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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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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八十五、殺雞焉用牛刀

    魏博一案雷厲風行地解決了,太子李堅奉旨下洪州安撫鎮南軍,以防邊軍嘩變,林黑山由正五品守備提升為正四品忠武將軍,分掌金陵八衛之一的忠武衛,忠武衛名義上是屬衛將軍皇甫繼勳管轄,但實際上卻是東宮親領的衛戍軍,皇甫繼勳現在病怏怏,也沒有精力來加強對金陵八衛的控制。

    以清樂公主為模特的春宮畫第一天只畫一道弧,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一,清樂公主又派鳳阿監來請信州侯去景旭宮,但這天周宣太忙,林黑山要升官、太子李堅要離京,他哪有空啊,而且顧長史已經派人查清了大羅、小羅的底細,竟是廣陵鹽商汪士璋的義子、汪氏圓社少年蹴鞠隊的成員,這讓周宣很吃驚,“皇家信州圓社”明天的對手就是汪氏圓社,難道汪士璋派大羅、小羅來臥底?不會吧,“皇家信州圓社”的實力遠遠不及汪氏圓社,汪士璋有必要這樣嗎?據顧長史說,這汪士璋與左相韋鉉關係密切,還送了一個女兒給韋鉉作小妾,難道還有蹴鞠之外的陰謀?

    因為是鳳阿監,所以周宣很客氣,說:“鳳阿監,我今天實在沒空,煩轉告公主殿下,三日後我再入宮作畫,請公主不必惦念,我一定會為她畫像的。”

    送走了鳳阿監,太醫署的房學敏博士登門了,拜見周侯爺,送上三瓶祖傳秘制的紅花油,周宣當即以紋銀二百兩相贈,並請房博士為孫氏兄弟也手引手引。解除筋骨酸痛。

    午後。周宣出南門送太子李堅去洪州,回城時又命人去請汪士璋到翔鸞坊“五味齋”酒樓赴晚宴。

    汪士璋一聽信州侯請他赴宴,心裏“格登”一聲:“糟糕,定是羅氏兄弟言語不慎,露出口風,信州侯疑心到我送上了。可千萬不要奉承未果反結怨啊,那我老汪可就悲哉了。”

    汪士璋左思右想,拿定了主意,傍晚時分,帶了兩個容貌文秀、其實武藝高強的家丁來到翔鸞坊“五味齋”,一問酒樓夥計,夥計說信州侯還未到。事先吩咐過請汪先生到二樓雅座等候。

    汪士璋不肯上樓,就立在樓下等候周宣。

    等了大約一刻時間,從南邊步行來了三個人,汪士璋這幾天作為“皇家信州圓社”的熱心球迷。豈會不認得這三個人!

    正中那濃眉鳳目、相貌堂堂地就是集賢殿大學士、信州侯周宣;左邊那個管事裝束地便是深得信州侯信任的侯府首席家丁來福;右邊那個瘦子名叫周小尖,周宣稱呼他為老四。名為主僕,但親如兄弟,老四也是蹴鞠好手,是“皇家信州圓社”的主要得分手,而且還是圍棋高手。更是打傷了衛將軍皇甫繼勳的武林高手。汪士璋快步迎上去。離著十步遠就長揖到地:“侯爺,廣陵汪士璋有禮了。”

    四癡眼尖。十年刺客生涯讓他留心身邊的每一個人,附耳道:“主人,這人前幾日每日都來看我們踢球,原來他就是汪士璋。”

    周宣笑著點了點頭,還禮道:“勞汪先生久等了,汪先生請。”知道汪士璋不會先行,便率先登樓,到二樓雅間坐定。

    汪士璋一入雅間,便再次向周宣作揖道:“侯爺是為羅氏兄弟而來吧?侯爺且聽在下解說-

    周宣矜持一笑,心道:“汪士璋是大鹽商,能積累如此巨富,肯定是八面玲瓏的,且聽他怎麼說。”道:“汪先生請講。”

    汪士璋倒也誠實,他知道此時只有實話實說才能打消周宣地疑慮,不然的話若是疑心到他和韋鉉勾結耍陰謀那就壞事了,當即把有意結交,苦於無人引薦,就想以以蹴鞠會友,又見“皇家信州圓社”球員匱乏,就讓大羅、小羅兄弟前來投奔一一說了,別無他意。

    周宣一邊聽一邊點頭,對來福說:“明日送一千兩銀子到汪先生住處。”

    汪士璋驚問:“侯爺這是何意?”

    “轉會費。”周宣說:“大羅、小羅是很好的蹴鞠新秀,原是汪氏圓社少年隊的,轉到我皇家信州圓社,按我的規矩應該付給汪先生一筆轉會費,每人五百兩,汪先生不要推辭,若推辭,請立即把羅氏兄弟領回去。”

    汪士璋連稱:“不敢不敢。”

    周宣笑道:“很好,為慶祝皇家信州圓社第一次球員轉會成功,來,汪先生,我們一起喝幾杯。”

    汪士璋見周宣要付什麼轉會費,知道周宣是不肯領他的情,甚感失落,強顏歡笑飲了兩杯酒後,再次起身作揖道:“侯爺,在下仰慕侯爺高風亮節、仗義重情,誠心誠意想托庇在侯爺門下,侯爺主持的邸報,在下是每期必讀,深感侯爺農商並重地遠見卓識,想必侯爺也知道在下回應侯爺宣導,捐銀六萬兩作為軍資之事?”

    周宣微笑道:“我曾聽東宮說起過,廣陵鹽商汪士璋捐銀六萬兩,東宮有意仿胡商阿布故事,嘉獎於你,只是----”

    汪士璋聽說東宮太子都提到過他,真是又驚又喜,忙問:“只是什麼?請侯爺明示。”

    周宣問:“汪先生與東台韋相是不是曾經有過齟齬?”

    汪士璋心道:“韋鉉?我把妙齡女兒送與他作小妾,每年還金銀珠玉的侍候著,還能與他有什麼齟齬!”陪笑道:“侯爺也知道在下是個商人,向來都是謹小慎微,與人為善,不要說東台左相,就是一般衙役皂吏,在下也不敢得罪啊。”

    周宣說:“那可奇了,阿布授官是陛下格外的恩典,是特例。我與東宮商議。想把捐銀授官作為常制來推行,但這必須門下省簽署才行,可門下省侍中韋大人卻未予通過。”

    周宣說的是實話,韋鉉地確不同意這一詔令。

    汪士璋心裏那個恨哪,決定明天就讓人去韋府接女兒歸甯,藉口回廣陵探望母親。不再侍候韋鉉那老厭物了,太氣人了,不肯幫忙也就罷了,這樣不等於是打壓他老汪嗎?東宮和周宣又不是商人,韋鉉不肯簽署詔令不損人家分毫,損地是商人地利益。

    周宣又說:“我知道韋相與景王交好,景王則與東宮不睦。所以我和東宮贊成的韋相必反對,我和東宮反對的韋相必贊成,噫!早知如此,我應嚴詞不許汪先生捐銀授官。或許韋相就偏偏要授官了,嘿嘿。”

    汪士璋氣得不住搖頭。拱手道:“侯爺高義,在下心領了,只恨沒有早結識侯爺。”汪士璋最恨的是三個女兒都嫁出去了,不然的話定要嫁一個給信州侯作妾,他汪士璋地女兒那可都是絕色。

    周宣與汪士璋一邊飲酒。一邊談些經商之道。與阿布一樣,汪士璋對周宣看重商人、重視商業地高見極為傾倒。相見恨晚。周宣對這個唐國第一富商也是曲意結納,答應找機會向陛下晉言,表明汪士璋忠君愛國的赤誠之心,爭取特例嘉獎。

    汪士璋感動得熱淚盈眶,信州侯真是禮賢下士啊,對他這麼一個初次相識地商人也如此熱情,哪象韋鉉,開恩似的接見他一次,高高在上,慢條斯理,聽不到半句真心話,等他獻上禮物後就舉茶送客了。

    周宣與汪士璋飲談甚歡,一杯接一杯,四癡在一邊提醒道:“主人,明日還有蹴鞠比賽,莫要貪杯。”

    汪士璋一聽,忙道:“侯爺放心,明日皇家信州圓社必勝。”

    周宣一聽,臉放下來了:“汪先生,我生平最恨打假球,如果你的汪氏圓社明天故意輸給我,那我們之間再沒什麼交情可言了!”

    汪士璋趕緊道歉:“在下失言,在下失言,侯爺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發誓,明日上場的汪氏圓社球員若故意弄虛作假輸球,天叫我汪某家財散盡、沿街乞討。”

    周宣笑道:“汪先生也不必發這樣地毒誓嘛,輸球無所謂,重在參與,來來來,再喝一杯。”

    汪士璋滿飲一杯,心道:“既愛蹴鞠就必然有爭勝之心,哪個會喜歡輸球?我不打假球,但我明日盡遣替補上場,這不算違誓吧,若你的皇家信州圓社鬥不過我方的替補,那我老汪也愛莫能助了。”

    “五味齋”離信州侯府沒多少路,周宣讓來福去取一千兩銀子來,作為大羅、小羅的轉會費付給汪士璋。

    汪士璋也沒推辭,心想:“既然和信州侯結識了,那以後往來這點銀子算得了什麼,我隨便送些值錢地珍玩都是價值萬金。”

    三月十二日上午辰時,清明蹴鞠奪魁賽十二強戰開始,十二支球隊兩兩對沖,“皇家信州圓社”與“汪氏圓社”要賽兩場,兩場總比分勝出的一方晉級六強,這第一場在汪氏蹴鞠場進行,汪氏在金陵也擁有龐大地產業。

    汪士璋事先已經告訴手下的蹴鞠球員,羅氏兄弟已經投奔信州侯了,今日要上場,嚴令眾人不許取笑、譏諷。

    那邊周宣也把汪士璋親筆寫的轉會字據給大羅、小羅看,又說在“皇家信州圓社”他二人可以作為主力上場,在汪氏圓社還是少年隊,要參加清明蹴鞠奪魁戰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大羅、小羅兄弟都是沒什麼心機的少年,對周宣的話深以為然,這兩日在信州侯府他們過得也很快活自在,漸漸地安下心來。

    雙方第一場較量開始,“皇家信州圓社”上場地分別是球頭周宣、驍色四癡、正挾大羅、挾副小羅、正場戶三癡、副場戶藺甯和孫勝,看網人林涵蘊,替補有三個----孫戰和孫氏的兩個家丁。

    汪氏圓社全以替補上場,但球員不認為主人汪士璋是想輸球,而是認為這是對大羅、小羅加盟“皇家信州圓社”地蔑視。意思是用替補也能贏他們。

    事實果真如此。汪氏圓社財力雄厚,拉出來的替補也遠比一般圓社地主力強,而且其中有幾人也是身有武藝地,這一場“皇家信州圓社”以四比六惜敗。

    次日,緊接著進行第二場比賽,雙方都以原班人馬上場。比賽場地換到了信州侯府蹴鞠場。

    上半場,雙方旗鼓相當,戰成二比二平,“皇家信州圓社”明顯越打越好,大羅、小羅與圓社其他球員已經磨合到位,配合日漸默契。

    下半場,汪氏圓社有幾個球員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向場邊的汪士璋示意換人,汪士璋別過臉去裝作沒看到。

    場邊的汪氏圓社主力躍躍欲試要上場,汪士璋低聲說:“殺雞焉用牛刀,就讓替補贏。這樣才痛快,現在還領先兩個球。不用急。”

    沒一會,四癡一個淩空抽射,總比分變成七比八了,“皇家信州圓社”總比分只落後一球。

    汪氏圓社的替補們更跑不動了,場邊的主力們急了。向汪士璋請戰。汪士璋對他義子們說:“孩兒們,冷靜。要冷靜,僅以一個球贏他們最解恨,這叫吊脖子。”

    沒過一會,小羅以一個精彩的頭球頂進“風流眼”,平局了,時間已經不多,只剩最後半刻鐘。

    汪士璋被他地義子們逼得無奈,只好換上三名主力,但此時的“皇家信州圓社”已經打瘋了,三癡、四癡、周宣、藺甯、大羅、小羅,一個個如有神助,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有歷代蹴鞠大師靈魂附體。

    反觀汪氏圓社,雖然換上了主力,但這些主力一時還不適應場上節奏,還沒緩過神來,又被周宣帶球突破,射入關鍵一球。

    這時,場邊的計時香熄滅,比賽結束,“皇家信州圓社”以總比分九比八爆冷擊敗去年蹴鞠戰的第二名汪氏圓社,昂首進入六強。

    以新組建的圓社第一次參加清明蹴鞠大賽,就一舉殺進六強,“皇家信州圓社”引起了轟動,周宣的球名也如他的棋名一樣被唐國廣大蹴鞠愛好者所熟知。

    汪士璋裝著非常懊惱地樣子,連說非戰之罪,是他運籌失誤。

    當晚,周宣果然請汪氏圓社十餘人赴宴,汪士璋與周侯爺地友誼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相約要進行蹴鞠友誼賽,切磋球藝,為明年清明備戰。

    進入六強的六支圓社全部產生了,分別是景王府圓社、魏王府圓社、衛將軍府圓社、廣陵瘦西湖圓社、金陵大聯盟圓社,以及皇家信州圓社。

    十二強戰後休息兩日,將於三月十六日開始六強戰,又是循環賽,每個球隊要打五場比賽,隔一天打一場,相對來說,比前面那種魔鬼賽程輕鬆多了。

    周宣派顧長史去與太醫署接洽,把房博士暫時請來當隊醫,為球員手引,周宣他們能在第二場戰勝汪氏圓社,房博士功不可沒,周宣也不會虧待他,傭金以日計,每日二十兩銀子,房博士一年的俸祿不過一百二十兩,所以他衷心企盼清明蹴鞠賽能一直打下去。

    三月十四日,蹴鞠休戰日,一大早,景旭宮又派鳳阿監來請信州侯為公主作畫,周宣雖然有點累,但想想清樂公主修長渾圓地大腿、雪白尖翹的雙乳,累點也值啊。

    照例,周宣先去上林苑蹴鞠場陪小周後踢了一會球,坐在場邊講了一則《夜雨秋燈錄》,然後去景旭宮,清樂公主很是熱情,“宣表兄,宣表兄”叫得親密。

    上午,周宣依舊畫那幅清樂公主身著宮裝地畫像,再有一日就可以完工了,已不需要清樂公主側臥在那裏,清樂公主就站在周宣身邊看周宣畫她,宮裙的每個皺褶、手指的細小羅紋都細心畫到。

    看著看著,清樂公主就覺得身子酥軟,似乎周宣用那細軟的筆尖畫在她身上一般,盯著周宣側影的眼神,就有點花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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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八十六、畫具三美

    午時禦膳監內侍來請公主殿下和信州侯用膳時,周宣這幅畫已經畫得差不多了,堆鴉雲鬢鳳釵綰、鵝黃宮裙裹妖嬈,雙眉斜飛,眼睛狐媚,頰白唇嫩,風情妖冶----

    周宣當日為周後畫像時,就覺得這唐國皇后端莊中含著妖冶,妖冶不是放浪、不是淫蕩,而是骨子裏的一種讓男人著迷的性感,清樂公主也極妖冶,但不象她母后那樣經過時光的修飾和雕琢,妖冶流於表面化,容易讓男人生出褻玩輕薄之念。

    周宣擱下筆,輕輕揉著指節,審視著畫面問:“公主殿下,看看怎麼樣,哪里還需要修飾?我下午一鼓作氣,把這幅畫完成。”

    清樂公主瞪大眼睛:“不是好了下午畫另一幅嗎?”

    這公主絕對有暴露癖的傾向,但如果善加引導的話不失為一個一流的內衣模特。[]

    周宣有了一個主意,:“這幅畫最多一個時辰就能畫好,然後畫另一幅,我還要為公主畫幾種我們澳國的裙衫款式,這種裙衫一般的唐國女子不敢穿,公主敢為天下先,一定喜歡。”

    清樂公主喜道:“那好,宣表兄畫出來就是了,景旭宮有最好的裁縫,連夜趕制,哼,沒有我清樂公主不敢穿的奇裝異服。”

    周宣心道:“你都敢脫光光,還有什麼不敢穿的!”

    兩個人去禦膳監用膳,清樂公主特意與周宣坐在一起,她口口的吃,看著周宣鼓著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咀嚼。

    周宣瞪了她一眼,:“盯著別人用餐是很不禮貌的,害我吃不下東西。”

    清樂公主很不以為然,心想:“你狼吞虎嚥的還吃不下東西,那要怎麼樣才算會吃呀!”不過現在有事相求,沒敢反駁。[

    慣例,周宣自己煮一壺茶帶到玉屏閣書房。也為清樂公主斟一盞,對飲,一邊品茗一邊把清樂公主從頭看到腳,看著清樂公主裙下露出的繡履,忽然想起一事,問:“公主殿下,聽陛下有個善歌舞的腳妃子,年齡很大了吧?”

    清樂公主:“哦。是娘吧,死了很多年了。”

    周宣連連點頭:“對,就是娘,她興起的纏足之風沒有流傳開來吧?”

    野史載李煜嬪妃娘,原是西域採蓮女,天生美足。纖瘦窄,入宮後以白布裹足,屈作新月形狀,跳金蓮舞,身輕如燕,李煜大為著迷,為她建七寶蓮台,甚是寵倖,宮人之中多有效仿娘裹足者。傳至民間,名媛閨秀也爭相效仿,以裹足為美。[腳越纏越,越纏越病態。後世甚至有人漢民族自宋後一亡於蒙古、二亡於女真,都是纏足的遺禍,你想想,一個嬌弱伶仃、走路要扶牆的母親哪里養育得出剽悍英武的兒女?

    清樂公主好看地眉毛豎起來,問:“宣表兄難道喜歡腳?”

    “不不不。”周宣連連搖頭:“我最恨裹足。裹足讓女子不能跑、不能跳。戴了鐐銬似的,象姑母娘娘和公主表這樣的天足最好。還能玩蹴鞠,身體健康。”

    清樂公主笑將起來,誇獎道:“宣表兄這話得好,與我母后當年的一樣,當年就是我母后嚴禁宮人纏足,不許我父皇親近娘,娘失寵後鬱鬱寡歡,沒幾年就死了,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宣贊道:“姑母娘娘真是太偉大了,這才是真正的遠見卓識,拯救了後世無數代婦女。

    清樂公主笑道:“宣表兄這麼誇我母后,那父皇可要不高興的,父皇最愛腳,娘死後,父皇還常常拿出娘的三寸金蓮履長籲短歎呢。”

    周宣心道:“你父皇那是亡國之君,如果不是歷史改變了軌道,早不知埋骨何處了!”:“好了,不了,開工。”調色潤筆,對清樂公主這幅宮裝畫像作最後地修飾。

    一個時辰後,周宣直起腰微笑道:“大功告成----”受韋爵爺影響,看了一眼清樂公主的薄潤雙唇。

    這時,守在外面的宮女芳茶急切地報信:“公主,公主,皇后娘娘來了,已經到玉牒殿外了。”

    清樂公主和周宣對望一眼,都是暗自慶倖,還好沒開始畫春宮,不然的話都來不及穿衣服,芳茶敢攔房博士,皇后娘娘她可不敢攔。[

    周後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來到玉屏閣書房,周宣和清樂公主恭迎。

    周後問:“宣侄畫得如何了?”

    周宣:“第一幅已經畫好了,姑母娘娘請看。”

    周後移步書案,見一幅五尺長卷,畫上的清樂公主懸空側臥,色彩豔麗,筆觸細膩,神情更是畢肖,點頭嘉許道:“宣技地畫技愈發純熟精緻了,吸納了顧閎中的長處----這畫我帶回去,請裝裱技工精心裝裱。”

    周宣:“姑母娘娘,侄書法拙劣,此畫尚未題字,就請姑母娘娘代侄題字吧。”

    周後欣然應允,懸腕挽袖,用中鋒羊毫在畫作右上角寫下----“清樂公主春睡圖”,在左下角題寫----“開寶二十九年暮春寅日周宣畫于景旭宮玉屏閣。

    周宣:“這字是姑母題的,侄不敢掠美,姑母也要明一下,這樣,千百年後之人鑒賞此畫時,會此畫具三美---

    清樂公主問:“哪三美?”

    周宣答道:“清樂公主人美、周宣畫美、唐國皇后字美。”周後不禁莞爾:“宣侄話有趣,那好----”提起筆來,又添了一行字----“周宣姑母周薇代題。”寫好之後搖頭笑道:“這樣不合畫作題鑒的規矩啊。”

    周宣心道:“原來周後閨名是一個薇字,很女性化的名字。”笑道:“侄這畫本來就不合規矩,畫中人哪有這樣懸空沒著落的!”

    周後道:“這是宣侄奇思妙想,不落窠臼,詩作絕佳者可破格絕韻,宣侄這畫也可以是破格之作。

    周宣趕緊躬身道:“多謝姑母誇獎,侄一定繼續努力。”

    周後看到書案上還有一幅裁好的高麗紙,也是五尺橫軸。上面畫著一道弧,便問:“宣侄這幅畫準備為斛珠畫什麼姿勢?”

    周宣面不改色地:“侄準備給公主畫幾樣新式衣裙,等衣裙制好後穿上再畫,定要在歷代仕女圖中獨樹一幟。”

    周後也好奇服異服,道:“很好,先縫製幾套,姑母也要試穿。”

    周宣唯唯。

    清樂公主又把剛才周宣貶娘、讚美皇后的話與周後聽,周後甚是歡悅道:“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娘是天生腳,也就罷了,其他女子硬要纏成那樣,損傷身體,有何美處?”

    閒話一番後。周後把畫作帶走了,玉屏閣書房裏又只剩周宣和清樂公主兩個人。

    清樂公主有點要寬衣解帶的意思,周宣:“萬一正畫時,姑母娘娘突然來看畫,那可防不勝防。”

    清樂公主也正想這事呢,:“那我讓宮娥遠遠哨探,母后一入宮門就來報告,這樣總來得及吧。”

    這一對毫無血緣關係地表兄鬼鬼祟祟的樣子象極了是在偷情,討論如何萬無一失。

    李堅不是把周宣比作管仲、諸葛嗎。諸葛亮一生唯謹慎,所以周宣謹慎地:“那還是不大安全,若是讓姑母娘娘看到你衣裙不整。[]那我的清白名聲不就全毀了,你賠償得起嗎?”

    清樂公主惱道:“你清白。難道我不清白!”

    周宣:“是呀,我們都很清白,只是畫畫而已,為了藝術嘛,但別人就不這麼看了。眾口鑠金。人言可畏啊,君子能不慎乎哉!”

    清樂公主憤憤道:“別君子君子乎呀哉地。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讓你白占了便宜啊!這樣吧,我到你侯府裏讓你畫,這樣總行了吧。”

    周宣就是等著清樂公主這句話,裝作考慮了一下,點頭道:“也行,那我回去準備一下,公主明日來吧。”

    清樂公主不放周宣走,道:“時候還早,宣表兄先畫幾樣衣裙款式,我連夜讓宮人縫製,明日就穿給宣表兄看,可好?”

    周宣心裏又有點跳跳的,點頭道:“好另找了幾幅紙,畫了三套性感衣裙套裝,分別是:西服配一步裙、短袖掐腰旗袍、美人魚式低胸晚禮服長裙。

    清樂公主立即讓芳茶去叫了幾個宮女來,其中一個已經是白頭宮女,都叫她應采女,因無家可歸,就一直留在了景旭宮,裁縫技藝精湛,紉針在宮裏就是向應采女學地裁縫。

    當初紉針若不是被秦博士認為義女帶回家中,那紉針很有可能隨選秀船回京,再入景旭宮服役,一直到老。

    所以周宣對髮髻斑白的應采女很是同情,話尤為客氣。

    應采女三十年的老裁縫,對服裝款式的眼光很准,道:“殿下、侯爺,這三套衣裙一天之內很難做好,因為是公主殿下要穿的,粗陋可不行,這套叫西服一步裙對吧,這套用純色可以,純黑純白都好,比較好縫製,另兩套都要繡花,那種款式不繡花不好看。”

    周宣連連點頭:“應采女得對極,那就先縫製這套西服一步裙,不要圖快,要圖好。”

    應采女又仔細詢問了旗袍和晚禮長裙地款式,周宣告訴她旗袍是右衽大襟、立領盤紐、擺側開衩、晚禮長裙主要是裙擺層層疊疊比較複雜,上身是吊帶從後肩繞過脖子,胸部是“V”型。

    應采女心想:“這種低胸裙不是露乳了嗎!不管它,只要殿下喜歡就去縫製。”

    周宣回到侯府,讓府役把“幽夢築”清理一下,準備好筆墨紙硯,明日就在這裏接待清樂公主。

    次日一早,周宣在芙蓉園敲羯鼓看靜宜仙子她們跳健美操,羊顰、念奴嬌也不彈樂器了,就讓周宣一人敲鼓控制節奏,她們都跳健美操,那矯健嬌姿真讓周宣看得心曠神怡。

    跳了一刻鐘地健美操,周宣正要和林涵蘊去後園玩蹴鞠,天卻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球玩不成了。

    不過周侯爺娛樂多,露天蹴鞠不行,他可以去“菱香水榭”找黃星鑒、古六泉,或者三癡、四癡精研棋藝,也可以去“銅雀館”和靜宜仙子討論茶道和瓶花,反正有得樂。

    但今天,周侯爺並未去“菱香水榭”,也未去“銅雀館”,他在“幽夢築”,對著碧溪水發思古之幽情,滿腹詩情,一腔騷意。

    雨越下越大,風動水幕,頗有些寒意。

    這麼大的雨,清樂公主會來嗎?

    大雨中,一輛油壁車悄悄駛進翔鸞坊信州侯府,一直在府門等候地來福把油壁車從西轅門引進“幽夢築”,來福也不知道來人是誰,只知道車廂裏有兩個人,都是女子,一高一矮,都戴著帷帽蒙著面紗,身材高的女子身披著紅色的大氅,把身子遮得嚴嚴實實,矮的那個女子披著藍色披風,手裏還捧著一卷東西,用油紙布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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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八十七、戀足癖

    周宣站在“幽夢小築”廊下,看密集的雨點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跳珠濺玉,想起羊小顰所說的敲羯鼓的姿勢----“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周宣就不自禁地作出雙手擊打的樣子。醉露書院

    那輛油壁車就是這時候駛入“幽夢小築”的,雨點簌簌落在車廂頂棚上,車輪濺起積水,來福打著傘跟在車後面。

    駕車的是景旭宮的內侍,笑著對周宣一躬身,叫了一聲:“侯爺。”

    周宣微笑點頭:“來福,招呼力士到前廳喝酒。”

    來福引著那內侍走了,周宣撐著傘過去接清樂公主下車,卻聽車廂裏清樂公主的聲音說:“宣表兄,我們有傘。”

    周宣笑道:“公主殿下光臨寒舍,小侯怎敢不親迎。”

    車簾一掀,伸出一把綠色的油紙傘,圓圓的撐開,先下車的是宮娥芳茶,面紗已經撩起,左臂夾著一個油布包,右手將傘撐高,要接公主下車。

    周宣道:“讓我來,我的傘大。”將傘湊到車門邊。

    清樂公主先探出腦袋,拈起面紗一角,露出半邊臉,沖周宣嫣然一笑,然後放下面紗,伸出一條腿探出車廂----

    周宣眼睛盯著那條腿就移不開了,那腿是從紅色大氅下擺的縫隙間露出來的,是膝蓋以下的一截小腿,光溜溜的,在這陰暗的雨天,顯得特別白,特別誘人----

    紅色大氅下擺合攏,白白的小腿隱藏起來了。

    周宣眼睛上移,見清樂公主脖子以下全部圍在紅色大氅裏,她裏面穿的是什麼,怎麼露腿的?該不會是赤條條一絲不掛吧?

    周宣撐著傘為清樂公主遮雨。兩個人很浪漫地共傘走了十余步。周宣聞到清樂公主新洗秀髮的清香,不禁想入非非:“公主為了來這裏讓我畫她,一早就洗白白了送上門,真是盛情難卻啊。”

    清樂公主站在廊下打量著“幽夢小築”,問:“這裏是宣表兄的住處?”

    周宣說:“不是,這是我專門作畫地地方。以前無人居住。”

    清樂公主說:“宣表兄真是豪奢,竟有專門地畫院。”

    周宣笑道:“那是因為皇恩浩蕩嘛,公主請----”

    周宣走到“幽夢小築”正中那個房間,推開門,讓清樂公主和宮娥芳茶先進去,清樂公主歡聲道:“還有火盆。醉露書院太好了,宣表兄真想得周到,我正擔心天冷呢。”

    周宣咧嘴一笑,心道:“裸體模特著涼了可不行,要關心愛護。”

    清樂公主開始解紅色大氅的系帶,芳茶放下油布裹趕緊去給公主幫忙,大氅一去,一個清清爽爽的白領麗人出現在周宣眼前。周宣這下子真傻了,幽夢小築。幽夢小築,真有做夢的感覺----

    清樂公主背對著周宣,裁剪精緻的黑色小西服掐得纖腰細細,齊膝的性感一步裙,也是黑色地。因為是從後面看。那一步裙包裹著的臀部豐潤圓翹,裙下白白的兩條腿。美中不足的是鞋子不應景,是繡花履,顯得頗不協調。

    一步裙的面料好象是絲緞,很細很滑,卻看不到任何內褲邊緣映出的紋痕,這讓周宣一顆心狂跳:

    清樂公主不是秦雀、紉針,她不穿內褲地,她沒有內褲穿!

    想想一個穿著白領套裝、身材高挑的大美女,裙子裏竟然是真空,這你得仰天長嘯了吧,不然鼻血要流出來了。

    “怎麼樣?宣表兄,裁剪還算合體吧?”清樂公主兩臂微張,轉了半個圈,讓周宣看她正面,好傢伙,黑色小西服裏是桃紅色的抹胸,鼓脹脹的,起伏明顯。

    周宣定了定神,贊道:“真美,這衣裙把公主殿下美妙的身材展露出來了,唐國服裝沒有這樣能充分展示女子身材的,只是繡履與衣裙不配,改日我畫兩雙高跟鞋,讓皮革匠人為公主殿下制兩雙新款皮鞋,配上這一步裙,那走動起來真是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清樂公主臉微微一紅,唐國男子誇女子美貌一般都是讚美臉部,哪象周宣這樣誇讚身材美妙,簡直有點褻輕薄,但清樂公主覺得喜歡。

    “還有,”周宣用很專業的語氣說:“公主殿下這抹胸顏色不對,應該以白緞繡以細細花紋,或者就用純黑色,公主肌膚白,映著黑緞抹胸,很好看的。”

    清樂公主見周宣都評論到她抹胸上來了,趕緊讓芳茶出去,搬個小凳子看門斥候,然後說:“宣表兄,這就開始作畫吧。醉露書院”

    這房間是套間,裏面還有兩個房間,周宣把清樂公主引到里間,請公主先行,表面上很是優雅,其實是從後欣賞清樂公主一步裙地婀娜身姿,雖然不是高跟鞋,走動時臀胯擺動不算誇張,但公主身高腿長、臀翹腰細,隨便走走都迷人。

    周宣感覺自己是個大老闆,清樂公主是他的小秘,那麼,是不是應該性騷擾一下小秘李斛珠?

    里間除了一張長六尺、寬四尺地紅木大書桌外,和景旭宮玉屏閣書房一樣,也設著一張小榻,鋪著墨綠色的茵褥,榻邊一個黃銅爐,爐中木炭黑紅,熱氣四散。

    清樂公主自己去取了那油布包裹來,解開,裏面是一套宮裝長裙,對周宣說:“宣表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換上裙子你再進來。”

    周宣說聲:“好”,轉身退出,沒有任何遲疑,當面看清樂公主換衣服固然很來勁,但清樂公主不見得會答應,賴著沒意思,反正馬上就要畫春宮,什麼沒得看,必要時還是需要一點風度的。

    過了一會,聽到清樂公主在裏面喚道:“宣表兄----”

    周宣這才進去,卻見清樂公主已經躺在了小榻上。褻衣盡脫。連桃紅色抹胸也解下了,身上只披著鵝黃色長幅宮裙,側臥著,姿勢是佛家講究的那種獅臥,只不過這種禪宗臥姿在清樂公主身上就太誘人了,曲肱支頤。左腿伸右腿曲,酥胸因為側臥的緣故,兩隻玉乳擠在一起,溝壑深深,讓周宣地目光流連忘返。

    周宣糾正了一下清樂公主地姿勢,讓她大腿露得多一些。胸前的衣襟不要拉得那麼攏,要露,兩隻美乳露出大半,然後便開始畫了。

    周宣不是第一次畫真人裸體,以前求那個美腿女友讓他畫過,不過沒畫成功,畫到一半就獸血沸騰,滾到一塊做愛去了。

    這次為清樂公主畫春宮可以就說正兒八經第一次。清樂公主不是他那個女友,周宣雖然頗為衝動。但總不好走過去就推倒吧,周宣還不是那種色狼級別地,他講究兩情相悅啊!

    周宣這回畫得快,有激情嘛,一個半時辰。畫稿初成。讓清樂公主過來看。

    清樂公主兩隻手抓著衣領,攏著宮裙。碎步過來一看,畫像身體輪廓已經勾勒出來,雖然還未著色,但美妙體態表現無遺,這春宮草圖果然誘人,尤其是半遮半掩地酥胸,兩團豐膩,挨挨擠擠---

    清樂公主心想:“我有那麼大嗎?”點頭道:“宣表兄畫得極好,多謝宣表兄,那我午後再來吧,我要回去了。”

    周宣道:“公主就在我這裏用午餐,嘗嘗我的周府家菜。”

    清樂公主道:“母后要我陪她用膳的,我得趕回去。”

    周宣道:“那公主午後也不必來了,這畫大局已定,公主的形象我已記在心裏,只需要潤色修飾就行了,我會儘快畫好,三日後你讓芳茶來取就行了。”

    清樂公主道:“那就多謝宣表兄了,對了,宣表兄幫我找皮革匠人為我做高跟皮鞋吧。”

    周宣“嗯”了一聲,說:“那讓我量量你的腳有多大?”

    清樂公主坐回小榻,伸著纖足,足上套著雪白的布襪,問:“要脫襪子嗎?”周宣點頭,清樂公主便伸手來脫襪子,這樣,她就沒有攏住衣領了,裙襟散開,雙乳盡露,處女嫣紅,嬌顫誘人。

    清樂公主脫掉布襪,抬眼見周宣眼睛看地不是地方,臉微微一紅,問:“宣表兄,好看嗎?”

    這下子倒搞得周宣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好象偷窺被發現似的,老實說:“好看,美胸。”

    清樂公主大眼睛水汪汪的,咬了咬嘴唇,攏起衣襟,把一隻白嫩腳丫子伸到周宣跟前:“快量,量好了我就要回宮了。”

    周宣便抓住清樂公主腳踝,另一手拇指、食指張開,在她嫩紅的足底量了一下,估計是三十四或者三十五碼的腳,清樂公主這麼高的個子,這也算是小腳了----

    足跗隆起,足底虛弓,腳型極美,趾甲蓋白裏透紅,足趾宛若白玉雕成,除大拇趾伸直之外,另外四隻腳趾可愛地曲著。

    周宣有點愛不釋手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有點戀足癖,上回靜宜仙子暈船,周宣為她進行足部手引,揉捏著靜宜仙子地美足,周宣也覺得很著迷。

    “殿下,時間到了,要回宮了。”宮娥芳茶在外間提醒道。

    清樂公主滿面通紅地縮回腳,低聲說:“我要穿衣了。”

    如果不是芳茶的一句話,周宣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而且清樂公主明顯也有點動情的樣子,乾柴烈火一點就燃的,沒有愛也可以有欲。

    周宣走到廊下,三月裏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這是曖昧的春雨啊!

    因為下雨,清明蹴鞠奪魁賽的六強戰推遲舉行,直到三月十九日天才放晴,六強戰重燃戰火,下雨的這四天,周宣把清樂公主地第一幅春宮畫好了,清樂公主也沒再來信州侯府,派芳茶取了畫回宮。

    從三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周宣率皇家信州圓社打了三場六強戰,分別對陣的是衛將軍府圓社、金陵大聯盟圓社和廣陵瘦西湖圓社,與衛將軍府圓社之戰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在小組賽上,皇家信州圓社以五比八輸給了衛將軍府圓社,但這次易地再戰,皇家信州圓社報了一箭之仇,以七比六地比分戰勝了衛將軍府圓社,對廣陵瘦西湖圓社則以六比五勝,對金陵大聯盟雙方打平,握手言和。

    三輪過後,景王府圓社三戰三勝排在首位,皇家信州圓社和金陵大聯盟圓社都是兩勝一平並列第二,魏王府圓社、衛將軍府圓社、廣陵瘦西湖圓社都輸了兩場,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清明蹴鞠賽的魁首將在景王府圓社、金陵大聯盟圓社和皇家信州圓社這三家圓社之中產生。

    而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六日,皇家信州圓社將與景王府圓社進行關鍵一戰,景王府圓社陣容齊整,蹴鞠隊除了球頭景王之外全部由身懷絕藝的武林高手組成,就連替補都是武藝高強之輩,但景王自己卻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自己武藝也很高強,花拳繡腿會耍兩套,弓馬也算嫺熟。

    對於皇家信州圓社與景王府圓社之戰,可謂萬眾矚目,但球賽卻被安排在上林苑皇家蹴鞠場進行,只允許四品以上地官員及其眷屬觀戰,平民百姓就看不成了,所以民間對那場比賽是傳得神乎其神。

    明天和景王府圓社群毆後,啟程去信州吧,小道企盼已久地信州之行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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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八十八、夜夜夢遺

    景王府圓社與皇家信州圓社決戰前夜,李坤在景王府東廳宴請圓社的十五名球員,眾球員紛紛表示明日一定要拿下皇家信州圓社,讓景王揚眉吐氣。醉露書院

    李坤鄭重道:“我方圓社不僅要勝,還要大勝,皇家信州圓社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男男女女、烏七八糟,本王看過他們與衛將軍圓社的比賽,球技實在是粗疏,完全沒有精彩的即興表演,就知道射風流眼,是一支毫無品味的蹴鞠隊,和他們比賽簡直是及至之不武,但他們能殺進六強,這是為什麼?一是汪士璋那個奸商溜鬚拍馬,有意容讓,不然的話周宣如何過得了汪氏圓社一關!二是他們圓社有三個武藝高強的球員,週三尺、周小尖,還有一個是週三尺之妻,這三人厲害,在場上往往能力挽狂瀾----”

    鷹眼杜麒麟傲然道:“王爺,那周宣的圓社仗著幾個有武藝的手下跌跌撞撞殺進六強,已是強弩之末,而我方圓社恰恰是他們的剋星,論球技,根本不用比,他們太劣了;論武藝,他們只有三人會武,而我方個個都身懷絕技,他們拿什麼和我們鬥?明天非打他個落花流水不可。”

    在座球員哄然稱是,誓要狂勝皇家信州圓社,讓信州侯灰頭土臉。

    酒宴散後,李坤讓杜麒麟、封野、袁翦三人留下,入書房密議,智囊甘思謀已經等候在那裏。

    杜麒麟是百步穿楊的神箭手,臂力驚人,雙手一絞。能讓人分筋錯骨;

    封野精於子午十二流注術,俗稱點穴,此人甚是陰毒。在前年的清明蹴鞠奪魁賽上,景王府圓社與魏王府圓社爭奪冠軍,魏王府一名球員球技高超,屢次阻截封野地進球,封野利用搶球身體碰撞時點了那人的暗穴,那球員當時沒有任何感覺,幾個月後忽然癱瘓了,治來治去治不好,只能撐拐杖走路,至今也不知道是被封野害成這樣的;

    袁翦原是嶺南羅浮山道士。據說有隔空取物、無中生有神奇道術,不過等閒難得一見。

    李坤把這三人召集到書房。與甘思謀對視一眼。甘思謀撚須笑道:“諸位都是王爺地心腹,王爺之志諸位心裏也都清楚,追隨王爺那是攀龍飛天。但目下王爺被朝中弄臣周宣所牽制,諸位可有良策為王爺分憂?”

    杜麒麟道:“明日蹴鞠是個絕好的機會,封野和袁翦可以從中下手,封野的三月枯很厲害,就讓封野送信州侯一副拐杖如何?”

    封野道:“周宣手下有高手。我這種手法瞞不過他們。三日之內是可以破解的。”

    李坤對一向神秘的方士袁翦抱有厚望,問:“袁先生有什麼好主意?”

    袁翦一副高人的派頭。慢條斯理問:“王爺可有信州侯的生辰八字?”

    李坤道:“有,周宣封侯時不僅要向宗正寺報生辰,連祖宗三代的名字都有,當時本王留意了一下,周宣今年二十四歲,是開寶六年十二月初一卯時生人。醉露書院”

    袁翦乾巴巴的臉頰露出一絲詭秘的笑,說道:“從今日起,我每日子時登壇作法,不出一個月,定教周宣面黃肌瘦,精力衰退,兩眼昏花,未老先衰。”

    李坤問:“不能作法咒死他嗎?”

    袁翦道:“王爺何必讓他死,先弄得他病怏怏、魂不守舍,根本沒心思與王爺作對豈不是好?留他一條小命,待王爺掌控大局之後,那時任由王爺處置,比不明不白咒死他更能讓王爺出惡氣吧?”

    李坤連連點頭:“有理,有理,袁先生所需何物,本王即命人採辦?”

    袁翦道:“開寶六年出生地是屬兔的,請王爺立即命人準備鉛汞、朱砂、銅鈴、鐵劍、雌兔等物,並築一大一小兩個八卦壇,我要設壇作法。”

    李坤問:“要活物雌兔有何用?”

    袁翦道:“因為周宣屬兔。”

    李坤奇怪了:“周宣屬兔,那應該找雄兔才對,怎麼找雌地?”

    袁翦臉現莫測高深地微笑,吟道:“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眼前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王爺,周宣是雄兔,就要雌兔來對付他。”

    李坤、甘思謀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怎麼用雌兔來對付周宣?

    袁翦道:“我有奇術,可讓周宣每夜子時夢見一嬌媚之極的絕色美女,與他夢中交歡,醒而遺精,久而久之,周宣能不病乎?”

    李坤愕然半晌,失笑道:“妙!妙!本王對袁先生的奇術拭目以待。”

    甘思謀笑道:“夜夜與絕色佳人夢裏交歡,倒是便宜了那周宣。”

    眾人皆笑,以為得計。

    且不論袁翦地邪術有沒有用,周宣又哪里是開寶六年出生的?周宣根本不屬兔,他是屬豬的,按開寶六年十二月初一卯時排出的四柱八字,天干地支相差十萬八千里,袁翦這邪術要是能動得了周宣一根寒毛,那真是奇了。

    不過春夢嘛,周宣還是會做的,袁翦登壇做法這一夜,周宣夢見清樂公主又洗得白白地、脫得光光地讓他畫,而且不是畫在紙上,是人體彩繪,周宣用長鋒羊毫蘸著彩墨在清樂公主雪白胸脯上畫了一個兔子的腦袋,只不過這兔子地左右兩隻紅眼珠分得比較開,眼珠子紅通通、鼓凸凸的,用筆尖畫兔點睛,那兩隻紅眼珠就越來越大、越來越翹---

    三月二十六日,暮春天氣,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大興宮上林苑蹴鞠場人頭擠擠。三品以上的大員都在場邊的幾個方形大帳篷裏準備觀看景王府圓社與皇家信州圓社地蹴鞠賽,四品官吏就只有站在場邊了。醉露書院

    金吾衛、羽林衛這兩支皇家禁衛軍盛裝列隊,皇帝、皇后親臨蹴鞠場,場面極是隆重。

    李坤已經被恩准入大興宮行走,巡魚符已發還給他,皇帝李煜對侄子李坤的態度與往日無異,只是小周後與李坤有了很深的隔闔,言語之間再也沒有以前地親切,而是客氣和冷淡,這讓李坤很難受。他對這個叔母的美色可是很有覬覦之心,現在想見一面也難了。這一切都是那個可惡的周宣造成的。

    “讓周宣小子夜夜夢遺吧!”李坤一身勁裝。站在景王府圓社蹴鞠隊前,目光陰鷙地盯著身穿斑馬狀條紋、後背繡有“皇家信州圓社”字樣圓領球衣的周宣。

    黃羅蓋下,小周後與李煜並肩而坐。笑吟吟瞧著“皇家信州圓社”的球員,說:“陛下你看,宣侄的球隊真是好笑,林岱的小女兒都上場了,做看網人呢。”

    李煜問:“不是說堅兒喜歡這個林小姐。有意納她為側妃嗎?怎麼沒聽堅兒再提納采之事?”

    小周後莞爾一笑:“堅兒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堅兒啊李煜笑道:“還有這樣的事?這林小姐是不是有了心儀的男子?”

    小周後笑笑地朝周宣一指,說:“就是他!”

    “宣侄!”李煜錯愕。問:“皇后如何知道的?”

    小周後道:“林家兩姐妹似乎都對宣侄有意,林二小姐曾無意中說起想讓她姐姐嫁給周宣,林岱長女不是出家為女冠了嗎,那日我召她入宮閒話,要她還俗,有意成全她與周宣,不料她一口拒絕了,卻為妹妹林涵蘊賜婚,要賜地就是這信州侯。”

    李煜看到蹴鞠場上周宣正與手下球員說著什麼,那個林涵蘊大大地眼睛,很專注地聽著,使勁點頭,不禁笑道:“看來這林二小姐很貪玩,和宣侄倒是合得來,皇后何不成人之美,賜婚也是佳話?”

    小周後道:“林氏兩姐妹纏夾不清,這家務事讓宣侄自己解決去,有本事他就兩姐妹一起娶。”說到這裏,看了李煜一眼。

    李煜也正看著她,眼裏滿是笑意,握住小周後的手,輕聲吟道:“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小周後白如美玉的臉頰洇出一層胭脂色,嬌美不可方物。

    李煜剛才吟地這闕《菩薩蠻》詞,是二十四年李煜特意為她填制的,當時小周後才十五歲,入宮看望姐姐昭惠皇后,與風流皇帝李煜一見鍾情,兩個人御花園沉香亭約會,小周後嫌小徑鵝卵石石不好走路,脫了金縷鞋拎在手裏,赤足來赴李煜之約----

    一聲篳篥響,皇家信州圓社與景王府圓社的比賽開始了,雙方拼搶兇狠,場面火爆,周宣現在也漸漸適應了球不能落地的打法,而且他執教的“皇家信州圓社”秉承射“風流眼”第一地理念,一切技巧、一切配合都是為了進球得分,不提倡個人盤帶過多地白打技法,這也是“皇家信州圓社”能殺進六強的主要原因。

    上半場,景王府圓社以三比二領先一個球,周宣進了球,而李坤未能進球,李坤對這成績相當不滿意,中場休息時嚴令隊員要加強進攻,要強行突破,要充分發揮自己地武藝,和他們衝撞,撞翻他們。

    下半場一開球,李坤就發現周宣改打防守為主的正場戶了,讓週三尺和周小尖沖在前面,那兩個人太兇猛,配合進來很難阻擋,很快被周小尖躍起一丈高頂進一個球,扳成了三比三平。

    李坤急了,急命兩個副場戶分別盯著週三尺和周小尖,他自己帶球突破,要射“風流眼”。

    李坤一向好大喜功,蹴鞠也一樣,所以手下的球員都配合著儘量讓他多進球,景王府圓社能三度清明奪魁,倒不是他們球藝有多高。最主要是景王權勢薰天的緣故,而且景王李坤自己上場衝鋒陷陣,一般人哪個敢攔他。還有,景王府圓社的球員個個武藝高強,很多與他們比賽過地對手,一場球下來,全身無處不痛,都是被他們撞的。

    現在,景王府圓社在場上的除了李坤和看網人之外地其他六個球員又故伎重演,開始野蠻衝撞了,護著李坤向前沖,接連撞翻了小羅和孫戰。小羅年幼,身體單薄。半天爬不起來。

    這種球賽沒有裁判就是不行。場上發生的事都由雙方球頭協商解決,周宣與李坤能協商出什麼來,各靠自己的本事。拼了。

    鷹眼杜翩翩沖在前面,為李坤開道,見周宣攔住去路,橫膀就想一撞,周宣卻沒攔他。閃身避過。直沖李坤奔去。

    杜麒麟見周宣的兩大護身高手還在己方後場,當即高速追貼過去。手臂疾探,想從後扳住周宣肩膀,掀翻他,讓他半個月下不了床,沒想到周宣奔跑速度挺快,手指剛搭到他後肩就被甩開了。

    杜麒麟冷笑一聲,身子急縱,蒼鷹搏兔一般象周宣抓去,身在半空,突然感到腰眼劇痛,似被一細小之物彈中,頓時全身使不上勁,“啪”的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前邊的周宣一把截下李坤的球,腳下使個絆,李坤正跑得急,整個人直栽出去,又是“啪”的一聲,正摔在杜麒麟身上,杜麒麟剛好昂起頭來,兩個人臉對臉來了個親密接觸。

    杜麒麟是暴牙,一排牙齒嵌進李坤的臉頰裏,痛得李坤哇哇大叫。

    杜麒麟牙齒硬,不覺得痛,一摸腰眼,有一粒蠶豆大小的石子射破了他地衣衫,入肉一分,一把摳出來,爬起身,見景王半邊臉全是血,趕緊扶起道:“殿下,殿下----”

    李坤眼睛也像是被撞壞了一般,充血,赤紅,憤怒得渾身發抖,吼道:“給我打!”用袖子一左臉頰的血,率先向周宣沖去,飛腿便踢。

    景王府圓社地其他球員一看王爺都動手了,他們豈能落後,紛紛施展拳腳,連那個看網人也沖上來了,其中五個人圍攻三癡和四癡,另外二個跑上來相助景王,跑著跑著,忽然膝蓋一軟,雙雙跪倒在地。

    五個圍攻三癡、四癡地景王圓社球員分別是廣陵彭祖門的彭天福、封野以及另三位技擊高手,任何一個人都有舉手投足間斃人性命的本事。

    三癡、四癡也知道這五人是勁敵,不敢輕視,三癡道:“四弟,你去護好主人。”

    四癡叫聲:“三哥小心。”一飛沖天,沖出五人包圍。

    “哪里逃!”彭天福舉著蒲扇一般地大手從後猛擊四癡背心,彭天福是彭天壽的哥哥,“長生不老掌”爐火純青,彭天壽被三癡打傷後,彭天福一直想找三癡報仇,現在群毆,正是機會。

    四癡知道這“長生不老掌”的厲害,上次三哥與彭天壽對了一掌後,都逼出了一缸毒酒,他沒三哥的本事,不敢硬接,半空中一個側翻,遠遠的避開,卻聽三哥叫了一聲:“倒下一個。”回頭一看,彭天福已經癱倒在地。

    彭天福追襲四癡,不防三癡黃雀在後,閃電般突破另四人地包圍,在彭天福後心猛擂了一拳。

    那邊周宣與景王兩個半斤對八兩,拳來腿往,打了好幾個回合,還是周宣地五祖拳和散手實用,“砰砰”,兩拳擊中李坤胸口,同時一個掃趟腿,李坤應聲倒地。

    邊上的杜麒麟竟不敢上前幫手,那個女扮男裝地週三尺的老婆目光兇惡地瞪著他,手裏似乎捏著石子。

    場邊的文武官員目瞪口呆,他們是來看蹴鞠的,沒想到會演變成群毆。

    黃羅蓋下的李煜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場上拳來腳往,還是小周後反應得快,銳聲喝道:“住手!”

    李煜這才醒悟過來,騰地站起身來,怒喝:“都給朕住手,羽林衛----”場邊數百名著畫獸衫、披明光甲的羽林衛齊聲發出“嗷”的一聲,聲震全場,場上打鬥的雙方這才分開,已經有幾個倒在地上呻吟了,呻吟得最響的是景王李坤,這回倒不是苦肉計,他是真的痛,他左小腿被周宣踢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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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八十九、旗袍之美

    皇帝李煜在八名身高近兩米的羽林衛簇擁下,步入蹴鞠場,怒道:“王侯圓社,百官觀戰,朕與皇后親臨,爾等竟當眾群毆,這是藐視朕嗎?”

    皇家信州圓社與景王府圓社的十幾名球員一齊跪下,整個上林苑蹴鞠場陡然一靜,李坤的呻吟就格外刺耳----

    “叔父陛下,侄兒的腿斷了,快叫太醫吧,唉喲,痛死我也!”

    李坤平時花言巧語,表情豐富,這會臉頰一排牙齒印、左腿骨折,實在是痛得狠了,反而言語樸實起來,沒有立即死咬周宣。

    李煜一面命人去喚太醫,一面環視眾人,最後眼光定在周宣臉上:“周宣,你何以對景王大打出手?”

    周宣道:“陛下也看到了,是景王對我先動手,我是被逼無奈,憤起反抗。”

    李坤喊道:“是你先伸腿絆我----求叔父為侄兒作主啊!”

    周宣道:“蹴鞠場上碰撞摔倒是常有的事,景王就下令手下毆打我們,朝中大臣們都看到了,是景王一方的人先動手,欺負我方幼的幼、女的女,真是目無皇上皇后,囂張跋扈到皇宮上林苑來了!”

    皇帝李煜不住搖頭,朝小周後看看,小周後也搖頭,清樂公主跑上來,遞手帕給李坤捂臉,對這堂兄還真不錯。

    李煜擺手道:“先治傷,事後再治爾等不敬之罪太醫署的兩名醫博士飛快地來了。先為景王止了臉頰上地血,然後輕捏李坤左小腿骨。李坤立即痛叫起來。

    那醫博士道:“陛下,景王殿下骨折了。要抬回太醫署接骨。”

    李煜責備周宣道:“周宣,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腿都踢斷了!”

    周宣說:“陛下,俗話說拳頭不長眼睛,真要打起來不是他傷就是我傷,總有人受傷。”

    李坤被內侍用步輦抬走了,景王圓社那邊還有一個受重傷的。一個是彭天壽。被三癡一拳擂得嘔血,彭天壽就沒那麼好地待遇了,醫博士理也不理他。

    周宣這邊小羅和孫戰被撞得受了輕傷。周宣讓人送他們回府,請房博士醫治。

    對於這場鬥毆,李煜的懲罰是:雙敗,算皇家信州圓社與景王府圓社各輸一場,這樣皇家信州圓社六強戰四場比賽下來。二勝一負一和。最後一場對魏王府圓社,就算贏了也拿不到魁首。冠軍爭奪是在一場未負地金陵大聯盟圓社與僅負一場的景王府圓社之間進行。

    兩天后進行的最後一戰,皇家信州圓社因為小羅和孫戰不能上場,三癡、四癡也沒有以武欺人,全靠真實球藝與魏王府圓社,以一球小負,最終名列第四,雖然輸了球,但贏得了魏王府圓社的敬意。

    景王府圓社因為李坤受傷不能上場,而且上次被周宣、三癡他們痛毆,氣焰大挫,也不敢過分撞人,大敗于金陵大聯盟圓社。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隨著金陵大聯盟圓社的奪魁,為期一月的清明蹴鞠賽落幕了。

    轉眼四月,天氣漸漸的熱了,周宣開始準備信州之行,他原本打算中旬後啟程,有一個多月時間,足夠繞道信州再回江州了,但范判官說:“侯爺,陸路沒有水路快,而且大小姐是要乘車地,又沒有騎馬快,侯爺到了信州,少不了要拜會當地官員和族中長老,祭祖訪親,必定要耽擱好幾日,所以還是早點出發為妥。”

    周宣點頭道:“那好,那就定於初六日出發。”

    四月初三下午,東市地皮鞋匠人送來三雙信州侯訂做的黃色鹿皮靴、黑色牛皮靴和白色羊皮靴,唐國皮革鞣制工藝很高超,這三雙女式皮鞋都製作得相當精製,鞋面鋥亮,鞋跟尖尖,有精美暗紋,造型一如周宣所繪,曲線流暢,小巧玲瓏。

    這是周宣為清樂公主訂做的,羊小顰看對那雙純白羊皮鞋愛不釋手,周宣道:“小顰腳也小,穿上試試看,合腳就送給你,要不就重新訂做。”

    羊小顰脫掉繡履,纖足套進白色地羊皮鞋,嫋嫋娜娜走了幾步,囁嚅說:“公子,有點緊。”

    周宣笑道:“第一次嘛,總是有點緊,這種皮鞋會越穿越寬鬆的,起先有點緊正好,那這雙就歸你了,我把這兩雙給公主送去。”

    次日,周宣讓來福用兩個錦盒把皮鞋裝好,他乘馬車去景旭宮,自從半月前清樂公主來“幽夢小築”讓他畫之後,後來一直沒再畫過,周宣心想:“是不是趁回江州之前再畫一次?沒時間了,等從江州回來再說吧。”

    入景旭宮玉牒殿,宮娥道:“殿下在後園賞花,侯爺請隨我來。”

    周宣跟著那宮娥來到後園,只見滿園花開,三色堇、芍藥、早花的朱砂疊牡丹、雛菊、金盞花、君子蘭,其餘桃花李花、月季紫荊,萬紫千紅,爭相鬥豔。

    周宣漫步花叢中,吟著:“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忽然看到花樹扶疏間,一個身材高挑、身穿鵝黃色繡花旗袍的女子嫋嫋婷婷,分花拂柳而來。

    “宣表兄,這旗袍我很喜歡,母后也喜歡。”

    清樂公主笑吟吟說著,斜飛的綠眉、嫵媚地眼眸宛轉勾魂、神采靈動。

    周宣頭微微往後仰,仔細欣賞清樂公地妖嬈體態,有些女人天生就是用來穿衣服展示嬌姿美態的,清樂公主就是這樣,這鵝黃綢緞緞旗袍裹著細腰豐臀,一步一露腿,露到膝蓋以上。要命地是,腿還是光著地。珠圓玉潤,粉光致致---

    周宣回身從內侍手裏接過錦盒。擱在地上打開,取出那雙黑色皮鞋:“公主,我設計的鞋子做好了,你穿上試試。”

    清樂公主欣喜道:“好。”來個金雞獨立,讓那宮娥替她把黑皮鞋換上。

    那宮娥沒見過這種新式鞋子,半蹲半跪在那裏好一會沒給清樂公主穿上去。

    清樂公主單腳站不住了,搖搖晃晃。周宣趕緊上去扶著她。對那宮娥說:“你來扶著公主,我來穿。”

    那宮娥站起身,清樂公主手搭在宮娥肩膀上。看周宣蹲下,一手握住她左腳足踝,將黑色地皮鞋往她美足上套,緊緊的,不大舒服。但看上去挺美。

    清樂公主將穿上黑皮鞋地左足踩在地上。提起右足,周宣將她的腳往上一拎時。右膝彎曲,頂起旗袍開衩的下擺,頓時白膩迷眼,兩條雪白渾圓的大腿一覽無餘,往上,再往上,哇-

    周宣差點栽到清樂公主旗袍底下去!

    清樂公主也發現不妥,趕緊用手按著兩腿間,旗袍凹下一塊,臉紅如朝霞,那姿勢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為清樂公主穿這雙鞋子太累了,周宣額頭都冒出汗來,直起身說:“公主走兩步試試。”

    清樂公主第一次穿高跟鞋,扶著宮女的肩,如履薄冰似的走了幾步,說:“宣表兄,這鞋子穿著走路不大方便。”

    周宣道:“這跟不算高,是中跟,真正的高跟鞋你還沒見識過呢,這鞋子配這旗袍才協調,要美就要付出一點努力嘛,多練幾下,挺胸翹臀,腰胯微擺,得得得地鞋跟敲著路走。”

    清樂公主依言胸脯那麼一挺,腰肢那麼一軟,臀部自然就後翹,在花徑間扭扭捏捏走了兩趟,覺得腿都酸了。

    周宣說:“腿酸好,這是塑形,會讓你地腿型更美,公主殿下好好練,等我從江州回來,再為公主畫兩幅精品畫。”

    清樂公主睜大了一雙狐媚眼,問:“宣表兄要回江州嗎?何時啟程?”

    周宣道:“就在後天。”

    清樂公主又問:“何時回來?”

    周宣道:“六、七月間。”

    清樂公主“嗯”了一聲,說:“那就祝宣表兄一路順風。”語氣有些意興闌珊。

    周宣一躬身:“拜別公主。”轉身便走,他知道清樂公主肯定盯著他背影看,所以頭也不回,走得格外瀟灑偉岸。

    周宣先去紫宸殿向皇帝李煜稟報要回江州並迂道信州祭祖之事,李煜恩准,並任命他為巡察使,順便巡視東南六州。

    從紫宸殿出來,周宣又去麟德殿向小周後辭行,小周後問了他歸期,便命內侍取出黃金五百兩交給周宣,說:“宣侄此次歸鄉,要為鄉里多做些善舉,修橋補路,設立學堂,撫恤孤寡,衣錦還鄉不是去擺闊,要為鄉民做好事,信州周氏乃汝陽分支,同祖同宗,我與你既認了姑侄,所以也要出點財力才行。”

    周宣肅然起敬,叩謝道:“姑母慈惠仁愛,侄兒一定謹記姑母教導,為家鄉行善舉,辦好事,回來細細向姑母稟報歸鄉之事。”

    小周後微笑道:“好,記得帶信州特產給姑母。”

    周宣笑道:“一定不讓姑母失望。”起身正要退出。

    小周後道:“宣侄稍等。”離座去後殿,不一會出來了,一襲藍緞旗袍,娉娉婷婷,高雅迷人,雲鬢高髻更顯美得別致,雖然穿地是軟底繡履,但行步輕盈,風情萬種,比之清樂公主的生澀高跟鞋更顯成熟風韻。

    “宣侄畫的這種裙子我很喜歡,也讓宮中待詔制了一套,宣侄你看如何?”小周後將一縷飄散地秀髮掠到耳後,淡淡笑問。

    周宣由衷道:“小侄今日才知道,這旗袍竟有這麼美!”

    小周後知道周宣是在誇她呢,微微一笑,揮手道:“好了,你退下吧,一路平安。”

    四月初五,周宣又是忙了一整日,向魏王辭行、向中書令齊章辭行,反正平日關係頗好的高官一一都要辭行,忙到傍晚回來,去“銅雀館”看林氏姐妹行裝準備好了沒有?

    卻見林涵蘊悶悶不樂地在樓下花樹下發怔,見周宣問她,便說:“周宣哥哥,我這裏住慣了,要離開真捨不得。”

    周宣乾笑道:“以後還可以再回來嘛。”

    周宣上樓去見靜宜仙子,靜宜仙子倒是清靜無為、無喜無憂的樣子,說一切準備妥當,就等明日上路。

    周宣回到芙蓉園,小茴香興奮得嘰嘰喳喳,終於要回江州了,太高興了。

    這一夜周宣與羊小顰相擁而眠,親熱過後,羊小顰枕著周宣的手臂,央求道:“公子,我一起去吧?”

    周宣道:“不行,你在這裏呆著等我回來,也就兩個多

    羊小顰就不吭聲了。

    周宣不放心,在她美臀上拍了一記,說:“你可別再讓**心,明白我的意思嗎?”

    羊小顰把臉埋在周宣肩窩上,輕聲說:“知道,再也不敢了。”

    周宣覺得肩窩濕濕地,捧起羊小顰地臉,見她睫毛上粘著一顆顆細細晶瑩的小淚珠,便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道:“哭什麼,小別而已,難不成我會一去不回----”

    羊小顰趕緊用手捂著周宣地嘴,露出驚嚇的神情,那樣子可愛極了。

    周宣把她的手移開,嘴巴貼到她唇上,低語道:“讓我再愛你一次。”

    往日,羊小顰總是溫馴得從不拒絕,可今夜卻不肯了,這女孩子心思多,剛才聽周宣說什麼一去不回,現在又要再愛她一次,她覺得心裏不大舒服,好象最後一次似的,所以不管周宣怎麼調弄,她就是不肯。

    周宣搞清楚了羊小顰的想法,枕上大笑,說:“那讓我再愛你一萬次,今夜是第一次,這是個好頭,一定要開好。”

    羊小顰剪水雙瞳眨巴眨巴,放開了身體任由周宣索取了,心裏在想:“一萬次,每天一次,也要二十多年哦,雀兒夫人和針兒夫人要來了,怎麼也不可能每天一次的,那我這輩子就都可以和公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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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歸去來兮 一、孤男寡女

    唐國開寶二十九年四月初六,集賢殿大學士、信州侯周宣離開金陵南下,取道宜州、歙州,前往信州祭祖,爾後再經洪州回到江州搬取家眷,周宣現在是朝中紅人,大批官員設帳都門,為周宣送行。

    此番南下,隨行的有靜宜仙子、林涵蘊、茗風、澗月、小茴香、范判官、三癡、藺寧、來福,奉化水軍將領祁宏率五十名府兵護送。

    周宣把四癡留在了京中,沒有個高手坐鎮,府中怕不安寧。

    巳時初刻,信州侯府的車隊啟程,總計十輛雙轅馬車,五十名府兵也一律乘馬,浩浩蕩蕩,往宜州方向進發,送行的京中官吏俱已散去,只有林黑山、孫戰、孫勝兄弟、顧長史、四癡,還有馬車裏的羊小顰和念奴嬌送出很遠,不忍分別。

    周宣騎著神駿非凡的“黑玫瑰”,拱手道:“黑山哥、兩位孫兄、顧大人,請回吧,最多三個月我必回京----老四,我這回可是慷慨解囊了,留了三道瓏瓏局給你,這三道珍瓏局都是極其複雜的,好好研究,希望六、七月間我回來時你棋藝大進了。”

    周宣又安撫了羊小顰和念奴嬌幾句,讓她們別再送了。

    初夏時節,四野青翠,這日天氣晴明,遠山近樹如畫,周宣騎著“黑玫瑰”隨車隊已經走出很遠,送行的林黑山、四癡等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忽然,一陣純淨高亮的歌聲拔地而起,好比極細的銀絲鑽入天際,又急速降落,起伏跌宕,回環往復,如彩帶淩空飛舞,如煙花乍然怒放----

    這是羊小顰的歌聲,這是世間至美至純的海豚音!

    整個南行的隊伍在這純美的歌聲裏都好象凝滯了。過了一會,車轔轔、馬蕭蕭,才繼續前進。

    周宣這次去信州,從府上帶了五千兩銀子,還有小周後的五百兩金子折合銀子五千兩。共計一萬兩,也可以為信州的父老鄉親辦點好事了。

    林涵蘊騎著“雲中鶴”,笑靨如花地與周宣並騎,上次從江州來金陵是乘船,比較悶,騎馬走陸路才新鮮,嘰嘰喳喳嘴巴不停。

    “周宣哥哥,你們祖上離開信州幾百年了。你回去還認得誰呀?”

    “不認得誰。只要看到姓周地就行。”

    林涵蘊天真道:“那人家聽說周侯爺帶著沉甸甸的銀子回鄉來認親,說不定會有很多人改姓周了。”

    眾人皆笑。

    車隊於次日午後到達丹陽縣。丹陽縣距金陵一百五十裏,乃是富庶大縣,靜宜仙子要看延陵季子墓。車隊便早早在丹陽縣館驛歇下,周宣有皇命在身,是宜州、池州、歙州、信州、饒州、江州六州巡察使,沿途住館驛那都是白吃白喝不用付錢的,唐國驛站發達。陸路三十裏就有一小驛。一百里有一大驛,公費旅遊。很是方便。

    驛吏得知是信州侯,極為殷勤,親自帶路領著周宣、靜宜仙子去看延陵季子墓。

    延陵季子就是春秋時吳王壽夢的第四個兒子季劄,因不願繼承王位而隱居於丹陽,高風亮節,才華出眾,精於音樂和舞蹈,成語“歎為觀止”說的就是他。

    傍晚時分,周宣陪著靜宜仙子來到延陵季子祠,見到了據說是孔子手書地碑銘----“嗚呼有吳延陵君子之墓”。

    林涵蘊問:“周宣哥哥,你說公子紮為什麼放著吳王不做,要來這裏躬耕?”

    靜宜仙子道:“《左傳》上不是寫著嗎,公子劄是吳王壽夢的第四子,禮制規定是長子繼位的,所以公子劄堅決不受,要把王位讓位給兄長。”

    周宣說:“我不這樣認為,季劄不是喜歡音樂歌舞嗎,我認為他是一個貪玩的人,不願讓王位拘束自己愛玩的天性,而且,還有重要的一點,《左傳》上沒有記載的----”

    “什麼?”靜宜仙子也甚感好奇,和林涵蘊同聲問。

    周宣展顏一笑,侃侃道:“季劄定是有一紅顏知己相伴,象範蠡、西施那樣泛舟五湖,這種快樂又豈是王位能比的!”林涵蘊還當真了,問:“公子劄地紅顏知己叫什麼名字?”

    周宣搔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涵蘊又問:“周宣哥哥在哪本書上看到地?平時都沒見你讀書,你知道得還不少。”

    周宣被林涵蘊說得有點慚愧,說:“讀書,讀什麼書?沒知識的人才讀書!”

    靜宜仙子嫣然一笑,她知道周宣是信口開河,說:“女道知道那本書,名叫《周氏春秋》。”

    說說笑笑,回到館驛,丹陽縣令、縣丞等候多時了,設宴款待信州侯,周宣以勿擾民婉拒,就在館驛裏飲“曲阿酒”,吃丹陽糟雞,夜裏與靜宜仙子品茗談花,很是愜意。

    四月八日一早繼續趕路,天公真是不作美,從這天開始竟天天下雨,府兵們都穿蓑衣、戴斗笠冒雨趕路,周宣他們就鑽進馬車裏,從車窗外看雨景,這雨景起先看著新鮮,但幾天下來,誰都厭倦了。

    周宣頗感悶氣,三癡那傢伙有老婆了,棋、劍、蟲都不怎麼癡了,專癡他老婆,這幾天下雨,就和藺寧躲在馬車裏甜蜜,也不來陪周宣下棋,不過馬車顛簸,也沒法下棋,但聊聊總可以吧!

    周宣心想:“老三看來是廢了,以後無論是在棋藝或者劍術上都別想再有什麼長進了,還是老四有前途,早知道這樣就帶老四來,老四肯和我同車嗎?”

    周宣正笑笑地想著老四地樣子,忽然聽到林涵蘊的聲音:“周宣哥哥,拉我一把。”

    周宣探頭出車窗一看,林涵蘊一手攀著車門,跟著馬車跑,趕緊伸手將她拉上車來,問:“你幹什麼,頭髮都淋濕了?”

    林涵蘊用手帕擦拭著臉上的雨水,笑嘻嘻說:“在我姐姐那裏太悶了,她在念經,念得我直打瞌睡,所以我就到你這邊來聽你說故事,我厲害吧,馬車不用停也敢跳下來。”

    周宣看著林二小姐白如香瓜地純淨臉色,咧了咧嘴:“要是摔到怎麼辦,道蘊姐姐沒罵你?”

    “罵了,我不聽。”林涵蘊說:“周宣哥哥你對我姐姐說一聲吧,我過一會就回去。”

    周宣探頭出車窗朝後面一望,後面那輛馬車就是靜宜仙子乘坐的,靜宜仙子正從車窗外朝前面看來。

    周宣一笑:“道蘊姐姐,涵蘊在我這邊,沒事,等下就讓她回去。”

    靜宜仙子坐回車廂,搖頭想:“涵蘊真是不懂事,周宣又不是她親哥哥,這是孤男寡女同乘一車了,車廂裏那麼窄小的地方,磕磕碰碰,挨挨擠擠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唉,不管她,讓宣弟去管吧,這次宣弟回江州,應該會向我父求婚了吧。”

    這樣想著,靜宜仙子感到悵惘,收攝心神,開始誦《太清攝養經》,但心裏總是想著宣弟和涵蘊在一個車廂裏的情景,道經念不下去,乾脆不念了,對著車窗外雨幕發怔,雨點密集地稻田、大黃牛、穿戴蓑衣地農夫,一幕幕都被拋在車後,靜宜仙子覺得自己的心也越來越遠,空空落起來----

    相隔不過數丈地前面那輛馬車裏,林涵蘊“格格”笑著說:“周宣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其實頂喜歡下雨,喜歡那種大雨,天好黑好黑的,雨嘩啦啦地下,打得屋頂劈哩啪啦,我小時候遇到這種天氣,就喜歡一個人躲進被窩裏,又害怕又高興。”

    周宣微笑起來,林涵蘊說話挺有意思,指著窗外沉沉的雨雲說:“現在天也好黑,馬上又有一陣急雨鞭子一般抽過來了,你得打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

    “罵人家老鼠啊!”林涵蘊翻了個大白眼,猛聽得“卡霎霎”一聲雷響,嚇了一大跳,看到車廂裏有阿布送的駝毛毯子,趕緊抖開連頭帶身子全裹住,歪躺著縮成一團。

    雷聲過後,大顆大顆的雨點密集地灑落下來,打得馬車頂篷響得象敲羯鼓。

    周宣好羡慕鑽在駝毛毯子裏的林涵蘊,特溫馨,便側躺在她身邊,說道:“涵蘊,我給你講個打雷和狐狸精的故事吧。”

    林涵蘊在駝毛毯子下悶聲悶聲道:“好哎好哎,最愛聽周宣哥哥講狐狸精的故事,那麼多狐狸精,每次故事都不同。”

    周宣便講了一個《聊齋-嬌娜》,講到書生孔雪笠為救嬌娜一家被雷震死,嬌娜吐出修煉的紅丸內丹,用舌尖渡到孔雪笠嘴裏----

    林涵蘊的腦袋鑽出來了,昏暗的車廂裏她的兩隻大眼睛格外明亮,盯著周宣的嘴唇,說:“那不就是親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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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歸去來兮 二、林涵蘊的初吻

    聽林涵蘊說親嘴,周宣愣了愣神,問:“你怎麼知道這是親嘴?”

    林涵蘊臉微微一紅,嬌嗔道:“我就知道,怎麼了!”

    “道蘊姐姐告訴你的?”

    “還知道什麼?”

    “不告訴你!”

    雖在昏暗的車廂裏,也能看得出林涵蘊臉上的紅暈,鼻子裏呼出的氣也象高燒病人那樣熱乎乎。

    周宣嘿然一笑,繼續把嬌娜救孔雪笠的故事講完,說:“這故事好聽吧?”

    林涵蘊大眼睛明亮如星辰,一眨一眨的,問:“嬌娜為什麼不嫁給孔雪笠,嬌娜丈夫不都被雷轟死了嗎,可以嫁。”

    林二小姐倒是很開通,沒受什麼禮教的毒害。

    周宣說:“不都說了嗎,松娘與嬌娜是兩姐妹,松娘是孔雪笠的嬌妻,嬌娜是孔雪笠的膩友,朝夕相處,也不一定要嫁嘛。”

    林涵蘊道:“可是孔生與嬌娜都那個了----”

    周宣問:“什麼那個了?”

    林涵蘊道:“他們都親了嘴了為什麼不嫁?”

    周宣好笑:“為什麼親了嘴就要嫁?”

    林涵蘊自動招供:“我姐姐說的,男女相互愛慕,就會親嘴,然後就是夫妻,對不對?”

    周宣道:“那不見得,親嘴好玩而已,以後可以做夫妻。也可以不做。林涵蘊愣了半晌,問:“周宣哥哥,你有沒有和你親過嘴又沒有娶的女子?羊小顰不算哦。”

    周宣想起以前談過地好幾個女友,點頭道:“嗯,有的。不在這裏,遠在我永遠回不去的故國。”

    林涵蘊駝毛毯下的身子扭來扭去,還是熬不住好奇心,小聲道:“周宣哥哥----”

    “什麼?”

    “你說親嘴有什麼好玩的?”

    周宣怦然心動,昏暗裏看著林涵蘊溫潤地嘴唇,她剛才似乎抿了一下嘴唇,所以濕潤潤的很誘人的樣子。

    “好玩是好玩,不過不能隨便玩。”

    “人家是和周宣哥哥很熟了嘛,所以才會這麼問。別人。我一腳踢飛!”

    周宣滿意地點點頭,想來想去說不出親嘴究竟有什麼好玩,說:“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反正是非常好玩。”

    逗得林二小姐心癢癢。壯起膽說:“周宣哥哥,我們反正很熟了,而且你也說過親嘴不見得就要是夫妻。我們是不是也試試,看到底怎麼好玩了?”

    周宣心跳加速,卻說:“這可不行,要是讓道蘊姐姐知道,非打破我腦袋不可。”

    林涵蘊話已出口。就不怎麼害羞了。說:“我不會對我姐姐說的,我保證。來嘛,周宣哥哥----”

    林涵蘊現在越來越喜歡在周宣面前發嗲了,記得起先一兩次故意裝可愛發嗲時讓周宣覺得毛骨悚然,現在卻是沉身舒泰,很是受用,顯得頗不情願地說:“那好,我就讓你試一下,你來親我。”

    林涵蘊很緊張,小心翼翼湊過來,見周宣目光炯炯,羞道:“周宣哥哥,你閉上眼睛好不好?”

    周宣心裏那個汗哪,嘩嘩的,這太顛倒了吧,說:“我不閉,我就看著。”

    林涵蘊“哼”了一聲,突然從駝毛毯子裏抽出手捂住周宣的眼睛,格格笑道:“看你還怎麼偷看。”

    周宣眼前漆黑,嗅覺就靈敏起來,聞到林涵蘊身上有一種衣裙被雨淋濕後蒸發出來的少女體香,觸覺也靈敏起來了,林涵蘊小手的溫潤、掌紋的細膩都歷歷可感,隨即覺得覺得嘴唇被一柔嫩之物觸一下,蜻蜓點水一般,這應該就是林二小姐地初吻了,可也太快了吧----

    緊接著滑嫩芳唇又湊上來,這回在周宣唇上貼了好一會,還輕輕摩擦了兩下,周宣剛想有點動作,嫩唇又離開了,只聽林涵蘊頗為失望地說:“不好玩啊,你有鬍子,弄得我不舒服。”

    周宣自到唐國,蓄起了美髯,每日用剪刀修剪,林涵蘊卻嫌他鬍鬚礙事。

    林涵蘊是初吻,周宣也是初吻啊,第一次和林涵蘊接吻就叫初吻,這樣隔靴搔癢地被奪走了初吻,周宣不甘心哪,把林涵蘊蒙在他眼睛上地手移開,說:“不是這樣親的,這樣當然不好玩。”

    “那應該怎麼親,周宣哥哥教我?”林涵蘊抿了抿花瓣一般的嘴唇。

    周宣心“怦怦”跳,湊嘴過去含住林涵蘊嬌嫩的薄唇,舌尖輕輕舔動,漸漸的舔到櫻唇內側和牙齦----

    林涵蘊嘻嘻地笑,含含糊糊說:“我知道了,要動舌頭,唔----”

    林涵蘊說不出話來,周宣舌已入口,舌尖觸著她的丁香小舌劃了一個圈,一種從未有過的甘美地感覺立即由舌尖散佈到舌頭和整個口腔,林涵蘊情不自禁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舒服的感歎:“嗯----”

    周宣雙手捧著林涵蘊腦袋,專注地品嘗這少女香舌的每一個部位,細心,面面俱到,讓每一種細微的感覺都被觸動,被勾起。+++醉露書院

    當丁香小魚被周宣卷住吸吮時,林涵蘊開始暈頭了,呼吸急促,雙手抱著周宣腦袋,小胸脯急劇起伏,嘴裏“咿咿唔唔”發出微弱嬌呻----

    馬車轔轔行駛,四月的雨急一陣、緩一陣,長長地旅途讓人感到沉悶,誰又知道周宣和林涵蘊在玩那麼好玩地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分開。林涵蘊臉紅得發燙,大口大口地喘氣,久久不能平息。

    這個纏綿的舌吻讓周宣有點難受,往後撅了撅屁股,免得被林涵蘊碰到要害。又懷疑他窩藏兇器,嘿嘿笑道:“涵蘊,這回感覺怎麼樣,好玩嗎?”

    林涵蘊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車廂頂篷,回味了一下說:“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怎麼好奇怪?”周宣想聽聽林二小姐對接吻的高見。

    哪知林涵蘊說:“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象周宣哥哥說的,只會意會不可言傳。”

    周宣雙手抱頭躺在林涵蘊身邊,忽然說:“涵蘊。嫁給我做妻子吧?”

    “啊!”林涵蘊象被蠍子蜇到一般叫了起來:“不行。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

    “你有兩個妻子了,還有羊小顰,你太多了!”

    “多嗎?”周宣撓了撓頭:“多乎哉,不多也!”

    林涵蘊抱著駝毛毯子說:“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們這麼熟了。若是有一天要一本正經拜堂成親,我會笑死掉,這時光想想我都要笑。不行,絕對不行地,若是成親時我笑起來我爹會罵我的。”

    周宣無語,沒想到求婚竟會被這樣的理由拒絕,好一會才緩過勁來。說:“可是我們都接吻親嘴了。不結婚不大好吧?”

    林涵蘊大眼睛一瞪:“是你自己說的,親嘴無所謂。不一定要做夫妻。”

    周宣無奈,問:“你不嫁給我那嫁給誰?”

    林涵蘊想了想,說:“還沒想好,反正不能是太熟悉的人。”

    周宣學著她那樣翻了個白眼,問:“那我們還要不要親嘴玩?”

    “要啊!”林涵蘊說:“真的很好玩,感覺全身都不自在。”

    周宣心道:“全身都不自在你還說好玩!”說:“既然這麼好玩,你以後該不會到處找人親嘴吧?”

    林涵蘊伸手擰了一下周宣腰眼,嗔道:“你以為我傻呀,我是和你很熟很熟了才會和你這樣嘛!”

    周宣不無醋意地問“那你以後要和別人成親的怎麼辦?”

    林涵蘊英明無比地說:“成親前和周宣哥哥親嘴玩嘛,成親後就相夫教子了。”

    周宣心道:“看不出你還挺賢慧。”想想心裏有氣,你個小東西還想嫁給別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把攬過林涵蘊腦袋,大親特親。

    林涵蘊也是樂此不疲,抱著周宣親嘴咂舌,不亦樂乎。

    馬車停了下來,侍女茗風在敲車廂:“二小姐,仙子讓你回去。”

    林涵蘊放開周宣的唇舌,應道:“好,馬上回來。”坐起身,拿出手帕,“呸呸”兩聲,斜睨著周宣,低聲說:“都是你的口水!”

    林二小姐這斜睨地樣子分外嫵媚,說話又極度曖昧,周宣心裏蕩秋千似地連蕩了好幾蕩。

    林涵蘊用手帕抹了抹嘴唇,然後下車,周宣叫住她,做一個噤聲的手勢,林涵蘊小狗一樣皺了皺鼻子,說了聲:“知道。”

    雨已經停了,傍晚的斜陽透過雲層照過來,道路兩邊群山滴翠,還有未凋謝的杜鵑,一簇簇,如火焰。

    林涵蘊回到姐姐的馬車裏,靜宜仙子見她眉開眼笑、容光煥發地樣子,便問:“周宣和你講什麼故事了,讓你這麼高興?”

    林涵蘊便把孔雪笠與嬌娜的故事說給姐姐聽,林涵蘊口才不錯,模仿能力又強,講的是繪聲繪色,最後還說:“我問周宣哥哥,為什麼孔雪笠不把嬌娜一起娶了,周宣哥哥說那兩姐妹一個是嬌妻,一個是膩友。”

    當初周宣選擇講《嬌娜》純粹是因為打雷,但在靜宜仙子聽來,別有一番感受,心想:“宣弟是不是借這故事向我暗示什麼?涵蘊做他嬌妻,我做他膩友,永遠在一起?”

    靜宜仙子一顆道心又亂了。

    四月十一日,信州侯車隊來到甯國節度使地行轅駐地----皖南大城宣州,宣州古稱宣城。西漢時便已立郡,物產豐饒,人文鼎盛,景有敬亭山,李白詩雲:“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還有謝眺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青發”小謝就是指謝眺,謝眺五百年前是南齊宣城太守,為官清廉,所以宣州又叫“謝公城”、“小謝城”,宣城也成了詩人墨客薈萃之地,據說從“謝眺樓”往下扔十次磚頭,砸到地十個人有九個是詩人。還有一個也自稱詩人。不過未被承認。

    宣州是此去信州路上難得一見的大城,旅途真正的快樂不是為了到達目的地,而是在路上,周宣很懂得這個道理,而且宣州宣州。與周宣有緣啊,豈能不入城一遊,說不定有奇遇、豔遇。

    十一日傍晚到達宣州時。因為怕地方官員打擾,周宣便沒有住館驛,只讓范判官、祁將軍帶著五十名府兵住館驛,吃喝免費不住白不住,他和林氏姐妹、三癡夫婦、來福、小茴香。還有茗風、澗月兩俏婢進城住客棧去。準備明日遊敬亭山、登謝眺樓。

    宣州城,澄江坊。“悅來客棧”。

    來福奉周宣之命,用三十兩銀子包下了悅來客棧二樓地十六個房間,眾人沐浴後下到一樓大廳用晚餐,四方桌三桌,周宣、三癡、來福、小茴香坐一桌,靜宜仙子、林涵蘊、藺寧、茗風、澗月一桌,其餘四名趕車地車夫一桌,喝謝公酒、品嘗時鮮小菜,南湖銀魚、甯國竹筍,很是入味。

    藺甯走過來和周宣換座位,讓周宣去和靜宜仙子她們一起用餐,她要和她的三哥坐在一起,這股粘乎勁實在讓周宣無語,老三算是廢了,絕對地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鄰桌有兩個住店的商販在賣弄學識,一個說:“請問澹台滅明是指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另一個回答:“是兩個人,春秋時人名都是兩個字的。”

    靜宜仙子輕聲一笑,側臉對周宣道:“孔子說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這子羽就是澹台滅明,是複姓。”

    周宣笑著舉杯一飲而盡,聽那兩個商販還在互相問難,便道:“我有一題請問兩位?”

    兩個商販見周宣錦衣華貴,氣宇軒昂,齊聲道:“不敢,公子請講。”

    周宣說:“既然澹台滅明是兩個人,那麼堯舜是指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一個商販應聲搶答:“自然是一個人。”

    另一個補充說:“古之明君也。”

    周宣忍著笑,點頭道:“很對很對,兩位真是好學不倦啊。”

    一個商販道:“我們宣州人不愛讀書、不會吟詩的會讓人瞧不起的,無論販夫走卒都是手不釋卷,吟哦之聲隨處可聞,公子是遠地來的?”周宣道:“從金陵來此。”

    那商販眼睛一亮,說道:“公子是來參加敬亭山惜春詩會的吧?”

    周宣問:“什麼是是惜春詩會?”

    商販道:“每年四月十二,春已殘花將謝,我輩詩人傷春惜春,是以舉行惜春詩會,你看一到明日,敬亭山麓騷人墨客漫山遍野都是,要爭那惜春詩魁。”

    周宣問:“得了這惜春詩魁,除了名聲外還有別地什麼好處?”

    周宣重實利,單單一個詩魁地雅號不足以吸引他。

    那商販道:“好處甚多,最主要一項是可以和宣州花魁共渡惜春之宵。”

    “宣州花魁?”周宣有點明白。

    兩個商販臉上都露出色授魂與的表情:“就是宣州青樓選出的最美的歌妓,每年三月三,南湖踏春,宣州數千歌妓就要選花魁,今年的花魁是鳴玉樓地夏侯流蘇,美豔不可方物,至今尚是清倌人。”

    “夏侯流蘇?名字不錯。”周宣微有心動,扭頭看了林氏姐妹一眼,頓時心如止水,呵呵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明天要去見識一下宣州俊彥。”

    林涵蘊問:“周宣哥哥,你該不會想去爭那詩魁、花魁吧?”

    周宣說:“我已經多乎哉了,沒那心思。只是喜歡湊熱鬧而已。”林涵蘊“嗯嗯”地點頭:“好,明日我們一起去看熱鬧。”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周宣一行九人策馬乘車出宣州城北門,前往水陽江畔的敬亭山。但見車馬填路,書生士子摩肩接踵,相互對話不是七言就是五言,打油詩琅琅上口,看來昨日那商販所說地詩人遍地走、墨客多如狗,還真不是虛誇。

    敬亭山主峰有特點,名叫“一峰”,峰頂建有“擁翠亭”和“雲齊閣”,借地是李白和謝眺的詩意。敬亭山勢平緩。攀登很容易,很奇怪的是,絕大多數所謂詩人都聚集在山腳下,越到高處人越稀少。

    周宣問身邊一位士子,那士子道:“上山有兩關。必須根據臨時指定詩題吟出詩句,才能通關。”

    周宣興致勃勃,對靜宜仙子道:“道蘊姐姐。去闖詩關吧?”

    靜宜仙子微笑道:“宣弟去吧,女道可不如宣弟大才。”

    林涵蘊嚷道:“我要去。”

    靜宜仙子揶揄道:“涵蘊,你會作詩了?”

    林涵蘊道:“我不管,我就要跟周宣哥哥去。”

    周宣笑道:“也行,涵蘊做我的書僮。你看山上那些詩人。都帶著書僮。”

    做書僮就做書僮,林涵蘊無所謂。她小家丁都做,書僮算什麼。周宣讓藺寧、小茴香、澗月、茗風留在山下,他帶著三癡、靜宜仙子、林涵蘊踩著沿山石階上山,山路每隔三百米就有一座牌樓,也不知是誰組織地,半山腰上那座牌樓有兩個士子守門,不斷有人上前答詩,卻赧然退回,詩不過關啊。

    周宣四人上前,左邊士子手一伸,說道:“這位公子,請拈題。”

    右邊那士子便如寺觀抽籤一般捧出一個竹筒,上面有詩簽數十根。

    周宣隨手抽出一根,見竹簽正面鐫刻著隸書體“芍藥”兩字,反而鐫刻著“薔薇”兩字。

    那士子道:“請以芍藥或者薔薇入詩,立賦七言絕句一首,如作不出,請顧及斯文,不要故意磨蹭拖延,速速退下,以讓後來者。”

    周宣習慣成自然地開始叉手,七叉之後,說道:“我一首詩裏包括芍藥和薔薇兩種花,就算代我姐姐一併把詩作了,如何?”

    那士子望著身姿曼妙地靜宜仙子,雖然隔著面紗,也能感覺麗色逼人,不免有點失神,應道:“那好,看你詩作得如何。”

    周宣哂然一笑,吟道:“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好詩,好詩!”跟在周宣身後地一群書生士子紛紛誇讚。

    守牌樓的士子點頭道:“果然好詩,兩位請上山。”示意周宣和靜宜仙子通關了,卻攔住林涵蘊和三癡,要二人作詩。

    周宣指著林涵蘊道:“她是我女書僮,兄台讓一個書僮作什麼詩?”

    士子心道:“此人風流,書僮都要用女地。”揮手放行林涵蘊,又攔住三癡,要老三作詩。

    老三會舞劍、會玩蟲、會圍棋,就是不會作詩。

    周宣又說:“他是我的保鏢侍衛,自然要隨我上山。”

    守牌樓的士子不肯了:“上山是吟詩,又不是鬥毆,你帶侍衛做什麼?”

    周宣說:“我怕山上那些詩人忌妒我詩才出眾,擔心詩魁被我奪去,一擁而上群毆我,我是個外鄉人,這不得不防啊。”

    林涵蘊“格格”的笑,後面那群書生士子也笑,說周宣是個狂生。

    守牌樓士子連叫:“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都是斯文人,誰會群毆你!”就是不肯讓三癡進去,連周宣說再為三癡代作一首詩也不肯,說違反詩會規矩。

    還是靜宜仙子對那兩個士子說道:“他是女道的書僮,這總可以上山了吧?”

    美女說話總有人愛聽,保鏢變書僮,嗯,可以進,只是這書僮也太老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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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歸去來兮 三、美女闖關

    周宣、靜宜仙子、林涵蘊、三癡四人沿石階登上敬亭山主峰“一峰”,敬亭山竹林茂密,號稱“竹海”,春末夏初,竹林青翠,連綿的淫雨今日始晴,明媚的陽光從竹葉縫隙間透入,斑斑點點灑在竹林小徑上,景致清新可愛。

    周宣笑道:“這詩關設得好,不然的話,登山小徑全擠滿了人,就少了很多雅趣。”

    林涵蘊的聲音又脆又甜:“周宣哥哥,還有第二關哦,你要帶著我姐姐闖詩關,得多作好幾首詩。”

    周宣故意皺眉道:“嗯,是有點困難,不知道下一關是什麼題----道蘊姐姐,我求你個事。”

    靜宜仙子溫柔道:“宣弟什麼事?”

    周宣望著靜宜仙子朦朧的面紗說:“姐姐把面紗摘了吧,這樣我就不用答兩次詩題了。”

    林涵蘊問:“為什麼?”

    周宣微笑道:“道蘊姐姐本身就美得如詩如畫,還需要作什麼詩!”

    靜宜仙子羞澀道:“宣弟又亂說話。”心裏卻是暗暗歡喜。

    林涵蘊見周宣這麼誇她姐姐,有點吃醋,慫恿道:“姐姐摘了面紗,看守關的書生讓不讓你過關?”說著,動手就來扯靜宜仙子的面紗。

    靜宜仙子趕緊說:“我自己摘。”玉指纖纖,將面紗卷起在帷帽邊沿,露出嬌豔動人的芳容,眉帶青彩,臉若朝霞,睫毛蝶翅般扇動,目光半羞半喜。

    周宣一握拳頭說:“哪個有眼無珠的不讓道蘊姐姐過關,我打得他熊貓眼。”

    林涵蘊脆聲笑道:“周宣哥哥小心你自己吧,你詩才太出眾會遭人嫉恨的。花魁夏侯流蘇也不知美成什麼樣,這滿山的詩人都是沖著夏侯流蘇去的,周宣哥哥這麼一個路過的外鄉人要是得了詩魁,他們都要恨死你,群毆你也難說哦,那麼多人一擁而上,老三先生一個人也防不過來。”

    周宣嘿嘿笑道:“我又沒說要爭花魁,涵蘊妹妹這麼一說,嚇得我兩腿打抖。要打退堂鼓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林涵蘊笑嘻嘻:“臨陣脫逃怎麼行,好歹看看花魁什麼樣。”

    說話間,步出竹林小徑,抬頭便是“擁翠亭”,當年李白就是在這裏寫下“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地佳句。

    “擁翠亭”高聳軒闊,亭下又是一座小牌樓。一群宣州士子立在牌樓下看著從山道間拾級而上的周宣四人,這些都是通過了兩關的詩人,要看後來者答詩,對那歪詩劣詩,則盡情笑談。

    詩人風流,不入流的詩人輕薄,看到來了兩個美女,其中一個是美貌女冠,那些所謂詩人都是精神一振,就有人開始低吟香豔詩句意淫。

    牌樓下那群士人當中走出一位中年書生。笑著對周宣拱手道:“公子貴姓?卻是面生。”

    周宣還禮道:“姓周,從金陵來,恰逢惜春詩會。特來湊熱鬧。”

    這中年書生姓董,是宣州小有名氣的詩人,宣州有三大詩社,分別叫“尚香詩社”、“青萍詩社”和“墨酣齋詩社”,董詩人便是“青萍詩社”的得力幹將。據說每日必作三首詩。詩稿已經一大疊了,在此把守惜春詩會第二關。

    邊上另一位裝模作樣搖摺扇的華服公子盯著林氏姐妹猛看了幾眼。問:“這幾位又是誰?”

    周宣道:“一個是我姐姐,一個是我妹妹,這位是我書僮。”

    華服公子姓胡名揚,宣州巨族,其父是甯國節度副使,此次作為“墨酣齋詩社”的首領把守詩會第二關。

    能入“墨酣齋詩社”的都是豪門子弟,“青萍詩社”比較平民化,至於“尚香詩社”,那是女子詩社,一般只限於閨閣唱和,很少與其他兩個詩社往來,不過這一年一度地“惜春詩會”,女詩人們是要參加的,女子最是多愁善感,這惜春詩也不知作了多少,就想在“惜春社會”力壓男詩人,她們不需要過兩關,直接上“謝眺樓”等待最終詩魁競選。

    胡揚胡公子聽說這美貌嫻雅的女冠和活潑靈動小美女是周宣的姐妹,頓時滿臉堆笑,問:“周公子闖第一關時作的是什麼詩,可否再讓我等領略京城詩家的佳作?”

    周宣便把那首宋代秦少遊地《春日》詩又吟了一遍,胡揚鼓掌道:“好詩,好詩!”對“青萍詩社”的董詩人說道:“周公子此詩明麗清婉,實乃罕見的佳作,我以為就憑此詩直闖二關何難,老董你以為如何?”

    林涵蘊不禁想起那個沒有隨她進京地車夫老董,望著董詩人“格格”笑起來。

    那董詩人以為是小美人青睞他,心裏暗喜,周宣既是小美人的兄長,豈能得罪,連連點頭道:“妙,妙,絕妙好詩,周公子這第二關不用考了,幾位,請上擁翠亭吧。”說著,遞上一塊精緻的竹牌,竹青一面刻著一座翹角飛簷的高樓,另一面刻著“開寶二十九年宣州惜春詩會”。

    其餘看熱鬧的詩人們雖然覺得這有點蒙混包庇,但貪看林氏姐妹美色,怕周宣沒通關帶著美女走了,所以無人提出異議。

    周宣接過竹牌,卻是不領情,心道:“免考沒意思,哥們一肚子的詩詞,正到處找機會展示呢,也罷,等下還有機會,我算是種子選手直接入決賽。”哈哈一笑,朝胡、董二人一拱手,帶著林氏姐妹和三癡穿過牌樓登上“擁翠亭”。

    “擁翠亭”臺階比較陡峭,周宣輕輕扶著靜宜仙子的肘部,低聲笑道:“姐姐看到了吧,姐姐一露真容,連我也一起免考,真是沾了姐姐的光。”

    靜宜仙子想笑,又覺得不妥。說:“宣弟,我還是把面紗放下吧。”

    周宣點頭道:“也行,反正詩關已經過了,別再便宜了那些傢伙。”

    靜宜仙子趕緊放下面紗,這才在面紗遮掩下無聲地笑,跟宣弟在一起總有那麼多好笑的事。

    “擁翠樓”上已經有十餘位老老少少的詩人,其中一個還拄著拐杖,白髮蒼蒼、滿臉皺紋,邊上一輕薄少年打趣老者說:“東籬翁詩才絕高。依小生看此番詩魁莫東籬翁莫屬。”

    東籬翁不知少年是有意戲謔,謙遜道:“老朽豈敢,後生俊彥人才輩出,哪輪得到老朽!”

    輕薄少年一本正經地說:“輪得到,輪得到,只是這最後關頭有一難處----”

    東籬翁問:“什麼難處?”

    輕薄少年道:“詩魁七十有奇。花魁十六不足,這白髮對紅顏,春宵怎麼過?”

    亭上眾人皆大笑。周宣也笑。

    東籬翁老羞成怒,拐杖拄地“篤篤篤”響,嘶聲道:“不要取笑老朽,詩魁你們都沒份,這是連昌公子預定地,你們都是陪客,誰也別取笑誰!”

    那輕薄少年訕訕道:“連昌公子才情本來就無人能比,他得詩魁也是應該。”

    林涵蘊不服,張嘴想說話,被周宣制止。低聲道:“我們是來看熱鬧的。”

    周宣陪靜宜仙子繞“擁翠亭”走了一圈,但見竹林千重、青碧欲滴,敬亭山大大小小數十座山峰盡覽於目前。山下昭亭湖一泓幽碧,雙溪水蜿蜒而來,南邊地“謝眺樓”巍巍相望,端地是好景致。

    胡揚胡公子隨後跟上來,與周宣搭訕。周宣見此人目光閃爍。盡往靜宜仙子和林涵蘊身上瞄,不悅道:“胡公子請便。不要打擾我醞釀絕妙詩篇。”

    胡揚年齡與周宣相仿,偏瘦,面皮浮薄,一看就是酒色之徒,見周宣不禮遇他,心道:“小子,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誰吧。”自我介紹道:“在下姓胡名揚,家父是甯國節度副使,在下想與周公子交個朋友,詩會結束後請周公子飲酒,如何?”

    林涵蘊說了句:“節度副使啊!”那語氣毫無肅然起敬的意思。

    胡揚自然不知道林涵蘊之父是奉化節度使,見周宣四人毫不動容相敬,心道:“你們該不會連節度副使是什麼官都不知道吧,從三品,比宣州刺史品秩還高,在甯國都護府治下的三州十二縣,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周宣拱手道:“多謝,不敢叨擾,我姐姐不喜與生人相處,胡公子還是守詩關去吧。”

    胡揚真不識相,還是不退,象只大頭蒼蠅一般在林氏姐妹身邊忽左忽右,不時“嗡嗡”兩聲。

    周宣本不想惹事生非,上回在洪州惹到魏博,生出那麼多事,這回又是節度副使的公子,怎麼到處都是這種貨色,便對三癡附耳說:“老三,能不能讓這大頭蒼蠅安靜一會?”

    三癡點點頭,抱臂走近胡揚,手指在他左臀“環跳穴”一彈。

    那胡揚沒什麼感覺,跟在林涵蘊身邊又走了幾步,忽然一個趔趄,差點摔一跤,趕緊站定,摸著左大腿叫道:“哎喲,我左腿怎麼突然沒知覺了?”

    周宣關切地問:“胡公子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中風?哎呀,那得趕緊急治,不然落下一個半身不遂就不妙了。”

    胡揚的兩個親隨趕緊過來要扶胡揚,胡揚邁不動步,兩個親隨匆匆找來步輦抬著胡揚下山找醫生冶風疾去了。

    林涵蘊最是多事,去問那東籬翁:“連昌公子是誰,很有才嗎?”

    東籬翁客氣道:“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連昌公子在我們宣州可是家喻戶曉,家財萬貫,才華橫溢,與景王是莫逆之交,是清源節度使地妻弟,寓居於此三年了。”

    周宣神色一動,這個什麼連昌公子是李坤好友,又是清源節度使地大舅子,關係複雜啊,清源節度使陳思安名義上向唐國稱臣,其實賦稅一律不交,儼然割據泉州和漳州。與閩王無異。

    周宣頗感疑惑:“連昌公子為何會寓居在宣州?莫非李坤與清源節度使有什麼密謀?”

    這時又陸續上來幾位通關的詩人,紛紛道:“時辰差不多了,這就去謝眺樓吧,尚香社地掃眉才子也應該到了。”就從敬亭山另一側山道下去,前往“謝眺樓”。

    周宣不急,與林氏姐妹、三癡又到“雲齊閣”小坐了一會,緬懷了一下先賢,然後覓路下山,與藺寧等人匯合。齊赴“謝眺樓”。

    “謝眺樓”建在陵陽山頂,陵陽山比敬亭山略低,但“謝眺樓”的規模比敬亭山上的“擁翠亭”和“雲齊閣”高峻得多,上下三層,上圓下方,每層都有兩丈高。聳立在層巒疊嶂之上,很有氣勢。

    上山不禁,周宣留來福在山下。其餘藺寧、茗風、澗月一齊上山,來到“謝眺樓”下,仰望高樓,北望敬亭山,李白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就是在這裏寫地。

    樓下詩人墨客雲集,人群忽然騷動起來。有人喊:“看呀,看呀,那是夏侯流蘇。”

    眾人都仰頭望著高樓第三重。等周宣抬頭看時,只見青天白日,高樓的飛簷勾勒出參差剪影,哪有夏侯流蘇地身影?

    但樓下的詩人們個個興奮得你推我擠,這些人都是沒有通過敬亭山兩關、未得到竹牌的。沒有資格進入“謝眺樓”。只有眼巴巴希望看到紅裙一角。

    周宣一行七人憑一塊竹牌進入一樓大廳,聽到守門地兩個士子嘀咕說:“尚香社的美女還真多啊。”

    周宣笑嘻嘻對靜宜仙子她們說:“原來守門的把你們當作是尚香社的女詩人了。美女確實多,一下子來了五個。”

    一樓大廳約有十丈方圓,可容百餘人,但見衣香鬢影,燕瘦環肥,宣州會詩地名媛閨秀大部分都來了,難怪那些沒能獲得入樓竹牌的書生士子捶胸頓足,十分悲痛,原來一旦進了樓,就可以和這些名媛閨秀談文學了,這是聯絡私情的絕好機會啊,據說每年詩會都會有窮書生高攀上了富家小姐,喜結連理的有、私奔的有、偷情的也有……

    林涵蘊看著那些也蒙著面紗地女詩人,奇怪道:“若是女詩人得了詩魁,那和花魁豈不是女對女,這----”

    “涵蘊,不要亂說話!”靜宜仙子生怕這個口無遮攔的妹妹說出什麼羞人的話。

    周宣笑道:“肯定還有別地什麼規矩,我們還不瞭解,不可能讓女詩魁配花魁的,而且,有叉叉叉公子在此,女的要奪詩魁的也難。”

    林涵蘊嫵媚地白了他一眼:“臉大!”

    這時,周宣忽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心想:“既然連昌公子對這個夏侯流蘇志在必得,那就絕不能遂他地意,一定要把詩魁奪過來,當然了,道蘊姐姐在這裏,我是不好與花魁共渡春宵了,哥們也不習慣與初次見面地女子上床,反正就是要連昌公子得不到。”

    周宣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腦袋上方的二樓,一個五十來歲地儒生與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公子在臨窗小閣品茗,一邊談論周宣。

    那儒生眉目疏朗,儀錶非俗,臉上一副智珠在握、似笑非笑地神情,不是景王手下第一智囊甘思謀還會是誰?

    甘思謀好整以暇地飲了一口宣州產的“敬亭綠雪茶”,微笑道:“連昌公子,不出甘某所料,周宣果然來參加這詩會了,前幾天陰雨連綿,我還擔心他趕不上這詩會,天從人願,堪堪讓他趕上了,宣州宣州,恰是周宣的長眠之地。”

    那連昌公子個子很高,身量挺拔,兩道眉毛外貌兩柄精緻地小劍,鼻如懸膽,唇若塗脂,的確是個美男子,說道:“景王殿下上次托我覓人除掉李堅,我親自去了杭州西湖孤山,找到了林逋先生,以三千兩黃金聘請五癡殺手刺殺李堅,這價錢應該是三癡或者四癡出馬,不知怎麼會失手!上月,林逋已派人把三千兩黃金送還。”

    甘思謀道:“李堅先放在一邊,目下這個周宣卻是景王殿下的眼中釘、肉中刺,比李堅可恨十倍,此人一日不除,景王殿下一日不得安寢,上月蹴鞠賽,景王就被周宣踢斷了腿,至今不能下地行走。”

    連昌公子頗感興味地道:“那我倒要見識一下這個膽大妄為的信州侯,就怕他沒有那個才,得不到詩魁,硬要讓給他,怕不能服眾,宣州士人可都盯著

    甘思謀道:“周宣為人也小有才,以詩詞受寵于皇帝,以繪畫取悅于皇后,在京中實在是炙手可熱的人物,而且小周後嚴令景王不許再加害周宣,所以在京中是不好下手了,他此次回江州、繞道信州祭祖,正是除他地好機會,不知公子都安排妥當了沒有?周宣可是有一個厲害地手下跟著的,名叫週三尺。”

    連昌公子道:“這個請甘先生放心,只要周宣一入花魁繡房,那他就必死無疑,週三尺不會跟著他入洞房吧!”

    甘思謀問:“那個夏侯流蘇信得過嗎?”

    連昌公子道:“是我從清源帶來地人,當然可靠,我們這條計策真是既有巧合也有人謀,天時地利人和,周宣不死也難!”

    甘思謀滿意地舉起了茶盞,抿了一口,又問:“替死鬼找好了沒有?”

    連昌公子道:“早已物色好,是甯國節度副使之子,名叫胡揚,此人會吟得兩句歪詩,附庸風雅,自以為名士風流,專好尋花問柳,就讓此人陪周宣一起死吧。”說著,一拍手掌,進來一個侍者,問:“公子何事吩咐?”

    連昌公子道:“胡揚胡公子到了樓下沒有?”

    侍者道:“並未見到胡公子。”

    連昌公子劍眉一皺:“奇怪,胡揚對奪取詩魁最是熱心,怎麼會還沒到,快去查探是怎麼一回事?”

    侍者應聲去了。

    甘思謀擔憂道:“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連昌公子道:“甘先生不用擔心,就算胡揚不來,我也能找到別的替死鬼----樓下似乎已經開始鬥詩了,甘先生暫避,我下去看看。”

    連昌公子緩步下到一樓,見周宣坐在大廳西北角一張圓桌邊,身邊的六人除了那個週三尺外都是女子,個個美貌,不禁想:“周宣果然好色,取死有道也。”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諸位名士名媛,今年惜春詩會共有七十七人通過了敬亭山詩關,連同尚香社的掃眉才子共一百一十九人,應該都到齊了吧,下面開始賦詩,限一炷香時間,因皇帝陛下愛詞,所以本次詩會詩詞均可,韻格不限,以惜春為詩意即可----”

    “總算趕到了,差點誤了大事!”

    一個聲音氣喘吁吁地嚷著,隨即進來一個人,“嘩啦嘩啦”搖手中的摺扇,滿頭大汗,正是胡揚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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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18:00:39
第四卷 歸去來兮 四、衣帶漸寬終不悔

    “墨酣齋詩社”首領、甯國節度副使之公子胡揚一進到大廳就踮著腳、伸著脖子東張西望,一眼看到周宣,哇,身邊又多了好幾位美人!

    胡揚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拱手道:“周公子,一場虛驚,一場虛驚,在下只是腿抽筋,回到府中就好了,多謝周公子關

    周宣心道:“關心?我巴不得你這個大頭蒼蠅滾遠點!老三下手太輕,半個時辰不到他腿就好了,好歹要嚇他個一天一夜嘛。”略施一禮道:“胡公子,詩賽馬上開始,請勿相擾。”

    胡揚道:“這一場比的是宿構,沒什麼難的,周公子若是沒有現成的,不才倒有惜春詩詞若干相贈。”眼睛瞄著蒙著面紗的靜宜仙子,存心在這美貌女冠面前賣弄才學。

    周宣含笑道:“不必,在下滿腹詩書,如萬斛泉湧,急於噴發。”

    胡楊撇了撇嘴,心道:“京中來的口氣大,不知什麼來頭?”問:“周公子可有功名?”

    周宣道:“區區在下只是一個附庸風雅的鹽商而已。”

    胡揚頓時露出輕蔑的神色,心道:“原來如此,鹽商嘛,銀子是有,吟詩填詞則可笑至極。”這下子心裏有底了,思量著直接向周宣提親,讓周宣把姐姐或者妹妹嫁給他作妾,女道士無妨,還俗嘛,料想一個鹽商,還敢不允!

    這時。一個青衣小婢過來輕輕扯了一下胡揚衣袖,胡揚回頭一看,那小婢沖他眨眨眼招招手,扭身穿過人群往後門而去。

    胡揚心裏暗喜,這定是哪位名媛閨秀仰慕他才華,讓貼身小婢來喚他去相見。只不知是哪位小姐?張刺史家地小姐很是美貌,若是她那就不亦快哉了,哈哈,偷香機會來也。

    胡揚大步追上那小婢,低聲問:“你是哪家小姐的侍婢?”

    那小婢巧笑道:“公子隨我來,包管公子驚喜。”

    胡揚心癢難熬。跟著那小婢出了“謝眺樓”後門,因為樓前有人把守,這後門冷冷清清,孤峰峭壁豎以鐵欄杆。鐵索環繞,怪石竹樹掩映。

    胡揚跟著小婢繞到一叢翠竹邊,見一個紅裙女子手扶修竹,腰肢細細,頭髮簡單地梳成一束垂在腰背上,單是一個背影已是極為動人。

    胡揚咕嘟一聲咽口水,走過去一躬到地:“蒙小姐相召,小生急急趕到。”

    紅裙女子慢慢轉過身來,胡揚眼睛陡然睜大,驚道:“夏侯流蘇!”

    胡揚曾赴連昌公子之約。在鳴玉樓見過夏侯流蘇一面,夏侯流蘇表演了一段西域胡旋舞,那臉蛋、那身段讓胡揚垂涎三尺。願出重金梳攏,但夏侯流蘇堅持賣藝不賣身,又傳聞連昌公子對夏侯流蘇有意,所以胡揚不敢動強,一直遠觀而不得褻玩。沒想到今日卻特意約他在這裏相見。豈不是喜從天降!

    夏侯流蘇瓜子臉,眉目如畫。尤其是睫毛,又密又長,雙睫垂下時宛若幽簾蓋住雙眸,而當睫毛上揚時,那眸光真如秋水晨星,膚色晶瑩得近乎透明,整個人像是冰雕玉琢的一般,沒有一絲風塵氣,手裏卻把玩著一隻草編的蚱蜢,恬然一笑:“胡公子可知流蘇求見之意?”

    胡揚兩眼發直道:“流蘇姑娘有事儘管吩咐,小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夏侯流蘇嫣然一笑,鶯聲嚦嚦道:“不知胡公子對奪取詩魁有無把握?”

    胡揚又驚又喜:“流蘇姑娘是希望小生獲此詩魁?”

    夏侯流蘇羞澀道:“是。”

    胡揚信心暴漲,大言道:“以小生之才,視此詩魁如探囊取物爾。”

    夏侯流蘇道:“聽說京中來了位周公子,驚才絕豔,一首《春日》詩直闖敬亭山二關,此人是胡公子勁敵啊,詩魁莫要被他奪去。”

    胡揚好生後悔讓周宣免考過第二關,又不知是哪個饒舌的,這麼快就把那首“有情芍藥會含淚,無力薔薇臥曉枝”傳到夏侯流蘇耳邊了,趕緊道:“那姓周的是個鄙陋地鹽商,人物猥瑣,論詩才更不是本公子的對手,流蘇姑娘儘管放心好了,小生絕不會讓一個鹽商俗物與你共渡春宵的。”

    夏侯流蘇道:“這詩魁最後一關是由我出題,我先把詩題告訴公子,胡公子好生揣摩作出一首絕妙好詩來。”

    胡揚只認為這是美人垂青,絲毫不覺得作弊之恥,見夏侯流蘇玉手纖纖遞來一張小紙條,他不急著接紙條,卻捏住夏侯流蘇滑嫩指尖,色迷迷道:“手如柔荑,古人誠不我欺也!”

    夏侯流蘇將紙條塞在胡揚手心,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胡公子看看詩題吧,可千萬不要讓流蘇失望。”

    胡揚掃了兩眼小紙條,笑道:“易與耳,易與耳!”

    夏侯流蘇突然轉身,眼睛盯著二十丈外“謝眺樓”下的一株梨樹,微風拂過,潔白梨花片片飄落。

    “什麼?”胡揚見夏侯流蘇眼露警惕之色,不禁問道。

    夏侯流蘇示意他別說話,慢慢向那株梨樹走去。

    梨樹後伸出一隻瑩白的手,摘起樹根下的一朵金黃地小雛菊,拈在手裏,隨即一個人影轉身離去,但見背影苗條,行步婀娜,是一綠裳女子,入“謝眺樓”不見。

    夏侯流蘇問:“胡公子認得這女子否?”

    胡揚道:“不認得,應該是尚香社的小姐閨秀,采菊梨花下呢。”

    夏侯流蘇“嗯”了一聲。心想:“隔著二十丈遠,這女子也聽不到什麼。”說道:“胡公子快回去吧,一炷香時間快完了。”

    胡揚戀戀不捨道:“不急,我是墨酣齋詩社首領,免考直接上第二層,流蘇姑娘。小生對你是傾慕已久,既然流蘇姑娘垂青于小生,不如現在就讓小生一親芳澤,這樣,小生作起詩來也有勁----”說著,手就想摟夏侯流蘇不堪一握地細腰。

    夏侯流蘇輕捷地閃過。突然說:“有人來了。”

    胡揚以為先前采菊女子又踅回來了,扭頭一看,並無人跡,再轉回頭。夏侯流蘇就已經不見了。

    胡揚嗟歎了一會,又將手裏的詩題看了看,搓成一團丟到鐵欄杆外,落下深崖,然後心情甚好地回到“謝眺樓”大廳,直接上二樓坐著揣摩詩題。

    那采菊女子不是別人,就是藺甯,方才藺甯見胡揚隨一小婢出後門,不免好奇,便知會了三癡一聲。悄悄跟著胡揚出了後門,看哪家小姐與此人私會偷情,聽到胡揚叫了一聲“夏侯流蘇”。藺甯知道夏侯流蘇是宣州花魁,這麼多詩人騷客爭這詩魁就是為了與夏侯流蘇一夕之歡,所以便藏身梨樹後,留心聽胡揚與夏侯流蘇說話。

    若是一般人,隔著二十丈遠。“謝眺樓”上又不時傳來吟詩唱詞聲。是很難聽清胡揚與夏侯流蘇說什麼地,但藺寧就不同。她自幼接受鶻門秘法訓練,耳聰目明遠勝常人,翠竹邊那一男一女的對話她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感覺這個夏侯流蘇有點不對勁,當下輕輕跺了一腳試探,胡揚毫無感覺,夏侯流蘇立即就聽到了,分明是身懷武藝的,而且那警惕的樣子分明是心懷鬼胎。

    藺寧當即伸手摘了一朵雛菊大大方方回樓,把看到地、聽到的一一對周宣說了。

    周宣疑惑道:“看這樣子夏侯流蘇是針對我來的,但為何要助那胡揚奪詩魁?”

    三癡道:“不是景王,就是皇甫繼勳,這兩人視主人為仇敵。”

    靜宜仙子擔憂道:“宣弟,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周宣眯了眯眼睛,笑道:“這場好戲怎能錯過,有老三賢伉儷在此,誰能動我一根寒毛,我現在有個主意,讓三嫂奪這詩魁如何?”

    藺甯知道周宣詭計多端,說:“主人要助我奪這詩魁嗎?但花魁可不會看上我這女子。”

    周宣道:“我已經問過了,若是女子奪取詩魁,會有三千兩銀子的妝奩獎,是那個連昌公子出的錢,不取白不取,第二名是魁副,若也被女才子奪去,那宣州城的青萍詩社和墨酣齋詩會動解散,男詩人以後都不要作詩了,羞也羞死了----”

    林涵蘊笑嘻嘻道:“有趣,有趣,若魁副是男地呢,花魁還肯不肯陪他一夜?”

    周宣笑道:“那就要看花魁對這詩會魁副中不中意,若象本公子這樣英俊瀟灑的,那她是太願意了。”

    靜宜仙子勸道:“宣弟,這事開不得玩笑,那花魁明顯對你不懷好意,而且又是會武藝的。”

    周宣道:“沒事,我有辦法對付,將計就計是我地拿手好戲,我要把幕後主使揪出來。”

    這時,主持詩會地一個頗負才名的士人朗聲道:“一炷香時間已到,請諸位依次吟誦自己的詩詞,尚香社的掃眉才子先吟,隨後是青萍詩社,再後是墨酣齋詩社,最後是外地地詩人詞家。”

    周宣趁宣州三大詩社地詩人依次吟詩之際,把一闕《蝶戀花》讓藺寧背熟,藺甯知道周宣沒讓林氏姐姐出面而讓她出面肯定是要借重她的武藝,當下用心記憶。

    藺甯雖然孔武有力,但並非粗蠻女子,也甚聰慧,周宣念了三遍,她就記住了。

    一百多位詩人,一個個都要吟詩唱詞,聽也聽煩了,周宣沒聽到有什麼特別華彩地詩詞,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這才輪到外鄉人,就見角落裏走出一個劍眉玉面的青年公子,目光掃視全場,“謝眺樓”大廳就是一靜。

    劍眉公子拱拱手。說道:“在下連昌,新填一闕《蝶戀花》,請各位方家雅正。”

    林涵蘊睜大眼睛打量著這風度翩翩地劍眉公子,低聲對周宣說:“原來他就是連昌公子,真是名不虛傳,很神氣!”

    周宣瞪了她一眼。悄悄伸手在她後臀捏了一把。

    林涵蘊捂著屁股,小臉通紅,嗔道:“你----”她沒想到周宣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捏她屁股,真是色膽包天!

    大廳上其他人都準備靜聽連昌公子吟誦《蝶戀花》,所以林涵蘊地聲音就顯得很惹人耳目,所以目光一起向周宣八人聚來。

    周宣道:“涵蘊。不要喧嘩,仔細聽連昌公子的名章雋句。”

    連昌公子聞言,浮頰一笑,朝周宣遙遙抱拳。開始吟道:

    “窗外綠陰添幾許?剩有朱櫻,尚系殘春住。老盡鶯雛無一語,飛來銜得櫻桃去。坐看面梁雙燕乳。燕語呢喃,似惜春遲暮。自是思量渠不與,人間總被思量誤。”

    一闕詞罷,喝彩聲一片,有人吹捧道:“留春、惜春,真是一往情深啊,連昌公子此詞可以壓卷矣!”

    林涵蘊嚷道:“壓卷,也太早了吧。還有我們沒吟誦呢,周宣哥哥,該你了。”

    周宣心道:“這連昌公子文才不錯。但與哥們還是沒法比,哥們是晏殊、歐陽修、秦少游這些歷代名家靈魂附體啊,和我比,那真是魯班門弄大斧----不自量力啊!”說道:“請廣陵第一女詞家甯夫人先吟。”

    被冠以廣陵第一女詞家頭銜的藺寧倒是毫不怯場,聲音清脆道:“我也是一闕《蝶戀花》。請各位聽好----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林涵蘊帶頭“劈哩啪啦”鼓掌,小茴香、茗風、澗月積極回應,在場地尚香社女才子們也都喝起彩來,一時鶯鶯燕燕,口脂芬芳。

    主持詩會的士人贊道:“開句奇絕,連用三個深字,如此筆力實在讓人嘆服,結局之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亦是極妙,癡情女子,無情落花,兩相對比更增惜春之痛。”

    周宣笑道:“今日彩蝶都戀花,在下亦以《蝶戀花》一闕湊個熱鬧----”吟道:“曉日窺軒雙燕語,似與佳人,共惜春將暮。屈指豔陽都幾許,可無時霎閑風雨。流水落花無問處,只有飛雲,冉冉來還去。持酒勸云云且住,憑君礙斷春歸路。”又是林涵蘊大力鼓掌,但這次因為沒有尚香社女子響應,所以場面沒有藺寧熱烈,這正是周宣所需要地效果,他就是要突出藺甯,給藺寧選的詞也是千古名章,比他這闕名氣大得多。

    主持詩會的士人開始點評了,要選二十人更上一層樓。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又不是鬥蟲,又不是圍棋,這要評出詩詞高下還真費事,周宣冷眼旁觀,看出要不是有人暗中要把他推上二樓,他這個外鄉人很可能落選二十強,畢竟這他闕詞不如藺甯地那闕讓人印象深刻,雖然比那些宣州人地詩詞強了很多倍,但真要落選,他也無處申訴,這和後世的很多徵文大獎賽一樣,獲獎者其實都是內定地。

    周宣與藺甯同上二樓,靜宜仙子她們留在了樓。

    樓上、樓下待遇大不相同,二樓每人一張幾案,除筆墨紙硯外還擺放著桃、李、草莓等水果,還有宣州特有的點心、糕餅。

    周宣與藺甯連案而坐,便於考試作弊。

    胡揚見周宣也入了二十強,有點吃驚,心道:“下面那些人怎麼放這個鹽商上來了,莫非是用了銀子賄賂?”不過胡揚事先知道了夏侯流蘇的詩題,剛才已經搜索枯腸填好了,自以為絕妙好詞,所以篤定得很,對周宣笑了笑。

    主持詩會的士人也上來了,說道:“有二十人晉級上樓,連同樓上六位聲名素著地詩家詞客,今年詩魁就將在這二十六人當中產生,諸位,請以《清平樂》、《浣溪沙》、《如夢令》、《蝶戀花》這四種曲牌任選其二,每人填詞兩闕,請寫在紙上,限一炷香交卷,詞意必須與傷春、惜春有關,還有,不要署名----”

    有那不擅長詞的士子叫道:“怎麼全是詞啊,寫詩行不行?”

    詩會主持道:“皇帝陛下喜愛填詞,我輩小民豈能不追從之,不要多言,焚香----”

    周宣卻是心裏暗喜,這四種曲牌後世流轉的名篇極多,古人又喜歡傷春感懷,他兩闕,再為藺甯擬兩闕,一共四闕,小意思啦!

    一炷香還有一會時間,看看別人都在吟哦,周宣也不忙著叉手,吃了一塊宣州糯米糕,坐在那閉目養神。

    藺甯是女刺客出身,刺客是最有耐性的,也含胸拔背坐在那調息內視,一動不動。

    焚香過半,周宣開始叉手了,這回叉得多,足足叉了好幾十下,因為有四闕詞嘛,十指叉得熱乎乎的,然後開始提筆填詞,先為藺甯抄兩闕,分別是蘇東坡的《蝶戀花》和歐陽修的《清平樂》,都是如雷貫耳的大文豪,當然,現在全成了周宣的家當,真是下筆如有神,寫道:

    “《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清平樂》----小庭春老,碧砌紅萱草。長憶小闌閑共繞,攜手綠叢含笑。別來音信全無,舊期前事堪猜。門掩日斜人靜,落花愁點青苔。”

    周宣來唐國也快一年了,也不是整天只知吃喝玩樂,還真學了不少東西,比如向羊小顰學音律、向顧閎中學繪畫,其餘認繁體字、練書法,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一筆歐陽詢《張翰貼》式的行書也似模似樣了,繁體字也會寫了,很快把兩闕詞抄好,把墨吹幹,團成一團,趁人不備,丟給藺寧。

    藺寧手快如閃電,紙團眨眼就到了她手裏,鋪在案下裙上,開始照抄。

    周宣心裏感歎:“萬萬沒想到還用得上當年考試作弊地手段,人生哪真是好笑!”

    周宣也把自己想好的一闕柳三變的名篇《蝶戀花》和蘇門學士秦觀地《如夢令》寫在印花詩箋上----

    “《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如夢令》----池上春歸何處?滿目落花飛絮。孤館悄無人,夢斷月堤歸路。無緒,無緒,簾外五更風雨。”

    周宣寫罷,游目四顧,見還無人交卷,他又是第一了,便道:“交卷,交卷。”

    詩會主持走過來揭起周宣的詩箋一看,一臉的震撼。

    邊上的藺寧說:“我也交卷。”

    主持又看藺甯的兩闕詞,再次震撼,心道:“看來這兩個外鄉人是要把我們宣州人都壓下去了,這等詞句,謝眺、李白複生,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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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18:00:57
第四卷 歸去來兮 五、似花還是非花

    一支白檀香燃盡,二十六份考卷都交上去了,雖然限定了詞牌,但對在場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宿構、舊作,為“惜春詩會”苦心準備的,也有幾個只準備了詩的,沒想到是要填詞,所以只好匆匆急就,神情懊喪。

    周宣看了看,除了他和藺甯外,其餘二十四人當中有七人是女子,都是輕紗蒙面,綾羅綢緞、雲肩披帛,應該都是富貴人家女眷,高矮胖瘦不一,其中有三個女子單從體態看,苗條秀頎,綽約多姿,不管容貌如何,都應算是美女詩人了。

    評定詞作高下的有三位,分別是詩會主持王洋、“青萍詩社”首領瞿直和墨酣齋詩社的張弼,張弼之父便是宣州刺史,他本身也有功名,是正六品奉直郎。

    詩會主持王洋不辭辛苦,將五十二闕詞一一當眾朗誦一遍,然後與瞿直、張弼二人低聲了商議良久,圈出十二闕詞定為甲類。

    眾人凝神傾聽,等待評判。

    張弼道:“我把甲類十二闕詞的首句念一下,是誰作的請報一下自己姓名----”於是一句一句念來,每念一句便有一人應以一個名字。

    周宣聽到胡揚和連昌公子都榜上有名了,連昌公子還接連報了兩次姓名,看來他的兩闕詞都入選了甲類十二強,周宣因為交卷早,反而壓在最後。張弼念到:“《蝶戀花》嫋嫋鞭絲沖落絮----是誰所作?”

    一個女子柔美的聲音應道:“張幼微。”

    張幼微便是張弼之妹,才貌雙全,號稱宣州第一名媛。

    張弼微微一笑,繼續念到:“佇倚危樓風細細----是誰之佳作?”

    周宣正要答應,左側有一人突然搶著說:“是小生所作。”

    “啊!”周宣瞠目結舌,都被氣傻了。簡直不會辯解了,竟有當面冒領的,真是奇聞。

    冒領者是個白面書生,微胖,此時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結結巴巴:“不是。我,我。我----”

    王洋剛才看過周宣這闕詞,瞪眼道:“李燾,這詞真是你填的嗎?莫要說謊,有辱斯文。”

    白胖書生李燾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小生應錯了!”

    李燾是青萍齋詩社成員,瞿直皺眉道:“李燾,你也是詩書人家,怎會如此顛三倒四!”

    白胖書生李燾臉紅得象煮熟了的蝦,慚愧道:“小生剛才聽王洋先生念到這一闕佇倚危樓風細細,深愛其中兩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不免癡想,若此佳句是我所作那該有多好,想得入神。張公子一問此詞是誰所作,小生就情不自禁地答應了,真是愧煞小生也!”“謝眺樓”上笑聲一片。都覺得白胖書生李燾很有趣,是個性情中人,便有幾個名媛閨秀偷看李燾,估計李燾桃花運到了。

    周宣呵呵笑道:“此詞是區區在下所作,在下金陵周宣之。”

    張弼念罷甲類十二闕詞。然後道:“甲類十二闕詞。連昌公子、周宣之公子、甯夫人分別居其六,也就是說共有九人有資格進入謝眺樓最高層。其餘六人是----胡揚公子、張幼微小姐……諸位可有異議?”

    那些落選的書生士子好生沮喪,別人入選也就罷了,但兩個金陵人入選實在讓他們臉面無光,但也爭論不得,剛才朗誦詞作時都聽到了,周宣之和甯夫人地四闕詞的確高妙,非他們所能及,既然三位主選者不肯包庇本地人,那只有仰天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無緣一親花魁芳澤。

    但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落選的書生士子與五位同樣落選的宣州名媛同病相憐,一邊埋怨主選者有眼無珠,一邊便互致問候,尤其是白胖書生李燾,與一位身材高挑的女詩人談論詩詞,越說越投緣,雙方暗生情愫,看來相約後花園私訂終生之期不遠矣。

    瞿直道:“上得二樓的士子名媛俱有價值不菲地禮物相贈,上最高層的九位,請吧。”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周宣九人登上“謝眺樓”最高層,北望敬亭山,山峰座座,宛若案頭盆景歷歷在目。

    這時早已過了午時,周宣肚子餓得咕咕叫,心道:“要奪這詩魁還挺煩,花魁夏侯流蘇不知在不在這裏,倒要看看是不是秀色可餐?”

    四圍矮案,蒲團羅列,樓廳正中,鋪著一張四四方方地大食地毯,一個紅裙女子跪坐著,上身微傾,低眉垂睫,宛若一尊靜美的雕塑,身前一架箜篌,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一看就是極名貴之物。

    藺甯碰了碰周宣手臂,示意這紅裙女子便是夏侯流蘇。

    周宣點點頭,故意裝作很好色的樣子,盯著夏侯流蘇猛看,看隆起的胸脯、看跪坐著交疊的臀股----

    夏侯流蘇跪坐著一動不動,依然未抬眼,幽黑密長地睫毛象兩把小扇子,遮住雙眸,對注視她的目光恍若不覺。

    胡揚來氣了,過來說:“周大商人,非禮勿視。”

    周宣洋洋得意道:“待我得了詩魁,美人還不是任我賞看。”

    胡揚本來不想與周宣鬧僵,他還惦念著周宣的姐姐妹妹呢,但這時見周宣咄咄逼人要染指詩魁,還當面輕薄花魁,怒了:“你一個鹽商也想得詩魁,做夢!”

    周宣冷笑道:“這裏是比才華,不是比父母誰官大,有本事靠自己。”

    胡揚怒氣衝衝道:“論才華我也強你百倍----流蘇小姐,出題吧,讓這一身腥鹹的俗物知難而退。”

    因為周宣自稱是鹽商,胡揚就說周宣一身腥鹹,語含侮辱。

    詩會主持王洋說道:“諸位俊彥。請安坐,先聽夏侯流蘇姑娘彈箜篌一曲。”

    周宣與藺寧在西北方向的兩張矮案後蒲團上跽坐著,等著看好戲。

    四月風暖,樓頂簷鐵叮叮脆響,正午陽光將碧綠的琉璃瓦照澈,遠山近樹。如詩如畫。

    夏侯流蘇睫毛一抬,雙眸如水。只一眼,樓上諸人都覺得夏侯流蘇看過來了,一種明豔,照人心肺。

    周宣心道:“此女麗色不遜於羊小顰,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夏侯流蘇雙手一抬,紅袖滑落臂彎,露出雪白小臂,玉腕戴著絞絲鐲,十指尖尖撥動絲弦,美妙的樂音流淌而出。

    周宣與羊小顰朝夕相處,對音樂已經有很高的鑒賞能力,聽得出夏侯流蘇技藝不凡,曲調繁複。極具表現力。

    一曲彈罷,夏侯流蘇鶯聲嚦嚦道:“小女子彈奏地這支曲子名為《柳絮三詠》,柳絮又名楊花。三月春殘,楊花亂飛,請以諸位詞家以楊花為題、《水龍吟》為曲牌、以去聲四置為韻,兩炷香時間,詞意佳妙者取三甲。”

    這花魁出題果然刁鑽。要做她的入幕之賓難矣哉!

    進入決賽地九人都是暗暗點頭。這題的確是難,不僅限定了曲牌還限定了用韻。已經不可能宿構了,兩炷香時間不足半個時辰,要填出這一闕長調,而且要詞意佳妙,難!太難了!

    而周宣更要一人填兩闕,而且還得韻腳相同,高難度啊!

    周宣緊張思索著,濃眉微皺,不停地叉手。

    可怪,自從到了唐國,周宣發現自己對以前的往事記憶得尤其清晰,看過地書、讀過地詩詞,一想起來就歷歷如在眼前,好比老年人回憶年少時情景,一點細微之物都記得清清楚楚。

    大約過了半炷香時間,周宣停止叉手,眼裏閃著興奮的光采,心裏喊著:“有了,有了,千古詠楊花地絕唱,而且是兩闕,是蘇軾與友人章質夫唱和之作,都用的是四置韻,哈哈。”

    周宣開始奮筆疾書,他把蘇軾地那闕寫給藺寧,既然要讓藺寧奪詩魁,就得給她最好地,他自己用章質夫那闕,其實章質夫是原唱,蘇軾是和韻,等於是模仿之作,但蘇軾才高,模仿之作反而超過了原作,這也是少有的文壇佳話。

    藺甯接過周宣彈過來地紙團,抄寫在碎花詩箋上。這次作弊被人發現了,就是宣州張刺史的女公子張幼微,張幼微聽了周宣那兩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芳心震動,這是何等的癡情啊,是什麼樣的女子讓這個金陵翩翩公子如此傾心?衣帶漸寬,那就是相思使人瘦,這個周公子不見瘦,但也許以前是個胖子,相思得反而瘦身好看了。

    張幼微不時偷看周宣,發現了他與那位甯夫人之間作弊的秘密,更是震驚:“什麼,他一人填兩闕?如此說二樓時甯夫人所填的《蝶戀花》和《清平樂》都是這個周宣之所作了?此人才華之高,真是駭人聽聞!”

    周宣察覺張幼微在看他和藺寧,心知作弊之事被她看到了,倒也毫不心慌,伸右手食指搭在唇邊,沖張幼微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張幼微面紗下的俏臉一紅,扭過頭不再看他,心裏微微有些羞惱:“這人才是有才,可是輕薄,剛才還那樣看著夏侯流蘇,垂涎欲滴的樣子!”但不知怎麼,這輕薄男子笑起來濃眉白牙的樣子就是揮之不去,形象異常鮮明。

    周宣把那闕《水龍吟》詠楊花詞抄好,自己賞析了一番,心想:“詩魁是三嫂,魁副是我,這贏得地三千兩銀子一併帶去給信州,在老家蓋一棟結實的大房子,可以經歷千年而不朽,我周氏祖輩一直住下去,最後輪到我----呃,亂套了!”

    這樣想著,周宣不禁微笑起來,發覺又被人偷看了,一個是張幼微,一個是胡揚,張幼微看不到表情。胡揚則是一臉的鄙夷和得意,他地《水龍吟》已經填好了,自認為是有生以來填得最好的一闕詞。

    周宣見第二支香才燃了一小半,還有一陣子等,不知道樓下大廳的道蘊姐姐她們是不是還等在那裏,肯定也饑腸轆轆了吧?便起身走到樓廊上。扶著欄杆下望。

    藺寧也趕緊跟出來,三癡叮囑她一定要保護好主人。她不敢掉以輕心。

    周宣突然揮起手叫道:“老三----老三----”

    藺寧探頭往下一看,只見三癡站在樓下一塊太湖石上仰頭向上看,趕緊招手:“三哥----”

    三癡問:“主人要不要吃板栗粽子?”

    周宣應道:“好,來兩個,給三嫂一個。”

    三癡道:“主人請攤開手掌。不要動。”

    周宣伸右手到欄杆外,掌心向上,就見三癡從下面將粽子拋上來,在空中劃出一道五丈弧線,不偏不倚輕輕落在周宣掌中。

    “真准哪!”周宣笑嘻嘻將粽子遞給藺寧,再伸手,三癡又拋上來一個。

    周宣高聲問:“老三,仙子她們呢?”

    “周宣哥哥,我們在這裏。”林涵蘊的聲音脆聲傳上來,她手裏捏著一個角粽。吃得眉花眼笑。

    周宣道:“詩魁差不多快到手了,呆會就下來。”

    下面那些看熱鬧等待決出詩魁地宣城士子“哄”地一聲鼓噪起來,有罵地、有叫的、聲稱決不允許宣州花魁被外鄉人採摘去----

    周宣任他們瞎起哄。笑嘻嘻吃完了板栗粽子,將粽葉子輕飄飄丟下樓,又引來一陣非議。

    回到樓中,看看白檀香已經差不多燃盡,這回交卷是胡揚第一。到最後。有三個沒能交卷,這規定了韻腳地詞太有難度。若無捷才,一時半會哪里填得出來!

    三個沒交卷的其中就有宣州第一才女張幼微,因為這個輕薄多才地周宣之,使得張才女心神恍惚,只填了上半闕,自己不滿意,抹掉了。

    瞿直、王洋、張弼三人細細賞鑒收上來的六闕詞,交頭接耳,商議良久,然後由王洋出面說道:“諸位才子佳人,經我三人品鑒,以下三闕詞位列三甲。”

    王洋吟道:“開時不與人看,如何一霎墜?日長無緒,回廊小立,迷離情思。細雨池塘,斜陽院落,重門深閉。正參差欲住,輕衫掠處,又特地、因風起。

    花事闌珊到汝,更休尋、滿枝瓊綴。算來隻合,人間哀樂,這般零碎。一樣飄零,寧為塵土,勿隨流水。怕盈盈、一片春江,都貯得、離人淚----這闕詞是誰作地?”

    連昌公子頜首致意:“是在下的急就章,讓王翁見笑了。”

    王洋道:“連昌公子真乃大才,佩服佩服!”又吟道:

    “長空飄舞輕盈,偏因春深風催墜。高枝一別,牽衣欲語,含情若思。迷漫江山,絡連花霧,眼慵簾閉。偶掌中悄住,暖絨才覺,又已被人驚起。

    最是晚霞殘照,試紅妝,相思連綴。雨來奔突,纖腰摧折,窈窕夢碎。身在何鄉?淡然塵土,任他流水。細算來,十裏綠堤,撲面是盈盈淚----這是誰的詞作?”

    胡揚滿臉得色,高聲道:“宣州胡揚所作。”

    周宣暗暗點頭,連昌公子才氣的確不低,雖然不見得是在這兩炷香時間內所作的,但詞意遠高於胡揚。

    現在地問題是,三甲已出了兩甲,剩下一甲,周宣與藺寧必有一人落選。

    就聽王洋說道:“這第三闕《水龍吟》摹寫楊花尤為精妙,諸位請聽好----燕忙鶯懶花殘,正堤上、柳花飄墜。輕飛亂舞,點畫青林,全無才思。閑趁遊絲,靜臨深院,日長門閉。傍珠簾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風扶起。

    蘭帳玉人睡覺,怪春衣、雪沾瓊綴。繡床旋滿,香球無數,才圓卻碎。時見蜂兒,仰粘輕粉,魚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遊蕩,有盈盈淚----這是哪位的佳作?”

    周宣思忖了一下,應道:“是在下所作,但在下不敢腆顏列三甲。”

    王洋忙問:“這是為何?”

    周宣道:“這位甯夫人的詞作在下剛才拜讀過,遠勝拙作,甯夫人進不了三甲,我又豈敢居三甲!”

    王洋臉現尷尬之色,偷偷看了看連昌公子。

    周宣微微一笑,起身踱步,吟道:

    “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吟罷,周宣朗聲問:“此間還有誰的詞作勝過此詞者?站出來,我周某人拜他百拜!”

    “謝眺樓”最高層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聞簷角鐵馬叮叮。

    連昌公子長身而起,向周宣和藺甯施禮道:“兩位高賢,詞作遠勝於我,連某寧願退出本次詩會,也不敢與兩位爭鋒。”朝眾人團團拱手,下樓而去。

    王洋歎道:“連昌公子襟懷磊落,人所難及也!”又對周宣拱手道:“方才是我等疏漏了,甯夫人之詞果然絕妙,進入三甲理所當然,至於誰是詩魁,題是花魁擬的,就由花魁來定如何?”

    周宣心道:“這個王洋是連昌公子的代言人,看來設計對付我的就是連昌公子了,此人既是李坤好友,顯然是受李坤所托來暗害我的,嘿嘿,讓一個青樓女子來評點詩魁,不覺得有辱斯文嗎?”

    夏侯流蘇剛才一直靜靜坐在一邊,這時開口道:“小女子豈敢,詩魁自然是張公子與王先生、瞿先生三人定,只是小女子覺得胡公子的那闕更合心意罷了。”

    胡揚頓時滿臉喜色,心想:“花魁美人果然對我情有獨鐘!”

    周宣打量著夏侯流蘇,心裏在想著連昌公子和夏侯流蘇究竟設的什麼是計策,難道是想搞得胡揚與他為夏侯流蘇爭風吃醋,然後借胡揚之手來對付他?這似乎拙劣了一點吧,只要他周宣亮出身份,慢說節度副使,就是甯國節度使也要禮讓三分,誰敢明著動他?

    王洋、瞿直、張弼三人又商議了一會,王洋說道:“我三人議定,金陵周宣之公子詞作文采斐然、描摹楊花妙到毫巔,應為今年詩會之魁首,甯夫人第二,胡公子第三。”胡揚大叫一聲,怒目圓睜,吼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周宣也叫道:“是啊,豈有此理!”

    王洋三人錯愕不已,心想胡揚不服也就罷了,怎麼你周公子也叫豈有此理,你可是詩魁啊!

    周宣說:“甯夫人詞作實乃詠楊花地絕唱,她若得不能詩魁,誰也沒資格得!”

    張幼微心想:“甯夫人的那闕詞明明也是周宣之所作,為何周宣之硬要把詩魁讓給這位甯夫人?”

    張幼微想不明白,對周宣更增好奇,她也不願周宣得詩魁與花魁共渡春宵,所以開口道:“我也認為甯夫人詞作第

    於是,王洋三人不顧胡揚的憤怒,宣佈今年宣州惜春詩會地詩魁是廣陵甯夫人、魁副是金陵周宣之、胡揚列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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