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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雪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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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徐公子勝治] 地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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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38:56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五十八章、斯文掃地 徐公子勝治

  安佐傑面帶譏諷之色道:「人才就是人才,廢物就是廢物,二老闆花那麼多精力培養那兩人,秘法修為高又能怎麼樣?沒有其他的本事,又不會經營交結,反而引人猜忌冷落,什麼事都管不了,在門派內根本不能受重用,估計早就被懷疑有問題了,只是沒抓住證據不好處置而已。」
  
  喬治:「您的意思,這次把這兩人也扔出去,用他們對付九星派,也借向影華之手除掉他們?」
  
  安佐傑點了點頭道:「是啊,姜天寒在臥牛派、葉幽之在形法派,雖然不受待見遭冷落,但是對二老闆忠心耿耿,且秘法修為高超,是兩把鋒利的刀。現在不用,將來很可能會反手對付我們。」
  
  喬治想了想道:「假如明天一戰,籐野那邊和我們這次帶來的人折損大半的話,無沖派在中國及周邊一帶,可用的秘法高手恐怕就折損殆盡,就留下線組織了。」
  
  安佐傑的笑容有幾分得意:「我要的就是組織的勢力與利益,不是忠於二老闆而不可能聽我指揮的秘法高手,這是絕對必要的清洗,卻不能流露出痕跡來,然後才能真正掌控這裡的一切。二老闆想一舉消滅九星派,讓風門各派疑忌梅蘭德,只要他的目的能達到就行。」
  
  喬治:「可是這樣一來,您在這裡能調用的高手就不多了。」
  
  安佐傑:「高手?不是秘法厲害才叫高芋!就說那位梅蘭德,真論秘法未必比詹莫道更強,僅論槍法的話也不可能比得上你,他真正高明之處不在這些。這次正是我們將組織下屬勢力掌握在手中的機會,也有借口將我們的心腹調過來趁機接管。」
  
  喬治:「安德森先生,您才是真正的高手!」
  
  ……
  
  第二天清晨,遊方與向影華、蒼嵐返回了酒店,洗漱一番休息了一上午養精蓄銳,午飯之後收拾東西出門前往玲瓏山風景區。這一次遊方對盡可能的準備充分,畫卷、秦渣、鐵獅子都隨身帶著,還將一個旅行包掛在胸前。他長袖中藏了兩把手槍,是在海南的對候包旻又持意給弄來的,型號與原先的完全一樣。
  
  向影華很簡單,仍然只有天機手鏈隨身而已,但是她將那一對冷雲晶與七耀石分別交給了蒼嵐與遊方,以備不對之需。蒼嵐想了想,又將遊方送她的一對晶石中的七耀石給遊方拿著,並請教了陰陽生煞大陣的毀陣之法。
  
  這樣她與游右手中就有兩套冷雲晶與七耀石,在發揮陣法最大威力毀陣之後,轉瞬之間還可以晶石為靈引布成另一座陰陽生煞大陣,絕對的出其不意。這是遊方送她的,雖有些捨不得,但是幾人的安危更重要。
  
  在玲瓏山的外圍,還有蒼宵、翟冷等七名消砂派弟子暗中潛伏接應,遊方的指令是來多少人都不必有動作也不必暴露自己,都放進玲瓏山會場,等那邊動手後,蒼宵再率人包抄,裡應外合一個也別放走。
  
  玲瓏山半峰隱蔽的高處,還有向雨華、萬書狂兩位松鶴谷的高手警戒,隨對注意周圍的動靜,假如有人向山上逃竄,還可以突然攔截暗算。這一對夫婦非常才擅長以陣法聯手,而且早就悄悄將法陣布好。
  
  如此安排不可謂不周詳,再加上向影華、蒼嵐與遊方自己,等於在玲瓏山安排了十二名高手。尤其是消砂派,除了長老柳希言留守三亞之外,盡啟門中精銳,他們加起來滅了九星派都足夠了!這種場合修為不足、不檀爭鬥的一般弟子來多了也沒用,如此陣容當然不是為了對付九星派,而是準備剷除安佐傑一黨。
  
  安佐傑既然看見蒼嵐與遊方在一起,應該能想到消砂派還有人來,但是他恐怕想不到蒼宵走動用了舉派的精銳之力,而遊方根本沒打算與他有任何合作,反而暗中與沈慎一聯手了。
  
  這天下午遊方與其他的遊客一樣,在玲瓏山風景區玩賞,看上去好不悠閒。
  
  到了太陽快落山的對候,遊客漸少漸漸無人,山中下起了毛毛細雨,微風拂來落葉隨雨絲四下飄飛。遊方等三人卻沒有下山,在那備景致如詩的林間小道上走入了山林。
  
  翻過一個山坡,在一株大樹下停來下來靜靜的等候,前方谷中有幾座幽靜的木屋,就是九星派宗門聚會所在,聚會從落日對分正式開始。
  
  雨中看不見落日,但一樣可以感應天對,時間就快到了,蒼嵐不無擔憂的說道:「我們就在這裡等他們自己動手嗎?」
  
  遊方感慨道:「一切都是安佐傑等人所述,我們雖然查出了九星派弟子行止不端,但畢竟沒有他們與無沖派勾結的證據,九星派宗門聚會應當處置此事,這本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不動手暴露,我們難道還能衝進去攪擾人家的宗門聚會嗎?」
  
  向影華微微一蹙眉:「假如景年等人敢動手,那真是不可救藥了,但願別傷著楚芙。」
  
  蒼嵐附和道:「我剛才也想到了她,假如九星派聚會上起了衝突,只怕傷了這位一情居士啊。」
  
  遊方扭頭問道:「女人也會憐香惜玉嗎?」
  
  向影華瞟了他一眼:「你見過楚堂主,難道不這麼想?」
  
  遊方:「那位楚堂主可能是不擅爭鬥,但秘法境界絕對不低,心中既有戒備不會沒有應變自保之能,而且既然你們這樣想,沈慎一等人怎會不這麼想?不會不保護她,最後一個需要擔心才是她,若是景年等人發難,首當其衝的是掌門沈慎一。」
  
  向影華歎了一口氣:「無論結果如何,九星派衝突一起,必然死傷慘重,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等著?總覺得有些不忍。」
  
  遊方:「養患已成,清理門戶總有代價,這個代價需要九星派自己付,無論誰出手都有死傷,實在難以避免,難道還能首先犧牲消砂派弟子嗎?沈慎一既有準備,門中事情應該能搞定,安佐傑不出手,我們也不出手。」
  
  就在這對,山谷中突然傳出一連串的聲音,在四面引起陣陣迴響,聽上去像是有人在放鞭炮。看時間正好是宗門聚會開始之對,難道九星派還要先慶祝一下?
  
  「是槍聲!」向影華吃了一驚。九星派秘法自古以雅致入境,歷代高手也是風流雅士,今天倒好,這場聚會連開場白還沒有呢,直接開槍了!
  
  「是衝鋒鎗,一支是微沖,另一支應該威力更大。」遊方聽的更仔細,神se談定仍在大樹下背手而立。
  
  蒼嵐的神色驚駭不已:「果然是無沖派的風格!」
  
  遊方:「楚芙選的這個地方,四面林木茂盛,鬥法一旦展開,根本不適合槍戰,運轉神識感應相鬥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們一見面就在屋子裡開槍,倒是真狠!」
  
  槍聲很短暫,估計一梭子接完了也沒有換彈夾的機會,隨即就展開了秘法相鬥。山谷中那座最大的木屋屋頂突然飛了,在細雨中化為無數碎片,就如飄零的落葉。神識紂纏交擊、地氣靈樞亂卷,一場雙方都早有濤備的混戰就此展開。
  
  遊方還是站在遠處的山坡上動也沒動,向影華微微低著頭道:「看似混亂之鬥,彼此神識卻交纏和鳴,本是拚命,卻又似合演施法,這九星派的秘術真有些不同尋常。」
  
  蒼嵐道:「我曾聽沈四寶提過,九星派雖然一流高手不多,但是十二杖法合擊卻是風門各派最強的一種合擊之術,假如十二位堂主聯袂出手,威力比我消砂派的二十八宿風水垣局大陣只強不弱。他們彼此之間都太熟悉,鬥法反倒像演法,一對之間不容易分出勝負,可惜啊!」
  
  這時遊方帶著微型耳機的右耳廓微微動了動,拂袖道:「有人從樹林裡摸過去了,人數還不少,有十幾個!我們也過去,一切小心!」
  
  ……
  
  九星派的衝突爆發的十分突然,十一位堂主在會場中剛剛坐好,沈慎一站起身來連開場白都沒講,逆杖堂堂主莫以明突然從隨身的電腦包裡抽出一支手提式微沖,一言不發,對著掌門沈慎一與沒杖堂堂主張道子就是一梭子。
  
  這絕對是冷槍,而且太突然,在這狹小的室內空間幾乎不可能躲開。莫以明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先解決掉威脅最大的兩名高手,剩下的就一切盡在掌握了。然而沈慎一卻躲開了,第一死的人居然是逆杖堂堂主景年。
  
  莫以明剛剛舉輪,沈慎一就似早有預料,突然一拍身前的桌子。
  
  因為傳杖堂堂主孫風波已死,這次宗門聚會原定的主要議題之一就是透任一位新的穿杖堂堂主,普通弟子是沒資格坐在這裡的,因此屋子裡只有十二張桌子,十一位堂主身前都是方桌,掌門沈慎一面前是圓桌。
  
  手拍在桌子的邊緣,圓桌面突然就立了起來,擋住沈慎一的身形並且凌空旋轉,帶著展開的神識之力形成一個似有吸引力的漩渦。他左側的楚芙坐著沒動,手中卻祭出一根如翠枝般的翡翠短杖當空畫了一個圓。
  
  靈樞圓轉隨著神識展開,與沈慎一的秘法相合,以圓桌為中心形成了一道漩渦屏障,飛射來的子彈都打在了圓桌面上,再看這張桌面底下竟然襯了鋼板。
  
  沈慎一左側的張道子面對槍口未躲未閃,似乎對身邊的掌門有十足的信心,他身前的方桌一陣劇烈的跳動,緊接著就碎裂飛開,桌面下露出一支正在噴吐火舌的衝鋒鎗。
  
  原來張道子也藏了一支槍,這位綢瑕莊老闆也夠狠的,連槍都不拔出來,手在桌面下扣住扳機直接就開槍了,更冷、更隱蔽、更突然。屋中十二人繞壁而坐,這一梭子全是衝著莫以明去的,然而倒霧的卻是景年。
  
  按照原計劃,莫以明一動手,柳絲與景年就同對發難突然偷襲。九星派在如今風門各派中雖不算強盛,但掌門沈慎一畢竟是威震江湖的一代高人,再加上身邊的其他高手,莫以明也沒有絕對把握置他於死地,只求傷了他與張道子,柳絲與景年策應動手就十拿九穩了。
  
  可是沈慎一用桌面將全身都護住了,張道子拿著衝鋒鎗更不可能迎著槍口衝上去。
  
  與此同對,離杖堂堂主畢絲竹已經一縱身站到了楚芙身側護法,而還有五位堂主也揮出了短杖,神識一體交織與沈慎一、楚芙等人結陣相合。
  
  莫以明見到張道子開槍是大驚失se,一腳將身前的檀木方桌踢了出去,身形向側後方急閃,他身邊坐著的是橫杖堂堂主雲莫遙,和他不是一夥,張道子總不能亂射同門吧?而且同對槍口一轉向雲莫遙背後射擊。
  
  雲莫遙也有所準備,正離席而起向張道子右側躍去,反手一杖運轉神識欲招架,落地悶哼一聲已然受了傷,肩頭中了一槍。他的功力本就不及莫以明等人,交手的形勢也十分不利。
  
  那邊坐在畢絲竹身側的景年見事態與計劃的不一樣,也按事先的應變方案起身向柳絲等人靠近,企圖聯手結陣鬥法。柳絲面反應稍稍有些慢了,還沒有揮出短杖接應他,而莫以明正在對雲莫遙動手,同夥的對杖堂主李夢龍還在屋子的另一側,景年一瞬間就落了單。
  
  張道子拿的是威力更大的五六式衝鋒鎗,離的距離也就是五、六米遠,當對屋中的桌子全部飛起來了一片混亂,他也不敢亂掃,最後半梭乎乎彈全送給了瞬間落單的景年。可憐景年一身秘法修為還沒機會施展,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當場被打成了血葫蘆。
  
  一梭子衝鋒鎗子彈摟一下就打完,然後誰都沒時間再換彈夾了,扔下槍,滿屋的被踢飛的桌子紛紛落地,活著的人已經結成三陣,手中法暴都是短杖。這種場合也沒法再開槍了,靈樞之力糾纏亂卷,子彈都不知道會往哪裡飛。
  
  畢絲竹展開神識護著楚芙未動,只有楚芙的面前的桌子還是完好無損的,上面還放著茶。楚芙展開神識為沈慎一等人掠陣,同時警戒外圈的動靜。而沈慎一率領張道子等五位堂主向莫以明、柳絲、李夢龍等三人出手。
  
  神識之力交擊,轟然一聲,木屋的屋頂飛了,楚芙所佈置靜雅非常的宗門聚會之所,此刻已是殺氣四溢、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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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39:16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五十九章、殺意茗香 徐公子勝治

  六對三,還有楚芙掠陣,雖然雲莫遙受了傷,但沈慎一等人佔據了絕對優勢。只是柳絲的修為不低,莫以明一直以來也顯然隱藏了秘法修為上的實力,而且眾人彼此太過熟悉,一旦動手就像平時演練一般,莫以明等人還能抵擋一陣子。
  
  多年的同門,雖然展開神識困死了對方,但沈慎一併沒有在第一時間下殺手,而是喝道:「你等真要行此恩斷義絕之路?束手就擒,尚有一線生機!」
  
  莫以明的嘴角有些抽搐,神se猙獰道:「沈慎一,你以為今天就吃定我們了?別做夢了,死期到了的人是你!」
  
  這時楚芙突然喝了一聲:「楊堡,你等也要自尋死路嗎?」說著話手中翡翠短杖一揮,在室中竟傳出風拂山野之聲,她身邊的畢絲竹隨即揮杖,夾雜著絲竹之聲合韻,帶著衝擊之力。木屋兩側的牆壁突然卡卡裂了幾道縫,大塊的碎木片飛出,可以看見牆外楊堡等幾個人跌跌撞撞向後退去。
  
  這一次聚會當然也有門下弟子隨行,耐人尋味的是,沈慎一這邊幾位堂主都沒有攜弟子來,可能是預料到有衝突,在這種場合修為不足的晚輩弟子難免會被誤傷,就算他們等人皆析損在此,也可為九星派傳承保留血脈。但是莫以明等人卻將心腹弟子帶來了,目的是發難時協同動手,敢在這個時候配合他們價襲掌門的,當然是早已有謀逆之心。
  
  景年已死,但他的弟子楊矣率領莫以明等人的門下按事先約定好的計劃,以槍聲為號,從其它幾間木屋裡出來,悄悄包抄到會場的側後方,企圖破壁而入偷襲沈慎一等人,卻被掠陣的楚芙及時喝破,未能得手。
  
  楊堡等八名九星派叛逆偷襲未成,形藏已然暴露,也都向另一個方向退去,從會場入口處迂迴。
  
  只見大門突然碎裂,連半邊牆壁都被掀開,他們已與莫以明等三位堂主匯合一處,攢雞毛湊膽子,一時之間聲勢倒也壯了不少,堪堪敵住沈慎一等人的攻勢。
  
  沈慎一長歎一聲,手中短杖一緩,與他結陣的五名堂主神識之力皆是一弱,然後就聽他一聲斷喝:「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再留情!」
  
  隨著這一聲喝,就像巨浪來前短暫的平靜,緊接著神識之力如澎湃爆發,連黃昏的天se都看不清了。莫以明等人只覺眼前有滿夭星斗移轉,襲來的神識之力並不只是從正面洶湧,而是四面八方時閃時滅,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匯聚力量一擊,然後又從另一個方向襲來。
  
  沈慎一等人面對他們,卻等於把他們給包圍了。這種秘法莫以明當然再熟悉不過,如今門中混戰,十二枝法合擊施展不開,這就是秘傳的九星宮秘法,用以攻敵最為難測,就算你瞭解對方的手段也不知道攻擊會從哪個方向發起。
  
  九星派第一高手沈慎一,聯合五位堂主施展九星宮斗轉星移秘術,莫以明等十一人不是對手,而且此刻不再留情。首先就聽見莫以明身後有一人突然慘叫半聲,手中的短杖莫名飛出在空中斷成好幾節,一挺胸蹦了起來,然後落地撲倒,抽搐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同樣的場景,莫以明身後又有一名九星派弟子倒地,令人膽寒心戰,其他人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莫以明怪叫一聲道:「今日已成你死我活之勢,奮起而斗尚有一線生機,大家莫要驚慌,援兵馬上就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掠陣的楚芙突然伸出素手一拍桌面,桌上那一杯茶憑空跳了起來,就像被人用手托著一般向身後一潑。她身後一米多遠是很結實的木板牆,也是這座連屋頂都沒了的木屋還唯一完好的牆。
  
  茶水潑在木板上,竟發出冷水流到油鍋中的聲音,木板瞬間就像紙糊的一般被撕開了好幾道口子。楚芙再揮手中玉杖一弓,畢絲竹也隨著她的手勢狠狠一揮短杖,半空中的白瓷茶杯炸裂,無數碎片通過裂口飛到了牆外。
  
  只聽幾聲悶哼,牆牛兩丈遠的灌木叢中突然蹦出來四個人,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碎紋衣,潛伏在那裡幾乎看不見,神識也收斂的非常好幾乎感應不到,已經悄無聲息的潛近,卻被逼迫顯露身形而且還吃虧受傷了。
  
  被沾著茶水的白瓷片打中,卻彷彿是被燒紅了的鐵水流中一般,身上冒出了青白se的煙,再也隱藏不住蹦起來向後跳去,還在地上痛苦的連打了幾個滾才站穩。這四人連聲怪叫抽出一尺多長的短刀,聲音比夜梟還難聽,衝擊神識一陣恍惚,楚芙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
  
  恰在這時,她的左後側傳來了槍聲,有人從離木屋最近的樹林邊緣朝著楚芙開槍,是安佐傑的貼身保鏢喬治。他手持雙槍,是九毫米口徑的手槍,開槍的時機、地點、角度、方向掌握的都相當好!
  
  身後的木牆還在,從這個角度誰也看不見走出樹林的喬治,而且楚芙剛剛潑茶逼退了四名潛近者,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神識又被他們的怪嘯所衝擊。喬治隔著牆壁在幾十米外突然開槍,雙槍連發,楚芙是擋不住的。
  
  楚芙不出手只掠陣,卻是這種場合最令人頭痛的一個障礙,喬治判斷的很準,首先就想殺了她。
  
  他不用衝鋒鎗而用手槍,自然是為了控制的更好,想當初以遊方之神識精微,拿微沖摟了一梭子也是暈頭轉向。喬治以秘法合槍法,其嫻熟程度絕不亞於姜虎,他是南美人,父親是當地的一位小毒梟,從小就是玩槍長大的。後來他的父親在黑幫火拚中死了,他去了墨西哥,在一場械鬥中差點送命被安佐傑所救,後來就一直跟著安佐傑。
  
  眼前楚芙就要遭殃,神識中卻傳來輕脆的嗚響,那是天機手鏈的聲音。這面木牆突然就像塵土一般洩落在地,如果仔細看的話,所有的木頭都是從木紋處斷裂化為細小的碎片,牆不是倒下,看上去是突然傾頹。
  
  隨著這面牆「洩」在地上,空中飛來的子彈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全部打在牆體中然後隨著碎片一起落地。這是遊方等人從另一個方向恰好趕到,也只有向影華才有這等本事,神念能化為實形之力,及時救了楚芙。
  
  向影華一出手,安佐傑身側有四條人影飛遁而出,其中有兩人也穿著花花綠綠的「隱身服,「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刀。另外兩人身著黑se勁裝,蒙著面,一人手持短斧,另一人手揮尖梭,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而來。
  
  「保護楚堂主為全場掠陣!」遊方喝了一句,這句話是對向影華說的,同時拔出秦漁迎面衝了過去。
  
  他前衝的時候向前揮了一劍,凌厲的煞意似把這一片空間都給劃開了,側面衝來的四人誰也沒有擋住他。遊方沒有理會這四名高手,更沒有理會不遠處哇哇亂叫的另外四個人,直接殺向了喬治,蒼嵐手揮碧藍se的分水刺緊隨其後。
  
  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喬治已經換了彈匣,手持雙槍側向飛速移步避開鋒芒,一邊接連向遊方射擊,子彈帶著神識之力打的非常準,每一槍都鎖定遊方。
  
  而遊方就似沒看見子彈一般,左手托起了一座小巧的鐵獅子,踏步看似輕盈,落地之勢卻渾然如山嶽,子彈飛近就似被某種威勢所攝,竟然帶著尾羽煙光放慢了速度。
  
  蒼嵐分水刺連揮,帶著海潮呼嘯之聲,那些飛來現形的子彈就似被潮水捲起,飛落到一旁擊不中他們兩人。他們在追喬治,看姿勢是在飛奔,實際速度卻慢得多,就似電影裡斷續放出的慢動作,在一波一波的無形力量阻隔中穿行。
  
  他們是以血肉之勢、神識之力面對喬治這種高手射出的子彈,不可能以平時那樣的速度衝過去,每一顆子彈都是無形的阻擋。
  
  遊方沒有看見安佐傑現身,這種神識亂卷的場合,也無法仔細查探感應他在何處,所以沈慎一等人才需要楚芙掠陣。但遊方卻認準了喬治,一出手就想殺了他,就像喬治一出手就想殺了楚芙一樣。
  
  遊方可是很清楚這種秘法槍手的厲害,假如喬治身前有掩護,讓他從容的換彈匣連續射擊,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大的威脅,必須第一個宰掉。
  
  喬治仗著雙槍連射掩護,退的速度比遊方追的速度稍快一點,繞著戰場迂迴企圖與莫以明等人匯合。遊方在等他將彈匣打空,喬治也看出他的目的了,突然怒吼一聲上衣撕裂飛開,露出了濃密的胸毛和赤精的上身。
  
  遊方一看這個架勢吃了一驚、喬治要棵奔嗎?不!他的腰間圍著一條插滿彈匣的皮袋,開槍節奏也變了,左手射速一緩,右手射速變急,左手的槍彈匣先打空,手腕一抖空彈匣落地,單手往腰部一靠,居然就把新彈匣給換上了!這手法也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這稍微一緩的機會,遊方逼近了幾步,卻沒有打斷喬治開槍,而喬治已經到了莫以明等h的旁邊,眼看就要匯合到一處進入戰陣。
  
  遊方大喝一聲:「沈掌門,速戰速決!」然後他收起秦漁,一抖手從袖中飛出一隻小巧的勃朗寧手槍,衝著莫以明等人的戰陣也開槍了。
  
  這邊斗的激烈,而向影華那邊卻顯得無聲無息,面對八名高手的半弧形包圍,向影華神se安然不驚不怒,反而說了一句:「畢堂主,速去助沈掌門,應速戰速決!」
  
  畢絲竹也不廢話,知道自己比向影華差遠了,一揮短枝離開楚芙身側加入沈慎一的戰陣,而那邊八名高手已經出動了。
  
  一名持蒙面人向下一揮短斧,神識中就覺得天空一陣發暗,似有一座山壓了下來,別說站著,感覺連坐都坐不穩。另一名蒙面人橫著一舞尖梭,周圍的山峰似乎都被拉近了,帶著壓迫之力向中央聚攏,讓人無法掙扎呼吸。
  
  向影華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兩人好深厚的功力!卻不知是什麼來路?他們都在運用靈樞之力,卻沒直接使用任何一派的獨傳秘法。
  
  「臥牛派與形法派兩位同道高人,我九星派素無開罪之處,今日為何助叛逆出手?」向影華沒看出這兩人的來歷,不遠處正在激鬥中的沈慎一可能秘法修為不如她,但眼力見識是一等一的,神識微有感應,立刻就叫破了這兩人的秘法修為根基。
  
  那兩人卻沒有答話,冷口亨一聲已經向著楚芙與向影華全力出手,另外六名花衣人在他們的配合下身形一陣恍惚似乎看不見了,神識感應也是若隱若現,四面刀光閃爍如幻。向影華也是一言不發,輕輕一搖手鏈,黃昏中似有輕紗般飄舞的月se撒下,如山嶽般的威壓、四面靈樞之力的糾纏,那幻影般的刀光彷彿都被這月 se靜靜的化去。
  
  在她身邊,楚芙又拿起一隻倒扣的白瓷杯,提起壺默默的重斟了一杯茶。茶水瀉落杯中,淡淡的茗香飄散而開,若隱若無似乎瀰漫著整個山谷,在這血光殺意中清雅而寧靜。只有她一個人在向影華的天機大陣籠罩下,向周圍展開神識不受任何影響,身處戰場之中卻似旁觀著整個戰場的變化。
  
  茗香幽散之時,遊方恰好開槍了,他可沒有喬治那種本事換彈匣,也沒有做這種準備,就有兩支槍而已,另一支還藏在袖子裡,子彈打完也就沒用了。因此他沒有向喬治開槍,而是向著莫以明身後那些助陣的九星派弟子。
  
  戰陣之中神識亂卷,子彈自然會改變方向,不知道確切的目標是誰,但遊方控制射擊的範圍,就是對著莫以明,子彈到了近處亂飛,莫名其妙第一個中槍的卻是另一人,打在了額頭上當即送命。
  
  一支槍七發子彈打完,又有兩人倒地,倒不是遊方的子彈打中的,而是沈慎一等人突然加緊了攻勢,莫以明被遊方干擾陣法一緩,雖然將喬治接應至陣中,但這邊又有兩人被九星宮秘法放倒。
  
  就在這時楚芙突然喝道:「師兄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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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章、淒風冷雨柳葉刀 徐公子勝治

  激鬥之中莫以明等人被九星宮斗轉星移秘法四面八方的襲擊所包圍,沒有辦法脫身,只能採取整體戰陣緩緩後撤的方式,雖不斷有人倒下,卻不知不覺中帶著沈慎一的戰陣拉開了距離。這時原先那座木屋早就不存在了,唯一完好的就是楚芙面前的茶桌,而他們相鬥的地點已經離開了原先的屋子。
  
  楚芙忽有警覺,有殺氣自莫以明等人後方的竹林中傳來,意識到沈慎一被引得有點遠,立刻出聲警告,也等於告訴他們莫以明又有援兵來了。
  
  沈慎一清嘯一聲,揮杖引戰陣後退,莫以明等人卻沒敢跟著前進,他們後方有無數竹葉飄起,無風而蕩閃著鋒利如刀的碧光打著旋飛來,在半空中突然加速,越過莫以明等人的頭頂向著沈慎一等人激射而去。
  
  沈慎一已接到楚芙的示警自然有所準備,從懷中掏出一面八卦盤,右手短杖指天,其餘各位堂主短杖指地,竹葉飛來化為綠se的煙塵散去,眾人之間一片粉霧瀰漫。沈慎一手中的八卦盤似乎很厲害,領眾人合陣破法,九星宮秘法仍未停歇,繼續纏繞攻擊莫以明等人。
  
  竹葉化成綠se的迷霧散開,眾人的神識被阻隔受干擾,對仗堂堂主李夢龍忽然一聲驚呼,肩頭冒出了一線血絲,原來是一片被沈慎一運轉神識逼回的竹葉擦中了,緊接著他手中短枝落地,全身骨節發出斷裂之聲,口噴鮮血委頓在地。
  
  李夢龍倒地的同時,槍聲又響了,站在戰陣最外側已經受傷的雲莫遙突然啞聲悶呼,一捂胸口也倒在了地上,喬治在莫以明身後趁機開槍擊中了他。
  
  槍聲響起時,遊方將手中打空的槍帶著凌厲的勁力扔了出去,也不知砸中了誰的腳後跟,那人哎呦一聲就跪倒在地,隨即只覺得胸前一片涼意掃過,那是秦漁的鋒芒。
  
  沈慎一率陣後撤、葉雨飛來、槍聲響起的時候,遊方卻沒有退,藉著喬治進入戰陣向雲莫遙開槍的機會,他收起鐵獅子左手取出了一枚七耀石,右手將手槍扔出去拔出了秦漁,而蒼嵐左手倒持分水刺,右手取出了一枚冷雲晶。
  
  小遊子這種鋒芒直入的打法,曾讓很多人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而蒼嵐與他結成了一個小型的陰陽生煞陣,神識相融一體,也緊隨在他身後撞進了莫以明的戰陣中。敢在混戰之中直接扎進人堆,這可不是一般的膽略,連喬治和莫以明都沒想到。
  
  也只有這樣才能發揮秦漁最大的威力,陰界土激射而出專門屏蔽神識,就是要讓周圍的人反應慢那麼一瞬,遊方全力衝刺,運轉大陣護身的任務全部交給了身後的蒼嵐,近身格鬥中兩劍就宰了擋在身前的兩人,寒芒一揮已經到了喬治的眼前,腳下是一刻都沒耽誤。
  
  他就是認準了目標,先格殺喬治再說!
  
  這下喬治可來不及換彈匣了,怪叫一聲用手中的槍空放,身形向後急退還撞倒了後面的一個人。遊方跟著他向前衝,後面的蒼嵐分水刺一劃,倒地的那個倒霉鬼頸側一片血跡滲出當場了賬,莫以明指揮的戰陣被衝散了。
  
  喬治不僅僅是一位神槍手,也是一位秘法高手,他空膛開槍,遊方神識中居然聽見了壓縮空氣的爆破聲,手中的七耀石震顫幾下,秦漁也發出幾聲微嗚。喬治凝聚神識成銳意攻擊,以手中的槍為靈引,其實他根本不必做出開槍的動作,但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遊方的身形微微一頓,喬治趁機向後方的竹林退去,此時竹林中又衝出來七位手舞長刀的黑衣勁裝男子。那邊沈慎一見遊方和蒼嵐撞進了對方的戰陣,隨即一揮手中八卦盤,率眾又衝了過來,剛才涇渭分明的結陣之戰終於發展成一場混戰。
  
  不斷有慘呼聲響起,又有人倒下再沒有站起來,混戰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援兵的力量不弱,莫以明等人佔了上風。而遊方已經追著喬治殺出混戰圈了,喬治身邊還多了一個柳絲。
  
  柳絲揮舞一根柳枝狀的短杖,引漫天絲雨帶著凌厲的殺意捲來,逼得遊方不得不放緩了腳步,喬治有喘息之機同時又上好了兩支槍的彈匣。
  
  遊方突然一定身不追了,對付一般的槍手,遊方這種高手離的越近越好收拾,會讓對方連槍都拔不出來,可是對付喬治這種高手可不敢離太近,離他的槍口越近越危險,除非已經拎到了貼身動手的位置,否則中一顆子彈誰也受不了。
  
  喬治上好彈匣正欲舉槍射擊,卻發現自己無法瞄準!
  
  槍有什麼不能瞄的?像他這種神槍手已經到了不需要仔細看,一有感應抬槍就射的程度。但此刻神識中卻感應不到遊方與蒼嵐的位置,因此無法以秘法鎖定,只覺眼前有一個大極圖案運轉,那兩人的身形變形扭曲不知在何處飄舞,神識中也感應到至陰和至陽交錯糾纏,一種怪異的精神撕扯讓人頭疼欲裂。
  
  陰陽生煞大陣移轉地氣靈樞,惑亂人的心神,假如喬治就像個普通的槍手一樣亂開槍,他就失去了最大的威脅。
  
  就在這時,楚芙的聲音穿透戰陣傳了過來:「師兄莫混戰,結陣後撤,蘭德先生小心並方偷襲!」
  
  楚芙提醒的非常及時,混戰中傷亡大,彼此結陣還可以共進退。沈慎一聞言手中八卦盤一轉指引眾人向後飛撤又結成一體戰陣,此時斗杖堂堂主華五升已在混戰中已身亡。而那邊的莫以明因為柳絲已走,李夢龍已死,門下眾弟子也在剛有的一陣衝殺中傷亡殆盡,雖然援兵趕來,但已經無法再結陣相鬥,只得揮舞長刀與法器圍斗沈慎一的戰陣。
  
  就在同一時間,靠近竹林的另一個戰圈也起了變化。遊方與蒼嵐剛剛展開陰陽生煞大陣,就聽見了楚芙的提醒,立刻意識到可能是隱藏在暗中的安佐傑要出手了。……一這才是最危險的對手,也是遊方今天主要的目標。
  
  果不其然,柳絲揮起的雨絲本就帶著凌厲的殺意,在黃昏後的黑暗中閃著點點晶瑩的寒芒,此刻這點點寒芒卻突然拉長成線,如一根根銀針帶著碧森森的光澤。緊接著碧光延展,空中出現了無數片飛舞的竹葉。
  
  這是雨絲幻化成的竹葉,一片片如刀鋒一般,並非是從竹林中飛起。安佐傑借助柳絲的秘法突然出手,雖然是幻境,但是神念化為實形之力,被這竹葉擊中一樣會受傷,這就是化神識為神念境界後質的不同!
  
  遊方有準備,與蒼嵐向後急退,一飄身就退出了十幾米遠,兩個人同時扔出去三樣東西。其中兩樣是冷雲晶和七耀石,另一樣是一枚帶著咆嘯聲的鐵獅子。
  
  幻法大陣一展開,遊方一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四面八方全是鋒利的竹葉飛襲,在這個時刻首先就要防止喬治開槍偷襲。因此他照著大概的方向扔出了鐵獅子,緊接著就聽見了一連串的槍聲響起,至少有兩枚子彈打中了空中飛行的鐵獅子。
  
  遊方這枚鐵獅子也是經過神識淬煉的法器,飛出去帶著滄州鐵獅子那種威壓之勢,所依附的神識很類似於臥牛派的定山法,能感應到像小山般的一頭獅子撲過來,喬治必然會開槍的,而遊方趁機帶著蒼嵐退到遠處。
  
  兩枚晶石飛出,在空中劃出互相環繞的弧線,帶出的軌跡宛如太極旋轉,又在一瞬間突然凌空定格,然後炸裂而開。空中爆發出一片混沌的衝擊力,周圍無論是糾纏的神識還是鋒利的神念都被衝散了。
  
  蒼嵐的身子一軟好懸沒有栽倒在地,這一手毀陣之法也衝擊自己的形神,蒼嵐儘管神識控制異常精微,但畢竟沒有小游如鐵打的這般身子骨,一瞬間氣血翻滾幾乎站不住,有那麼幾秒中無法再運轉神識。
  
  遊方及時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她的左譬,將她拉到身邊扶穩,兩人一伸手,遊方左手與蒼嵐右手又分別取出了一枚七耀石與冷雲晶畜勢待發。
  
  那漫天的幻法竹葉,也在這毀陣的混沌衝擊中消失的無影無形,前方十餘米外露出了三個人的身形。安佐傑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他已經站在了喬治與柳絲的身前,手中拿著一根竹枝,竹枝上的葉子都已經裂成了碎絲,他的臉se非常之難看,幾乎因為憤怒而扭曲。
  
  安佐傑一直潛伏在暗中看得清楚,兩名臥牛派與形勢派的高手再加上另外六個人已經纏住了向影華。他等了一段時間見戰陣相鬥的雙方消耗的差不多了,才讓援兵出手,只要按這個形勢發展下去,九星派必然全軍覆沒。
  
  遊方的舉動讓他感到意外,按照原來的「合作計劃,「梅蘭德應該殺了無沖派這些人,這本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但遊方一動手完完全全就是奔著喬治來的,一心一意就要宰了喬治,而且顯然與早就與沈慎一有默契!
  
  既然計劃,有變,安佐傑當然要向遊方出手,至少纏住或殺了梅蘭德,讓另外那些人自相殘殺殆盡才是他原先的目的。幻法大陣瞬間被破,安佐傑也晃了晃,想拎在遊方反應過來之前再度展開幻法攻擊,這時卻出現了誰也想不到的一幕。
  
  柳絲手中的柳枝短杖很輕巧的一揮,一道碧光幻化成柳葉曰的形狀,從背後突然向安佐傑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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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39:40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一章、梅花竹葉皆不見 徐公子勝治

  原來不僅是遊方要對付安佐傑.還有人一直等到安佐傑出現才突然發難,這實在太令人意外了!但是看到柳絲出手,遊方又有一絲疑惑,這位截枝堂堂主不是想要安佐傑的命,柳葉刀是斬向安佐傑的左腿膝蓋後彎的位置。
  
  柳絲揮枝的同時運轉獨門九星宮秘術,神識從各個方向鎖定,她的用意顯然不是為了殺掉安佐傑,而是想重創此人並留下他的性命。要知道安佐傑的秘法境界顯然高出柳絲,像這種秘術傷人求擒拿之法,無疑是一種極大的冒險,只有選擇這種猝不及防的突然時機才可能得手。
  
  遊方沒想到柳絲會這麼做,但另一個人想到了,就是一直與柳絲並
  
  肩而立的喬治。
  
  喬治似乎一直在暗中防備柳絲,但到現在為止柳絲沒有露出任何異狀。並肩作戰的他警慢心也有所減弱。此刻柳絲突然發難,喬治想調轉槍口直接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身形一旋橫著就撞了過去,柳葉刀劃過他的胸前,緊接著聽見了兩聲槍響。
  
  柳絲中槍倒了下去,而喬治也撲倒在她的身上,草地上有殷殷鮮血洇出,卻分不清是誰的血。
  
  喬治並沒有完個擋住柳絲的偷襲。一線碧光閃過,安佐傑的身形突然憑空向旁邊移了半尺,如果眼發花的話,他幾乎是從原地消失又在另一個地方出現。一條褲管化成了蝴蝶般的碎片,碧光被神念衝散,但他的小腿肚子上卻留下了一條傷痕。血跡緩緩的滲出。
  
  ……
  
  激戰當然不只發生在一處,就在就在安佐傑展開幻法大陣、遊方與蒼嵐引爆陰陽生煞大陣的同時,沈慎一率領在門下堂主激鬥中突然再度結陣後撤,莫以明與一批援兵縱身前撲追擊,此時一左一右空中突然飛來兩樣東西。
  
  那是兩個有一尺長、滴溜溜亂轉的葫蘆,葫蘆上的烙畫分別是二十八宿中的「斗」與「牛」。有一個成語叫氣沖斗牛,這兩個葫蘆在空中碰撞炸裂,發出的卻不是爆炸聲,而是震耳的吼叫聲,震得地氣靈樞亂顫,眾人一時之間都無法控制神識之力隨意移集。
  
  藉著空中這一聲震吼,蒼霄與翟冷各率幾名消砂派弟子從左右兩側衝向了莫以明等人,人未至秘法攻擊先至,這一片山谷中就如一座座風水垣局陣式憑空而起,隨著對方的神識移轉消砂變幻。
  
  沈慎一見此情景也發出一聲刺破雲蕭的長嘯,岡目後撤的諸堂主又衝了回來,又是一場混戰.但這次消砂派與沈慎一合力,佔據了完全的優勢而且形成了合圍。
  
  ……
  
  安佐傑對戰團中央突然的變化似是視而不見,他盯著遊方瞳孔在收縮。看形勢他今天帶來的所有手下恐怕得全軍覆沒,這本沒有什麼,那些人就是用來送死的炮灰。只可惜喬治也死了,而九星派並沒有徹底剷除,這梅蘭德的可真夠陰狠!
  
  但他已經無暇想太多了,現在只有兩個願望,要麼趁著那邊混戰還沒結束出手殺了梅蘭德,更重要的是自己趕緊脫身。
  
  他看見了遊方與蒼嵐手中分別又握住了一枚晶石,岡才的毀陣破法非常之犀利,安佐傑也不得不慎重對待。手中輕飄飄的竹枝似乎很沉很沉。緩緩向上提起,他腳下的草葉看上去在飛速生長、拉長,變成了一根根細竹,正將他的身形掩護在暮色下的幻法竹林中。
  
  就在這時遊方手中的晶石落地,一揮衣袖,如魔術般抓住了一隻手槍。他已經扔了一支槍了,但左袖中還有另一支,持槍對著即將消失的安佐傑舉槍便射。他見安佐傑再度施展幻法大陣,蓄勢而發顯得相當凝重,而身邊的蒼嵐還沒緩過來。他可不能再等了。
  
  很顯然安佐傑要發動最後的凌厲攻擊,如果不能得手,他肯定會跑!
  
  安佐傑的身形岡剛消失在竹林掩映中.遊方第一槍就射出去了,開槍的情景十奇特甚至詭異,就在身邊的蒼嵐甚至沒有聽見槍聲!秘法合槍法,遊方不追求射速,只極力將神識之力依附於彈頭犀利而尖銳,力量只集中到一點彷彿空間都被壓縮。連聲音都不外散,帶著銳不可
  
  擋的刺殺之意。
  
  這一槍打出去,正在蔓延而開的幻法竹林中竹葉紛飛,安佐傑的身形閃現了一瞬,似乎換了一個位置。遊方開一槍就向前踏了一步,人就像邁步的鐵獅子,定住了幻法中一片靈樞地氣,接著又開了第二槍,仍然是同樣的場景,竹葉紛飛中安佐傑的身形再度閃現了一瞬。
  
  遊方的時機選擇的相當好,就在安佐傑的幻法大陣將展開未展開的邊緣,不斷開槍干擾他陣法不能完全運轉。他的開槍速度並不是很快。好幾秒鐘才打出一發子彈,但將神識之力卻運用到最大,開一槍上前一步。而那幻法竹林似乎可隨境而變,邊緣恰恰就在遊方幾步外,宛
  
  如永遠走不近的海市蜃樓。
  
  等到七發子彈打完,蒼嵐再看遊方已經走到了七步之外。她拿起落在地上的七耀石月想追隨而去。卻見遊方將手中打空的槍也扔了,右手舉起了秦漁,左手在身前她看不到的位置輕輕一抖。
  
  與此同時,安佐傑運轉的幻法大陣反擊終於展開了,漫天竹葉飛起飄襲,而到了游字近前.蒼嵐的元神心相中卻彷彿看見——那閃著寒光的竹葉化成了一朵朵飛揚的梅花,如落雨飄香。花雨繽紛之中,遊方的背影也似融入其中漸漸消失。
  
  這一幕太美了,美的讓人癡迷、讓人震撼!蒼嵐的神識中聽見遊方的聲音傳來:「莫要追來,速去相助影華!」等她反應過來時,眼前又是一片空蕩蕩的山野,安佐傑與遊方都不見了,就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就連神識中也感應不到任何激鬥的氣息。
  
  玲瓏山色怎堪憐,何處毛來絲成片。
  
  茗香默歎無情雨,梅花竹葉皆不見。
  
  遠處掠陣的楚芙秀眉一蹙似有訝色,抬眼向這邊望來,而蒼嵐的神
  
  情是既驚且癡!
  
  世上有很多風景,或秀麗或雄偉,觀時感歎,事後卻沒有留下太多真正的感觸。還有一些風景不經意中曾欣賞,卻如烙印一般留在了靈魂深處,回想起來清晰無比就在眼前。並沒有人清楚遊方曾經的一段經歷,那可以說是他煉境中最不經意卻又異常深刻的一段「心印」。
  
  那是今年晚冬初春,他隨姐姐去湖南深山,在前往楚陽鄉費居村的半路上,坐拖拉機爬土坡聽見翠鳥在唱歌,道路兩旁的密林中似有山泉瀑布聲,卻看不見流水在哪裡。拖拉機拐了一個彎,進入到一片野生的梅林,正是梅花綻放的季節,山路崎嶇蜿蜒幽深,在梅林中穿行根本
  
  看不清野路通往何處。
  
  山谷中有一陣風吹來,帶著初春的料哨寒意,卻隱有天地暖睛生機。漫天花雨就在此時突然飄揚而起。如夢如煙如幻如霧,遊方一時之間就自然進入了元神內外交感的定境,這一段路足有幾里長,而山風一直未停歇,等回過神來已經落了一身花雨、瓣香長留。
  
  這襟懷中所攜的意境欲解未解,遊方當然煉入了所攜的畫卷中。今天當安佐傑展開幻法大陣發動還擊的時候,遊方就展開了畫卷,不求破了對方的幻法,只求在一片元神天地之中不被幻法所惑,認準對方神念運轉的位置,手持秦漁直衝而去。飛襲的竹葉在遊方的畫卷
  
  意境中化為漫天飄散的梅花,遊方並不一味以秘法與對方纏鬥,所有的精氣神都凝聚在劍尖上,腳步輕盈、身法迅捷如一隻狸貓。
  
  這是遊方在南海沉船底倉中遭遇天成的幻法攻擊之後,苦思良久想出來的破法之道,不糾纏於秘法相鬥,展開畫卷守護形神祇安一片靈樞。以秦漁之力衝殺而去直取中樞。只要把對方的人宰了,那秘法也自然破了。
  
  想當年遊方就是用這一手,殺了運轉引煞大陣企圖謀害他的胡旭元。胡旭元的修為境界自然遠遠無法與現在的安佐傑相比,但此刻的遊方也非復吳下阿蒙。
  
  安佐傑在這一瞬間終於決定——逃!
  
  安佐傑能將神念化為實形之力。自然可以如此阻擋遊方,並利用幻法大陣的變換去格殺他。但看遊方雖然破不了幻法,卻能守護一片清明之境,而手中的那把劍含而不發的殺氣實在太凌厲了,身法之敏捷也令人目瞪口呆。
  
  想在這種情況下對付遊方,一來需要足夠的時間纏鬥,二來一不小心可能就讓遊方衝到近前,安佐傑沒有把握能完全用神念擋住這一劍的刺殺。不用神念之功,真講究近身刀劍格鬥的話,恐怕十個安佐傑在遊方面前也死翹翹了。
  
  心中一懼便生退意,在缸法的掩護下朝山林中飄然而去,遊方在幻法大陣之中感受靈樞移轉,畫卷之境仍處其中,融入幻法追隨而去。就如雪地裡貓追小雞,留下一路梅花竹葉,但別人已經找不見他們的蹤跡。
  
  幻法大陣不僅可以惑敵攻敵,而且是逃亡最佳的掩護,想當年藍鳳凰被劉黎所傷,也是借助幻法大陣的掩護勉強逃走,遊方在花雨飄揚中想追上竹葉紛飛掩映的安佐傑,那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但是那劍尖發出如淺唱輕吟般的鳴嘯,穿透神識始終未歇,嚇得安佐傑一路未敢回頭,這一逃一追就進入深林,翻過一座山頭,一連奔出到十幾里之外的另一片險峻深谷中。
  
  不提這兩人之間的追逃,楚芙喝了一聲:「蘭德先生追敵首而去,速解決糾纏之人。」
  
  戰況最僵持也是最平靜的場面一直就在楚芙身邊,兩名黑衣蒙面人纏住了向影華,另外六名持刀秘法高手不斷游襲。而向影華的天機大陣運轉似天衣無縫,不僅護住了楚芙也讓對方沒有可乘之機。但另一方面向影華也等於被纏在了這裡,對方兩名高手攻力深厚,此時已盡展絕
  
  技。她一時之間雖自保無虞也不便出擊攻敵。
  
  這一場混戰雙方都作了充足的準備。但等到動手時也都遭遇到很多意外,向影華等人也沒想到安佐傑竟會安排了這樣兩位高手,而且一露面就纏住了她,一時之間竟無法再脫身。
  
  等到此時戰局終於發生了改變。那邊消砂派眾高手一出現,莫以明等人的覆亡只是時間問題,柳絲與喬治已經倒下,遊方追著安佐傑走了。蒼嵐手揮分水刺直接奔了過來相助向影華。
  
  黑衣蒙面高手一看這個場景.假如再不逃的話就永遠沒有機會走了。發出一聲大喝,短斧揮出一片孤光似是斬開了地氣裂隙,銀稜灑出一片殘影似是劃斷了靈樞移轉,同時向身後的高坡處退去。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看上去是他們纏住了向影華,但向影華運轉天機大陣以神念之力同樣也纏住了他們;身形打旋總有無形的力量擋在前面。踏步之間卻在原地奇異的轉了個圈。兩位蒙面人皆是大驚失SE。
  
  他們身形一錯位,短斧和銀稜相擊。聯手發出最強的攻勢,似有一片無形山川升起護在身前,渾厚地氣定住山川似成屏障,靈樞之力移轉竟將另外六個秘法高手時隱時現的身形都給逼了出來,被天機大陣的力量一卷同時持刀撲向楚芙。
  
  這可不是另外六個人自己要撲過去的,等於被那兩名高手從後面扔出去,猝不及防間誰能想到啊?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盡辦揮刀帶著神識之力企圖以攻為守,而那兩名蒙面人藉機掙脫天機大陣的糾纏轉身朝高處飛遁而去。
  
  玲瓏山中多溶洞,大大小小的洞穴玲瓏滿佈,彎曲幽深相連.其中還有很多地下暗河,一旦逃到那種地帶藏起來,恐怕再多高手也很難找到。
  
  向影華一晃手鏈不緊不慢的飄然追了出去,她看上去並不著急,因為那兩人逃的方向,正是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潛伏的位置。
  
  一串輕脆的鳴響隨身,月光帶著淡淡幾乎不可查覺的殺氣,向影華從那六名刀客中間穿了過去,靠近她的三人莫名其妙手中刀落地,一抱腦袋就撲倒在地似是暈了過去,也不知元神受了何種衝擊。
  
  還有三人在半空中魚躍持刀撲向了楚芙,但向影華連頭都沒回,因為蒼嵐已經趕到了。
  
  蒼嵐的分水刺帶著潮嘯之音蓄勢待發,然而卻站定身形沒有出手,因為她已經不必出手了,最後那三名歹徒讓楚芙自己給解決了!那位清雅不沾塵的一清居士可能確實不擅與人鬥法.但別忘了她畢竟是掌管九星派秘法傳承的順枝堂主,好整以暇出手一擊總是會的,而且威力不小。
  
  楚芙一直都沒動手,而別人生死拚殺到現在神氣消耗極巨,尤其是那六個人在天機大陣件纏下一直游襲。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對上楚芙沒有好下場。
  
  只見楚芙從檀木方案底下很輕巧的抽出來一件法器,此器也是古物。假如遊方在場一眼能認出來是唐代的銅雀銀鏡,古意雅致有千年意韻。卻經過神識養煉不帶那銹跡滄桑。掌心大小的亮銀鏡面光潔如洗仍可照人。
  
  細長的黍金銅柄,鏡托處是雙雀啣環的造形,而圍繞鏡面還有一圈蓮花紋鑲邊。一般人看見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更不會知曉銅雀銀鏡之名,認不出這般雅物卻可能會覺得它像一個煎荷葉餅的平底鍋。就是小了許多而且打造的也太精緻漂亮了。
  
  楚芙纖纖素手輕輕一揮銅雀銀鏡,風中只聞鶯鳴之聲,鏡面化作三道虛影正拍在飛來的三名刀客腦門上。只聽那三人發出整齊的慘呼,身形被凌空拍落在地便無聲無息爬不起來了,就如平底鍋拍死魚。
  
  誰說這位楚堂主就一定不會出手傷人?這一擊相當凌厲妙曼,卻不帶煙火氣。她一轉身已經站了起來。沖蒼嵐道:「你速去助月影仙子追敵!」說著話手持銅雀銀鏡就欲去相助沈慎一等人,卻發現已經輪不著自己插手了。
  
  那邊最後一聲慘叫響起,莫以明已被格殺,所有來襲的歹徒沒人再站著,這一場最激烈的混戰結束了。而幾名高手如張道子、翟冷已經離開戰團向高坡飛奔而去,也隨著向影華與蒼嵐去追那兩名黑衣人。
  
  兩名黑衣人當扣立斷逃的很快。若真讓他們翻過山梁消失在視野和神識感應中,恐怕就真的找不著了。但他們很不走運,離山頂還有十幾丈的時候,突然身形一晃差點沒有滾下來,緊接著地氣靈樞亂卷,兩人揮斧舞梭呼喝似是又在與人相鬥。
  
  攔路設伏之人卻沒露面,只在暗中運轉早已布好的因龍迴旋大陣。他們兩人不管往哪個方向沖,都有迴旋之力阻隔,再想破陣鬥法已經來不及了。向影華已從身後趕到。就聽手鏈聲響聲,天機大陣帶著神念居然切入困龍迴旋大陣之中,那兩人身形一滯,移轉的靈樞之力也陡
  
  然渙散。
  
  萬書狂從山石後面繞了出來。揮舞一根長棍重重的打在持斧黑衣人的背後,就聽筋斷骨折聲一片,把那人掃下了山梁。持梭的黑衣人一陣膽寒想往山石後面閃,迎面卻飛來一隻長劍貫胸而入,直接將他斜斜的釘在了山坡上,向雨華也從暗中走了出來,這時蒼嵐等人也趕到了。
  
  玲瓏山一番血戰終於平息,環顧整個戰場卻少了三個人一蘭德先生與安佐傑不知去向,而九星派掌門沈慎一竟然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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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0:08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二章、鬱憤 徐公子勝治

  安佐傑逃走,目前還不知生死之外,來犯之敵以及九星派內部的叛亂勢力一個都沒走脫,全部喪命當場,還有幾名刀客受傷或昏迷一時未死,卻被洩憤者補了幾刀了賬,連多餘的話都沒問。
  
  也難怪九星派門人如此激憤,各個目眥欲裂都快滴出血來,就連楚芙都是一臉傷恨含淚之se。除了孫風丅波年初已死,剩下的十一位堂主今天都在此聚會,一番大戰之後只剩下了楚芙、張道子、嚴子餚、畢絲竹、馬空野這五位堂主還站在山谷中,除了楚芙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
  
  而跟隨莫以明、景年、李夢龍做亂的八位門下叛逆弟子也全部喪生。清理戰場的時候翻開喬治的屍體卻發現柳絲還活著,她的右胸和腹部各中了一槍。由於是倉促之間,喬治開槍時並沒有帶著神識之力,但這槍傷仍然非常嚴重,柳絲已昏迷不醒命若游絲。
  
  楚芙與蒼嵐趕緊替她包紮止血,遊方和掌門沈慎一都不見了,可能都去追安佐傑了,向影華自然最擔憂遊方,立刻就想去追,卻不知這兩人已經到了何處?而大戰之後的九星派還有殘局要收拾,消砂派也析損一人,就是翟冷的弟子獨孤裳,也需要處置後事。
  
  儘管蒼霄率眾包抄動手時是以逸待勞,而且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這樣的混戰難以避免傷亡,畢竟還是有一名弟子析損,遊方安排他們到混戰的最後才出手接應,就是為了盡可能的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付出最大傷亡代價的首先應該是九星派自己!
  
  這聽起來似乎有點殘忍,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九星派養患已成,想徹底解決不可能沒有任何損失,如此已經是不可測的變數下控制在最小程度了。蘭德先生如此安排,九星派也沒有任何不滿。另一方面,遊方雖然讓消砂派眾人等到最後才出手,自己卻帶著蒼嵐首先衝散了莫以明的戰陣,並逼走了最強的高手安佐傑。
  
  掌門沈慎一不在,蘭德先生也不見了,眾人缺了主心骨,平靜下來的場面一時有點混亂,都不知道各自該幹什麼才好?幸虧消砂派掌門蒼霄臨時做主,建議向影華會同萬書狂和向雨華還有翟冷這四位未受傷的高手去追擊安佐傑、尋回蘭德先生,又命蒼嵐陪著楚芙火速送柳絲出山療傷。
  
  蒼嵐也想去找遊方,但在這種場合無暇爭論什麼只得點頭,楚芙剛把柳絲抱起來,這位截杖堂堂主卻醒了,睜開眼睛以微弱的聲音道:「快帶人去救沈四寶,四寶被安佐傑綁架了,掌門……沈師兄呢?」
  
  張道子吃了一驚:「你說什麼?沈四寶被安佐傑綁架!我等怎麼毫不知情?」
  
  柳絲:「四寶在日本被綁架又被帶回杭州,安佐傑以此要挾沈師兄,可是師兄未受他脅迫,既不想亂了眾人之心又不想你們對他起疑,所以他咬牙沒說,這事只有我知道,師兄卻不讓我告訴你們。四寶今天也在青山湖,安佐傑應該派人在看著他,如今安佐傑一走,四寶生死難料,師兄一定是去救他了。
  
  她的傷勢本已極重,呼吸都十分困難,此刻臉上卻泛出了血se紅暈,一口氣說出這番異常清晰的話來。她的氣se有異,眾人心中都暗暗一驚,在場都是高手,能看出來柳絲的傷勢恐怕是無力回天了。
  
  楚芙勸道:「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立刻就去找沈掌門,你也需要馬上離開這裡好好治傷。」
  
  書中暗表,柳絲與沈慎一是一師之徒,從少年時代一起長大,在門中的私交也是最好的,柳絲當年承包茶場,沈慎一寧肯自己的生意不做,把自己的全部積畜和手頭的流動資金都借給她。有些事情只是個人隱私,安佐傑也罷唐朝尚也好,都是不可能徹底清楚的。
  
  沈慎一在九星派最信任的人就是柳絲,就像信任他自己一般,而柳絲也是最不可能反手對付沈慎一的。她對遊方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確實在不知不覺中受了無沖派的恩惠,籐野株式會杜這個生意上的合作伙件也是她介紹給景年的,但她並沒有與無沖派勾結之心。
  
  當安佐傑找上門來的時候,柳絲已經意識到不妙,但她答應了與安佐傑合作,並且提出條件,目的是為了整頓九星派宗門,彼此利用過後互不相涉,這是安佐傑很滿意的結果。她主動充當了的雙面間諜的角se,既想查清門內還有哪些人有問題,也想讓沈慎一對即將到來的危機做好一切準備。
  
  安佐傑也不是沒有防備她,早就暗中叮囑喬治留意柳絲的舉動,但在混戰怕最後,那種場面下連他自己都失去了足夠的戒心。
  
  柳絲心思縝密,就算在遊方面前也沒露出破綻來,安佐傑綁架了沈四寶企圖要挾沈慎一,沈慎一咬牙就當作不知道也不理會,不是不想救兒子,而是權衡輕重之下不受此脅迫,不拿九星派的命運為代價換自己兒子一命。
  
  等到混戰場面大局已定,沈慎一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看見遊方和安佐傑在奇異的幻境中漸漸消失不見蹤跡,就猜到安佐傑已逃而蘭德先生不知退往何處。假如真讓安佐傑逃走再回過神來處置,那麼沈四寶的命可就沒了,他也立刻趁混亂離開了戰團,穿行深山密林企圖去尋找安佐傑的蹤跡。
  
  張道子問了一句:「楚堂主,你一直掠陣,可知他們去往何處?」
  
  楚芙抱著柳絲向一個方向示意道:「很慚愧,蘭德先生消失的太過玄奇,我的心神也一時為之震撼,竟未查覺他追往何處,但師兄是往這個方向去的。」說完話突然覺得不對勁,再低頭時卻發現柳絲已無聲息,就似安鼻的睡著了,可憐玉損香消。
  
  眾人一片黯然,向影華默默無語向著楚芙所指的方向飄身便去,讓,野中很安靜誰也沒再說話,此時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居然是向影華的手機!
  
  在風景區有信號,平時接手機是再正常不過,但此時在空曠蕭索的山谷中突然聽見手機鈴聲,透著十分的詭異,向影華取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道:「是蘭德!」接通之後只是輕輕嗯了幾聲,然後掛斷電話轉身道:「蘭德沒有追上安佐傑,卻找到了沈掌門,沈四寶無事,已被皓東真人救下。」
  
  很多人都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難道疊障派掌門皓東真人也來青山湖了,怎麼會恰巧救下了沈四寶?楚芙看著懷中的柳絲雙目垂淚,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師兄若向人求助又不願牽擾門內之事,十有八九會找皓東真人。」
  
  在距玲瓏山十餘里外另一處山谷,兩壁怪石嶙峋,生長著枝椏虯結的各種樹木,籐蘿滿佈鬱鬱蔥蔥,有一條溪流從谷中流出匯入青山湖。遊方就站在谷口上方的山樑上,剛剛收起了手機,而他身邊的山石上坐著另一個人,雙手揪著頭髮似是一臉愁苦糾結之se,赫然竟是沈四寶。
  
  遊方追著安佐傑翻過一道山進入了山谷,此處溶洞極多,溝渠相連還有很多地下暗河分佈,安佐傑不知消失於何處。遊方很果斷的放棄了追擊,雖然遺憾但也更不想冒險,在複雜的山體溶洞中最方便利用地氣環境展開幻法偷襲,遊方失去了自己最檀長的奔襲格擊優勢,面對安佐傑非常凶險。
  
  遊方雖然有血氣之勇但並不無謂莽撞,而且像這種地帶藏一個神念高手,別說一個人,就算發動軍隊都不容易找出來。安佐傑的運氣非常好,他已經成功的帶傷逃走了,逃就逃了吧,這世上的事哪能盡如人意全在遊方的掌握中。
  
  此人已是喪家之犬,就算今日僥倖揀得一條性命,遊方也有對付他的後括!
  
  遊方離開了洞穴密佈的山谷避免受到突然的幻法價襲,沿著山梁頂端走到湖邊卻突然著見了三個人,正是沈慎一父子與疊障派掌門皓東真人。然而當他打電話給向影華的時候,卻還沒有上前跟皓東真人打招呼,只在谷口高處與沈四寶說話。
  
  沈四寶頭髮蓬鬆凌亂還沾著草屑,面容憔悴有污痕,看上去至少有好幾天沒洗臉了,坐在山石上望著遠處的湖邊,遊方與他已經聊了有一陣子。
  
  沈四寶與遊方在此時此地相遇,彼此都很吃驚,陌然已經撞見也躲不過去,遊方則坦然告訴他自己就是梅蘭德,並且叮囑沈四寶千萬莫洩露,而沈四寶只是傻傻的點頭,眼神有些發直,沒喝酒卻像是醉了的樣子,顯然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遊方又問了幾句他的遭遇,這才知道沈四寶是在日本讀書的時候,從出租屋走到校園附近突然被兩名高手制伏打暈,然後被人挾持著坐一條漁船出海,在公海中又上了一條中國漁船,一路被綁架到寧波附近登岸,再被人塞進汽車的後備箱帶到了青山湖。
  
  然後遊方打了一個電話,這才簡單的向沈四寶解釋了一下九星派變故的始末,
  
  沈四寶聽著聽著,漸漸站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神情也變得清醒,手也不揪頭髮了,而是一把抓住遊方道:「遊方,你說的是真的?我九星派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遊方拂開了他的手,很小聲也很清楚的說了一句:「沈四寶,請叫我蘭德先生。」
  
  沈四寶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遊方剛才交待在這裡他就是梅蘭德,切不可向任何人洩露也不可說走嘴,最好的辦法就是乾脆忘了他的是遊方,他退後半步躬身道:「蘭德先生,真有這種事情?」
  
  遊方望著遠處的湖邊道:「若不是因為這種事,你爹會像現在那樣嗎?知道了你的遭遇,我多少也想明白是什麼情形,有人綁架你企圖要挾你爹,但是沈掌門未低頭,卻托皓東真人來救你。」
  
  遊方猜的還真準,得知沈四寶被綁架之後,沈慎一向皓東真人秘密求助。他不讓皓東真人捲入九星派內部的衝突,只是求她暗中查出沈四寶被關押的地點,在最適當的時機救四寶一命。
  
  皓東真人是疊障派掌門,也是江湖上有數的高手之一,或許比不過向影華,但也突破了化神識為神念之境。趁著安佐傑發動價襲人手空虛之時,救一個沈四寶應該毫無問題,最英鍵的問題就是要有足夠的時間查到沈四寶在哪裡,只能暗中尖做。
  
  皓東真人查到了沈四寶就在青山湖,並且告訴沈慎一,等安佐傑一夥大部外出之時,她就會趁機把四寶救出來。但是安佐傑行動的這一天,大隊人馬卻帶著沈四寶一起離開了住所,半路上將四寶藏在一處溶洞中,留了兩名懂秘法的帶槍丅手下看押。
  
  四寶被捆的像粽子一樣,而且被綁架的這一路已經被析騰的神氣虛弱,雖有移轉靈樞之功卻無法輕舉妄動。在這種複雜的地形中,皓東真人要沿山谷仔細搜索,還要不暴露行蹤防止被價襲,也費了一番功夫。她剛剛解決掉那兩名看守把四寶救出來,還沒來得及多說幾何話,就聽見淒然的嘯音由遠及近。
  
  皓東真人對這個聲音是再熟悉不過,想當年在青城山,皓東真人的師父曾指點前來拜山沈慎一煉氣之術,他那時經常與皓東真人一起在止,中養氣長嘯。此刻聽聞,她立刻帶著沈四寶來到湖邊,只見沈慎一從遠方狂奔而來。
  
  沈慎一為何一路狂奔一路清嘯?一方面他是想通知皓東真人或梅蘭德自己來了,另一方面假如安佐傑就在附近的話,他寧願把安佐傑吸引過來。他的樣子有點癲狂,半長不短的頭髮披散,一襲輕衫也破了好幾道口子,胸前背後皆有血跡,目光中卻似在滴血。
  
  沈慎一離開玲瓏山時大局已定,但他也很清楚九星派遭遇了怎樣的重創,身為掌門此刻悲憤是他人難以體會的,但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救兒子。
  
  此刻從遊方的角度看去,有一個人坐在湖邊的草地上,青衣道袍已經被泥水沾濕,雨絲落在她的高簪髮髻上,正是皓東真人。她懷裡抱著一個人,全身濕透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而沈慎一真就是被皓東真人從青山湖裡撈起來的。
  
  沈慎一從湖邊長嘯奔來時,迎面看見了皓東真人帶著安然無恙的沈四寶走出山谷,當即身形一緩淚流滿面,仰天叫道:「我沈慎一愧對歷代祖師,無顏見滿門同道!」突然一轉身奔向湖邊,縱身投青山湖自沉。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皓東真人嚇壞了,也顧不上沈四寶立刻飛馳而去,腳踏水面到了湖中把沈慎一給撈了起來,又拖泥帶水的把他弄上岸,此刻也不知抱在懷裡說什麼悄悄話。沈四寶剛想過去,就遇見了遊方。
  
  遊方看見這一幕很是震驚,卻把沈四寶拉住了問話,暫時沒有過去打擾那兩人。沈四寶聽見遊方的話一時變se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卻跺腳道:「九星派門人此刻都在玲瓏山中?那還不趕緊回去主持局面!……身為掌門,怎能如此呢?同門屍骨未寒,卻躺在紅顏懷中哭泣!蘭德先生,請你快帶我爹走,我們一起去玲瓏山。」
  
  遊方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沈四寶的肩頭上,拍得他差點沒站穩,看著沈四寶道:「風雅自賞之士,難受這等打擊!九星派有今日之大難,掌門自然脫不了干係,你爹雖有失責但並未失行,你不要太苛責他。「九星派歷代掌門,哪位不是風流雅士?別忘了那皓東真人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救你,這份情義可貴,她與你爹是什麼關係,你何必在此時糾纏?」
  
  遊方一看沈四寶的反應就明白他在心裡想什麼,一方面掛憂九星派的變故,一方面見父親在皓東真人懷前哭泣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在這個關口,沈慎一身為一派掌門遠離玲瓏山,又是投湖又是倒在在紅顏知己懷中,沈四寶都快看不過去了。
  
  遊方做為旁觀者卻要比沈四寶寬容的多,他心裡很明白沈慎一的感受,暗中謀劃,一切應對變故,激戰到最後見大局已定,帶傷奔行穿越讓,野來找兒子,見到兒子無事也終於堅持不住,覺得無顏見歷代祖師以及傷亡的同門,鬱憤之下欲投湖自盡。
  
  但眼前的場景也讓遊方有些意外,沈慎一與皓東真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這是連瞎子都能看出來的,難道還有什麼風流韻事嗎?還真有這回事,沈慎一也是一代風流雅士,想當年與皓東真人是情投意合的道侶,如今也是江湖風塵中知己。
  
  這些事做為晚輩的沈四寶並不清楚,但是同門的張道子等人卻是知道的。
  
  這時沈慎一正靠在皓東真人懷中流淚道:「皓東,我不知有何面目再活下去,柳絲……柳師妹她也遇害了,都是我害的!」沈慎一並不清楚柳絲當時未死,等到醒來後還說了幾句話才因傷重而逝,假如他知道自己連柳絲的遺言都沒聽見,此刻恐怕更加傷心欲絕。
  
  遊方對四寶道:「你父親需要安慰,但也沒事了,他真有事,也不會當著皓東真人的面沉湖,只是覺得難以面對眾人,一時想不開而已。」然後轉身朝著湖邊朗聲道:「沈掌門、皓東掌門,沈四寶無恙而玲瓏山大戰方歇,我們不可在此久耗,趕緊回去處置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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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0:21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三章、量天尺 徐公子勝治

  玲瓏山谷地中的戰場已經清理完畢,那兩個黑衣蒙面人的屍體已經搬到了谷中,面巾解了下來,蒼霄皺眉道:「我認識這兩人,是形法派的葉幽之和臥牛派的姜天寒,門中並未供職只是散閒弟子,但秘法修為相當有造詣,真沒想到會是他們!」
  
  萬書狂沉吟道:「來犯之敵皆已剿滅,這兩人被我夫妻所殺,死的莫名其妙,假如追不到安佐傑,不知如何向形法派與臥牛派解說?」
  
  「殺了就殺了!你解說什麼?速通知臥牛派掌門牛月坡、形法派掌門楊弈程攜門中執戒長老趕來向我等解說,這才是正理!」遊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接著有四個人穿出密林走進山谷,前面是遊方領著形容憔悴的沈四寶,後面是皓東真人扶著一身泥水的沈慎一。
  
  沈慎一的狀態看上去非常不好。谷中的激戰他一直是主陣之人也是絕對的主力,對方發起的攻擊多半都是他擋下來的,神氣消耗極巨也受了傷。這傷本來不算很重,可是他激戰之後又狂奔清嘯,到最後鬱憤難言甚至在皓東真人面前投湖,可以說是自傷形神、傷上加傷,此刻幾乎都有點站不穩了。
  
  他一眼見到了楚芙懷中如安睡般的柳絲,嘴唇發顫兩行清淚又流了下來,想說話卻說不出來。這時眾人已經迎了過來,沈慎一突然掙脫皓東真人的扶持,拎前一步轉身衝著遊方跪下了,手中舉著一面八卦盤道:「慎一慚愧,無顏面對宗門,也不可再居掌門之位,托蘭德先生暫掌九宮飛星盤,諸位同門重定九星宗門之事,慎一戴罪領責!」
  
  今天九星派損失慘重,雖然宗門傳承根基還在,但也幾乎到了滅門的邊緣,其遭受的重創就算苦心經營恢復,恐怕十餘年內也恢復不了元氣。且玲瓏山一戰所牽扯的可不僅僅是九星派一門內亂,消砂派也出手了且有弟子析損,松鶴谷高手也有參與,還莫名其妙死了形法派與臥牛派各一人。更要命的是,策動這一切的安佐傑跑掉了!
  
  這後續的一系列事情,就不是九星派能夠獨自處理的了,沈慎一雖然鬱憤不已,但人不糊塗,稍稍回過神來就看清了形勢,將掌門信物交了出去,卻不是交給在場的九星派各位堂主,而是如今最有資格主持大局的蘭德先生。
  
  這和當初蒼霄在南海漁村應對各派上門質問時,請遊方暫攝掌門來徹查門中之事的思路是一樣的。但沈慎一做的更乾脆,並不僅僅是表明態度,連九宮飛星盤都直接交出。而且當著眾人之面,根本沒給自己餘地。
  
  想當初在南海漁村,遊方和蒼霄心裡都請楚,他不會真的暫攝消砂派掌門,但此時的情況不一樣。沈慎一將九宮飛星盤舉過頭頂時,剩下的五位堂主全部跟隨下拜,誰都沒有說一句話,顯然是以沉默附議掌門的決定。
  
  遊方心中很是為難,但表面上只是微微一怔,隨即雙手接過了九宮飛星盤,順勢扶起沈慎一道:「諸位九星同道請起!如今大戰剛過而賊首潛逃,恐怕所牽連不止九星一派,凶險亦未平歇。既然諸位有傷在身,我就暫時保管此信物不敢稍有所失,待到諸事處理清楚,諸位再重定宗門之事,將由九星掌門再行儀式收回此物。」
  
  遊方的意思很清楚,暫時替九星派妥善保管此物,等他們再選定一位新掌門之後,在繼任儀式上將九宮飛星盤交還,而且當著觀禮的各派同道之面,算是給一個交待。他看沈慎一現在的樣子,是真的不想再做這個掌門了,而九星派有今日的劫難,現任掌門也確實有責任。
  
  遊方剛剛收起這面小小的八卦盤。皓東真人卻走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一物遞過來道:「沈掌門之意是讓蘭德先生暫攝九星派事務,您且慢推辭,我當日離開南海漁村返回青城山,未及入山就接到了沈掌門的訊息,剛欲動身卻遇見一位前輩,那位前輩托我將這件東西暫時交給蘭德先生,並說待您用完了之後,再親手還給他。」
  
  遊方未解其意,伸手把那件東西接了過來,神識掃過卻感覺微微一沉差點沒拿住連人都沒站穩,趕緊收撅心神用雙手恭恭敬敬的捧住。
  
  此器是赤銅所鑄,以唐尺計算大約有一尺長,一寸八分寬,七分厚。以遊方的江湖冊門眼力一看就知其材質很不一般,其中金含量很高。而且禱造成形時滲入了一定比例的水銀。這樣的銅材如以爐火煉製,哪怕是經過千年之後,也會恢復燦然一新,這種金屬處理工藝當代已經失傳了。
  
  令他驚訝的可不僅是材質,雖然珍稀可是很多古銅爐都是這種材料所鑄,遊方家裡還有這種碑片。風水地師所用的最常見器物是羅盤,可這件器物卻是古代皇家欽天監的天官所用,名叫量天尺,上面有九宮、十二時、二十八宿、渾天三百(看不到)予刻度。
  
  這一支量天尺非常小,就像一個模型小樣,實際運用中最大的量天尺有十幾丈長,不可能拿在手中,通常是以雕石所砌,安置在古代天文觀像台下的正前方。
  
  這把量天尺是風門各派之祖楊筠松之物,楊公有這件東西也不算太令人意外,他曾位居金紫光祿大夫、監掌司天台國師。這把量天尺有可能是楊公從大唐司天台中帶出來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親手打造的,後來就做為歷代地師傳承的信物,如今已傳到劉黎手中。
  
  這把尺和一般的量天尺還不太一樣。翻過來,背面有尋巒圖、定山圖、形法圖、明堂圖、砂穴圖、垣局圖、天機陣樞圖、鳳閣龍樓圖、疊障撼龍圖、無沖化煞圖、三元三才圖、八宅合抱圖、九星九峰圖等等譜。
  
  區區一尺長、一寸八分寬的尺面,竟能容納這麼多圖景,仔細看既不像鏤刻也不像浮雕,而是鑄造的紋路自然呈現出精妙無比的微觀圖景。分明是人工器物,卻如鬼斧神工天成,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打造出來的!
  
  這也是一件非常厲害的法器,但遊方用神識激引卻差點站不穩,此物所孕育的靈性實在太過深奧玄妙,就算以遊方如今的修為境界,明知它的威力極大卻根本無法控制和運用,只能拿在手裡做個象徵性的擺設。還得小心翼翼的。
  
  「楊公量天尺!」一旁的消砂派掌門蒼霄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他沒見過妥天尺,但是消砂派歷代傳承的典籍中卻有此物的圖樣,親眼見到且神識中感受到此物所蘊含的靈樞之氣,當即就確定是什麼東西。
  
  遊方並不清楚這把尺的來歷,劉黎也從來沒告訴過他,神識一掃過只知此物大有講究,聽皓東真人的語氣也猜到是師父交給他的,剛剛定住心神雙手捧起,就聽見了蒼霄那一聲驚呼,然後只見剛剛站起身來的九星派眾人又全部單膝點地半跪行禮。
  
  不僅是九星派弟子,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向影華也全是一個姿勢,單膝點地半跪低首,全然不顧細雨中的泥濘。他們可不是在拜遊方,也不是在拜這把量天尺如今的執掌者劉黎,而是在向風門各派之祖楊公行禮。
  
  地師秘傳信物,劉黎不可能輕易拿出來示人,它雖然是一件相當厲害的法器,但一般的神念高手恐怕都無法動用,假如想與人動手鬥法有的是器物可選擇,這麼珍貴的東西可不是拿出來妄用的。在場眾人沒有一個曾見過量天尺,但有好幾位一眼就認出來了,就算認不出來的聽見蒼霄那一聲驚呼也馬上想到了。
  
  小遊子精明異常,見此場景立刻就明白了此物的含義,心中猜側怕是八九不離十,莫名覺得雙肩一沉。心中暗道:「師父啊師父,您可真有一手,托皓東真人將地氣宗師信物交到我手裡,想試試我能不能鎮住場面嗎?可惜呀,你徒弟年紀還輕了點:修為也低了點,還不能正式把它接過來啊。」
  
  想到這裡他的反應很快,大家都跪著他也沒站著,雙手將楊公量天尺高舉過頭頂,也對著眾人單膝跪地低首行禮,然後站了起來,大家也都跟隨他站了起來,算是化解了場面上的尷尬。
  
  眾人尊重的是物,並不一定就是手持器物的那個人,假如是一位無德無行無恩無義無才無威之徒,就算在腦門上刻著地氣宗師四個大字也沒人能理會,徒然招人恥笑而已。傳承自有它的真正精髓內涵,並非只是一個表面的稱號,否則劉黎這麼多年也不會這麼難以尋找傳人。
  
  劉黎讓皓東真人說的話,意思很明顯,就是托梅蘭德在這個場合代表他的身份行事。
  
  今天把量天尺送來,就是在試小遊子能不能鎮住場面,假如他不說是交給梅蘭德,而是讓在場眾人推選一人暫時執掌楊公信物主持局面。恐怕也沒別人能接得過去,就是遊方能拿了,眾望所推就是眾望所歸。
  
  楊公量天尺穩穩拿在手,回頭看。遊方剛才接迂九宮飛星盤已是順理成章。
  
  風景如畫的青山湖發生了一起交通意外。從各地來的十餘名遊客。自駕一輛中巴到山中遊玩,不慎摔入深谷並引發一場大火全部遇難。這次九星派中析損的人有很多都是在當地有頭有臉的知名人士,假如無賓無息的不知去向,很多後續事情不好處理,只得如此安排了。
  
  臥牛派弟子薑天寒與形法派弟子葉幽之的屍首被秘密收殮帶回了杭州。柳絲等三位遇難堂主的遺體也另行收殮火花。
  
  除此之外青山湖還發生了另一起「案件」,從日本來的一個旅行團莫名其妙的全部失蹤了,行禮還留在賓館房間裡,但所有人員都不知去向。兩天之後賓館報警,警方查了很久都毫無線索,本以為此案會鬧的沸沸揚揚,後來卻無聲無息,不知是不了了之還是仍在秘密調查。
  
  兩天後,杭州郊外,遊方召集了一次宗門聚會,參與者有九星派僅存的楚芙、張道子,馬空野、畢絲竹、嚴子餚五位堂主還有所有能召集來的入門弟子。在場的人還有松鶴谷掌儀長老向影華及門中弟子萬書狂與向雨華、消砂派掌門蒼霄、內堂長老翟冷、蒼嵐等。
  
  除此之外,臥牛派掌門牛月坡帶著門中持戒長老姚旬以及兒子牛金泉。形法派掌門楊弈程帶著門中持戒長老雲飛絮還有雲飛絮的弟子慕容純明都出席了。
  
  蘭德先生持楊公量天尺傳話,語氣非常嚴厲,讓他們帶著門派中的掌戒長老火速趕到杭州來見。這兩位掌門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第二天就到了,還帶來了與梅蘭德交情甚好的牛金泉與慕容純明,想著萬一有什麼誤會還可以好好說話。
  
  遊方一開始並未露面,接待這兩派掌門的人是消砂派長老蒼嵐、松鶴谷長老向影華、九星派堂主張道子。他們一到杭州就見到了兩具門人的屍體,當即是驚駭不已!向影華講述了玲瓏山九星派內亂的經過。直接質問這兩位掌門究竟是什麼怎麼回事?
  
  牛月坡與楊弈程還沒回過神來,緊接著又聽說了這一出,當場冷汗都出來了口牛月坡趕緊解釋道:「姜天寒在臥牛派門下已久,但只是外堂弟子,秘法修為高深為人卻堅吝刻薄,一直無所用。早先就有人疑心江天寒可能有問題,但並無證據也不好處置,萬沒想到今天卻出了這擋子事!牛某慚愧啊……」
  
  秘法修煉雖然是個人的事,但想達到一定的境界,機緣可不是白來的,需要各種條件和資源,析算成本也是不小的數字。比如遊方的秘法修煉經歷算是最獨私的,似乎也沒有消耗多少錢財,但回頭看他所耗費甚至浪費的資源、花費的精力絕對遠超一般門派弟子。
  
  別的不說,一個人看上去無所事事。卻能雲遊名山大川,動用各種秘法器物、尋找地氣靈樞俱佳之地輔助秘法修行,沒有足夠的財力與資源支持幾乎是不可能的。姜天寒在臥牛派就屬於這樣一個人,而且此人不檀經營,名下也無像樣的產業,顯然不太正常。
  
  回頭看自可以說他早有問題,但當初臥牛派卻並沒有抓到江天寒什麼把柄,更沒有下大力氣去徹查此人,所以出了事之後牛月坡才會流冷汗。
  
  葉幽之在刑法派的情況與姜天寒類似,玲瓏山大戰中丸星派傷亡慘重、消砂派也有弟子析損,而且這一場衝擊帶來的其他損失與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江天寒與葉幽之雖然沒有造成直接的傷亡,但畢竟出手參與無沖派的行動了。
  
  假如不是他們纏住了向影華,混戰中的死傷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嚴重。安佐傑也未必能跑得掉。面對質問楊弈程也覺得羞憤難當,當場表示形法派不會坐視不理,一定要盡可能挽回與補償門風不整的過失。牛月坡也表示了同樣的態度。
  
  兩位掌門都表態之後,將姜天寒與葉幽之的屍體以及後事都交給他們處置,當天晚上,遊方在西湖樓外樓請遠來的同道吃飯。
  
  蘭德先生在席間並無一句責問之辭,只是談論此事表示遺憾惋惜,還安撫了兩位羞愧不安的掌門一番,只說門中弟子的私行過失在所難免。經此一事往後應多警省,莫積小失為大患口今日姜天寒與葉幽之授首,清除門中叛逆也是一件好事。假如來日暗中發難猝不及防,後果只會更嚴重。並與他們約定與第二天五派聚會,共商如何處置後續事務。
  
  聚會的地點是遊方親自選的。經過玲瓏山一番血戰之後,眾人在杭州都來到了清雅出塵的一情居,這家茶室此刻改成了會場。
  
  遊方參加過兩次風門各派的聚會,一次在松鶴谷另一次在南海漁村。蚜模都比這次聚會要大得多,但今天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它不再是一場同道交流的聯誼聚會,而是直接商議決定各派的宗門事務。
  
  一情居還是老樣子,廳堂當中一張檀木長案,左手的文房四寶已經撤去,端放著楊公量天尺,右手邊的茶具也不在,放置著九星派掌門信物九宮飛星盤,長案後面空著一張座位。五派門人進入一情居時,松鶴谷、消砂派、形法派、臥牛派弟子都內著量天尺長揖行禮,而九星派弟子另外還向著九宮飛星盤再行禮。
  
  遊方一開始並沒有坐在長案後面,他自不能代表風門各派之祖與九星派歷代祖師受禮,等人都到齊坐下之後,他才從後面出來走到案前向諸同道拱手,大家再度起身還禮。
  
  等落座已畢,遊方卻面色一沉,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此處是一情居,但九星派眾弟子真以為是在茶室嗎?挑簾、移座,皆至案前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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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0:54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四章、花紅 徐公子勝治

  一情居大門的兩側、櫃檯的兩側以及左右兩邊放的都是檀木茶案,以珠簾分隔,堂廳中央的櫃檯前放著一張長案。眾人進門後自然都在珠簾中圍茶案而坐,顯得很是閒散,這也怪不得人家,遊方選的會場就是這樣的佈置。
  
  九星派的組織結構較為鬆散,自掌門沈慎一以下,門中眾長老也多好清雅,平時並不過分拘泥於俗禮形式,因此門中聚會的氣氛一向輕鬆。今天的氣氛雖然不輕鬆,大家正襟危坐一臉凝重,但場面看上去還是不夠端莊嚴肅。
  
  遊方一坐下就把九星派弟子都給叫起來了,讓他們都到廳堂中央排隊站好,不要坐在珠簾茶座中搞的就像開茶話會一樣。五名堂主領門下眾位弟子肅然而立,遊方又一擺手道:「諸位堂主請坐下說話!」
  
  有弟子搬來五張椅子,在長案前一字排開,楚芙等五人謝座坐下,眾弟子在身後肅立。場面如此一變,靜雅卻多了端莊凝肅之氣,眾人不由自主就覺得緊張。
  
  此時遊方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kan著九宮飛星盤說道:「玲瓏山的事,前因後果已不必多說,各位堂主想必交待清楚。九星派閒居散慢、宗門不整,養患漸成以至於今日之禍!眾人是清雅之士,無奈世事渾俗難免,雖不欲沾染也應有籌對之方。」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見眾人聽的都很認真,又說道:「沈慎一自任掌門以來,品行良正、行止端直,在玲瓏山變故之前,安佐傑綁架其子沈四寶以要挾,尤能以宗門為重不棄無辜同門,深值我等讚歎。」
  
  說到這裡又頓了頓,語氣一轉很是低沉與惋惜:「但九星派出此變逆慘劇,身為掌門難辭其咎。沈慎一如今將歷代掌門信物九宮飛星盤托於在下暫掌,蘭德恭謹受托不敢不盡力。諸位來此之時,沈慎一已辭九星派掌門之位,待今日宗門聚會相商定議。」
  
  開口第一番話,先削去沈慎一的掌門之位。像這種事情平常輪不著外人來管,別說遊方,劉黎也不可能插手九星派的掌門更替。但此時此刻,沈慎一自辭掌門請遊方暫攝事出有因,說出這番話不過是公開給個交待,明確他現在的身份而已。
  
  楚芙等人起身,領眾弟子向遊方行禮,這是參見掌門的禮數。禮畢之後楚芙問道:「蘭德先生之德才聲望一時無雙,九星派上下此番皆受您大恩,如今肯暫掌九星派是我等之幸,請問如今宗門事務有何興革之議?」
  
  遊方很平靜的答道:「九星派十二堂,如今有七位堂主已不在,並有多名弟子折損,外七堂已名存實亡,從今日起撤去,只留內五堂。」
  
  俗話說「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遊方的第二番話就把外七堂給砍了。按照自古以來的規矩,內五堂掌管宗門傳承各項事務,而外七堂掌管結緣、經營等等世間俗事。九星派恰恰是在外堂事務打理方面各自為政,雖然彼此都有照應,但缺乏統一的整合也沒有傳承的核心基業。
  
  九星派今日的內亂,最早就是從眾弟子的世俗經營事務開始被人滲透的,如今很難再去一一清理審查,大亂之後的九星派也經不起這種折騰。遊方很千脆的把外七堂給撤了,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快刀斬亂麻解決的很乾淨也很實際。
  
  張道子抬頭以眼神示意,遊方揮手道:「張堂主,有話請講。」
  
  張道子輕輕咳嗽一聲:「蘭德先生撤外七堂,是從權應對之舉,本不該有什麼異議,但十二堂是自古宗門所設,對應十二杖法傳承,若從此撤去恐愧對祖師,應有解決之法。」
  
  遊方淡淡道:「已然愧對歷代祖師了!否則怎會有今日之事?應對之法我也又有所考慮,將提出與諸位商議,若諸位覺得可以商議則容後再議,下面先說內五堂。」
  
  內五堂的事情相對複雜一點,逆杖堂堂主景年已死,遊方出人意料的提議前任掌門沈慎一出任監察宗門弟子行止的逆杖堂堂主。門風不整,沈慎一首負失查之責,連監察宗門的逆杖堂堂主都被人拖下水了,那麼將沈慎一從掌門削為內堂堂主,這既是一種懲罰也是一種責任寄托。
  
  以前的過失,由沈慎一親自負責彌補,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會盡心盡力,眾人沒有一句異議,紛紛點頭無語。這時沈四寶站起身來行禮說道:「蘭德先生,家父有傷在身正在調養,而九星派門風整頓迫在眉睫,恐怕誤事啊。」
  
  遊方想了想道:「沈堂主之傷我很清楚,心有所寄比空懷悲歎更利於調養恢復,否則更容易損傷形神。只是有傷在身確實不能過於勞累,沈四寶,你也是九星派弟子,這次應為宗門事務多盡力,提議你為內堂執事,協助你父親監察門中弟子行止,可有怨言?」
  
  他這麼問,沈四寶哪能說有怨言,只得點頭,眼中卻有些許為難之色。遊方盾出來了,不動聲色的又說道:「我知道你到日本留學事出有因,但如今家中、門中遭大變,你應知輕重,若有私務要處理那就好好溝通。你現在的身份還沒有入境記錄,我會想辦法命人把你送回日本,你再正常回來。」
  
  接下來處置各堂,楚芙仍為順杖堂主掌管宗門秘法傳承;張道子為縮杖堂堂主掌眾弟子秘法試煉與考核;嚴子餚為沒杖堂堂主,為門中掌戒;馬空野為離杖堂堂主,為門中掌儀。另設外七堂事務總籌一人就是畢絲竹,負責九星派對外結緣、門中基業經營、各種資源整合等等,直接對掌門負責,各項重大事務由內堂討論商議決策,其身份相當於內堂堂主。
  
  接下來還有三件事要商討,一是正式定下下任掌門,二是原外七堂事務如何整合,三是玲瓏山一戰的後續事項如何處理。
  
  遊方端起九宮飛星盤,站起身來繞過長案來到眾人之前,沖楚芙道:「順杖堂主,以九星派自古傳承定例,請你繼掌門之位,且幕掌順杖堂!事急從權,消砂、臥牛、形法、松鶴谷四派同道觀禮,繼位儀式即刻舉行,一切從簡。」
  
  遊方倒省事,直接將九星派下任掌門之位交給楚芙了。
  
  在這種場合,其實他將九宮飛星派交五位堂主中任何一人,其餘人都不會有異議。但他還是按照九星派自古的定例將掌門之位傳給楚芙。
  
  順杖堂為十二堂之首,假如掌門缺位,本就應該由順杖堂堂主領掌門之權責,不過遊方此舉是正式傳位,並不是讓楚芙代掌。
  
  他心裡也很清楚楚芙可能並不願意做掌門,如此清雅之人應該一向不喜被俗務纏身,但九星派逢此大劫,誰都應該有所承擔共度難關,急切之間想找一位既能完全服眾調派滿門弟子聽命、又有足夠資歷聲望的人並不容易。只有這位楚芙堂主最合適了,在玲瓏山大戰中遊方已經看出來了。
  
  楚芙暗歎一聲並未推辭,起身行禮下拜,掌宗門儀典的離杖堂堂主馬空野率眾門人列隊,就在這間茶室裡舉行了一個歷代以來最簡短的掌門繼位儀式。觀禮的其它各派同道紛紛行禮致意,楚芙一一謝禮,這種情況下也不好說什麼恭賀的話,只能祝福九星派來日重振聲威。
  
  遊方做事很有些雷厲風行的味道,三下五除二就把九星派的掌門搞定了,接下來請楚芙就坐長案後他剛才的位置,他則捧起量天尺站在一旁。楚芙沒有先坐下來,而是領眾門人躬身道:「請供奉長老蘭德先生就坐,九星派上下感銘恩德!」
  
  在楚芙的左手位又放了一張椅子,請遊方先坐下,眾人這才就位。
  
  此刻主持宗門聚會的人換成了新任掌門楚芙,眾人之間的商議還是以遊方的建議為主,但是由楚芙與各位堂主拍板定論,畢竟有什麼事都是要九星派眾弟子自己去辦。
  
  接下來的話題令人很哀傷但又不得不討論,原外堂弟子都編入內堂,而死去的幾位堂主不論是否是叛逆之徒,後事都是要處理的,若有無辜家人也需要撫恤照顧。
  
  有人的名下有各種生意或產業,有的有繼承人而有的沒有,有些產業其繼承的家人掌管打理起來也很困難,借此機會,遊方提議整合,而且現實的整合條件非常好,因為這些人原本在生意以及商務上的合作就非常緊密。
  
  外堂事務不能太鬆散各自為政,也不能侵犯到眾弟子的私人空間,所以需要發掘統一的宗門產業資源。目前的九星派有各種難處,形法派和臥牛派表示願意相助,提供資金和人員上的支持。
  
  這些幫助並非是一味的付出,長遠看也算是互利互惠,但九星派要想走出目前的困境恢復元氣,十來年內恐怕還不行,只能寄希望於沈四寶這一代年輕弟子盡快成長,外七堂也只是暫撤,待將來條件成熟時,可在更好的新環境下復設。
  
  這些商議妥當之後,只聽遊方又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環顧一情居朝著兩側珠簾中形法、臥牛等派眾人道:「蘭德慚愧,近日曾聽江湖風聞,對在下頗有非議,說我定到哪裡便把血光之災帶到哪裡,入歲之災星啊!」
  
  還別說,真有人這麼私下裡議論,不論是因為開玩笑還是暗自心驚。蘭德先生第一次公開亮相是在松鶴谷,當著眾人之面收拾了向田華,抖出了松鶴谷一樁醜事。前不久在南海中又遭遇詹莫道的設計暗害各派門人之事,又是一番血光之災。
  
  如今來到杭州青山湖,又遭遇了九星派幾乎滅門的慘劇。這些事當然不是遊方惹的,向田華自有問題,而詹莫道早就是無沖派的臥底,至於九星派潛伏的隱患就更不用提了,遊方的到來只是一個提前引發衝突的契機而已,而且是他及時救了遇險眾人。
  
  明白人自然會明白,可是有些人裝著糊塗為自己吶喊,私下裡對梅蘭德有所非議,但沒人會當著蘭德先生的面說這些話。遊方倒好,今天乾脆當著眾眾同道把這個話題挑明了,既示坦蕩也等於讓有關的人閉嘴,讓他們好好想想自己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潛含義。
  
  向影華沒吱聲,蒼霄、牛月坡、楊弈程、楚芙這四位掌門被唬的趕緊站起來,一起拱手道:「蘭德先生何出此言?宵小之輩心懷忌怨的構陷而已!門風不整內患已成是各自的過失,怎能責怪挽救大患於傾頹的您呢?若不是您,奸人禍心暴露之時,局面恐不堪設想!」
  
  遊方微微一笑:「諸位既然如此說,蘭德多謝了!」
  
  幾位掌門齊聲道:「您太謙遜了,應是我等多謝蘭德先生!」
  
  遊方收起了笑容:「玲瓏山血戰已畢,九星派內患剷除諸廢待興,姜天寒與葉幽之皆已授首,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但安佐傑在逃,諸派之中是否仍有隱患尚未可知,世事渾濤沾染,為禍者未必只有無沖派,大家看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出了這種事,誰的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比如牛月坡就在心中暗想,除了姜天寒門中還有哪些人有問題?其實姜天寒平時很多形跡並非沒有破綻,也早有人對他提出過質疑,可惜並沒有徹查呀。此次回止之後,定要借此機會清理整頓門風,就像向笑禮在松鶴谷中做的那番大動作一樣。
  
  楊弈程也是與牛月坡一般想法,只是在私下裡琢磨沒說出來。假如此事傳到江湖風門各派,定將有人人自危之勢,遊方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其實拿到烏蘋那台筆記本電腦之後,遊方kan了裡面的資料,就知道有些人肯定有問題,但誰也不可能有精力去徹查。
  
  世間為禍者當然不僅僅只有無沖派,比如松鶴谷的向田華等一干人,與無沖派並無任何關係,但是從詹莫道的私下交易記錄來看,也曾與向田華有大筆金錢往來,這些都是疑點。向田華因為偶然的機會已經被遊方揪出來了,其他人呢?
  
  所有的原始憑證已經在南海漁村當場燒燬,遊方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再把電腦裡的記錄拿出來,今天借這個場合,讓各派心驚,九星派的遭遇就是一面最好的鏡子,大家自行徹查是唯一合適的也是最有效的解決之道。
  
  有些問題其實並不是看不見、查不到,就是看是不是真的想去解決。
  
  這場聚會接下來就進入到五派共商的階段,各派均表示要以此為契機整頓門風,並將玲瓏山發生的血案前因後果傳書天下,讓江湖同道各自警省。
  
  此事也商議完畢,遊方笑著說了一句:「如此甚好,否則再有非議,我都不敢到諸位門上座客了。」
  
  牛月坡與楊弈程趕緊道:「這是哪裡的話?我門中上下倒履相迎蘭德先生大駕光臨!」
  
  遊方的笑意更濃:「那我就先謝謝二位掌門的款待了!只是安佐傑如今尚在逃匿途中,諸位kan怎麼處理這個人與這件事呢?」
  
  蒼霄答道:「在海南之時,各派已共商遣弟子追查與輯拿此人,只是此人修為高超、行蹤詭異,暗中還有不少下屬的勢力助其掩藏,一時之間沒有拿下。」
  
  遊方:「如此還不夠,得給他下副徑藥,送口棺材好讓他落淚!」
  
  什麼意思?眾人一時之間沒有領會,都等著聽蘭德先生的下文。
  
  就在這時,向影華不緊不慢的插話道:「我松鶴谷願出十四枚鎢光石與兩枚黑鴆晶,並附上斑譏星辰大陣的陣圖以及獨門註解,共可成陣兩套,再出懸賞兩百萬,答謝誅殺安佐傑與唐朝尚之義士!」
  
  此言一出,一情居中所有人都愣了愣,就連坐在她對面的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也吃了一驚。向影華提供了雙份懸賞花紅,分別針對唐朝尚與安佐傑,無論是誰殺了這兩人的其中一人,松鶴谷都願意以七枚鎢光石加一枚黑鎢晶、附旋亂星辰大陣的陣法詳解,另外還有百萬現金答謝。
  
  代表松鶴谷做出這種決定,向影華本應該在門中與向笑禮商議之後再做決定的,但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就算松鶴谷不出這筆花紅,向影華本人也能拿得起,她可是松鶴礦業集團第一大股東。而且在這種場合向影華話一出口,向笑禮當然只會點頭。
  
  只是將安佐傑與唐朝尚並列,似有些太抬舉這小子了,但別忘了芙蓉谷憐星橋那一番伏擊就是安佐傑在幕後安排的,向影華深恨此人。
  
  更恨安佐傑的還有消砂派掌門蒼霄,向影華一開口他第一個反應過來,隨即表態道:「我消砂派願各出一百萬,答謝取安佐傑與唐朝尚人頭之義士,美金!」
  
  他倒是很痛快,出兩百萬美金的花紅。如果用秘法器物懸賞的話,消砂派最出名的就是風水垣局葫蘆,單個的葫蘆有點拿不出手,二十八宿風水垣局葫蘆湊全兩套有些困難,於是全部出錢。
  
  那唐朝尚在美國貓著呢,想殺他得渡過太平洋,乾脆就懸賞美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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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1:11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五章、何時化龍 徐公子勝治

  松鶴谷、消砂派兩派已經表態,在場的其餘臥牛、形法、九星三派自然不能不表示,紛紛拿出了自家的賞格花紅,包括各種秘法器物與數量不等的現金。五派共賞花紅,指定答謝殺了安佐傑或唐朝尚的人,並沒有強調此人是誰,哪怕就是在場五派自己的門人如果做成了這件事,一樣可以領到這筆花紅。
  
  遊方在心裡面粗略的一合計,假如有人真的能辦到,那麼這一輩子恐怕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什麼也不用愁了。
  
  懸賞雖然誘人,但事情卻很難辦且非常危險,想靠這一筆懸賞要了唐朝尚的命當然不太可能,那唐朝尚的身家可遠遠不止這些,他為復仇肯付出的代價也遠遠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但是對於潛伏在境內的安佐傑來說,五派懸賞花紅之舉,還真是給他送了一口催命棺材,至少也能把他死死的摁住了,再也無法公然興風作浪。秘法修為高又怎麼樣?會殺人的高手未必需要秘法比他更強,這一點安佐傑清楚遊方也明白。
  
  別的不說,想再策動九星派這種變故就很難了,而且安佐傑自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就算還有以前曾經勾結的內應,類似不知情的景年或知情的莫以明之流,安佐傑找上門去想冒什麼壞水,弄不好莫以明或景年之徒會反手把他給宰了去領賞,這是名利雙收的好事情啊,還能把自己給洗白了!
  
  花紅是一種態度,一種象徵,也是一種刺激,一張無形的網,安佐傑想組織大規模行動得處處提防,分不清朋友與敵人。這小子真是光根的話,就自己一個人孤身去對付梅蘭德,想要保護自己周全的話,要麼回美國去,要麼就藏著別冒頭。
  
  五派共同懸賞之事也將傳書江湖各派同道,此次一情居宗門聚會所有事務到此就算處理完畢了。來之前很多人都覺得千頭萬緒、利害關係錯綜複雜,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處理得乾淨明白,沒想到蘭德先生只用了半天時間,把一切都給擺平了,連後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前輩能有如今的聲望人脈,利索的可不僅僅是身手,不服不行啊!難怪當代地師劉黎會把楊公量天尺專門托人交到他手裡。
  
  江湖風霜閱歷,小遊子的成長也很快呀。
  
  商議完畢,時間已經到了午飯點,一情居是茶室不是餐廳,當然不會準備酒菜,大家也不是來吃飯的,只用茶點待客表示一下意思。楚芙親自給各位來訪的掌門及長老斟茶,眾人都有些許受寵若驚之意,形法派掌門楊弈程歎道:「相識多年,今日才有福緣品到一情居士親手所沖之茶,不容易呀不容易!」
  
  聽到這句話遊方有些意外,當日他攜向影華與蒼嵐到一情居拜訪一情居士,楚芙在階下怕迎並親手烹茶待客,似很尋常,現在方知這是很高的禮遇。再悄悄打聽一下,才知道這位一情居士雖然是茶室的老闆,但這些年來幾乎從不親手為人沖茶。
  
  中午只是幾杯清茶、幾盤茶點,算不上像樣的午餐,卻使得當晚在味莊正式設宴的滿桌佳餚相形無味,唇齒之間擾有茗香回縈。前掌門現逆枝堂堂主沈慎一帶傷在晚宴中陪席,疊障派掌門皓東真人也坐在一旁,這場面看上去似乎有點尷尬,尤其是另一桌上的沈四寶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主桌上諸位前輩的言談倒很坦然,就似沒刻意注意這些。
  
  沈四寶雖然感覺有些彆扭,但辛掇不能失,一見到皓東真人就跪拜答謝救命之恩,皓東真人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把他拉了起來。
  
  晚宴過後諸位訪客紛紛告辭,各回各門各派各山,九星派剛逢變故,也不可能有太多精力總是括待他們,還有很多門中事務要處理。形法派與臥牛派已承諾要派專人協助九星派整合外堂,牛月坡顯得很是誠心,就把自己的兒子牛金泉留下來了,而這種事對年輕人來說也是相當好的歷練。
  
  慕容純明一見臥牛派如此安排,也立刻向師父及掌門請命,要求留在杭州做為形法派協助九星派整頓外堂事務的派駐聯絡之人。她師父雲飛絮與掌門楊弈程對望一眼,又看了看牛月坡父子,神情分明想笑卻又忍住了,很痛快的點頭答應。
  
  杭州風景好啊,有好景致就有好風情,慕容純明就和牛金泉留這吧。看這位慕容姑娘的架勢,不拐走小牛不罷休啊。
  
  席間找了個機會,遊方單獨將沈四寶叫到一間小包間,不知道兩人都私下談了什麼。
  
  沈四寶出去後遊方又將皓東真人請來,取出量天尺道:「那位前輩托你將量天尺交給我,只是暫時掌管,現此間事畢,該怎樣還回去呢,是否仍托您交還?」
  
  皓東真人搖頭道:「我也不知地師前輩此刻身在何處,他只是讓我把量天尺交給你,你用完之後再親手還他,至於你怎麼還給他老人家,貧道卻不清楚。」
  
  遊方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多謝皓東掌門了!」
  
  劉黎的意思是讓徒弟帶著量天尺親自去見他,卻又沒明說人在何處。遊方想起上次在重慶賤民。師父開玩笑時曾提到他老人家在廣西柳州上老年大學,如今看來老頭不是開玩笑,可能真的在柳州混進老年大學上課去了,不然的話讓遊方上哪裡找他?
  
  遊方已經打定主意,離開杭州後就去柳州,而且是孤身一人不讓任何人跟隨,路上也須小心不被任何人跟蹤。他去見劉黎只能是一個人去,雖然有很多人值得自己信任,但劉黎的行蹤要絕對保密,除了遊方之外最好不讓任何人知道。
  
  楊公量天尺這種東西不好拿呀,萬一有什麼閃失遊方可付不起那責任,覺得十分之燙手,還是趕緊送還給師父才能安心。
  
  散席之前,向影華問他接下來將去哪裡,遊方答道:「將專程歸還楊公量天尺,一刻也不敢耽誤,那位前輩有交待,將在某地等我,過時不候,而且只有我一人能去。」
  
  向影華本想陪著遊方一起去的,一聽這話也只能做罷,卻提醒了一句:「消砂派送你的二十八宿風水垣局葫蘆,還在我那裡呢。」那一套葫蘆帶在身邊太不方便,來杭州之前就留在松鶴谷了。
  
  遊方笑道:「這次有些東西我沒法帶上路,也托你收著好嗎?我的東西放在你那裡與我身邊沒什麼區別。」
  
  他確實有東西沒法帶上飛機,雖然秦漁可以搞一份收藏工藝品證書打包裝隨身托運,但那兩把勃朗寧手丅槍是很難帶著亂走的,還有這次在杭州收到的一批禮物,隨身帶著也不方便,也都交給向影華帶回松鶴谷。
  
  他還帶禮物回去?那是當然,大家怎麼能讓蘭德先生空手離開杭州。
  
  蒼嵐與遊方和向影華這一路同行,竟生出不捨之情,她本還想問蘭德先生將去哪裡行丅游,言下之意也想跟著。眼下兇殺驚情已畢,接下來的路途唯有山水風情,心境自然更加相宜。
  
  蒼嵐這一路其實是一個明亮無比的大燈泡,但剛開始時她也有些無奈,這是蒼霄掌門的命令,向影華雖然沒有直說,但態度上也是讓蒼嵐隨行。蒼嵐的身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梅蘭德的保鏢也是人質,遠赴杭州涉險也是為消砂派報仇。
  
  在此次事件的過程中,別人可以出差錯,但消砂派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梅蘭德很可能就得送命!蒼霄清楚,向影華清楚,遊方自己也更清楚。蒼嵐既是掌門之女又是內堂長老,一直就在遊方身邊共同進退,以示坦然合作。遊方本人沒有要求蒼嵐這麼做,但她卻自覺如此。
  
  但這一路的感覺確實相當好,收穫也不小!正事辦完了,前面那些心照不宣的動機自然也不存在,繼續結件行丅游那就是獨私之誼了。
  
  可是聽遊方如此說,蒼嵐也只得打消了念頭,想了想沖舟影華開玩笑道:「影華師叔若是把葫蘆弄丟了,我只得幫你再做一套賠蘭德先生了,這可不容易。」
  
  向影華似笑非笑道:「是不容易!」
  
  五派共懸花紅,給安佐傑送了一口催命落淚的棺材,而自古以來什麼地方出產的棺材最有名?就是廣西柳州。
  
  柳州出產的棺材質地上乘、做工精緻、規格品種齊全,還可按客戶要求特別訂製。當地壽材首選春芽木,色澤烏亮叩之有金鐵之聲,柚木也是上選,紋理深紅堅實緻密,皆不亞於金絲楠。手工雕以五丁捧壽、蝠鼠獻瑞、龍鳳繞樑等圖案,尋佳地入土可數百年不朽。
  
  在解放前,柳江北岸的長壽街就是經營棺材的一條街,從頭到尾有各式各樣的棺材鋪,大大小小的棺材琳琅滿目,批發、零售、定制加工一條龍服務。
  
  隨著新中國推行火葬,棺材逐漸退出歷史舞台,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紀,棺材仍然是當地的特產,只是有了新的變化,它成了一種工藝品與紀念收藏品。其尺寸變得很小很精巧,可作為家居擺設,取其諧音「陞官發財」之意,成為一種吉祥物了。
  
  但這種東西在風水上有講究可不能亂擺,世上凡聚財之物同樣皆能聚陰轉煞,棺材本意之物用入土,五行卻屬水,臥室、廚衛一類的地方放著不合適。
  
  小遊子這天正在柳州笑瞇瞇的逛現代棺材鋪呢,他挑了半天,買了一口香柏木棺材,巴掌大小雕著蝠獸飛龍,非常考究,棺蓋與棺沿還帶有滑槽,嚴絲合縫密封很好,像個精巧的小匣子。
  
  買完棺材之後,遊方打車來到柳江南岸,登上魚峰山,在峭壁頂端樹木掩映的無人之處坐了下來,一面以神識淬煉手中的香柏木小棺材,使之聚陰封存之物性更精純,一面遙望柳州地氣。
  
  柳江自北向南而來,再由南朝北而去,穿了一百八十度的彎,恰好將柳州自古以來的主城區環繞在其中。柳江的這種迴旋之勢與重慶朝天門及宜賓三江口都不一樣,水流清緩若挽,是江而似湖。
  
  柳州是江中之城、湖中之島,如處溫婉的懷抱,天地靈機匯於一壺,它也稱壺城,地氣靈樞最適藉蘊情懷。剛剛經歷一番勾心鬥角的血戰兇殺,遊方來到這裡,彷彿這天地靈樞無言的情懷,無形中洗去他身心所攜的血光戾氣,一片安然寧靜。
  
  望柳州地氣,遊方就清楚師父為何要他到這裡來,也想明白老頭子漂泊江湖歷盡艱險這麼多年後,為什麼會留在這裡隱居?
  
  而遊方此刻的位置卻不在壺城之中,此處面對柳江直衝來回,形成風水學角度的反弓沖煞,立足地氣本是十分兇惡,但恰恰因為腳下這座魚峰山如一道秀麗的屏障,成無沖化煞局以解,地勢天成亦天衣無縫。
  
  柳州有個魚峰山,山下有個小龍潭,終年四季歌不斷,都是三姐親口傳。——這是當地的一首民間歌謠。
  
  此山因柳宗元「山小而高,其形如立魚」的描述而得名,山中有三星洞、玉洞、盤古洞、純陽洞、陰風洞、蠢斯巖、三姐巖等七個彼此連通的巖洞,洞中有歷代名士題刻。
  
  依山腳有個泉湧而成的小龍潭,而魚峰山的形狀就像一尾躍出水面的鯉魚,小遊子來到這裡不由自主就在心中感歎,他這一條魚何時能化龍騰雲?同時暗讚師父這個啞謎打的好啊,連人都沒見面,卻借地氣靈樞將話都說清楚了!
  
  此地不僅有傳說中的神話人物劉三姐,如今江對岸城中還住著一代傳奇人物劉老頭。
  
  遊方並沒有著急進城去見師父,既然師父出了啞謎,他就解了啞謎,否則一見面腦門又得挨敲。他一直在魚峰山頂坐到夜裡,等子時陰氣最重的時候,取出了一枚冷雲晶。
  
  這就是他送給向影華的那枚物性洗煉精純的冷雲晶,但因為有陰界土煉化在其中,這次他也帶在身邊好完成師命。本來他還送給蒼嵐一對冷雲晶與七耀石,但在玲瓏山之戰中又被損毀了,臨走前還托向影華再找一對好還給蒼嵐以全心意。
  
  遊方不清楚師父要他搜集這麼多陰界土是否還有什麼別的用處,這枚晶石是向影華之物,而琉璃珠又不方便離身,所以專門買了一口小棺材作為承載陰界土的器物,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個最合適的。
  
  將冷雲晶中早已煉化好的陰界土激引而出,再度煉化入柏木棺中,三兩略有餘。這個過程比當初採集煉化陰界土容易多了,但也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神識精微已極綿綿用意不絕,到最後也感到十分疲倦。
  
  然後他就在山中定坐,移轉靈樞滋養形神,天亮之後才起身進城去找師父。
  
  劉黎沒有告訴遊方自己的住址,也沒有說自己在柳州的身份與化名,遊方不好亂找人打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只有採用一個笨辦法——去老年大學堵師父的門。
  
  然而這一天從日出到黃昏,在八一路市委老幹部局所屬的老年大學門外,遊方換了好幾個觀察地點,經過三次化妝蹲守,確信沒有漏掉進出的每一個人,卻沒有發現師父的人影。怎會回事,難道老頭今天翹課了?
  
  在附近吃晚飯的時候,他聽人提到了一件事,原來老年大學的學員們今天都出去旅遊了,這次旅遊是關工委(全稱中丅共柳州市委老幹部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組織的。
  
  遊方有點納悶,心中奇怪師父什麼時候混進市委老幹部的行列了?再一打聽才清楚,這次活動是康輝旅行杜承辦的,而老年大學的學員也可以參加,享受團隊優惠價析扣,於是全都組團出去玩了。
  
  難怪遊方在老年大學門口堵了一整天,進進出出卻沒見到幾個真正的老頭老太。
  
  既然師父出去旅遊了,遊方也不在這裡傻等著,背包直奔旅行杜,咨詢了一下各散客團在柳州一帶的旅行路線,隨口問了一句今天剛出發的市委老幹部旅行團的行程,然後報名參加了一條旅行線路,明天早上就走。他在心裡默算了一下,按行程恰好可以在勾灘苗寨遇到老幹部旅行團,抓師父一個現行!
  
  劉黎叫徒弟來,而遊方昨天就到了,還在魚峰山上呆了半天一夜,老頭恐怕不可能不知道。而今天一大早劉黎就隨著一幫老幹部出去旅遊了,顯然另有用意,總不能是去泡那位老太太吧?應該是讓徒弟也隨同他行丅游,師徒兩人在途中見面。
  
  第二天早飯後,遊方隨散客團乘車往融水苗族自治縣,路上用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達欖口碼頭,乘船遊覽貝江。
  
  陽光明媚,遊船在峰巒秀壑中隨流晚宴而行,江中清流碧透,夾岸翠竹蔥蕪,不時望見岸邊有村落的地方,錯落分佈著風情獨特的苗寨木樓,偶爾還能看見穿著民族服飾的村民身影。
  
  同船的遊客在那裡議論,據說溝灘苗寨裡的苗家姑娘長得個個勾魂,山中風水美景所孕育麗質天成。有幾位大叔小伙說著說著,一臉嚮往之色就差流口水了。遊方袖攜畫卷獨坐船邊,默賞貝江秀色,暗撫秦漁微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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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1:27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六章、攔路酒 徐公子勝治

  舊版旅遊介紹上都寫著:「美麗大方的苗家姑娘」云云,新版的旅遊的介紹中還加了「英俊爽朗苗鄉小伙」云云,但是這一路上遇見的年輕人真不多,途中遇到的幾個民俗歌舞表演隊中,演員以大叔、大嬸居多。
  
  江流轉了一個彎,依山臨水之處露出一個碼頭,有石階層層而上,望見了目的地勾灘苗寨。有兩艘船剛剛靠岸不久,正有一群戴著小紅帽、老幹部的摸樣的人走進山寨。
  
  等遊方他們下了船,在碼頭的石階上遇到了苗寨攔路迎賓的鄉民。迎賓為何要攔路?因為他們手裡有酒,是自釀的米酒,據說象徵苗寨人熱情好客的習俗。
  
  傳統上確實有這種習俗,苗寨地處深山交通不便,平時極少有客人,無論是行商還是信使,到賽子裡來都會很受歡迎,寨民會送上自釀的美酒攔路迎賓,熱情的讓人無法拒絕,酒量不好的客人在路上恐怕就會醉倒。
  
  今天這裡已經是旅行線路上一個固定的景點,攔路迎賓酒也成了一個固定的旅遊節目,客人不是太少而是每天絡繹不絕。導遊在船上就提醒大家,團費中不包含酒錢,費用自理。有人驚呼道:「喝酒還要錢?不是說苗寨好客,攔路送酒嗎?」
  
  遊方在一旁啞然而笑,凡事有度要搞清楚狀況,每天這麼多遊客上苗寨旅遊,假如都按老規矩來,每人都要攔路送酒,誰家能送的起啊?
  
  導遊則解釋了喝酒的規矩,進寨之前要過九關,也就是九次攔路,假如實在不喝酒的話可以喝迎賓茶,原先寨子裡只有酒,後來照顧不能喝酒的遊客才添了迎賓茶。但只要被攔住接過了酒,就得喝,大口或輕抿隨意。堅決不喝也可以,但會被苗寨人看不起的。
  
  至於酒錢多少隨意,實在不想給的話,不給也可以,但是,你好意思不給嗎?
  
  導遊說到這裡船就靠岸了,眾人嘻嘻哈哈的下船登階。擺攔路酒的寨民再多也沒有遊客多,剛剛來了一個大團,寨民大多都在上面攔老幹部呢,因此下面攔路迎賓的人並不多,肯定沒法全攔住。遊方見勢樂得清閒,打算施展身法快速穿過去趕上前面那個團,看看師父有沒有混在其中?
  
  見攔路的寨民不多,有的遊客也想躲,尤其是一些女同志,還有的遊客卻不躲,故意湊過去討酒喝。剛才在船上議論的大叔小伙們幾乎都湊到了一個地方。
  
  遊方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不禁又有點想笑,原來終於見著美女了。
  
  他們圍住是一位苗家姑娘,蠟染藍衫掩不住婀娜風情,頭戴碎花銀飾,明眸皓齒顧盼之間帶著苗家山水的秀美,陽光下臉se紅紅的鼻尖有細汗,膚se透出年輕健康的美。
  
  遊方只是看了一眼,就欲縱身從旁邊繞過去,然而還沒等他提速,就覺得眼前一花被人攔住的去路,抬頭一看正是剛有人叢中的那位姑娘。他微微吃了一驚,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會家子,這姑娘從人群中閃出來,在自己面前的石階上站得穩穩的,手中的的酒一滴都沒灑,身法、步法相當不錯!
  
  「外鄉人,迎賓送酒,你為什麼要繞著走?」苗家姑娘微微虎著臉,眼中有不豫之se,遞過來一支盛滿米酒的牛角。牛角盛酒是苗寨很高規格的禮遇,代表最聖潔的情義,但姑娘的表情卻有點不高興。
  
  剛才過去的是一群老頭老太,姑娘拿著酒沒有怎麼為難那些箬人家,又上來的這一船人中只有這麼一條順眼的帥哥,看形容氣度頗為不俗,姑娘一眼就盯上了,不堵他堵誰?
  
  眼前的姑娘人長得美、功夫也俊,這酒躲不過還是喝了吧,見她虎著臉有些生氣的樣子,遊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謝小仙,唉,為了這心頭一念,就干了吧!遊方接過牛角一飲而盡,米酒的滋味甜中帶著清涼,很好喝。
  
  喝完米酒將牛角還給姑娘,遊方正準備給酒錢,卻聽見有人鼓掌,抬頭一看是那些攔路的苗寨人向著自己喝彩。而姑娘笑了,露出雪白的貝齒,拿著牛角一轉身跑向石階上方,沒有站在那裡等他付酒錢。
  
  這時導遊過來拍了怕遊方的肩膀道:「帥哥,就算人家姑娘漂亮,你也也得悠著點,祝你好運!」聽她的語氣竟然有些幸災樂禍。
  
  遊方舉步繼續繼續前行,在上面第二關又被幾位苗寨人攔住了,最中間還是那位姑娘,笑盈盈的又遞過來一支裝滿米酒的牛角。導遊就站在遊方身邊,小聲的說了一句:「帥哥,你必須干了!」
  
  干了就干了吧,這米酒度數不高,以遊方的酒量根本不算什麼,於是又一飲而盡,只聽長階上下傳來一片喝彩聲,比剛才更加熱烈。還沒等把牛角遞回去,那姑娘已經伸手奪走,一轉身又笑著向上方跑去。
  
  再走不遠,又是一樣的場景,一群苗寨人攔路,還是那位姑娘遞過一支牛角,遊方也不推辭,心中暗道連干三支吧,漢家酒桌上也有這規矩。喝完之後左右上下彩聲雷動,大家都被這裡的場景吸引了,就連一道來的遊客都跟著鼓掌起哄。
  
  姑娘劈手奪過牛角又跑到下一關去了,遊方小聲的問身邊導遊:「申導,我該給多少酒錢合適啊,肯定不能少了吧?跟你問清楚點,別讓人笑話。」
  
  遊方明白這場面完全可以是一種逗遊客交錢的門檻,心裡雖明白但也無所謂,江湖門檻術就是這樣,有時候你明知有門檻仍會笑呵呵的掏錢,遊方這樣的老江湖,也有不玩心眼很放鬆的時候,要不然一天到晚多累啊?
  
  不料導遊卻笑了:「誰還好意思收你錢?你給他們也不能要,都等著看你能不能自己走進寨門呢!」
  
  遊方微微吃了一驚:「你什麼意思?」
  
  導遊:「苗寨的規矩,攔路酒接過了就一定得喝,喝多少隨意,但是只要干了第一支牛角,後面的牛角就全得干了,否則人家不會放你走進寨門。」
  
  遊方心裡一掂量嚇了一跳,那一支牛角的酒少說也有八兩,連干九支的話得是多少?雖說這種自釀米酒度數不高那也是相對白酒而言,而且其酒勁迎風上頭啊,他們站在江邊的長階上,正有連綿不斷的微風吹來。且不說酒量如何,就是肚量也受不了啊。
  
  他趕緊又問:「申導,你怎麼不早說?」
  
  申導遊掩口一笑:「我哪能想到啊?那麼一大牛角,你一口就給幹了!我帶這條線路已經兩年了,還從來沒見過有誰能連飲九牛進察,也想看看熱鬧。」
  
  抬頭一看,果然,那位姑娘已經手持一牛角米酒在一群苗鄉人中間等著他了。遊方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又小聲問導遊:「這攔路酒,總是一個人敬嗎?」
  
  申導遊:「那倒不是,一般是分批攔路,但這女孩顯然是和你較上勁了,就是一個人要攔你到底,誰叫你把人家的酒都喝了?」
  
  遊方皺了皺眉頭:「不想喝的話,有什麼辦法?」
  
  申導遊:「只有一個辦法,你醉倒在半路上讓人抬進去,哪怕是裝醉。」想了想又開了句玩笑:「帥哥,小心被人抬回家噢!」
  
  遊方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上了,老江湖也有一不小心踩中門檻的時候,雖然此門檻非彼門檻。
  
  來到姑娘近前,再次接過牛角一飲而盡,接下來場面可就熱鬧了,下面的人上來了,上面的人下來了,都想跟著看遊方怎麼走進寨門,同行的遊客也都跟在遊方身後。
  
  遊方率眾逐階而上時,很有些浩浩蕩蕩的意思,沒有在寨門前追上師父,自己卻被人圍觀了。
  
  小遊子今天是放開了酒量和肚量,還暗中把腰帶鬆開了兩個扣眼,穩穩當當連干九牛角,連一滴酒都沒灑出來,圍觀群眾一開始是鼓掌喝彩,後來就變成連聲驚歎了。喝完最後一支牛角,遊方臉色微紅,額頭上也見汗了,遞還牛角之後揮手大聲道:「老闆,結賬!」
  
  這是醉話嗎?圍觀眾人發出一陣哄笑之聲。那位苗家姑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臉卻突然紅了」小聲說了一句:「哥哥快進寨,別站在江邊吹風!……我叫水印。」然後一扭頭跑了。
  
  導遊一直跟在遊方身後,像是隨時準備伸手攙扶一把的架勢,然而遊方背手踱著方步走得卻很穩。進了苗察,遠望四面群山有談談的煙雲繚繞,陽光下這一片幽谷似不在人間。但是近處一座座錯落有致的苗家木屋、屋前晾曬的漁網、漁網下打盹的土狗,寨中升起的冉冉炊煙,又充滿了人間的生活氣息。
  
  一路觀賞苗寨風情到了山頂開闊地帶,導遊宣佈下面是自由活動時間,午飯自理,遊客們可以自行品嚐民族風味中餐。飯後就在這裡觀看民族歌舞表演,感受濃郁的苗家風情,還有蘆笙踩堂、背新娘、踩腳求愛舞、跳竹竿舞、民族團結舞等節目。
  
  山頂上有苗家風味餐廳,餐廳對面還有表演舞台,舞廳前的小廣場周圍有弧形排開的很多燒烤攤,賣各se烤串,都是村民自己在貝江打來的魚蝦。攤主大多是寨中的婦女,有的還帶著孩子幫忙,她們並不像一般的風景區市場攤主那樣吆喝攬客,有人走到攤位前,只是抬頭靦腆的笑笑。
  
  遊方喝了一肚子米酒,中午就沒進餐廳吃飯,在廣場周因烤幾串魚蝦嘗嘗權充下酒菜了。他發現自己在這裡很受歡迎與禮遇,走到哪裡都有人衝他很熱情的笑著點頭,而在燒烤攤前一站,擺攤的大嬸就笑著遞過來一串烤河蝦,讓他先嘗嘗再說,看來進寨前那些酒真沒白喝。
  
  遊方怎麼好意思白吃苗察大嬸的東西,吃完烤蝦又買了幾串烤魚,特意挑最貴的買。然後他換了一家攤位,也是差不多的遭遇,也就吃飽了。他在廣場周圍溜躂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師父的蹤跡,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難道是自己搞錯了,老頭沒有來?
  
  等到遊客們陸續都吃完午飯,山頂上響起了蘆笙之聲,民族歌舞表演開始了,苗哥苗妹們首先上演蘆笙踩堂舞。遊方一邊看演出一邊注意周圍的觀眾,戴小紅帽的老幹部倒是有不少,聚集在最前面,但是師父不在其中,他覺得有些內急,於是離開廣場去餐廳洗手間。
  
  喝了那麼多酒,能不內急嗎?一中午時間,他已經去方便兩回了。
  
  從餐廳出來,沿著廣場邊緣的燒烤攤不緊不慢的走回舞台附近,遊方心念中忽生感應,有人在暗中盯著他!這感應很強烈,對方一定是高手,但卻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攻擊性,遊方一閃念就猜到是師父來了,旋即一轉身望去。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遠處突然有一件「暗器」襲來。
  
  舞台上的蘆笙踩堂歌舞表演已經結束,接下來進行的是與遊客互動的「背新娘」節目。有一位苗家姑娘裝扮成「新娘,「拿著一個紅繡球正扔往台下。舞台最前方是一批老幹部,總不能用繡球za他們吧?後面倒是又不少小伙踮著腳尖躍躍欲試,想拎繡球來著。
  
  那位「新娘」的繡球拋的是又高又遠,甚至還帶著內勁風聲,越過人群又快又疾,直奔遊方就來了。小遊子要是能被這件「暗器」打中也枉稱高手,繡球一出手他就感應到了,急轉身正看見繡球飛來,然而卻沒法躲閃。
  
  他左邊是個冒煙的燒烤攤,右邊站著個老頭,身後有兩個老太太,撞著誰也不合適啊。遊方是子彈都擋過的人,還能怕這個?他這種高手有一種應激性的自然反應,有人拿東西za自己下意識就想躲開或擋住,更何況此物帶著內勁襲來,當即運轉神識欲在空中擋下。
  
  然而他卻沒擋住,忽有神念襲來糾纏,如同實形之力依附於繡球,穿透神識阻礙就穿到了眼前。遊方心中暗罵了一聲:「師父啊,你這老不正經的,人沒露面卻跟徒弟開這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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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2:03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七章、蝴蝶穿花舞 徐公子勝治

  不能用鼻粱去接.打壞了就沒那麼帥了.遊方撤後小半步雙手做太極團雲式,哪怕飛來的是一碰就炸的摔炮,也能輕飄飄的卸力不引爆。然而繡球飛到眼前內勁之力已盡、神念之力頓消,恰好落到遊方手中,舞台那邊所有人都轉身望了過來。
  
  「游少俠,快上台!」那邊申導遊興奮的大喊了一聲,自從遊方連飲九牛進寨,還能不動聲色的隨團走上山,導遊就管他叫游少俠了,然後全團的人都跟著這麼叫了。
  
  酒畢竟喝多了,而且這米酒不烈卻後勁綿長,吹了一中午的山風酒意上湧,師父在一旁搗亂干擾神識,舞台上的「新娘」顯然也會內家功夫,小遊子竟然被「暗器」砸中了。一群穿著民族服裝的苗寨人吹吹打打的圍了過來,將他擁上了舞台,繡球已被人拿走,他被推到了
  
  「新娘」面前。
  
  面前的「新娘」頂著半透明的繡花頭巾,透過頭巾可以看見頭飾上垂下的如珠串般的小簾,仔細看這小簾是以苗銀打造的小蝴蝶勾連成串。別人看不清她的臉,而她透過銀簾和頭巾卻能看見外面,否則怎麼扔繡球演節目?
  
  而遊方不需要看清她的臉,掃一眼身形,認出這位「新娘」就是上午在碼頭前攔路敬酒的水印姑娘。此刻這位苗家姑娘雙手捧這一件東西,讓遊方舉得頭皮有點發麻,仍是滿滿一牛角散發著醇香的苗家自釀美酒。
  
  午飯前導遊就就介紹過下午的節目,這是一個與遊客互動的項目,被繡球砸中的「新郎」要喝了「新娘」捧的酒,然後唱情歌打動姑娘的芳心,再跳踩腳舞求愛,最後背新娘繞台一周,表示婚禮正式完成。接下來苗哥苗妹們會邀請在場的遊客一起挑踩腳舞與竹竿舞,節目的氣氛將達到最高潮。
  
  所謂「背新娘」當然只是一種表演,不可能真的將新娘背回家,否則苗寨裡有多少姑娘也不夠人背的呀。
  
  有幾位年輕姑娘就站在一旁輕輕跺著腳扭動腰肢,唱起了山歌,台下有人大聲起哄叫遊方喝酒,「帥哥」、「少俠」的叫個不停。這酒當然要干,不喝的話大家的節目都演不下去了,唉,今天真是鑽進牛角尖了,又是一牛角的米酒!
  
  遊方接過牛角一飲而盡,感覺此酒與上午在寨門外喝的不一樣,應該蒸過,酒香更醇酒勁也更大。這一牛角可不少啊,俗話說最後一根稻草壓死駱駝,遊方上午喝了九牛角到現在酒勁還沒過去呢,又給灌了這麼多。
  
  他雖然沒醉倒,但已經在極力運轉神氣內勁,可不能在這裡失態,陽光下細密的汗珠滲出化成細微的蒸騰白汽.整個人甚至有點像剛出鍋的人肉饅頭,感覺不禁也有些暈暈忽忽。
  
  遊方是第一次來當然不知道,平常演節目,「新娘」手裡捧的只是淺淺一小碗度數很淡的米酒,因為不清楚被繡球砸中的客人酒量到底如何,萬一醉倒了還怎麼背新娘?可是今天水印姑娘卻捧上滿滿一牛角自家釀的醇酒,用的還是上午盛酒的那支牛角,而旁邊的苗寨人也在笑呵呵的看熱鬧。
  
  酒全喝了,水印一伸手把牛角拿回去了,只聽台上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在台前舉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因為下一個節目是遊方唱情歌打動姑娘芳心。
  
  小遊子可不會唱苗寨山歌,好在導遊事先說過,不管能不能找準調,唱幾句就行,實在不會的話就唱流行歌曲對付一下,只是要大聲吼出來讓大家都聽見。
  
  遊方倒沒有吼,也沒有唱家鄉的戲,丹田發音將歌聲傳出,唱了一首民謠。這是他在宜賓時偶爾聽見的,是一位來自宜賓的民謠歌手所唱,吟唱的卻是雲南麗江風情,歌名《束河》--藍色的衣裳/倒影在水面上/她們搖著船/不知去何方……種下一朵花兒/魚兒滿池塘不小河旁那位姑娘/和我把歌兒唱……
  
  遊方已微有些熏醉之意,調子也許記的不是很準,但這歌聲悠揚,帶著奇異沉渾的穿透力傳遍整個山頂,大家一時都靜靜的聽著不再說話。一曲歌罷蘆笙響起,大家這才齊聲鼓掌喝彩,旁邊的姑娘們又開始跺腳慢舞,遊方要和「新娘」跳踩腳舞了。
  
  隨著樂曲聲,水印輕輕搖扭腰姿,姿態說不出的勾魂,輕巧的墊了幾步,抬腳就來踩遊方的腳背。遊方原地跳步一閃,給躲過去了。他雖有酒意朦朧,但人還清醒身手一點都不弱,移步閃身之間靈活的就像一條游魚。
  
  姑娘連踩了好幾腳都沒踩中,小遊子今天也是借酒在舞台上耍開了,知道對方是個會家子,故意在台上過過招。兩人這一番踩腳舞跳的可就精彩了,身形如蝴蝶穿花輕盈而生動,就在舞台中央盤旋點步,把台上台下的觀眾眼睛都看花了。
  
  遊方卻有點暗暗心驚,因為他看出這姑娘功夫的師承了!水印姑娘總也踩不著遊方的腳,一著急,形意馬踏連環的招數使出來了,連勾帶踩幅度很小,上半身一點動手的跡象都沒有,腳下一飄一個側移攻擊就到了,看似漫不經心,卻帶著輕盈的勁力。
  
  拳腳功夫練到高深的境界,都會帶有自身獨創的特色,這種形意馬踏可是劉黎所獨創,遊方曾在綁州領教過,老頭當時突然起腳跺他,遊方閃的非常狼狽。據說這是老頭當年在戰場上拼刺刀時演創的腳法,這姑娘的功夫,絕對是師父劉老頭教的!
  
  要是劉黎親自施展,台上這麼小的地方、這麼多個來回,遊方又不能還手,恐怕早就給跺趴下了。但是水印姑娘只是踩腳而已,又不能掀開頭巾真的過招,比起身形步法可不如帶醉的小遊子,好半天也沒踩中。
  
  最後她有些著急了,輕聲喝了一句:「你欺負人!那麼多人看著呢,叫我怎麼演節目?」
  
  遊方自從一上岸就被她耍.心裡已然猜到十有八九是老頭授意這位水印姑娘干的,此刻他也耍的差不多了,突然一定身,水印一腳就踩中了他的腳背。
  
  由於他定住的太突然,水印還是形意馬踏的招數,雖然不是真的格鬥發力,但這一腳也夠重的,假如換個人還不得被跺成扁平足啊?她發出一聲輕呼,空中收勁盡量輕踩,但跺得還是有些重了,踩中時卻感覺遊方的腳背上有勁力一彈,震得她的腳心有幾分酸麻。
  
  「對不起,硌著你的腳了!」遊方小聲的笑道,同時抬腳輕輕的點在水印的右腳背上,踩腳舞的儀式完成。氣氛一時熱烈無比,台下觀眾紛紛鼓掌大喊:「掀蓋頭,掀蓋頭!」
  
  遊方笑呵呵的掀開了水印姑娘的頭巾,而水印自己伸手挑開了眼前的蝴蝶串銀簾。這舞台沒有幕布和燈光,就在山水中陽光下天然的美景環抱中,眼前的姑娘看著他在笑,這笑容很是頑皮還有些肆無忌憚。
  
  「背新娘,背新娘!」台下的觀眾又在大聲起哄。
  
  遊方在心中暗道,但願老頭子別教水印姑娘什麼千斤墜一類的功夫!還好,她的身體很柔軟輕盈,背起來感覺形容不出的舒服,繞著舞台走了一圈,「背新娘」的節目終於演完了。樂曲聲又響起,寨民們拿來了不少長竹竿,台上台下都是舞台,拉著遊客一起下場跳舞,氣氛達到最熱烈的高潮。
  
  趁著熱鬧,小遊子卻悄悄的溜了,離開山頂溜進了苗寨裡靠近深山的位置,打開了手裡的一張小紙條,那是剛才背新娘時水印姑娘悄悄塞進他手心的。上面畫著苗寨的示意圖.有一個院子畫的很誇張,比例顯得很大,院中坐著一個人,額頭上畫了三道扛。
  
  遊方看見這張圖就想笑,水印姑娘顯然是想告訴他劉黎就在這個院子裡等著,額頭上那三道杜表示皺紋,暗示老人家的意思,可是中間再加一豎的話,就成老虎頭上的「王」字了,挺搞笑的。翻過紙條的背面,還寫了一個手機號碼,也不知道是誰的手機。
  
  遊方按圖索旗找到了這座院子,院內是一座二層小木屋,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院牆上方還能看見一顆鬱鬱蔥蔥的老樹。遊方敲了敲院門,就聽見師父的聲音說道:「進來吧,等你半天了!」推門正看見老頭笑呵呵的坐在樹下,對面還放了一張小椅子.旁邊有個小板凳,凳子上放著茶壺和杯子。遊方趕緊上前給師父下拜,然後提起茶壺給師父倒了一杯茶,這才坐下問道:「師父,見您老人家一面真不容易!您竟然貓這兒來了,這是水印姑娘家嗎?」
  
  劉黎搖頭道:「不是,這就是我在察中的院子,幾十年前蓋的,你要是去柳州查我的底細,我姓水名峰,戶籍就是從這勾灘苗寨遷到柳州市的,當年屬於農轉非。我每年都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只是最近少了。」
  
  遊方一豎大拇指道:「您老人家這假丅證辦的,水也太深了!」
  
  老頭看著他似笑非笑:「別扯我,小遊子呀,你怎麼滿頭汗?」
  
  遊方伸手擦了擦汗道:「天熱,酒也喝多了。」
  
  劉黎:「我聽說你在碼頭上連飲九牛進寨,很有我當年的風采啊!可是這酒量,比我年輕時可差了些,才這點酒,不至於這麼出洋相吧?」
  
  遊方:「您老人家也有過這經歷?」
  
  劉黎點了點頭:「當初我到這苗寨來,進寨之前被水印她娘攔路敬酒,幹了她手裡的牛角,結果連飲九牛,寨子裡的人都夾道鼓掌呢。」
  
  遊方愣了愣:「水印她娘攔路敬酒?那也不能是很久以前啊.您老年輕的時候,當時到底多大歲數啊?」
  
  劉黎撓了撓後腦勺道:「也就八十多歲吧。」
  
  遊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準備喝,手一抖差點沒灑了,笑著道:「可真年輕啊,好酒量!師父,您老當年怎麼會到這裡來?又怎麼會在這裡有一座院子?」
  
  劉黎:「我是遊山玩水偶爾進了這座苗寨,當時這裡正鬧瘟疫,我考察了周邊,是因為那一年天時氣候異常,周圍山川草木有反常的瘴氣生成,所以幫著水印她娘一起採藥給村民治病,並且施法除瘴。後來就在這裡待一陣子,大家幫我蓋了這座院子,再後來政府人口普查進了寨子,我就謊稱山中野民,也混了一張戶口。」
  
  遊方瞇了瞇眼睛道:「您老在這裡姓水,在寨外攔我路的那位姑娘叫水印,你和水印姑娘的娘關係很好,那麼……」
  
  話還沒說完老頭伸手就敲他的腦門:「你胡說些什麼!我和水印她娘沒有那種關係,我一八、九十歲的老頭子,當時人家才是十幾歲的姑娘,我又是在江湖漂泊途中,傳承未定一生大願未成,還有那麼多凶險未知,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他覺得不對突然打住不說了,只見遊方嬉皮笑臉道:「師父沒必要解釋,我可什麼都沒說,您老人家自己想哪兒去了?」
  
  老頭瞪了他一眼,話鋒一轉道:「我當年進苗寨,水印她娘只攔了我一道酒,而你今天進寨的時候,水印姑娘可是追著你一個人連攔了九關啊,那酒好喝嗎?」
  
  遊方咳嗽一聲道:「師父還提這個,不都是您安排的?」
  
  劉黎的神情有點古怪:「我是讓水印姑娘在碼頭前攔住你,但我沒讓她連攔九關啊,只要你喝了一牛角,後面的牛角不論是誰遞上來的,按規矩你都得喝了,沒想到她一個人追著灌你。你可知道在苗寨的老規矩中,假如姑娘追著一個小伙灌酒,就表示對他有意思,而小伙把酒都喝了,就表示接受。……咦,徒兒呀,在樹蔭下面好端端的,你怎麼又出汗了?」
  
  遊方又擦了擦額頭的汗:「不好意思,酒量確實不如您老人家那麼年輕的時候,酒勁又上來了。我確實不知道這些苗寨當年的老規矩,咱就別提這些了。……你老人家剛才又作弄我,故意讓水印姑娘拿繡球砸我,我在台上跳踩腳舞的時候可認出來了,她的功夫是您老教的,對吧?您老早就收了一個好徒弟,為何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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