣少艾。
  來人之中,一個是「午星」杜詩娘,另一個卻是「未星」戚冰,二人身法絕快,轉眼已來到了近前。
  在二女身後,燈光照耀,顯然大群人馬都趕到了。
  因為這是一道出宮的捷徑,所以一發現有人逃跑,最要緊的就是封閉此一道秘徑。
  二女來到眼前,杜詩娘憤憤地道:「一定是那個老小子,我追他去!」
  說時正要騰身縱出,身邊的戚冰忽然發現了上官琴倒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咦」了一聲道:「七姐快看,這是誰呀!」
  人聲鼎沸中,大群人馬全到,十二金釵中除了九妹尚昏睡水牢,其他的人全到齊了。
  戚冰回身自姐妹手中拿過了一盞燈籠,向著地上一照,大驚道:「不好了,是上官廂主,可能已經死了!」
  眾人大驚,趕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只見上官琴這時當真奄奄一息,全身是血。
  杜詩娘跺了一下腳道:「糟了!快請師父來,她還有氣!」
  混亂中,早已驚動了春如水,遠遠乘輿而來道:「前面什麼事?」
  杜詩娘回過身來驚慌道:「水牢中那尼姑師徒已經跑了,上官廂主身受重傷,生死不明!」
  春如水揮了揮手,車子停了下來。這位驕俊狂傲的老大大,這時顯然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勁了,冷冷一笑,玉手在車座上一拍道:「可恨,可恨極了!」
  杜詩娘及一干弟子,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紛紛跪了下來,道:「請夫人降罪!」
  春如水嘿嘿一笑道,「以後再說,先把上官丫頭抬來我看!」
  幾名女弟子匆匆把上官琴用抬床抬到了春如水車前,春如水低叱道:「掌燈!」
  立時就過來了兩名少女,高掌明燈;春如水低頭一看上官琴,整個上身,已全為鮮紅的血沾滿,在她肩窩上,尚還插著半截明晃晁的飛刀。
  這時那上官琴由於自點穴道,早已昏迷了過去,牙關緊咬,面如金錠。
  春如水看到此,冷冷一笑,步下座車,低頭細看了看,寒聲道:「琴丫頭一向最是機靈,今夜怎會吃了這個大虧?」
  說罷二指一起,已把插在上官琴肩上的那口飛刀取了下來,早有一名弟子上前,用本門的靈丹,與她上在了傷口之內,並要抬走,春如水道:「且慢!」
  她走過去,望了望上官琴的臉,道:「她穴道尚未解開。」
  說時二指把上官琴眼皮撥開來,細看了看,玉手在上官琴面門上隔空一按,上官琴嗆了一聲,頓時醒轉過來,她瞳子微微張了開來。春如水道:「小琴,你不要怕,有師父在此,你死不了!」
  上官琴點了點頭,不知怎麼竟會流下淚來。
  她本是自設的苦肉計,可是無論如何,痛苦在身卻是真的,此時見師父及眾姐妹在眼前,自然一時悲從中來,才會流下了淚來。
  春如水取出小綢帕,為她擦了一下眼淚,心中也有些難受,原因是上官琴、上官羽,是她新收未久的一雙弟子,因這姐妹二人昔年追隨其夫南明叟練成絕功;南明叟早年和春如水不合而分離,後病故南方,臨終時乃修書一封,把這對苦心教授的弟子,托付於春如水,春如水雖與南明叟早已分離,可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對南明叟怎會沒有一些情意?
  此番上官姐妹來此,她也就愛屋及烏,越發地疼愛她二人。
  只是二女之中,上官琴人頗正直,識大體,自來寒碧宮後,雖是享受奢華,可是目睹春如水驕橫坐大,私下頗為不滿,可是她也只能把不滿的情緒暗藏在內心,卻不敢現於表面!
  對於其他姐妹,上官琴也只是同流而絕不合污,因此春如水看在眼中,對她就不太滿意。
  反過來說上官羽比之乃姐,卻是大大地不同了,上官羽為人機靈,討人喜歡,善解人意,對春如水更是百般依順,與眾姐妹同甘同樂,因此春如水對她就格外青眼相待!
  有了以上因素,春如水才會計誘上官琴前去哈里族,因為哈里族屠家堡的堡主在第一次朝見春如水時,已看中了上官琴。
  這位屠堡主托人向春如水為其子求了幾次親,春如水一為和睦哈里族,另一原因正好藉機去了上官琴,免得日後生事,所以才有意命上官琴前去哈里族辦事,沒有想到,上官琴竟會安然無事地又回來了。
  春如水心中狐疑,卻又不便詢問,心中未嘗不是一個疙瘩,可是上官琴平日忠於職守,她負責的西廂堂,乃是行察全宮秩序的設施,自她接管後,果然各弟子規矩得多了。
  春如水看在眼中,真是又恨又愛,對於上官琴,她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時見她為了追敵,竟然負傷,內心大為感動,親手為她擦於了眼淚,歎了一聲道:「乖兒,不要哭,你受的委屈,師父我一定給你報仇,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一遍可好?」
  上官琴點了點頭,面上訕訕地道:「老尼姑師徒跑……跑了。」
  春如水冷笑道:「我知道,她們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跑得了今年,跑不了明年,早晚有一天要叫她師徒死在我手裡。我只問,是誰救她們出去的?你又被誰傷了?」
  上官琴喃喃道:「是……一個大頭麻面少年,還有一個……」
  春如水皺了一下眉道:「還有誰?」
  上官琴頓了頓道:「還有一個老頭。」
  一旁的杜詩娘立時點頭道:「不錯,有這麼兩個人,我親眼看見的,咦,那大頭麻面少年,不是上官廂主帶進來的麼?」
  上官琴點了點頭道:「不錯,因為他說是師父的朋友,要我帶他參觀,誰又會想到他……」
  春如水目閃凶光,冷笑道:「如此看來,必定是中原人氏已大批來到了,他們想在我手裡發一筆橫財……哼,簡直是夢想!」
  上官琴這時肩膀上了「百花解血散」後,早已痛楚大減,此時故作呻吟道:「弟子拿賊不力,有辱職守。請師父降罪。」
  春如水歎了一聲道:「這都不怪你們、只怪為師太大意了,我想羽兒今明兩日或可到了,早一點把那些東西出了手,我的心也就安了!」
  說到此哼了一聲又道:「那來此搶這尼姑師徒的一老一少,你可認識他們?」
  上官琴略為思考,道:「弟子只當其中那個大頭麻面少年,是師父至友上元堡主李玉星,所以才會上當,領他入內參觀。」
  頓了頓,又接道:「我想這兩個人,必定對宮內情況知道得很清楚,否則不會得手。」
  春如水點了點頭,冷笑道:「我也是如此認為,也許本門內混有內奸亦為可知!」
  目光向著各人在掃,嚇得眼前眾弟子紛紛跪地,春如水冷冷一笑道:「你們皆是隨我多年的人,為師平日對你們不薄,要是我發現了你們其中有誰私通敵人,可就怨不得為師我手狠心毒!」
  眾弟子嚇得連連打顫,上官琴更是情怯不已,好在此時她身上有傷,應答也無破綻,春如水是絲毫也沒有想到她的身上。
  一群人正自怯懼,忽有小婢來報道:「稟夫人,上官姑娘同天竺兩位王爺到了,請夫人明示!」
  春如水聞言,面上一喜,也就暫時把這件事丟開來,匆匆吩咐道:「把琴兒抬到『文心齋』先去療傷,十二金釵盛裝列隊隨為師到前面去!」
  十二金釵中的項蓓蓓,這時也已醒轉,正自「精武英殿」中趕了出來,本想訴訴委屈,見此情形,哪裡還敢再作聲,當時還得強自振作,隨著姐妹,各自裝扮起來,隨同春如水一併外出!
  眾人來到前面「聚玉廳」,早已是燈火輝煌。
  天竺來的兩位王爺,一位名叫「尼魯」、一位名叫「『桑瑪」,是當今天竺國內兩個最富有,也是最愛收集玉玩古董書畫的人物。
  在未來蒙古之前,他們皆認為自己的財富是無人可比的,可是當他們來到了「寒碧宮」後,目睹眼前如此情形,那份驕橫的氣勢早已打消了大半。
  兩個人的情形大概是這個樣子。
  「尼魯」是一個矮黑,年齡大約五旬左右的傢伙,此公一身黑色的天竺綢衣,其上鑲綴著數十顆明珠美玉,頭上戴著白色的布中纏帽,正中鑲有一大塊閃閃發光的翡翠,在他粗短的十根手指上,更戴滿了各種不同貓眼石、翠玉,一眼看過去,即知是一個富貴中驕侈世俗的傢伙。
  另外那位「桑瑪」,看過去,此尼魯好多了。
  桑瑪是一個年在四旬左右瘦高的人,留有兩撇小小的黑胡於,一雙黑亮的眸子,時常地凝視,當他和一個人說話的時候,現出一種「全神貫注」的樣子,這個人遠比那位尼魯王要精明得多。
  除了二位王爺隨行各有四個侍候的人以外;桑瑪還帶有一個貼身武士,此人名「扎本裡」,瘦瘦的身子,皮膚上汗毛極濃。
  現在要掉過筆來,提一提那位上官羽姑娘了。
  乍然看過去,她和姐姐上官琴簡直是一模一樣,只是這姑娘實在說要比她姐姐甜多了,包括她臉上的一對酒窩,和她那張討人喜歡、會說話的一張嘴。
  這時候,她穿著一身鮮紅而綴有孔雀毛的衣服,笑得像一隻百靈鳥一般地撲到了春如水面前,道:「師父,我回來了。」
  春如水握著她一隻手,笑得眼睛成了一道縫,道:「好孩子,這身衣裳真漂亮,誰送給你的呀?」
  上官羽回身指了一下道:「是尼魯王爺送我的!」
  這時尼魯王深深向著春如水打了一躬,哧哧直笑,用他們天竺話說了幾句,春如水也用天竺話回敬了幾句。
  上官羽一跳道:「師父,這位桑瑪王爺會說中國話,他在我們中國住了很久呢!」
  春如水笑問道:「真的?」
  瘦高的桑瑪雙手合十,一拜道:「我很久就聽見過夫人的大名,並且知道寒碧宮這個地方,這地方太美太好了!」
  春如水也寒暄道:「哪裡,哪裡,小地方簡陋得很!」
  桑瑪嘻嘻一笑道:「我並且早知道夫人你是一個很有本事也很美的人。佩服,佩服!」
  春如水笑得更美了,連道:「哪裡,哪裡,不過是略通皮毛而已!」
  桑瑪一怔道:「皮毛?什麼皮……毛?」
  上官羽笑道:「皮毛就是一點點的意思,其實這是她老人家說客氣話,我師父本事大極了!」
  春如水笑罵道:「你這個孩子哪有這麼說的!真是……」
  上官羽嬌笑道:「本來就是嘛!師父,桑瑪王爺也有一身武功呢!」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啊?是嗎?」
  那位桑瑪王雙手在腰肋之間一探,已掣出了一口黑色連鞘的軟刀,遞上道:「夫人,你看一看我這口刀如何?」
  春如水含笑接過來,只見黑色的刀鞘之上,鑲著七顆閃閃放光的寶石,然後她再把刀抽出來,顫動的光影裡,這口柔軟如帶的寶刀發出陣陣低吟。
  這是一口天竺世傳,百年難覓的一口「緬刀」。
  春如水看了看,不由連連點頭道:「好刀,好刀!」
  說時刀刃翻起,輕輕向著鋒口吹了一口氣,發出一片絲絲之聲,口中白氣,吃那刀刃一分,清晰地分開兩邊,向兩側散開。
  看到此,春如水更不禁連聲稱讚了起來。
  桑瑪嘻嘻一笑道,「這口刀名叫『七寶刀』,鞘上那七顆寶石,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至於刀身,更是經我桑家祖先八代,每月鑄煉打制而成。」
  說到此,他嘻嘻一笑,顯得很是驕傲的樣子。
  春如水遞還寶刀,一笑道:「此刀柔軟如棉,如無超人的內功,萬難施展,由此也可見王爺你的功力是如何超群了。」
  桑瑪哈哈一笑,接刀在手,右腕一振,刀身平直如棍,他似乎是在賣弄他的功夫。
  忽見他右手一振,這口刀「哧」的一聲,脫手而出,直向著他隨行而來的那位「扎本裡」面門之上飛去!
  這一個反常的動作,不禁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可是那位跟班的武士扎本裡,似乎武功極高,這時見他右手向上一舉,僅用兩根手指頭,向著刀刃上一夾,「錚」的一聲,已把那口寶刀夾住。
  然後他雙手捧刀,恭恭敬敬地又送到了桑瑪面前。桑瑪顧左右笑了笑,把刀接在了手中。
  這時大家才明白,他是有意要顯示一下他的那位跟班的本事。
  春如水暗暗一笑,道:「真是好本事!」
  桑瑪拍了拍他的跟班扎本裡道:「他是我的得力手下!」
  說話之間,春如水已招待各人陸續入座,小婢獻上了鮮果香茗。
  他們彼此談話,似乎都沒有提到「四海珠」的事情,最後那位「尼魯」王爺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向春如水打探四海珠的情況,好像言下之意,有點懷疑四海珠落在春如水手中的可靠性。
  春如水這時才笑哈哈地道:「二位王爺不遠千里而來,盛情可感,本來我這四海珠,是不想脫手的,可是這四海珠是發現自貴國古墳之中,似應回歸貴國才是!」
  兩位王爺頻頻點頭,尼魯王用夭竺話又說了幾句,春如水點了點頭道:「好!這是不會錯的!」
  說罷招手喚過上官羽,低聲吩咐了幾句,上官羽領命而去,少頃回來,雙手捧了一個黑色玉匣。
  兩位王爺看到此,全都走了過來。
  春如水接匣在手,嘻嘻一笑道:「四海珠人間至寶,確是不凡!」
  說時雙手向匣角兩處一按,只聽得「鏘」一聲,有如金鐵交鳴一般,玉匣自啟,一蓬耀目的白光,自匣內散了出來。
  在玉匣中,平列著四顆晶瑩耀目、大如雞卵的明珠,光灼灼,冷森森,果然是人見人愛的四顆寶珠。
  桑瑪王點頭笑道:「夫人可允我取出一看麼?」
  春如水點頭笑道:「原是要給二位看的,請過目!」
  桑瑪立時取出了一顆,那尼魯王這時自衣袋裡取出了一面放大鏡,對著寶珠上下前後透照了一遍,禁不住連聲讚歎。
  桑瑪也點頭道:「一點不錯,這是四海珠,真的!」
  尼魯王伸了五個手指頭,小聲向著春如水說了幾句,春如水聞言揚眉笑道:「太少了,王爺,五萬兩不算個數目!」
  桑瑪立時道:「夫人,我願出八萬,八萬兩白銀現金換易。」
  尼魯忙加到了十萬,可是春如水仍然笑而不言,尼魯王怔怔地用生硬漢語道:「那夫……人,你說……吧!」
  春如水一雙桃花眼,這時瞇成了兩道線,輕輕一笑,伸出了兩根手指,桑瑪道:「兩萬?」
  春如水一笑道:「王爺已出了十萬我都不賣,怎會是兩萬呢!」
  尼魯汕訕地道:「二十……萬?」
  春如水含笑點了點頭道:「不錯,是這個數目。」
  尼魯結結巴巴地道:「夫人別開……玩笑吧!」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我一生行事,從不會與人家開玩笑。」
  桑瑪在一旁皺眉道:「二十萬兩銀子,好像是太多了一點!」
  春如水一笑道:「王爺,你又弄錯了,我說的是黃金,而非白銀!」
  兩位王爺一時俱都膛目結舌,不再言語。春如水見狀微微冷笑道:「二位王爺在貴國,均是富可敵國,區區二十萬兩黃金,何在目中,四海珠實為貴國之寶,這個數目並不為高。」
  說到此,「啪」一聲合上了玉匣,笑道:「好在時間還有,二位王爺旅途辛苦,先在敝處住下來,多休息幾天,慢慢考慮吧!」
  桑瑪嘻嘻一笑道:「夫人,二十萬兩黃金,我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哪有如此多的現金呢?」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王爺會有辦法的!」
  那位尼魯卻坐在一邊,數著手指頭慢慢地在算,算來算去只是搖頭。
  春如水見狀冷冷一笑道:「子、午二弟子,領二位王爺至迎賓館休息去吧!」
  說罷站起來微微一笑道:「二位王爺有話明日再說吧,今天是太晚了!」
  二位王爺怔怔地點了點頭,春如水招手喚道:「羽兒,你同我來!」
  二人步出了大廳,春如水步出很遠之後,才小聲問道:「他們兩個帶來了多少錢?」
  上官羽明白師父之意,點頭道:「不少,也許現金不多,可是他們隨身都有幾個箱子,裡面珠寶不少。」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這麼說為師要他們二十萬黃金實在說是並不多了。」
  上官羽笑道:「要是我,我還要多要呢!」
  春如水一笑道:「二十萬兩黃金不算少了,你這一路辛苦了,也該休息了!」
  上官羽道:「我還不累!」
  春如水歎了一聲道:「你姐姐為了迎敵,如今身上受了點傷,現正在文心齋療養,你看看她去吧!」
  上官羽聞言不由大吃了一驚,立時拜別離去!
  春如水待其去後,才展動身形。倏起倏落,越過了一層院落,來到了她所居的「七彩樓」。
  這時林木叢叢,夜風送爽,她所住的七彩樓,是按七種不同格式,七種不同的顏色所搭建而成,極盡視覺之美。
  春如水身法輕快,起落之間,有如是一隻穿掠空中的燕子,一時間,已來到了樓前。
  在一片燈光照耀下,樓前入口處,正有兩名值班的女弟子巡視著,可是春如水的到來,她們竟是絲毫不覺,春如水也沒有驚動她們。
  她輕輕地由樓上一角,轉到了另一個屋脊邊。
  就見她左手用力推動一個屋角,說也奇怪,原來那看有丈許高大的樓角,敢情竟是活動的,在她推動之下,整個的屋角錯了開來。
  這樓角錯開之處,現出了一個五尺見方,可供一人進出的大黑洞,春如水左右看了一眼,潛身而入,不久,那屋角又回復原樣。
  春如水進得樓內,輕輕地轉到了一個三角小樓邊,然後她右手轉動一具石獅子的頭顱,左三右七,就聽得一片絲絲之聲,那看來完整的石壁,現出了一道數尺寬的大縫。
  春如水閃身入內,那是一間設計精巧的暗室。
  暗室內分設著十數處櫥格,各種珠寶玉翠,古玩金銀,耀眼生輝。
  春如水把四海珠藏在了一個暗格裡,然後拉上了一道鐵柵,手又轉出來,轉動石獅頭,那石壁又合上了!
  至此,她才慢吟了一聲,轉入到她的房間裡休息去了。
           ※        ※         ※
  一條人影自紫籐花架子上飄了下來,輕似落葉,然後再次地騰身而起,卻又如同一縷青煙。
  這一次正好落在了方才春如水所進入的屋脊之上,月亮照射著這人修長的影子。
  那是一個大頭麻面的少年人,她好似早已把春如水方才一切都看見了,只見她雙手用力地去推動那座樓角,整個的一座樓角移開了。
  麻面少年身子一縮,潛身入內,然後這座樓角又慢慢地合了上來。
  她輕步走進了室內,足下所踏,全是鬆軟的地氈,目光望處,室內一片紅光。
  原來這間房子,是春如水的一間佛堂,紅紅的兩根大燭之下,是一尊觀音大士的金身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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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面少年悄悄地走到了樓角,用手四下裡摸索著,她的手摸在了一頭石獅子上,方才春如水在室內的動作,她根本就沒有看見,所以這時只是四下的瞎摸索!
  她端詳著這尊石像,像是有點苗頭,就用手去亂扭一氣,忽聽得「噹」的一聲大響。
  原來這石獅所附機關,非只是一端,除了能開石櫥以外,尚設有警鐘設備,麻面少年一時不察,非但沒有弄開石壁暗門,卻觸動了警鐘。
  麻面少年聞聲立知不妙,方要退身,就聽見身後一聲冷笑道:「你果然來了!」
  麻面少年猛一回身,卻見春如水滿面怒容地立在身後,她只顧進來,卻忘了如何出去,而春如水所住房間,設置精巧,五花八門,一時之間想要脫身,卻有不得其門而出之感!
  春如水這時面現殺機,嘿嘿笑道:「朋友,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頭上的人皮面具還是給我摘下來吧!」
  麻面少年後退了一步,並不出聲。
  春如水又笑了笑道:「朋友,你到底是誰?何不摘下面具叫我看看你,嗯!」
  麻面少年忽然往左一撲,雙掌同擊,牆壁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卻是紋絲不動。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四壁都是鐵磚所砌,任你有通天之能,只怕也是插翅難飛!」
  春如水上前一步,哈哈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麻面少年倏地一個轉身,雙手如鷹爪一般地遞了出去,直向春如水兩肋上插去。
  春如水雙腕一分,已把麻面少年雙腕分開,足下向前一欺,駢二指,照著麻面人喉嚨上就點。
  麻面人身子一翻,翩若燕子一般地竄了出去。
  春如水忽然一笑道:「原來是個姑娘……」
  哈哈一笑,她手指麻面人道:「何必呢,一個大姑娘為什麼弄成這個怪相!姑娘,你摘下面具來說說看,我絕不傷你好不好?」
  麻面人本來口不出聲,正是怕被她聽出了語音,此時被她拆穿,不由冷冷笑道:「春如水你少來這一套!」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果然不錯,你是個姑娘,是誰叫你來的!那老尼姑師徒,你為什麼要把她們放走?」
  說到此,面色一沉道:「丫頭,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來到我這寒碧宮如此橫行,嘿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麻面人啐了一口道:「春如水,你這假仁假義的東西,巧取豪奪了人家的東西,居然還有臉罵我,你以為你這寒碧宮是銅牆鐵壁,姑娘就來不得麼?」
  說時右手向後一背,一聲龍吟,已掣出了一口長劍,足下一上步,掌中劍分心就刺。
  春如水見此女一上,劍法高絕,也不敢大意,口中喝叱了一聲,迎空一掌向著麻面人面門上拍去!
  這是她最拿手的「無相氣波功」,掌力發出有如是一面附有萬鈞巨力的鐵板,向麻面人臉上打去。
  麻面人就覺得對方掌力雄厚,不敢力敵,她身子忽然向下一伏,春如水的掌力,無巧不巧地擊在了一扇暗窗之上。
  頓時間,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眼前壁間,驀地翻開了一扇圓窗!
  這倒是難逢的良機,麻面人自然不會放過,她猛地雙足一頓,由窗中投飛而出。
  春如水發出一聲厲笑道:「你還想跑?」
  話出身起,跟著麻面人身後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麻面人身子竄出去,感觸到四處是清涼的空氣,自己果然來到了院中,僥倖逃離開了春如水機關重重的魔窟,內心不禁鬆了一口氣。
  可是春如水早已如影附形地來到了近前,一聲怪笑道:「姑娘,你跑不了的!」
  說話之間,自她掌心內,一連飛出了兩口月牙形的暗器,一上一下,直奔麻面少午面門、小腹兩處飛來。。
  麻面人就地一浚,避開了暗器,正當她要騰身而起的當兒,春如水已用「移步挪影」的欺身絕功,身形一晃,已到了麻面人的身前。
  只聽她一聲笑道:「別再裝蒜了,叫我看看你!」
  麻面人驀地回身,只覺得春如水五指尖上,帶出五股尖銳的勁力,一時躲避不及,臉上面具吃她抓了個正著,一時順手而落。
  那麻面人皮一去,現出了一張美好絕世的芳容,春如水一瞥之下。不禁哈哈一笑道:「婁姑娘,原來是你呀!」
  藏在那方人皮面具之後的,竟是婁小蘭,不意為春如水拆穿面具,一時頗感面上訕訕。
  她呆了呆,回身就跑。·
  春如水一聲怪笑道:「婁姑娘,你不要跑,我們話還沒有說完呢!」
  身形一縱,已至婁小蘭背後,右手五指箕開,「金豹探爪」一掌用了八成內力,直向婁小蘭背上抓去。
  婁小蘭這時嬌軀一扭,已縱上了一棵大樹,春如水掌勢落空,憤怒之下,正要以無上的功力,向樹上撲去,樹上的婁小蘭猛地雙足用力一搖,這棵大樹發出了嘩啦啦一陣大響,滿樹枝葉如同萬點飛蝗一般,直向春如水全身飛射了過去!
  春如水雙掌連發,把如同箭矢也似的枝葉,全數逼開,可是這當口,樹上的婁小蘭,卻已失去了蹤影。
  無可奈何,春如水只得快快地轉回房去。自此以後,她內心就對婁小蘭種下了深深的仇恨,誓必要害其性命而後甘之。
  第二天,日正當中。
  蒲天河衣冠楚楚,興致沖沖地來到了寒碧宮,出示令珠後,直入宮院。
  是時春如水正在「聚玉廳」盛宴天竺來的兩位王爺,山珍海味擺滿了一席。蒲天河來到廳前,但聞得廳內弦竹悅耳,透著空花的格扇,可以看見七八個細腰冶容的少女,正在舞著絲帶,此時此刻,正是「賓主盡歡」。
  立在廳前共有四名弟子,皆都著鮮衣彩冠,這種打扮,皆是仿照皇宮內的「女官」,襯以金碧輝煌的廳殿,就是皇帝的金鑾殿,說來也不過如此。
  蒲天河大步來至廳門,一名女衛立時橫戈阻攔,怒聲道:「什麼人?還不止步!」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我姓蒲,是來拜見夫人的!」
  女衛上下看了蒲天河一眼,搖頭道:「夫人此刻宴客,方纔已有話傳下,拒見任何賓客。來客請至『居賢廳』禮待,等筵會之後,再與你通稟。『快快下去吧!」
  蒲天河沉聲一笑,道:「這麼說我就回去了,夫人若問下來,就說我尚有事,不能久候!」
  說罷抱了抱拳,轉身而去。
  四女之中,立有一人趕上來道:「喂!你站住!」
  蒲天河回身笑道:「我姓蒲,可不姓喂!」
  這名女衛臉上一紅,訕訕道:「蒲相公,你要見夫人可有要事?」
  蒲天河冷冷地道:「自然有要緊的事。」
  女衛怔了一下,道:「是什麼事,可以對我說嗎?」
  蒲天河搖搖頭道:「對不起,不便見告!」
  女衛睨了他一眼,道:「可有夫人的令珠?」
  蒲天河摸出了令珠道:「可是這個?」
  女衛點了點頭,微吟道:「按說你雖有夫人令珠,也不便此刻入內通稟,不過……你有名帖沒有?我進去試試看夫人見不見你。」
  蒲天河一笑道:「這倒使得。」
  說罷由袖內取出了一張名帖遞過去,那女衛接過來看了一眼,面上微驚,點了點頭道:「相公原來是蒲大俠,失敬!」
  蒲天河抱拳道:「豈敢,豈敢。」
  女衛雙手捧貼,撩開珠簾輕步入內,蒲天河端端正正立於廳門之外。
  須臾,就見先前女衛同一人疾步而出。
  蒲天河乍然一見,真以為來人是上官琴,只是細細一看,才知不是,這人雖是和上官琴同樣修長身材,臉盤什麼雖都一樣,只是看過去卻比上官琴嬌艷,而無上官琴之清麗。
  蒲天河一望之下,立刻想到了此女必是上官琴之妹上官羽無疑,果然不錯,這少女含笑而來,微微施禮道:「小妹上官羽,奉家師之命,恭迎蒲大俠入內餐敘!」
  蒲天河一打量這上官羽,只見她上身穿著一件百雀毛的披肩,下著翠綠色百榴風裙,足下一雙軟底白絨的小皮靴,在兩肋處,各配有一口尺許長的短劍,果然是姿色動人,風華絕代!
  如此一個人兒,竟然甘心為春如水所驅使,實在令人為之惋惜。
  想到此,蒲天河抱拳回禮道:「上官姑娘不必客氣,在下是奉令師之約,不遠千里而來,卻不料夫人有貴客在座,真是太不巧了!」
  上官羽嫣然一笑道:「蒲大俠大多禮了,常聽家師提及蒲兄如何英武,真令人嚮往不已,如今大駕光臨,足使本宮蓬蓽生輝,如此貴客請還請不到呢!」
  蒲天河一聽對方口舌果然厲害,哈哈一笑道:「姑娘舌底生花,愚兄是說你不過,入內同見夫人去吧!」
  上官羽淺淺一笑道:「蒲兄請!」
  說時閃身讓開,這時兩名女婢打起了珠簾,上官羽同蒲天、河步入廳內。
  是時歌舞正歡,胖瘦二位王爺目注當場,看得眼花繚亂,哪裡還注意得到有誰進來,春如水卻含笑步下位來,一直走到蒲天河近前。
  她雙手握住蒲天河一隻手,笑瞇瞇地道:「少俠真信人也,請快入座!」
  蒲天河欠身道:「在下是專為拜訪夫人而來,與青海之事無關!」
  春如水面色微紅,笑道:「過去的事還提它作什麼!怎麼,木老友沒有一起來麼?」
  蒲天河憤憤地道:「木尺子欺人太甚,弟子已與他絕交了!」
  春如水頗為驚訝道:「噢?這又是為什麼呢?」
  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此中情由,恕不便見告,請夫人原諒!」
  春如水含笑點頭道:「好,我不問就是。總之,我告訴你木尺子老奸巨滑,此人是不可信任的!」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我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春如水一雙妙目在蒲天河身上一轉道:「少俠背後所背何物?」
  蒲天河知道時機到了,當時點頭道:「乃是在下那顆『五嶺神珠』,此番來拜訪夫人,為釋前嫌,在下決定將這顆五嶺神珠獻給夫人。」
  春如水立時面色大喜,她堆笑道:「五嶺神珠,人間至寶,我怎能接受!」
  蒲天河微微一笑,雙手解開了胸前麻花扣兒,把背後珠匣雙手奉上道:「夫人不必推辭了,我想武林之中,能配享有此珠的,捨夫人而無第二人!」
  春如水聽了這幾句話,心裡是舒服極了,雙手已把珠匣接了過來,嘻嘻笑道:「蒲少俠,你大客氣了,此珠乃是令尊遺物,我如何能佔為己有……」
  蒲天河歎了一聲,煞有介事地道:「夫人你是有所不知,這幾個月來,我為此珠是傷透了腦筋,五嶺神珠雖是天下至寶,可是我自問保留不住,與其為惡人搶奪了去,不如送與夫人的好,只是……」
  春如水開了匣子,低頭看了匣內明珠,面上彌滿了笑紋,喃喃地道:「只是什麼?」
  蒲天河笑道:「夫人如果自認為沒有能力保有此珠,我也只好收回了,因為此珠乃代表武林至尊的身份,入惡人之手,將難免天下大亂了。」
  春如水一聲冷笑道:「少俠客大可放心,不是老身誇一句海口,當今只怕天下還沒有幾個人,敢來到我這寒碧宮撒野的!」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這麼說夫人是收下了?」
  春如水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少俠客一再禮讓,老身只好留下了。謝謝!」
  說罷把珠匣關上,一笑道:「蒲少俠請用飯吧!」
  這時在場的一群歌姬舞畢換下,又另外換來了一群著天竺裝束的少女入場表演,兩位天竺的王爺,簡直是樂不可支,看得如醉如癡,亂拍巴掌!
  蒲天河目光一掃二人,有意問春如水道:「夫人,這二位貴客是……」
  春如水面色微微一紅,笑道:「這是天竺來的二位王爺,是我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了!」
  說到此,目光一轉,問蒲天河道:「蒲少俠難得一來,莫非尚急於回去麼?」
  蒲天河搖頭笑道:「倒是不急,如果夫人不嫌,可容在下暫居寒碧宮內,一瞻這麗宮美景?」
  春如水撫掌笑道:「太好了,老身正有此意。少俠可在此自由居住,隨時去留,一切自便。這樣可好?」
  蒲天河離座而起笑道:「如此最好。在下暫時告退,夫人佳賓在座,不便打擾!」
  春如水因為要與二位王爺談買賣,蒲天河在座,也實在不便,這時聞言想了想道:「也好,老身明日再專門設席,為少俠洗塵。此刻少俠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下也好!」
  她轉身對立於身邊的上官羽道:「羽兒,你代我招待蒲少俠,在迎賓館內,整理一間上好的房子,撥兩個小婢供蒲少俠使喚!」
  上官羽彎身道:「弟子遵命!」
  春如水又道:「通知全宮,蒲少俠可任意出入,不得加以阻攔!」
  上官羽又道了聲:「是!」
  蒲天河一笑道:「夫人真是太禮待了!」
  春如水得意地笑道:「少俠遠來是客,豈有不招待之禮!少俠靖不要拘柬,休息去吧!」
  上官羽這時笑瞇瞇地道:「蒲少俠請吧!」
  蒲天河向春如水抱拳施禮,就隨著上官羽步下位來。出了廳門,上官羽笑嘻嘻地道:「蒲兄你好大方呀!」
  蒲天河知道她是春如水不貳之臣,對她說話,自是不同,遂道:「令師武林一尊,萬眾歸心,五嶺神珠我焉敢據為己有?以之送於令師,正所謂物擇明主再好不過!」
  上官羽掩口一笑道:「這些話要教師父聽見,不定該多高興呢!」
  蒲天河哼道:「在下說的都是實話!」
  上官羽眸子在他面上瞟了一眼,笑道:「蒲兄來到蒙古有多久了?」
  蒲天河道:「不過是三兩天!」
  上官羽歎了一聲道:「小妹這幾天因奉師命,遠至天竺未歸,聽說這兩天宮裡鬧了些事,如果蒲兄早幾天住進來,或可助家師一臂之力,將那鬧事的賊子擒住了!」
  蒲天河一笑道:「在下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
  說罷一笑,又道:「聽說姑娘還有一個妹妹也在此,不知可是真的?」
  上官羽一笑,目光瞟著他:「不是妹妹,是姐姐,她叫上官琴,你是自哪裡聽來的?」
  蒲天河道:「昔日在青海時,是令師告訴我的,是以此番見到了姑娘,卻未看見令姐,不免奇怪!」
  上官羽翻了一下眼皮道:「你想看她麼?」
  蒲天河笑道:「久仰賢姐妹大名,如能得見廬山真面,自是求之不得!」
  上官羽瞟著他笑道:「蒲兄你真會說話,既然如此,等我安置好你住處之後,再邀姐姐來一同拜訪如何?」
  蒲天河心中惦念著上官琴傷勢安危,是以才如此說,這時聽她這麼說,內心不由放了一大半。
  當下隨著上官羽一直來到了迎賓館,上官羽特別為他開了一問極為寬敞華麗的靜室,並且撥了一名小廝和兩名小婢服侍他,遂自離去。
  蒲天河心中思念著上官琴,在室內有些坐臥不安。
  那兩名服侍他的小婢,一名「彩虹」,一名「百合」,都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很是聰明俏麗。
  這時二婢為他送來寬敞的衣服和一杯香茗,蒲天河胸有成竹,抱定既來則安的心理,倒也不拘,他洗了個臉,換了身上的衣服,手端香茗呷了一口。
  門外傳來上官羽的聲音道:「蒲相公方便麼?」
  蒲天河放下杯子,一面啟門道:「姑娘有何見教?」
  上官羽含笑而入,她以春蔥也似的玉指,理了一下散在前額的秀髮,道:「方纔我去看過姐姐了,她身上有傷,師父暫時還不許她動彈,她明後天才能向你問安!」
  蒲天河微微笑道:「這如何敢當,明日姑娘陪我專程去探訪她可好?」
  上官羽一笑道:「這才叫不敢當呢……既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這個……我還要換一下衣服!」
  上官羽一拉他道:「換什麼,這樣已很好了,我們走吧!」
  蒲天河本想上官琴既說明後日來訪,必定是今日不便,可是上官羽既說去,又不好推卻,當下就同著上官羽一併出了房間,前去探望上官琴。
  上官羽一面分拂著前路的花枝,一面回眸笑道:「我姐姐還在問我你是什麼樣子呢!我說呀,高高的個子,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子……」
  一面說著,由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
  看著她那種天真活潑的樣子,蒲天河頗有感觸,如能把她由春如水手中拯救出來,未嘗不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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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羽邊笑邊說,到了一座小朱亭處,正是昔日蒲天河與上官琴會晤之處,這亭子左面是一波靜靜的池水,沿著池邊直向花徑伸處,是兩行矮矮的,剪得平平的冬青樹。
  蟲聲啁啾,子歸夜啼,寒碧宮明亮閃爍的燈光、不禁觸起這遠遊的異鄉客一種邏思,悵惘……
  進了一座雅致的紅門,在花樹環峙之中,坐落著幾間石砌的平房,房頂都爬滿了爬壁虎,這地方正是寒碧宮的「療養院」。
  上官羽一走進來,立時有個矮胖的老頭兒迎上來呵呵笑道:「啊,啊唷,二宮主到了,有什麼吩咐呀!」
  上官羽回身指著蒲天河道:「這位是蒲大俠,他是來看我姐姐的!」
  那矮老頭忙點頭道:「大宮主好多了,已不礙事了,現在在後院散步呢!」
  一面說著,回身對一名童子道:「快去請上官廂主來,說是有貴客來訪!」
  那童子領命而去,上官羽一笑道:「徐公公請自便吧,蒲相公不是外人,由我帶領隨便走走也是一樣!」
  矮老頭彎腰打躬道:「是,是,是,二宮主請便!」
  說完話,這矮老頭兒就轉身走開,蒲天河奇怪地道:「怎麼他叫你是宮主呢?」
  上官羽面色一紅,訕訕道:「我姐妹蒙家師過分疼愛,收為義女,我姐姐職掌西廂,我分掌東廂,在本宮內各負重責,是以才有宮主之稱!」
  蒲天河一笑道:「原來如此!」
  才說到此,就見花樹叢中,步出了一個絕妙少女,遠遠行過來笑道:「是哪位貴客深夜造訪,真是太不敢當了!」
  上官羽忙道:「這是我姐姐上官琴!」
  蒲天河忙抱拳道:「久仰,在下蒲天河,與姑娘問安!」
  上官琴回禮道:「蒲大俠不必客氣,小妹賤體欠佳,本當早就該去看你的。」
  蒲天河笑道:「姑娘不必客氣,如今玉體痊癒了沒有?」
  上官琴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了!」
  說時眸子一掃上官羽道:「怎麼不請蒲相公到室內坐,這樣豈非太簡慢了。」
  蒲天河欠身道:「打擾!」
  三人遂進入一座花樹繚繞的石館之內,落座後自有小婢獻茶,上官羽笑道:「姐姐,蒲相公真是慷慨,他竟把五嶺神珠呈獻師父了,師父喜歡得了不得!」
  上官琴瞳子一瞟蒲天河道:「真的?蒲大俠太慷慨了!」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哪裡,這是一點敬意!」
  上官琴望著上官羽道:「你可看見那顆五嶺神珠是什麼樣子,我只聽傳說還始終沒有見過呢!」
  上官羽搖搖頭道:「我也沒見過,是師父自己收藏的,她和天竺人的生意還沒有談好!」
  蒲天河假作一怔道,「談生意?令師還做生意?」
  上官羽看了上官琴一眼,微微一笑道:「蒲相公你哪裡會知道,師父要是不做生意,這寒碧宮上上下下近千人吃的用的哪裡來呀!」
  蒲天河點頭笑道:「這倒也是,但不知令師此番作些什麼生意?」
  上官羽低頭一笑,閃爍著眸子道:「對不起,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你會不會生氣?」
  上官琴微嗔道:「你怎麼對蒲天河這麼說話?」
  上官羽伸了一下舌頭,嫣然笑道:「蒲相公才不會生氣呢!是吧?」
  說罷笑看著蒲天河,又偏頭對上官琴道:「師父叫我負責全權招待蒲相公呢!」
  說時聳了聳肩膀,現出一副得意的樣子,上官琴微笑了笑道:「是呀!你光榮呀,就看你怎麼招待人家了。」
  上官羽鼻中哼了一聲,道:「你放心,絕對出不了錯。走吧,蒲相公!」
  蒲天河見上官琴以目示意自己隨她離開,便站起來,笑道:「這麼說羽姑娘是要負責我的一切活動了?」
  上官羽繃了一下小臉,道:「那當然,在寒碧宮內我姐妹還能當一半的家。你放心!」
  蒲天河微微一笑,正要出室,上官琴卻道:「妹妹,你可知賽馬什麼時候開始?」
  上官羽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聽師父說,大概是後天。姐,你是說,你要跟我比馬?」
  上官琴點頭道:「當然,我上次輸得太不服氣了!」
  上官羽嘻嘻笑道:「你一定要比,這次還是會輸的,我那匹『粉紅豹』現在腳程更快了!」
  上官琴笑道:「我的『黃毛狼』也不差呀!」
  蒲天河不由頗感興趣地道:「怎麼,你們姐妹也要參加不成?」
  上官琴點了點頭,微笑道:「上次她贏了我,這一次我一定要贏她!」
  上官羽笑問蒲天河道:「你參不參加?」
  蒲天河搖頭笑道:「我不敢獻醜,一來騎術不精,再者又沒有好馬,我還是在場外觀看好了,為二位姑娘吶喊助威!」
  說罷望著上官琴道:「姑娘身上的傷不礙事麼?」
  上官琴面色微微一紅,道:「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早已經好了!天已經不早,蒲兄,你還是去休息吧!」
  蒲天河告辭出門,上官羽在路上笑道:「我姐姐就是這個樣子,陰陽怪氣,不大愛理人,不過對你實在已經夠好的了,你可別在意!」
  蒲天河笑道:「我倒覺得她人很隨和。」
  上官羽點頭笑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天晚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吧!」
  說時,已來至蒲天河下榻的賓館,上官羽送到門口,道了聲再見,轉身自去。
  蒲天河入室,卻見兩個丫環正在燈下打盹兒,就過去叫醒了她們,彩虹朦朦朧朧中睜開了眼睛,嚇了一跳,道:「哎呀,相公回來了!」
  百合也揉著眼驚嚇地道:「相……公……」
  蒲天河含笑道:「我這裡已不需要人了,你二人自己回房睡去吧!」
  彩虹答應了一聲,遂又道:「柱兒就睡在門外,是二宮主撥來服侍相公的,相公如果有事,只管招呼他就是!」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等二婢出去之後,他把燈光撥得暗暗的,然後束了束衣袖,他要乘今夜去探查一下這宮裡的秘密!
  他輕輕地推開了一扇窗子,夜風撲面吹了進來,使他打了個寒顫,然後他身形微微一聳,已如同一縷青煙也似地飄出了窗外。
  寒碧宮在子時以後,看過去是靜極了。
  蒲天河展開身法,竄上了一座屋脊,環目向四下一望,只見一片靜寂,雖然有幾處燈光,但那只是值夜亭的一點燈光。
  這「留賓館」內卻有幾處燈光,十分明亮。
  蒲天河忽然想到了那兩個天竺人,此刻不知睡沒睡,不妨去探聽一下。
  想到此甚覺有理,當下就向著賓館內一處較亮的燈光撲去。他身法奇快,起落之間,已撲到了近前。身子方自一落,就見幾個頭纏白布的天竺人,正由房中走出來,嘴裡哇啦哇啦地說著。
  蒲天河見他們走後,那位天竺的王爺桑瑪,才轉回身來,他手上拿著他那一口「七寶刀」,面含微笑地轉回房內,蒲天河正要跟蹤他入室,看看他作些什麼,不意那桑瑪進室後燈就熄了。
  他身子方退自樹下,正要拔身而起,猛見一條白影其快如矢,只一閃已飄在了面前。
  蒲天河定眼一看,不由大吃了一驚:「這人竟是春如水!這時候,她偷偷摸摸地來這裡作什麼?」
  想到此,他忙把身子向樹後一閃,就見春如水前額至後發上,緊緊繫著一條綢中,一身緊身衣靠,一雙瞳子閃閃放光向四下望著。
  忽然,她身子一折,「嗖」一聲,已跳在了桑瑪所住的屋脊之上。
  緊跟著她身子用「珍珠倒捲簾」的姿勢,蛇也似地由窗口上的天窗向室內潛了進去!
  蒲天河呆了一呆,心想:這是做什麼?她莫非是要做賊不成?
  心中一動,蒲天河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必定是如此,天竺入前來買寶,必然帶來了很多的錢,因此財迷心竅的春如水,很可能是起了黑心,在「四海珠」沒有成交之前,先把對方的錢偷到手中,如此一來,令對方來一個兩袖空空而回!
  果真如此,這春如水真是好狠的心!
  他本想就走,忽然發現了這件事,倒不好不中途插手管上一管了。
  想到此,他身子一縱,輕似狸貓地已把身子竄上房簷,目光由天窗空隙處向內一望。
  雖然在黑暗中,蒲天河仍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他看見春如水躡手躡腳正用一口明晃晃的匕首,在啟弄著一扇門,那位天竺王爺「桑瑪」就是住在那間房子裡。
  極輕微地響了一聲,房門打開了,春如水後退了一步,由身上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絹,遮在了臉上,僅僅露出一雙光芒四射的眸子。
  春如水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她竟然身子一個滾翻,一陣風也似地,進到了室內。
  蒲天河咬了咬牙,輕輕揭起了一片屋瓦,正要抖手打去,就在這時,卻見春如水身子倏地滾出,探手攀附在一根窗欄杆上,一個倒翻,已出了室外,蒲天河忙把身子向下一伏。
  同時間,他耳中已聽到了室內的天竺王爺一聲怒吼道:「小賊,我看你往哪裡逃!」
  說時,這天竺王爺桑瑪已竄窗而出,一抖手打出了兩口柳葉飛刀,快如電光直向春如水後背上飛去!
  春如水是時已飄身下屋,她當然沒有把這兩口飛刀看在眼中,身子一偏,駢二指上下一點,叮噹兩聲,已把兩口飛刀點落在地。
  桑瑪這時身子狂風也似地襲了過來,大聲道:「臭賊,還我的寶刀來!」
  春如水一聲怪笑,變著聲音道:「外國人,你認倒霉吧!」
  桑瑪一聲怒吼,猛地撲身而上,可是春如水一回身,她手中的六寶刀,閃出了一片奇光,直向著桑瑪頭上砍了下去。
  桑瑪猛然退身;可是饒他退得再快,當胸一件外衣,已被刀刃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大口子。
  這一下,直把這位天竺來的王爺,嚇得面無人色,退後了幾步,再也不敢向前。
  春如水發出了一聲怪笑,杳如黃鶴,幾個起落,已無影無蹤。
  桑瑪呆立在原地,過了一刻才重重地頓了一下腳,悵然返回。
  蒲天河本想上前叫住他,點穿了春如水的假面目,可是轉念一想,又臨時忍住。
  他本來想去探聽春如水藏寶之處,可是春如水既然未睡,看來也是不易打探,一個弄不好,為對方發現了自己,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想來想去,只得悵然而回。
  不想他方一推開室門,卻意外地發現一人正坐在自己桌前。蒲天河一驚,低聲道:「是誰?」
  那人站起來,輕輕噓了一聲,道:「蒲大哥,是我!」
  蒲天河定眼一看,才認出了來人竟是上官琴,不由怔了一下道:「是琴姑娘麼?」
  上官琴輕輕地答應了一聲,走過去幾步,把他拉到了近前,道:「你膽子真大,這幾天你還是少動為妙!」
  蒲天河皺眉道:「這是為什麼?」
  上官琴拉著他坐下來,道:「你以為我妹妹只是負責照顧你?其實她負有師父命令,無時無刻不在暗地注意你!」
  蒲天河一驚道:「啊!這是真的?」
  上官琴眸子白著他道:「誰還騙你?剛才我來時,看見我妹妹才走。不過幸好,她沒有發現你有什麼不對。」
  蒲天河苦笑;搖頭道:「令妹如此做,倒是沒有想到!」
  上官琴轉著眼珠子道:「她也是沒辦法,是師父交待她這樣做的,她敢不聽?」
  蒲天河微微歎了一聲,遂道:「姑娘身上的傷要不要緊?」
  上官琴搖頭笑道:「不要緊,只是嚇唬嚇唬他們的,現在已無妨了,後天我還要參加賽馬呢!」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這麼說要探聽令師藏寶的地方,也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官琴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要慌,這件事全包在我身上……」
  蒲天河心中才略為放鬆,上官琴一笑道:「你獻上五嶺神珠,已深得師父歡心,只要我妹妹再說幾句好話,她就會對你完全放心了。」
  蒲天河笑了一下道:「可是令妹……」
  上官琴瞇目笑道:「這一點你更可放心,她現在已經愛上了你,是絕不會說你什麼壞話的!」
  蒲天河苦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
  上官琴笑了笑,上下打量著他,輕歎了一聲道:「你呀……看你自己的吧!」
  說罷站起來,道:「我走了,明天師父必定會發出賽馬的請帖,這是蒙古難得一見的盛會,你去看看吧!」
  蒲天河笑道:「當然,我一定會去為你捧場的!」
  上官琴一雙媚目在他臉上看了甚久,輕歎了一聲道:「你呀……唉!」說完轉身而去,蒲天河在她那雙明媚的目光裡,似乎體會出一種難言的情意。
  東方的旭日,為沙漠草原,帶來了一片金黃的顏色,一滴滴在枝頭草尖上的露珠,為陽光映襯著,反射出七彩的霞光。
  蒲天河在庭院中走了一轉,覺得如此的清晨,太惹人憐愛了。
  上官羽推開了花間小門,遠遠招呼:「蒲相公,看鏢!」
  一抖手,自她掌心裡,飛出了一道紅光,待到了蒲天河面前,忽然飄飄落下,蒲天河平手一托,接在掌心內,原來是一張紅紙帖!
  上官羽遠遠笑道:「請蒲相公去看賽馬,這是師父發給你的請帖,一會馬場再見吧!」
  說罷匆匆而去,蒲天河正自發怔,卻見一名小廝牽來一匹紅色的榴花大馬,招呼道:「相公請上馬,小的帶你老去!」
  蒲天河雖是內心憂慮,可是眼前的事卻也是急不來的,就點點頭,翻身上馬,順便問道:「今年賽馬熱不熱鬧?」
  小廝「哈」了一聲道:「熱鬧極了,聽說除了八旗弟子參加以外,天竺來的兩位王爺,也有幾匹好馬,我們寒碧宮裡參加的人也不少!」
  他一面說話,一面牽馬前行,沿途可見寒碧宮內眾女弟子,無不是鮮衣彩褲,三五成群的向宮外行去,不久出了宮門以外,那小廝手指前方道:「相公放馬往前跑,前路自有人接待!」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一路疾快策馬,漸漸人群密集,遠近數百里內的居民,男女老幼,似乎今日都出動了,形成了一片人潮。
  在平原薄沙的草地,早已有人用紅黑不等的旗標,分插在跑道上,顯示出平直的跑馬道,道側兩旁,用白帆扯出了數十里的看棚,除了正中黃帆棚下,尚空著數列座位以外,放眼望去,萬頭晃動,簡直是座無虛席。
  蒲天河方自行到近前,遂見一名黃衣少女含笑上來道:「蒲大俠也來了!」
  蒲天河遞上了請帖,黃衣少女接過看了看,笑道:「蒲大俠的座位是第一排左首,請下馬,我帶你入座吧!」
  當時招手喚來了一名小廝,把蒲天河的馬帶到了一邊的馬棚之內,她領著蒲天河,分開了人群,一直來到了那黃色的涼棚之下。
  這時那棚下,已經有百十個人落座,除了寒碧宮的十二金釵和天竺的兩位王爺他見過之外,其他各人皆都面生得很。
  入座之後不久,春如水帶著四名妖艷的女蟬也來了,場內爆出了一陣掌聲,可見在本地人心目中,這春如水還是一個大好人。
  春如水親切地,滿面笑容地與棚下每一個人打著招呼,特別是對那兩位王爺更是親熱,可是天竺二王中那桑瑪王爺,卻是表情冷淡得很,顯然是因為遺失了那口寶刀的緣故。
  馬場內有關職司,已在高聲宣佈參加賽馬的人名,每一個人名之下,都傳來一陣歡呼掌聲。
  蒲天河見春如水正向著自己微笑,就欠身向她打了個招呼,春如水道:「蒲少俠有意思也進場子跑一程麼?」
  蒲天河笑道:「在下哪裡敢在高人面前獻醜!」
  這時高聲宣名的司儀,已報到了上官姐妹的名字,上官琴、上官羽雙雙拍馬而出,她二人一紅一綠,所騎二馬也是不同的顏色,由於二人絕色的姿容,引起了全場雷鳴似的歡呼。
  看棚內的十二金釵,一起都站立起來,為著寒碧宮內這姐妹鼓掌喝彩,春如水目視蒲天河道:「我過去跟你提起的兩個弟子,就是她二人。蒲少俠,你看她二人如何?」
  蒲天河點頭笑道:「上官賢姐妹技藝雙全,自是不在話下!」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說她二人的武功,我是問她二人的姿色,蒲少俠你以為如何?」
  蒲天河黯然一笑道:「寒碧宮內姑娘,個個如花似玉,美艷如仙,上官姐妹更是不凡,夫人有如此一雙弟子,也真足可自豪了!」
  春如水笑眼微瞇,點了點頭,卻又歎息了一聲道:「只是她二人即將要離開我了!」
  蒲天河一怔,道:「夫人此言何意?」
  春如水望著他神秘一笑,又有些傷感地道:「我生平說話,言出必行,對你更不例外!」
  「這……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春如水說,「哈里族的屠堡主三次求親,為和睦鄰近友誼,我已把琴兒許配了他兒子屠一夫,賽馬會後,我就要打發琴兒下嫁屠家去了!」
  「唔……」這顯然是蒲天河沒有想到的,他雖由上官琴口中早已得知春如水有此意圖,可是那只是春如水暗中的意思,如今她竟然親口道出,足見此事態的嚴重了。
  「可憐的上官琴……」蒲天河心裡想,「如果她現在聽見了這句話,只怕也不會有心情再去賽馬了……」
  春如水眸子微合,歎了一聲,接下去道:「至於羽兒……」
  眸子逼視著蒲天河道:「我已答應把她許配給少俠你……」
  蒲天河一驚,春如水接下去道:「一為實踐當初諾言,二為答謝你贈珠的盛情,蒲少俠你看可好?」
  蒲天河低頭微思,哈哈一笑道:「夫人盛情太可感了,羽姑娘芳華絕世自是佳人……」
  春如水一笑,「好……」
  蒲天河一仰頭,又冷冷道:「只是在下不敢高攀,尚請夫人原諒!」
  春如水一怔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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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爆出冷門

  春如水滿心以為蒲天河在得悉自己把上官羽許配他後,必定大喜過望,可是相反地,當她把此言道出之後,蒲天河卻馬上拒絕。
  良久,他抬起頭,目光悵憤地望著前面的馬場。
  這時馬場上仍在宣佈著參加賽馬的名單,一匹匹鮮艷的馬在聞得報名後,都由它們主人牽著走出來,在萬人的歡呼聲中,接受喝彩。
  這種賽馬會,是蒙古人一種最感興趣的娛樂,尤其是像春如水這種大規模的舉辦,更是具有爆炸性的號召力,哪一個不想來湊湊熱鬧!
  蒲天河對於春如水的拒絕,春如水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她見蒲天河不再說話,不由微微一笑道:「怎麼,少俠客,你不樂意嗎?」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上官姑娘人見人愛,的確是佳人,只是小可不敢高攀,有負夫人雅愛!」
  說時,身子微欠,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春如水呆了一呆,有些不悅地道:「少俠客這麼說,莫非認為羽兒配你不上麼?」
  蒲天河搖搖頭道:「夫人誤會了,在下方纔已經說過,是在,下不敢高攀,卻不是令徒配不上在下!」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什麼高攀不高攀,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蒲少俠你如此堅拒,卻又是為何?」
  蒲天河一笑道:「在下一無所求,只是慕夫人威名而來!」
  春如水雙目瞇起了神秘的笑絲,道:「真的?天下會有這樣的大好人……啊,我明白了,大概你是喜歡小琴子吧?也行,你要是喜歡琴兒也可以……」
  蒲天河面上一紅,搖頭道:「夫人越發地說錯了,在下豈是貪色之輩!馬賽後,在下也就該告辭了!」
  春如水呆了呆,細眉微皺,她真被這個年輕人,弄得有點糊塗了。當時心中微動,正在進一步探測他的來意,不想蒲天河卻把身子向前一倚,注目場內,現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是時場內眾馬已到齊,那高報賽馬名單的漢子,收起了名單,欲步下台的當兒,忽聽一聲高喝道:「且慢,還有我呢!」
  潑拉拉,一匹白色大馬,已馳到了近前,蒲天河立時發覺出這匹馬極為熟悉,再一細看,坐在馬上的綵衣細腰少年,蒲天河不由「啊」了一聲。
  來人正是自稱姓「婁」,而與自己沿途有過兩面之交的那個少年。
  這少年唇上仍然留著兩小撇八字鬍,帽子戴得很低,差不多連眉毛都蓋住了。
  他對那報賽馬名單的漢子高聲道:「還有我呢!我來晚了!」
  那漢子雖是當地人氏,但是跟隨春如水做事的,沒有不懂漢語的,這時聞言,上下打量著綵衣少年,道:「你報過名麼?」
  綵衣少年冷冷笑道:「我方才不是說來晚了麼?」
  漢子翻了一下眼皮,道:「沒有報名怎可來參加?這不是胡鬧麼!」
  綵衣少年冷笑道:「你到底要不要我進去?我的馬一跳就過去,你這欄杆也擋不住我!」
  那漢子看了一下他的馬,由不住吃了一驚,道:「噢,你這匹馬真不賴!」
  這時一邊台上,走過了一個少女,乃是十二金釵之一,此女姓文名靜姑,排行第五,她此刻負責賽馬會調配事宜。
  那漢子見了她忙道:「文姑娘你來看看吧,這人沒報名要來參加賽馬,我怎麼能夠叫他進去呢!」
  文靜姑一打量那綵衣少年,道:「這位朋友,是哪裡來的,大名叫什麼?」
  綵衣少年哼道:「姓婁,哪裡來的,你們也要管麼?」
  文靜姑一笑道:「你這人幹嘛脾氣這麼大呀,我不過是問問你罷了!」
  綵衣少年這時目光,無巧不巧正和蒲天河湊在了一塊,蒲天河欠身含笑道:「兄弟也來了!」
  綵衣少年只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到了一邊。
  文靜姑見狀不由一笑道:「原來是蒲天河相公的朋友,既如此,我們破格容你進去,搭裡加,開柵子讓這位朋友進去!」
  過來一個小伙子,在綵衣少年紅鬃白馬脖子上,套下了一面號牌,那個叫搭裡加的漢子,正要搬動木柵,讓那少年進去,不想少年早已道了聲:「不用了,我跳進去吧!」
  說時一帶馬韁,那匹大白馬一掠雙足,颼一聲,已越過了欄柵,四周眾人齊聲爆出了一聲喝彩。
  蒲天河在一邊看得也由不住叫了聲:「好馬!婁兄弟你真行!」
  雷鳴般的喝彩裡,少年對誰也不注意,只用一雙亮閃閃的瞳子,向著蒲天河瞟了一眼,等到蒲天河對他招手時,他卻已把馬策向賽馬群中去了。
  春如水這時一笑道:「令友身手不凡,特別是那匹馬,好駿!」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是一匹好馬!」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任他這匹馬再好,也比不過我的火榴雙駒!」
  蒲天河一怔道:「夫人莫非也要參賽不成?」
  春如水搖頭笑道:「不是的,我那火榴雙駒,是由我兩個徒弟分騎,你莫非沒有看見?」
  蒲天河這才注意到場內的上官姐妹,果然每人座下,都是一匹胭脂色紅馬,十分雄駿。
  綵衣少年這時也帶馬來到了馬群,上官琴一眼認出了他,不由冷笑道:「很好,你也來了?」
  少年也冷笑道:「你能來,就不許我來不成?」
  上官羽見狀呆了呆,問上官琴道:「姐,這小子是誰?這麼橫!」
  上官琴哼了一聲道:「橫?這小子才厲害呢,你都沒看見,一路上把我給氣死了!」
  綵衣少年冷冷地道:「自己不要臉,還說誰來?」
  上官琴一揚手中馬鞭,正要抽過來,忽然覺出不大妙,因為自己路上是與蒲天河同行,這件事妹妹並不知道,一旦叫開了,師父豈不要多疑?
  想到此,手中馬鞭,竟然是抽不下去了。
  上官羽一挑眉毛道:「抽死他!咦,怎麼不打啦?」
  上官琴冷冷一笑,放下了手,有些訕訕地道:「等一會,咱們馬上再分勝負!」
  綵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我諒你也不敢打,打你打不過,跑你也跑不過!」
  說時一雙瞳子,又在上官羽的坐馬上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撩了一下眼皮,面向天上,一副輕視高傲姿態。
  上官羽見狀氣不過地道:「你笑什麼?」
  綵衣少年道:「怪事,你還能管我笑不成?」
  上官羽冷笑道:「我才不像我姐姐那麼好欺侮,看打!」
  玉手一掄,「唰」一馬鞭抽了下來,可是馬上的綵衣少年早已有防在先,只一帶馬韁,上官羽一鞭已落了空。
  坐在看棚的春如水見狀,皺眉道:「這姐妹兩個大不像話了!」
  是時那叫文靜姑的姑娘,早已跑過來道:「不要打,不要打!」
  遂對上官姐妹道:「二位廂主請住手,這位婁先生乃是蒲天河相公的朋友,手下留情吧!」
  上官羽呆了呆,立時勒馬退後,望著綵衣少年道:「原來這樣,那就算了!」
  上官琴只是頻頻冷笑,上官羽道:「算了,姐姐,不看金面看佛面,衝著蒲天河相公,我們不與他一般見識也就是了!」
  上官琴尚未出言,那綵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兩個賊丫頭,只怕你們一片癡心是白費了!」
  上官羽一怔道:「他說什麼,姐姐?」
  上官琴假作不知地道:「誰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綵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們姐妹也不要不服氣,你們以為騎的是春如水的火榴雙駒,就可以勝過我?哈!笑話了!」
  手一拍他那匹紅鬃白馬,笑得有幾分醉人地道:「不是我小看了你們兩個,今天你們兩個要是有一人能勝過了我的馬,我跪下來給你們磕頭,管你們叫娘都行!」
  上官琴面色大怒道:「你說的是真的?」
  少年狂傲地一笑,露出如玉白齒道:「自然是真的,你姐妹兩個可要賭一場麼?」
  上官琴道:「賭就賭,誰還怕了你不成!」
  上官羽小聲對姐姐說了幾句,遂冷冷地道:「喂!你說要賭些什麼?」
  少年點點頭,當他撩起那雙明亮的眸子時,那樣子真有些像是一個姑娘家,長長的睫毛,汪汪的一雙眸於,只是和唇上的兩撇小鬍子一襯,顯得極不相稱!
  上官羽雙手在腰上一插,哼了一聲道:「小子,你真弄錯了,要不是看在蒲天河相公面子上,我們早要你好看了,現在你既然這麼說,很好,要是我姐妹真要輸給你了……」
  少年笑嘻嘻道:「怎麼樣?」
  上官羽咬了一下唇兒,恨聲道:「好,照樣,跪下來磕頭叫你爹都行!」
  綵衣少年「噗」地一笑,用手一指上官羽道:「這可是你親口說的?說了可不能不算數呀!」
  上官琴在一旁答話道:「自然是真的,我們說話是算數的!」
  綵衣少年伸出一手道:「我們來擊掌為誓!」
  上官琴方要伸手,忽然又收了回來,冷笑道:「誰和你這臭小子擊掌!」
  綵衣少年收回了手,冷笑道:「不擊也罷,到時看你們兩個怎麼收場!」
  說話時候,各馬都已牽上了馬道,所謂馬道,乃是一道極寬的草地,由此前馳,五里之外跑下去有一片樹林子,林前樹上有一片紅旗,馬幾跑到林前,再折回來,一來一往共是十里的腳程。
  這時再沒有時間給她們拌嘴了,由二三十名童子每人分牽著一匹馬,依順序排列在跑道上,綵衣少年是最後入場,所以他被排在最旁邊。
  陽光下,這群良驥仰頸掃尾,各被主人勒著口環,顯得蓄勁待發。
  這時四方安靜,連一聲咳聲都沒有。
  忽然火炮轟然一聲大響,眾馬一齊開蹄前奔,大草原上,點綴著一群良駒,確是美極了。
  上官琴姐妹雙雙領先,首先脫穎而出,在數十匹飛馳著的駿馬之先,各以一馬的距離佔先而行,那綵衣少年,看來卻落後了甚多,最少和二姐妹之間,有七匹馬的距離,可是他跨下的白馬,卻跑得十分從容,而且由那少年的動作中看來,他好像勒馬很緊,並不似其他的人,那麼放開全韁。
  看到此,蒲天河心中不由甚為納罕。
  春如水這時微微笑著,以手敲著欄杆,偏首對蒲夭河笑道:「少俠客可看見了,我的火榴雙駒腳程如何?」
  蒲天河點頭道:「名不虛傳!」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看來令友似乎是落後很多了……」
  蒲天河苦笑了笑,心中也難免不為那綵衣少年氣餒、在如雷的掌聲中,馬群開始折回來,向著看棚這邊疾馳而來。
  上官琴姐妹仍然是遙遙領先,她姐妹爭得也很厲害,一會兒上官琴領先,一會兒上官羽領先。
  春如水含笑站起來,手扶欄杆道:「這兩個孩子……自己姐妹也值得如此計較!」
  蒲天河的目光卻始終注意著那位綵衣小帽的小兄弟,這時候,他騎馬的姿態顯然是變了,本來勒緊的韁繩,這時已漸漸鬆了。
  人們同時都注意到此,紛紛叫著嚷著,手指著他,那匹紅鬃白馬,真有如是馬中之龍,不過是霎眼之間,一連掠過了五匹馬,而緊迫在上官琴姐妹的火榴雙駒之後。
  上官琴這時已為上官羽落後了一馬的距離,綵衣少年忽然趕上來,很快地已與她保持了平行的地步。
  上官琴一看,不禁大吃了一驚,一聲嬌叱,雙手齊推馬頸調整個人身,幾乎已跪在了馬背上,座下的火榴駒真是快如飛弩,這匹馬確實已發揮到快的頂點,只三四竄,又和上官羽跑了個平桿
  可是綵衣少年的那匹紅鬃白馬,卻是出乎人們意料的快,那種快的程度,真令人咋舌。
  馬上的少年忽然放開了全韁,那匹白馬發出一聲長嘯,首尾筆直,如同是一支射出去的箭,一霎時已超越上官琴姐妹的火榴雙駒。
  上官琴急聲道:「糟了,快追!」
  上官羽帶馬如飛,奈何二馬的腳程,無論如何是不能與那少年那匹神駒相提並論。
  春如水忽然啊了一聲,面色大變道:「真想不到!」
  她偏過臉來,看著蒲天河道:「原來令友這匹馬,竟是『汗血』種,真正是罕見,罕見!」
  上官琴姐妹這時一任施出了所有的能耐,卻休想再超過她們頭前的那匹馬,相反,那匹白馬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快到人們的眼睛,幾乎都看不清楚馬上的人。
  鑼聲一響,終點地到。
  綵衣少年陡然一帶神駒,那匹白馬人立雙蹄,驀地定住,然後馬上少年一按鞍子,飄身而下,一副從容微笑的樣子,四周爆出了震天價般的一聲喝彩。
  他的馬,足足領先上官琴姐妹有半箭之遙,這真是一種奇跡!
  多少年以來,在這賽馬場上,除非是寒碧宮不參加,否則第一名必為其所得,尤其是春如水這兩匹火榴雙駒,更是從未輸過場。
  這次這個綵衣少年,卻破了這項往例,可驚的是他的馬,足足地領先了上官羽姐妹那麼遠,春如水在一邊看得怎能不大為吃驚!
  馬賽終止了,爆出冷門的是這位綵衣少年,第二名是上官琴,第三名是上官羽。
  上官羽姐妹本來相爭得很疾厲,可是忽然來了這個人,她二人的矛頭,不約而同地指向了他,對於自己姐妹的勝負,卻是不再計較。
  馬賽後,對優勝者,照例是由春如水頒獎。今年的獎品——黃金千兩,明珠一匣。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目,按說春如水何能有如此大量,這其中有一個道理,原來春如水自忖著冠軍必屬於二姐妹其中之一,這項貴重的獎品,就權當嫁妝,使得二女頓時身價百倍,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冠軍竟會爆出冷門,而落在了第三者的頭上。
  春如水這時雖是滿心的不樂,可是獎品既經頒布,哪有不發之理?
  更可憐滿懷熱望信心的上官琴姐妹兩個,這時連驚帶憤,幾乎都要昏了過去。
  上官羽飄身下馬,一拉上官琴道:「姐姐,我們回去吧!」
  上官琴心中一動,憤憤地望了綵衣少年一眼,正要帶馬而去,那少年嘻嘻一笑嗲聲道:「二位姑娘就這麼走了?」
  上官羽一翻眼皮道:「你還不許我們走?」
  那少年冷冷一笑道:「二位小姐太健忘了吧,莫非我們的賭注就不提了?」
  上官羽面上一紅,呸道:「你少瞎說,誰跟你這小子賭?賭什麼來著,除非是賭你的命啊!」
  綵衣少年不由秀眉一剔,冷笑道:「好無恥的女人!」
  上官琴一拉她妹子道:「算了,快走吧!」
  少年身子一橫,已飄在了二人身前,只見他一雙大眼睛裡泛出了閃閃奇光,微笑道:「堂堂寒碧宮的廂主,說話竟然如此無信,想這麼一走了之,就算完了不成?」
  上官羽一舉手中馬鞭子,「刷」一聲猛抽了下去,直向著少年臉上抽去,卻為那少年左手一操,已將鞭子抓在了手中,冷冷地道:「要打架麼?」
  是時群聲大噪,這些蒙古人,倒不是為哪一方助威加油,而是見人打架心裡高興,都希望看個熱鬧。愛起哄,這是人之常情!
  蒲天河本已走過來,想要向她們姐妹及那綵衣少年賀喜一番,卻未曾料到她們竟然會在大庭廣眾面前鬧了起來,一時也頗感意外。
  上官琴見了上官羽馬鞭為少年抓住,想及前恨,不由大怒,帶馬過去,手中馬鞭也向著那綵衣少年臉上猛然抽了下去。
  可是那綵衣少年,確是有傑出身手,身軀再轉,上官琴的鞭梢也落了空。
  這時春如水疾行過來大聲道:「住手!」
  綵衣少年一鬆手,放開了握在手上的馬鞭,退後一步冷笑不語。
  兩個姑娘也都怔在當場,春如水不悅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好地怎麼打起來了?」
  說時目光視向那綵衣少年,一笑道:「恭喜你,還沒有請教這位朋友大名?」
  少年冷笑道:「我姓婁,春夫人,你們明定獎品賞格,莫非也不算了麼?」
  春如水森森地道:「婁小哥,你簡直是開玩笑了,明定的賞格豈能有不算之理!等一會,我要在眾人面前頒獎,絕不食言!」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目光向著上官琴姐妹一掃道:「你二人今日是怎麼了?哼!」
  目光一轉少年,又道:「閣下裝假的工夫很好,老身佩服之極!」
  少年不由面色一變,退後了一步道:「你……」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汗血馬白毛白鬃,史有所載,閣下卻用顏色,把馬鬃染成紅色,亂人耳目,確是聰明之極!」
  綵衣少年這才心中一鬆,可是卻也不得不佩服春如水閱歷驚人,當時點頭道:「夫人明察秋毫,只是卻錯會了在下之意!」
  春如水含笑道:「莫非閣下不是故弄玄虛?」
  少年冷冷笑道:「我所以把馬鬃染成了紅色,是為了好看,卻不意為夫人認為是亂人耳目,豈非好笑?」
  春如水冷冷地道:「不會吧,只怕你這匹馬不染色,是進不了馬場的!」
  少年冷笑連聲道:「這就令人不解了,莫非賽馬規格,有禁止汗血馬出賽之說不成?夫人的火榴雙駒可又在禁止之列?」
  春如水面色一紅,有點尷尬,回頭看了蒲天河一眼,笑道一「令友真是風趣之極!」
  說時一雙白手輕輕撫著,一笑道:「我現在就頒獎與你,免你多疑!」
  少年一笑道:「急倒是不急,就是夫人這兩個徒弟,未免欺人太甚了!」
  春如水一聲冷笑,望著上官琴姐妹道:「你們為何打架?」
  上官羽眼圈一紅,在馬上垂首道:「請師父作主,他……他欺侮人!」
  上官琴一雙癡情眸子,只是瞟著一邊的蒲天河,卻不好意思再吵鬧。
  春如水微微一笑,望著少年道:「小哥兒,這裡以往有個規距,凡是參加賽馬獲勝者,照例是我寒碧宮的上賓,是有權力,可以在寒碧宮賞玩十天的……」
  頓了頓,她又接下去道:「不知道足下是否有意被邀?」
  綵衣少年聞言欠身笑道:「在下受寵若驚,一定叨擾就是!」
  春如水含笑道:「好,我太高興了!」
  說完,含笑點頭道:「婁相公請來受獎,我想獎品她們已取來了!」
  是時授獎台下萬頭晃動,人聲鼎沸,亂吵亂鬧成了一團,他們都要爭睹一下冠軍的風采和那筆數目巨大的獎金,還有少年那匹白馬,也是他們所爭睹的目標。
  在萬人掌聲中,春如水把千兩黃金一匣明珠,當眾頒贈給了婁姓少年,儘管她心中是千萬個不願意,可是卻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忍痛割愛!
  也許她心裡面另有打算,表現得倒十分慷慨。
  這時候上官羽姐妹兩個,都悄悄地隱退了。
  她姐妹兩個各懷著羞憤,其實內心都是為了蒲天河這個人。在心上人面前丟臉是最難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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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天河在那少年接受了獎品之後,上前含笑道:「婁兄弟,恭喜你了!」
  少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你現在可是住在寒碧宮?」
  蒲天河聽他這種突如其來的一問,微微一呆,點頭笑道:「正是!」
  少年一笑道:「小弟手無縛雞之力,這許多黃金實在是搬它不動,不知蒲兄可肯代為保管數日,容小弟走時再交還與我可好!」
  蒲天河一呆道:「這是什麼……意思?」
  說時他回身看了一眼,春如水已乘彩輿而歸,現場只剩下十二金釵中的數人。
  蒲天河上前一步,輕聲道:「兄弟你莫非還有什麼顧慮麼?」
  婁姓少年一雙眸子,癡癡注視著他,聞言淺淺一笑道:「我看蒲兄你此刻是樂不思蜀了!」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這是何意?」
  婁姓少年笑容微斂,帶有幾分冷漠地道:「身入虎穴,豈能不有所警防,小弟為防萬一起見,是以把這批獎金暫請蒲兄保管,蒲兄如不願意,也就算了!」
  蒲天河心忖好個聰明小子,他竟然看透了那春如水心懷歹意,可是既如此,他又何必要住進寒碧宮內去呢?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思念之間,十二金釵中的項蓓蓓已含笑而來,遠遠一福道:「二位相公可要返宮去麼?弟子已備好了車子!」
  蒲天河一笑道:「我和這位婁相公騎馬回去,姑娘你們先回去吧!」
  項蓓蓓一笑道:「弟子奉命接待這位婁相公,不敢失禮,否則難以覆命!」
  蒲天河正想藉故推卻,不想那姓婁的少年,卻笑向蒲天河道:「既如此,回頭見,我先走一步,咱們在寒碧宮裡還要盤桓幾天呢!」
  項蓓蓓過去要牽他的馬,那匹馬長嘶一聲,揚蹄就踢,綵衣少年笑道:「不要動,這匹馬別人是摸不得的!」
  說罷伸手拍了拍馬頸,那匹汗血馬果然就老實了。少年向著蒲天河一笑道:「蒲兄也許可以騎得,就煩你騎回去如何?」
  蒲天河正想推辭,可是目光偶然觸到那馬背上,才知馱有甚多東西,方纔那獎贈的黃金明珠亦在其上,知道是少年為防遺失,方才既有所托,此刻自不便推辭,當時含笑點頭道:「既如此,我來試一試吧,恐怕我也不一定行!」
  少年一笑道:「你一定能騎!」
  說罷退身一邊,蒲天河走過去,伸出手先拍拍馬頸,那匹馬果然柔順十分地探出頭來,在蒲天河身上蹭了蹭,好似對他甚熟的模樣。
  蒲天河心中頗異,看了那少年一眼道:「怪呀,這是怎麼回事?」
  少年一翻眼皮道:「誰知道,也許你跟它有緣!」
  說完一拉項蓓蓓道:「我們坐車走吧!」
  項蓓蓓不由臉上一紅,忙退開,低聲道:「不要拉嘛……」
  少年呆了呆,窘笑道:「對不起,真對不起,我都忘了我是……」
  項蓓蓓一怔道:「你是什麼?」
  少年一笑道:「走吧。瞎問些什麼!」
  說時回身微微向著蒲天河抬了抬手,遂同著項蓓蓓登上了一乘油碧車,揚鞭而去。
  蒲天河在他一笑之間,復又蕩起了對婁小蘭的思念,不知怎麼,他總是看著這少年像婁小蘭,像極了。只是二人一男一女,卻是風馬牛不相及,這是多麼玄虛的聯想。
  想著就翻身上馬,那匹白馬非但不反抗,還搖首擺尾,現出一種親切姿態。
  蒲天河心中更不禁引起無限邏思,想當初自己偷騎小蘭的「沙漠豹」,前往天山的那匹馬和這一匹簡直是酷似之極,人像馬也像,倒也少見。
  思索之間、馬已行近寒碧宮。
  自從蒲天河住入寒碧宮後,宮內各弟子早已受了囑咐,對蒲天河出入不再刁難,所以他得以一路通行無阻。
  留賓館內來了位新客人,這客人就是此次賽馬會上,名列第一的那個奇怪的少年。
  這個小傢伙,真可說是一個典型的怪人,自從住入寒碧宮後,整日到晚,足不出戶,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
  在他住進來的第三天,清晨,蒲天河忽然聞得有叩門之聲,忙即開門,卻見是他——姓婁的少年,不由呆了呆,喜道:「難得婁兄弟今日造訪,快請落座!」
  少年目光注定在蒲天河面上,甚久,才歎息了一聲,道:「唉!你……」
  說罷背過了身子,走到了一邊,冷冷地道:「蒲大哥,你莫非在碧寒宮住一輩子不成?」
  蒲天河心中一愣,遂笑了笑道:「不,不,我這也就要走了!」
  少年頭也不回地冷冷一笑道:「什麼時候走?」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這個……大概就是這幾天了。兄弟,你忽然間這個作什麼?」
  姓婁的少年停了停,搖頭道:「沒什麼……」
  說時回過身來,面帶苦笑道:「我日前與蒲兄相處,甚覺你為人忠厚,恕我多事,我想問蒲兄你可成過親了?」
  說時一雙眸子注視著蒲天河,其實他是明知故問,可是蒲天河卻被問得面色大紅,感愧不已。
  他搖搖頭道:「沒有,沒有……老弟,你問這個幹嘛呀?」
  姓婁的少年,試探著道:「我看這上官姐妹美麗可人,蒲兄如能和其中之一結為連理,豈不理想?」
  蒲天河搖搖頭道:「兄弟,你誤會了,莫非你認為我與上官琴沙漠同行,此時又如此接近,就是對她有意不成?」
  少年撇了撇那生滿了小鬍子的嘴道:「當然,你們是郎才女貌!」
  蒲夭河哈哈一笑道:「兄弟,你太不懂事了,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飲,愚兄心中並非是沒有意中人,只是……」
  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不再多言。
  姓婁的冷笑道:「恕我多事。蒲兄心裡的那位意中人芳名是……」
  蒲天河一笑道:「說這些幹嘛,大清早上悶在屋子裡多沒意思,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少年注目著他,一本正經地道:「不行,你一定得說!」
  蒲天河「哧哧」一笑道:「兄弟,你問這些幹嘛呀,莫非你有意與我做媒不成?」
  少年鼻中哼了一聲,道:「我不是與你開玩笑,只問你那心上人是誰?」
  蒲夭河微微一笑道:「你真是愛管閒事,好吧,我那意中人說起來,還與你同姓呢!」
  少年呆了呆道:「姓婁……叫婁什麼?」
  蒲天河眨了一下眸子,搖搖頭,實在是難以啟齒,可是這少年逼問得如此厲害,又不能不回答,當時一笑道:「你只知道姓婁就夠了,何必多問!」
  少年這時面上似乎有些不大得勁,他慢慢在一張位子上坐了下來,忽然又站起來道:「夠了,有你這句話也不妄……」
  說得聲音很低,蒲天河怔了一下道:「兄弟,你說什麼?」
  少年搖搖頭道:「沒什麼……」
  歎息了一聲,他又接道:「蒲兄,自從那日沙漠一晤,其實我並未曾離開你左右,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蒲天河呆了呆,遂笑道:「我一猜就是你,那人皮面具,不用說也是你拿去的嘍?」
  姓婁的少年笑了笑,道:「只不過是借用一下罷了!」
  蒲天河抱拳笑道:「這麼說婁兄弟,你真正不愧是個俠士了。那一夜水牢中多虧有了你,否則多指師徒怎能從容而退?兄弟,你真不愧是一個埋名的大隱俠,你瞞得我好苦!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怎不告訴我呢!」
  少年含笑搖頭道:「現在還不能說,總之,到時候你一定會知道就是了!」
  邊說邊自身上取出了那個人皮面具,遞過去道:「還你的東西!」
  蒲天河接在手中,有幾分慚愧地道:「如果兄弟你是個歹人,那夜取愚兄頸上人頭,猶如探囊取物,慚愧!」
  少年低頭一笑道:「我沒有這麼心狠,再說蒲大俠你那口五嶺神劍也沒有這麼好欺侮!」
  蒲天河心中又是一動,原來自己什麼事包括身上的東西,他也沒有一樣是不知道的,真正奇怪!
  他端詳著這少年道:「這麼看來,兄弟你並非是這地方人氏了?」
  少年瞟了他一眼道:「本來就不是,我是漢人……」
  說到此,兩彎細眉微微一皺道:「蒲兄,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訴你,這寒碧宮的路子我已摸清楚,如……」
  蒲天河比了個手勢道:「住聲!」
  門外有人輕叩道:「蒲相公在麼?」
  少年鼻中哼了一聲道:「那兩個賤人又來纏人了!」
  蒲天河搖頭輕笑道:「兄弟,小聲一點,別讓她們聽見了!」
  門外一聲冷笑道:「已經聽見了。」
  「砰」的一聲門打開來,上官姐妹冷面而進,上官琴還好一點,並未作聲,上官羽卻用手一指少年,冷笑道:「你罵誰賤人?」
  少年微微一笑道:「誰又罵你了,天下真還有揀挨罵的人,怪事!」
  上官羽氣得面色通紅,扭過臉望著蒲夭河嬌聲道:「好呀,蒲天河,你也不說話!」
  蒲天河一笑道:「你要我說些什麼呀!我知道你們在鬧些什麼事!」
  上官羽繃著小臉,轉身望著婁姓少年,氣得鼓著小腮幫子,忽然「哧哧」一笑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吧,你說!」
  少年也笑嘻嘻地道:「我什麼也不想幹。」
  上官羽用手一指他道:「好吧,你等著瞧吧!」
  蒲天河這時走近上官琴,輕聲道:「有事情麼?」
  上官琴點了點頭,道,「等一會再談!」
  少年忽然一笑,對上官羽道:「二姑娘,你有無興趣?」
  上官羽一翻眼皮道:「什麼興趣?」
  蒲天河聞言甚為奇怪,卻見綵衣少年一笑道:「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咱們到外邊,找個草地好好比劃比劃,你可敢麼?」
  上官羽哪裡知道少年是有意誘她出去,好令蒲天河和上官琴講話,當時冷笑道:「好!出去就出去!走!」
  少年在上官羽踏出門外,回身對蒲天河與上官琴一笑道:「你們可以談談了,機會難得!」
  說完匆匆奪門而出,上官琴不由面色微紅道:「這人真是鬼精靈,討厭!」
  蒲天河點頭笑道:「姑娘,你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位小兄弟,和我們乃是一條線上的!」
  上官琴一怔道:「我不懂!」
  蒲天河鼻中哼了一聲,道:「那夜盜我面具的就是他,在水牢內共同救助老尼師徒的也是他,他來到這寒碧宮,我看也是含有深意!」
  上官琴「哦」了一聲,半天才點點頭道:「我說呢……這人真是個怪人!」
  說罷皺了皺眉,吟哦道:「這人樣子真怪,有點娘娘腔……真怪,他來這裡到底是存著什麼心?」
  蒲天河一笑道:「先別談這件事,你今天來莫非有什麼事情不成?」
  上官琴點點頭道:「師父藏寶的地方,我已經摸清楚了。」
  蒲天河大喜道:「啊!是真的?」
  上官琴點點頭,低聲道:「當然是真的。那地方真隱秘!」
  停了停才又道:「是妹妹告訴我的!」
  蒲天河一怔道:「令妹也知道這件事了?」
  上官琴搖搖頭,冷笑道:「誰敢叫她知道!我不是已告訴過你了,是師父叫她送四海珠,她才知道的。她還告訴我,那兩箱珠寶她也看見了,那地方機關重重,只怕不易進出!」
  蒲天河皺眉道:「你可曾記下了?」
  上官琴點了點頭道:「記下了,今晚三更天,我們就下手。事不宜遲!」
  蒲天河微怔道:「姑娘可曾想妥了退路?」
  上官琴看了看窗外,越發小聲地道:「都準備好了,我已偷了師父一艘快船,如果一切順利,明天天一亮,就能夠到『達水三帖』,在那裡我們先藏一天,然後再看情形!」
  蒲天河點點頭道:「我們就這麼辦,此事真謝謝你了!」
  上官琴臉一紅,訕仙地道:「還說這些幹什麼,不都是為了你……」
  說時緊緊握住蒲天河一隻手,喃喃地道:「蒲大哥,這件事我真害怕……我……要是師父知道了,只怕我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蒲天河不禁大為感動,輕拍了拍她肩道:「姑娘你放心,你是為了我,我真不知要怎麼報答你才好!」
  上官琴聞言破涕為笑道:「誰要你報答,只要你心裡知道就好了!」
  說罷臉又紅了紅,蒲天河不由呆了呆,苦笑道:「我心裡當然知道……」
  上官琴瞟了他一眼,欲羞又笑地道:「你……唉!不說了。」
  蒲天河一楞道:「姑娘何故欲言又止?」
  上官琴慢吞吞地道:「你還不知道,那姓屠的又來提親了!」
  蒲天河一笑道:「原來是這個,我還知道令師打算把你嫁出去呢!」
  上官琴冷冷一笑,道:「你也知道了!師父打算要我過幾天嫁過去呢,她已經跟我談過了!哼,真是見鬼!」
  蒲天河一笑,問道:「你打算如何?」
  上官琴嘟著嘴道:「人家都急死了,你還笑!你大概是巴不得要我嫁過去是不是?」
  說罷氣得面色微青,猛地站起身來道:「我就是拼了一死,也不能嫁給他呀!」
  蒲天河點頭道:「有志氣!」
  上官琴鼻中哼了一聲道:「所以我才決定今天晚上下手,不論事情成不成功,反正我是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蒲天河不禁有些發呆,暗忖:看來這姑娘似乎對自己存下了相當的情意,此番離開寒碧宮後,這件事自己將如何處理?
  想到此,一時無語。
  上官琴只以為他是在為今夜之事發愁,就安慰他道:「你不要擔心,今天晚上都由我辦!你只在外負責搬運就是了!」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這件事本與你無什麼相干,我豈能忍心讓你去涉險?還是我去吧,你只把藏寶的地方告訴我就行了!」
  上官琴笑道:「光說是說不清的,你放心,我才不會出錯呢!今夜三更天,你記好了,我們在院子裡八角亭見面!」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蒲天河還想問個清楚,卻見那綵衣少年同上官羽嘻笑著由外面走過來,二人好像已化釋前嫌,重新交好的模樣!
  上官琴見狀十分奇怪地道:「咦,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誰打贏了?」
  上官羽笑而不答,綵衣少年卻微笑道:「這姑娘果然厲害,我不是她的對手!」
  蒲天河心中一愣,目光一掃這少年,卻見他向自己微微一笑,心中立時明白,必是他有意輸給了上官羽,而借此存心結交。
  想著他也不說破,只向上官羽道:「姑娘武功能勝過了我婁兄弟,真驚人了!」
  上官羽笑向那姓婁的少年道:「其實你這個人並不壞,幹什麼裝成那個樣子!」
  姓婁的少年嘻嘻一笑,道:「我裝成什麼樣子了?」
  上官羽鼓了一下腮幫子,笑嗔道:「姐妹們還都說你好,說你老實,哼!誰知道你是外表裝的,嘴比誰都滑!」
  說時轉過身子向蒲天河道:「蒲相公有事情吩咐我麼?」
  蒲天河欠身道:「不敢驚動,姑娘請便!」
  上官羽面色微紅道:「聽師父說蒲相公你武功很高,我想請你指點我幾乎高招不知道可以麼?」
  蒲天河一笑道。「在下不過略識皮毛,姑娘一定要我現醜,明天早晨,我們研究一下如何?五鼓天,我在花園裡等你!」
  上官羽立時喜道:「好,我一定到!」
  說罷一拉上官琴道:「姐姐,我們走吧!」
  上官琴看了蒲天河一眼,作了一個眼色,似乎是在說:「不要忘了今晚上的事!」
  蒲天河微微點頭,她們姐妹兩個就走了。
  二女去後,那姓婁的少年關上了窗子,回過身來道:「蒲兄,我看那上官琴對你頗為鍾情,你可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好心,你怎麼報答她呢?」
  蒲天河呆了一呆,遂笑道:「別胡說,沒有的事!」
  綵衣少年冷冷笑道:「你們的事我都知道,大哥如無深愛之心,卻是不便敷衍與她,應該到此為止了!」
  說時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流露出一種異樣的光采,那如炬的雙瞳,似乎一直看到了蒲天河的內心去了。
  蒲天河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為之駭然!
  良久,他苦笑道:「賢弟明察秋毫,愚兄亦不便相瞞……此事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唉!真叫人為難!」
  綵衣少年秀眉一挑,冷冷地道:「大大夫提得起放得下,你只要問心無愧也就是了,以我之見,你我不如此刻走了吧!」
  蒲天河一笑道:「你又說笑了,賢弟莫非還不知道,我此來的目的?」
  少年冷然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不過是受了木老頭所托,要盜回失去的珠寶,和你那顆五嶺神珠罷了。這事又有何難?」
  蒲天河不由大為吃驚道:「你……你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誰?」.少年搭下眼皮,喃喃地道:「你不要管,我只問你,如果我能幫你弄回那些東西,你可願走麼?」
  蒲天河一怔道:「當然願走!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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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哼了一聲道:「捨不得那個上官琴?」
  蒲天河搖搖頭道:「她為了我叛離師門,我豈能留她在此不顧?最起碼,我也應該救她離開此處,否則那屠一夫……」
  少年冷漠地道:「屠一夫已經死了!」
  蒲天河一呆道:「死了?不……會吧!」
  少年喃喃地道:「是我下的手,他今晨已經死了,以後不會再有人纏著她了。」
  蒲天河奇怪地望著他,道:「你這個人實在是神出鬼沒,怎麼什麼事你都知道?」
  少年冷冷一笑道:「還有我不知道的,比方說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到蒙古?有誰得罪了你?你心裡莫非對過去的友誼沒有一些依念?」
  這幾句話,使得蒲天河大吃了一驚,他驀地上前一步,驚異地道:「你……到底是誰?」
  綵衣少年忽地雙目一紅,跺了一下腳道:「你……你好狠的心!」
  說罷身形一掠,「嗖」一聲,已越窗而出。
  蒲天河大叫道:「兄弟,你別走,我有話問你!」
  可是那綵衣少年早已穿過花圃,走得無影無蹤。蒲天河心中著實地奇怪,他發了半天愣,自忖道:「這人到底是誰呢?」
  愈想愈是猜他不透,他明明是個男兒身,怎地談吐之間,卻又諸多女態,尤其是他那細白的皮膚,婀娜的身材,就是女孩子家,也鮮能望其項背!
  他那秋水也似的一雙眸子,在看人的時候,總似含有無限的情意,又似無比的沉鬱,在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壓得那麼低,好似怕人聽出什麼事來似的……
  蒲天河把這一連串的念頭,歸結在一起,細想了想,忽然大吃了一驚道:「哦,這……太奇怪了,他莫非是一個女的喬裝而成的?」
  這一個聯想假定,很快使他又想到了其他的一切,他想到了那夜入寒碧宮,看到女人情影,想到了和上官琴船上談話時,那個出言尖酸的姑娘……
  現在,把這些聯繫在一起,問題就像鏡子似的明亮了!
  一點都不錯,她是個女的!
  蒲天河想通了這一點,來回地在室內走了一轉,低聲自語道:「她是誰……是誰?為什麼她一直跟著我?為什麼她要化裝成男的……」
  「還有她那一匹白馬……」
  一想到了這匹馬,蒲天河忽然臉色一變,全身抖動了一下,現在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他猛地越窗而出,迎面看見了上官羽正向這邊走過來,她手裡端著一盤子鮮桃,笑道:「蒲大哥我給你送桃子來啦!」
  蒲天河拉住她道:「快領我去,那個姓婁的小兄弟,他住在哪裡?」
  上官羽怔了一下道:「什麼事呀?」
  蒲天河急道:「先帶我去,我找他有事情!」
  上官羽身子一轉道:「隨我來!」
  前行繞過了一片花圃,只見一片石屋,隱於花樹之間,上官羽手指了一下道:「努,第三間就是!」
  蒲天河道了聲謝,身子已然撲了過去,只見第三幢石室,紅門緊閉,蒲天河走過去,在門上叩了一下道:「兄弟開門……」
  忽然覺出稱呼不對,又改口道:「姑娘你開門……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婁小蘭。姑娘,你開開門,我有話要對你說……」
  敲了幾下,門也沒開,蒲天河不由黯然道:「姑娘,你還忍心生……我的氣?姑娘,我已經想明白了,你對我的這番心,我還能不知道?只是我只覺配不上你……」
  「現在我也想明白了,此間事了,我們就……」
  他自言自語了半天,房內沒有一點回音,只有一雙畫眉鳥,在鳥籠裡呱呱亂叫著,不時地跳上跳下。陽光穿過花枝,交織成美麗的圖案,空氣十分沉默。
  蒲天河皺了皺眉,又敲了一下道:「姑娘,你怎麼不開門呀?」
  說時,用力地一推,門被推開了,卻只見室內空空如也,哪裡有那姑娘的蹤影在內。
  他呆了呆,在室內走了幾步,卻見窗戶半開,室內衣物都已不見,顯然,她已經走了。
  蒲天河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腳道:「唉……」
  目光一掃,卻見桌上留有一封素箋,他猛地跑過去,打開了信封,其內是一張淡黃色的宣紙,著墨道:「郎才女貌,恭賀連理。」
  蒲天河把這張紙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冷笑道:「好姑娘,你這是存心嘔我,你這麼說真比罵我還厲害,你把我蒲天河看錯了!」
  說罷把那張信撕了個粉碎,忽然想,紙上墨跡尚未全干,看來她不過是才走,定還未走遠,不如追趕上去,也許還來得及。
  想到這裡,趕忙掠窗而出,卻聽見身側「哧」地一笑,道:「瞧你急成了這個樣子,人家早走了!」
  蒲大河回身見是上官羽,不由氣道:「人家急,你卻取樂!」
  上官羽嬌笑上前道:「對不起,對不起,適才項蓓蓓來說,看見你那位朋友騎馬而去……」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她什麼也沒有說?」
  上官羽道:「當然說了,他說存在你那裡的東西,是送給你當賀儀的。賀你什麼呀?」
  蒲天河搖搖頭道:「沒什麼!」
  說罷沒精打采地步回房內,重重地把門關上,心中著實的不是個味兒。想來想去,只恨自己有眼無珠,怎麼竟沒有看出來她就是婁小蘭呢?
  事情已不容許他一錯再錯,他能夠當初由婁家不告而別,他能夠當初一再地辭絕了小蘭的好意,可是這一次最令他狠心不下去,婁小蘭的癡情,已深深地感動了他,使他後悔當初。
  這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簡直是太笨,太沒有價值了,若非是今夜還有重要的任務,真恨不能立時趕到天疆去,然後當面向她及婁驥懺悔,懇求他們諒解。
           ※        ※         ※
  午夜,一抹新月方出雲表。
  蒲天河悄悄地來到了涼亭,卻見上官琴竟然先一步到了。她焦急地問:「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都已送到了你說的地方。你呢?」
  上官琴點頭道:「我早已備好了,來,事不宜遲,我們快!」
  說完把繫在頸上的黑色紗中往臉上拉了拉,僅僅露出了一雙光閃閃的眸子。
  蒲天河忙問道:「那藏寶的地方,你可弄清楚了?」
  上官琴點了點頭道:「弄清楚了!你隨我來。」
  說完嬌軀縱起,直向一片花棚架上落去,蒲天河緊隨其後,二人一前一後,快如電閃星馳,不多時已撲到了寒碧宮後院。
  放目前瞻,只見一片漆黑,只有「精武英殿」還亮著燈光,蒲天河奇道,「那是什麼地方?」
  上官琴道:「師父每夜午時,必在精武英殿督導弟子練功,所以這一個時辰是最好的機會,我們行動要快,否則東西即使到手,只怕也難以逃開她的手去!」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今夜只有與她一拼了!」
  上官琴四周瞧了瞧,小聲道:「蒲大哥,你記住,等一會下手的時候,由我進去,你只在樓下把風,等著暗號,接東西就是了!」
  蒲天河點點頭道:「好!」上官琴又道,「東西一到手,先弄上船,不要管我,千萬記住,你只管先把船開走,我自然會找機會上去!」
  蒲天河呆了呆道:「那樣豈不是大冒險了?」
  上官琴低聲道:「沒關係,否則我們走不脫的。你聽我的話,絕對沒有錯!」
  說罷,向著蒲天河嫣然一笑,那雙明媚的眸子,微微地瞇起,樣子確是迷人之極!
  蒲天河心存愧疚,早已亂了分寸,這時真可說是如同一具木偶,哪裡還能體會對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真情,聞言後點點頭道:「好吧!」
  上官琴輕拉了他一下道:「隨我來!」
  繞過了眼前的院落,上官琴已領著蒲天河來到了春如水所居住的那座寢宮。
  上官琴固是輕車熟路,蒲天河卻是第一次來,目睹那豪偉奢侈的寢宮,不禁歎息不已。
  這時寢宮內,只有一兩處亮著粉紅色的燈光,門前都有兩個杏黃長衣的女弟子在門前巡視!
           ※        ※         ※
  上官琴回身向蒲天河比了個手勢,意思是要他不要驚動了那兩個守門的人,然後她雙手把繫在腰上的絲帶子勒緊了一下。
  蒲天河知道她要騰身,就蓄好了勢子。
  一陣風來,松樹發出了一陣輕嘯之聲,上官琴已騰身到對面屋頂之上,蒲天河向下一低腰,緊跟著也騰身而起。
  他二人一前一後地落上了房頂,門前的兩個姑娘,卻是絲毫未曾發覺。
  二人立在樓角上,但見月光閃閃,映著碧瓦,泛出一片片青光,像是銀河幻境的萬點寒星。
  上官琴輕車熟路地轉到了另一處屋角,向著蒲天河打了一個手勢,小聲道:「蒲大哥!」
  蒲天河就近身子,上官琴小聲道:「你看見沒有,這是你退身的路,河在那一邊。」
  邊說邊指點了一番,蒲天河點頭道:「我已經記下了。」
  上官琴又指了一下下面道:「下面有株大松樹,你在松樹下等我,東西一到手,我就用繩子系下去,然後你運到船上,再來。」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細看房下,果然有一株大松樹,就飄身而下,上官琴這時也轉身躍到了一處樓角,潛身而沒。
  蒲天河在松樹下鵠立了甚久,忽見樓壁上「吱」的一聲,推開了一扇半圓形的窗子,跟著是上官琴的聲音,輕噓了一聲,道:「接著!」
  接著一根長繩,繫著一個重大的箱子慢慢地垂了下來,蒲天河搶上一步,接住了箱子,匆匆解了下來,只覺得箱子極重。
  樓上的上官琴,這時已累得氣息喘喘,她是用繩子繞在樓柱上,然後再慢慢地垂下來。
  蒲天河由箱子外形及重量上判斷,正是木尺子所失落的那兩個箱子之一,心下甚為高興。
  他匆匆肩負起,向著上官琴先前所指之處疾行而去,在一片樹林深處,他找到了一條溪流。
  上官琴所佈置好的快船,正停在溪水旁邊。
  蒲天河知道責任重大,何況這地方一向被春如水劃為禁地,更少有人跡,蒲天河把箱子放在溪邊原處,只見上官琴第二箱珠寶也系下來了。
  蒲天河解下了箱子道:「好了,你快下來吧!」
  上官琴一面擦著臉上的汗,一面道:「還有這個,你接著!」
  說時抖手打下一物,蒲天河抬手接住,卻是一個匣子,頓時他就知道,匣內是「四海珠」,想不到這些東西,如今又失而復得,如非是上官琴大力幫忙,要想收回這些東西,真是談何容易。
  蒲天河解下了箱子,忙道:「好吧,姑娘,我們走吧!」
  上官琴低聲道:「你先上船去,我馬上來,我還要把這裡收拾一下!」
  蒲天河只得匆匆又趕向林內,把東西放在船上,他知道上官琴所設的步驟,都是經過嚴密的計劃,當時不敢再事逗留,遂解開了舟索,順水放船,一路疾行了下去。
  上官琴慢慢掩上了那扇半圓形的窗子,內心真有無比的喜悅,她真沒有想到,這件事辦得如此順利。
  現在只要把室內略加佈置,使其回復原樣,春如水歸後一時就無從發現,等到明日她發現之時,自己二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想到這裡,上官琴真是喜之不盡。
  她轉身來到了春如水的那間寶庫,目光所見,全是閃閃發光的各色珠寶。
  上官琴順手取了些放在懷內,以備逃亡時的盤川,然後她按動機鈕,把第一道鐵門關上,現在她只要再把第二道鐵門放下來,就算大功告成。
  可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
  上官琴玉手觸到了玉獅的頭頂,正要移動時,忽然身後冷風輕襲,一聲冷笑道:「很好,我們又碰上了!」
  上官琴不由大吃了一驚,倏地轉過身來,目光所觸,正是師父春如水那張蒼白的怒臉。
  這一個突然的發現,有如是當空的一聲迅雷,使得上官琴頓時呆住了。
  她身子向後一連退了幾步道:「哦……」
  春如水森森一笑道:「婁丫頭,你以為臉上蒙塊布,我就認不出來了?哈哈!今天我看你怎麼逃!」
  上官琴忽然想起自己裝束已換,面上蒙著紗,所以師父並沒有認出自己,反倒誤當了外人,如此正好將錯就錯,以圖絕處逢生。
  想到此,右手慢慢探入囊內,摸了一把暗器,猛地一彎腰,叱了聲:「照打!」
  「刷」一聲,一掌棗核鏢,如同是出巢的群蜂一般,沒頭蓋臉直向春如水全身上下罩了過去。
  春如水一聲怪笑道:「好』廠頭!」
  右手大袖向外一揮,叮咚一片響聲,棗核鏢全數落地,春如水玉指一彈,「噹」地打出了一枚銀丸,正中壁上機鈕,只聽見「刷啦」一聲大響,落下了一排鐵柵,正好落在了上官琴的前方,斷絕了她的去路。
  上官琴未來之前,早已把室內機關摸得清清楚楚,當時趕忙退身,雙手向牆上一個方形的黑色標誌上推去,只聽見「轟隆」一聲大響,隨著她身子一翻,已到了另一間房內。
  春如水萬沒有料想到來人竟然如此熟悉自己室內的裝置,當時大吃了一驚,急忙之間,已來不及跟蹤而入,當下轉身出了寶庫,陡地竄窗而出。
  冷月下,春如水騰身上了屋頂,果見西廂房下掠出了一條人影。
  春如水一咬牙,用「八步凌波」的輕功絕技,一連三數個起落,已追到了那人身後。
  她厲聲道:「婁小蘭,你納命來吧!」
  只見她身形一矮,雙手用「盤樹功」,分左右直向上官琴兩肋上插下去。
  上官琴本以為逃出了魔掌,卻沒有想到春如水竟然又趕了來,連驚帶嚇,向前猛地一撲,足下嘩啦啦踏碎了不少的瓦,她身子卻也向房下墜去!
  只聽見一聲叱道:「好女賊!」
  一口冷劍直向上官琴面門上逼了過來,上官琴身子一滾,也拔出了背後長劍。
  兩口寶劍就空一擊,發出了「嗆」的一聲,冒出了一點火花。
  驚魂之下,一打量這人,上官琴幾乎要叫了出來,來人竟是自己胞妹上官羽。
  上官羽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蒙面人會是上官琴,自以為是上門劫寶的賊人,掌中劍一緊,再次逼了上去,「刷」一聲,向上官琴咽喉上撩去。
  這時春如水也自房上飄下來,見狀一聲笑道:「小羽子你來得好,別放她走了!」
  上官羽見師父在側助陣,更不由寬心大放,嬌聲笑道:「師父放心,她跑不了!」
  嬌軀向前一欺,第二劍「撥草尋蛇」,直向上官琴心窩上扎去。
  上官琴向左一滾,又避開了這第二劍。
  可是她始終不發招,上官羽冷笑了一聲道:「好個賊丫頭,你怎麼不發招?」
  第三劍「唰」一聲又劈了下去,上官琴不得不舉劍相迎,「嗆」一聲,二人都後退了一步。
  上官琴口中急哼了一聲道:「你……」
  忽地轉身就走,可是上官羽一意要在春如水面前立功,哪裡肯捨!足尖飛點,如影附形,再次欺身而上。
  上官琴忽地轉身道:「羽妹,是我!」
  聲音很低,上官羽不由大吃了一驚,猛地收劍定身喃喃地道:「你是……」
  上官琴轉身就走,可是身方縱出,卻有一條疾快的影子,掠空而下,現出了春如水纖瘦的影子。
  上官琴一咬銀牙,一劍向她面上劈去,春如水雙手一分,用「大伏手」的手法,「噗」一聲,已把上官琴手中寶劍奪了下來。
  就見她右手一起,上官琴一蓬烏雲也似的頭髮,已自頭上飄了下來。
  上官琴驚叫了一聲,打了個跌,向前就竄,可是春如水哪裡放得過她,就見她瘦手一揚,寶劍「刷」一聲,脫手而出,劃出了一道白光,隨著她口中一聲叱道,「著!」
  「噗」一聲,正中上官琴背心之上,紅光迸現,上官琴慘呼了一聲,遂倒臥於血泊之間。
  上官羽在一邊看得觸目驚心道:「師父!不好,她是……」
  說時猛地撲去,抱起了上官琴的身子,一把拉下了她臉上的面紗,大叫道:「是姐姐!啊呀!」足下一軟,撲通一聲倒地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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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夜無情

  上官羽這突然的動作,不禁使得春如水大吃了一驚,趕忙跑過去,把她抱了起來,連聲道:「羽兒!羽兒!」
  上官羽才似從幽夢中醒過來一般,只聽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道:「師父……師父……你殺錯了人,她是琴姐……」
  春如水一怔道。「上官琴?不……」
  她趕忙跑過去,細細看了看,頓時面若寒霜,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退後了一步道:「噢……」
  這真是她所想不透的,上官琴怎麼會來到這裡?為什麼要蒙面?為什麼她不說話呢?
  月光下,上官琴全身是血,那雙眸子努力地睜著,全身一陣陣地顫抖著,上官羽早已伏在她身上,哭成了個淚人似的。
  春如水慢慢蹲下來道:「琴兒,你這是何苦?你剛才怎麼不說話呢……」
  這時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上官琴前胸,歎息了聲道:「唉……沒有救了!」
  上官羽淚眼迷離道:「師父……無論如何你要救她……救她
  春如水搖頭道:「來不及了……」
  說罷冷冷一笑道:「小琴子,為師平日待你不薄,你這是為什麼?」
  上官羽也哭道:「姐姐你幹嘛要蒙面呀,你到底是幹什麼?」你……」
  上官琴努力掙起道:「妹妹……你聽我說……」
  聲音大小了,小得不得不把耳朵就近,就聽上官琴斷斷續續在她耳邊道:「妹妹……離開這裡,去……去嫁給蒲……相公……說我……我不能再……再見他了……我……我好恨……」
  身子一歪,鮮血由口角淌下來,一縷芳魂就此消逝。上官羽「哇」一聲又大哭了起來。
  春如水冷冷地道:「你不要再哭了,隨為師上樓看看!」
  上官羽這一霎時,才忽然體會出師父的殘酷和無情,不由慢慢轉過身子,看著師父,只覺得師父這張臉,今夜尤其是此時,看來格外恐怖,不禁打了個哆嗦。
  春如水一隻手拉起了她道:「走,你跟我上去看看!」
  上官羽道:「可是姐姐她……」
  「她已經死了!」春如水冷笑了一聲道:「這是她咎由自取,怪得誰來!」
  上官羽只覺得一陣心酸,又淌下淚來,儘管她此刻對師父一萬個不滿,可是一向服從慣了,對春如水已經養成了馴服的習慣,而且更加認識了師父的厲害,這時焉能再敢多嘴。
  當下連一聲也不敢出,就隨著春如水掠身而入,二人匆匆行到了春如水臥室內,春如水冷笑道:「你姐姐是怎麼知道我室內機關的?」
  上官羽打了個冷戰,喃喃地道:「上次弟子奉命放東西,她陪我一起來的。」
  春如水咬了一下牙道:「好個丫頭!」
  說時按動機鈕,壁上立時開了暗門,春如水進內須臾,面若寒霜地道:「好丫頭……」
  說完,身形一閃,已自窗口飄身而下。
  上官羽嚇了一跳,忙跟著她飄下樓去,就見春如水一路撲到了上官琴身邊,用力地把她屍身抓起來,尖聲道:「好丫頭,你幹的好事……你說,那些東西,你交給誰了?說!」
  她一面說一面用力地搖著上官琴冰冷的身子,只可惜她早已身死,此刻屍體冰冷,哪裡還能說出一句話來,惱得春如水用力地搖,紅色的血由上官琴傷處四下飛濺!
  上官羽見狀在一邊痛哭道:「師父,你就饒了姐姐吧……」
  春如水用力地拋下了上官琴,一跳而起道:「好賤人……真氣死我了!」
  上官羽抽搐著道:「你老人家莫非遺失了什麼東西不成?」
  春如水面色發青道:「哼!哼……」
  她身子氣得陣陣發抖,不時地抬頭向天,似在思索著什麼,忽然一頓足道:「走,我們去看看那姓蒲的小子去!」
  上官羽一驚道:「蒲天河?」
  春如水獰笑道:「這二人狼狽為好,只恨我發現大晚,其實我應該早就發覺的!」
  上官羽由方才姐姐口中,也猜知了個大概,她不知蒲天河早已離開,聞言不由暗暗為蒲天河擔心。
  這時春如水展開身形,一路撲到了蒲天河所住之處,只見室內一片黑暗,春如水轉身向上官羽道:「叫他出來。」
  上官羽有意大聲道:「蒲天河,師父來找你算賬了,還不快出來!」
  一連叫了幾聲,沒有一點回音,春如水冷然道:「進去!」
  說時身子撲了過去,雙掌一擊,「喀嚓」一聲大響,把一扇花格窗震成粉碎,二人先後縱入室內,只見室內一片黑暗,哪有蒲天河蹤影!
  上官羽點亮了燈,又找了找道:「他走了!」
  春如水牙齒緊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良久,她才怒聲道:「還有那個姓婁的小子,找他去!」
  上官羽道:「那姓婁的,白天就走了!」
  春如水怪聲道:「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
  上官羽低頭道:「師父那時正在和天竺兩位王爺談事情,弟子怎敢驚擾?」
  春如水如喪考妣似地低頭歎了一聲道:「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說時目現凶光,兩隻手互捏在一起,發出一陣卡卡聲,忽然一跺腳道:「走,備我的飛艇,追下去!」
  上官羽答應了聲:「是!」
  春如水又道:「慢著,我們一塊去,現在我對你們誰也不敢相信了!」
  說時二人方要舉步,就見一干弟子打著燈籠飛跑過來,春如水厲叱道:「幹什麼的?」
  那群女弟子嚇得趕忙站住,一個人忙上前抖聲道:「啟稟夫人,大事不好了!」
  春如水心裡一跳,強做鎮定道:「快說,是什麼事!」
  那弟子喃喃地道:「夫人的飛艇被人亂刀砍碎,而且另一艘快艇『藏波號』被人竊走了!」
  另一弟子上前喃喃又道:「五雲口弟子青珠、藍珠來報,有一少年強行過關,二弟子加以攔阻,為那少年殺傷,如今青珠斷腿,藍珠傷目,來此請罪,請夫人發落!」
  春如水身子一歪,差一點倒了下去,她扶著一棵樹,咬著牙連聲道:「好……好……你們這群飯桶!」
  那群弟子嚇得全數都跪了下來,春如水這時哪裡還有心情去管她們,當時向上官羽道:「走,你跟我去,我們追下去!」
  上官羽道:「走路麼?」
  春如水厲聲道:「快備馬!」
  立時一名弟子匆匆跑下去,須臾牽來了兩匹馬,春如水同上官羽雙雙上馬,潑刺刺跑了出去。
  上官羽十分詫異地道:「師父,我們怎麼追得上呢?蒲天河是順流,這時怕早已出了山口了。」
  春如水獰笑道:「他上天入地我也要追他回來,你跟著來就旦了!」
  說罷策動坐馬,飛也似地向前馳去。
  二人撲到了一座橋前,上官羽正要策馬而過,春如水冷笑道:「那樣走太慢了。」
  說罷跳下馬來,雙手用力地推動橋柱,只聽見,軋軋」一陣響聲,那座小橋,竟自整個地移向了一邊,在橋身之後,竟然現出了一個大而黑的山洞!
  上官羽跟師父這麼久,居然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見狀不由怔了一下。
  春如水獰笑道:「除非他會飛,否則他就跑不掉!」
  說時策馬而入,上官羽隨後跟上,二人穿過了這個黑沉沉,伸手不辨五指的山洞,眼前是一片密集的榆樹林子,耳邊立時聽到了瀑漏的流水之聲。
  春如水策馬如飛,一馬當先向林中撲去,上官羽這時才發現,這地方居然已離山口不遠,只要穿出了眼前這片林子,也就是山口地方,而所謂的山口,乃是行船必經之處。
  看到此,上官羽不由得為蒲天河捏了一把冷汗,她本是春如水不貳之臣,可是此番目睹春如水之狠毒行為,又是殺姐的大仇人,手足之情,哪能不令她痛極仇生,真恨不能一劍殺了她為姐姐報仇!
  可是她因服從慣了,這時雖已動了反意,卻也並非一時就有勇氣付諸實現。
  這時見春如水一心想要抓回蒲天河,不由動了些「同仇敵愾」的念頭,生怕她真地抓住了蒲天河,心中一動,立時大聲道:「師父,你等我一等,這裡路我不熟!」
  春如水回身怒道:「小聲!」
  上官羽卻假作沒有聽到,更大聲地道:「師父,這是什麼地方呀?」
  春如水拍馬過去,厲聲道:「小聲!」
  上官羽見她眸子裡迸出的怒焰,倒是一時為她嚇住了,春如水冷冷一笑道:「林外就是『馬尾河』,那廝可能就要來了,若為他聽見,豈不是糟了!」
  說罷翻身下馬,道:「快下來,馬留在外面,隨我進去!」
  上官羽只得照樣做,翻身下馬,春如水緊緊抓住她,冷笑道:「小羽子,你聽著,要是抓住了蒲天河,找回失物,我們既往不咎,否則,哼……可休想逃得活命!」
  上官羽打了個冷戰,默不作聲,春如水鬆開了手,命令道:「掣出兵刃,隨我進去,一有消息,速告訴我,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上官羽答應了聲,二人遂自入林。
  這時上官羽耳中聽到嘩嘩水聲更清晰了,心中不禁暗暗祈告上蒼,要蒲天河逃過活命!
  春如水手持寶劍,同上官羽一路越出林外,眼前已可見一泓溪水。
  那馬尾河在寒碧宮內迄通如蛇,不過是個較大的小溪而已,可是一出山口,到此地看來,可就大大地不同了,水面開闊,水勢湍急,看來真有如長江大河一般的雄偉。
  在河水兩側,佈滿了各式的怪石,春如水自己藏身在後,又擺手招呼上官羽也藏好了身子。
  二人方自藏好了身子,就見河水遠處,似有紅燈一亮,現出了一葉快舟的影子。
  春如水大喜道:「他果然來了!」
  上官羽見狀大急,忙大聲道:「師父,蒲天河來了!」
  這一聲清脆的呼聲,在靜夜裡聽起來,更覺得聲音悠遠,波心的那艘小船,似乎立時得到了反應,就見它在水面上打了個轉兒,遂向巖邊偎去。
  春如水幾乎要氣昏了過去,只見她牙咬得格格有聲,用發抖的聲音向上官羽道:「好丫頭,原來你是存心的!好……」
  上官羽喃喃道:「師父你老人家千萬別多心……」
  春如水連聲噓道:「禁聲!噓……」
  上官羽趕忙住口,心中好不得意!
  那上流所來的快船,果然正是蒲天河,他因遵從上官琴之言,在所有寶物載上船後,又等了一會兒,因不見她來,暗想她可能由陸上走了,於是他就獨自策舟順流而下。
  這一程水路因是順水,水勢湍急,所以舟行至為迅速,不一刻已行出寒碧宮外,這時他心中才算是一塊石頭落下地。
  方纔上官羽那聲呼叫,他倒是聽到了,不過由於水聲相雜,只聽到模糊的一點聲音,於是趕忙把船身靠邊,細聽了甚久,斷定沒有什麼之後,才又繼續向前駛來!
  春如水遠遠看見不由大喜,她口中恨恨地道:「好小子,我看你此番還怎麼跑!」
  上官羽身子在寒風裡發著抖,那口寒光閃爍的劍壓在地面上,心裡卻暗忖道:「萬一要是師父真下手,我也說不得拼出一死救他一命了!」
  想著,身子在寒風裡越發地抖得厲害。
  眼看著蒲天河所駕駛的那隻小船,在浪波中起起伏伏,如箭矢般駛了過來,春如水作了個暗號,正要騰身而出。
  就在這時,一股極細的冷風,直向春如水腦後襲了過來,春如水全神貫注在水中小舟,正要使出極大的內家功力,阻攔小舟的來勢,卻不料在這緊要關頭,竟然會有此一手!
  這股冷風一襲過來,春如水立刻悉知是一件獨門的厲害暗器,當時身子向下一伏,口中叱了一聲,仍然撲出去攔舟。
  可是這時,晴影中又是一聲冷笑,一人用著極為蒼老的聲音道:「老太婆,財迷心竅,打!」
  這個「打」字一出口,就聽得「刷」的一聲大響,一蓬飛針有如是細雨一般,直向春如水整個身上飛了過來。
  春如水這一次再不閃開是辦不到了,當時口中發出了一聲尖叫道:「是什麼人?」
  雙足一踹,用「金鯉倒竄波」的身法,陡然把身子反穿了出去,出勢如箭,就空一轉,卻又似四兩棉花一般落在了地下!
  春如水儘管在如此情勢之下,仍然忘不了奪回失寶,她口中大聲道:「小羽子,你給我先攔船要緊!」
  上官羽答應了一聲,嬌叱道:「吠,哪來的小船!」
  隨著這聲喝叱嬌軀騰起,已撲到了岸邊,蒲天河乍見人來不由吃了一驚,正不知來者何人,上官羽已抖出一件暗器道:「看頭!。
  蒲天河一低頭,暗器已打了空,不由大怒,冷笑道:「哪裡來的野丫頭!」
  口中叱時,身軀正要騰起,忽見那少女玉手一擺,輕噓道:「快過去,我師父在後頭呢!」
  蒲天河心中一愣,趕忙收住了勢子,倒映的月光,使蒲天河看見了對方的臉,不由一愣,他也來不及再說什麼,急流的江水,已把小船沖得順流而下,上宮羽趕忙為他把鎖在岸邊橫江的鏈子解開來,小船因此毫無阻攔地過去了。
  蒲天河立在船尾,一抱拳道:「二姑娘相助之恩,沒齒不忘!」
  上官羽停立江邊,輕叱道:「還說這些幹什麼,我姐姐都為你……」
  船行甚速,霎息之間已流下數十丈以外,望著滾滾的水流,這姑娘只覺得一陣心酸,淚珠兒簌簌地淌了下來,忽聽得身後林內春如水高聲道:「小羽子,你在哪裡?」
  上官羽嚇了一跳,猛地就地一滾,滾入了水流之中,又由水內跳起來道:「師父……」
  春如水忙趕過來,道:「怎麼回事?他人呢?」
  上官羽這時週身盡濕,看過去簡直像個落湯雞一樣,她不勝狼狽地道:「我……那蒲天河太厲害……我為他打落水中,啊唷……我的肚子……」
  一隻手按著肚子,看過去像真的一樣!
  春如水咬牙道:「沒用的東西!」
  忍不住就手一掌,把上官羽打得一個蹌踉,跌倒在地,上官羽連真帶假,由不住哭了起來!
  春如水嘿嘿笑道:「那鎖江的鏈子怎會鎖他不住?」
  上官羽嬌聲道:「我哪裡知道!他就這麼過去了,也許是守江的小子偷懶,根本就沒有鎖!」
  春如水咬牙道:「好,你跟我來!」
  上官羽由地上站起來,週身濕透,看過去真狼狽極了。二人順著江邊,下去有半箭之地,就見岸邊有一所木屋,春如水見屋內尚亮著燈,就喝道:「有人沒有?還不滾出來!」
  室內無聲。春如水一抬腿,「通」一聲已把木門踹開,不禁呆道:「噢……」
  上官羽忙跟過來一看,原來室內兩個漢子,每人背上皆有一個血窟窿,尚在冒著血,像是剛死不久!
  上官羽點頭道:「這必是那蒲天河殺了他們又去開了鎖的!」
  春如水也沒答話,握劍而入,走至桌邊,見桌上有一張紙,紙上墨跡未乾,寫著幾行字:「勝負已分,暫留爾首,今後如不改過,當將爾寒碧宮踏為碎瓦殘磚,字示春如水老婦……」
  木尺子留」
  春如水拿起紙來,撕成粉碎,怪聲笑道:「老兒大言不慚!」
  上官羽在一邊哆嗦道:「方纔發暗器那個人是誰,師父可曾殺死了他?」
  春如水冷冷笑道:「還不是他……」
  說到此,跺了一下腳道:「好,一不做,二不休,趁著他二人尚未離開蒙古,我們傾巢而出,再請哈里族幫忙,就不信拿他們不著!」
  上官羽一聲不哼,春如水忽然轉過身來,望著她冷冷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
  上官羽忽然發現師父一雙瞳子內血光閃爍,不由大吃一驚,當時喃喃道:「我說……什麼?」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小羽子,我知道你是變了心了,嘿……我明白了,方纔那小子跑,八成是你幫他的忙吧!」
  上官羽作賊心虛,哪裡知道春如水是詐她,只以為她是真地發現了什麼,不由大吃了一驚,呆了一呆,喃喃道:「我……」
  霍地翻身就跑,這一來春如水立刻就明白了,一聲怪笑道:「好賤人,你原來和你姐姐是一路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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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向外一騰,右掌一抖,直向上官羽背上打去,上官羽身子向前一滾,已避開了這一掌,春如水狠狠一笑道:「我宰了你!」
  第二次身子向外一竄,掌中劍「刷」一聲猛劈而下,上官羽大驚之下,右手寶劍向外一撩,「嗆」一聲,兩劍相擊,空中閃出了一點火星。
  上官羽身子就勢滾起,撤腿就跑,可是才跑出幾步,春如水又自空而落,一劍又劈了下來。
  上官羽身子向前一躬,右手劍「孔雀剔翎」,刷一聲翻出,「嗆」一聲,二劍又迎在了一塊!
  春如水咬牙道:「好!你還敢還手!」
  上官羽氣喘吁吁地倚在一棵樹上,只見她披頭散髮地道:「你好狠的心……莫非殺了我姐姐,還要殺我不成?我又犯了什麼罪?」
  春如水細目瞇起,冷森森地道:「就憑你這句話,你就該死!」
  足下一上步,掌中劍由鼻心前驀地點出,劍尖上透出了凌人的冷氣,直向上官羽心窩上扎去。
  上官羽這時已然抱定必死之心,反倒膽子大了,見她劍來,一聲叱道:「我與你這老太婆拼了!」
  雙手握劍,猛然揮出,集全身內力於劍身,這一劍也確實夠厲害的,只聽得又是「嗆啷」一聲,春如水身子竟為她逼得後退了一步。
  上官羽一劍得逞,狂叫道:「老太婆,你還我姐姐來!」
  身子跳過去,一劍直向春如水身上扎去,春如水森森一笑,低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就見她身子一偏,左掌就勢向外一分,上官羽哪裡是她的對手,原來春如水所練「無極波功」,最是陰狠,往往傷人在不知不覺間!
  這時她左掌微揚,發出無極波功,上官羽只覺得身上一陣發麻,頓時倒身在地。
  春如水趕上一步,一劍向她咽喉上刺去,就在這時,林內一人大喊道:「好歹毒的東西!打!」
  春如水心中一驚,寶劍有了偏差,只聽見上官羽一聲尖叫,也不知這一劍到底刺中何處,身後暗器已飛臨背後,春如水劍鋒一偏,「嗆」一聲,把飛來的暗器磕落一邊。
  這時候一人如飛而至,寒月下現出了這人枯瘦的身軀和皓白的發須。
  春如水不看則已,一看之下,更不禁怒火中燒,一聲叱道:「木老頭,你這天殺的!」
  恨到極處,身子一竄而起,掌中劍「毒蛇出穴」,一劍直向來人面門上削去。
  木尺子怪聲笑道:「女娃娃你先爬到林子裡去,老夫等一會再來救你,我先打發了這個老女人再說!」
  說話時身子向右一偏,避開了春如水削過來的劍鋒,右掌一抖,吐氣開聲:「嘿!」一掌直向春如水腰上擊去。
  一霎時,這一叟一婦在夜色中打作了一團,拳風劍影此來彼往,確是驚心動魄。
  忽然,木尺子身子向外一跳,高聲道:「婆娘,你且住手,我吃虧了!」
  春如水一怔,怒聲道:「什麼吃虧了?」
  木尺子嘻嘻笑道:「你手中用劍,我卻是赤手空拳,豈不是吃虧了?」
  春如水獰笑道:「無恥的東西,事到如今,有你無我,有我無你,哪一個還有心情與你玩笑?看劍!」
  木尺子一伸手道:「慢,慢,婆娘!」
  春如水為他一口一個「婆娘」,更不禁怒火中燒,氣得全身打顫,連連道:「老天殺的……」
  木尺子嘻嘻道:「婆娘,你說話要說清楚,無恥的是你可不是我,是你搶我的珠寶,可不是我搶你的,現在我只是收回失物罷了!」
  春如水全身發抖,恨聲道:「很好,你承認了……我問你,那兩箱東西,以及四海珠現在何處?」
  木尺子哼了一聲,笑道:「對不起,這是個秘密,老太婆你良心太壞,今夜我無論如何是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說完,伸手入懷內,摸出了一副烏黑色、閃閃發光的皮手套往手上戴。
  春如水一怔道:「老兒你要發什麼暗器?」
  木尺子一聲怪笑道:「你知道什麼,這是我老人家的防身兵刃,你要知道這玩意兒的名字麼?我老人家給它取名叫『黑蛟追命奪』。老太婆,你領教一下吧!」
  春如水足下一滑,已到了木尺子身邊,寶劍一抖,一聲龍吟,散出了滿天流螢。
  這婆娘劍身一轉,劃出了一道銀虹,直向木尺子上半身捲了過去。
  木尺子口中一聲叱道:「來得好!」
  就見他雙手虎口齊開,直向劍身上抓去,發出了「嗆」的一聲,春如水虎口發麻,差一點寶劍脫手,這一來才知道厲害!
  原來他這雙手套,竟是不畏刀劍,非但如此,他這雙手套,十指尖尖,在手指尖端,全似配有如同劍尖也似的十支短刃。
  木尺子身子一轉,又是一聲怪笑道:「老太婆,你嘗嘗這玩意兒味道如何?」
  口中說時,右掌一抖,更挾足了十分內力,直向春如水腰上直插了下去。
  春如水身子一轉,左手一揚,用「無極功」,想去傷木尺子左肋,可是木尺子早已防到她有此一招,口中大笑道:「婆子你除了會這一手,還會啥?」
  說時身子一滾,左掌也學樣抖出,他發的掌力乃是至剛功勁,一剛一柔,頓時發出了「通」的一聲,空中大震了一下,遂化為烏有。
  春如水一領劍身走偏鋒而上。木尺子怪聲連笑,兩手分向春如水兩肩上抓去!
  在黑壓壓的樹林前,兩個人各自展開身手,看過去真是驚人已極!
  木尺子雖然是手無兵刃,可是他手上那雙蛟皮套子卻是厲害得緊,既不畏兵刃鋒利,又以十指尖刃,形同十支短劍,是以運用起來,極具威力,春如水竟是絲毫也佔不了上風!
  看看彼此交手有三十多個回合,依然分不出勝負,春如水固是怒叱聲聲,木尺子也有些不耐煩,再者,他心中一來惦念著蒲天河,二來又擔心上官羽的傷勢,此刻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二人都是同樣的焦急,所發招式,更形劇烈!
  忽然,木尺子猛叫一聲,整個身子平倒了下去,春如水只以為他為自己的劍傷著了,不由大喜道:「老兒,你納命來!」
  說罷一搶步,舉劍就戳!
  就在這時,那臥地人木老頭,隨地四肢一彈,倒竄而起,那樣子簡直像是一個大猴子,一雙瘦長的手爪,霍地掠了出去。
  這真是極快的一剎那!
  木尺子二臂一晃,春如水身形一蹌,慘叫了一聲,整個臉盤為木尺子一隻有手抓了個正著,頓時血光一現,春如水鬼也似地叫著,亡命般地向林內竄去!
  木尺子呆了一呆,冷笑道:「春如水,你該知道老夫我的厲害了,這還是我手下留情!」
  言罷正要順江而去,忽然想到了那姑娘,就定住身子,大聲道:「姑娘,你可以出來了!」
  不想喚了兩聲,依然不見回音,心想也許她走了,正要離開,忽見樹林邊一黑影在地上蠕動著。
  木尺子呆了一下,道:「噢,姑娘你……」
  身形一閃,忙縱過去,低頭一看,只見上官羽全身是血,她抬起頭來時,更顯得異常微弱。
  木尺子忙把她抱起來道:「姑娘你傷在哪裡了,唉!」
  說時跺了一下腳,自語道:「我早來一會就好了!」
  言罷就近看了看,吃了一驚道:「哦!莫非你就是上官琴姑娘麼?」
  上官羽慘笑了笑,微弱地道:「上官琴是我姐姐……我是上……官羽。」
  木尺子又愣了一下道:「姑娘先不要說話,我來看看你的傷!」
  當下匆匆抱著上官羽的身子來到了河岸邊的那個小屋子內,室內尚亮著燈,木尺子把姑娘放下來,歎道:「我先要謝謝你方才對小徒網開一面……我……我真對不起你!」
  說時抽搐了一下,灑下了兩行老淚!
  上官羽本來閉目呻吟,聞言立時開目道:「什麼?你是蒲天河的師……師父?」
  木尺子點點頭道:「不錯。姑娘,你的傷怕是不輕呀!」
  邊說邊看了看她身上,忙自身上取出些刀傷藥,草草為她包紮上了些,因為姑娘傷處正是前胸地方,木風子雖是年老之人,卻也不能一點不避嫌疑,一時連眼都不敢直看。
  室內除了閃閃欲熄的燈光,還有姑娘嬌喘的聲音,她又羞又痛,汗珠子一粒粒滾滾而下。
  木尺子喃喃道:「老夫這一把年紀了,姑娘你不必顧什麼面子了……只是你的傷太重,怕我這藥也沒什麼用!」
  上官羽在床上點首道:「謝謝你,老前輩……」
  她忍不住哭泣道:「你還是丟下我別管了,我是活不成了……我只怕就要死了……」
  木尺子最是心軟,這時早已老淚縱橫,聞言跺腳道:「你不要說這個話,我一定得救你,咱們到前面找小蒲去,他身上有好藥!」
  一聽找蒲天河,上官羽就不吭氣了。
  木尺子看了看她道:「你身上這麼濕怎麼行,你可帶了隨身衣服?」
  上官羽搖搖頭,木尺子呆了呆道:「也罷,你湊合著穿我的吧!」
  言罷遂自解開背後包袱,取出了衣服,當時也不顧什麼好不好意思,就幫著上官羽把身上濕衣脫去,換上了乾淨衣服。
  經此一陣搬動,上官羽喘得更厲害了,前胸傷處又溢出許多鮮血。
  木尺子遂又為她點了止血的穴道,道:「二姑娘,我背著你走吧!」
  上官羽這時雖有許多話想說,可是傷勢過重,人已有些現出昏迷狀態,聞言並不答話。
  木尺子就把她背在背後,用布帶子紮緊,試了試道:「怎麼樣,好不好?」
  上官羽哼了一聲,木尺子道:「打起點精神,你死不了!」
  出了房間,順著江邊,木尺子展開了身法,直是快如脫弦之箭,不一刻已下去了數里之遙!
  忽然他定住身子道:「姑娘?」
  上官羽夢吃般地應了一聲,木尺子嘻嘻笑道:「行!死不了,你可別睡著,一睡著可就麻煩了!我還是跟你聊聊天吧!」
  上官羽喃喃道:「我口……渴。」
  木尺子呆了呆,心中一酸,他知道這是失血太多的現象,只要一給她水喝,這條命也就完了。
  當時搖搖頭道:「姑娘,你忍一會兒吧,快到地方了。姑娘,你姐姐呢?」
  上官羽喃喃地道:「死了……」
  木尺子一呆,道:「死了……啊?」
  上官羽斷斷續續地道:「我姐姐和蒲相公共謀竊回寶物,不想為春如水發現,殺死了我姐姐……蒲相公並不知道……」
  木尺子抹了一把眼淚道:「可憐……」
  說罷,竟然望風乾號了一聲,一面跑一面嘶啞地道:「這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們呀!」
  竟然越說越哭得厲害,眼淚就像豆子般的,一個勁地往地上灑。
  如此跑了甚久,上官羽在背後道:「怎麼說是你害了我們呢?」
  木尺子咧開大嘴道:「二姑娘,你哪裡知道,這些錢原來是我的,後來你師父搶走了,我因心有未甘,才叫蒲天河來找回去,蒲天河在蒙古認識了你姐姐,二人結伴去寒碧宮,後來……想不到你姐妹居然都為此送了命!」
  說到此,又頓了頓道:「說錯了,你是不會死的!」
  上官羽在他背後喘道:「原來是這樣……老前輩,蒲天河可曾娶過媳婦了?」
  木尺子呆了一呆,遂道:「還沒有。」
  上官羽咳了一聲,喃喃地道:「我就嫁給他吧!」
  木尺子吃了一驚,忽然心中一動,暗忖看來這姑娘神智已昏,口不擇言,此刻焉能再叫她失望傷心?不如用幾句好話先哄哄她吧!
  想著就笑道:「姑娘,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給你做媒。哈,那時候你就是我的徒媳婦了!」
  上官羽似乎顫動了一下,喜道:「真……的?」
  木尺子心中一動,嘴裡只得道:「當然是真的!」
  上官羽口中喃喃又道:「謝謝……謝謝……我……」
  木尺子又叫了她一聲,上官羽忽然道:「老前輩,快到了嗎?」
  木尺子點頭道:「快了……快了,當初我與蒲天河約好是在『八帖』見面。噢!這可是說著說著就到了!」
  上官羽在他背後掙扎了一下道:「停停……」
  木尺子忙站住道:「姑娘有事麼?」
  上官羽似乎神智清爽多了,微吁道:「我要下來……老前輩,你……你先放下我。」
  木尺子一怔道:「你要下來?這怎麼行?」
  上官羽嬌笑道:「我臉上都是血,泥巴……髒死了,我要洗洗!」
  木尺子呆了呆,忽然點頭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怕小蒲看你不漂亮是吧?」
  上官羽只催促道:「快……快放下我!」
  木尺子口中答應,早已老淚縱橫,姑娘又道:「快放下我,放下我,我好了。」
  木尺子只得把她放在一塊石頭上,上官羽果然能站起來,她慢慢走到水邊,蹲下身子,木尺子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也暗暗吃驚,忖道:「怪事……莫非她真的好了?」
  就見她用那雙潔白的細手,掬了一捧清水,慢慢在臉上洗著,洗了甚久,總算把臉洗乾淨了。
  木尺子看見笑道:「真的,這一下漂亮多了,我們可以走了!」
  上官羽嫣然一笑,木尺子也禁不住心中一動,忖道:「這丫頭真美!」
  就見她慢慢坐下來,笑道:「這風吹著真舒服極了……」
  言罷又用手沾著水,慢慢理她的頭髮,把長長的髮絲結了根挺長的辮子。
  木尺子不忍掃興,只得在一邊耐心地等著,上官羽結好了辮子,含笑道:「你看我好看吧?」
  木尺子撫掌道:「美極了!好了,姑娘咱們該走了!」
  上官羽點點頭,含笑立起,忽然卻又伏在石上哭了起來,只聽她口中夢吃般地道:「姐姐……姐姐啊!你死得好慘!」
  木尺子心如刀割,立在岸邊,就好像一個木頭人似的。過了一會兒,才過去拍拍她肩膀道:「咱們走吧,春如水方才為我抓傷面門,可能雙目已瞎,最起碼,也會瞎了一隻眼,落個一輩子殘廢,總算給你消一口氣了!」
  他說時一拉上官羽的身子,卻覺出她身子又似乎和先前一般的癱瘓了。
  費了半天事,把她背在背上,這時東方已有些灰灰的魚肚白色,野鳥不時飄空而過,馬尾河上,已有一二隻早起的漁船,由下流慢慢劃來。
  木尺子長吁了一聲道:「天亮了,我也累了,咱們叫船來吧!」
  說罷就大聲喚來了一隻漁船,正好那小船也是要去八帖,木尺子就搭了個便船。
  立在船頭,望著江心,這老頭兒內心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口中只管哺喃地道:「錢……錢……都是為了錢!」
  霎時間,東方跳起了一輪紅日,木尺子高興地叫道:「啊,看呀!姑娘你看太陽出來了!」
  一連說了兩遍,沒有一點回音。木尺子一驚,正要放她下來,就見那舟子睜著大眼走過來,面色極為可怖的向自己背後望著。
  立時,木尺子就覺得頭上「轟」的一聲,差一點要倒了下來。
  當時匆匆把上官羽放下背來,紅日下,這姑娘早已面色蒼白,四肢僵直,死去多時了。
  木尺子又叫了兩聲,不見她答應,一時再也忍不住號陶大哭了起來。
  那舟子是本地人,雖不會漢語,但同情之心,人皆有之,也立在一邊直歎氣。
  木尺子邊哭邊說,他是一句也聽不懂!
  小船靠岸了,岸上是層層的黃沙,間或有一兩塊青蔥蔥的田地,這地方就是「八帖」了。
  木尺子抱著姑娘的屍體,慢慢下了船,老淚縱橫地向前走著。
  他生平殺人如麻,見得死人大多了,可是就不曾有一個曾經使自己落過淚,如今這個姑娘的死,竟然深深地感動了他。
  雖然他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然而由於她的死是和自己有關,所以他良心也就更難安了。
  木尺子抱著上官羽僵硬的身子,一步步向前走著,足下是一步高一步低,也不知是要去何方!
  忽然一個光腳丫子的小孩跑過來,跟在他背後拉了一下他的衣服道:「喂,老先生你是姓木嗎?」
  木尺子慢慢回過身來,看了小孩一眼,道:「你是誰?」
  小孩身上披著一塊破狼皮,頭上戴著黑熊皮的帽子,還淌著鼻涕,吸了一口鼻涕道:「你別管我是誰,只問你是姓木不是?」
  木尺子木然點頭道:「是又怎麼樣?」
  小孩跪在地上叩了個頭,站起來,嘻嘻笑道:「不怎麼樣,財神爺,有一位蒲大爺要我在這裡等你,老爺子,你跟我來吧,我真冷得受不了啦,等了大半夜了!」
  木尺子皺了一下眉道:「那人在哪裡?」
  小孩子指了一下道:「在那邊,你跟我來吧!」
  說時,一個勁地看木尺子手上抱的上官羽,摸了一下頭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木尺子冷笑道:「不要你管,頭前帶路!」
  小孩一彎腰道:「是,財神爺!」
  木尺子大怒道:「混蛋,誰叫你這麼叫我?我名字也不叫財神爺!」
  小孩嚇了一跳,一面摸著頭,口中喃喃地道:「這……這……蒲大爺那邊兩大箱子的寶貝,都是你老人家的,你老不是財神爺是什麼?」
  木尺子嘿嘿一笑,臉色難看已極地道:「再亂說,我就打死你!」
  小孩吐了一下舌頭,油滑地笑道,「再也不敢說了,你們有錢人脾氣都大……」
  一面說一面在前面帶路,不久遂走進一片草地,草地滿是沙子,還生著很多仙人掌,上不小心就能把褲子掛破了,小孩一隻光腿卻靈活地跳著走著,很是熟練,他走幾步回頭看看,木尺子跟在他身後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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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7 23:53:11
  走過了這片草地,前面才現出幾家蘆舍,圓圓的蒙古包,有的正在冒著煙兒。
  小孩齜著黃板牙笑道:「看見沒有,蒲大爺就在我家裡,這裡只有我們一家漢人!」
  木尺子雙目通紅,頭髮和鬍子上滿是露水,樣子就像是個傻於一樣!
  小孩跳過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木尺子才驚覺道:「混蛋,你這是幹什麼?」
  小孩齜牙笑道:「我還以為你傻了呢!原來還有口氣!」
  木尺子怒目看著他冷笑道:「小傢伙,你再亂說話,我可要揍你了!」
  小孩嘻嘻一笑道:「老爺子,你也別發脾氣……」
  吸了一下鼻涕,又接著:「您呀,是大人不見小人怪,走吧!」
  說罷一跳一跳地向前跑去,這時由蒙古包那邊,跑來幾隻黃狗,汪汪地亂叫,小孩一面打狗,一面回頭笑道:「老爺子,你可快走,這狗可咬人!」
  木尺子抱著上官羽的屍體,一步步走過去,小孩把他一直領到了一個大蒙古包前,幾個老蒙古人,正攤開大皮襖,在附近曬太陽,見木尺子來,忙站起來,現出一種奇怪的樣子。
  小孩這時推開了羊皮黏的板門,大聲道:「大爺,你看誰來啦!」
  木尺子跟著進來,就見蒲天河正盤膝坐在草墊上,面有苦色。
  他見木尺子抱著上官羽進來,不由一跳而起道:「怎麼回事?她是……」
  木尺子落下了兩行老淚,慢慢把上官羽放下爽,長歎了一聲道:「死了,她死了……」
  「誰?是誰死了?」
  蒲天河猛然撲過去,把上官羽抱起來,看了看,道:「上官羽……這是怎麼回事?」
  說時面上現出一片慼慼之色,又問道:「她姐姐……呢?」
  木尺子坐下來,乾咳了一聲道:「咳……」
  一個勁地搖著頭,蒲天河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她怎麼了,快說呀!」
  木尺子忽然張開嘴,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帛手捶著地道:「死了……都死了,這都是我作的孽呀!」
  蒲天河眸子張得極大,這一剎那臉色極白地道:「她的……屍體呢?」
  「不知道呀……」木尺子哭道:「這是她說的!」
  用手指了一下地上的上官羽,又哭道:「這姑娘為了放你過河,為春如水看出了破綻,下了毒手,可憐她在一路上還活著,想不到一下就死了!」
  說時仰首向天,乾號了兩聲,又用手捶地,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光哭有什麼用,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木尺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道:「唉!唉!我給你說……我給你說!」
  於是,他就把由上官羽口中所聽的,以及自己所目睹一切詳細道了一遍,蒲天河聽得如同泥塑,面如黃蠟!
  良久良久,他才長歎了一聲,道:「可憐……」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她姐妹都是為我而死的,我真是死了也無法報答她們了!」
  言罷站起身來,步在門前,只是掉淚!
  木尺子歎了一聲,走過來拍了一下他肩頭道:「事情也過去了,你也想開點,難受也沒用,想法子先把這姑娘埋了吧!」
  一旁那個小孩一聽立時過來道:「我看這個姑娘許是死了吧,要棺材不要?找和尚唸經可不知道行不行?」
  木尺子甚喜道:「好,小哥就煩你去買個棺材去,和尚就不用找了!」
  小孩跳了一下道:「好,這事我能幹,你等一會兒吧,不過棺材是要好的,要差的?是榆木的呢,還是紅木的?」
  木尺子歎道:「當然要好的,就紅木的吧!」
  小孩才跑著走了,蒲天河這時真是心如刀割,對於上官姐妹的死,他內心感到無比的愧疚!
  望著姑娘的屍體,不禁使他緬懷起一些往事,他想到那一日賽馬,這雙姐妹那種活潑美麗的倩影,而如今,不過是數日之隔,她二人竟先後作古,人生是多麼殘酷無情啊!
  耳邊又響起上官琴的聲音,那些發自內心的真情話,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銳利的鋼針,深深地刺進他的內心。
  想著想著,他身子連連戰抖不已!
  木尺子歎了一聲道:「春如水也嘗到了我的厲害,仇也算報過了!」
  蒲天河一聲不哼,自從這件事後,他對木尺子,已失去了原有的尊敬,因為他發覺他不過是一個貪得無厭見財心喜的人,這種人實在不配稱他是師父,所以從現在起,他已是絕口不叫他「師父」了。
  木尺子見他不吭聲,就用眼睛四下看了看,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找你的錢是吧?」
  木尺子忽然一笑道:「辛苦你了,你把它擱在哪裡啦?」
  蒲天河轉過身子,用力拉開了羊皮簾子,立時現出了裝寶物的兩個大箱子。
  木尺子大喜,似乎立時就減輕了痛苦,驀地撲過去,怪聲笑道:「哈哈……就是這兩個箱子!」
  一面說一面打開了箱蓋,兩手嘩啦啦弄著珠寶,那樣子簡直是貪心極了!
  蒲天河冷眼看著,冷冷地道:「你看看可少不少?」
  木尺子翻動了一下道:「不少,不少,就是這麼多!」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很好,那麼,今天就交給你,以後你自己保管,再丟了可是你的事,我是不管了!」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小蒲,你是怎麼啦?好啦,你拿口袋來,要多少自己裝!」
  蒲天河冷冷笑道:「你老人家看錯了……你以為我這麼出生人死,是為了這幾個錢?」
  木尺子一呆,遂笑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不過,這是我一點小意思。孩子,你年紀還輕,哪裡知道金錢的可貴,有了錢……哈哈,要啥有啥,沒有錢要啥沒有啥!」
  蒲天河坐下來搖搖頭道:「我不要。」
  木尺子怔了一下,道:「你真不要假不要?」
  蒲天河冷笑道:「此事不要再說了,我這麼做,也算是報答你昔日對我的好處了。我等埋了這姑娘以後,就要告辭了!」
  「告辭?」木尺子張大眼睛道:「你要走?上哪去呀,」
  「恕不奉告!」
  木尺子摸了一下頭,忽然想起來道:「小蒲,還有那四海珠,你可拿回來了?」
  蒲天河點點頭道:「也拿回來了。」
  木尺子一笑道:「好極了,快給我看。」
  蒲天河冷然道:「對不起,這四顆珠子可不能給你!」
  木尺子一呆,遂哈哈笑道,「好小子,怪不得你不要別的了,原來想獨吞這四顆珠子呀!」
  蒲天河搖頭冷笑道:「你又猜錯了,實話告訴你吧,這四顆珠子乃是華山碧竹庵當年鎮山之寶,多指師太師徒,為此四海珠還差一點送了命,我曾親口答應這四顆珠子得到後,給她們送上山去!」
  木尺子一瞪眼道:「放屁,四海珠來自天竺,又怎會是她們碧竹庵的鎮山之寶?這東西絕不能給她!」
  蒲天河看著他苦笑道:「你老獨佔此兩箱巨寶,已可稱豪一世,何苦如此貪心不足,這四顆珠子確是華山故物,我曾看見老尼持有的法碟,這四海珠是她們的一點不錯!」
  木尺子呆了呆,嘿嘿笑道:「不管怎麼說,四海珠是不能給她們的!」
  蒲天河哼道:「莫非送我也不行麼?我隨你出生入死,這四顆珠子給我想不為過之吧?」
  木尺子張大了嘴,哈哈一笑道:「給你自是不同了,可是你是不會要的呀!」
  蒲天河冷笑道:「這一次我要了!」
  木尺子怒目凸睛道:「你再轉手送回華山,給那個老尼姑?」
  蒲天河一笑道:「那是我的事了。」
  木尺子不由大怒,可是轉念一想,哈哈笑道:「好吧,好吧!就算送給你也是一樣!」
  蒲天河見他答應了,心中略放,由於方才爭執,更可看清了他的為人,心中更加輕視他!
  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孩帶著人抬來了棺材,蒲天河和木尺子把上官羽小心翼翼地裝進去,木尺子問蒲天河道:「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埋人?」
  蒲天河想了想道:「後面有片青草地,除了這個地方,可就沒好地方了!我看這女人就埋在這裡吧!」
  說完拿出錢給棺材商人,又賞了小孩一點,那小孩高興得不得了,就叫著要去看墳地!
  木尺子就向蒲天河道:「我累得很,你跟著他們去吧!」
  蒲天河想了想,點點頭,當時由兩個棺材工人抬著棺材,拿著鋤頭,小孩在頭前帶路,一行人直向後面青草地裡行去。
  費了半天事,才找好了地方,蒲天河督促著工人挖了坑,看著把棺木埋下去,這時烈日似火,幾個人簡直熱得受不了。
  一切就緒之後,蒲天河又賞了些錢,叫工人走了,才同小孩回去。
  不想才來到村子裡,就見幾個蒙古人在指指點點,亂成一片,小孩過去問了,跑著過來道:「那位老爺子走了!」
  蒲天河一愣道:「哪個老爺子?」
  小孩道:「哎呀,就是你的那個朋友呀,聽說他偷了人家兩個駱駝,帶著箱子,一個人走了。」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走了好!」
  忽然一想不妙,忙跑回去,在屋子裡找了半天,跺足道:「壞了!」
  小孩翻著眼睛道:「丟了什麼吧?」
  蒲天河點點頭道:「他把我一個小箱子也帶走了!」
  小孩怔了一下道:「我一看這老傢伙就知道不是好東西,這可怎麼辦呢?怪……他有這麼多錢,幹什麼還偷你的小箱子呀?」
  蒲天河也不理他,想了想,就冷笑道:「小孩,問問他們看,他往哪個地方去了,還煩你給我弄匹馬來行不行?」
  小孩翻著眼道:「馬怕弄不著,這裡只有兩匹老馬,還留著耕地呢,駝駝還有,不過也得用錢買!」
  蒲天河摸了摸身上,錢還不少,就點點頭道:「好吧,要多少?」
  小孩隨口開了個價,蒲天河如數照付,小孩拿著錢笑嘻嘻的走了。過了一會兒,真弄了個駱駝來。
  蒲天河見駱駝背上水囊食物都有,還有一個羊皮筒子,也不知是什麼,小孩告訴他說:「這也是吃的東西,是青稞粉和粟米粉,混奶子茶,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大爺,你快追下去吧!那老賊,是往南面去了,大概是往『達木三帖』去了!」
  蒲天河搖頭道:「別亂說話,他不是賊,那東西原是他的,不過我要向他要過我的東西就是了。」
  說罷又賞了小孩一些錢,拍拍他的頭,正要跳上駱駝,那駱駝卻叫著跳開了,小孩道:「我來!」
  說著一跳過去,一隻手抓著駱駝一隻耳朵,另一隻手抓著駱駝脖子上的皮,那只駱駝被迫跪了下來,小孩道:「快上,快上!」
  蒲天河就騎上去,小孩放開手,駱駝才站起來,他囑咐蒲天河道:「這東西性子野,白天不能叫它歇,一歇它可就不走了,晚上睡覺要記住把它前腿拴上,要不然它就跑了。」
  蒲天河道了聲謝,就照小孩手指處行去。
  走了一程,心裡不禁有些灰心,暗想:「我追下去有什麼用?就算追上了,木老頭莫非還會把珠子給我不成?他和我曾有口頭師徒之誼,我還能跟他翻臉不成?一旦翻了臉,講打我更不是他的對手,這事情到底該怎麼辦?
  他心內對於上官姐妹的去世,那層悲傷尚沒有除去,眼前卻又面臨了如此一個棘手的問題,真令人懊喪!
  他本想就此而去,不再去追回那四海珠了,可是自己親口承諾多指師太及其弟子楊采蘋,豈能空口無信?
  騎在駱駝上思之再三,似乎已經沒有多想的餘地了,只有一條路,繼續追下去,追到了木尺子,無論是明搶暗偷,也要把「四海珠」弄回來。
  時過午後,艷陽高懸,騎在駱駝上,奇熱難耐。
  本地人行走沙漠,多是用數十尺長的一條白布,把整個的頭臉包紮起來,僅僅露出目前一線,以供視物。蒲天河沒有這種習慣,只戴上一頂大帽子,蒙上一層布紗,可是這樣根本沒有辦法防禦吹襲而來的沙子。
  他整個身子,由於汗和沙子的混合,黏在一起,說不出的麻癢,真恨不能立時找一池清水;洗它一個痛快才好。
  在沙漠裡行走,日出日落都似乎顯得特別快,不久天邊又現出琦麗的彩霞,一群大雁低低地飛掠過來,排成一個大大的「人」字形。
  蒲天河勒住了駱駝,抬頭看了看,大地一片浩瀚,人在這種情況下,真是渺小,渺小到了極點。
  蒲天河長吁了一聲,真有些氣餒了,那匹老駱駝嘴裡淌著口涎,滿嘴噴著唾沫,人獸都有些倦了。
  他聽從那小孩的話,一個勁地狠走,想不到卻陷在了沙漠深處,放眼望過去,儘是黃沙,真不知什麼地方有水草,可以打尖休息。
  忽然他想起了方纔那群大雁飛行的方向,據常理推測,大雁棲落之處,必是水草蘆沼地方,在如此一片沙漠地方,那木尺子必是在有水草的地方落居了。
  想到此也只好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往方才雁落之處行去。如此行走了一段極長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午夜時分,他鼻中果然聞到了一種潮濕的空氣,一種特殊的水草味道,這種味道,使得他精神不由得一振,他胯下的老駱駝也提起精神,足下加快了許多。
  漸漸眼前現出了一片綠色的影子,駱駝喉中開始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足下更加地快了。
  現在面前是一片青色的草原,甚至於可以在生滿了蘆葦的地方,看見亮光閃閃的水面。
  駱駝來到此,是再也不肯走一步,只管低頭去吸吮著低凹處的淺水。
  蒲天河飄身下了駱駝,只覺得長行了一日,兩胯由於騎駱駝之故,酸痛十分,肚子更在這時咕咕地叫了起來,餓得令人有些受不了。
  蒲天河打開了羊皮筒子,吃了一口小孩為他備下的食物,只覺得又臭又酸,忍不住「噗」的一口噴了出來,腥味撲鼻。
  這時候,卻有一陣奇異的肉香,隨著微風,一陣陣地飄了過來。蒲天河皺了皺眉,仔細地向四下望了望,立時,他吃了一驚,目光望處,在一棵老榆樹下,搭著一張帳篷,篷前還懸著一盞紅燈。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冷冷一笑,心想你倒真會享受,居然還有此心情?
  當時正要撲身過去,忽然心中又動了動,暗忖此刻他也許睡著了,我又何必驚動他,不如偷偷過去,把四海珠偷到手中,就此而行,豈不可以避免與他起一場正面衝突?
  想到此,甚覺有理,當時就放輕步子向那帳篷行去,鼻中這時也就更為那陣肉香所吸引,漸漸行近帳前,只見皮帳高懸,帳內空無一人,在架著的木柴火爐之上,兩個瓦罐中正咕咕有聲地烹煮著什麼。
  蒲天河先在門外窺探了一番,不見人來,他就大著膽子走進帳篷,見帳內空無一人,當時就在帳內翻覓起來。
  他翻尋了半天,非但沒有找著那匣四海珠,就連那兩大箱珠寶也沒有找著。事實上,這帳篷內除了皮被褥以及馬鞍等物以外,別無長物。
  蒲天河不由大為灰心,忽然目光窺見一雙女人的花鞋置在褥邊,他不禁吃了一驚,心想糟了,莫非這不是木尺子住的地方?是一個女人的帳篷?
  想到這裡,臉色一陣紅,趕忙向篷外跑,待跑到了帳外,鼻中又觸到了那奇異的肉香,禁不住口涎滴個不已。
  「管他的,先吃他一頓再說!」
  想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去把瓦罐拿下來,打開一看,兩罐內,一罐燉的是兔子肉,另一罐卻是一罐稠稠的粟米粥。
  蒲天河四面看了看沒有人來,他就添了一碗粥,夾起了兔肉試著吃了一口,隨後愈吃愈香,一時風捲殘雲,大吃了起來。
  正當他開始再吃第三碗時,忽然背後一聲冷笑道:「不要急,慢慢地吃,小心燙了舌頭!」
  蒲天河猛然轉過身來,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著一個長身黑衣的少女。
  這姑娘頭上紮著同色的細紗,看過去如同是月裡嫦娥一般的美,蒲天河不由嚇得立時丟下碗,轉身就跑,跑了兩步,心想不對,這姑娘太眼熟,莫非她是……
  心中一動,禁不住慢慢回過身來,這一看頓時把他驚得呆住了,說不出是羞,是喜,口中喃喃地道:「小蘭……真是你,你……」
  可不是婁小蘭嗎!只見她一雙瞳子似惱又恨地望著他,有點想笑,卻又極力地忍著,不過嘴角已現出了淺淺的笑意,她瞅著他道:「這些東西我本來就是留給你吃的!有什麼害臊的,你把它吃完吧!」
  蒲天河窘笑了笑,紅著臉道:「噢……我吃飽了。姑娘……你自己吃吧!」
  婁小蘭映著火光,面上也似現出些羞澀,她忽然低下了頭,喃喃道:「我早就吃飽了!」
  蒲天河想不到這姑娘還沒有去,居然在這裡又等著自己,他那一腔至情,怎會不有所激動,當時忍不住向前走上來幾步,激動地道:「小蘭……你……」
  婁小蘭一揚臉,冷冷一笑道:「我早該告訴你,木尺子靠不住,你為他出生入死,太不值得了……」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以後就知道了。姑娘你莫非看見他了?」
  婁小蘭點點頭,不言語。
  蒲天河怔道:「他在哪裡?」
  婁小蘭目光中流出一片淒涼,苦笑道:「不必再找他了,你所要的,不是這個嗎!我已經為你取來了!」
  言罷,自背後取出一個匣子,隨手丟過來。蒲天河接過來,看了看,驚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
  小蘭冷冷一笑道:「你的事什麼能瞞得過我?拿著去獻給華山那個丫頭去吧!哼!」
  蒲天河臉上一紅,歎道:「小蘭你誤會我了……我蒲天河今生除了對姑娘你……」
  婁小蘭眸子睜得極大,接著她淺淺一笑道:「說下去呀!」
  蒲天河這時,忽然淚珠禁不住滑流而下,這姑娘一番至情,天涯追蹤,她為自己化解了多少難題,救過了自己多少危難,人非鐵石,焉能無情,更何況蒲天河原本就愛著她,他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於是木訥地望著她道:「我是說,除了姑娘你……今生我……我……不曾愛過第二個……人,我……」
  說著,他由不住低下了頭,心中著實有些害怕,害怕對方聽了這句話會大發雷霆,可是他顯然又猜錯了,良久,他抬起頭來,才發現婁小蘭己不在眼前了,不由大吃一驚,大聲道:「小蘭,小蘭!」
  揭開帳篷一看,婁小蘭一雙癡情的眸子,正直直望著自己,她促膝坐在狼皮褥子上,蛾眉微皺,面上是一片紅暈,蒲天河見她沒走,才算放下心來,這時見對方這麼看著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當時趕忙退身想出去,可是婁小蘭卻歎了一聲道:「別怕,你進來!」
  蒲天河喃喃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小蘭拍了拍身邊,皺著眉道:「坐下來,我不會吃了你!」
  蒲天河不由劍眉一展,大喜過望,道:「你不生我的氣了?」
  一面說,一面坐在她身邊,婁小蘭側過臉望著他,良久,輕歎了一聲,揚眉道:「你還走不走了?」
  蒲天河紅著臉搖搖頭,小蘭噗的一笑道:「你呀,也不知哪點好,怎麼我會偏偏選上了你呢!」
  說罷一偏臉,見蒲天河目光如炬,情焰似火,不由一驚,方想站起,卻為蒲天河一把攬入懷中,不由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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