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領著士官,踩著精神抖擻的步伐--日後在她的傳記當中,這點將會是作者必然會
強調的--希爾德走著走著,在轉過幾個彎之後停下了腳步,林立的樹木突然不見了,視界
也跟著變得遼闊,此時眼前所見到的是一片充滿甘甜芳香的青草地,與佇立在草地深處的一
座雙層木造建築的山莊。接著看到山莊入口的前面,有一名纖細且姿態優美的年輕女子。
希爾德緩步地慢慢前進,小心地不令自己貿然地闖進女主人的視線內。
「您就是格里華德伯爵夫人吧?」
「妳是--」
「我叫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現在是羅嚴克拉姆公爵的秘書官。不知是否有幸能佔
用您一些時間?」
深邃的碧眼靜靜地凝視著希爾德。希爾德雖沒有任何理由膽怯,但身體內部卻不由自主
地升起一種近乎畏縮的緊張,感覺對方並不是一個虛偽或使詐的人,或者原本就無意玩弄這
些手段。
「肯拉特!」
一名少年應聲由山莊裡面走出,那少年的金髮與安妮羅傑本身的顏色,在色調上有著些
許微妙的差異,傍晚時逐漸微弱的陽光映照著他,年齡上看來大約只有十四歲左右。
「是您叫我嗎?安妮羅傑夫人。」
「有客人來訪,要好好招待才行。麻煩你先帶這位駕駛先生到餐廳用晚餐。」
「是的,安妮羅傑夫人。」
軍官帶著誠惶誠恐的表情隨少年一同走開之後,安妮羅傑領著年輕的客人來到那有著古
色古香的暖爐,空間雖小但佈置得整齊舒適的客廳裡去。
「伯爵夫人,那孩子看來是摩德爾子爵家族的--」
「是的,是摩德爾家族的一員。」
希爾德知道那是與萊因哈特敵對的貴族家號。不知道在什麼樣的因緣際會之下,安妮羅
傑成了這名少年的保證人。
此時的窗外,由於夏至已近,晝長夜短下的夕陽已經開始西沉。由空中落下的一道殘光
,在遠方森林的斜上方,織出金黃色的光帶,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光帶也逐漸地往斜面的邊
緣下滑,不久光帶已全部消失,天空中原本碧藍的顏色不斷地愈來愈濃,令人不由自主地感
到害怕,最後終於無法分辨出天空與漆黑森林的界線。當星星生硬的光芒開始點綴著天空時
,才讓人不禁真實地感受到和宇宙之間,僅隔著一層大氣的薄膜。希爾德想起不知是否有誰
說過這樣的一句話--白日的天空是屬於大地,而夜晚的天空是屬於宇宙。安妮羅傑的弟弟
,此時正準備與星星那一端的敵人交戰,企圖要消滅他們,展開一場戰爭--
暖爐中的火焰正熊熊地燃燒著。佛洛依丁山地的春夏兩季節,據說比帝都中心市街遲來
兩個月,而秋冬則早兩個月到來。夜晚時的薄暮一秒又一秒地將涼意轉變成寒意,而燃燒的
暖色火焰,卻有著使人類的精神與肉體卸下厚重外衣的效果。舒適地坐在沙發上的希爾德,
雖小心地注意著禮儀以避免失禮,但仍然不由自主地發出滿足的嘆息聲。因為悠然的生活對
希爾德來說,是一種不被允許的奢侈。待她說明了來訪的用意之後,美麗的女主人從容而且
優美地側過了頭。
「我弟弟是說要替我加派護衛嗎?」
「是的,羅嚴克拉姆公爵擔心您會成為恐怖主義行動下手的對象。其實公爵真正希望的
是您能回去與他同住,但恐怕您不會同意。所以,希望至少能得到夫人的允可而在山莊外圍
配置警備。」
希爾德閉上嘴,靜待著安妮羅傑的反應。
但是安妮羅傑卻超乎異常地沉默著。由於希爾德原本就已預料到無法立即獲得答覆,所
以並未愚蠢地加以催促。
當萊因哈特將這件事委託希爾德來辦的時候,那臉上的神情與他作為一個強大獨裁者的
身分並不相稱--卻像是一個唯恐令自己優雅的姐姐哀傷的少年,他說,姐姐可能不會見我
,所以要拜託你了。
創造了今日世界的人竟然是這名女子!希爾德不由自主地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情所支配
著。這位從容溫柔,看似初春暖陽的美麗女子,竟是現代歷史的起源。從十二年前,先帝佛
瑞德李希四世將她納入後宮的時候開始,歷史便不再停滯,波濤洶湧地急速演變。後代的歷
史學家們大概會這麼說吧--高登巴姆王朝決定性的衰亡,全起因於這位優美的女子。如果
沒有這個姐姐,可能就沒有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急遽抬頭。雖然說,世界上沒有任
何人能完全依照個人的意志來左右歷史和世界。但是,將花粉吹送到他處孕育出新生花朵的
風,其本身雖無意,但事實上的確是它的功勞。
不久,終於得到了平靜的一個回答。
「我個人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請護衛來保護我,伯爵小姐。」
這樣的回答,也早就在希爾德以及萊因哈特的預料之內。受年輕帝國宰相重託的希爾德
,此時不得不開始她的遊說。
「伯爵夫人,無論就任何觀點來看,您都有這個必要而且也有絕對的資格。至少,羅嚴
克拉姆公爵是這麼的認為。我們會儘量不妨礙到您生活的平靜,所以至少是否能允許在山莊
的附近安排護衛巡邏呢?」
安妮羅傑那線條美好的嘴角邊,浮現出一絲帶著寂靜陰影的微笑。
「讓我來告訴你一些過去的往事。在十二年前,我和萊因哈特的父親,在用盡了僅有的
資產之後,終於放棄了原有的豪邸,遷移到一個地勢低窪的小工商城鎮一棟小小的屋子裡。
表面看來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但事實上仍得到一些新的東西。萊因哈特生平所得到的
第一個朋友,是個有火焰般的頭髮與爽朗的笑容,身材高挑的少年。我曾對這位少年說--
齊格,要和弟弟好好相處哦--」
暖爐裡燃燒的火焰迸裂開來發出尖銳的聲響。橘色的火苗跳動著,搖曳著說者與聽者的
身影。希爾德透過美麗女主人的描述,眼前彷彿看到了十二年前,帝都的小工商城鎮樸實的
景象,當時這名女子還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女,帶著和現在同樣透明的微笑面對著對方,
那少年以彷彿與耀眼的紅髮相輝映的燦爛笑臉回應著,而另一名少年,彷彿隱翼天使般的少
年,見到這個情景,用滿懷信心的聲音,牽起紅髮朋友的手說道,走吧!你要永遠和我一起
走--。
「紅髮少年一直都守著這個承諾。不!豈止是這樣,他所做的甚至還超過了我所期盼的
,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是我,奪走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人生、性命及他所有的
一切。他已經過世了,而我,卻還留在這人世間--」
「--」
「我是個罪孽深重的女子--」
希爾德無言以對。這或許是聰明的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窮於言辭吧!讓她體會到這首度經
驗的,並不是精於巧辯的外交官,不是陰險毒辣的謀士,也不是嚴峻的檢察官。儘管她因為
窮於言辭而困惑,但並不因此而感到狼狽或者甚至感到羞恥,因為不是輸在策略或者是辯論
的優劣上。
「格里華德伯爵夫人,請您原諒我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我仍要大膽地說。倘若您萬一真
的受害於舊大貴族派系的恐怖行動,那麼在天上的吉爾菲艾斯提督難道會高興嗎?」
如果是平時的希爾德,大概會不屑地摒棄這樣的論調吧!因為不靠理論而訴諸於感情的
作法原本就不是她所喜歡的。但是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只好走上這通往目標唯一的一條路
了。
「而且不僅只有死去的人,還有活著的人,請您無論如何再想一想,如果您不予理睬的
話,羅嚴克拉姆公爵恐怕就沒救了。吉爾菲艾斯提督的年齡對死亡來說是太過年輕了。但如
果羅嚴克拉姆公爵在這個時候,精神上呈現死亡狀態的話,您不覺得也太過年輕了嗎?」
女主人那如白瓷般的臉龐上除了映有火焰的照射之外,彷彿還有著什麼東西似地晃動著。
「妳是說我拋棄了弟弟嗎?」
「羅嚴克拉姆公爵是希望能為您盡一些責任,這是他的想法。如果您能接受他的請求,
他可能會覺得自己的存在對姐姐來說,仍然是必要的。這一點不僅只對羅嚴克拉姆公爵個人
,對其他範圍更廣的人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安妮羅傑無特別意識似地將視線移向暖爐,但注意力並不在那跳動的火焰上。
「妳所說的範圍更廣的人當中,是不是包含妳自己呢?伯爵小姐。」
「是的,我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更重要的是其他廣大眾多的人們,銀河帝國內幾百億的
民眾如何能指望一個精神上陷入虛無的統治者呢?」
「--」
「讓我再次向您保證,絕對不會擾亂您平靜的生活。無論如何,請讓羅嚴克拉姆公爵,
不,應該說是讓萊因哈特大人如願以償。他能立志完全是因為您的緣故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由兩人的周圍靜悄悄地流過。
「--伯爵小姐,我必須感謝妳為我弟弟如此地煞費苦心,設想周慮。」
女主人微笑地將視線挪回到希爾德身上。
「瑪林道夫伯爵小姐,一切就由你作主吧。我還是不打算走出這個山莊,至於其他的事
情,只要是您覺得好,就放手去做吧。」
「謝謝您,格里華德伯爵夫人。」
希爾德發出肺腑之言。安妮羅傑或許只是想避免這些繁雜的事情,但比起被冷漠地拒絕
,總算有了一個不算壞的結果。
「請叫我安妮羅傑吧。」
「好的,那麼也請直呼我希爾德。」
***
就這樣子,希爾德和士官當晚成了山莊留宿的客人。當希爾德來到樓上被安排好的臥室
時,送茶水的少年肯拉特在接受希爾德的道謝之後,好像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道:
「我能不能請教您一些問題呢?」
「當然啊,請說。」
「為什麼不能不來打擾安妮羅傑夫人呢?夫人一心一意只希望能平靜地過日子--,這
裡除了我之外,還有好幾個人在侍候她,可以絕對保護她的安全!」
少年的眼裡洋溢著正義感、憤怒和疑問,希爾德以未顯露於表面的好意回視著他。少年
的心還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對自己所相信的理念未曾有過懷疑,而且在他的勇氣當中沒有
滲雜一絲一毫的雜念。
「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妨礙安妮羅傑夫人的生活。擔當護衛的士兵不會進入這座山
莊,而且也不會侵犯到你的工作領域。你必須要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的人也非常關心
安妮羅傑夫人的平安。」
肯拉特默然地行禮退出之後,希爾德一面用手指撩動短短的金髮,一面重新環顧室內的
擺設。與樓下的客廳同樣地,整個房間的面積並不大,但是充滿了細膩的關懷。手工的軟靠
墊與桌巾,令人想到女主人那溫柔且靈巧的手指。希爾德帶著無奈而複雜的情緒,緩緩地將
窗門打開望著夜空眺望。
與其說是滿天星斗,毋寧說是天空狹窄使得星星彼此地擁靠著,而弱小的星光被強大的
星光所掩蓋,怎麼也無法投射到地面上來。
人類的世界和歷史或許就像描述的一樣,希爾德如此地想著,連自己也同樣抱持著陳腐
的感想,忍不住地要苦笑起來。在此時,在這樣的地方,有著某種氣氛會令人依依不捨且溫
暖地將人懷抱起來,並且招來和善睡神的愛撫。希爾德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把窗戶關了起
來。
Ⅲ
比起在佛洛伊丁山莊的希爾德,萊因哈特在宰相府所進行的工作,可說是乏味之至。所
謂的實務,事實上就是這麼一回事,特別是與「費沙的黑狐」的自治領主安德魯安.魯賓斯
基以及他的代理人周旋著外交戰的時候,根本沒有多餘的閒情逸致談論什麼詩意抒情或感傷
。正因為萊因哈特從未過於高估費沙首腦人物的政治道義水準,故以彼此間的利害關係與各
種盤算為基本的考慮因素,在策劃與之交涉的方法時,從未有過任何的猶豫。對待軍人有對
待軍人的方式;對待商人有對待商人的方式;而與歹徒談判自然也有另外一套交涉的方式;
對付費沙人的狡詐,就必須要有超乎於他們的狡猾,甚至得要有從正面將之加以粉碎而令其
畏懼的力量。
由萊因哈特的宰相府對博爾德克事務官發出傳喚命令是在六月二十日的下午。這道命令
是由憲兵負責傳遞的。當十名武裝的巨漢踏入外交官的辦公室時,室內的工作人員全都驚慌
失色。任何人都不覺得會有什麼好事,唯有接令的人反應不同。在此之前,博爾德克正在嘀
咕抱怨著午餐中嫩牛肉奶油燒烤的調味料太差勁,一聽到憲兵到來的消息,立即一百八十度
地扭轉自己的態度,甚而改口讚美女秘書套裝衣領的樣式,這更使得悲觀者格外地覺得不妙
。因為自古以來,一直有人相信,人在行為超乎尋常的時候,通常就是一種不吉利的徵兆。
被傳喚帶到宰相府的博爾德克,每走一步即微妙地抽動臉上的筋肉,重新安排筋肉的位
置,當來到羅嚴克拉姆公爵萊因哈特的辦公室時,已塑造成為一種謹慎正直的表情。對這個
毫無名氣的優秀演員來說,未能將這種極為巧妙精緻的藝術成果公諸於世人面前,實在是太
可惜了。
「有些事我想先確認一下。」
萊因哈特促請博爾德克坐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來之後便首先開口說道,那是一種高壓
而不粗暴的口吻。
「是的,閣下,請問是什麼事?」
「你是自治領主魯賓斯基全權代理呢?或者只是單純的跑腿?」
博爾德克以極為恭謹的表情注視著俊美的帝國宰相,但是眼神當中流露著觀察與盤算的
心機。
「是那一種呢?」
「形式上--應該算是後者,閣下。」
「形式上?我倒不知道費沙的人原來是形式上重於實質意義啊!」
「我可以視這句話為誇獎嗎?」
「我無意干涉你的解釋。」
「這--」
博爾德克看來似乎有些沮喪地靜靜坐著。而萊因哈特優美的唇邊卻浮現淺淺的笑意,若
無其事地發動了第一波的攻勢。
「費沙有何企圖呢?」
博爾德克細心拿捏著演技,疑問似地瞪大眼睛:
「非常地抱歉,閣下,我不明白您所說的意思。」
「哦,不懂是嗎?」
「是的,下官愚昧,不知您所指為何--?」
「這就麻煩了。一流的劇本要能成為一流的戲劇,也得要有一流的演員才行。如果你的
演出不能得到觀眾的認可和理解,那就有點掃興了。」
「閣下言重了--」
博爾德克畏怯地笑著。萊因哈特知道如果不給他來點直接了當的打擊,別說是他的假面
具,只怕他連個手套也不肯脫下。
「那麼該換個什麼樣的說法才好呢?」
對於萊因哈特而言,在此時有必要花一些心力來隱藏他露骨明顯的輕蔑。
「如果我說,誘拐挾持皇帝對費沙有什麼好處呢?」
「--」
「我覺得這行動對蘭斯貝爾克伯爵一個人來說,似乎是有些難以勝任,你認為呢?」
「太令人吃驚了,您已經料想到這個地步來了嗎?」
不知是真清流露或者是高明的演技,博爾德克以一種感嘆的眼光看著萊因哈特,甘拜下
風似地嘆著氣。
「這樣的話,想必閣下您也一定知道密告者是費沙自治政府的人嘍?自然地,您也會明
白這是對閣下您的一個暗示。」
萊因哈特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只是冷冷地用冰藍色的眼眸默視著博爾德克,這個時候
,彷彿可以看到冰溶化後的水在他臉部的血管裡流動著。
「那麼,閣下,就請您聽聽我們全部的計劃吧!」
博爾德克將身子往後傾。
「我費沙自治政府一直希望能協助羅嚴克拉姆公爵完成支配全宇宙的豐功偉業。」
「是魯賓斯基的意思嗎?」
「是的。」
「這樣說來,是不是要說明一下,為什麼協助我的第一步是唆使門閥貴族的餘黨來挾持
皇帝呢?」
博爾德克略為猶豫了一下,這時了解到有必要將手上的牌攤開,於是將自己的語氣調整
成率直的口吻,開始對萊因哈特說明。
「依我等人所認為,蘭斯貝爾克伯爵將艾爾威.由謝夫陛下由亂臣手中救出後--哦!
不,這當然是他個人主觀的看法,將會經由費沙逃亡到自由行星同盟,然後在那裡建立起流
亡政權。雖然這並不是一個具有實質意義的政治實體,但這種事態應該不會為羅嚴克拉姆公
爵您所接受。」
「當然。」
「如此一來,閣下您便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舉兵討伐自由行星同盟。您說是不是呢?」
博爾德克笑著說道,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在迎合對方,事實上則不然。
在某一方面而言,萊因哈特確實是很難以安置年僅七歲的皇帝艾爾威.由謝夫。這個小
孩目前只不過暫時地坐在這個萊因哈特遲早會篡奪的皇位上罷了。但無論如何,只要一經加
冕便算是公認的皇帝,但問題就在於七歲的這個年齡,如果因篡奪而帶來流血事件,無論是
在現在或者是在未來,都必定會招來「殘殺幼兒」的惡名。
這樣看來,萊因哈特所持的這張皇帝牌根本無法發揮任何效用,但是如果交到同盟的手
上,就會變成一張惡毒的鬼牌,可造成同盟內部的殘殺和破壞。所以就萊因哈特的立場而言
,是絕對希望將這張牌打給對方的。
如果同盟保護皇帝的話,那麼就如博爾德克說的,萊因哈特因此得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
藉口可以攻打同盟。如此一來,一方面可以針對挾持皇帝此一事由加以興師問罪;另一方面
,也可以譴責其與門閥貴族的餘黨意圖聯手復辟舊制而阻止帝國社會改革的陰謀。無論如何
,這兩者甚至其他方面,都是萊因哈特所希望的。最重要的是,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同盟
國內勢必都無法避免對於接納皇帝與否此一問題所造成的言論分歧。
如果單純地相信費沙的說法,那麼這應是值得歡迎的好意。但是在萊因哈特看待費沙的
態度當中,如果以選擇題方式來決定的話,絕沒有「正直」或「單純」的答案。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對於費沙的好意,只要點個頭說聲謝謝就可以了嗎?」
「閣下您這麼說就有點諷刺了。」
「乾脆明白地說希望我怎麼做好了。玩捉迷藏的話偶而還可以,每次都來就有點令人反
感了。」
萊因哈特所放出的快槍,就連狡猾的博爾德克也無法閃避。
「那麼,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事成之後,所有在政治上、軍事上的霸權以及世俗的權
威,全由羅嚴克拉姆公爵您一人掌管,而我費沙則希望能分享閣下您所統轄的範圍內全宇宙
間的經濟權益,特別是?星之間所有的物資流通與輸送方面,不知您意下如何?」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不過有漏洞,今後費沙的政治地位呢?」
「希望在閣下的宗主權之下繼續享有自治的權利。也就是說,除了宗主變動之外,其餘
則維持目前相同的情勢。」
「這倒是可以。不過,要是同盟不接納亡命皇帝的話,再好的戲曲也都無法再繼續唱下
去了,這樣一來又應當如何呢?」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博爾德克充滿了近乎有恃無恐的自信。
「這一點就請您務必信賴我們費沙的工作效率。在必要的時候,我們會採取行動的。」
假若同盟高層有冷靜且明快的外交家的話,可能會將從天而降的皇帝當作是對帝國進行
外交的王牌,或許可能會將皇帝鄭重其事地送返萊因哈特的手中,而不引起人道立場的指責
或感傷的批評。這樣一來,萊因哈特將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只得被迫接受這一張無用的鬼
牌,而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丑。費沙卻說可以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自己縱火之後,然
後又像作人情似地說要替人防止火災的蔓延,萊因哈特覺得這真是太可笑了,對方如此的傲
慢也應該適可而止了。
「事務官,如果費沙要和我締結盟約的話,應該還要為我做到另外一件事。」
「哦,是那一件事呢?」
「不用說你們也知道,我指的是將費沙迴廊的自由航行權開放給帝國軍。」
費沙的事務官雖試圖掩飾內心因受到強烈衝擊而顯露在臉上的表情,但是卻不得要領。
姑且不論未來是否有這個可能,但在現在這一個時間點上就被要求到這一個地步,是始料未
及的。頓時視線恍惚,原先在精神回路內奔馳的盤算與判斷好像重力頓失地踉蹌搖晃,外交
官的護牆受到了來自意外方向的攻擊而裸露出脆弱的一面。
「怎麼了?害怕什麼嗎?為什麼不回答呢?」
燦爛卻冷酷的笑容出現在萊因哈特的臉上,事務官試圖扳回劣勢似地提高音量:
「這,我沒辦法回答,閣下。」
「你不是說要協助我確立霸權嗎?如果是的話,不就應該要高高興興地一口答應我的要
求嗎?否則不管進攻的名義多麼地冠冕堂皇,一旦可充分利用的進攻途徑被封鎖,那不是一
點用處都沒有了嗎?」
「但是--」
「把汗擦掉。難不成你們真正希望看到的是帝國軍無數的屍體陳列在伊謝爾倫迴廊上,
是不是?嗯,這是非常有可能的,在雙方勢力受挫之後,最後由費沙單獨地坐收漁人之利,
對嗎?」
「閣下,您想得太多了。」
事務官微弱的抗辯聲並未受到任何理會。年輕人的笑聲好像豎琴尖銳的弦音,刺痛著博
爾德克耳裡的鼓膜,那感覺竟比針還銳利。
「其實這也難怪,費沙當然要為自己的利益來著想。就這一點來講,帝國或者是同盟也
都是一樣的。不過最好不要抱有三方勢力當中,如果有兩方合作,其中一方就一定是費沙的
這種想法啊!」
萊因哈特的一番話,在精神上完全壓倒了博爾德克。年輕的金髮獨裁者暗示著帝國與同
盟也有共同攜手合作將費沙消滅的可能性。博爾德克至此打從內心充分地了解到,萊因哈特
是絕對不可能將外交與戰略的主導權交給他人。[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00:06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