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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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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6 22:19:53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刺史大人要餵奶

    吳國公府銅雀館,林氏姐妹從江州帶來的十六名侍婢和十二名僕婦紛亂了一下午,掌燈後基本各司其職,安定下來了。

    因為林涵蘊喜歡雛菊、靜宜仙子愛蝴蝶蘭,去年她二人住在銅雀館時就命花匠種了大量的雛菊和蝴蝶蘭,這次為迎娶林涵蘊,更是重新栽種了很多優良花品。

    銅雀館仿曹操在建鄴的銅雀台,南北兩座四丈高的木樓,二樓之間更有一座六丈高樓,兩道虹橋相連,整個造型宛若一隻巨大的銅雀正要展翅飛翔。

    若論高度,銅雀館正中這座樓是吳國公府最高的建築了,登上最高層,可俯瞰整個翔鸞坊,當然,翔鸞坊的居民若在開闊處仰頭望,也能看到那三座羽翼張開的高樓,入夜的高樓燈火通明,若有眼力好的,還能隱約看到中間那棟樓的最高層有幾個風鬟霧鬢、衣袂飄飄的女子正倚欄眺望,直疑似天仙臨凡。

    疑似仙女的正是林涵蘊和靜宜仙子,新浴後姐妹二人在侍女陪伴下登上中樓最高層,看翔鸞坊燈火和後園的花草,此時仲春天氣,蝴蝶蘭尚未開放,雛菊零星開了幾朵,但花葉吐綠、花蕾盈盈,淡淡花香繚繞,五丈高樓上也能嗅到。

    林涵蘊滿心歡喜的歎息了一聲:“真好,又回來了!”

    靜宜仙子看著林涵蘊的側臉,輕笑道:“是不是去年離開時就想著回來了?”

    林涵蘊點頭道:“是啊,當時離開就很捨不得,姐姐你難道就捨得?”

    靜宜仙子含笑不答,心裏淡淡喜悅,有著迷蒙的期待,示意茗風取她的紫竹洞簫來,就在一邊悠悠嗚嗚吹奏。

    林涵蘊倚著欄杆笑吟吟傾聽,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姐姐。姐姐今天吹奏的曲調可是一點也不悲淒,姐姐吹簫的樣子好美啊,忽然想起周宣那天夜裏對她說過的話。一張下巴尖尖的小臉慢慢紅起來----

    靜宜仙子本來沒覺得怎樣,但見林涵蘊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嘴看,猛烈意識到什麼,俏臉通紅,嗔道:“要死了,看什麼看啊!”

    林涵蘊也知道姐姐想起什麼了。她前幾日對姐姐說過呢。此時卻裝懵懂。睜著無辜純真地大眼睛問道:“姐姐怎麼了。我沒看什麼呀。就看姐姐吹簫。”

    靜宜仙子捕捉到林涵蘊眼裏一閃而逝地笑意。羞惱道:“我不理你了。我明日搬到莫愁湖畔去住。”

    林涵蘊卻突然做一個噤聲地手勢。輕聲道:“姐姐你聽---

    靜宜仙子側耳細聽。就聽到遠遠近近響起箏、琵琶、龍阮、排簫、笙、竹、管子地樂音。各為曲調。悠悠縹緲。

    靜宜仙子嫣然一笑。說道:“周府樂隊開始練習了林涵蘊嘻嘻笑:“等下周宣哥哥來。問他什麼時候舉行樂隊演奏。我要參加。姐姐也參加吧?”

    靜宜仙子道:“我明日就讓顧長史安排去莫愁畔住。”見林涵蘊笑嘻嘻不答話。“哼”了一聲道:“怎麼。你不信?”

    林涵蘊道:“我信我信,可是這也要周宣哥哥答應才行呀。”

    靜宜仙子道:“為什麼要他答應,我愛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涵蘊大眼睛裏閃著狡黠的笑意:“姐姐好象是在和周宣哥哥慪氣哦。”

    靜宜仙子臉一紅:“我和他慪什麼氣,我和你慪氣。”

    林涵蘊故作驚慌道:“姐姐。千萬別這樣,若周宣哥哥知道是我惹你生氣,你才要搬出去住的,那他非打我不可。”

    “不會吧?”靜宜仙子奇道:“周宣還會打人哪,這麼粗暴?”

    林涵蘊忸怩道:“會打,打我屁股。”

    靜宜仙子憋不住笑,笑出聲來。

    “仙子、二小姐,快看,那是不是周公子?”美婢茗風突然指著銅雀館大門外大聲說道。

    林涵蘊趕緊扶欄往下看。就見一前一後兩隻燈籠。燈籠映出一圈光暈,光暈裏的人影影綽綽。雖然看不清,但憑感覺就知道是周宣。

    林涵蘊銳聲叫道:“周宣哥哥----”

    大門外一盞燈籠往上一揚,周宣的聲音應道:“涵蘊,爬得這麼高啊,等我,馬上來。”

    周宣一口氣登上六丈高樓,見到靜宜仙子和林涵蘊,氣喘吁吁道:“哇,好累----涵蘊、道蘊姐姐,我們去綴錦樓參加音樂會。”

    “好啊好啊。”林涵蘊最喜熱鬧。

    靜宜仙子矜持道:“女道就不去了。”

    周宣道:“姐姐怎麼能不去?一起去吧,周府樂隊現在頗具規模了。”

    吳國公府實在是大,從銅雀館至綴錦樓有大半裏路程,周宣陪著林氏姐妹緩步而行,一邊說些趣談,逗得林涵蘊“格格”笑個不停,靜宜仙子抿唇微笑。

    來到綴錦樓,樓下大廳秦雀等人濟濟一堂,羊小顰指揮的周府樂隊已經準備停當,只等周宣到來就要開始演奏。

    靜宜仙子只作座上觀,林涵蘊躍躍欲試要參加,可她只會口琴,與唐國的絲竹管弦格格不入,而且也沒與眾女一起習練過,所以不能上場演奏。

    周宣安慰道:“等下讓你一人獨奏。”

    林涵蘊這才轉嗔為喜。

    演奏開始,笙、簫緩奏,琴瑟錚琮,竟是盛唐宮廷大麯《霓裳羽衣曲》。

    周宣陪在林涵蘊身邊坐了一會,見清樂公主朝他招手,便又過去坐到清樂公主身邊,問:“斛珠,何事?”

    清樂公主白了他一眼,嬌嗔道:“這裏有客人啊,你都不來相陪!”

    盤玉姣和她地貼身侍女盤琪兒就坐在邊上,兩雙胎盈妙目都瞟著周宣。

    周宣笑著向盤玉姣拱手:“怠慢怠慢。”就跪坐在清樂公主和盤玉姣之間,對盤玉姣說道:“盤大族長在京中飲食還習慣否?”

    盤玉姣雙手扶膝。這時一手滑下,小指在周宣腿側輕輕一搔,沒想到周宣一下子捉住她纖纖手指。同時身子微微前傾,擋住清樂公主視線,至於盤琪兒,看到也無妨。

    盤玉姣白瓷一般的面頰抹在一層胭脂色,美眸一蕩,彬彬有禮道:“多謝國公關心,卑職很喜歡府中的飲食。”

    清樂公主道:“宣郎還不知道吧。盤大族長已有身孕,都有七個月了,雀兒姐姐也給她把了脈,說是男嬰。”

    周宣濃眉一揚,笑道:“那可要恭喜盤大族長了,盤大族長可說是我周宣的恩人,不如就留在京中,待生育後再回漳州---斛珠,你說這樣可好?”

    清樂公主喜道:“我正要這麼說呢,大族長。就留在京中吧?”

    盤玉姣右手被周宣握著,手心潮潮的,搖頭道:“不行呀。我們山哈人生要生在故鄉,死也要死在故鄉,而且我孩兒一出生就是盤氏大族長的繼承人,出生後三日就要到蛇王宮接受大蛇王賜福,所以不能留在京中。”

    周宣把盤玉姣的手握得緊緊地,說道:“大族長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直言。”

    盤玉姣道:“是有一事要請國公相助,不過還是待音樂會後再說吧。”

    清樂公主起身去側室淨手,把周宣也拉去,低聲問:“宣郎,你可知道盤大族長腹中的孩兒之父是誰?”

    周宣吃了一驚,以為清樂公主看出了什麼,雖然他沒什麼不敢承認地,但為盤玉姣考慮,還是隱瞞著好。反問:“你知道是誰?”

    清樂公主道:“我哪知道是誰!山哈人一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不過盤大族長這麼個大美人也象其他山哈女子那樣走婚,真覺得不可思議。她還是堂堂漳州侯、漳州刺史呢。”

    周宣笑道:“這樣也不錯,可以自主擇偶,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約束。”

    清樂公主連連搖頭:“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美眸一轉,瞅著周宣問道:“我怎麼覺得盤大族長有點喜歡你呀?這幾日她總是有意無意問起你地事,她是不是想引誘你?”

    周宣呵呵一笑,鎮定自若道:“又來了,不是早對你說過了嗎,盤玉姣做她的閩地大首領、漳州刺史,朝中無人怎麼行?她是找我、還有你當靠山嘛,你說她一個大肚婆還能引誘誰?”

    清樂公主笑著作勢要打:“好啊,你說我是大肚婆,饒不了你!”

    周宣抓住她的手,在她唇上一吻,說道:“好了,繼續聽音樂去,你現在懷了我的孩兒就更要修心養性,多練書法、多聽音樂,這叫胎教,《黃帝內經》就有論述,這樣生地孩兒格外聰慧。”

    清樂公主瞪大眼睛道:“是嗎,那我要天天練習箜篌,讓羊小顰教我。”

    家庭音樂會直至亥時末方散,周宣送林涵蘊、靜宜仙子回銅雀館,到門前時林涵蘊說:“周宣哥哥,今晚我要和姐姐一塊睡,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反正你不愁沒地方睡的。”

    周宣悄聲道:“要不要讓秦雀來陪你睡?”

    林涵蘊趕緊搖頭道:“不要不要,我姐姐說這太羞人,怎好對別人說。”

    靜宜仙子在前邊聽到一言二語,只覺臉頰一陣陣燙上來,趕緊加快腳步,搶先進門。

    林涵蘊看著姐姐窈窕地背影,捂著嘴笑,說道:“我只和姐姐商量,嘻嘻,明晚我再和周宣哥哥一起睡,你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我兩眼一閉,豁出去了。”

    這話也是林涵蘊向周宣學的,也不管恰不恰當。周宣一路笑著去儲秀園,進得園來,去見清樂公主,卻說公主已經睡下。

    周宣不讓宮娥吵醒公主,說道:“我到書房去,你們去把盤大族長找來,我有話問她,若她已睡下,就不要打擾了。”

    周宣在書房閑坐了一會,壁上懸的都是他為清樂公主的畫像,除了兩張特別裸露的不敢張掛外,其他的清樂公主都掛出來了。

    盤玉姣的腳步狸貓般悄無聲息,走到周宣身後周宣才察覺,回身笑道:“又來偷襲?”

    盤玉姣見書房裏別無他人,嫣然一笑道:“這裏又非臥室,不然就偷襲到被窩裏去。”

    周宣將櫻桃木圈椅移開一些,請盤玉姣坐下,他搬了個繡墩與盤玉姣對坐,斟了一盞茶遞給盤玉姣。

    盤玉姣笑道:“怎麼敢當!”

    周宣微笑道:“難得服侍你一回。”

    盤玉姣眼圈一紅,長而媚的眼眸浮起一層水氣,柔聲道:“真想就這麼在這府上住下---”沒等周宣說話,她又說道:“可是為了我孩兒,我得回漳州啊。”

    周宣起身將盤玉姣抱起,讓她坐在他腿上,雙手捧著盤玉姣臉頰,凝視她地眸子,說道:“我知道你堅定得很,我也不勸你,但你自己得保重身體,這數千里往返不累嗎?”

    盤玉姣搖頭道:“沒事,我會照顧自己地,你不用擔心,不過我有一事要對你說,你一定要幫我。”

    周宣“嗯”道:“你說。”

    盤玉姣道:“門下省和吏部對任命我為漳州刺史又起反復了,要收回任命,說唐國還沒有女子做一州刺史地,而且前日覲見皇帝陛下時被人看出我有身孕了----”

    周宣笑了起來:“是有點麻煩,你想刺史大人坐堂處理公案,後面嬰兒啼哭要吃奶,刺史大人急急回到後堂,撩開官袍掏出**就餵奶,這有點不成體統啊!”

    盤玉姣羞紅了臉,咬著嘴唇很近地瞪著周宣:“哼,你幫不幫我吧?”

    周宣問:“真地不想放棄?”

    盤玉姣道:“決不。”

    周宣道:“那好吧,我給你想想辦法,我算是被你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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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一、品評誰最美?

    夜靜更深,漠漠春寒,儲秀園靜謐無聲,周宣和盤玉姣在書房裏談了好久,盤琪兒和另一名山哈女護衛一直在門外守候著,還有幾個值夜的宮娥也在廊下候命。

    周宣陪著盤玉姣走出來了,說道:“大族長放心,我自會到有司為你關說,你且安心歇息。”

    盤玉姣施禮道:“多謝國公。”帶著盤琪兒這兩名貼身女侍回下處去了。

    周宣自到清樂公主臥房歇息,剔亮銀燈,解衣上榻,侵入溫暖芬芳的被窩,與公主並頭而臥,先把右手在左脅焐著,過了一會才抽出來去摸清樂公主高聳的酥乳----

    清樂公主一側身,與周宣貼面相對,一手搭在周宣胸膛、一腿盤在周宣股胯上,美眸閉著,含糊道:“宣表兄,好晚了吧-

    周宣手滑入清樂公主交領小衣,一峰酥乳落入掌中,輕輕揉撥,那**就硬挺起來,很敏感。

    清樂公主身子輕輕扭動,膩聲道:“這麼晚了還來煩人。”

    周宣輕輕啜著她晶瑩柔嫩的耳垂,低笑道:“一個多月不見,特來檢查你大了多少?”

    清樂公主雪白的脖頸被周宣口鼻噴出的熱氣呵得癢癢的,“格格”笑著聳肩躲避:“當然大了,我都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成婚才一個半月,肚子就大了,很羞人哪----可你怎麼摸上面呀。”

    周宣笑嘻嘻,手上不停。揉得清樂公主發出細細呻吟,說道:“斛珠這裏也大了不少,我嗅嗅,香不香?”將她衣領從兩肩剝開,湊嘴過去----

    清樂公主“嗯嗯呀呀”。嬌哼不絕,喃喃道:“宣表兄,我想交歡。可以嗎?”

    周宣也是興發。方才在書房裏與盤玉姣耳鬢廝磨。**蓄積。說道:“應該可以。我小心點就是了。”不敢正面壓迫。側臥著從後進入。但覺一團豐膩、滑如酥油。不由得越陷越

    次日辰時。小周後派女官召周宣、清樂公主、秦雀、紉針、林涵蘊、靜宜仙子、羊小顰一起進宮赴宴。永豐縣主周芷若也帶上。

    羊小顰是小周後親賜脫去樂籍地。小周後也知周宣對羊小顰甚是寵愛。所以把羊小顰作為周宣地妻室一併宣召入宮倒是可以理解。但靜宜仙子就很尷尬了。她不明白皇后娘娘怎麼把她也召進宮去。同去地可都是周宣地妻妾呀。她一個女冠摻雜其中。這算怎麼回事啊?

    靜宜仙子不由得想起去年小周後召見她要她還俗賜婚于周宣之事。言猶在耳----“林小姐。本宮略通鑒人之術。看你細眉帶彩。秀目含情。齒白唇紅。體態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地孤寒之相。本宮命你還俗。還將賜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一想到這些。靜宜仙子就臉紅心跳。以為小周後又要重提前事。當面賜婚了。芳心忐忑。秀眉緊蹙。皇后娘娘宣召。又不敢不去。

    藍連昌一早就來國公府。周宣沒空陪他。讓人把林黑山請來。由林黑山陪藍連昌去見陳思安。順便打聽夏侯流蘇父女地消息。

    周宣與清樂公主諸女來到花萼相輝樓拜見小周後,小周後宮廷盛妝,儀態萬千,笑吟吟接受周宣和五女地跪拜,應采女抱著周芷若正要下跪,小周後示意女官扶住,看座。

    “林道蘊,把冪縭去了。”

    靜宜仙子聽小周後開口就讓她去掉面紗,而且稱呼她閨名,心裏更是“怦怦”亂跳,不敢不遵,慢慢摘下面紗,低著頭不敢面對小周後。

    小周後微微含笑,眼光從諸女臉上一一看過去,她的愛女清樂公主自然是這五人當中最美的,身材高挑,肌膚勝雪,不過現在有了三個多月地身孕,腰肢已不復少女時的纖細,臉頰已豐腴了一些,但絲毫不損其美---

    第二美應該是誰?羊小顰也是絕色,眼睛尤其靈動有情,雖然寡言少語但可以讓人終日相對不厭倦,林岱的長女身材容貌俱佳,與靜美清純的羊小顰相比,林道蘊那種羞澀風情更有撩撥人心處,這次又跟著周宣進京,應該是要姐妹共夫了吧?只是這林大小姐臉色略顯蒼白,不如去年那麼醉人紅豔,為情所困嗎?

    小周後看看靜宜仙子,又看看羊小顰,心裏委實難以決斷,到底誰更美一些?這小周後在給她侄兒周宣的妻室品評排名次呢。

    至於秦雀、蘇紉針和林涵蘊,也是春蘭秋菊各有殊色,秦雀端莊美麗、蘇紉針溫柔可親、林涵蘊眼睛又大又黑,嬌美可愛----

    小周後又瞧著周宣,心道:“宣侄真是豔福齊天了,我唐國的絕色美女都被他收到府中去了,他本事還不小,這麼些美女能相安無事,尤其是斛珠,以前慣會使性子的!”

    周宣、清樂公主等人面面相覷,不知小周後想的是什麼,半晌不說話卻眸光流動,皇后娘娘不說話,秦雀諸女自然不敢開口了,還是清樂公主笑著問:“母后你怎麼了,就盯著我們看?”

    小周後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就是看著宣侄一家和睦美滿,我這個做姑母地心裏歡喜。”

    靜宜仙子如坐針氈,囁嚅道:“娘娘,女道----”

    小周後莞爾一笑:“林大小姐是涵蘊地姐姐,自然也是一家人,本宮沒有說錯話吧。”

    林涵蘊搶著答道:“娘娘金口玉言,怎麼會說錯話,本來就是一家人嘛。”

    周宣把李燾在信州的政績向小周後稟報,小周後聽說永豐義莊和西山書院都已初具規模,很是高興,又得知維持義莊和書院的開支都由歙州茶商供應,更是喜形於色,對靜宜仙子道:“這應該是道蘊的功勞,她是去年歙州茶會的品茶師第二,一言褒獎可讓茶價倍增啊。”

    周宣笑著連連附和稱是,靜宜仙子卻是羞澀不堪。

    小周後以長輩身份一一給周宣、秦雀等人新年禮物,靜宜仙子自然也有一份,娘娘所賜怎能推卻,靜宜仙子覺得自己不尷不尬,有點想哭。

    小周後把林涵蘊叫到一邊,問她姐姐怎麼隨她來金陵之事?

    林涵蘊便把周宣在泉州寄給她姐姐歌曲、她姐姐對歌流淚,還有白雲觀遇險、周宣把她姐姐騙上船的事一一說了。

    小周後含笑傾聽,看著林涵蘊不改去年的天真,問道:“涵蘊,你姐姐可曾對你說過,去年我曾有意把她賜婚給周宣?”

    林涵蘊瞪大眼睛道:“沒有啊,姐姐從來沒有提起過!”

    小周後道:“當時道蘊拒絕了,不知現在她有沒有後悔?”

    林涵蘊想了想,說道:“娘娘,我姐姐是很喜歡周宣的,但我姐姐有顧慮啊,姐姐有紅鸞煞,以前嫁三次都沒嫁出去,姐姐擔心和周宣在一起會傷害到周宣。”

    “哦!”小周後微微一歎,問:“周宣相信這些嗎?”

    林涵蘊道:“周宣哥哥好象不信,他不在乎,可我姐姐在乎呀。”

    小周後點點頭,心想:“這事還是讓宣侄自己解決吧,心病還需心藥醫。”

    花萼相輝樓午宴,李煜和李堅都來了,還有李堅的太子妃沈妃。

    李煜年過六旬,身體日衰,老年人喜歡熱鬧,見周宣妻妾成群,笑著對身邊地小周後道:“你看宣侄,那種快活,真是南面王不易啊。”

    小周後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笑,輕聲道:“怎麼,陛下對臣妾有怨言嗎?”

    李煜呵呵一笑,輕輕握了握小周後涼涼如玉的手指,說道:“朕這一生有皇后一人就足矣。”

    清樂公主提醒周宣道:“宣郎,盤大族長不是有事求我們嗎,你現在不對父皇說,更待何時?”

    周宣便對李煜說了盤玉姣之事,重點說盤玉姣如何忠君愛國、閩地山哈又是如何重女輕男,盤玉姣做漳州刺史是最為恰當的人選,現在突然收回成命,不利於籠絡閩地山哈各族之心-

    李煜道:“前日韋鉉說盤玉姣已有身孕,這有孕了還如何做一州的長官啊?”

    周宣道:“事不必躬親,盤玉姣在八閩極有威望,她做漳州州刺史自有人輔佐。”見李煜還在猶豫,便朝清樂公主呶呶嘴。清樂公主對小周後道:“母后你說盤玉姣能不能做漳州刺史?盤玉姣以身為餌,與宣表兄一道智擒陳思安,這等智計膽識何遜於男子?盤玉姣武藝也很高,在福州為救兒臣,奔波千里,忠心耿耿,這等奇女子豈能因為她會生孩子而不讓她為官一方、為國效力?兒臣想想都為盤玉姣抱不平。”

    小周後微笑著看了周宣一眼,心想這些頭頭是道的話都是宣侄教給斛珠說的吧,扭頭看著李煜道:“陛下,盤玉姣是平定清源的大功臣,是山哈四姓中最忠於朝廷的一族,怎能削她官職讓閩人寒心?我以為非但不能罷她地官,還應重重賞賜,陛下以為如何?”

    小周後一錘定音,李煜自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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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二 、霸王硬上弓

    午後,靜宜仙子與林涵蘊回到銅雀館,林涵蘊心裏是藏不住事的,還沒坐穩就一五一十把小周後與她問答全說了。

    靜宜仙子又羞又急,今日入宮,小周後把她與周宣的妻子們一般看待,這已經讓她很難堪,現在又聽說這些事,覺得在吳國公府呆不下去了,愁腸百結,覺得隨周宣來金陵真是錯了,現在雖然可以看到周宣,周宣那略帶懶散的笑容讓她著迷啊,但那種羞恥感卻時刻咬噬著她的心,想想還不如留在江州遙遙的思念-

    林涵蘊看著姐姐默默垂淚的樣子,嚇得不敢相勸,讓茗風趕緊去請周宣來。

    周宣正在前廳與林黑山、盤玉姣、藍連昌相談,藍連昌已見過陳思安和姐姐藍香玉,當時林黑山陪在一邊,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問安而已,然後說起夏侯昀父女,陳思安道:“夏侯昀本名慕容昀,是鮮卑族人,其族久居中原,與漢人無異,慕容諧音為穆,所以又以穆為姓,夏侯昀又叫穆昀,三十二年前,先父家將夏侯洪隨先父出使周國,在魯、蘇交界蒙山一帶從山賊手裏救下一夥鮮卑獵戶,夏侯洪無子,見穆昀少年老成,便收為義子帶回泉州了,當時穆昀十三歲----”

    周宣聽罷藍連昌轉述陳思安的話,點點頭,心道:“莫非夏侯昀帶著流蘇回蒙山去了?蒙山,應該就是沂蒙山吧?”

    藍連昌告辭出府後,周宣對盤玉姣說了皇帝陛下已恩准她繼續任漳州刺史,明日還要在宮中賜宴。

    盤玉姣眼波盈盈,謝過周宣。

    這時茗風趕來,說二小姐請周宣趕緊去銅雀館,靜宜仙子獨自暗泣。

    周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跟著俏婢茗風急急來到銅雀館,林涵蘊迎出來,說了剛才的事。周宣明白了,道蘊姐姐主要還是害羞啊,要消除的羞怯心理很不容易吧。

    此時靜宜仙子已經斂去淚容,見到周宣,容色淡淡,問:“宣弟,明日領女道去棲霞山明道觀看看吧?”

    周宣道:“棲霞山去不得。那裏太遠。”

    靜宜仙子道:“不遠吧。不是說就四十餘裏嗎?”

    周宣道:“道蘊姐姐要去了棲霞山。那我和涵蘊每日豈不是要奔波勞頓?”

    林涵蘊道:“是呀。我是離不開姐姐地。每日總要周宣哥哥陪我去見姐姐。四十來裏其實也沒多遠。我騎雲中鶴。周宣哥哥向公主借照夜白來。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周宣點頭道:“說得也是。就當每日健身跑馬吧。”

    靜宜仙子沒辦法。只好說:“那我去莫愁湖那邊住吧。”

    周宣問:“是我惹姐姐生氣還是涵蘊惹姐姐生氣了?姐姐這麼急著要離開我們?”

    靜宜仙子趕忙辯解說不是,只說她住在這時不合適。

    周宣道:“你是涵蘊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住在這裏怎麼不合適了?”

    靜宜仙子臉紅再三,終於說道:“這裏,這裏叫銅雀館---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台深鎖二喬。”這詩可是盡人皆知的。

    周宣撓頭道:“姐姐你也是知道的,這是皇甫繼勳的宅子,這各院地匾名都是現成的,既然姐姐不喜歡,那我明日就讓人摘了,另換匾額。”

    “不要。”靜宜仙子趕緊制止。好好匾額突然摘下另換,就更著痕跡,這不是提醒別人往大、小喬聯想嗎!

    周宣道:“這樣吧,我讓人在後園修建一座清靜道觀,姐姐入住,既可潛心修道,我和涵蘊想念姐姐也很方便就能見到,姐姐意下如何?”

    靜宜仙子“嗯”了一聲,柳眉微蹙。淡淡輕愁浮上心頭。

    這夜周宣在銅雀館歇息。林涵蘊的臥室在西樓二樓,靜宜仙子不想與涵蘊住一起。她自帶著茗風四婢還有幾個僕婦住在東樓二樓。

    周宣與林涵蘊在靜宜仙子房裏盤桓到很晚才經虹橋回西樓,林涵蘊雙手攀著周宣臂膀,問:“周宣哥哥真要給我姐姐建道觀啊?”周宣道:“不急,慢慢建。”

    林涵蘊輕笑道:“緩兵之計吧?嘻嘻,周宣哥哥最狡猾了,可總這樣拖著也不是個事啊,周宣哥哥喜歡我姐姐,姐姐也喜歡你,你們心裏都清楚,可面上總要裝著沒事人一樣,周宣哥哥你就直白點吧----”

    “怎麼直白?”周宣問:“當面去說道蘊姐姐我好喜歡你?”

    林涵蘊嘻嘻笑道:“我姐姐臉皮薄,這樣說不行,只怕她立即就要搬出去了,其實我姐姐的心結還是紅鸞煞,她怕害了你。”

    周宣笑道:“我命在天,紅鸞煞其奈我何!”

    林涵蘊道:“周宣哥哥不怕就好,那你就把我姐姐也娶了吧?”

    周宣問:“我去求皇后娘娘賜婚?”

    林涵蘊道:“不行吧,已經賜過一次了,我姐姐拒絕了,這不是以勢壓我姐姐嗎?”大眼睛在周宣臉上左瞧右瞧,說道:“周宣哥哥你怎麼突然變笨了,你是裝的吧?你是不是早有妙計了?”

    周宣笑道:“我哪有什麼妙計啊,要不你教教我?”

    林涵蘊道:“霸王硬上弓啊,這話也是以前你對我說的,不要告訴我你對我姐姐沒這念頭!”

    周宣瞠目道:“不會吧,你教唆我!”

    林涵蘊伸手指刮周鼻子,羞他道:“假正經,非要我說出來。”

    周宣擁著林涵蘊上床,說道:“敢說我假正經,今夜先把你給霸王硬上弓。”雙手隔衣**她胸脯。

    林涵蘊笑得喘不過氣來,說:“姐姐比我大,姐姐先。”掙扎著不讓周宣推倒。
    周宣沒轍,林涵蘊太會笑,營造不了那種**氣氛啊,又不好真的強攻硬上,只好又享受林涵蘊地口技……

    林涵蘊嘴巴呈“O”型,大眼睛眨呀,那模樣倒是既純真又**,還說了一句:“周宣哥哥我挺喜歡吃你的,滑滑、嫩嫩地----”

    周宣兩腿一伸,差點精盡人亡。

    二月初十,盤玉姣、藍連昌這四位山哈大族長在周宣陪同下入宮向李煜辭行,李煜好言嘉勉這四人,賜了許多禮物,命李堅、周宣為四位大族長送行。

    次日辰時,李堅、周宣在金陵城南門張設帳幕,為四位在族長設宴送行,前日夜裏,周宣偷空與盤玉姣纏綿了半夜,這時在藍連昌、雷猛等人面前,自然不敢流露親密情緒,只在盤琪兒掩護的情況下,摸了摸盤玉姣的手,低聲道:“明年我去漳州看你。”

    盤玉姣媚眸如水,應道:“好,我和孩兒等你。”

    周宣退開一步,忽然感到有人盯著他看,回頭卻見是四癡,四癡看到他與盤玉姣握手道別了。

    周宣目送盤玉姣等人的車隊遠去,這才與李堅回城,在清河坊與李堅分手,帶著四癡回翔鸞坊,一路上見四癡嘴巴囁嚅想問話的樣子,周宣只不理她。

    四癡終於忍不住了,靠馬過來低聲道:“你,你,連大肚子的都要!”

    周宣道:“老四,不要亂說話,小心我告你誹謗。”
    四癡“哼”了一聲,忽然想到盤玉姣很可能就是因為周宣才大起肚子地,睜大眼睛回想去年八月間周宣與盤玉姣見面的情景,撇撇嘴,搖搖頭,不再理睬周宣。

    周宣知道自己被老四給鄙視了,歎息一聲道:“非關種馬,不是發春,這都是緣分哪!”

    周宣回到府中剛坐定,宮中又派人來召周宣去勤政殿,說是北宋使臣到了。

    周宣趕到勤政殿,卻見殿上一英俊少年轉身向他拱手施禮,劍眉朗目,英氣逼人,卻是楊宗保,原來楊宗保就是北宋派來的使臣。

    李煜問知周宣與楊宗保在南漢結識的經過,笑道:“原來如此,難怪楊使臣指名要請周愛卿赴開封府,朕念及周愛卿去年都在奔波,先是回信州祭祖、再是去南漢,實在辛苦,本欲另派大臣參加北宋新君即位大典,既然周愛卿與楊使臣是好友,那就由周愛卿自己決定要不要去?周宣問:“敢問楊使臣,貴國新君即位大典定于何日?”

    楊宗保道:“稟國公,即位大典是三月初八,若得國公參加,宋、唐兩國必將增進友好。”

    周宣道:“那好,我去。”朝李煜躬身道:“臣願奉旨出使北宋。”

    李煜道:“那就有勞宣侄了,明日賜你旌節,代表我唐國出使北宋。”

    李煜還在宮中賜宴,宴罷,楊宗保出宮,帶著隨從車馬隨周宣徑赴去國公府,獻上兩份厚禮,為周宣娶公主和節度使之女作賀。

    當晚周宣設宴款待楊宗保一行,賓主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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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三、動情馬車

    從金陵至開封一千六百里,馬車不需半月就能到達,所以周宣準備二月十六日啟程,三月初趕到開封就可以。

    上次楊宗保在金陵因為急著還鄉,沒怎麼遊玩金陵風景,這回有三、四日餘暇,周宣便陪著他去燕子磯、玄武湖、棲霞山等風景名勝遊覽,後世金陵號稱四十八景,有些地方周宣去過,有些還沒去過,周宣又是極愛遊玩之人,說是陪楊宗保,其實他自己更來勁。

    吳國公出遊,那真是車馬填路,府中除了紉針不甚喜歡遊山玩水,其餘女眷、歌妓幾乎全部出動,清樂公主鸞駕,還有國公府的護衛親兵,總計數百人,陸則車馬、水則舟船,登燕子磯看孤峰高聳、澄江如練;泛舟玄武湖,看北湖煙柳,吟韋莊詩“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朝而往,暮而歸,歡聲笑語不絕於途。

    十四日遊棲霞山,棲霞山因南齊佛寺“棲霞精舍”而得名,是佛教三論宗的發祥地,所謂“三論”,便是龍樹的《中論》、《十二門論》和提婆的《百論》,屬大乘佛學,棲霞山有南朝的千佛岩的隋代的舍利塔,是一座佛教名山,因皇帝李煜亦佛亦道,近幾十年來,棲霞山也有了幾座道觀,其中最有名氣的是李煜之姐甘露公主曾修行過的“明秀觀”,甘露公主三年前已去世,“明秀觀”也大不如前。

    清樂公主以前多次游過棲霞山,前兩日遊山玩水也有點疲倦了,懷孕四個月,正是渴睡的時候,所以這日便沒隨周宣去棲霞山,懨懨的躺著發春困。

    紉針一向不喜遊玩,也留在府中照顧小芷若,秦老夫人也不去,秦雀自然要留下陪母親。曉笛倒是跟著爹爹秦博士興致勃勃的出門上車了。

    羊小顰雖然寡言少語,似乎不喜熱鬧,但遊山玩水卻是不落人後,而且這幾日她真是做夢都在笑。因為周宣要帶她去開封,待北宋新君即位大典結束後便赴遼國尋親,所以更是緊跟周宣不舍了,生怕周宣會和楊宗保悄悄走了似的。

    蕊初、念怒嬌、蘇惜惜這些歌妓舞女都是盛妝靚服、花枝招展,年輕體健,喜熱鬧,遊了數日興致不減。

    前兩日出遊靜宜仙子沒有去。她不想和周宣的妻妾們混在一起,這日因為是去棲霞山,周宣和林涵蘊又極力慫恿,便帶著茗風、澗月去了,沒有和林涵蘊共乘一車,她知道林涵蘊總要膩著和周宣同車的。

    林黑山和楊宗保倒是一見如故,兩個人騎在馬上一邊走一邊討論些槍棒,周宣和四癡聽他們高談闊論,四癡神色淡淡,對這些長槍大戟的長兵器不感興趣。殺人,只需一柄小刀即可。

    林涵蘊騎著“雲中鶴”跟在周宣身邊,笑吟吟左顧右盼。見姐姐的馬車行駛得有點孤單,便靠近車窗與姐姐說話。

    靜宜仙子有點神思不屬。林涵蘊覺得沒勁。這日春陽暖暖。遠山吹來地薰風有花木地清香。真是春眠不覺曉。騎在馬背上沒一會就想打瞌睡了。

    老董駕地馬車就在邊上跟著。林涵蘊便下馬上車。車廂裏陰涼。又沒睡意了。肘擱在車窗沿。下巴支在肘上。看騎著大白馬地周宣。側面尤其好看。眉骨微聳。、鼻樑挺直。嘴角總是微微勾起。隨時會笑出來地樣子----

    想到後天周宣就要出使北宋。要帶羊小顰去不帶她去。林涵蘊就憤憤不平。呲起雪白整齊地牙齒朝周宣虛咬了一下。心想:“今夜他若來和我睡。我就咬他一下。哼。誰讓他不帶我去地!”

    去棲霞山有四十多裏路。好在道路平坦。約莫一個多時辰就能到。林涵蘊噘著小嘴。大眼睛惱惱地盯著周宣。又想:“周宣哥哥不想對我姐姐霸王硬上弓了?這次要是錯過。那就要等他從北宋回來了。至少兩個

    想到這裏。林涵蘊朝周宣招手道:“周宣哥哥----周宣哥哥----”

    周宣帶馬靠近問:“什麼事?”

    林涵蘊紅紅的小嘴翹得老高,委屈道:“我一個人在車上好無聊,你上來給我講故事吧,路還遠著呢。”

    周宣看著林涵蘊紅潤潤的小嘴,心裏狂蕩了兩下,這林二小姐有一種不經意的魅惑誘人,便下馬將“照夜玉花驄”交給親兵,他登上老董的馬車,見車廂裏只有林涵蘊一個人,便道:“怎麼一個侍女都不帶?”

    林涵蘊嘟著小嘴道:“人家想和周宣哥哥多呆一會嘛!”

    周宣見她說得嬌癡,便摟過她地纖瘦細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說道:“涵蘊,還在怪我不帶你去開封嗎?”

    林涵蘊道:“就是!周宣哥哥寵羊小顰勝過寵我!”

    周宣道:“不是對你說過了嗎?我早就答應過羊小顰要帶她去遼國尋親,雖然地域萬里、人海茫茫,尋到她親身父母的希望極其渺茫,但既然答應了她,就要去做,尋不到也從此死了那條心----涵蘊,你看羊小顰三歲就被人拐賣到南國,無,在教坊學藝,是不是很可憐?”

    林涵蘊還是很有同情心的,點點頭。

    周宣微笑起來,說道:“這次不能帶你去,的確很委屈你,你說吧,等我回來要我送你什麼禮物?我都答應。”

    林涵蘊道:“我什麼禮物都不要,我只要你以後無論去哪里都要帶上我。”

    周宣道:“好,除了這次,以後無論去哪里都帶上你。”

    林涵蘊嬌“哼”一聲:“壞哥哥,還摳字眼,生怕我這次就賴上你是吧!”

    林涵蘊一向任性,這次沒有胡攪蠻纏讓周宣很欣慰,加倍愛惜,捧著她臉蛋,額頭頂著她額頭,很近地看著她清澈的在眼睛,瞳仁裏的影像瑩瑩清晰---

    林涵蘊道:“是我姐姐勸我不要歪纏你,說太纏人惹人厭,周宣哥哥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周宣在林涵蘊柔嫩紅唇上吻了一下:“怎麼會呢,你可是我從廬山一直背來的,喜歡都來不及。”

    林涵蘊想起前年三癡捉住李堅,然後周宣與三癡打賭的事,不禁紅暈上頰,說道:“周宣哥哥,你那次背我上廬山,累壞了吧?後來幾乎是手腳著地在爬了,當時怎麼沒想到把我丟在路邊啊?”

    周宣道:“你這小家丁很可愛啊,我怎麼捨得!不過還好你不胖,若是胖我就把你丟在路邊喂老虎了。”

    林涵蘊“格格”笑著伸手到周宣腰間掐,兩個人就滾倒在車廂廂裏,漸漸的兩張嘴就膠皮糖一般粘在一起。

    林涵蘊格外動情,略具規模的胸脯在圓領襦衫下起伏著,周宣手一撫上去,她沒有象以前那樣笑個不停,而是身子一顫,雙肩微微縮著,嘴裏說道:“周宣哥哥你親我----”

    周宣便又去吻住她地小嘴,林涵蘊卻扭頭擺脫開,小手按在周宣的大手上,羞答答說:“親這裏。”

    周宣的大手下面就是林涵蘊乳鴿一般嬌嫩地胸脯,周宣只親過一次,親得林涵蘊滿床亂扭,蜜裏調油,但正要突破禁區時被林涵蘊叫“姐姐”給叫痿了。

    這次林涵蘊主動叫他親,很難得啊,雖然車廂外就是大批的人,可這樣分外刺激啊,周宣的手微顫著去解林涵蘊的大紅蜀錦襦衫,這種心跳的感覺也是少有----

    車簾已拉上,春日上午的陽光從簾隙漏進來兩縷,兩道亮亮地光從林涵蘊裸露的胸脯上勒過,好象兩條帶子一般,其中一條似乎要把林涵蘊的左乳從中剖開,嫩紅的小小**就在光帶裏不安分地動著,似乎有漸大漸硬的趨勢,周宣現在可都還沒動嘴

    林涵蘊裙下雙腿交互摩動,喃喃不絕地說道:“周宣哥哥,好奇怪哦,在這晃蕩的馬車裏我好有感覺,就想周宣哥哥使勁親我、揉我、壓我----”

    哇,還有比這呢喃膩語更煽情的嗎,周宣血液陡然沸騰,手撫一個,嘴噙一個,感覺身下少女的嬌軀痙攣地顫抖不停,兩峰嫩乳也脹大了許多。

    林涵蘊雙手抱著周宣腦袋使勁往下按,說話的聲音也不似平時,喉嚨象被捏著,氣喘喘道:“周宣哥哥,我們現在就洞房。”

    周宣支起腦袋,看著林涵蘊純真迷離地俏臉,問:“就在馬車裏嗎?”

    林涵蘊“嗯”了一聲,臉比她紅裙還紅。

    周宣不放心道:“那你叫起姐姐來可不妙。”

    林涵蘊閉著眼睛道:“絕不叫。”

    周宣此時也已**如焚,伸手從林涵裙長裙下摸進,卻見腿胯俱濕,這小妮子動情已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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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四、還是動情馬車

    前往棲霞山的車馬一刻不停地行駛,春陽朗照,春風駘蕩,仲春天氣,花紅柳綠,又不似清明前後的綿綿苦雨,所以現在遊春正是時候。

    楊宗保有林黑山和四癡相陪,見周宣鑽進了他小嬌妻的馬車,自然不會那麼不識相來打擾,只以為新婚燕爾,馬車裏也要卿卿我我一番,哪里想到周宣與林涵蘊會在這時候洞房!

    華麗的車廂,錦墊薄茵,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的林涵蘊仰臥著,大紅蜀錦襦衫從衣領處半敞,裏面是鹿紋綾的細衩衣,再就是白緞裏衣,全被周宣剝開,捧出兩隻嬌嫩粉乳,**好似雛菊花瓣,在淩亂衣衫的對比下分外誘人。

    此時方知不穿內褲的好處,腰袱也不解,直接撩起裙擺,褻裙、底衣一起揉皺在腰間,兩條粉光致致的秀美白腿就踢蹬著夾在周宣腰臀兩側……

    “不要動,不要動,痛---”林涵蘊兩手十指緊緊摳著周宣左右臂膀,若不是周宣還穿著衣服,肯定要被摳出血來。

    周宣伏著不動,感受林涵蘊的緊湊和柔膩,低聲道:“我沒動啊。”

    周宣是沒動,但馬車在動,這路又不是平坦如砥的,少不了要一顛一簸,所以林涵蘊就感到周宣的硬挺男根一下下深杵,痛得不行。

    林涵蘊不怪周宣怪老董,老董原是上陣殺敵的猛將,武藝不低,駕車不行,不知道挑平坦的路行駛。不管有沒有坑窪,就一個勁催馬碾過去,一顛一顛的讓林二小姐吃不少苦頭。

    破身之時林涵蘊也只是蹙眉齧唇忍受,並沒有叫姐姐,周宣甚是憐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總不好叫老董停車吧,便在林涵蘊耳邊柔聲道:“要不,我退出來?”

    林涵蘊緊繃地身體儘量放鬆。稍稍好受些,輕輕一笑,說道:“真是奇怪,原來夫妻是要做這個事。先不忙退出,等下你又要弄進來,豈不是更痛?就這樣,你不要動,就讓馬車動好了。”雙手從周宣腋下伸出,扳著周宣肩膀。

    周宣便這樣抱著林涵蘊壓著她,期待一路的坑窪。馬車越顛簸越好,嘴裏甜言蜜語,雙手搓揉酥胸,兩隻雪白乳鴿透出一層迷人的桃紅色,馬車顛起頓下時,周宣便稍稍借點力,趁機動一動----

    車輪轆轆。道路漫長。楊宗保、林黑山等人雖然奇怪周宣一上馬車就不下來。但也沒人去問。愛呆多久就呆多久。等到了棲霞山下總要下車吧。

    此時地馬車春意融融。林涵蘊是苦盡甘來。周宣是大動特動。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終於在距離棲霞山南麓五裏處雲收雨散。

    林涵蘊一身細汗。全身皮膚都是玫瑰紅色。細白牙齒咬了咬嘴唇。膩聲道:“原來這麼好啊。早知道這樣早就入洞房了。”

    周宣嘿然一笑。坐起身整理衣袍。說道:“現在怎麼辦?你還能上山嗎?”

    林涵蘊道:“身子軟綿綿地。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周宣摸了摸唇上髭須。道:“那你就說身體不適。留在山下好了。”

    林涵蘊掙扎著坐起來:“不行的,等下姐姐會來問我怎麼了。若被她知道我們在馬車裏洞房,那也太難為情了。”

    那條柔軟的褻裙是穿不得了,擦拭一番丟在一邊,林涵蘊先理好裙裳,但鬢髮也亂了、釵子都掉了,倉促間是梳理不好的,林涵蘊沒有帶婢女來,又不好叫茗風她們----

    周宣道:“你在車上呆著,我去叫念奴嬌來給你梳妝,好歹要收拾一下。”

    林涵蘊幫周宣端詳了一下,沒什麼破綻,周宣這才跳下馬車,等著家妓們的馬車駛過來,讓念奴嬌下車去林涵蘊車裏。

    這大腿上有周宣題字地美家妓不明所以,睜著明眸看著周宣。

    周宣扶著她上車,低聲說了一句:“儘快幫涵蘊夫人梳好妝。”

    念奴嬌上車一看就明白了,抿著嘴笑,見林涵蘊垂睫臉紅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麼,麻利地幫林涵蘊梳理雲鬢,總算在馬車停在棲霞山主峰鳳翔峰下時衣鬢齊整地下車了。

    鳳翔峰不過百丈高,但山路比較陡峭,靜宜仙子看山不甚高,想著周宣不喜歡嬌怯體弱的女子,要健身,便說要徒步上山,這可苦了林涵蘊,她本來是想坐繩輿上去的,但姐姐都要徒步上山,她就不好意思坐繩輿了。

    靜宜仙子還奇怪林涵蘊平時蹦蹦跳跳地,這回怎麼扭扭捏捏了,便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涵蘊支支吾吾,眼望周宣求周宣幫她解釋。

    周宣笑道:“涵蘊先前在馬車裏和我說起上回上廬山的事,還想讓我背她上山呢----也罷,我就再背她一次。”不由分說背起林涵蘊蘊拾級而上。

    周宣素來行事疏狂,不拘世俗小節,這回背林涵蘊上山,眾人都是報以微笑,沒覺得什麼不合禮儀。

    林涵蘊起先羞澀,後來甜蜜極了,趴在周宣寬厚的背脊上,雙手勾著脖子,臉貼在周宣耳邊,聲音裏有一縷哭腔:“周宣哥哥,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周宣暗汗,心道:“難道女孩子一動情,說話就會自動套用瓊瑤大媽的語言格式嗎?”

    一路遊玩,千佛岩、舍利塔,最後到了虎山的“明秀觀”,觀門寂寂,兩個年老的女冠在觀前栽種花樹,問起才知這二人都是隨同李煜之姐甘露公主出家的宮女,當年還只是雙十年華,現在都已年過半百,白髮蒼蒼了。

    “明秀觀”並不寬敞,靜宜仙子只讓周宣和林涵蘊陪她進去,與觀主閒談了一會。

    自甘露公主歸天后,“明秀觀”沒有了宮廷地定期賞賜,觀內十數名女道士過得頗為清苦,所以那觀主聽說靜宜仙子有意入駐,大喜,竭力招覽,明秀觀主雖不知道靜宜仙子的身份,但看那華貴的裝飾,還有觀門前那麼多隨從,就知道這年輕美貌的女冠定是出身王公貴族,雖然寄身道觀,但其家絕不會讓她受苦的。

    靜宜仙子意有所動,妙目盈盈注視周宣,意示詢問,那眼神非常複雜,薄而精緻的嘴唇抿著,對周宣即將的回答感到緊張。

    林涵蘊已經嚷起來了:“這裏怎麼行,這麼遠,我要來一趟豈不要累死!”

    周宣道“道蘊姐姐,我後天就要北上,你留在府中正好陪涵蘊,至於到底是來明秀觀還是我為姐姐建一道觀,等我回來再說,好不好?”

    靜宜仙子“嗯”了一聲,說道:“望宣弟早日平安歸來。”

    那明秀觀主生怕機會錯失,竭力慫恿靜宜仙子現在就住下,說這裏的三清最是有靈。

    周宣眼睛一瞪:“我佈施香銀二百兩,你再嗦就一分不給。”

    那明秀觀主頓時噤若寒蟬。

    出了明秀觀,林涵蘊對靜宜仙子道:“姐姐看到了吧,這觀主貪圖姐姐住過來能給她帶來錢財呢!”

    靜宜仙子輕歎一聲,說道:“那就等宣弟回來為我建道觀吧。”

    一行人下山,周府的美女們上山走了近兩個時辰,這時終於逞不得強了,除了羊小顰,個個都乘繩輿下山。

    周宣問羊小顰累不累?羊小顰搖頭。

    小茴香在一邊道:“羊姐姐自去年開始就又是跳健美操又是練蹴鞠,還學會騎馬了,是準備讓姑爺帶她去尋找爹娘,所以要把身體練好呢。”

    周宣笑吟吟看著純美幽靜地羊小顰,發覺她身量又長高了一些,快有靜宜仙子那麼高了,和秦雀差不多。

    羊小顰見周宣看她,白淨無瑕的臉頰洇開兩朵紅暈,嬌美無比,林涵蘊見了都嫉妒。

    一行在山下獅子集用午餐,那些親兵護衛都自帶淨水、肉糧,不然的話,小小獅子集哪接受得了四、五百人一起用餐!

    午後回城,因為曉笛要姐夫帶著他騎馬,所以周宣就不能和林涵蘊共乘馬車了,前幾日周宣還指導徐篾匠糊了一個長達數丈的蜈蚣風箏,這時便縱馬放風箏,那只大蜈蚣飛在天上須足俱動,好象活了一般,不僅曉笛高興得直叫,眾人也都是大開眼界,這麼大的紙鳶還真沒見過。

    次日,周宣忙碌了一天,海軍將領祁宏趕回來向他稟報海軍組建的情況,集賢殿潘學士說邸報地事,周宣還要和楊宗保去向李煜辭行,又獨自去向小周後辭行。

    三癡現在是整天圍著大肚子的藺甯轉,周宣也沒打算讓他跟去,讓他留在京中,萬一有事,也可作為李堅的一大臂助,或可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

    小茴香這次也沒帶,隨周宣北上的是四癡和二十名奉化精兵,力虎和金毛犬魯魯上次南行立下大功,這次也帶上,還有,就是羊小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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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五、癡情鴻雁

    二月十六日辰時,李堅代表皇帝李煜授予周宣門旗二面、龍虎旌一面、節一支、麾槍二支、豹尾二支,領二十名親兵還有二十名羽林衛出使北宋。

    周宣從江州回京短短十日又要遠行,清樂公主、秦雀、林涵蘊她們雖有怨尤,但送別時都不會顯露出來,只殷殷囑咐夫君早日歸來。

    小周後送給清樂公主的寶馬“照夜玉花驄”現在成了周宣的坐騎,林涵蘊的“雲中鶴”也借給四癡騎乘,三癡、藺寧的那一對棗紅大馬分別借給力虎和羊小顰。

    楊宗保隨從八人,都是輕裝快馬,周宣這邊還帶了兩輛馬車,一行人在白鷺洲碼頭擺渡過江,當晚趕到永寧,歇息一夜,次日啟程朝滁州進發。

    這日天氣晴好,周宣騎著雪白駿馬,與楊宗保、四癡等人並轡前行,周宣道:“若是不下雨,遠行就仿佛遊春,不覺得辛苦,只覺賞心悅目。”

    楊宗保道:“是啊,三月的開封更是花木繁盛,蔚為可觀,周兄好遊玩,到時小弟陪周兄好好遊歷一番。”

    周宣與楊宗保相約以兄弟相稱,不然的話周宣是一品國公,楊宗保只是六品的昭武校尉,平時稱呼起來地位懸殊,彆扭。

    周宣忽然想到一事,趙光義御駕歸天,北宋是國喪啊,該不會禁止一切娛樂吧,那趕去開封豈不是無趣,哥們還給趙光義服喪哪!問:“楊兄弟,貴國太宗皇帝歸天,要舉國服喪吧?”

    楊宗保知道周宣指的是什麼,答道:“除皇族至親服三年喪之外,庶民百姓只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許宴樂婚嫁,市井遊戲娛樂也一併禁止,過此期限則一切如舊,吾國先皇是正月十三歸天的。等到三月初周兄到了開封,禁令已經解除。”

    周宣這才放心,見春光明媚,便去羊小顰馬車喚道:“小顰,不要悶在車裏,下車乘馬,讓我看看你騎術如何?”

  馬車停下,羊小顰下了車。卻已換上紅緞馬褲,外面罩著六幅繡文百褶裙,那雙動人的眸子注視著周宣,盈盈欲語。

    周宣跳下馬,說道:“你且騎我的照夜白,這馬又良馴又神駿。”說著,一手牽著馬韁,一手平伸----

    羊小顰微一點頭,撐著周宣的手,踏鐙上馬。繡裙飄起又罩下,姿態曼妙,粉雕玉琢般的一個人,騎在著金鞍彩鞘、通體雪白的名馬,就仿佛仲春的麗色一起凝聚到羊小顰身上,說不出地明麗動人。

    楊宗保平日只愛耍槍弄棒、打熬身體。對女色不甚在意,但羊小顰之美還是讓他瞬間失神,低聲問身邊的四癡道:“小尖兄,周國公府中到底收羅了多少美女,怎麼隨便出來一個就是絕色?”

    四癡眼望山外青山,淡淡道:“主人就是這癖好。”

    周宣騎上棗紅馬跟在羊小顰左側,看她控轡策馬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所謂會騎馬。僅僅是騎著不至於摔下來而已,騎術是一點也說不上,遠不如林涵蘊,當即耐心指點她一些手臂放鬆、大腿緊夾的粗淺騎術,反正周宣自己騎術就是平平,不過有“照夜玉花驄”,學起來也事半功倍。

    一路無事,過滁州、定遠,來到唐國西北邊境的重鎮----壽州。*過了壽州就是北宋地界了,看看一路順利,離三月初八之期尚遠,周宣等人便在壽州歇息了一日,秦博士夫婦還有一封書信要交給盧安,順便遊玩一番。

    壽州又名壽陽,是唐國清准都護府駐地,是兩淮之地最大的城鎮,人口十余萬。與江州相等。自商、周以來就是繁華鼎盛之地,又為兵家所必爭。當年東晉謝安大破前秦苻堅七十萬大軍的淝水之戰就發生在壽州西境。

    唐國之所以面對強大地北宋而能保住兩淮,壽州城防可謂居功至偉,二十年前北宋八萬大軍壓境,圍困壽州三月不下,後因趙德芳出兵鳳州,北宋終於退兵,皇甫繼勳之父皇甫暉時任清淮節度使,便是在這場大戰中被流矢所傷,不治身亡的。

    現任清淮節度劉襄,乃唐國名將劉仁贍之子,劉仁贍多次與皇甫暉一道抗擊北宋前身周國柴榮的大軍,與皇甫暉之子皇甫繼勳不同的是,同為名將之後,皇甫繼勳仗著父輩功績貪於享樂厚自奉養,而劉襄則披甲守關,忠勇雙全,不墮乃父名聲,劉襄帶著節度副使與都護府判官和壽州刺史祖信一道前來迎接吳國公周宣和北宋使臣,周宣對劉襄也是極為相敬,有意結納。

    此時秦雀的表兄盧安已升任壽州醫署博士,是九品小官,根本沒有見周宣的資格,所以當劉襄聽說吳國公夫人還有一位表兄在壽州為官,大為驚訝,從沒聽盧博士提起過啊,趕忙差人把盧安請來。

    盧安並不知周宣到了壽州,見上官差人喚他,不知何事,以為是誰突然發病,趕忙叫了兩個醫署學生背著醫匣子來到城南都護府廡廳,舉目看到眾官簇擁的周宣,大吃一驚,腳下一絆,差點栽倒在地。

    周宣笑吟吟作揖問候:“盧表兄一向安好,上次在京為何匆匆別去?”

    盧安局促不安,言辭支吾,風度全無。

    周宣命隨行親兵取來書信遞給盧安:“盧表兄,我岳父、岳母兩位大人二月初至京,我岳母對宣表兄甚是掛念,望宣表兄近日能赴京一晤----”轉頭對壽州刺史祖信笑道:“祖大人不會不允吧。”

    祖信趕緊道:“下官知盧博士有個姑母,卻不知是國公的岳母,真是疏忽,盧博士要進京省親,下官豈有不允之理,即日起給假三個月,盧博士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盧安心知祖刺史對他如此客氣全都是因為周宣的緣故,甚是羞愧,若說去年在京不辭而別時除了羞愧之外還是因為心有嫉恨。現在是完全不敢嫉恨了,周宣之名唐國老少皆知,垂髫小兒說起吳國公羽扇綸巾平定清源的功績都是眉飛色舞,崇敬不已,至於周宣娶公主、娶節度使之女,那更是佳話了。

    盧安答應後日即啟程赴京拜見秦博士老倆口,請求姑父姑母原諒他前年鬼迷心竅地悖行,盧安雙親早逝。世上只有這一個嫡親的姑母,自心中有愧斷了往來之後,還是常常悔恨的,現在有這彌補的機會,再不珍惜就是自作孽了。

    這日天色已晚,劉都護在府中大宴郡僚,為吳國公接風洗塵,次日,由都護府判官、祖刺史還有盧安陪同吳國公和楊使臣游壽州名勝,遠望八公山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游楚王鬥雞台、吊淮南王墓、縱覽與都江堰齊名地芍陂。歸來則品嘗壽州酥梨酒、八公山豆腐、皖西白鵝和淮王魚,行萬里路、嘗各地名酒佳餚,此周宣之志也。

    壽州報恩寺地香草也極有名,有清心除穢之功用,羊小顰特意向寺僧要了一些曬乾的香草,周宣問她做什麼用?羊小顰微笑不答。

    二月二十三。周宣一行離開壽州,劉都護與祖刺史直送過淮河方回。

    騎馬行走在淮北平原上,有天高地遠的感慨,金毛犬魯魯歡快地跑在前面,又踅回來在力虎馬前搖尾巴。

    楊宗保聽四癡說起去年南漢之行,這金毛犬魯魯神奇的追蹤能力,不禁嘖嘖稱奇。

    這幾日周宣都沒見羊小顰出來騎馬。以為她倦了,也沒強要她出來騎馬,羊小顰大腿嬌嫩,騎馬久了會磨傷吧,但整日悶在車廂裏也難受吧,又沒聽她擺弄樂器,馬車裏可是帶了不少小件樂器的。

    周宣帶馬靠近羊小顰的馬車,喚了一聲:“顰兒----”

    羊小顰“嗯”了一聲,撩開車簾。露出精緻無瑕的容顏,笑意淡淡,眸光如水,手裏似在做女紅活計。

    “咦,你做什麼?”羊小顰每日與各種樂器打交道,周宣從沒見她做過女紅。

    羊小顰妙目斜睨,雙手背在背後,不讓周宣看,那種婉孌嬌羞之態讓人怦然心動。

    周宣笑道:“我上來看。”下馬登車。頓覺一股蘭麝芬芳撲面而來。

    “什麼東西這麼香?”周宣問。這可不是羊小顰地體香,羊小顰是水仙的淡淡清香。沒有此香這麼濃冽。

    羊小顰兩隻手還藏在背後,這種姿勢就顯得胸脯格外高聳,周宣笑眯眯伸手要往那高聳處按,問:“是不是藏在這裏面?”

    羊小顰粉臉一紅,身子往後一縮,說道:“我是想做好後再給公子佩戴的。”

    羊小顰終日難開一次口,能聽到她純淨優美的嗓音說話那真是祥瑞。

    周宣道:“那我在邊上看著你做。”當即靠坐在一邊,嘴角含笑,目光炯炯。

    羊小顰慢慢將手伸到前面,卻是兩個香囊,上面的圖案已經繡好,只待封口,濃冽的香氣就是從這香囊裏散發出來的。

    “繡的是什麼?”周宣眼睛近視,看不清,湊近去看。

    羊小顰將兩隻香囊舉到周宣眼前,卻見兩隻香囊上繡的都是一對鴻雁,脖頸不長,翅膀尖而長,羽毛是褐色地,腹部則是白羽----

    再細看,左邊那只香囊上地兩隻大雁交頸纏綿,右邊香囊上的兩隻大雁一前一後展翅飛翔,針腳細密,繡工精美,竟不遜於紉針。

    周宣問:“這大雁是你繡的?”

    羊小顰點頭。

    周宣驚喜道:“我還不知道顰兒繡工也這麼好,這不比紉針差啊。”

    羊小顰眼露羞澀,輕聲道:“是向針兒夫人學的。”

    “學了多久了?”

    “五個月了。”

    周宣歎道:“小顰真是聰慧過人,學什麼精什麼,這樣的繡工別人至少要學三年,難怪你樣樣樂器精通。”

    羊小顰微微笑著,垂睫不語。

    周宣道:“你且把香囊縫好----對了,哪個是我的?”

    羊小顰將右手那只香囊舉高,兩隻大雁一前一後相跟著飛翔。

    周宣笑問:“為什麼繡大雁不繡鴛鴦?”

    羊小顰將兩隻香囊擱在腿上,取下掛在車壁上地一具琵琶,錚錚淙淙彈奏起來。

    周宣倚窗微笑。羊小顰彈的是詞牌《摸魚兒》地曲調,當即依著琵琶彈奏而輕聲吟唱道: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元好問地這闕詞周宣很喜歡,為表示對元好問的敬意,所以就提前幾百年給吟出來了,不用說是安在他周七叉地名下,填詞地起因呢,說是去年赴洪州,路上遇到一個捕雁者,捕雁者說:“今日射殺一雁。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所以周宣就把那兩隻死雁買下,葬之江水之畔,累石為識,號曰雁丘。

    羊小顰對周宣所言大雁是最癡情地禽類的說法銘記在心,得知周宣要帶她北上尋親。便開始繡這對香囊。

    一曲奏罷,羊小顰將琵琶掛上,凝眸看了周宣一眼,開始縫合兩只香囊,香囊裏裝的就是昨日在壽州報恩寺要來的香草,現已剪得細細碎碎,所以香氣格外濃郁。

    小半個時辰後。兩隻香囊都縫合好了,簡直是渾然一體、天衣無縫,周宣都找不到縫口在哪里,只有那鴻雁纏綿翩躚的羽影。

    香囊上有掛耳,羊小顰用丁香絛將香囊系在周宣腰間,抬起頭,剪水雙瞳凝視周宣,說道:“願與公子不離不棄、永不分離。”

    周宣在她櫻唇上吻了一下,應道:“不離不棄、永不分離。”

    羊小顰靠過來。將腦袋擱在周宣左肩上,一動不動。

    此時的周宣也昇華了,懷抱佳人卻無**,就想靜靜的抱一會。

    道路漫長,馬車微微晃蕩,兩個人相擁著默默地聽車輪碾過道路地聲音,好一會,周宣問:“顰兒,有沒有想過你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羊小顰坐直身子。搖了搖頭。

    周宣道:“你父母一定不是碌碌地人。不是久居高位的顯貴,就是文采風流的雅士----這是我從你的絕佳氣質上推斷來的。你沉靜的性子是與生俱來的,又這麼聰明,學什麼精什麼,你的父母怎麼會是平庸之輩,而且從你地那只純金足釧來看,就不是貧寒人家。”伸在羊小顰衣衫裏的大手繼續緩緩揉動。

    羊小顰張了張嘴,面紅再三,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周宣的手又動個不停,更讓她集中不了精神。囁嚅再三,叫了一聲:“公子----”

    周宣從裏突破,正解她地小衣,贊道:“說得好,繼續說,我最愛聽顰兒聲音。”手卻解開了小衣,滑入酥軟的胸脯,薄薄黑緞抹胸透出**地溫柔。

    羊小顰抓不住周宣的手,只有一聲接一聲地叫“公子”。聲音嬌顫柔美。哪里起得到半點阻止的作用,只讓周宣更來勁。

    黑緞抹胸捋起。雪白酥乳彈出,輕輕一握,滿手滑膩,好似灌滿了漿酪一般,嫩紅**也迅速脹大----

    羊小顰叫“公子”叫得更急促了,將腦袋拱在周宣脖頸間,挨挨擦擦。

    正**間,忽聽馬車外有人喊道:“借馬車一用,借馬車一用!”

    楊宗保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先前那人叫道:“我等是漢國前往北宋的使臣,路途遙遠,馬車俱已損壞,想借馬車一用。”

   羊小顰已從周宣身上挪開,低著頭整理裙衫,可外面地襦衫齊整,裏面小衣卻是敞開的,抹胸也揉皺成了一條黑緞帶,要將裏面整理好必須解開外面的衣衫,這讓羊小顰有點為難,嘴唇輕咬,剪水雙眸睇視周宣。

    換了誰被打擾了這樣的好事都要發惱,而且周宣對荒唐的漢國殊無好感,而且說話人也甚是無禮,他們馬車壞了就要來借周宣的馬車,豈有此理,撩開車簾道:“車已坐滿,不借。”

    先前說話那人也戴蓑衣斗笠,說道:“你們後面那輛馬車是空著地。”

    四癡冷冷道:“空著的就要給你們用?”

    那人道:“我這邊有個人感了風寒,淋不得雨,請行個方便。”

    這人也是個糊塗人,這話早說啊,先前叫著借馬車一用卻不說原因,好象盛氣淩人的樣子。

    楊宗保聽說是漢國使臣,心知定是來參加皇帝趙即位大典的,但他出開封時沒聽說朝廷邀請漢國來參加新君即位大典,北宋君臣都看不起漢國,而且劉守素即位也沒邀請宋國使臣參加典禮,但漢國使臣既然到了北宋邊境,那就不能怠慢,楊宗保有心行方便,但馬車是周宣他們的,他不好擅自作主。眼望四癡,說了一聲:“小尖兄,你看---

    四癡道:“此事由主人決定。”

    周宣記憶力絕佳,聽這南漢使臣說話有點耳熟,是尖利的太監嗓音,但顯然不是陳延壽和費清,便問:“請問尊使高姓大名?”

    那人催馬靠近幾步,執韁拱手道:“在下姓葉。名飛白,尊駕眼熟得很,請問----”

    周宣一下子就記起來了,這葉飛白是漢國的御史大夫,周宣與其有一面之緣,那次在興王府越王台,周宣拍賣劉繼興禦制地椰子殼面具,起先無人應答,是這個葉飛白喊出了一萬兩的高價,最後椰子殼雖不是葉飛白購得。但也算呐喊出了一把力。

    周宣笑道:“原來是葉大夫,在下周宣,也是赴開封府的。”

    “啊!”葉飛白聽說是周宣,趕緊下馬,冒雨到窗前深深施禮道:“原來是周國公,那真是太好了。吾皇陛下常常惦念周國公。”

    被一個又白又胖的男人惦記著,這種感覺可不大好,周宣一笑,問:“你們哪位病了?只有一輛馬車,就借給你們吧,車夫用你們自己人。”心想:“葉飛白怎麼知道我是國公了?南漢消息倒是蠻靈通地。”

    葉飛白沒說哪位病了,只是連連道謝。叫人過來駕著馬車到前面一處社廟前,周宣隱隱看到有兩個人上了車,看不清楚。

    四癡過來低聲道:“是兩個女子。”

    周宣立即想起越秀公主劉守真,心中惕然,低聲問:“會不會是劉守真?”

    四癡搖頭:“應該不是,除非她的易容術能讓我看走眼。”

    周宣相信四癡的眼力,說道:“不是她就好,省得麻煩,不過這葉飛白是個太監。萬里出使北宋,卻帶著兩個女子幹什麼?養眼乎?”

    葉飛白又過來了,問周宣他們是不是繼續趕路,正好同行。

    周宣本不想與漢國人同行,但有些事還想打聽一下,便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

    漢國使團也有二十餘人,綴在周宣一行的後面,只有葉飛白騎馬跟在周宣馬車邊。周宣問他漢國之事。葉飛白倒是有問必答。

    周宣得知費清自宮後現已傷癒複出,當上了黃門侍郎。人稱費黃門,黃門侍郎原是陳延壽舊職,陳延壽現在是權傾朝野的內太師,也只有費清敢與他抗衡,至於劉守素,到處收羅肥女充實後宮,每日花天酒地,並不理朝政,中天八國方面,張聖自國師景全大師一去不回後,驚疑不定,劉守素又派人吹噓說是他派天兵天將斬殺了僧景全,遺屍福州某毛廁,張聖又不好派人去福州到處掏毛廁,反正僧景全是沒了蹤影。

    楊宗保過來問有無北宋使臣去漢國報訊說要立新君?葉飛白回答說沒有,他只是出使唐國,聽說北宋要立新君,便前往恭賀。

    周宣問:“葉大夫出使我唐國有何使命?”

    葉飛白道:“別無他事,只是代吾皇陛下來問候唐皇,順便邀請周郡公有暇再赴興王府,共商漢唐兩國友好大計。”

    周宣心道:“南漢這種國度我是再不想去了,要去就是帶兵去。”口裏道:“原來如此,好說好說。”朝葉飛白一點頭,便靠坐在車廂裏,心裏分析葉飛白地話幾分真幾分假?葉飛白肯定是到了金陵後得知他已出使北宋,這才匆匆趕來的,這次相逢絕不是巧遇,葉飛白想幹什麼?他應該是傀儡,幕後另有主使。

    周宣想來想去,除了鶻門不會有別人,那麼幕後主使的人不是盧瓊仙就是越秀公主劉守真,等到了穎州投宿時再細辨南漢使團諸人,不信她們能瞞得過去。

    四癡自上次周宣在白雲觀遇險後,就跟得周宣很緊,這次她獨自保護周宣北上,沒有三癡、藺甯做幫手,現在突然冒出一群南漢人,四癡還是深感壓力地,更是時刻不離周宣左右。

    周宣也悄悄把自己的懷疑對四癡說了,四癡點頭道:“我會留心的。”

    穎州已是北宋屬地,周宣一行傍晚到達的是穎州下屬的穎上鎮,從這裏開始就是楊宗保出面安排住宿,楊宗保知道周宣不想和南漢人住在一起,就有意安排他們分開居住,一方住館驛,一方住客棧。

    夜裏四癡獨自撐傘去查探了一番,回來對周宣說道:“南漢自葉飛白以下共二十三人,其中兩個是女子,這兩個女子不是盧瓊仙也不是劉守真,但看得出她們身具武功,應該是鶻門中人,其中一人的確感了風寒,在咳嗽。”

    周宣沉吟了一會,說道:“知道了,老四你去歇息吧。”

    四癡退出門外,又進來道:“主人夜裏要小心些。”

    周宣笑道:“要不老四你陪我----”一個“睡”沒敢出口,就見四癡眉毛就已經豎起來,生氣道:“你無恥!”

    周宣微微一笑:“老四你瞪什麼眼,我是想你我二人紋枰對弈消永晝,你卻想到哪去了?說我無恥,下棋也無恥了嗎?”

    四癡心知中了周宣圈套,這時見羊小顰過來了,不便再說什麼,冷冷道:“我就在隔壁。”轉身走了。

    四癡就在隔壁,她耳朵又尖,周宣自不好與羊小顰顛鸞倒鳳刺激她,而且鶻門殺手說不定就會殺上門來,所以周宣只是與羊小顰相擁而眠,不做其他,很是純潔。

    羊小顰見周宣白日裏在馬車中興致勃勃,這夜裏倒偃旗息鼓了,羊小顰是個極聰明地女子,見周宣自南漢人出現後就常常眯目深思,又與老四先生嘀咕著什麼,心知周宣有事,但既然周宣不說,她也不會問,只是溫馴地伏在周宣懷裏,聽周宣地有力的心跳,不一會就睡著了。

    一夜無事,次日早起,周宣與楊宗保商量了一下,不與南漢人同行,自顧啟程,沒想到行出不到十裏,葉飛白就率人趕上來了,對周宣他們不告而先行絲毫沒有不快之意,象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依舊與周宣他們同行。

    就這樣一路經穎州、亳州,於三月初一到達北宋大城商丘,從商丘至開封也就三日地路程,周宣便決定在商丘歇息一日,養養馬力,可惱地是那些可厭的南漢人一路跟著,若說是想對周宣不利嘛,又沒見他們有任何異動。

    在商丘歇息的這夜,力虎來對周宣說道:“國公,我有一事稟報,自那夥南漢人與我們同行之後,我發現魯魯對其中一個滿臉虯髯的大胖子頗為警惕----”

    “什麼意思?”周宣問。

    力虎道:“魯魯天性警惕,對危險的人總有一種預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魯魯對改變自己容貌的人有戒心。”

    周宣濃眉一軒,問:“也就是說那個虯髯大胖子很可能不是他本來面目?”

    力虎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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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6 22:21:26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六、擦肩而過

    四癡聽了周宣與力虎所言,便去暗中觀察那個虯髯的大胖子,卻始終沒瞧出什麼異樣,不過上次在大船上越秀公主劉守真扮作一個肥胖的僕婦,四癡就沒認出來,也是魯魯憑藉周宣灑在劉守真身上的的那種奇香才把劉守真分辨出來的。

    周宣道:“這虯髯大胖子極有可能就是劉守真了,看來劉守真很喜歡變胖。”

    四癡皺眉道:“劉守真武功很強,不弱于我三嫂吧,她真要對主人不利,有點難防,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先下手為強。”

    周宣道:“這個還要慎重,畢竟她是雪豬王之妹,這裏又是宋國地界,就是不清楚她想幹什麼,還在追查劉繼興的死因?”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冤家宜解不宜解,我得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

    四癡心道:“劉繼興是死在你手上,你和她還有什麼好談的,還想哄騙人家?”

    商丘又名宋州,是商朝古都,至今三千餘年,古跡極多,莊子、墨子都是商丘人。

    三月初二,周宣在楊宗保的陪同下,與羊小顰、四癡等人遊歷白雲寺、孔子還鄉祠、憑弔莊子墓,在莊子墓前周宣往事越千年,栩栩然化身蝴蝶,不知哪個是夢哪個是真?

    午後未時,眾人又上青陵台看相思樹,感歎韓憑夫婦驚天地動鬼神的愛情悲劇,李白詩雲----“古來得意不相負,只今惟有青陵台”,羊小顰則默誦碑刻上的那首“秋風嘶枯枝,落葉滿路塞”的長詩。

    回到館驛,周宣要楊宗保出面,請葉飛白與那個叫虯髯大胖子來赴宴,那虯髯大胖子名叫桑騰。

    劉繼興之死。楊宗保也是周宣的幫手,所以聽說那個桑騰有可能是劉守真扮的,也是吃驚不小,當即親自去請,原擔心桑騰不會來。沒想到一口答應了,請楊使臣先回,他二人隨後就來。

    商丘館驛臨河而建,地勢頗高,在露臺上可以俯瞰路河西岸,春草綠樹,竹籬茅舍,此時暮色降臨,炊煙嫋嫋。還有一隻斷線的紙鳶在隨風飄蕩。

    夏邑湯、五香豆腐乾、商丘羊頭、鶉兔、鳩鴿、排蒸荔枝腰子、蓮花鴨……十餘種商丘特色菜擺了一桌。還有一小甕睢酒。單等葉飛白和那個不知真面目地桑騰來。

    周宣地親兵來報。漢國使臣葉大人到了。周宣便和楊宗保迎出去。一見之下。周宣和楊宗保都呆住了----

    館驛大門地兩對大燈籠照得裏外數丈明亮如晝。白麵無須地葉飛白顯得有些惶恐。見周宣出來。不上前反而向後退了半步。使得他身邊地那個漢服少女地位突出。這少女身材適中。明豔動人。華貴精緻地曲裾深衣。白紈底子。淡紅綢緞鑲邊。裙裾下擺呈喇叭狀。束腰大袖。斜繞腰臀。曲折回環。服飾與髮型都讓人賞心悅目----

    但周宣、楊宗保、四癡三人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賞心悅目。驚詫莫名。因為這美貌少女不是南漢使團中地那兩個女子。而是越秀公主劉守真。

    劉守真嫻雅而立。見周宣三人發愣地樣子。略帶嘲諷地笑道:“不是早就疑心是我了嗎?這些天扮大鬍子胖子很無趣。天氣又漸漸熱了。難受。所以就變回來了。你們就稱呼我為越秀姑娘吧。”

    周宣與楊宗保對視一眼。一齊拱手道:“越秀姑娘。請----”

    劉守真倒是落落大方地與周宣三人同席,也不多說話。只是自斟自飲,這還真讓周宣摸不著頭腦了,周宣問她話她也不答,小半個時辰後拂袖款款而去,臨去時那回眸一瞥,讓周宣心裏發毛。

    葉飛白也趕緊告辭,被周宣拽住道:“葉大夫還沒怎麼用酒菜呢,來來來,越秀姑娘走了,我們正好痛飲。”

    葉飛白苦著臉道:“國公,在下還要去侍候越秀姑娘呢,不敢久留啊。”

    周宣道:“這位越秀姑娘是偷著跑出來的吧?”上次劉守真就是偷偷上了周宣歸國的海船。

    葉飛白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周宣哈哈一笑,拍拍葉飛白肩膀道:“好了,葉大夫回去吧。”

    葉飛白走後,四癡說道:“劉守真知道被我們看破行跡,乾脆顯露真身了,這樣也好,明著來。”

    楊宗保拍著額頭道:“看這樣子劉守真似乎是瞞著漢皇偷偷跑出來的,她到底要幹什麼,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們?”

    周宣笑道:“想必是見楊兄弟英俊瀟灑,是以追到了北宋來。”

    楊宗保面色微紅:“是追周兄來的吧。”

    周宣一本正經道:“此女武藝高強,我搞不定她,楊兄弟將門虎子,可以搞定。”

    楊宗保赧然無語。

    三月初三,周宣離開商丘前往開封,次日到達杞縣,杞人憂天就是這個地方吧,杞縣距離開封只有百餘裏,初五日起個早,傍晚就能到達。

    三月初四,趙光義七七喪期已過,民間恢復了婚姻嫁娶,娛樂飲宴也不禁了,沉寂了近兩個月的北宋繁華開始顯現,入夜,杞縣酒店燈燭燭熒煌,濃妝妓女聚于主廊上,等待酒客招喚。

    楊宗保道:“與開封城相比,這裏太寒酸了,明日讓周兄好好遊玩開封夜景,不是小弟吹噓,比之金陵有過之無不及。”

    這話周宣相信,北宋開封府是當時世界上第一大城,最盛時人口達二百萬,現在當然還不是鼎盛時期,但近百萬人口是有的,幾乎比金陵大一倍。

    初五日傍晚,宋國、唐國、南漢三國使團九十餘人到達開封城,這日天氣陰晦,到晚邊卻突然放晴,斜陽透出雲層照射在這座巍巍大城上,真是氣象萬千。

    周宣騎在雪白大馬上,遙望這座繁華都城。見外城方圓有四、五十裏,城壕闊十餘丈,名叫護龍河,城壕兩側遍植楊柳,甕城三層。屈曲開門,城牆上每二百步置一防城庫,貯有各種守城的器械,有兵士二十人當值,真可謂是固若金湯。

    楊宗保先遣隨從進城至鴻臚寺報信,負責外交禮儀的鴻臚寺正卿得知唐國威名赫赫地吳國公周宣來參加新君即位大典,趕緊率少卿以下官吏迎出南薰門,甚是恭敬,相比之下。對葉飛白一行就沒那麼相敬了,楊宗保也沒說越秀公主也在南漢使團中,不然的話接待禮儀或許會隆重一些。

    楊宗保想的是。我宋國新君即位,你一個南漢公主來湊什麼熱鬧,你該不會是想嫁給我國新君陛下吧?去年在船上,周宣都把你趕回國去,不想讓你做唐國地太子妃,我宋國也不會歡迎你。

    周宣與葉飛白一行被迎到朱雀門外龍津橋畔地萬國館驛,這館驛各成院落,各國使臣倒也各不相擾。

    楊宗保離家一個多月,急著回府。周宣與楊宗保約好明日見過參知政事寇准之後,便去楊府拜見佘太君。

    用罷晚餐,周宣與羊小顰洗了個鴛鴦浴,羊小顰先穿好衣裙、匆匆挽了一個髮髻,便服侍周宣穿衣梳髻,處處都合周宣心意,問起來才知出行前幾日,羊小顰向小茴香請教過周宣起居習慣,小茴香倒也是傾囊相授。羊小顰一一記在心。

    羊小顰是個非常有心的女子啊!

    周宣看了看窗外天色,有點點星辰顯現,州橋以南的市聲隱隱傳來,先前聽館吏說龍津橋以南聚集了開封府所有的雜食小吃,夜市通宵達旦。

    周宣道:“顰兒,我們逛夜市去。”

    四癡也洗浴出來,陪周宣、羊小顰逛夜市,力虎和魯魯,還有周宣的二十名親兵和二十名羽林衛也三五成群、或遠或近護在周宣周圍。

    龍津橋夜市繁華非常。兩岸店鋪林立。全是小吃店,品種之多讓周宣等人目不暇接。什麼白腸、脯、黎凍魚頭、薑豉類子、紅絲、批切羊頭、辣腳子、薑辣蘿蔔、盤兔、旋炙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煎夾子、豬髒之類,價錢都不貴,不過幾十文一份。

    那店中婦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綰危髻,為酒客換湯斟酒,又有下等妓女,不呼自來,筵前歌唱,然後討些小錢物拜謝而去。

    周宣和羊小顰、四癡進了店名叫“乳酪張家”地兩層小店,到二樓臨窗一張方桌坐下,要了二十多道小菜,諸如鵪子羹、二色腰子、蝦蕈、旋索粉、白渫齏、貨鱖魚、決明湯齏、兩熟紫蘇魚、假蛤蜊、夾面子茸割肉、胡餅、湯骨頭、乳炊羊肫、排蒸荔枝腰子、燒臆子、入爐細項、蓮花鴨、虛汁垂絲羊頭、簽盤兔、假野狐、金絲肚羹、石肚羹、假炙獐之類----

    四癡瞪大眼睛道:“剛剛吃過晚餐,點這麼多菜,如何吃得下?”

    周宣笑道:“我嘴饞,見到這麼多美味,總想每樣都嘗一下。”

    周宣三人在這邊遍嘗美味小吃之時,離此不過兩百步遠的州橋街另一頭,兩名髡發結辮的遼人扯著一條橫幅,上面寫著---“尋找大遼統和元年正月初一生地女子一名,小名顰兒,過路君子有告知顰兒下落者,黃金千兩相謝。”

    上次在歙州,這兩名遼人見到周宣授意曾達虔打橫幅宣揚黃山茶,便模仿上了,打著橫幅從唐國尋到宋國,不知找到了多少個名叫“顰兒”的女子,但都與他們主人交待的不符,但尋人是他們的職責,十年、二十年都要一直尋下去,每兩年回一趟臨璜府,向主人稟報兩年來的尋找情況,歇息三月,便會再次南下,這已持續了十一年。開封府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但帶著橫幅來卻是第一次,又因酬金豐厚,所以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亂紛紛一片。

    臨街一家酒樓的二樓格子窗開著,雅座上也是幾名遼人服飾地男子在飲酒,聽到街上喧嘩聲,其中一名身材魁梧、臉部線條如斧劈刀削一般的中年男子探頭看了一眼,忽然眉頭一皺,眯眼思索了一會,對身邊一人耳語幾句,那人便匆匆下樓去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方才下樓的那遼人換上了宋人裝束,梳著簡單地宋人男子髮髻,擠到橫幅下大聲道:“給我金子,我能幫你們找到那個叫顰兒的女子。”

    兩個尋人的遼人現在是見得多了,不會驚喜地跳起來急著就要去見,因為被騙了很多次,其中一人問:“是正月初一生的嗎?”

    改扮成宋人的遼人男子說道:“沒錯,就是正月初一生的。”

    尋人者問:“你怎麼知道那個顰兒是正月初一生的,可有證據?”

    那心懷叵測的遼人男子壓低聲音道:“那女子身上有一物能證明她是正月初一生的----”

    兩個尋人男子頓時眼睛一亮,急問:“在哪里?在哪里?快帶我們去。”

    心懷叵測者道:“先付定金,不然找到人後你不給我錢怎麼辦?”

    兩個尋人者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這樣吧,先給你二兩銀子,你帶我們去找,只要真找到我二人要找地那位女子,黃金千兩一分都不會少。”

    心懷叵測者接過二兩銀子,掂了掂,放進懷裏,說道:“那好,找到後可不許食言,你們且把這條幅收起來,跟我走吧。”

    兩位尋人者收了橫幅,各牽一匹大青馬,跟著那人往橋東而去,走過“乳酪張家”地小店前,周宣還探頭看了一下,回頭道:“顰兒來看,這裏有兩個遼人。”

    羊小顰到窗前看時,只看到那兩個遼人光光的後腦勺和一圈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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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6 22:21:47
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七、嫁給你禍害你

    每樣小菜都嘗了一些,周宣讚歎道:“開封府的美食是當世第一了,看來我們這次得從這裏帶兩個廚子回去。”

    忽聽得樓下力虎在與人說話,聽聲音是楊宗保,周宣趕緊招呼楊宗保上來,沒想到楊宗保身後還跟著越秀公主劉守真和葉飛白,另外還有兩個南漢武士。

    楊宗保略顯尷尬道:“弟去館驛尋周兄,遇到葉大人和越秀姑娘,便一起來了。”

    周宣道:“一起坐,一起坐----越秀姑娘來嘗嘗開封的美食,包管你樂不思蜀。”

    一路同行,現在也混得臉熟了,在沒搞明白劉守真究竟想幹什麼之前,周宣對她還是要笑臉相待的,笑面虎嘛。

    楊宗保在四癡身邊坐下,葉飛白和那兩名南漢武士自然不敢就坐,侍立在劉守真身後。

    劉守真男裝打扮,襆頭衫,玉面朱唇,倒也是翩翩佳公子,因為精于鶻門易容術,雖然並未粘須隆鼻之類,但與她原來秀麗的容顏相比,卻多了幾分男子氣概,這種舉止、氣質的改變是最高明的的易容術,就連四癡見了也暗暗佩服。
     劉守真也盯了四癡幾眼,以前沒有這樣面對面端詳的機會,這讓四癡心驚,心想:“莫非她瞧出我是改扮的?不會吧,我這麼多年一直男子裝束,容貌也故意弄得粗陋,舉手投足更是沒有半點脂粉氣,若不是上次我受傷被周宣看到,看到胸脯,就是相處一年多他也不知道我是女子!”

    於是,四癡冷冷地逼視回去,刺客的殺氣凜然。

    劉守真果然收回目光,又瞟了坐在周宣身邊的羊小顰一眼,被其麗色所逼,竟有自慚之感,隨即脖子一昂。傲然地盯著周宣,心裏恨恨地想:“這傢伙真是可惡,送婚送到半路,卻把那美貌的唐國公主留在了泉州,不給我皇兄了,我問過皇兄。原來是打賭輸了,那唐國公主歸這個姓周的了,這姓周的也真敢娶,回去沒兩個月就把原本應該是漢國的皇后娶回他府上了,欺人太甚,可我皇兄卻不怪他,真是太可氣了----還有,既然議親讓我嫁給唐國儲君,這膽大妄為的傢伙竟敢單方面毀約。真不把我漢國放在眼裏了,可恨,萬分可恨。碎屍萬段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劉守真眼睛盯著周宣,筷子不停地夾菜,咀嚼時就想著周宣是她嘴裏的菜,她要把他嚼碎、咬得稀巴爛、咬成一團糊……漸漸的,劉守真眼裏浮起一絲笑意,她已想到了對付周宣地絕妙方法,那就是嫁給周宣,對,就是嫁給他。這樣肯定能查出父皇之死是否和他有關,不管有沒有關係,她都不會放過周宣,但也不會一刀殺了他,死得太痛快不解她恨,她要跟著周宣,折磨周宣一輩子,南漢有一句俗諺- ---“恨之則嫁之,虐其一輩子”。還有比就在眼皮底下折磨人到老更解恨的事嗎?

    劉守真越想越覺得此計絕妙。心裏道:“好啊。你不讓我嫁給你們儲君。那就我嫁給你。禍害你一生。我武藝高強。欺負得你死死地。這是閨閣之中。你總不好叫你地手下來對付我吧?雌威是慢慢積累地。不是一朝之夕之功。我有耐心。鶻門媚術在你身上一一試用。總要讓你畏我如虎。你地那些嬌妻美妾。一個都逃不脫我地手心。一起折磨。”

    劉守真掩飾得很好。心裏雖然想得惡毒。但面上含著淺淺地笑。竟然頗有媚態。只有一個動作比較奇怪。就是想事時不停地吃菜。她面前地一盤燒薏子、一盤蝦蕈被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得個精光。眼睛還盯著周宣-

    周宣被她瞧得心裏發毛。以為劉守真想用目光殺人。哪里想得到劉守真是在琢磨著要嫁給他然後禍害他一生。這不顧一切把自己一生都搭進去地仇恨很讓人恐懼哇!

    劉守真面前地兩盤菜已被夾空。周宣悄悄將一盤排蒸荔枝腰子推過去----

    劉守真回過神來了。覺得肚子好飽。趕緊放下筷子。抽手絹拭嘴。

    周宣很友好地說:“喜歡吃就多吃。”瞟了一眼劉守真雖男裝而不掩其豐滿地胸。心想:“不愧為雪豬之妹。這樣吃下去。要不了一年半載。就和媚豬有得一拼了。”

    劉守真道:“不吃了,去逛逛夜市吧?”

    周宣與楊宗保對視一眼,心裏還真是惴惴不安,這麼個人整天跟在身邊,又不知道她想幹什麼,若說防患於未然吧,只有先把她殺掉,但無論是周宣還是楊宗保,都覺得殺人不可取,是下下策,而且劉守真這些日子一直也沒有對他們表示惡意,怎好無緣無故殺害一國的公主!

    周宣問:“楊兄弟,這附近還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楊宗保道:“西行三、四裏,有灌口二郎神廟,那裏最為繁盛,不僅有許多小兒玩具,雜耍百戲也是從午後直至深夜,這兩日剛剛解禁,更是熱鬧。”

    眾人便一起去州西二郎神廟,剛出“乳酪張家”的店門,四癡道:“主人請看,那邊又來了一群遼人。”

    這夥遼人約莫有十餘人,除了居中三人裹頭巾、穿華貴地圓領長袍外,其餘都是髡髮露頂、兩鬢披發,身穿皮領小袖袍,耳戴金環,腰挎單刀,有剽悍之氣。

    楊宗保低聲解釋道:“遼人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允許裹頭巾,否則就算是出身貴族,也必須髡髮露頂。”

    楊宗保對遼人頗為仇恨,他祖父楊繼業十二年前隨魯國公曹彬領軍北伐,在歧溝關被遼軍擊敗,祖父楊繼業戰死,此後因趙光義年老舊傷復發,西邊又有趙德芳拾掇不下,對遼以防為主了,現今新君即位,或許會再議北伐,這是楊宗保萬分期待的。

    周宣點點頭,側看著羊小顰。羊小顰搖頭,表示她不是遼人,她模糊地印象裏父母都是漢人裝束,沒有這樣奇怪的髮型。

    周宣的親兵和羽林衛這時也都聚了過來,其中有好幾個看到過那兩個遼人打的橫幅,但他們不知道周宣要帶著羊小顰北上遼國尋親。更不知道羊小顰是大遼統和元年正月初一出生的,所以根本沒人向周宣稟報這事。

    世間之事陰差陽錯,讓人嗟歎。

    周宣道:“三個五品以上的遼人一起出現,那肯定也是來參加北宋新君即位大典的。”

    楊宗保知道周宣要帶著羊小顰赴遼國尋親,便問周宣:“周兄,要不要我上前詢問一下?”

    周宣搖頭道:“不必,明日朝會自然就相識了。”

    羊小顰流落江南,極有可能是家庭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直接向這些遼人打聽只怕會招致意想不到的曲折。所以還是暗中打聽最好。

    那十餘個遼人與周宣等人掉臂而過,為首者身材高大,面容剛毅、神情冷厲。上唇兩撇短須,小眼睛煞是有神,掃了周宣等人一眼,目光從羊小顰臉上掠過時,閃過一絲驚詫---

    這一路行來,驚於羊小顰麗色而發愣地人不絕於途,羊小顰微一低頭,將帷帽往下壓了壓。

    那遼人貴族男子腳下不停,很快錯身而過。約走出十餘丈,這才回頭看,周宣等人已經往西快轉過街角了。

    這面容剛毅地遼國男子眉頭皺起,對身邊一個髡發侍從說道:“去查一下,方才那夥男女是什麼人?那個戴帷帽、系六幅裙的美貌女子又是什麼人?”

    這男子左邊的一個裹頭巾、年近五十的遼人笑道:“高八,你看上宋國美女了?恐怕不那麼如你所願吧。”

    名叫高八的遼國男子淡淡一笑:“叔父說笑了,高八雖然好色,也不會在宋國惹事,我只是打探一下這女子身份。若可以財物收買,那豈不是更好。”

    幾個遼人哈哈大笑,漫步回都亭驛,都亭驛是專供遼國使臣居住地館驛,比周宣他們居住的安州巷萬國館驛更為豪華,北宋對大遼的重視更勝唐國。

    回到都亭驛不久,高八先前派出去的那個改扮宋人地侍從回來了,稟報道:“屬下已將那兩人帶回來了,關押在後院馬房。”

    高八默不作聲。過了一會才道:“帶我去看看。我要和那兩人好好談談。”

    高八來到馬房,那兩個尋人的遼人被綁在木樁上。見高八進來,破口大駡。

    高八隨從就想上前打人,被高八制止,命他們退出,他要與這兩個人談談。

    幾個隨從退出馬房外很遠,過了好久,才見高八出來,說道:“有具屍首,收拾了,另一人好生款待,不要讓他離開館驛。”

    兩個隨從進去一看,就見血流了一地,兩個綁在木樁上的尋人者已經死了一個,另一個魂不附體、舌頭打結,一個勁道:“小人願意為大王效勞,小人願意為大王效勞----”

    二郎神廟在萬姓門外,敕賜神保觀,有很多百姓連夜在廟門外守候,爭燒明日的頭香,明日就是清明節。

    廟前廣場上,樹著幾十杆五丈高的圓木,每根圓木燈籠都掛著一串燈籠,照得方圓數百步地廣場朗如白晝----上竿、弄、跳索、相撲、鼓板、小唱、鬥雞、說諢話、雜扮、商謎、合笙、喬筋骨、喬相朴、浪子、雜劇、叫果子、倬刀、裝鬼、砑鼓、牌棒、道術之類,色色有之----

    周宣一千多年的見識,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吧,但在這二郎神廟前也瞧得目眩神迷,那些裝神鬼、吐煙火的,看上去危險駭人。

    羊小顰一雙妙目睜得老大,右手緊緊抓著周宣地小臂,兩個人親密地樣子讓一邊地劉守真很是氣惱,心裏琢磨怎麼才能讓周宣娶她,論容貌,她自認稍遜於羊小顰,周宣對她印象不佳她也知道,怎麼才能改變這一切呢?周宣好賭,必須投其所好,一步步接近他----

    劉守真靠近周宣道:“周宣。那邊是相撲,我們去看看吧,賭一把,看誰眼力好?”
     周宣哪知道劉守真這麼處心積慮要嫁給他,以為劉守真與其兄雪豬皇一樣好賭,他自然沒有不賭的道理。便和羊小顰、四癡、楊宗保一起去看。

    相撲又稱角抵,相傳起源于黃帝時,唐時尤為盛行,到了北宋,因趙光義極喜相撲,是以相撲壓過蹴鞠和馬球,成為北宋第一競技。

    相撲競技性很強,在晉朝曾發生過這樣地事情,有西域來的胡兒。精於相撲,矯健無敵,晉人莫敢與敵。司馬炎為此事大為惱火,於是張貼榜文,召募勇士,一個名叫庾東的大漢應募,與胡人比賽,結果,撲殺之,庾東由此名震天下,並被賞賜做了官。

    北宋一年四季都有相撲比賽。出色的相撲手會被授予武職,所以從軍隊至民間都極為風行。

    廟前廣場此時雖說看客不少,但與午後相比還是差很多,而真正的高品相撲手也不會在這裏上場,這裏都是民間不入流地相撲手,此時看客稀疏,相撲台邊的兩個鼓手敲鼓也是有氣無力,臺上的兩個漢子也是晃著膀子在打轉,不是為了相撲。是怕站著不動太冷。

    劉守真對葉飛白耳語了兩句,葉飛白便掏出一錠小銀,約二兩,擱在台邊,尖聲道:“兩位,這銀子給你們買酒助興,你們可得打起精神來角抵。”

    兩個相撲手來勁了,抱拳謝過葉飛白,同時緊了緊腰帶。身子一矮。兩手前伸,開始相互較勁。

    劉守真道:“周宣你看這兩個誰會贏?”

    周宣見劉守真用很熟絡的口氣與他說話。暗生警惕,說道:“要賭是吧,請問賭注是什麼?”

    劉守真道:“你是吳國公,位高權重,也不缺什麼了,這樣吧,你若輸了,你幫我做一件事----”

    周宣搖頭道:“不賭。”

    劉守真也不生氣,說道:“我知道你怕我,這樣吧,你若贏了你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我若贏了,你只須輸我一百兩銀子,這總行了吧?”

    周宣狐疑地看著劉守真,這荒唐南漢的公主臉蛋白裏透紅,嘴唇輪廓優美,月白長袍一塵不染,胸脯也不象老四那樣刻意約束,任其高聳,倒也誘人得很,心道:“想幹嘛,美人計?你也不看看我身邊站著的是誰,你比得上嗎?”說道:“行,就這麼定,你先說,哪個會贏?”

    劉守真道:“你先選。”

    周宣無所謂了,反正就是一百兩銀子,見那系紅腰帶地漢子更壯些,便道:“我賭紅腰帶者勝。”

    劉守真道:“嗯,那我就賭黑腰帶者勝。”

    一紅一黑兩個相撲手在臺上你來我往,鬥了個旗鼓相當。

    周宣叫道:“紅腰帶的,我賭你勝,你勝了我賞你五兩銀子,輸了則一分沒有?”

    劉守真瞪眼道:“你這樣算不算舞弊?”

    周宣雙手一攤:“這不是舞弊,這叫激勵。”

    葉飛白已經銳聲喊叫起來:“黑腰帶的,你勝了我賞你十兩紋銀,加把勁,啊----”

    因為周宣激勵在先,那紅腰帶相撲手率先發力,用頭一頂,一記簡潔有力地控手,黑腰帶的相撲手正聽著葉飛白的喊叫呢,猝不及防,被這猛烈一擊摔到台下。

    周宣哈哈大笑,讓力虎賞那紅腰帶的相撲手五兩銀子,他眼睛一直在劉守真臉上、身上打轉,看劉守真是什麼反映?

    劉守真臉有點紅,卻是一副願賭服輸的樣子,說道:“算我輸了,你說吧,要我為你做什麼事?”

    周宣本來是想讓劉守真老老實實回南漢去,但現在察顏觀色,這劉守真八、九不離十是想對他施展美人計,有意思,有意思,且看劉守真如何表演,便說道:“我也不要你幹什麼,我只要你給我掙一百兩銀子,注意,是要你自己掙,靠你自己的本事。”

    楊宗保在忍笑。心裏也感到這個越秀公主對周宣地態度很奇怪。

    劉守真對周宣的要求有些失望,蹙著眉問:“我怎麼去掙那一百兩?”

    周宣笑道:“這我管不著,是偷是搶都可以。”

    話音未落,就聽一人笑道:“也不用偷也不用搶,你唱支曲子聽聽,我就賞你一百兩銀子。”

    劉守真霍然回頭。就見一個錦袍玉帶的男子在幾個隨從地簇擁下走到台前,手裏把玩著一柄玉如意,笑吟吟看著劉守真,眼光隨即移到羊小顰臉上,愕然驚豔地樣子。

    這不是把她南漢公主當作青樓賣唱的了嗎?劉守真臉通紅,腳下一頓,一粒石子激射而起,正中那錦袍男子地額頭,頓時鮮血直流----

    周宣道:“哪里飛來的石子。哇,小心小心。”

    那錦袍男子捂著額頭,鮮血自指縫間滲出。怒叫道:“你們打人,來人,給我打。”

    楊宗保不認得這錦袍男子,但事情鬧大總不好,趕緊上前道:“且慢動手,你們可知她是誰?”朝葉飛白一指。

    那錦袍男子怒不可遏,叫道:“管他是誰,給我打。”

    楊宗保大喝道:“這位是漢國使臣,漢國御史大夫葉飛白葉大人。你們誰敢無禮!”

    那錦袍男子愣了一下,見葉飛白白麵無須地樣子,還真符合傳說的那個太監王朝的官吏形象,氣勢卻不稍減,怒道:“南漢人就能在我大宋國任意行兇嗎?你們可知我是誰?”

    他身邊的幾個隨從齊聲道:“這是楚王府地何長史。”

    周宣不知楚王是誰?不過一個王府長史也這麼囂張,開口就讓人家賣唱,聽說是南漢使臣也無動於衷,顯然楚王很有勢力,便道:“那你們想怎麼樣?難道要把葉使臣抓起來?”

    那何長史心知抓漢國使臣是不妥的。那邊上這個女扮男裝地非抓不可的,手按額頭道:“我只抓這個悍女!”另一隻手一揮,幾個隨從使撲過來要抓劉守真。

    兩名南漢武士閃身攔在劉守真身前,與那幾人交起手來。

    挑出來出使宋國的南漢武士自然不會是弱手,但這楚王府的四個隨從竟是武藝甚強,兩名南漢武士招架不住。

    劉守真沖周宣嚷道:“你還不幫我!”

    周宣笑道:“你用得著我幫嗎?”

    劉守真恨恨地瞪著周宣,銀牙一咬,手指疾彈,就聽得那四名楚王府隨從慘叫聲此起彼伏。片刻功夫。四個人的左眼全給小銅丸給射瞎了,或蹲下、或躺倒。大聲哀嚎。

    周宣沒想到劉守真出手這麼狠,那何長史也驚呆了。

    劉守真冷冷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惹上我,你們可知我是誰?我是唐國使臣周宣手下的武士,慢說是個楚王府地長史,就是楚王親至,我也照打不誤。”扭頭瞥了周宣一眼,嘴角一扯,勾出得意笑容,沖葉飛白三人道:“我們走。”帶著葉飛白三人一溜煙走了。

    周宣與楊宗保面面相覷,這南漢公主嫁禍於人啊,看著那痛得滿地打滾的楚王府隨從,這時也不好解釋,難道對那何長史說我才是周宣,那人不是我手下?

    一臉是血地何長史見這些唐國人、南漢人如此兇殘,嚇壞了,顧不得額頭疼痛,轉身就跑,根本不管地下那些隨從。

    周宣撓頭道:“我們先回去吧。”

    楊宗保也隨周宣匆匆回到安州巷館驛,入室坐定,這才道:“周兄,這麻煩可不小,楚王趙元佐是先皇陛下的長子,是新君同父同母的長兄。”

    周宣問:“為什麼舍長立幼?”

    楊宗保躊躇了一下,說道:“楚王患有失心瘋之疾,先皇在世時就曾縱火焚燒宮室,為先皇所不喜,是以兩年前就立壽王為儲。”

    四癡撇嘴道:“一個瘋子,怕他什麼!”

    楊宗保道:“楚王近來可未犯病----”

    周宣一聽,楊宗保話裏有話,便問:“難道趙元佐想奪位?”

    楊宗保眼睛瞪大,然後才說道:“這個就非弟所知了,反正開封城現在是頗不平靜,順州路防禦使王繼恩和參知政事李昌齡都是楚王一黨。”

    壽王就是後世地宋真宗,這皇帝口碑還不錯,又生了個好兒子宋仁宗,當初趙光義立壽王趙恒為太子時。百姓就稱讚趙恒是社稷之主,而楚王李元佐,不管他周宣怎麼解釋,總是芥蒂難消了,更何況周宣不想去解釋,劉守真把楚王府的人打了就打了。雖說下手狠點,但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周宣道:“待貴國新君即位大典後我就北上,楚王總不至於拘留我吧。”

    楊宗保道:“明日是清明節,新君陛下要率文武百官拜祭先皇陵,各國使臣在京的理應一起去拜祭,要待傍晚才回城,到時弟再陪周兄去見寇宰相,也順便解釋一下那是南漢人所為,沒必要為劉守真背負惡名嘛。”

    楊宗保辭去後。劉守真又來了,也不說話,眼波盈盈瞅著周宣。看周宣說什麼。

    周宣卻道:“一百兩銀子掙來了沒有?”

    劉守真秀眉一蹙,問:“你不怪我?”

    周宣道:“沒什麼好怪地,真麻煩了,把你交出去不就是了,難道宋人還敢抓漢國地公主入獄抵罪!”

    劉守真道:“你就是說出是我所為,楚王府的人也不會信,只會鄙夷你唐國敢做不敢當,臨事推託辯解豈不是顯得你周宣很無能?應該要這樣應答,就是我周宣幹地。想怎麼樣?這樣才霸氣。”

    周宣道:“我就這麼被你利用啊,實在不爽。”

    劉守真嫣然一笑,心道:“這就不爽了,這才剛開始呢,我要讓你一輩子不爽。”

    三月初六,清明節。

    周宣在鴻臚寺少卿的陪同下由宣德樓正門進宮,只見大門都是金釘朱漆,雕甍畫棟,峻角層榱。曲尺朵樓,朱欄彩檻。

    大慶殿前庭左右兩樓,禁衛兩重,氣勢森嚴,殿門左右角,立著四個足有兩米地金甲巨漢,這就是所謂的“鎮殿將軍”,要的就是個子大,威風。

    雖然即位大典尚未舉行。但趙恒其實已經開始聽政。不然的話趙光義死後兩個月,豈不是國中無主了。

    諸國使臣入賀。殿庭列法駕儀仗,百官皆冠冕朝服,濟濟一。

    值殿官一一宣報各國使臣的官職、名字,首先是遼國,此番來到宋國的竟然是南院大王耶律高八,遼國設有南院和北院,一般而言,南院管吏,北院管軍,但有時又有差異,南院也管軍,南院大王相當於唐國地吏部尚書,但由於是由契丹皇族人擔當,所以南院大王的權力比之吏部尚書是大得多。

    周宣抬眼望去,只見大遼大使耶律高八頂金冠,後簷尖長,如大蓮葉,服紫窄袍,金蹀躞,身後跟著的是副使,裹金帶,穿著卻如漢服。

    周宣認出這個耶律高八就是明日在龍津橋小吃一條街遇到地那個遼人,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高官!

    唐國最近國際地位提升,排在遼國之後宣名,北宋官員久聞周宣七叉成詩之名,其人風采風流有勝過唐皇李煜的勢頭,其詩詞小令在北宋各地傳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諸如此燈的佳句是宋國閨秀常常吟誦仰慕的。

    耶律重八見到周宣,微一點頭,臉上並無詫異的表情,他一早就得知消息,昨日偶遇的那人竟是那個幾乎憑一己之力平定清源地吳國公周宣,當時是大吃一驚,現在就不驚訝了。

    隨後,諸國使臣依次覲見,西夏國的正副使都是金冠、短小樣制服、緋窄袍、金蹀躞、吊敦背,叉手展拜。

    還有高麗與南番交州的使臣,回紇使臣長髯高鼻,以匹帛纏頭,披著白袍;于闐使臣頭戴小金花氈笠、金絲戰袍、束帶,周宣在宣德樓外還看到於闐使臣騎來地駱駝。

    只有蜀漢趙德芳沒有派使臣來,趙德芳是恨極了叔父趙光義,他認為父皇趙匡胤是被叔父趙光義派人暗殺地,所以趙光義之死趙德芳是拍手稱快。

    吳越和南漢的使臣也分別覲見,那吳越使臣竟是原駐守福州地邵武軍節度使錢惟演,當今錢王之弟。

    周宣還笑吟吟向錢惟演致意,上回在福州沒見到,這回見上了,錢惟演是個蟲癡啊,當時還在福州四郊到處搜羅蟋蟀。

    錢惟演見到周宣,頗為尷尬,他此來北宋,是想與北宋新君交好,吳越不甘心每年向唐國納貢,想借北宋之力與唐國抗衡,沒想到一向與北宋關係不好的唐國竟會派出第一重臣周宣來開封,可見唐國對北宋極為重視,吳越想要結好北宋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朝會畢,趙恒即領著宗室和百官先往太廟祭祀,然後出新曹門去祭拜先皇趙光義,數千人皆紫衫白絹,馬車都是金裝紺,錦額珠簾、繡扇雙遮,紗籠前導。

    周宣作為一國大使,自然要跟著去了一趟,那些祭拜的禮儀一大堆,沒完沒了,午餐都沒吃,回到城中已經是傍晚了,先用餐,再去見宰相寇准,卻沒想到寇准竟親自到館驛來拜訪周宣了。

    寇准四十歲左右,黃胖,樣子不是很文雅,有點象周宣前年在洪州承天寺見過的一個和尚,很難將眼前的這個寇准與那個寫過“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江南春盡離腸斷,滿汀州人未歸”地寇准聯繫起來。

    周宣不是第一次見歷史名人了,很是淡定,氣度儼然。

    寇准與周宣略一寒暄,便談論起詩詞來,然後周宣說了昨夜南漢使臣毆打楚王府之人的事。

    寇准詫異道:“還發生了這等事?為何楚王府毫無動靜?楚王最是護短,應該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宣今日在趙光義陵前祭拜時也沒注意哪個是楚王趙元佐,人實在是太多,心中一動,淡淡道:“有點反常是吧,莫非楚王所謀者大,無遐計較這些小事?”

    寇准是擁護趙恒的,聽周宣這麼一說,惕然一驚,趕緊起身道:“多謝國公提醒,在下有要事,先告辭了,改日請國公赴宴。”

    楊宗保一直陪在一邊,等寇准離開後才對周宣道:“寇大人定是想起什麼大事了,我先前得到消息,王繼恩正從順州向開封府而來,說是要參加新君典禮,可是據說帶了數萬兵馬來。”

    周宣笑道:“以寇大人的才幹,這肯定能處理好的,楊兄弟,我這就去府上拜見老太君吧,你我兄弟相稱,老太君也是我的祖母輩。”

    周宣以前讀《楊家將演義》,對那些又美又能打的楊門女將很是佩服,雖知是小說演義,多有虛構,但還是要登門拜訪,表示一下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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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八、皇太后也可以娶

    北宋仁宗朝大文豪歐陽修在為楊宗保之父楊延昭撰寫的《楊使君墓誌銘》中寫道:“父子皆為名將,智勇號稱無敵,至今天下之士、至於裏兒野豎皆能道之。”

    所以說楊家將的故事,北宋時就已廣泛流傳,後世野史演義只是有所誇大、增其曲折而已,倒也不是憑空捏造。

    楊宗保的祖父楊業和叔父楊延玉在雁門關外陳家峪因曹彬和潘美指揮不當導致兵敗戰死之後,趙光義十分痛惜,在開封城西北隅天波門金水河畔敕建“天波楊府”,按正一品武將級別修建,凡經天波府門前過,文官落轎、武將下馬,以示對楊門忠烈的崇敬。

    周宣從金陵帶來了給楊府的禮物,無非是宣鏡、琉璃器、各種名茶、金陵織繡等北宋所無的特產,讓四名親兵抬著,他帶著四癡、羊小顰隨楊宗保去天波府。

    越汴河西行四、五裏,就見一座恢弘府第矗立在金水河畔,占地數十畝,東、西兩個院落夾著中間的大院,端莊大氣。

    楊宗保先一步讓隨從回府報信,等周宣來到天波府前時,就見一群人迎了出來,楊宗保一一介紹,這是其伯父楊延平、楊延定、楊延光、楊延輝、叔父楊延景----

    周宣與楊宗保交往多日,沒怎麼問他府中之事,人家滿門寡婦了,最好不要提那傷心事,沒想到楊業七個兒子還有六個健在,這裏便見到了五個,只有楊宗保之父楊延昭任保州團練使不在開封,楊延平五人不是供奉官就是殿直官,都在京中任職,品秩都不高,反而是楊宗保以武舉第一的資格得授侍衛步軍司金槍班虞侯,從五品。

    楊業之妻、楊宗保的祖母佘太君原是北漢永安軍節度使之女,身材高大,弓馬嫺熟。曾隨夫征戰,此時年過六十,猶自腰板筆挺,雙目有神,見這位唐國來的一品吳國公以晚輩禮恭恭敬敬向她行禮,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才智風流天下知聞,卻不驕不躁,溫文爾雅,言辭間更是對楊家將充滿了敬意,這讓佘太君極為高興,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吳國公甚感親切。

    待人接物是周宣的長項,只要他對所要結交的人有好感,願意接近。他總能談吐風生讓人聽得舒服。

    在天波府盤桓了一個多時辰,周宣告辭,佘太君請周宣明日午時來府中赴宴。周宣表示一定來。

    回館驛途中,周宣想著見到了後世婦孺皆知的佘太君,雖然沒見到滿門俏寡婦,但他現在與楊宗保是朋友了,總不能希望人家叔伯都橫死吧,剛才他還問了楊宗保:“聽說貴府有個名叫楊排風的燒火丫頭也是武藝高強?”

    楊宗保瞪大眼睛道:“有這麼一個丫頭嗎?我怎麼不知道!不過我府上地家丁僕婦都習武。小丫頭也不例外。就象周兄府上地健美操一般。每日必練地。”

    夜色沉沉。簫鼓稀疏。周宣騎在馬上。心想:“十二寡婦西征應該是虛構地了。泱泱北宋不至於這麼無人吧。不過楊宗保尚未娶妻。他妻子會是穆桂英嗎?”

    周宣回到安州巷館驛。親兵來報遼使耶律高八來訪。久候周宣不回。便留下名刺回都亭驛了。

    周宣奇道:“這耶律重八拜訪我有何事?”

    四癡不管這些事。羊小顰凝眸無語。周宣沒人商量。心想大約是出於一般禮節吧。唐國近來國力大漲啊。

    當夜入寢時。周宣對羊小顰道:“顰兒。明日我帶你去見遼國南院大王。打聽一下你父母消息。如何?”

    羊小顰那只精緻小巧的黃金足釧現在用絲帶系著掛在脖子上,足釧伏在乳溝間。羊小顰白白的小手在金釧上輕輕摩娑。腦袋枕在周宣的胸臂間,說道:“公子。我就不去了吧。”

    周宣“嗯”了一聲,說道:“那你把金釧給我,我明日持此金釧去見耶律高八,看會不會有點眉目。”

    羊小顰不吭聲。

    周宣問:“顰兒你以為呢?”

    羊小顰嚶嚶道:“我有點不安,怕給公子惹麻煩。周宣微微一笑,羊小顰以前是給他惹了不少麻煩,簡直是紅顏禍水,不過現在是乖巧得讓人無比憐愛,捧起她臉蛋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說道:“怕什麼麻煩,你是我地寶貝,有麻煩我自然要給你頂著、幫你解決,你暫不出面也好,反正信物是金釧,你本人倒成了其次了,不過也許你容貌會象你的父母----”

    羊小顰便解下金釧褪下交給周宣,周宣笑道:“明早再給我。”又將金釧戴回她粉嫩的脖子上,說道:“我喜歡看顰兒戴著手鐲、足釧的樣子----”說著,從被底撈起羊小顰的一條腿,骨肉亭勻,粉白膩滑,小腿結實,大腿渾圓,戴著金釧的足腕擱在了周宣的肩膀上,踝骨精緻優美,足後跟腱繃著,雪白纖足大約是三十五碼大小,足趾害羞似的蜷縮著,橢圓的腳趾甲沒有塗寇丹,卻自然紅潤,象初開地小小的玫瑰花瓣。

    周宣手握羊小顰纖美的足踝,在那只金釧上吻了一下---

    這只金釧是周宣讓金器匠為羊小顰打制地,鑲著兩圈共二十四顆南海小珍珠,鏤刻的花紋也非常精美,也刻著字----“顰兒十六周歲,開寶三十年正月初

    當時羊小顰看到周宣送給她的這只金釧,並溫柔款款地為她戴上,淚珠兒就止不住。著四癡正要出門去都亭驛拜訪遼使耶律高八,襆頭士衫、流麗俊俏的劉守真帶著葉飛白和兩個南漢武士過來了,說要請周宣赴宴,算是禮尚往來。

    周宣心道:“宴無好宴吧!”婉拒道:“抱歉,今日天波府請我赴宴。”

    劉守真道:“那我南漢也備一份禮物送去天波府,楊家也要請我赴宴吧,一起去。”

    周宣道:“我要先去都亭驛拜訪遼國使臣。”

    劉守真轉頭責備葉飛白道:“葉大夫,你整日是幹什麼的?出使北宋就是要聯絡諸國友誼,鞏固邦交,你卻無所事事東遊西逛。你看人家吳國公,四處結交拜訪----”

    葉飛白腹誹道:“我還不是整日被你支使得團團轉嗎!”表面惶恐道:“臣知罪,臣也去拜訪大遼使臣。”

    劉守真點頭道:“這就對了。”笑盈盈看著周宣。

    周宣瞪著劉守真道:“你欠我的銀子呢,你就是去偷去搶去賣唱也趕緊給我還回來。”

    劉守真道:“那好,你等著。”輕靴春衫,微風颯然。人已出了館驛大門。

    等葉飛白和兩名南漢武士追出去,劉守真已經蹤影不見。

    “周國公,你把我家公主氣跑了,這可如何是好!”葉飛白向周宣埋怨。

    周宣道:“怕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劉守真武藝高強吧。”不理睬葉飛白,和四癡上馬,領著四名親兵去都亭驛,請一名館驛小吏帶路。

    葉飛白三人趕緊騎馬跟著,一名武士還牽著劉守真的坐騎。周宣也沒辦法不讓他們去,這南漢官吏行事總是這麼兒戲,閹人童心不泯乎?

    出了永州巷口。卻見劉守真飛快地跑來,到周宣馬前,將一個搭鏈往周宣懷裏一丟,叫道:“喏,給你銀子,搶來的。”身子一閃,到了“照夜玉花驄”的另一側。

    周宣托著那沉甸甸地搭鏈還沒開口說話,苦主就追上來了,一個朝奉掌櫃模樣的胖子。兩個膀大腰圓的夥計,怒衝衝趕到,沒看到躲在周宣馬後地劉守真,一眼瞧見周宣手裏的搭鏈-

    胖掌櫃大叫道:“光天化日,當街搶劫,還有沒有王法了?”和兩個夥計攔在周宣馬頭,怒目圓睜。

    周宣一手拎搭鏈,一手朝前空推,喝道:“少安勿躁。錢袋我已替你奪下,竊賊就在這裏----”帶著馬頭,讓開兩步,使得劉守真無所遁形。

    胖掌櫃見到劉守真,大叫一聲:“就是你這個小白臉!”

    卻聽劉守真嬌滴滴叫了一聲:“主人,奴婢可都是遵照你的吩咐去辦的啊。”

    這一聲“主人”叫得夠嬌夠嗲,比四癡叫得可媚惑百倍,那胖掌櫃和兩個夥計愣住了,看看劉守真。又看看高頭大馬上的周宣。眼神又兇狠起來,胖掌櫃道:“原來是縱奴鬧市搶劫---”見周宣人多勢眾。便示意夥計去報告街坊巡檢吏。

    周宣將那搭鏈丟給胖掌櫃,說道:“我等是楚王府的人,與爾等開個玩笑而已,快讓開,誤我大事,打爛你地肥臀。”

    楚王的確勢大,楚王府的人平時的確驕縱,那胖掌櫃一聽是楚王府的人,又見周宣等人俱是鮮衣怒馬,而且搭鏈又還回來了,哪還敢出聲,趕緊避讓一邊。

    周宣斜眼瞅了劉守真一眼,摧胯下馬,急馳而去。

    四癡和四名親兵,還有驛館小吏急急跟上,把劉守真、葉飛白四人甩在後面。

    來到都亭驛,遞上名刺,耶律高八親自出迎,入廳分賓主坐定,侍者獻上香茶,面容冷毅的耶律高八此時微微含笑道:“國公是茶道高手,這北地苦茶讓國公見笑了。”

    周宣心道:“你倒對我瞭解得不少,知彼知己了,我卻只知道你耶律高八是南院大王,遼帝宗室。”正要答話,侍者來報南漢使臣求見。

    耶律高八看了周宣一眼,見周宣神色淡淡,沒什麼表示,便道:“讓副使接待,我與周國公有事相商,不要再來打擾。”

    大遼出使北宋的副使就是耶律高八的叔父耶律留哥,將南漢使臣一行四人迎到另一處廳院-

    劉守真沒看到周宣,見是大遼副使出面接待,明顯瞧不起漢國嘛,頗為惱怒,此時也不想露了身份,立在葉飛白身後陰沉著小臉。

    那邊周宣與耶律高八聊了一會茶道和大遼風土人情,不急著拿出足釧,要先看看耶律高八昨夜拜訪有什麼事?

    耶律高八卻只是說久慕國公大名,昨夜拜訪不遇。沒想到今日國公就回訪了,榮幸榮幸。

    周宣覺得現在把足釧取出詢問實在是冒昧,還是另想辦法,到了遼國再尋訪,羊小顰父母若是遼國顯赫的人物,十二年前丟失了女兒。也是一件大事,民間肯定有傳言,還是從下層尋訪更好,可以避免不必要地麻煩。

    耶律高八留周宣午宴,周宣辭以有朋友相約,謝過耶律高八邀請,出都亭驛回永州巷,讓羊小顰一道去天波府赴宴。

    葉飛白一行也匆匆辭了出來,追周宣去了。

    耶律高八和耶律留哥站在驛前苦楝樹下。望著周宣等人地背影,耶律留哥問:“高八,你看這個周宣是何等人物?”

    耶律高八道:“談吐風雅。心計深沉,是南朝一流的人物。”

    耶律留哥道:“那個叫顰兒地女子竟是周宣的寵姬,這真是萬萬想不到的!高八,你之所為要牽涉到唐國這個重臣,是不是會惹下大麻煩?依我之見,我們另找一名年歲相當的女子冒充一下不也可以嗎?”

    耶律高八道:“大丞相何等智計,假地如何瞞得了他,正要真的才好,有周宣介入那就更有趣了。”

    耶律留哥道:“現在尚不確定周宣寵姬羊小顰就是那個顰兒。當年顰兒丟失後可是轟動整個南京城。”

    耶律高八道:“究竟是不是,馬上就會知道了,這羊小顰與當年南京第一美人李莫愁容貌極其相似,我高八也是極為豔羨,所以我不會看錯,就算認錯了人,那我們找個假的頂替也行,反正有那個尋人者為證,總要將上京、南京鬧那個滿城風雨才好。我遼國怎麼能讓一個漢人後裔做我們的皇帝!”

    耶律留哥喃喃道:“蕭綽那個女人很難鬥的,早些年根基未穩還好,現在根深蒂固地,如何動得了她,弄不好我等都要人頭落地。”

    耶律高八鷹鉤鼻一聳,嘴角向上勾起,顯出淩厲凶鷙地笑意,低聲道:“蕭綽的根基有一半是她那個男人為她撐著,只要讓她二人之間出現隔閡。那我們就可以從中謀利了。”

    耶律留哥道:“這事也真奇了。同一天遇到那兩個尋人者,同一天又遇到那個顰兒。真有這麼巧的事?”

    耶律高八冷笑道:“漢人血裔能當上大遼之主,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不能發生?”

    周宣等人走到惠民河高橋畔,四癡眼尖,驀然雙瞳一縮,指著橋上張貼著的一條橫幅道:“主人,快看。”

    周宣定睛一看,橫幅每個字都有鬥大,他看得清清楚楚---

    “尋找大遼統和元年正月初一生的女子一名,小名顰兒,過路君子有告知顰兒下落者,黃金千兩相謝。”

    周宣勒住馬,心想:“有這麼巧的事?”囑咐四癡不要聲張,幾個人從高橋上過,一邊有意無意察看執橫幅的兩個遼人的神態。

    那兩個遼人正應付其他人地詢問,並未抬眼看周宣。

    過了橋西,一個親兵道:“國公,這兩個遼人有什麼不對勁嗎?小人前幾日就看到他們拉著橫幅到處尋人。”

    周宣點點頭,命那個親兵去把那兩個遼人請到館驛中來,他有話相詢。

    周宣回到館驛,劉守真、葉飛白還想跟進來,被周宣不客氣地請出去,劉守真恨得牙癢癢。

    周宣進去對羊小顰說了路遇之事,羊小顰瞪著妙目,剪水雙瞳盈盈,神情依然沉靜,有一絲驚喜慢慢浮起。

    親兵來報,那兩個遼人帶到,在前廳等候。

    周宣道:“顰兒,你到前廳屏風後聽我和那兩個遼人問答。”

    羊小顰點頭,跟著周宣來到前廳,她止步可折疊地木屏風後,聽周宣與那兩個遼人說話-

    周宣道:“是誰讓你們找那個叫顰兒的女子的?”

    兩個遼人:“……”

    周宣道:“我沒有惡意,因為我識得一個名叫顰兒地少女,正是統和元年正月初一生的,想印證一下是不是你們想找的那個人。”

    兩個遼人其一道:“大人一看就是貴人,不知哄騙我們吧?不見到真人,我們是不會給你黃金千兩的。”

    周宣笑道:“我不會要你們一分錢。我只想知道我識得的顰兒是不是你們要找地顰

    遼人道:“空口無憑,這如何印證?”

    周宣從懷裏摸出那個小小地幼兒足釧,走到那兩個遼人跟前,讓他們細看。

    其中一個遼人臉色大變,顫聲道:“大人你這足釧哪里得來的?”

    周宣道:“就是那個名叫顰兒地女子給我地。”

    那遼人急切道:“求大人立即指明顰兒小姐的下落,定有重謝。”

    周宣道:“我只問你們。是誰讓你們找這個顰兒的?那人是什麼身份?”

    另一個遼人道:“大人不要多問了,只要大人帶我們找到那個顰兒,即以黃金千兩相謝。”

    周宣問:“你們找到那個顰兒,是不是就要把她帶走?”

    遼人道:“那是當然。”

    周宣微笑道:“顰兒是我心愛之人,我如何容你們不明不白帶她走?黃金千兩哪里比得上顰兒一根頭髮絲!好了,你們沒有誠意,我和你們沒什麼好說地,出去吧。”

    兩個遼人自然不肯走,其中一人說道:“大人可否讓我二人與顰兒小姐見上一面。也好確認一下,有些事我們不便和大人說,但可以對顰兒小姐說。”

    周宣便對著屏風後面問:“顰兒。你要出來嗎?”

    羊小顰應道:“不。”

    周宣手一攤:“顰兒不肯見你們。”

    其中一個遼人道:“請問大人尊姓大名?”

    周宣也不隱瞞,說了自己的大名。

    兩個遼人呆了半晌,跪下磕頭道:“原來顰兒小姐在國公大人的府上,那小人也不敢隱瞞了,顰兒小姐乃我大遼大丞相之女----”

    “大丞相?”周宣也有點發懵,沒想到羊小顰的父親這麼有來頭,猛然記起一人,問:“是不是韓德讓?”

    遼人道:“正是韓大丞相,契丹名耶律隆運。現為我大遼的齊王、大丞相。”

    羊小顰不是說過她父名有一個“讓”字嗎,這樣說來羊小顰極有可能真是韓德讓之女,說道:“那麼顰兒應該是姓韓了----顰兒,你出來。”

    羊小顰從屏風後娉婷而出,兩個遼人匍匐於地,其中一人悲喜交集道:“小人這下子更無懷疑了,顰兒小姐容貌與主母酷似,小人拜見顰兒小姐。”

    羊小顰微微激動著,眼眸亮亮的望著周宣。

    周宣讓羊小顰坐到自己身邊。問那兩個遼人道:“我有一事不明,既然顰兒是貴國大丞相之女,為何會自幼流落到南朝?這對平民百姓而言都是一件慘事。”

    一個遼人道:“國公大人,這十二年前地舊事小人也說不清,自顰兒小姐丟失後,主人每年都派人到各國尋找,十二年來沒有間斷過,天可憐見,今日終於找到了顰兒小姐。”

    周宣沉默了一會。又問:“顰兒母親是誰?是遼人女子嗎?”

    那遼人道:“顰兒小姐之母也是漢人。閨名李莫愁,原是金陵人氏。莫愁湖畔長大的。”

    周宣心裏小汗了一下,李莫愁,金庸害人啊,讓哥們一聽到這名字就心裏不舒服,其實莫愁莫愁本就是一個極美麗的名字,有首歌唱道:“莫愁湖邊走,春光滿枝頭,花兒含羞笑,碧水也風流----”

    卻聽那遼人接著道:“可是主母已於十二年前暴病身亡了。”

    羊小顰一直靜靜地聽著,這時聽到她母親在她丟失地那一年就去世了,不禁“啊”的驚叫一聲,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周宣將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掌中,柔聲喚道:“顰兒----”

    羊小顰強顏一笑,搖搖頭,表示不要緊,她早已不記得母親了,現在突然聽說母親已經死了,雖然傷感。但沒有那種痛徹心肺地哀傷,親情是要靠平時點點滴滴小事累積的。

    周宣道:“顰兒,我先送你進去,這裏的事我會處置好地。”

    周宣送羊小顰進內院,然後回到前廳,對那兩個遼人道:“你們且把十二年羊小顰丟失以及她母親暴亡之事對我細細說說。”

    兩個遼人卻所知不多。只知道羊小顰丟失與李莫愁之死前後只隔了三日,至於其他,他們都不清楚。

    周宣問:“顰兒地母親是被刺身亡?”

    遼人答道:“好象不是,據說是突染重病,顰兒小姐丟失後,李夫人病情加重,就一命歸天了。”

    周宣想了想,說道:“你們就在我這裏住下,不要外出。過幾日我帶著顰兒隨你們北上,去見韓德讓。”命兩名親兵把這兩個遼人帶下去,注意不要讓他們出驛舍。

    這時楊宗保來敦請周宣去天波府赴宴。並說請來了一個周宣很願意一見的人。

    周宣心中有事,也沒去猜是誰,先進去問羊小顰要不要去天波府?

    羊小顰搖頭說不去。

    周宣道:“顰兒,隨我去吧,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放心不下。”

    羊小顰點點頭,略略梳妝,便隨周宣去天波府。

    路上,楊宗保道:“周兄,這開封府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洶湧,參知政事李昌齡已罷職,樞密使曹彬曹大人今日一早奉旨出京,去安撫王繼恩。”

    周宣問:“安撫就有用?”

    李宗保道:“曹大人是開國大將,追隨太祖、太宗南征北戰,年近七十,在軍中威望極高,有他出面,沒有將士敢跟著王繼恩逼宮地。”

    周宣點點頭。心裏想著若是李煜駕崩,會出現什麼樣的艱難局面?只怕會比趙恒更難控制局面,這主要是李煜之父李當年立下兄終弟及的傳位之盟,趙光義當年繼位,為掩天下耳目,也編造了兄終弟及地所謂“金簣之盟”,但現在與趙恒爭位的不是趙匡胤的兒子,卻是趙恒同父同母地兄長趙元佐,做皇帝的兒子多也煩人哪。少不了骨肉相殘!

    周宣對楊宗保是坦誠相待的。把今日遇到韓德讓家臣之事說了,叮囑楊宗保對誰都不要提起。包括楊府的人。

    楊宗保知道這事重大,說道:“周兄不知道嗎?韓德讓現在的妻子是遼國承天皇太后蕭綽啊,又名蕭燕燕。”

    “啊!”周宣大吃一驚,韓德讓還能娶太后?

    周宣讀過《楊家將演義》,那書對楊門忠烈美化的地同時,對敵對的遼國則不遺餘力地醜化,那裏面的蕭太后很傻,把女兒嫁給了楊四郎,最後兵敗亡國,但事實上,蕭綽非常英明,治國有方,賞罰分明,在她攝政期間,遼國進入了王朝二百年來最強大地鼎盛時期。

    但周宣對蕭綽的瞭解只有這些,楊宗保就一路向周宣詳說-

    蕭綽是遼國北院大王蕭思溫之女,早年曾許配給蕭德讓,但隨後遼宮選妃,她就進宮成了遼景宗耶律賢的貴妃,遼景宗保守元年,蕭綽被冊封為皇后,因為遼景宗體弱多病,常常無法上朝聽政,而蕭綽又表現出卓越地政治才能,遼景宗便授權蕭綽聽政,詔令史官記皇后言論,也要稱“朕”,這就表示蕭綽擁有最高的皇權。

    蕭綽三十年那年,三十五歲的遼景宗駕崩,蕭綽所生地兒子耶律隆緒即位,時年十二歲,蕭綽攝政,當時遼皇宗室對耶律隆緒即位頗多非議,隱然有罷黜之勢,蕭綽以自己地鐵腕,在耶律斜軫、韓德讓的輔佐下渡過難關,並在兩次擊退北宋軍隊,聲名大震,此後逐步消弱宗室勢力,主張“用人不疑,唯才是用”,大量提拔漢人參政,調整賦稅政策,極大地促進了遼國地農業經濟,自遼景宗以來二十餘年,遼國百姓安居樂業,國力強盛。

    周宣聽得連連點頭,這蕭綽不愧為女中豪傑。

    楊宗保繼續說道:“不過蕭綽能有此政績。與韓德讓是分不開的,韓德讓是極有智計的一個人,自祖父始就在遼國為官,博聞強記,熟知漢唐典章制度,據說有過目不忘之能。又且丰姿秀雅,這也是當初蕭思溫要把女兒蕭綽嫁給他地原因,後來蕭綽成了皇后,韓德讓也是竭盡全力幫助她,待遼景宗死後的第三年,即唐國開寶十七年,蕭綽就嫁給了韓德讓,契丹風俗如此,朝野內外也沒什麼可非議的。蕭綽還讓遼皇耶律隆緒以父事韓德讓,韓德讓自然就更是鞠躬盡瘁了----”

    周宣眉頭皺起,心道:“蕭綽嫁給韓德讓的那一年。正是羊小顰丟失、李莫愁病死的那一年!”

    楊宗保忽然笑了笑,低聲道:“傳聞遼景宗體弱多病,不能行房事,蕭綽早在嫁韓德讓之前二人就已秘密私通,據說遼皇耶律姓緒都是韓德讓與蕭綽生育的。”

    周宣目瞪口呆,這宮廷醜聞還真是勁爆啊,不會是漢人意淫吧,打不過遼人,就把遼國皇帝也意淫成漢人血脈。與皇后私通不算,還乾脆娶了皇太后,這這這真有這等事?遼國人也真是寬宏大量啊!意淫!太意淫了,哥們遠遠不及啊!

    周宣和楊宗保說些時,並沒有讓羊小顰聽到,羊小顰坐在馬車裏,只有四癡跟在周宣身後聽了一肚子,也是眼睛睜得老大,長見識啊。原來皇后、皇太后也可以這麼玩!

    周宣現在有點迷惑,羊小顰到底是韓德讓與蕭綽生地?還是韓德讓與李莫愁生的?

    來到天波府,昨日見過的那些楊門虎將都在,熱情相迎,周宣先前聽楊宗保說會有一個他很願意見到地人,周宣猜測是北宋翰林院直學士、棋仙張擬,未想一見之下,卻不是張擬,而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名叫柳原。是開封最大的相撲社老闆,本身也是一個高強地相撲手。

    楊宗保不喜歡圍棋。周宣不提起他也沒想到要去引見張擬,他好相撲,在興王府就與周宣說起過,這時介紹柳原後說道:“今日夜裏柳原社便有兩場高級別的相撲賽,其中一個是前來挑戰的遼國高手,此前以連勝三場,狂言要橫掃開封所有的相撲好手,這樣的熱鬧事,周兄肯定不會錯過的,小尖先生武藝高強,是不是也上場玩玩?”

    四癡知道相撲是要赤裸上身地,這哪行,裝作淡然道:“我從不玩相撲,雕蟲小技耳。”

    壯漢柳原臉色就不大好看了,礙于楊宗保地面子,沒說什麼。

    楊宗保卻沒覺得四癡話有什麼不對,他見識過四癡的身手,那快如鬼魅地身法、疾如雷轟電閃的一擊,他自問擋不了幾招,笑道:“小尖先生不出手,那我就要獻醜了。”

    周宣奇道:“楊兄弟你要上場?”

    “噓!”楊宗保壓低聲音道:“周兄輕聲,莫讓我祖母和叔伯知道,不然他們不讓我去。”

    周宣嘿然一笑,舉杯向佘老太君敬酒。

    楊宗保又附耳道:“周兄,今晚除了這兩場高級別的相撲賽,還有兩場女子相撲,有開封府著名地女子相撲手囂三娘和黑四姐坐鎮接受挑戰,開封府這幾日各大相撲場出場的都是平常難得一見的高手,因為各國使臣雲集,手下不乏強人,不能墮了我北宋相撲強國的威名啊。”

    周宣很是期待女子相撲,又想:“老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若他在此,可以上場一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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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九、破壞好姻緣

    周宣言談風雅,待人親切,天波府自佘太君以下都喜歡這個身居驕位卻無驕氣的年少公卿,佘太君還有一幼女,名楊梓存,小名楊八妹,年方十八,因平時喜愛舞刀弄劍,性子爽利潑辣,開封城的世家子弟都不敢問津,是以至今未許配人家。

    佘太君退到後堂,讓人把長子延平和長孫宗保喚到身邊,開口問道:“宗保,聽說周宣娶了唐國公主為妻是嗎?”

    楊宗保不明白祖母為什麼問起這個,答道:“是,周宣娶了唐國公主後馬不停蹄又跑去江州娶了奉化節度使的女兒,他目前已經有了四個妻子----”

    “啊,四個了!”佘太君詫異道。

    楊延平道:“母親大人,那周宣是一品國公,四個妻妾又算得了什麼,誰又會象咱們楊家子弟這麼不好女色呢。”

    楊宗保笑道:“周宣卻有些奇處,他不依唐國風俗禮儀分什麼一正妻、兩平妻這些規矩,說要按他故國澳國的禮儀來辦---祖母和大伯還不知道吧,周宣還是南海萬裏外的一個島國的王子,國破家亡流亡到了唐國,所以他照他故國的禮儀來辦,所有妻室一視同仁,地位平等----”

    佘太君笑道:“這倒是稀奇事,娘家地位不同,哪有什麼平等!”

    楊宗保道:“孫兒在吳國公府住過幾日,他四個妻室各居一院,互不相擾,每夜還聚在一起調弄絲竹,周宣享盡齊人之福,孫兒曾聽他言道,要娶八個妻子。”

    佘太君問:“那個羊姑娘也是周宣的妻子嗎?”

    楊宗保道:“是吧,不過因為羊姑娘與父母離散,周宣尚未與她舉行婚禮。”

    楊宗保沒說羊小顰極有可能是遼國第一權臣韓德讓之女,這若是讓朝廷知道,說不定會起什麼風波。會給周宣惹麻煩。

    佘太君點頭道:“這周宣很是知禮----”又問:“他對女子舞槍弄棒不會嫌惡吧?”

    楊宗保不明白祖母問這些做什麼。老老實實答道:“周宣心胸寬廣。有常人難及地高論。他不喜嬌弱無用地女子。他府上地女子每日早起要健身----”

    楊宗保話沒說完。就見佘太君雙掌一拍道:“那就好。你們說我把梓存許配給周宣如何?”

    “啊。八姑嫁給周宣!”楊宗保張大了嘴合不攏。

    楊延平也是目瞪口呆。

    楊宗保回過神來了。心道:“我和周宣稱兄道弟、平輩論交。八姑嫁給他。他不成我姑丈了。豈有此理!”當即反對道:“祖母大人。此事萬萬不可!”

    佘太君道:“有何不可,周宣不是說要娶八個妻子嗎,梓存嫁過去又不是做妾!”

    楊宗保急中生智。說道:“祖母大人三思,若那周宣是我大宋的國公,那八姑嫁給他是好事。但周宣是唐國的國公,我楊氏為宋臣,與別國的高官聯姻,縱然皇帝不怪罪,也必遭人猜忌。”

    楊延平也道:“宗保說得對,請母親大人三思。”

    佘太君歎了口氣:“我真是老糊塗了,我愛周宣人才,倒忘了他是唐國的大臣,宋、唐這些年雖然沒有交兵。但也說不上和睦,隨時可能會因為西蜀趙德芳而燃戰火,那時我楊家豈不是要受牽連,罷了,此事再也休提,你們出去飲酒吧。”

    楊宗保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回到席上向周宣敬酒,心道:“好懸,差點讓你成了我姑丈。那我臉往哪擱!”

    周宣並不知道楊宗保破壞了他的一樁好姻緣,娶楊門女將,想想都來勁啊,可惜被可惡地楊宗保給破壞了,這朋友不地道,這是損友啊!

    申時三刻,周宣向佘老太君告辭,照楊宗保囑咐,向佘老太君請求讓楊宗保陪他到處逛逛。佘老太君自無不允。

    楊宗保讓周宣的親兵先把周宣和四癡的馬匹牽回館驛。他讓府役備了兩輛馬車,周宣與羊小顰一輛。他和四癡一輛---

    四癡看了看周宣,周宣微微而笑,四癡道:“我不慣坐車,我自乘馬。”

    說話時,一個唇紅齒白的藍衫公子大步進到前院,說道:“宗保,去看相撲是吧,怎不請我去?”看了看周宣、羊小顰和四癡,點頭致意。

    楊宗保傻了眼,支支吾吾不知怎麼向周宣引見:“周兄,這位是我八----八叔----”

    周宣奇道:“你那幾個叔伯我不都見過了嗎,哪里又冒出一個八叔?且慢,這是女子吧?”

    那藍衫公子瞧著周宣的眼神,就知瞞不過去,乾脆道:“什麼八叔,我是你八姑,這位是周國公是吧,楊梓存這廂有禮了----”拱手作揖,一派爽朗男子派頭。

    周宣趕緊回禮,打量了這個楊八妹幾眼,銀盆大臉,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眼睛大而有神,眼梢上挑,英氣勃勃,若不是嘴唇的弧線過於秀氣,那她這容貌就比她侄兒楊宗保還要英俊幾分。

    楊宗保二十一歲,楊梓存十八歲,侄兒比姑姑還大三歲,但長輩就是長輩,楊宗保不敢失禮,陪笑道:“姑姑,小侄今日要陪周兄,姑姑就不要去了吧?”

    楊八妹星眸一瞪:“我自去,又不要你陪。”便吩咐府役備馬,不一會牽出一匹火紅大馬,翻身上馬,朝周宣等人一拱手,風風火火,先去了。

    壯漢柳原笑道:“楊八姑真乃女中豪傑,有貴府太君當年之風。”

    楊宗保看看周宣,心知周宣不會知道他祖母曾想把他這個姑姑許嫁給周宣,但心裏總是有點毛毛地,姑姑獨自走了最好,這要是和周宣在一起,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說道:“那我們也去吧,柳原,帶路。”

    只有周宣和羊小顰乘車,楊宗保、柳原還有四癡都是乘馬,前往六裏外的汴河天漢橋西的“柳原相撲社”。

    周宣見羊小顰純美的容顏籠罩著一絲哀愁,心知今日得知父母的消息對她來說觸動很大,母親又已死去,再怎麼隔膜也會傷心,便輕輕擁著她的香肩,說道:“顰兒不要難過了,我會陪你到母親墓前祭拜的。”

    羊小顰抓住周宣的手,貼在自己嬌嫩的臉頰上,說道:“公子,大典之後就回金陵,不去遼國。”

    “為什麼?”周定驚詫道。

    羊小顰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有些擔心。”

    周宣深深吸了口氣,羊小顰是個極聰明、極敏感地女子,從那兩個遼人所說的話中已經瞧出事情相當複雜,他們去遼國很可能陷入漩渦和危險之中,羊小顰是擔心他周宣啊。

    周宣捧起她雪白的臉蛋,在她自然紅潤地嫩唇上吻了一下,輕鬆笑道:“顰兒擔心什麼,南漢之行那麼多風險我都不怕,北遼又怕什麼?再者我早就想與遼國交好,準備洽談購買戰馬之事,你父現為大遼丞相、封爵齊王,這些年又一直派人尋找你,到了遼國,我們直接去見他便是。”

    羊小顰“嗯”了一聲,腦袋輕輕靠在周宣肩頭,胸脯貼著周宣胸膛,感覺他左胸強勁的心跳,象鼓點一般敲打在她右乳上----

    天漢橋畔的“柳原相撲社”與金陵城魏王徐勉宏大的鬥雞場頗為相似,也是環形建築,裏面分兩大層,下面一層數十個房間是相撲手平時住宿、練功的場所,上面一層又分四層,每一層都有一百五十個座位,四層可容納近六百名看客,中間是一塊方圓十丈的空地,鋪著堅硬厚實的木地板,正中一座八尺高的擂臺,下麵由六十四根粗木支撐,台板厚達八寸,結實無比。

    第三層看相撲擂臺最佳,也有若干隔開的單間雅座,以拱貴客觀賞相撲,柳原領著周宣、楊宗保、羊小顰、四癡來到三層一個單間,讓一個小廝侍候著,他忙著張羅比賽去了。

    周宣和楊宗保並肩憑欄下望,卻見底層擂臺東、南、西三面亞已經有了不少看客(北面是相撲手上臺通道),這些人看擂臺要仰望,但因為離台更近,更受熱血地相撲愛好者喜歡,沒得坐,站立半宿也心甘情願。

    忽然人群騷動,好象起了什麼爭執,就聽“砰”的一聲,一人直栽進擂臺柱子下麵去,隨後人群一分,藍袍公子楊八妹楊梓存走出來了,指著栽在台下那人道:“小小的教訓你一下,再敢無禮踢斷你的腿!”

    人群中隨即有人說道:“這是天波府的楊八姑啊,陳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調戲她,這下子要回家躺幾天了。”

    楊宗保頓覺頭大,他這個姑姑比他還會惹事,楊宗保早幾年也是一言不合就老拳相向的,中了武舉後就老成許多了,現在輪到他這個十八歲的血氣方剛的姑姑惹事了,她姑姑男裝俊俏,出外常有好男風的輕薄男子上前搭訕挑逗,無一不遭到痛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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