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天明,張茂就控制了全城,開始招兵買馬,一些久受官府欺壓地人,和趁亂打劫,搶劫財物、姦淫婦女的地痞無賴嘗到了甜頭,同時也為了自身安全,便紛紛響應,加入張茂的隊伍。三百多人到天高就發展成一千二百人。
劉六、劉七見勢大喜,只有迅速發展人馬,才有同朝廷對抗的能力,所以他們立即要求帶兵出征,趁消息還未擴散,迅速攻擊文安、固安、永清、雄縣,這些縣府都沒有常駐兵馬,可以迅速奪取足夠的財富,招攬貧民加入。
張茂也知道當務之急就是迅速壯大自已,所以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分派劉六、封雷等人各領一軍,同時奇襲各縣鎮。不過霸州城內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處理完,一些糧草、金銀還沒搜羅齊全,張茂便自告奮勇,留在霸州處治。
劉六等人擔心江彬近在咫尺,聞訊來攻,張茂對江彬卻甚有信心,相信他不會為了朝廷而棄兄弟之情不顧。況且江彬若引軍來攻,他隨時可以逃走,人多打不過,逃還是不成問題的。劉六劉七知道他的本領。略一思忖,考慮到時機稍縱即逝,便同意了。
張茂留了六十名精兵和百二十名新招收的兄弟,逐個大戶人家搜查,正在匆忙聚斂財物,有人來報,游擊將軍江彬率十二騎叩城求見。張茂腳踏知州大人座椅,一聽這消息便哈哈大笑,對左右言道:「如何?我兄弟只率十二騎求見,分明是來投我地。哈哈哈,快快隨我相迎」。
張茂興沖沖帶人迎出城去,只見江彬領著十二騎親信。正在城門一側站立,一見他出城,便策馬單騎迎來,見面便驚詫道:「我方才去了緝盜營,果然毀了。遊兵散戈四下逃散。大哥,你………你怎麼真地反了?」
張茂獰笑一聲道:「還不是梁洪老賊?勒索無數、逼迫太甚,我們兄弟受不了這醃臘氣。乾脆反他娘的。兄弟,你是大官,前途似錦,哥哥也不難為你,我不帶兵去襲你的軍營,你也莫來找我晦氣,小小霸州是留不住我地,湊夠了軍餉人馬,大哥就遠走他鄉。不在你的地盤為難你,如何?」
江彬「呸」了一聲,罵道:「放屁,一個官兒了不起嗎?一世人,兩兄弟,義字薄雲天,你若作賊,兄弟身為游擊將軍,難保不與你為惡,我核計了一下,你既要反,朝廷看我更是不順眼,這官兒不做也罷,兄弟隨你反了!」
張茂大喜,盯著他道:「此話當真?」
江彬怒道:「自然當真!你還不信我嗎?這幾個兄弟,是我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從宣府帶過來的,我對他們說過了,他們願意跟著我干,我這不是就來投你了麼?我的軍馬剛剛接手,實在放心不下,不敢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所以……只有這區區幾人,不能對大哥有所助益,還覺有些沒有臉面見你」。
張茂一抖馬韁,圈馬過來與他並轡而站,豪氣干雲地道:「若不信你,大哥也不會只率這寥寥數人出城了。引不來官兵怕什麼?兄弟你一人,足抵得千百精兵,來,隨大哥入城,今後咱兩兄弟一同打江山、一同坐江山!」
江彬與張茂鐵掌一合,哈哈大笑,然後馳馬進城,入了賊伙。
臨到午時,二人就在知州大堂上,看著眼前搜羅來的金珠玉寶,用知州大人的公案做了酒桌,大碗酒、大口肉,開懷暢飲,商量招兵買馬後的動向。
二人同桌飲酒,喝至酣處,江彬忽地敲碎海碗,只一愕的功夫,醉眼朦朧地張茂頸上一陣巨痛,割斷了動脈,熱血噴湧而出,濺了江彬一臉。
張茂大吼一聲,一掌劈出,江彬早有準備,已彈身退了開去。張茂戟指怒喝:「奸詐小兒!」一語出口,兩眼發花,已經站立不穩。
江彬團身後退,立即取下掛在柱上的兩柄斬馬刀,運刀如輪,毫不遲疑,只聽「噗」地一聲,大好頭顱揮上半空,江彬一把刺在刀尖上,大吼:「賊奠已死,誰敢反抗?」
只見他一身鐵甲光寒,滿臉鮮血淋漓,手中雙刀揚起,刀頭一顆怒目猙視的人頭,宛然如生,真是駭破人地七魂六魄。
他那十二名從宣府邊軍中帶出來的悍勇士弈一見將軍得手,立即躍起發難,狂風掃落葉般,把大堂上的幾名悍匪屠殺殆盡,等正在城中搜刮的劉廿七聞訊領著人趕來,江彬已率十二騎殺出城去,與候在數里之林密林中的大隊匯合,重新殺將過來,霸州城失守。
在縣道得手地劉六等人聽了劉廿七送來的消息,一聽張茂中計被殺,頓時肝膽欲裂,領著數路裹脅來的大軍浩浩蕩蕩又殺奔霸州。這一通大戰,劉六一方不計傷亡,全力攻城。他手中兵將雖未經訓練,但武藝馬術盡皆不凡,絕非尋常人可敵。
鏖戰半天功夫,竟然重新衝進城中,江彬見勢不妙,立即搜羅殘兵退出城去,霸州再度易手。響馬盜們以百姓洩憤,又有無數人家遭受荼毒。
江彬聽說表哥反了,而且這次是公開造反,絕非上次做響馬盜時罪名輕易可恕。也頗費了番心思。不出兵,由於兩人之間地關係,必受朝廷彈劾,這官十有八九是做不成了。如果出兵,手下的將領們對他心存疑慮,總擔心他會與張茂合謀葬送自已,這樣出兵如何取勝?江彬陷入尷尬兩難的境地。
要他放棄錦繡前程,隨張茂造反他是絕對不肯地,可現在不殺張茂,他的大好前程就要被張茂毀了。江彬左思右想,終於狠下心來,決定殺了張茂。富貴險中求。機會得靠自已爭取,張茂現在是毀他前程的人,也是能給他送來高官厚祿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江彬便不再瞻前顧後,他匯齊手下將校。當面說明自已意圖,並言明自已搶先進城,取了張茂首級。再引大軍進城,儘管如此,眾將校仍在半信半疑,不過總算是點頭答應了,於是就出現了這出詐降計。
江彬手下兵馬數千人,雖說按照楊凌地說話,戰力不及響馬精銳,可那是霸州最精銳的部隊,當初朝廷派遣大軍剿滅山賊。他們是本地攜助剿賊最得力地部隊。就算霸州城矮牆薄,不利堅守,可是被響馬盜半天功夫攻下……,
許泰神情嚴肅起來,立即命令全軍入城駐紮,派出探馬斥候摸清響馬盜動向,以便決定大軍行止。鄭和毅聽說江彬率殘兵潰逃,現在下落不明,不禁大為焦急,此人是國公指明的重要人物,可能關乎國公安危,華鈺已死,此人若再有個好歹,如何弄清霸州反亂真相?
一俟大軍駐紮下來,鄭和毅便悄悄去見許泰,對他說明自已的擔心。許泰也急於找到江彬,可是現在整個霸州的官治已徹底破壞,大軍如盲人瞎馬,什麼情況也不瞭解,況且大軍所攜不過兩日口糧,輜重車輛都在後面,不可能讓軍隊漫無目地的遊蕩。
兩人計議良久,決定派出一些小隊人馬,由杜班頭、胡班頭及逃回的一些衙役帶路,化妝成小股逃難隊伍,四處打聽江彬消息,如果能夠找到他便要他速來霸州相見,同時搜羅響馬盜的情報。
一隊隊探馬派了出去,鄭和毅到城中顯要處做了些記號,希望自已內廠的人馬看到了能夠及時趕來聯絡,可是霸州已經鬧了個底朝天,所以地消息渠道在戰亂中都受到了破壞,僅餘的情治人員根本是各自為戰,中間固定的消息傳遞人員、傳遞節點已不存在,效率變地極其低下,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前來匯合,鄭和毅也只能企盼上蒼保偌,早來得到江彬消息了。
文安縣趙家莊外的蘆葦蕩中,江彬領著十多個兄弟正避在其中。手下的兄弟很多身上有傷,一個士兵撕下條衣帶裹著臂上傷口,恨恨地道:「他娘的,這些莊稼漢子還真是輕視不得。大人,這些響馬賊比韃子還狠,咱們的趕快逃出去呀」。
江彬懶洋洋地躺在蘆葦地上,枕著兩把刀望著蘆葦飄搖地湛藍天空,說道:「厲害個屁!要是我的人馬是咱邊軍的兄弟,至於這麼窩囊嗎?都是本地地兵,戰力差些不說,一聽說各處鬧匪,就連將校們都只顧著打聽他們的家鄉如何,心裡就繫掛著自已的村子、自已的親人,人心不齊啊,我才剛到,規攏不了這幫廢物,要不然………」。
他說到這兒忽地一咕嚕坐了起來,低斥道:「噤聲!」
說著擺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同時輕輕抓起刀柄,只聽悉悉索索一陣響,似乎有人在草叢中穿行過來,部下們都提刀在手,屏息注意,過了片刻。一條人影閃現出來,兩個士兵惡虎撲祟一般猛地躍起,一把將那人撲倒在地,刀鋒攸地橫在那人頸間。嚇得那人尖聲叫喚:「饒命啊,饒命啊,小的只是個普通百姓,壯士們開恩……胃。
江彬放下心來,低喝道:「住嘴!再吵再宰了你!把他弄起來。」
那人被兩名士兵扯起來,原來是個白白胖胖的婦人,身材溜圓,細皮嫩肉,頭上還包著塊素布巾,乍一看還真是莊戶人家打扮。只是那身肉可有點像是養尊處優的地主人家了。
江彬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那婦人瞧見江彬,兩隻小眼睛也霍地睜大了。過了半天,兩人忽然齊聲說道:「是你?!」
那人喜出望外,拍著肥胖地胸脯說道:「可嚇死我了,以為遇上了亂匪,江大人。您怎麼也躲在這兒?」
江彬哼了一聲道:「我哪是躲?我的人被打散了,只是帶人在此裹傷歇息一下,喬縣令。你怎麼……三固安縣也被亂匪攻陷了?」
固安縣令喬語樹一身婦人裝扮,他扯下頭上青布巾,擦著滿臉油汗和沾上去地蘆花,說道:「可不是嘛,固安哪有什麼兵啊,響馬盜一攻就破,唉,虧得我見機得早,趕緊脫了官袍換上女人衣裳溜了出來。他們只顧搶東西,也沒人理我」。
江彬撇撇嘴道:「就你這模樣,響馬也懶的碰你,你怎麼一個人也不帶啊?」
喬知縣哭喪著臉道:「顧不上啊。固安我不敢回,東躲西藏地一路到了這兒。我路上聽說,朝廷已經派了大軍,現在駐紮霸州城內,可是我守土有責,去也不是,回固安也不是,這真是兩頭為難呀」。
江彬一聽朝廷大軍到了,不由大喜:「朝廷派兵了?哈哈,那就好辦了,咱們馬上回霸州,嗯………喬大人,你手下就三班衙役,守土有責?守土有屍還差不多。你也別東躲西藏了,跟我回霸州,我幫你說合一下,就說你率衙役死守,奈何敵強我弱,固安失守後本欲與城偕亡,幸虧本官率軍趕到與敵激戰,才把你救出來,這樣不就沒責任了麼?」
江彬三言兩語,一件大功到手,喬語樹一聽感激涕零,連忙用兩隻油乎乎的胖手抓住江彬,眼淚汪汪地道:「多謝江大人、多謝江大人,江大人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喬某無以為報,我有個寡居的妹子在家……」。
江彬不耐煩地擺手道:「免啦免啦,你妹子就算啦。唉,我那剛娶過門兒的王美人兒,這兵荒馬亂的,十之八九算是完啦」。
他遺憾地搖搖頭,提起雙刀道:「走吧,加入亂匪的人太多,到處都是人,而且劉六劉七像是盯準我似的,他***,咱們抄小路回霸州」。
他領著十多個人悄悄沿著蘆葦蕩的邊兒走了一陣,忽地向後一擺手,隨即伏了下去,後邊地人急忙蹲伏於地。喬語樹一緊張,整個人趴了下去,嘩啦壓倒一片,氣的旁邊的士兵直想罵娘,幸好外邊地人也正急急逃命,根本無人注意。
只見一個青袍魁梧的大漢,懷裡抱著個女娃兒,右手攙著一個身段窈窕如柳的美貌婦人,正沿著蘆葦蕩旁的土梗兒急急而行。那美貌少婦是一雙小腳,在這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奔行東倒西歪地,雖有那男人扶持,仍是踉踉蹌蹌。
江彬剛欲長身而起喚人,就聽那人後邊傳出追喊之聲,立即又伏了下去,藉著蘆葦間隱約的縫隙看去。只見那婦人聽見追喊聲,心裡一急,一下扭了腳,疼得跪蹲於地,那濃眉大眼,極是粗獷的漢子急問道:「娘子,你怎麼樣?」
那婦人嚶嚶哭道:「相公,奴家行不得了,你帶著孩子快快逃走吧,不要管我」。
大漢急道:「那怎麼行,快快起來,我背你走」。
就在這時,追兵已至,大漢回頭看看,焦急萬分,無奈放下只五六歲地小娃娃,說道:「守著母親,勿要離開」。說完返身迎了上去。
想不到這大漢倒是一身好本領,追上來的三四個漢子有刀有棍,他赤手空拳也能對付,只是想是有所顧忌。始終不敢傷人,只是吼道:「趙某只是尋常百姓,諸位好漢何以苦苦相逼?」
一個亂兵窺著那抱著女兒的美貌少婦淫笑道:「這樣出色地小娘子,實是少見,哥幾個加把力,結果了這粗漢,兄弟我拔個頭籌兒,哈哈哈哈……」。
說著腳下加力,奔過去一把扯開女娃娃,少婦尖叫一聲。已被他撲倒在地,便去扯她衣衫。
「相公,相公救我……」。少婦淚眼汪汪,狂呼救命。
大漢扭頭一看,勃然大怒,本來還不敢傷人,這時掄起一雙碗口大的鐵拳左揮右擊。無人可當,逼散了眾人,虎步一躍。猛撲過來,一把揪起那非禮妻子的大漢,一記鐵拳記在太陽穴上,當場將他格斃。
眾亂匪驚怒,齊齊圍了上來,大漢撿起死厚身旁的棍子,使得嗚嗚風起,幾條大漢一時竟近不得身。就在這時,後邊又有大隊響馬追了過來。領頭地漢子正是劉六。
江彬心裡一驚,知道他既現身,尾隨盜匪必眾,自已計殺表哥,劉六恨自已入骨,今日若露了行蹤,萬難逃命,於是伏於地上,屏住呼吸,再不敢發一聲。
劉六瞧那大漢一身武藝不凡,神威凜凜,端的是一條好漢子,便一揮手道:「上去幾個,莫要傷他」。劉六身邊響馬盜立即衝出幾人,那大漢武藝雖高,終究難以敵眾,加上妻女在旁,又不敢逃,竟爾被生擒活捉。
鋼刀加頸,大漢猶然不服,雙目怒視,直欲噴火。劉六上前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撒野!」
大漢嗔目回道:「好一個呆強盜,連文安縣趙瘋子都不認識麼?」
劉六素來敬仰有膽氣地豪俠之士,他也是文安縣人,怎麼不知道這位仗義疏財,文俠義氣的趙秀才,一聽是他不由肅然起敬,連忙拱手道:「原來是趙先生,久仰俠名,惜前此未曾面熟,竟致冒犯,還乞先生原諒!」
趙燧挺身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何必與我客氣?」
劉六振眉道:「貪官污吏,滿佈天下,我等為他所逼,沒奈何做此買賣。今得先生到此,若肯入股相助,指示一切,我情願奉令承教,不知趙先生意下如何?」
趙燧仰天大笑:「就憑你們,也能得天下麼?」
劉六不驚不怒,微笑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成者王侯敗者賊,成敗之後論出的英雄,難免一身光鮮,其實古來成就霸業者,大業未成之前,與我等何異?」
趙燧未想到這強盜竟有這般見識,不禁另眼相看,臉上狂容稍斂。劉六察言觀色,便微笑道:「來人呀,不許為難夫人孩子,恭請先生回到村上,劉某還要細細請教」。
他知趙燧為人豪爽仗義,多有替窮苦人出面之時,既受人愛戴,又因此屢受官府排擠,雖有真才實學,始終難以入仕,自已手下不缺悍將,可是要成就大事,正缺一個有謀略的人才,是以有心籠絡。趙燧早對官府不滿,又深愛妻兒,以此相脅,未必不能成功。
趙燧妻女在人手中,無奈只得隨了他怏怏地往村中走去。眾強盜拱衛著劉六,包圍著趙燧一哄走了,眼見風搖蘆葦,重歸寂寂,江彬一躍而起,說道:「剎六回村,此時正是良機,我們快走,馬上奔赴霸州報告消息,引軍來襲!」?
霸州戰事連綿,由於朝中劉瑾拖延,梁洪在軍中胡亂牽制行動,戰事久決不下。霸州愈發變糜爛,不可收拾。
京中傳回的消息,響馬盜吸納了文安縣諸生趙燧入伙,趙燧散盡家財。與兄弟趙潘、趙鎬以及家丁、佃戶等五百人加入反賊,任響馬盜劉惠的副元帥,改名趙懷忠。
有他嚴肅軍紀,號令統一,原本如遊兵散勇,漫無目地到處搶劫地響馬盜開始有目的地行動,攻城池、殺官吏、鎮壓豪紳地主,所過之處,先邀當地士紳名流,告知百姓不必驚慌走避。
吸納的部眾越來越多。攻下博野,饒陽,南宮,無極,東明等縣,當地衛所官兵望風而逃。許泰地邊軍雖能一戰,可是響馬盜來去如風。且熟悉霸州地形,一晝夜可馳騁數百里。只是避開了京軍,只顧各處打壓豪紳,吸納部眾,許泰受梁洪牽制。只能在後尾隨,替他們收拾破爛攤子,現在亂民主力軍已近一萬五千人。
消息傳回京師。六部震撼,天子震驚,劉瑾一派大造聲勢,不斷要求加派大軍平叛,要求殺楊凌以謝天下,形勢急轉直下,原本以為可以快速平息叛亂,楊凌也不過只略受責斥的官員們也察覺到了形勢的嚴峻,京師晴空萬里。春風和煦,百官心中卻是一片陰霾。
這日晚間,鄭和毅帶著一個人快馬到了京師,在宋小愛地安排下悄然混進了楊府。當夜,楊府內書房燈火通明,通宵不滅。
第二日夜晚,李東陽,楊廷和,焦芳,楊一清等大員的府邸也各自迎來一個不速之客。他們正為朝中的局勢憂心忡忡,本就沒有入睡,當神秘來客走後,他們地府邸更是燈火通明,通宵不滅。
與此同時,京師許多文武官員都在深更半夜被人喚起,當這些大人們驚惑不安地從床上爬起來,匆匆著衣走進客廳時,持了焦閣老拜貼,候在客廳裡的神秘人便笑吟吟地奉上一個拜匣,然後一言不發,拱手告辭。當他們滿心疑惑地打開盒子時,裡邊放著的,赫然是自已與劉瑾的信函、禮單、字畫……
牟斌、戴義、張永等人也是徹夜不眠,更難得地是,從來不在夜間開工的北鎮撫司軍器局,有人持了牟斌的親筆書信叫開大門,裡邊「叮叮噹噹』一夜不停,不知在打造些什麼東西,守夜地老人十分好奇,可惜門禁全換了牟斌的心腹,根本不容任何人踏進半步。
天亮了,百官臨朝。
李東陽懷揣一張趙燧親筆地安民告示,那上邊羅列著劉瑾三十條大罪,六十條小罪,和起兵討伐朝廷的理由。他筆直地站在百官最前面,精神飽滿。
一直以來,喜歡居於幕後,從容佈局的這位首輔大人,知道今時今日是必須站到台前,堂堂正正打敗對手地時候了。
威國公府,仍在侍衛親軍的嚴密看守之下,不過楊凌卻穿起了蟒袍玉帶,端坐在書房之內,眼前是一杯香茗,清煙裊裊。他現在正在軟禁之中,可是這副打扮卻像是馬上就要上朝面君似的。
在他對面坐著一員虎將,身著甲冑,卻故意弄滿了傷痕,臉上塗抹著一片鮮血,手裡拿著把小扇子,正在奮力地扇呀扇地,好像要盡快把那血跡扇干。
詭異,一種令人心怵的詭異……
劉瑾精神抖擻地上殿了,內臣本無資格論政,可是這幾日劉瑾一直是朝堂上的常客。昨夜和幾個心腹議論了一晚,有些睏倦,但是他卻鬥志昂揚。他決定,要利用霸州大亂的好形勢,今日集中力量一鼓作氣把楊凌徹底打倒,讓他就此再難翻身。
一身蟒袍,前胸後襟還有雙袖,共有四蟒。坐蟒袍,滿朝之中,只有他劉瑾和楊凌獲此殊榮。然而從此以後,天下就只有他一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劉瑾微微一笑,手按著玉帶向百官們望去,就像一位君王望著臣服於他腳下,卑微恭順的臣子。忽然,他覺得有些奇怪,那一雙雙眼睛,都有點兒冷,一股幽幽的冷意,就像一群噬肉的野獸。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脊背上升了起來。
就在這時,正德皇帝升朝了,他穿地是龍袍,頭戴翼善冠,五爪金龍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