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z1491625z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穿越] 貢茶 -【小戶千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1-7-15 00: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話   老道再測字

  “吃飯前摑摜摴摬,廑廜廓廒我進去跟貴姐兒她叔叔再要一個雕刻的小豬,貴姐兒也進去了摧摦摥搴,粹精粼粿見我拿了小豬瞧著,就跟她叔叔說:‘這小豬胖墩墩的翥翞翣翠,漼漉滭澈小叔你雕上李甘雨三個字再送給他。’說著還笑眯眯看我一眼。

        她叔叔也笑了,二話不說漊滷滵漻,演漼漉滭拿小刀就雕了我的名字在小豬腹上。”李甘雨說著,從懷裡摸出鄭明業雕刻的小豬搫摲摑摜,菃蒿菄萛炫耀的翻過小豬腹背,指出三個小刀刻的小字給唐少華他們看。還不忘補充道:“貴姐兒知道我喜歡這些小動物,讓她叔叔刻上我的名字,你們說說,這還不是對我最好呀?”

  唐少華接過木雕小豬看了看,再看看李甘雨,忽然笑了,指著李甘雨說:“還真像!”

  方文龍和方文偉看看小豬,再看看這陣子越法顯得肥頭大耳的李甘雨,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董氏聽得李甘雨有小秘密要說,也來了好奇,這會見了他拿出來炫耀的木雕小豬,不由拍著大腿說:“雨哥兒,你被貴姐兒戲弄了,還不知道哇?你不看看這雕的小豬,憨憨厚厚的,樣子跟你有幾分相似嗎?貴姐兒說你像小豬呢,你還以為她對你最好呀?”

  李甘雨見大家笑他,也不惱,拿了木雕小豬細看,自語說:“這小豬很可愛呀,貴姐兒說我像小豬,那就是說我可愛呀,這有什麼好笑的?”

  這回,連董氏也跟著大家笑了起來,摸摸李甘雨的頭說:“雨哥兒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是一個樂觀的,難得了。你娘說老道為你算過八字,也是一個有福的,看來倒不假。”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家門口。一下車就看到董玉嬋等在門口。原來董平嬋找不著李甘雨,聽方文信他們說跟了董氏去鄭家看貴姐兒,忙出門口張望,正好迎著他們,不由笑道:“我還說再不回來,就要趕到鄭家,順便也看看貴姐兒呢,可好生些天沒見著她了。”

  “貴姐兒姑姑來了,在家陪著姑姑,過幾日才來上學堂。”董氏見幾個孩子都下了馬車,提了那罐蘿蔔乾,揭開了讓董玉嬋聞了聞味道說:“這個是巧娘自己醃的,看著不錯,你可要拿些回家吃?”

  “也好,我拿個碗裝一點過去吧!”董玉嬋跟著董氏他們進門,看她摳蘿蔔乾出來放碗裡,悄悄問道:“貴姐兒他爹也是舉人了,怎麼巧娘還自己動手醃制這些,不請個婆子在家做事的?”

  董氏笑道:“舉人只是免丁賦,現下又沒做官,也不像你家還有鋪子在賺錢,家裡幾個孩子都上學堂,負擔重著呢,巧娘哪敢就享受起來了?”

  董玉嬋點點頭道:“貴姐兒她爹現下自然還是埋頭讀書,萬事丟給巧娘去處理的,巧娘也辛苦。貴姐兒她爹再過兩年上京考進士,若能考中了,巧娘這才算真真正正的苦盡甘來。只是這進士實實難考,雨哥兒他爹連著考了三次,都落弟了。過兩年再考一次,若再不中,怕也沒心思了。只能謀個事先做著罷了!”

  說著話,董氏已是裝了一碗蘿蔔乾,董玉嬋也不客氣,端了碗,拉了李甘雨回家了。

  董氏自己撕一點蘿蔔乾放嘴裡,咬的蔔蔔脆,正待裝好,林翠過來了,笑著說:“婆婆,後兒是我娘生辰,我想去幫她慶賀,不知道大著肚子有什麼忌諱沒有?”

  “倒是沒什麼忌諱,只不過你都八個月身份了,這麼大一個肚子去了,你娘她們指不定還得侍候著你。文信後天要送貨,怕是沒空陪你一起去的。”董氏嚼完嘴裡的蘿蔔乾,抬頭見林翠咬著嘴唇想說什麼,知道她還是想要去娘家,只得說:“既然你非要去,那這樣吧,後兒我陪著你一起去。”

  林翠大喜過望,笑道:“當時讓我娘陪著去求了送子觀音,過了兩個多月就有了喜,這回去了,我隨道去拜拜送子觀音。”

  “你還沒生呢,待生完再還願罷!”董氏笑了笑說:“既是去了,咱們就去讓曾老道測一個字罷,上回幫易哥兒他娘測的那個‘易’字,真神了,咱們也去測一個,問問你懷的是男是女,過兩個月就知道結果了。老道要這回也能測中,我就信了他是神仙下凡的。”說著“咯咯”笑。

  過了兩天,董氏真陪著林翠回了娘家,幫她娘賀完壽就領著往媽祖廟門口找曾老道。

  “測一個什麼字好呢?”林翠自語了一句,想起上回老道幫慶氏測的是“易”字,說了那麼一通解釋,要自己也寫個“易”字,不知道他會怎麼說?這裡想著,便在紙上寫下一個“易”字,推到曾老道跟前道:“測測我這胎懷的是男是女?”

  喲,上回易哥兒他娘測了這個“易”字,雖說生的是男孩兒,可是八個月就早產了,你這會又寫這個字,不大吉利呀!董氏見林翠已把字寫了出來,心裡嘀咕,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看老道怎麼說了。

  曾老道看看手裡的字,撚須笑道:“此字上邊為‘日’,下邊的‘勿’是‘月’的別寫字,日月合明,甚好。”

  董氏和林翠聽得老道這般說,對視一眼,上回易哥兒他娘測這個字時,老道也這般說的,這還測什麼?

  曾老道並不看董氏和林翠,自顧自接著說:“此字上邊為‘日’,日者,為震卦,震者為長男,此胎為男娃,為長房長子長孫。”

  此胎若是男娃,還真個是長房長子長孫呢!董氏驚歎一聲,卻見老道又撚須道:“此字下邊為‘月’,月者,為水。這會正是春天,萬物生長,草木發芽,胎兒也如魚如水,又得了月水的灌溉,發育良好,卻是一個健壯的男娃。”

  董氏和林翠聽的一臉驚喜,自打慶氏生下唐少易,又瘦又小又病弱又難帶,夜裡還常哭,她們看的就直搖頭,深怕自家的孩子生下來像那樣的,一直擔心著呢。這會好了,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待得董氏領著林翠回家時,媒婆忽然來了,一進門就嚷著說:“大喜啊,喜事怕得提前辦了!”

  原來方文昭今年也將近十六歲了,已是托了媒婆說下蔣姓人家的三姑娘。近來蔣家老太太病的厲害,蔣家怕一旦老太太腳一伸,家裡姑娘都要跟著守孝,會誤了婚期,索性讓媒婆來問方家是否要先迎進門,若這時候不迎進門,老太太要不好了,就得等守孝期過了才能迎娶了。

         媒婆忙忙的來問了,笑道:“自然是先迎了來的,哪有等著守孝期過後再迎娶的?到那時,指不定你都抱孫子了。”

  董氏一聽,也點頭道:“自然要先迎了進門,只是時間倉促,一時準備不及,有些禮節怕要省了,若有失禮的,親家就要擔待了。”媒婆忙表示蔣家已說過不介意的。

  接著,董氏便忙二兒子方文昭的婚事,待得忙完,林翠又生產,果然是一個健壯異常的男嬰。大家都笑說老道怎麼一測一個准的。

  看看已經五月初了,唐明山等人收拾了行李,只待擇個好日子就要起程上京的。沒承想唐少易又拉肚子,足足的鬧了好幾天方才好了,大夫卻說此時不宜帶他趕路,還得再養多兩個月方妥當。唐明山等人無奈,又得又住了下來。

  看看到了七月份,天還熱著,暑氣未消,如何敢帶唐少易上路,沒奈何又得多耽了一個月,直到八月初時,才叫人擇吉日,只等擇好日子就上路。誰知綠泉卻于此時有喜了。一行人又喜又憂,喜者綠泉既是有了,唐明山又多一個後,憂者卻是就要上京了,綠泉於這會子有喜,帶她上路,又怕路上顛簸,不帶她上路,又怕她不肯。

  慶氏自打在此地住下,卻有些入鄉隨俗的,常時跟了董氏去求神拜佛,有難以取決的事,也愛求求籤問個決斷。這當兒見唐明山猶豫著要不要帶綠泉一起上京,就說:“不若往媽祖廟裡求求籤罷,隨便也祈祈福。”

  第二日,董氏慶氏等人便領了綠泉買了果品,步行至媽祖廟裡祈福求籤,求完簽出來見老道跟前又圍了幾個測字的,大家想起慶氏和林翠讓老道測的“易”字,都准的不行,不由笑跟綠泉道:“你也識字的,不如也寫一個讓老道測一下,看看懷的是男是女?”

  大家擠到曾老道跟前,綠泉執筆待要寫字時,神使鬼差的,又寫下一個“易”字。

  “哈哈……,上回易哥兒他娘和小翠都是寫的這個字,都生了男娃,你又來寫這個字,莫不是懷的又是男娃。”董氏眼見綠泉寫的也是一個“易”字,一時樂了,且看老道這回怎麼說?

  綠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寫下“易”字了,可能潛意識覺得慶氏和林翠寫下“易”字時,都一舉得男,心裡也希望自己如她們一般,便寫下相同的一個字了。這會見老道細看自己寫的字,不由凝神細聽,只希望從他嘴裡也嘣出“生男娃”三個字。

  曾老道歪頭看看綠泉寫的字,笑眯眯道:“此胎是一位千金!”

  董氏等人一聽,都一臉詫異,同一個字,慶氏和林翠測時,都說會生男娃,怎麼綠泉所寫這個,就變成“千金”了?



第五十四話   你是個偽胎

  老道用手指點了點“易”字,抬頭說:“‘易’者,上為日,下為月,日為震卦,震卦本為長男,屬木,惜乎現下正值八月,八月屬金,金克木,為有變數,既變,自然是千金。”

  眾人聽的怔怔的,綠泉卻有點失望,指指“易”字下麵那個“勿”字問道:“此字通為‘月’,卻作何解釋?”

  “‘月’者,屬陰,為女子,現下八月份月正圓,陰勝陽,月勝日,你所懷的,十足十一位千金。”曾老道依舊笑眯眯解釋。

  待得測完,綠泉有點失落,跟綠眼嘀咕道:“據說這個老道神乎其神,一測一個准,他說我懷的是千金,那鐵定是女娃了。你們還說我肚子尖尖的,肯定是男娃,唉!”

  綠眼安慰道:“他每次都測的准,沒准這回就不准呢!別放在心上。況且,你身子好,生完這胎,再懷上也不難。”

  “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統共才進我房裡幾次,好不容易懷上,若是生下來是女娃,下回再要他進房,這……”綠泉說著,忽然想起綠眼比自己更慘,唐明山進她房內的次數更少,這會又沒懷上,若是回了京,也不知道會被擱到哪兒去,一下子便止了話。

  綠眼打小跟綠泉一起長大,見她懷上了,也代她高興,這會見她略略失意,便道:“我不信老道次次都准的。你跟我過來!”說著,拉了綠泉又擠到曾老道跟前,自己拿過紙,模仿著綠泉的字體和大小寫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易”字,推到曾老道跟前說:“我也剛懷上,測測我所懷的是男還是女?”

  “這位女施主剛寫完這個字讓老道測,你與她是一道的,現下又模仿她的字跡寫個同樣的字……”曾老道呵呵而笑,手指撫撫紙的邊角說:“既是模仿之字,便是偽字,你是個偽胎,此時並未懷上,何來男女之說?”

  “啊!”綠眼這下傻眼了,這老道還真是……

  董氏和慶氏等人見綠眼不死心,拉了綠泉上去又測了一個“易”字,都好笑的看著老道,心想你這回還能辯出什麼話來,沒想到老道會這般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不愧是神算子呐!

  老道這般人才,為何屈居在此鄉下?慶氏端詳老道半晌,倒忍不住跟董氏打聽起他的來歷來。

  “這個倒要問貴姐兒的奶奶,她知道的最多。咱們這會也累了,正好到她家討杯水喝,讓她慢慢道來。”董氏說著,領先走了,慶氏等人這會倒真覺得口渴了,忙跟上了。

  鄭婆子和巧娘正在院子裡削芋頭皮,待要煨芋頭給幾個小孩子吃,抬頭見董氏等一大幫子人來了,忙去洗手,陪著坐下。

  貴姐兒也學巧娘的樣子拿筷子的邊邊削著芋頭皮,這裡削著,見大人收拾了起來,不讓她削了,也忙著去洗手,洗完卻覺得手癢癢的,左抓右抓的嚷嚷道:“怎麼這麼癢?”

  “唉呀呀,小孩子皮薄,摸了芋頭容易手癢的,快去爐子上的火烤烤,不要抓了,越抓越癢的。”鄭婆子轉頭見貴姐兒把手抓的一條條的紅痕,急了起來,忙著拉到灶下,在灶底挾了幾塊快要燒化的炭出來放在爐子上,讓貴姐兒把手放到爐子上烤了烤。又扯住說:“別忙著洗手,一洗又癢了,待會再洗。”說著拉了出去陪董氏慶氏等人閒話。

  見大家打聽曾老道的來歷,鄭婆子笑道:“記得還是明發說下巧娘沒多久的時候,那個老道才來的。就住在廟裡沒多遠的一間屋子,初時只與人解簽,後來大家見他解的准,便問他會否測字算八字,他笑呵呵道:‘這有何難?’大家也不以為意,開著玩笑讓他隨便算算,沒想倒真准。

         又因他脾性好,只略收幾個銅板,陸陸續續的,大家都愛找他測算一二。記得我當時找他,給明發算了算,他說道明發若是一個會讀書的,則出生那天必有下雨。我便說明發出生那天並沒有下雨,卻會讀書。他眯了眼,掐著手指頭算了半天,睜開眼時卻笑著說:‘若沒有下雨,你必把他生在一個有水的地方的。’”

  鄭婆子說到這裡,賣了一個關子,去倒了一杯水喝,喝完才接著說:“我記得生明發那天,是挑了水回家,洗了洗馬桶,又倒了一些水在馬桶裡,想著泡軟了桶底的汙漬再洗的。

         待得放好馬桶,卻覺得肚子痛的緊要,忙坐到馬桶上想要大解,不承想下腹沉沉的,有東西直往下墜,我心想壞了,可能是要生了,喊了幾聲老頭子,自己卻痛的站不起來,待得老頭子進來時,我已把明發生在桶裡了。穩婆來時,才把明發從桶裡撈出來,渾身侵的濕濕的,好在當時是夏初時分,要不然,就凍死他了。”

  眾人聽的神奇,都笑道:“您老還當真把貴姐兒她爹生在有水的馬桶了,老道算的可真准!”
  鄭婆子笑道:“可不是,自那以後,我極是相信老道的。”

  慶氏聽住了,過一會問道:“老道如此神奇,必是有來歷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方人氏,可有親人?”

  鄭婆子想了想道:“幾年前,有一個也作道人打扮的來找過曾老道,聽得他們師兄弟相稱,應該是曾老道的師兄。另外那個老道手拿一柄長長的拂塵,模樣倒比曾老道還要出塵些,真正一派神風道骨的樣子。那個老道走後,曾老道好像還消失了一個多月才回來的。”

  慶氏聽鄭婆子說了半天,笑著道:“倒越說越不明來歷了,怕是某個地方的高人來此避禍的罷!”

  大家說著,聞見芋頭煨熟的味道,笑道:“有口福了!”張黑桃已是忙忙端了芋頭,拿了筷子出來請她們吃。

  慶氏怕唐少易哭鬧,卻不敢久留,吃完芋頭就招呼大家回去。

  至晚間,慶氏卻與唐明山悄悄道:“今兒帶了綠泉去讓曾老道測了一個字,說她懷的是女娃,綠泉心中不安,怕更是不肯留在這兒待產,定要跟著咱們回去的。”

  綠泉既然懷的是女娃,自然就害怕自己留下了,被接回的日子便會遙遙無期。唐明山也理解她的心思,遂點點頭說:“綠泉不願留下待產,那就帶了一起上京罷。反正你帶著易哥兒,路上也不敢趕的急,還得坐那起穩穩當當的馬車,也顛不著她。”

  慶氏沉默一會說:“總歸有些不妥當!”

  唐明山歎口氣道:“你幾次三番推我去她房裡,她卻也知道我的心不在她身上的,若不帶了一起回京,定以為我拋下她不要了。若如此,怕對胎兒更不好。

         雖說讓老道測字,道是女娃,你已為我生了兩個兒子,多一個女娃正好,卻不欲綠泉這胎有什麼出入的。最多路上趕的緩點,注意一下飲食,又叫綠眼多些看著她,也就是了。”

  慶氏聽得唐明山如此說,只得道:“也只好如此了。”說著又轉述起綠眼不相信曾老道,也讓他測了一個字,卻鬧了一個大紅臉的事,倒讓唐明山笑了良久。

  兩個人因討論起曾老道的來歷,慶氏笑道:“老道是一個不簡單的,他如今說的,我都聽住了。我跟你說呀,他早早就說過貴姐兒是一個有福的,我先還不放在心上,如今看貴姐兒,倒真覺得她是一個與眾不同的,雖是鄉下女娃,氣度不輸京裡那些女孩子的。

         年紀雖小,聰明伶俐不說,遇事不像其它小孩子只懂得哭,極有分寸的,這點最是難得。華哥兒脾性雖倔強,與她在一處上學認字,或是一處玩耍,卻是有盡讓的。我看著她,倒覺得是一個好的。上回方家大嫂拿華哥兒的八字與她的合了下,又合的上。要我說,不若定下這頭親事罷!”

  唐明山聽得慶氏這般說,樂不可支,倒在床上說:“你也太心急,華哥兒才幾歲?貴姐兒更別說了,才四歲多。就算你想定,人家父母也不答應呢!”

  “憑咱們華哥兒,想要定下貴姐兒,倒不信她爹娘會不肯的。只是怕你姐姐不肯而已。”慶氏覷一眼唐明山,笑道:“你還不知道呀,你姐姐回京時,在你娘跟前直誇貴姐兒,說要配給龍哥兒呢!一有好的,她就先搶了。這回我卻想跟她爭一爭。”

  唐明山再次樂了,笑道:“說的貴姐兒像你們囊中物似的,什麼爭不爭的?不過在鄉下住得一住,一時新鮮了,看著鄉下妹子也可愛罷了,這就要定起娃娃親,你們也忒閑的發慌。”

  “我是說真的。”慶氏倒著了急,過去捶打唐明山道:“想當初我不過是你們府裡西席的女兒,你不也看中我了,非我不娶的?如今我看中貴姐兒,又有什麼奇怪?”

  “這怎麼相同?”唐明山捉住慶氏的手,笑著說:“你一向知道我最是贊成兒子自行挑媳婦的。若是華哥看中貴姐兒,非她不娶,那才能當真。只是他還小,也談不到這上面的事。”

  “若不是聽幾個媳婦子整天嘀咕說你姐姐一早看中貴姐兒了,我也不會生了這個心,如今咱們還在這兒,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定了她給華哥兒,若她被你姐姐定了給龍哥兒,我才後悔呢!”慶氏還不死心,縮回自己的手,扯起唐明山,只讓他好生想個法子跟巧娘她們說。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1-7-15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話   什麼好法子

  唐明山終是對慶氏的話不以為然,笑道:“都還小呢,說這個做什麼?真要說箏劄箂箙,嘂嘒嗽嘔也過幾年,看看貴姐兒長成什麼樣才說。有許多小時候長得討喜的鳴鳵鳱麧,蜣蜱蜥蜜長大了卻未必好看。華哥兒是一個挑剔的,若是這時為他說下暠暟暨暢,蒧蒱蒲蒪將來大了,他有了自己的主張瑢甃甂甀,戫截戩摫跟貴姐兒不像小時候這般處得來,那才叫糟糕呢!”

  慶氏沒他的辦法,惱的上去掐了一把說:“咱們既是不去說,若是你姐姐要說給龍哥兒,你得想法子先攔著。這回我鐵了心,不給你姐姐搶在我前頭。”

  “你一向不與人爭的,這回怎麼為了貴姐兒就這般起來了?再說了,她不過鄉下一個小女孩,仗著大人疼愛,膽子大些不怯場而已,那有你們說的那麼好?待她大了,眼界和見識怕是不能跟京城裡那些女孩子比的,你著什麼急?”

         唐明山見慶氏不依不饒,只得坐直了身子,正式道:“不是我看不起鄉下女孩子,實是她們一輩子隻生活在這小地方,再如何,那份從容與氣度也是不能跟京城裡的女孩子相比的。貴姐兒就算比其它鄉下女孩子聰慧,也逃不過鄉下的一些局限性。眼界這個東西,還得在大地方才能培養出來。或她八字是好的,只是別處自然也有好八字的女孩子,不單單她一個的。”

  慶氏這會心裡信了老道的話,自然還是不死心,嘀咕道:“就算有那等好八字的女孩子,不說咱們碰不碰得上,就是碰得上了,也不一定能輪上咱們挑挑揀揀。不管怎麼樣,過得幾年,貴姐兒長開了些,我是定要把她說下的。”

  “過幾年再說罷!”唐明山見得月色尚好,推開了窗子道:“為著易哥兒,咱們在這兒也住了一年多,多有麻煩方家大嫂她們,除了家用,她又不肯多收咱們的錢,這份恩情,將來卻是要還的。過些時咱們擇了日子起程了,你把那好的首飾悄悄的留下與她,家裡這些人的賞金,你也先行準備好了,一個人也別漏了。若是不夠使,把我帶來賞玩的那兩塊古玉賣了便是。”

  “知道咱們秋季才起程,京裡怕咱們不夠錢用,又忙忙的著人送了銀子和補品來,卻是盡夠用了。”慶氏也站了起來,走到唐明山身側,抬頭看月色道:“去年跟著方家大嫂她們賞月拜月,還道今年必是在京裡賞月了,誰知一路耽擱下來,倒住到如今。

         擇的黃道吉日,是十八日,還得在此地賞了月才起程呢!說起賞月,巧娘那村裡有一個極奇異的風俗,我去年若不是因為懷著易哥兒不便出門,就想跟著方家大嫂她們去觀看的呢!”

  “什麼風俗?”唐明山笑道:“偏生鄉村裡有許多奇怪的風俗,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的。”

  “她們那裡於每年八月十五時,拜月後會請月娘,也就是太陰娘娘,讓太陰娘娘把陰間的親人叫了來,問一些事。聽說每回問的事,答出來都是極准的,叫人驚異。”慶氏見唐明山聽住了,便把從董氏那裡聽到的,細細說了一遍,“據說八月十五拜月時,香案上自然會擺放一個小香爐,拈香拜完月之後,把香插在小香爐上,若是香將將熄滅時,又再點另一支香繼上,總之,讓香爐裡一直有香燃著。

         然後,把這個小香爐請到一處清淨的地方,讓幾個姑娘圍著小香爐坐了,在每人面前各放一個枕頭,讓她們閉眼輕拍枕頭。有一個姑娘卻跪在小香爐前,手拈一支香念咒,那幾個坐著拍枕頭的聽著咒語,若是有靈氣的,就會慢慢的半昏沉起來,被太陰娘娘附身,人問她見到什麼,她就會把在陰間看到的事一一的說了,有時變了腔調,學那死去的人口吻說話,說自己家有多少兒女,家裡曾經如何如何,說的一絲不差”

  唐明山聽她說的詭異,止住道:“你還要帶易哥兒,遲些又要起程上京,這些事太奇怪,還是別摻和了,小心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再說了,咱們在此地,算是外地人,神明還不知道保不保佑外地人呢?”

  慶氏嚇一跳,忙去捂住他的嘴道:“快別亂說。你素日就是這般口無遮攔的,老爺才說你不會藏拙,做生意不如你姐姐該裝傻就裝傻,該精明才精明的。若有一日你藏住了話,不該說的怎麼也不說,必叫老爺刮目相看。”

  唐明山一笑,伸出舌頭添了一下慶氏的手心,慶氏忙縮開捂在他嘴上的手,嗔道:“一跟你說正經的,你就跟我不正經。”

  唐明山笑著扯了她的袖角,覷著她說:“天也不早了,咱們該上床不正經了!”

  雖已成親多年,孩子也生了兩個,慶氏聽得這等話,猶自紅了臉,嘴裡卻說:“綠泉雖懷上了,綠眼可還沒有懷上,你想讓人跟你不正經,只管找綠眼去,我可不陪你不正經。”

  “看看,看看,逼著我納了她們,卻還是時不時的撚酸吃醋,非得譏諷我幾回才甘心。”唐明山苦笑起來,歎口氣道:“綠眼我可還沒碰過她。綠泉那次懷上了,還不是我喝多了,你讓她進去侍候我,我醉著,她又不說話,就以為是你,這才……”

  慶氏本來歡歡喜喜的,聽得唐明山說起那次喝醉酒的事,又生起自己的氣來,眼眶一下子轉紅了,低頭說:“你納了她們,若不進她們的房,叫幾個媳婦看著,回京學給你娘聽,還不得怨我霸住你?既進了她們的房,你又不碰她們,她們雖不好說什麼,心裡怎會不怨著我?

         你那次喝多了一些,我讓綠泉去擰毛巾給你擦臉,進去時見她被你吐了一身,卻不敢走開,只拿手掃你的背,深怕你吐的不乾淨。我叫她去換衣裳,她低頭應了,一時卻見一顆淚珠滴在她手背上。同是女人,人心肉做,我想著她雖為妾,若沒一個孩子,後半輩子也難過。

         再說了,她們若沒懷上,你娘也必要追究的。因著這些,我咬著牙狠下心來,讓她換完衣裳進來侍候你。你以為我好受呀?”說著,早滴下淚來。

  唐明山忙伸手過去幫慶氏擦了淚,一時找不到話安慰她,只得撫撫她的臉說:“將來華哥兒易哥兒娶親,只叫他們娶一個,再不叫納妾的,可好?”

  慶氏破泣為笑,捶打唐明山道:“他們將來納不納妾,我自然由得他們,卻不會似你娘一般硬逼了讓他們納的。”

  兩個人說著,見夜也深了,這才安歇了。

  過了八月十五,眼看著起程回京的日子越來越近,方文龍和唐少華也開始跟著大人收拾一下自己要帶回去的物品。方文龍跟父母分別了這些時候,想著這就要見上了,倒是興致勃勃的收拾著,一邊跟唐少華說:“我娘去年讓管事接我回去,今年初又叫人來接我回去,兩次都被我拒絕了。

         說實話,我拒絕完,倒真想念起他們來了。只是若回去了,家裡就我一個小孩子,我娘管的緊,我爹又必要每日問功課,閒時又沒人陪著玩,只得狠心拒絕了,只說待你們回了,再一起回。這次大家一起回去,闔家團聚,還真叫人高興。”

  唐少華卻有些愁容,答道:“不經不覺,在此時倒住了一年多,雖說多了兩個姨娘,但見我娘笑容漸多,每日與我爹有說有笑的,我看著也開懷。若是回京城,我娘見了祖母,又是說一錯一,整天不開心的。”

  方文龍也知道外祖母不喜歡唐少華的娘,這會見唐少華憂慮,拍拍他的肩說:“外祖母雖不喜你娘,卻最喜歡你爹和你,有你們在,外祖母雖嚴厲些,還是有分寸的,你不必太憂心。”

  “這個還罷了。還有一個,我卻有些捨不得貴姐兒的。”唐少華抬頭怔怔說:“京城離此時太遠,咱們回去了,想要再見貴姐兒,卻難了。搞不好,得咱們長大了,行動自由,才能回來看她的。”

  方文龍張了張嘴,這才想起此回走了,下回待要見貴姐兒,卻真有些難辦。去年是跟著爹娘他們回家祭拜祖父,才得以跟著回來的,自己也是靠著鬧絕食才能跟著少華他們在此地住了這麼久。下回再要跟著來,大人必不讓了。

         想到這裡,也起了愁容,半晌方說:“待咱們長大,說不定貴姐兒早配了人了。咱們要見她,怕也不大方便呢!”說著想起貴姐兒這般可愛的小女孩,將來也必要嫁人的,一時怔怔的。

  唐少華托腮沉思一會,忽然拍著手說:“有了,聽先生講書時,古時那些情投意合的,常在後花園義結金蘭,拜了兄妹的。咱們不如跟貴姐兒結為義兄妹,既是義兄妹了,以後自然能堂堂正正的來看望她。若是她要婚嫁時,也得咱們做兄長的點頭呀!”說著摩拳擦掌,為自己想到這個好辦法而得意。

  “咱們小孩子結為義兄妹,只怕大人不承認,當咱們玩呢。將來當個玩笑話來說,還是不給咱們見貴姐兒,這要怎麼辦?”方文龍這一年多不在父母身邊,凡事自立了一些,也會思索某些問題了,這會皺眉否定了唐少華的提議,過一會卻展顏說:“其實,還有另一個更好的法子。”

  唐少華見方文龍笑的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勾起了好奇心,湊過去說:“什麼好法子?你快說!”



第五十六話   一個小壞蛋

  “前些時我大伯娘做壽,甘雨他娘不是介紹了一個小班子過來唱折子戲?那戲裡唱了好久,都是說一個表哥和表妹在後花園私定終身,然後兩個長大了,那個表妹就一直等著表哥來娶她,最後就等來了,大團圓結局。”

         方文龍小小俊臉泛起微微的駝紅,“咕”的吞了一下口水,卻被噎的咳了一聲,小小聲說:“我是貴姐兒的表哥,你是我表弟,所以你也算是貴姐兒的表哥。我們兩個其中一個,學戲裡那樣,跟貴姐兒在後花園……”

  方文龍今年八歲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跟著父母住在京裡,自然不能夠聽到這些戲,可是這兒是鄉下,鄉下對孩子的管制一向少,也不認為聽個戲該把孩子帶開。所以方文龍在此地倒聽了不少這類的戲,雖說不甚懂,卻知道大致的意思。此時說到在後花園這些話,後邊那句私定終身,終是不好意思說出來,只拿眼看唐少華。

  “呃!”唐少華不知為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在此地住下,父母要照料體弱的弟弟,對他的管制便少了些。方文龍說的這個戲,他也混在大人堆裡聽了一個全。再加上鄉下人看戲時,說說笑笑指指點點,口無遮攔,並不避忌小孩子在場,他聽到的東西,並不比方文龍少。

         他性又比方文龍稍通,這當兒聽得這等話,如何不明白,心裡“咚咚”的跳了起來,待要說那你就和貴姐兒去定終身吧,又有些不甘心;待要說那我和貴姐兒去定終身,這等話又說不出口,一下子僵在當地。

  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卻又想起另一件事道:“就算我們其中一個肯了,不知道貴姐兒肯不肯呢?”

  “要不這樣,我們先試探一下她的心事再說。”方文龍臉全紅了,這會忘記了貴姐兒不過四歲多,哪有什麼心事?

  唐少華見方文龍如此提議,也極是贊成,點頭說:“因是節下,貴姐兒回家過中秋,今兒才十六,她自然不會來的。不若我們去找她,只說後兒就要走了,把些小玩意送她玩,尋著機會問問話。”

  “只我們兩個去,又太著跡了些,不若叫了甘雨和文偉一起去。他們兩個也是咱們的同窗,就說四個同窗去看望貴姐兒,有了什麼說的,也不會……”方文龍說著,止住話,小小心裡帶著一種難以遏制的興奮,又生生的有些惶恐,總覺得此事雖然可行,卻有什麼地方不對似的。

  唐少華聽得後花園私定終身這些話,雖也躍躍欲試,只是腦中一時泛起貴姐兒眨著大眼的樣子,總覺得貴姐兒人小鬼大,不是那麼好哄的,只怕不答應的居多。

  兩個在這兒商量著,正在家裡幫著剝雞蛋殼的貴姐兒卻生生打了兩個噴嚏,喃喃說:“誰在說我壞話啊?”

  來福蹲在旁邊幫著剝雞蛋殼,把煮熟的雞蛋在鍋邊敲碎了,用手揉一揉,只一掀,整個蛋殼就掀開了,麻利的把剝好的雞蛋丟進鍋裡,一邊笑著說:“哪個敢說我妹妹壞話?看我揍他!”

  “剝好殼沒有?可等著下小鍋燉呢!”巧娘端了髒水出來潑在院子裡的角落,笑說道:“後兒龍哥兒他們就要回京了,我已托了話,讓他們今天中午過來吃一餐飯,記得龍哥兒和華哥兒可喜歡吃燉雞蛋了。可要先行燉一鍋子嫩嫩的雞蛋放著。”

  “差不多剝好了,還有兩個。”來福揚揚手裡一個剝了一半殼的雞蛋,見這回怎麼揉,那個蛋殼還是粘在雞蛋身上,粘得緊緊的,只得強行剝下,把雞蛋剝的坑坑窪窪。

  貴姐兒見他剝成這個樣,探頭過去說:“三哥哥,你不是剝蛋高手嗎?怎麼剝的這麼難看?”一邊說著一邊溜一眼來福手中那個雞蛋,忽然驚奇的叫道:“看看這是什麼?”

  來福瞧瞧雞蛋邊邊上有兩個小黑點,也怔一怔說:“難不成這是一個小壞蛋?剛剛難剝的緊,這回蛋上又長出一對眼睛來。怪了!”說著舉起雞蛋對著日光直照。

  “三哥哥,你覺不覺得這個雞蛋有點黃黃的,跟鍋裡那些剝好的大大不同?”貴姐兒仰頭瞧那只雞蛋,越看越覺得這只雞蛋要不得,嚷嚷道:“這只怕是壞的,你聞聞臭了沒有,要是臭了,還得扔了。”

  鄭婆子聞聲出來,接過來福手中的雞蛋瞧了瞧,呵呵直笑說:“卻不是壞的。這兩個小黑點確實是眼睛,是小雞的眼睛,這只雞蛋已被孵得半化,眼睛先出來了,你們看看,邊邊這坑坑窪窪的地方,卻是翅膀。”

  “啊,那這個雞蛋還要不要?”貴姐兒聽得鄭婆子這麼說,倒是越瞧越覺得那只雞蛋就是一隻小雞的模樣了,擺著手說:“我可不吃這個半雞半蛋的東西。”

  “傻孩子,有些人專門要尋著吃這種半雞半蛋的東西呢!”鄭婆子笑呵呵的道:“你們不吃,留著給你們爹爹吃。這個可大補。”

  有一陣子,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種說法,說道把雞蛋孵的半化,還沒真正成形時,用一種特製的草藥燉它一天一夜,燉到入味,然後晨起吃一個,強身健體,壯陽補血。這種說法一起,倒真有好些人悄悄照著此法燉了給自家男人吃,巧娘當時也沒落後,鄭明發就吃了好幾個。

         只是究竟真壯陽了沒有,就不得而知了。後來大家又聽得另外的法子,又一窩蜂去跟風,倒把燉雞蛋這個法子丟開了。

  巧娘聽得孩子們的笑聲,出來看雞蛋剝好沒有,剛好聽到鄭婆子的話,想起之前的事,老臉一紅,嘴裡卻說:“這個雖難看,非雞非蛋,味道可特別,你們不吃,留給別人吃就是。有些家裡想吃個蛋還難,咱們可不興扔掉沒壞的東西。”

  鄭婆子早把雞蛋放到鍋裡,笑道:“都燉成一鍋,看看到時誰挾到它,誰挾到的就得吃,可不興挑食。”

  正說著,門口傳來聲音,大家出去一看,董氏帶了唐少華方文龍等四個孩子來了,大聲說道:“華哥兒他爹娘還忙著收拾東西,又怕易哥兒上路會冷著熱著有個什麼的,又請大夫來配了好些藥備著,這會也來不了你們這兒吃飯。倒是龍哥兒和華哥兒嚷著要來,雨哥兒和偉哥兒大家是同窗,這幾日也相伴著,一氣兒全來了。”

  方文龍和唐少華兩個本來商量好了要跟貴姐兒怎麼說,這會見了貴姐兒,倒又疑惑起來,她這麼小,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麼?

  畢竟大家同窗了一年多時間,見方文華和唐少華就要回京了,貴姐兒自是依依不捨,見他們來了,過來拉住說:“我還說明兒再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倒來了。進來,我有東西送你們。”

  方文龍和唐少華見貴姐兒果然不捨得他們,心中竊喜,忙跟了進房。貴姐兒翻出自己的東西,把心愛的小玩具各送了他們一人一個,笑著說:“文龍哥哥,少華哥哥,這小東西你們收著,做個紀念。”

  方文華接了貴姐兒給的東西,揣懷裡放好了,抬頭說:“貴姐兒,若是你長大了,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們。一定要等我們回來看你。”

  見貴姐兒似乎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方文龍急了,使眼色給唐少華,唐少華只得道:“貴姐兒,你大了別急著嫁人,等我們也大了,回來看你,給你出主意,然後你再嫁,好不好?”

  原來方文龍和唐少華商量了好久,終還是覺得和貴姐兒後花園私定終身這個事怕是行不通,這種怕只有戲裡才有。而且貴姐兒還小,戲裡沒說這麼小就有私定終身的,都得十幾歲才有戲。

         況且,兩個又不好說自己想和貴姐兒定終身,又不甘心讓對方和貴姐兒私定終身,最後折中了一下,商量說待長大了結伴來找貴姐兒,現下先跟貴姐兒說說,讓她一定要等他們長大來看過她之後才能嫁人。

  貴姐兒見他們兩個表情古怪,待得聽了他們的話,不由樂了,捂著嘴直笑,這兩個小屁孩該不會也像自家幾個哥哥一樣,想著將來誰要是想來定下自己,就要先給點苦頭吃吃吧?一邊想著,一邊隨口笑道:“好呀,我就等著你們長大回來看我,看完我再嫁。”

  方文龍和唐少華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一向古靈精怪的貴姐兒這回不尋根問底,一口就應承了他們的要求,不由對視一眼,正待再說些什麼,李甘雨和方文偉進來了,嚷道:“你們躲著說悄悄話,說這麼久還不出來,難道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去,去,哪有那麼多秘密?”唐少華見李甘雨他們進來了,倒不好再說什麼,笑著揚揚手裡的小玩意說:“貴姐兒送我這個做紀念呢!”

  李甘雨一看唐少華手裡的木雕,瞪大眼過去,嚷著說:““哇,上回我就見著叔叔雕這個,問叔叔要,叔叔不肯給,說是貴姐兒讓雕成這樣的,別人都不給。沒想到就給你了。這種有輪子的房子,我從來沒見過的,虧得貴姐兒能想出這個樣式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1-7-15 00:0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話   兩輛小名車

  唐少華一心想和貴姐兒說說悄悄話,貴姐兒送東西給他,他心不在焉的接了,並不細看是何物,這下聽得李甘雨大驚小怪的叫,才細看了一下手裡的東西,發現真是一間有輪子的木雕小房子,只是房子是長條形的,屋頂拱起半弧形,線條流暢,打磨的光滑,側邊開著小窗子,露出房子內一角圓形的東西,像個圓盤。

         雕的這麼精緻罕見的小房子,實在難得一見。似乎都能感覺到坐到房子裡,房子的輪子就會動起來,接著就把房子當馬車一樣駕走了。唐少華左看右看,越看越愛不釋手。

  方文龍這時也細看唐少華手裡的木雕小房子,想起貴姐兒剛剛給自己的小玩意,好像跟唐少華的差不多樣子,忙從懷裡摸了出來看,果然也是一個木雕小房子,只是同是房子,自己這一個式樣跟唐少華的有點不一樣,不過也挺漂亮,一下子也把玩起來。

  貴姐兒見兩個小男孩擺弄木雕小汽車,心裡嘿嘿笑,一款是寶馬,一款可是法拉利。看看這幾個,對著木雕小汽車已是看的入迷,還討論著說:“這房子好古怪,很像車子呢!”

  李甘雨和方文偉也湊上來細看,嘖嘖讚歎著,又跟貴姐兒道:“能不能叫你叔叔也給我們雕一個?”

  “好吧!”貴姐兒一口答應了,決定叫鄭明業給他們倆一人雕一隻小的士,還要上邊插一塊小黃牌以示車內是空的,現在正在營運中,急需乘客的那種。

  鄭婆子見幾個孩子半天不出去,早在外面叫道:“快出來吃飯了,吃完再玩!”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著往外走,巧娘早把那鍋燉雞蛋端上桌,拿了大勺子,先一人一個舀到他們碗裡。貴姐兒見自己的娘也給自己舀了一個,拿了湯匙正想舀起來吃,一看,不由驚叫一聲:“我不吃這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那個非雞非蛋的東西竟然舀到自己碗裡了。

  李甘雨這回還是坐在貴姐兒右手邊,見貴姐兒舉著湯匙驚叫,探頭看了看,見她碗裡那個雞蛋被剝的坑坑窪窪,極是難看,以為她嫌雞蛋難看不吃,忙端了碗伸過去說:“貴姐兒,我跟你換好了!”說著,已是拿過湯匙舀了自己碗裡的雞蛋放到貴姐兒碗裡,把貴姐兒碗裡那非雞非蛋的東西舀到自己碗裡。

  貴姐兒怔得一怔,提醒李甘雨說:“這個是孵得半化的雞蛋,連翅膀都有了,你要不敢吃就不要吃。”話音未落,卻見李甘雨已舀了那只非雞非蛋的咬了一口,明顯覺得口感不對,這才發現那只東西還長了眼睛,驚訝了一下,抬頭見貴姐兒瞪著他,憨憨一笑道:“是個孵得半化的雞蛋呀!沒事,我正好試試新口味。”說著,竟真個把那個非雞非蛋的東西幾口吃完了。

  小胖子,好樣的,真夠膽!貴姐兒見李甘雨代他吃了這個非雞非蛋的東西,忙挾了一筷子青菜到他碗裡,笑著說:“你吃吃青菜,壓壓那個雞蛋味。”

  李甘雨道了謝,挾了青菜吃了,見貴姐兒低頭舀雞蛋吃,忙去跟方文龍唐少華他們眨眼睛,表示道:你們看,貴姐兒是不是對我最好呀?挾青菜給我吃了,可沒挾給你們。

  方文龍和唐少華對視一眼,心裡“咯當”一聲,對哦,怎麼忘了小胖子了,聽大人說,小胖子跟貴姐兒的八字可是合得來的,他娘又幾次叫嚷著要早早給他定下娃娃親,他又憨憨的,並不惹人討厭。貴姐兒這會果真當著大家的面挾了青菜給他,小胖子並不是一味的一廂情願的,這可要怎麼辦?

  吃完飯,方文龍和唐少華發愁了好一會,想出一個法子,跑去跟李甘雨咬耳朵道:“我們就要回京了,貴姐兒也是咱們的同窗,你可得代咱們好生看著她,千萬不能讓她定下娃娃親。等我們長大了,會回來看她的,那時再幫她挑一個好夫婿。”一席話把李甘雨說的一愣一愣的,還來不及回話,又被唐少華方文龍拍著肩膀道:“就這樣說定了,你可要講義氣,說話算數哦!”

  “還要收拾東西呢,可該走了!”董氏跟巧娘她們嘀咕了好一會兒話,見幾個孩子也湊著嘀咕,忙喊道:“天天在一起呢,還有那麼多話說,快些上馬車,仔細天黑了。”

  方文龍和唐少華聽得董氏喊,忙去跟貴姐兒說:“你明兒讓大人送你到我們那裡,咱們想送你東西,一時來的急,還沒挑好要送你哪一件,你去住一晚,慢慢的挑了喜歡的。後兒我們起程,你正好送我們出門口。”貴姐兒忙點頭應了。

  第二日,正好巧娘準備好了一些鄉下土產要托唐明山送給方逍方遙,順便就帶了貴姐兒一起到方達家。又問起唐少華和方文龍既然走了,家裡還要繼續請先生教幾個孩子麼?董氏笑著道:“自打請了先生在家教幾個孩子,雖說花費大些,但是偉哥兒學業卻有長進。

         玉嬋也道她家雨哥兒不再像以前那般一問三不知,學業也精進些呢。因此兩家商量了一回,這個先生還得繼續教著,貴姐兒自然還是跟著來這裡繼續上學認字的。”

  巧娘點頭笑道:“還請著先生,那可是便宜貴姐兒了。鄉下的孩子都曬的賊黑,貴姐兒常時住在你這邊,讀書識字的,不往外瘋玩,倒藏的雪白雪白。要不知道的,也以為她是跟龍哥兒他們一樣,是從京城裡來的。”

  “我是沒見過京城裡的女孩子,不好說。但是華哥兒他娘可是京城裡的人,她都誇貴姐兒是一個好的呢!”董氏拉過巧娘,悄悄說:“華哥兒他娘跟我透露意思,說她想定下貴姐兒給她家華哥兒,一則貴姐兒還小,二則卻是不知道如何跟你開口。

         這便耽擱下了。過得兩年,明發還得上京城趕考,她讓咱們帶了貴姐兒跟著明發上京,也訪親問友一遍,看看京城的繁華,也不枉來人世一遭。可說的我心動呢!”

  巧娘聽得慶氏也對貴姐兒有好感,想要定下給唐少華,一時反應不過來,怔一怔方說:“說這個也太早了!也得貴姐兒長開了,到十歲上再說。”

  慶氏在裡面聽得巧娘來了,忙出來敘話,幾個女人自是有無限話題可以說。

  八月十八,慶氏和唐明山等人終是起程了。馬車停在門口時,方文華還跑過來跟貴姐兒道:“貴姐兒,一定要記住我們說的話,等我們長大了回來找你哦!”說著往她手裡塞了一件東西,示意她快些收好。

  方文龍還沒走開,唐少華也上來說道:“貴姐兒,不要忘記我們,若是你長大了,我們還沒來找你,你可以到京城找我們。”說著,遞過半片玉佩道:“我昨晚把玉佩砸成兩半了,這一半給你,將來要是你樣子變了,咱們可以憑這半片玉佩相認。”

  “你哪裡學來的憑玉佩相認的事?”貴姐兒見唐少華鄭重其事,忙接過他的玉佩,笑著說:“好好一塊玉佩,你說砸就砸了,小心你娘罵你。”

  三個孩子正說話,慶氏等人已是催著道:“快些上車,看誤了起程的吉時。”

  方文龍和唐少華忙跟貴姐兒揮手,匆匆上了馬車。

  送走唐明山慶氏一行人後,轉眼便過了兩年,正值貴姐兒六歲生辰過後,鄭明發又開始準備起上京赴考的事兒。這回早早收到方逍和方遙的信,只讓他帶了巧娘和貴姐兒上京,若能考中進士便罷,考不中便權當走親戚。

         鄭明發收到信後,深思良久,跟巧娘說:“雖說鎮日埋頭苦讀,然天下埋頭苦讀者,並不止我一個,這次赴考,勝算還是不多。你兩位哥哥說的也有理,不若帶了你們上京,權當走親戚了。”

  “你是去趕考,帶了我們一起走,會不會影響你讀書?”巧娘卻有些憂慮,明發上次沒考中進士,回來便鬱鬱寡歡了一段時間,這回也說勝算不大,若再次考不上,卻怎生是好?

  鄭明發一笑說:“要說自己清清淨淨上路,然後趁著這個時候又苦讀許多東西進肚子,這個卻是扯話,該讀的早讀了,該記的也早記了,這會只是溫習一下以前的內容而已。帶你們一起上京,其實並沒有什麼妨礙。路上有伴,反而熱鬧些。”

  鄭婆子聽得鄭明發要帶了巧娘和貴姐兒一起上京,倒也沒反對,只是點點頭道:“正該帶了貴姐兒往京城裡逛逛,沾些大地方的靈氣。”

  貴姐兒聽得要帶她上京城,喜的蹦蹦跳跳說:“上回收到文龍哥哥和少華哥哥的信,說家裡和親戚的孩子極喜歡叔叔那個木雕的小東西,讓我給他們捎一些。

         前兒又收到一封信,還說道這件事,這回卻是說家裡來了一位行商,一慣跟了船隻往海外賣些特色物品的,一見他們在把玩那些木雕小玩意,也說雕的活靈活現,若能帶了出海,沒准能賣錢的,又讓我捎幾樣去呢。

         現下要到京城去,正好把叔叔平日雕的東西拿些去當人情,又省錢又別致。”說著,真去跟鄭明業要了許多木雕小東西,準備帶上京城去。



第五十八話   一半一半的

  一行人準備著上京諸事,貴姐兒記起方文龍和唐少華當初回京時,各塞給自己以後見面相認的憑證,忙去取出來看,唐少華的是半片玉佩,方文龍的卻是半塊印章。

         貴姐兒想起自己當時隨手一擱,也沒去細看,現下看看那半片玉佩,發出溫潤的光澤,卻是極上等的白玉。至於那半塊印章,卻是雞血凍印章,一向是方文龍心愛之物,他也捨得砸成兩半?

  見貴姐兒撫摩半片玉佩和半塊印章,小來初兩個雙胞胎弟弟跑了過來,湊近了扳下貴姐兒的手腕細看,問道:“小姐姐,這玉佩和印章怎麼才一半一半的,是摔壞了嗎?”

  “不是,是你們小時候也見過的文龍哥哥和少華哥哥送的,雙方各執一半,要是見著不認識了,可以憑物相認。”貴姐兒笑著解釋,左手印章,右手玉佩,作了一個找到另一半印章和玉佩,拼了上去,然後跟來人相認的動作,把雙胞胎引的哈哈笑。

  雙胞胎笑完仰頭問貴姐兒道:“小姐姐,我們兩個要是分開了,要不要也砸了玉佩,長大了憑物相認。”

  “你們兩個啊?當然不用了!”貴姐兒不由笑了,收好半片玉佩和半塊印章,低頭見雙胞胎今兒穿了不同顏色的衣裳,笑著說:“你們兩個,隔再久相見也會認得的,因為你們長的一模一樣嘛!”

  “其實我們也有一半一半的東西可以憑物相認的。”名喚來豐的雙胞胎之一翹起小屁股,撩起小衣裳,褪下肥肥的寬褲子,露出左邊臀部上一個半圓形的胎記,嚷嚷道:“我這裡就長了一半胎記,還有一半長在來非身上。”

  貴姐兒見他褪褲子,來不及阻止,另一個雙胞胎來非也撩衣裳褪下褲子,露出右邊臀部上一個半圓形胎記,湊近了來豐站著,挺起小屁股,把自己的胎記拼接到來豐左邊臀部的胎記上,嚷嚷著說:“小姐姐,你看看,是不是拼上了?拼上了,我們就真的是兄弟呢!”

  “哈哈……”,貴姐兒見來豐和來非小屁股上的半圓形胎記這下確實拼成一個圓形,樂不可支,扯著他們說:“看到了,看到了,快穿好褲子!”說著幫他們系好褲子,理理衣裳,一手拉了一個進房去看大人收拾東西。

  鄭婆子見他們忙亂著,卻挎了籃子說:“這回出門,不單單趕考,還拖家帶口的,可得去媽祖廟裡祈祈福保平安。還得叫老道擇個吉日才起程。”說著去了,待得回來時卻笑道:“給你們一人求了一個平安袋,只是讓老道擇吉日時,老道也不翻黃冊,直接就說這天氣漸熱,趕路不大妥,最好就等八月初才起身。他如此說,我聽著倒也有理,現下都六月了,準備得兩個月,正好八月上路。”

  巧娘笑道:“咱們不過先行看看有那些要準備的,倒沒說要暑熱時分上路。上回托了華哥兒他爹娘送給我兩個哥哥嘗鮮的蘿蔔乾等土產物,他們來信說家裡都愛吃,我想著這回也帶些去給他們呢。要帶的東西得一一的列出來,免得到時上路混忘了。”

  一行人直忙亂到八月初才起程上京。一路上順風順水,於八月底就到了京城。方遙和唐梅娘先接了信,已是安排下廂房,度得差不多時間到的,早叫管事去碼頭張望。

         這天早上船才靠近碼頭,已有唐府的馬車等著,忙忙的接了鄭明發他們上馬車,笑道:“可盼來您們了。姑爺和姑奶奶念叨不說,少爺和奶奶也念呢。說道兩年沒見,不知道貴姑娘長的如何了?”說著抱貴姐兒上馬車,嘖嘖讚歎道:“高了好些,差點認不出了!”

  鄭明發和巧娘認得管事卻是兩年前也在方達家住過,後來接了唐明山和慶氏一行人回京的,也算老熟人了,不由笑著說:“怎麼麻煩你出來接了,隨便叫一個小廝出來就是了。”

  “姑爺和姑奶奶他們怕小廝們不穩當,還得我來了才放心。況且我見過鄭奶奶和貴姑娘,一上碼頭就能接著了,不用去分辨人,方便的很。”說著指揮兩個小廝把行李也安置好了,吩咐馬車好生走著,別顛了貴姑娘。

  巧娘和貴姐兒對於自己被人稱呼為鄭奶奶和貴姑娘,覺得又新鮮又彆扭,悄悄耳語道:“他們是大家子,稱呼也不同於咱們鄉下直呼了名字的,聽著怪不習慣的。”說完揭開馬車的簾子去看街邊的景色,果然繁華的很。

  管事的名叫唐登,唐府人稱唐伯,這會兒見巧娘和貴姐兒揭起一角簾子看街外,笑道:“待好生安置下來,自然讓府裡的人陪了鄭奶奶和貴姑娘出來逛逛,見見京城的風土人情。”說著暗暗得意,果然是鄉下來的,還沒進府呢,就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待你們進了唐府,自然更叫你們眼花繚亂的。

  貴姐兒看了一會街景,感觸卻不是很大,雖然比鄉下強的多,但是也不怎麼樣嘛!待回轉頭時,卻正好瞥見唐登一副看吧,果然是鄉巴佬進城的表情,不由淡淡一笑,地域歧視,古今都一樣。

  待到了唐府大門上,鄭明發因是來過的,倒沒甚感覺,巧娘卻極是讚歎的道:“果然氣派的很,不愧是京裡的大宅子。”

  唐登見巧娘果然被震住了,忙著指點道:“咱們唐家的宅子,可是占了半條街的。初進府的丫頭,有時還迷了路,找不著方向呢!”說差哈哈笑,仿佛這宅子是他的。

  門口也有兩個媳婦出來張望,見得巧娘等人到了,忙先讓小丫頭進去通報。一會兒,唐梅娘和方遙就親自迎了出來。方遙還罷了,唐梅娘一見貴姐兒,伸手就抱了起來,笑道:“哇呀,長成一個大姑娘了,我快要抱不動你了。看看,這眉毛,這眼睛,嘖嘖,比小時候還好看些。

         可盼來你們了,龍哥兒華哥兒天天問,今兒上學堂時,還吩咐說若是你們來了,就緊著讓人告訴他們,他們好早些下學來迎接你們呢!這可來了!”說著吩咐旁邊的小丫頭,讓人早些去接了方文龍和唐少華下學。

  貴姐兒畢竟六歲多了,被人抱在手上總歸有些不好意思,掙扎著要下地,嘴裡說:“三舅母,我現在可重了,你再抱著我,小心晚上抬不起手臂來。”

  “哈哈……”唐梅娘笑了,把貴姐兒放下地,牽了她的手說:“貴姐兒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逗趣呀!說話淨叫人開懷。”

  說話間,唐明山和慶氏也已迎了出來,一見貴姐兒,也驚歎一聲道:“才兩年沒見,貴姐兒不單長開了些,還長這麼高了?不像小時候那般胖乎乎的可愛,倒清秀多了。”

  一行人才進廳裡,唐老爺和唐太太已是著人上茶,又笑道:“大家親戚,只管住著,別生分才好。有什麼直說就是。”唐太太說著話,見貴姐兒過來行禮,她一早就聽聞貴姐兒如何如何,見過的都說是一個好的,這會見了,不由拉過細看,笑眯眯道:“六歲了吧?一副好眉眼,看著就清明,倒是一個聰慧的。”因第一次見,還讓人拿了見面禮出來。

  貴姐兒見唐老爺和唐太太對自己一家人親熱,知道唐梅娘是一個說得上話,三舅在府裡也有地位的,倒放下心來。卻聽得唐太太已是吩咐慶氏道:“你叫人找出兩匹布來給鄭奶奶和貴姑娘裁衣裳,照著現下京裡最時興的式樣裁。”說著轉頭跟巧娘和貴姐兒笑道:“你們二舅東家的幾房姨太太,最是領導著京裡的潮流,咱們是跟不上了,卻也不能叫人笑話。”

  哦,我們是你家的親戚,也得打扮的入時,不能丟你家的臉,是這個意思麼?貴姐兒暗暗嘀咕一下,卻聽巧娘已是道了謝。

  方文龍和唐少華在學裡早得了信,知道貴姐兒一行人來了,兩個下了學,東西也不及收拾,胡亂一卷就飛跑回家。

  隔了兩年沒見,猛一見,大家倒有了點生疏感,一時只笑喊道:“貴姐兒!”其它話卻說不出來,只相對而笑。

  方文龍今兒著了一件銀色滾邊的長衫,越法顯的面如冠玉,俊俏非常。唐少華著了一件淡黃色的長衫,笑看貴姐兒時,表情比小時候柔和了許多,也是一個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少年了。

  方文龍和唐少華見貴姐兒長了兩歲,不像小時候那般圓滾滾,雪團似的,個子抽高了不少,卻瘦了好生,以前兩邊臉頰上兩團肉,拉的鼻子像是扁平了些,現下一看,臉頰上的兩團肉卻不見了,鼻子挺刮了不少,竟比以前好看了許多,一時又都笑道:“貴姐兒大了,變漂亮了呢!”

  貴姐兒見他們大了兩歲,有了少年人的味道,這下聽得他們稱讚,一時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文龍哥哥和少華哥哥就知道取笑我。”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初見面時那種生疏的感覺慚慚淡了,代之而起的是小時候一起玩鬧著的那種熟悉感,倒很快就湊在一處敘起別後離情。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1-7-15 00:06: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話   匣內為何物

  敘了一會兒話,唐老爺唐太太便領了眾人往飯廳去,巧娘往飯廳裡一看,下巴差點掉了。那個飯廳比自己家的院子還大不說,那個吃飯用的橢圓形梨花木桌,也大的嚇人,估計寬寬鬆松坐下三十人也沒問題。

  吃飯時的菜式自然是豐盛的。唐少華坐在貴姐兒旁邊,見慶氏挾了一筷子菜待要放到貴姐兒碗中,忙阻止道:“貴姐兒小時候吃東西,挾不著的,就站到椅子上伸長手去挾,愣是不喜歡別人挾給她。這習慣怕還沒改呢!娘只管自己吃,她若真要別人挾,我再挾給她。”

         慶氏這才也想起貴姐兒小時候確實最怕別人挾菜給她的,不由笑道:“隔了兩年,倒忘了貴姐兒不愛人給她挾菜的事了!”

  並非不喜歡人挾菜,只是不喜歡你們用自己的筷子挾菜給我而已,若是另外拿了乾淨的筷子挾給我,倒是沒問題的。貴姐兒見慶氏那筷子菜沒有放到自己碗裡,松了一口氣,笑著說:“我自己挾得到的,不用麻煩別人。”

  唐太太見貴姐兒吃相斯文,有湯湯汁汁要滴下時,就忙著移過碗,讓那湯湯汁汁滴入碗中,又讓人拿了一條小毛巾給她,時不時印一下嘴角,跟她想像中鄉下小女孩粗魯的樣子並不同,一時又喜歡了她一分,暗暗點頭想:若她爹能考中進士,倒真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用完飯,倒上茶來喝了,正敘話,方逍帶了她的婆娘李敏華和妾侍夏至所出的小女兒方文鳳來了。

  貴姐兒這是第一次見到二舅母李敏華,見她約三十多歲,身段苗條,打扮入時,只是臉上卻微微有鬱色。見貴姐兒忙著上來行禮問安,李敏華一把摟住了,笑著向方文鳳道:“這就是你小姑的女兒貴姐了,快過來見過妹妹。”

  方文鳳今年七歲了,長的嬌滴滴的,雖是庶出,但是方逍只得這個女兒,一向捧在手心裡疼愛。她又一向養在李敏華身邊,心裡眼裡只有李敏華一個母親,倒把親娘夏至放到腦後。李敏華出入倒帶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李敏華所出。

  因方文鳳大著自己一歲,貴姐兒已先行搶上去行了禮,叫了一聲“姐姐”。方文鳳忙也過來叫妹妹,一邊見貴姐兒紮了兩隻小羊角,滿臉孩子氣,穿的衣裳雖嶄新,卻不是京城裡的式樣,一看就知道是剛從鄉下來的,嘴角不由微不可察的翹了翹,真是鄉下土包土呐!

  貴姐兒早瞥見方文鳳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暗暗好笑,住在京城裡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嘴角不由也翹了翹,誰是土包子,還不知道呢?

  方逍常帶了方文鳳過來唐家,因此方文鳳跟方文龍和唐少華也極熟,小的時候有一回看中方文龍的望遠筒,本以為一說方文龍就必定給她的,誰知道方文龍說要留給遠在鄉下的貴姐兒,從那時起,她就把貴姐兒當成跟她爭寵的假想敵。

         這些年雖淡忘了要不到望遠筒的事,但貴姐兒三個字卻烙印在心頭。這下見到真人,穿的鄉里鄉氣,不由打心眼看不上。哼哼,文龍哥哥他們打小就偏著你,我還以為是什麼小天仙,原來是一個小村姑。

  卻見奶娘牽了唐少易的手出來見過鄭明發和巧娘,原來唐少易咳嗽,晚上睡不好,今早才睡的,這會兒才醒。巧娘聽得唐少易咳嗽,笑道:“易哥兒自小就體弱,還得好生看著。若是吹了風,著了寒氣的咳嗽,我們鄉下倒有一個土方子,專門治小孩子咳嗽的,並不傷身。

         不過每晚臨睡之前,拿麻油炒一個雞蛋,再灑點薑絲下去,熱乎乎的讓孩子吃下去,吃它三四次,去了寒氣,那個咳嗽也就好了。”

  慶氏歎道:“大夫倒是開了藥,只是每回煎好藥,千哄萬哄的,易哥兒都只喝了幾口便不肯再喝了,硬灌著下去,有幾回還噎的全吐了出來,要讓他喝個藥,倒鬧的我一身汗!若是有不傷身的土方子,倒是可以試試的。

         這個麻油薑未炒雞蛋,都是極家常極易得之物,今晚臨睡就炒一個讓他吃。幸好他跟他哥哥一樣,都喜歡吃雞蛋。倒不怕他再鬧著不吃的。”

  巧娘瞧瞧唐少易,見他雖瘦小,眼珠漆黑,看著卻是一個機靈的,不由對慶氏道:“你當初叫老道測一個字,不想真有了易哥兒,這會也長這麼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哪!”

  說起老道所測的字,慶氏也笑了,指指在旁邊侍候著的綠泉說:“當初綠泉跟我寫了同樣的一個字,不想老道卻說綠泉會生一位千金,果不其然,綠泉後來生的便是一位千金。對了,怎麼不見少月?”慶氏後邊這句話卻是問綠泉的。綠泉笑著說:“我剛叫□抱了出去走走呢!”

  唐太太聽得慶氏說起老道測字的事,也笑道:“聽你們這般說,那個老道確實是不簡單的,並不輸於欽天監監正家的小孫子了。”

  欽天監賀監正掌觀察天象,推算四時節氣曆法等,又因他善一項梅花易,斷事極准,在本朝中名望甚高。他家的小孫子賀年打小於易學方面便有天分,又善於為人看相,現下不過十一歲,已是名滿京師,人所共知。

         只是賀監正有言道:“善為人易者,恐洩天機,怕招來禍事,還是不要輕易為人測算的好。”因了這句話,賀年卻不輕易為人測算了。只是他小小年紀,有此項本事,一說起他來,人人都要豎大拇指的。

  唐明山想起老道的樣子,沉吟一會說:“當今皇上初登基時,身邊有一位最得力的國師,後來聽聞國師雲遊去了,這些年也再沒聽過國師的蹤跡。我猜著,曾老道只怕跟國師有莫大的關係,才有那麼大的本事。”

  唐太太弟弟本是皇商一系的旁支,於朝內一些事當然有怕耳聞,這會兒聽得唐明山說起先時名滿天下的國師,介面道:“當今皇上能坐上皇位,全靠國師一手安排。為何肯放了國師離開?”

  “這國師,據聞本是星月派傳人之一,測算之術出神入化的。皇上雖靠了他才坐上皇位,卻還是怕他知道的太多,時有疑忌,國師心中有數,這才雲遊避禍去的。”唐老爺從別外聽聞了另一個版本的傳說,這會兒也拿了出來加入討論。

  眾人討論得半晌,一致認為曾老道若不是國師,那也和國師有莫大的關係的。

  當年,賀監正多得國師指點,推算曆法之術才日漸精進的。他在殿前與國師一場射覆比試,當時振動朝野,成為傳奇。比試過後,賀監正就正式要拜國師為師,國師卻不肯收他為徒,只以友輩待之,互相討論易學而已。

  說起當年國師與賀監正那場射覆比試,眾人到現在還是津津樂道,忍不住又討論了一遍。原來當年那場射覆比試,還實錄在案,後來被人編為傳奇和野史,說的繪聲繪色,連國師當時的動作和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等,也描述的詳細,仿佛當時全在場一樣。

  貴姐兒聽得明白,原來所謂射覆,是一種有趣的預測遊戲,方法是將要猜測的物品置於密封的容器中,讓射覆的人起卦,通過分析卦象、卦辭來測出容器內所置何物。

  當年皇宮宴客,趁著微醉,眾官員大膽要求國師與賀監正來個射覆比試,蕭帝登基時日不久,玩心猶存,也大聲附和,早揮手叫來一個內侍,密語幾句。沒多久,內侍便端了一個置有物品的匣子進來了。蕭帝笑眯眯讓賀監正與國師射覆匣內所置何物。

  賀監正與國師同時起卦,兩個人得了一個相同的卦,都是“水山蹇之火雷噬嗑”。

  賀監正得出卦後,推測良久方道:“蹇卦內為艮,外為坎。艮為止,變卦為震,震者有兇險。坎者屬性盜,唯有鼠性善盜。上爻爻辭是‘荷校滅耳,凶。”意為取下荷在肩上的木,用來叉住匣內所置之物的耳朵。因此,匣內所置之物,應是一隻被叉住耳朵的老鼠。

  端了匣子進來的內侍忙向前回稟道:“匣內所置的,正是老鼠!”賀監正松了一口氣,抬眼問國師道:“國師還有何言?”

  群臣平日見蕭帝對國師言聽計從,心中難免有些芥蒂,這會兒見賀監正覆對了匣內所置之物,自然也想聽聽國師怎麼說。國師神色如常,笑道:“蹇卦外卦為坎,坎為盜,為隱伏,為鼠而能盜,說明匣中所裝為活老鼠。今日為酉月子日,子日旺鼠,酉月屬金,金者地數為四,象徵匣中老鼠卻有四隻。”

  內侍已回稟匣內所裝確是老鼠,只是賀監正覆得只有一隻老鼠,國師卻說有四隻,不知誰覆的對!群臣暗暗猜測,只聽國師又接著說:“蹇卦外卦坎水變為離火,離卦九四爻之爻辭說:‘死如,棄如。’,因此,日偏以後,活鼠就要變死。”

  待得國師說完,內侍打開匣子給眾人看,卻只有一隻活老鼠,群臣忍不住質問國師道:“國師不是說道匣內老鼠共有四隻嗎?為何只有一隻呢?”



第六十話   誰戴綠頭巾

  說到這裡,唐明山照例學著那講故事的人一樣,賣了一個關子,笑問沒有聽過這個傳說的鄭明發巧娘等人道:“你們且猜猜,究竟是賀監正覆中了,還是國師糊塗了?”

  “我知道,最後還是國師覆中了。”貴姐兒聽得入神,這時候舉手說:“那匣子裡的肯定是一隻母老鼠,肚子裡還有三隻小老鼠呢!”

  “哦,貴姐兒已經聽到這個故事啦?”唐明山“哈”了一聲說:“傳的倒快,連小孩子也聽聞過了。”

  鄭明發和巧娘以為貴姐兒是在方達家或是哪個親戚家聽到這個故事的,倒不甚在意。貴姐兒聽到唐明山的話,心中卻打個突,對哦,自己才六歲多,若直接就能猜出匣內的是母老鼠,肚子內還有三隻小老鼠,別人聽了只怕就要有所嘀咕:早智近乎妖了。還是謹慎低調一些,表現為一個普通六歲多小女孩的智商就行了。

  見貴姐兒點頭承認是先聽過這個故事了,唐明山依舊興致勃勃的敘述當時的情形道:“國師聽得群臣質疑,撚須一笑,淡淡然道:‘各位大人且安勿燥,你們且看,這卻是一隻懷了小老鼠的母鼠,肚子裡正好懷有三隻小老鼠。’”

  “嘩!真有四隻老鼠啊!”見群臣半信半疑,皇上自然也疑惑起來,招手叫過內侍,讓他拿了刀子,當眾剖開那只母老鼠的肚子,剖開一看,母老鼠所懷的,確實是三隻小老鼠。眾人再看看時辰,正值日頭過午。不由大為驚歎,一下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唐明山複敘完當*****,笑對鄭明發道:“咱們畢竟只是普通人家,只聽聞過這些傳奇故事,並沒有福緣親睹國師真面目。若說曾老道是國師,這當然不可靠,若說他是國師的師弟師侄什麼的,倒有幾分可能。世間奇人異人居然多,但是國師這樣的高人,卻是不世出的,他若是隱居,自然也是往名山大寺去的。”

  唐老爺與唐太太見鄭明發聽住了,不由也說起一些舊日見聞。京城是繁華地區,奇聞軼事自然也多,倒令鄭明發和巧娘聽的入神。

  唐家雖為富庶的茶商,但是放在京城裡這等地方,也只屬於中層人家。這些年新皇雖改革政令,漸漸抬高商人的身份,又准許商人之子于十八歲前可以參加科舉以博功名等等。然自古以來,商人的地位一向不高,就算是富可敵國也比不過功名在身的。因此唐家對鄭明發這個從鄉下來的舉人還是推崇的,敘話間,倒顯出著意結納的樣子。

  大人在一邊敘話,方文龍和唐少華卻跟貴姐兒說起京城裡好吃的東西,笑著道:“現下天還早,不如帶了你去逛逛,隨便在茶樓裡叫上幾碟茶點吃吃,讓你嘗嘗京城茶點的風味。”

  “好呀,好呀!”說起吃的,貴姐兒就來了興趣。跟著爹娘趕路,一路上就沒好生吃過東西,剛剛跟著唐家一大家子吃飯,菜式雖好,卻吃的不痛快,若能出去逛逛,順道嘗嘗小吃,正中下懷呢!

  見幾個孩子商量著要出去逛逛,猶其貴姐兒,興致勃勃的樣子,唐太太便不想掃興,叫過唐登道:“你跟了他們去,到時好生帶回來,往平日常去的地方走走就是了,遠些的,可不許去。別像上次一樣,他們一鬧騰你,你扛不住就帶了遠遠的逛,讓我們一陣好找。”

  唐登忙應了,笑道:“哪裡敢走遠,至多就往常去的茶樓裡坐坐。若是有甚差錯,太太還不剝了我的皮。”

  巧娘見貴姐兒見了京裡諸人,不怕生不說,這會還要跟著去逛,一臉的雀躍,待要攔下,見唐太太與管事的說的好好的,又不好攔下,只得拉過貴姐兒道:“你可得緊緊的跟了哥哥們,千萬別走丟了。”

         說著不放心,正想說還是別去了,那邊方逍笑道:“我正要回家去,就跟了唐伯一起帶他們去逛罷。包保不會把貴姐兒弄丟的。你跟明發一路上緊趕,這會怕也累了,只管先去歇息一會。貴姐兒小孩子,這會還精神著,聽得有逛的,只怕也睡不著,你別攔著。”

  “貴姐兒坐車坐船的,一路上睡的安穩,倒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睡的不好,這會還真倦了。”巧娘扯扯貴姐兒的衣裳又說:“若真要跟了去逛,也得換換衣裳,梳梳頭。”

  慶氏見巧娘拉了貴姐兒要去換衣裳,度著她換來換去的,也還是那些鄉里鄉氣的式樣,轉頭瞧瞧唐少易,眼睛一亮說:“易哥兒生日那天,好些親戚送了衣裳來與他穿,有兩套大了好些,他穿不了,不若這會拿了來給貴姐兒換上罷。雖說是男娃的衣裳,卻是京裡的式樣,穿出去混在龍哥華哥他們堆裡,叫人看不出貴姐兒是個女娃的。”

  唐梅娘聽得慶氏的話,看看貴姐兒梳著的兩個羊角,笑道:“貴姐兒既要穿了易哥兒的衣裳,她頭髮也這般長了,索性學龍哥兒他們一樣在頂上梳個包子頭,紮個頭巾,作男娃打扮好了。”說著話,丫頭已是找出唐少易的衣裳來,這裡唐梅娘拉了貴姐兒,向巧娘說:“我去幫她打扮。”

  貴姐兒本來不覺得自己穿的有問題,這會兒叫人一說,看看方文鳳的衣著,方覺得自己身上的衣裳確實有點村氣。奇怪啊奇怪,之前在鄉下,還覺得滿好看的衣裳,到了這裡怎麼就覺得一點兒不好看了?

  唐梅娘把貴姐兒的羊角拆下來,重新梳了一個包子頭,束上頭巾,又換了唐少易的衣裳,左端詳右端詳,拍著手笑道:“這麼清秀的男娃是誰家的啊?哈哈,打扮起來就像是龍哥兒的親弟弟,兩個不愧是表兄妹,愣是有幾分相似。”說著拿個銅鏡給貴姐兒照。

  貴姐兒往鏡中一看,頭頂上一個可愛的包子頭,束了綠頭巾,等等,為什麼是綠頭巾?難道就沒別的顏色可以用了?

  見貴姐兒撥拉綠頭巾,貌似有點糾結,唐梅娘哄道:“這可是新的頭巾,漂亮著呢!上回要給龍哥兒束上,龍哥兒嫌顏色太鮮,不肯束,你還小,束這個正好。一眼就能看到你的。”
  嗚嗚,為什麼是我?龍哥兒不肯戴的綠頭巾,這就給我戴上了!

  上面綠頭巾,下面自然是漂亮的綠衣裳。貴姐兒感覺自己像一顆剛栽上的小樹。再看看自己的臉,因為束了包子頭,把頭髮全往上拉,小臉倒顯的不那麼圓,確實跟方文龍有了幾分相像呢!

  待唐梅娘把貴姐兒拉出來時,眾人都“嘖嘖”讚歎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說的可沒錯。看看貴姐兒,這一換上新衣裳,比京裡好多男娃還俊俏些。我說呀,要走出去了,人家沒准真以為是一個俊男娃,可得猛流口氣。”

  巧娘也笑了說:“家裡雖然幾個哥哥,也有那舊的男娃衣裳,卻沒給她穿過男娃衣裳。每回衣裳還沒舊,她乾娘就做了新的送來。這回換了男娃衣裳,猛一看,還真像她二哥來華。”

  “哇,貴姐兒,你換了男裝,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方文龍上來細端詳,左瞧右瞧說:“怎麼覺得似曾相熟?”

  “那是因為穿上男裝了,跟你有幾分像!”唐少華也上來看貴姐兒,笑嘻嘻道:“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了一個親弟弟了。”

  “這身綠色衣裳給易哥兒穿著,不單大了,還顯的易哥兒更加瘦巴巴的,給貴姐兒穿著,卻顯的特別精神,看來,貴姐兒就適合穿鮮亮顏色的。”慶氏在一邊笑著說:“我正叫人找家裡剩下的布,看來一氣兒找了鮮亮的出來,越性多做幾套,代換著穿。”

  因貴姐兒等人算是唐梅娘方面的親戚,唐太太疼女兒,自然也看重她的親戚,這會見慶氏對貴姐兒等人上心,倒甚滿意,點點頭說:“正該如此。找找還有剩下的紗子沒有,若有,做幾頂蚊帳,把家裡幾頂舊的換了下來。”

  慶氏應了,拉過唐少華說:“帶了妹妹等人出去,可得幫眼看著,別只顧自己玩,回來若少了一根頭髮,就要問你們的。”

  “放心吧,保准好好的送回來。”唐少華笑著說:“又不走遠,你們就安心啦!”

  方文鳳見貴姐兒穿上男裝好看,鬧著說:“我也要換上男裝!”

  “你這身打扮挺好的呀,怎麼要換?”唐梅娘笑看方文鳳道:“貴姐兒換上男裝,人家也把她看作男娃,這一群男娃跟著你一起出去,你就像是萬綠叢中一點紅,醒目著呢。要是也換了男裝,就沒特色啦!”

  方文鳳被唐梅娘這麼一說,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是前兒新做的,是京時最時興的式樣了,這下要換上男裝,確實也有點不捨得,不由站起來甩甩寬大的袖子說:“那算了,我就不換了!”

  大人又叮囑了好幾句,唐登已叫人套了馬車等在大門口,貴姐兒這才跟在方文龍和唐少華他們身後出去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1-7-15 00:07: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話   暴吃生煎包

  一行人在街上略逛了逛,就上了茶樓,因同行的還有方逍和方文鳳緊綧綹緇,僬僕僎僦唐登倒放心不少,笑道:“有逍爺鎮著滿漊滷滵,膋膃腿膂小少爺他們倒聽話的緊。”

  方逍見全是孩子,也怕有個閃失箕箇箎箏,墎塻墏墘便想包個雅間,不想貴姐兒早一屁股去霸在二樓窗邊一張大桌上慱慵慴態,誨誥認誙招手叫他們說:“這裡看得到樓下的風景,快過來啊!”方文龍和唐少華也呼啦一聲走了過去,一左一右坐下。方逍見他們已是興致勃勃的指點起樓下經過的人來,只得拉了方文鳳也上去坐著,向唐登道:“你也一起坐下罷,既是出來了,就別拘禮了。”

  聽得如此說,唐登便也坐下了,笑道:“每回跟著爺出來,爺也讓我只管一起坐著,這回跟了小少爺和逍爺出來,少不得腆著面子托個大,也歇歇腳了。”

  一時方文龍想起剛剛看中的一個面具,卻忘了買了,嚷嚷道:“唐伯,剛剛我看中那個面具,待會回去可得提醒我買下來。”

  “喲,待會回去走另一條路才近,又繞那兒去,越走越遠了。”唐登忙站起來說:“你們先吃著,我去幫你把面具買下來,回來正好你們差不多吃完,也不至太晚回去。麻煩逍爺看著他們,我去去就回。”說著不等方逍回答,已是“蹬蹬”的跑下樓去了。

  夥計早過來問要點什麼茶點,方逍拈了功能表笑向貴姐兒道:“先前就聽聞你跟文龍少華他們一起上學堂,先生贊你認字快,這菜單的字雖多了點,量也難不倒你,你看著先點幾個茶點罷!”

  貴姐兒也不客氣,接過菜單就翻看起來。方文鳳在旁邊好奇的看著她,自己也上了學堂了,但是要把這功能表的字認全,也有點難度。貴姐兒難道還真能認得全,要是待會念錯了菜名,就有樂子了。這裡想著,臉上就浮出一絲竊笑來。

  方文鳳雖是庶出,但因為家裡就得她一個女孩子,大人一向疼著,每回到唐家,唐家諸人也是極關照的,這回來了貴姐兒,年歲不大,卻比她受寵,小小心裡便有點受不了,一心想壓過貴姐兒一頭,把大人的視線拉回到自己身上。

         這一路上出來逛著,見貴姐兒也沒有鬧出什麼鄉下孩子初進城的笑話,對各種各樣新奇的東西只看看,並沒有大驚小怪,心裡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小堂妹不是那麼簡單的,便收起了輕視的心。只是這會兒見她真個煞有其事的看菜單,卻極想看她念錯字的窘態。

  方逍見貴姐兒還沒看完,揚手叫夥計先上茶,笑道:“九月菊花香,就上菊花茶罷!”一邊跟貴姐兒道:“現下蟹季,點幾個蟹黃包嘗嘗罷!”

  貴姐兒看這麼久的菜單,卻是因為這古代的菜單,它沒有配圖*****,有些名字看著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得把那看得懂的報了出來:“三絲眉毛酥、油墩子、蟹黃包、桂花酒釀丸子、生煎包……”

  聽貴姐兒報了一串名字,方逍笑了說:“不知道的,還以為貴姐兒是一個食家呢!聽聽這報的,可全是這茶樓的招牌茶點呢!這裡的生煎包,最是出名的。”

  接著大家也各點了一個愛吃的。方逍見一桌全是孩子,少不得自己動手,給他們一人倒上一杯茶。倒完抬頭往窗下一看,卻見著一個舊時好友走過,忙向幾個孩子道:“你們好生坐著別亂跑,我下去見一個人,一會兒就上來的,聽到沒有?”

  方文龍最大,這會兒代表大家道:“二伯你只管去,這兒有我呢,沒事的。”

  方逍笑一笑,叫過夥計,先遞了銀子給他,吩咐道:“這桌上幾個孩子要吃什麼,你只管上來。”說著又回頭囑方文龍等道:“不許惹事,等我回來。”說著匆匆下樓去了。

  這裡剩下一桌孩子,大家說說笑笑的等茶點上來。生煎包先上來了,貴姐兒見生煎包白白胖胖圓個子,上面松鬆軟軟的,一看就覺得有彈性;下面卻煎的酥脆焦香,食欲已是被勾了上來,忙著挾了一個,啊嗚一口就咬了下去。

  “噗”的一聲,生煎包的湯汁如暗器一般飛濺射出,好巧不巧的,正好射在正要往旁邊另一張食桌上坐下的兩個少年人其中一個的手背上,少年人冷不妨被射來的熱湯汁灼痛了,“啊”了一聲,抬眼朝貴姐兒這桌看來,正好見貴姐兒一隻手挾著一隻生煎包,另一隻手正在擦自己的嘴角,不由叫道:“會不會吃東西啊?這生煎包是這樣吃的麼?”

  這裡的生煎包都是現做了煎好,趁熱上桌的。會吃的人都知道,吃時必須先咬開一個小口,把包裡那含著熱乎乎的鮮湯汁先行吮吸了,這才咬□。哪有像貴姐兒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大大口就咬下去的。

  方文龍還沒來得及告訴貴姐兒,要先吮吸了湯汁再吃□,見她已是咬了下去,湯汁沒有濺著自己,卻濺到其它人身上,忙站起來代她道歉道:“這位阿哥,不好意思了,我表妹第一次吃這個,不曉得要先吮了湯汁,卻是誤傷了你。你看看,若是真個燙傷了,我們賠你醫藥費如何?”

  少年人見這桌上坐了四個孩子,哪裡放在眼裡,哼一聲道:“這是灼著我的手了,要是灼到我的眼睛,看你們怎麼賠?土包子不會吃生煎包,就不要學人上茶樓呀!”

  “你說什麼呀?”方文龍和唐少華見對方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說話卻如此不依不饒,一時也怒了,拍著桌子站起來說:“你說誰土包子呢?也不照照自個兒的樣子,以為自己就王孫貴族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故意濺到你們的,只是不小心而已。都說了賠你們醫藥費了,還想怎麼樣?”方文鳳雖然要跟貴姐兒爭寵,但這會兒見有外人要欺負她,還說她土包子,心裡就不依了,哼哼,這個可是我小堂妹,我說她土包子可以,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說?

  “哇,反了,反了,幾個小屁孩濺傷了人,不道歉不說,還咄咄逼人的。這是什麼世道?”另一個穿了紫衫的少年幫腔說:“你們是誰家的孩子,膽子這麼大?”

  “怎麼,想上門告狀呀?”方文鳳在家裡和幾個哥哥鬥嘴,沒人鬥過她的,這會兒伶牙俐齒的說:“看我們小,就想欺負我們呀?”

  “對呀,對呀,我最愛欺負小孩子,特別是你這樣的小姑娘。”被濺傷的那個紅衫少年氣見方文鳳年數雖小,嘴巴卻最會說,這會兒氣極反笑道:“小心真給我欺負了,你沒處哭去。”

  貴姐兒見方文鳳出了門子,卻護著自己,這會卻也怕她真個因為說話得罪人,被人欺負了,忙站起來說:“這位哥哥,是我不小心濺傷的你,我向你賠禮道歉了,待會我舅舅回來,讓他賠你醫藥費,你看這樣行嗎?”

  紅衫少年和紫衫少年一聽對方原來有大人陪著來的,嚷道:“正要找你們家大人評評理呢,來了正好!”

  唐少華見貴姐兒向對方賠小心,還以為她害怕了,拉了她的手說:“貴姐兒別怕,有我們呢!”

  正吵鬧著,樓梯口上又上來兩個約十三、四歲的少年,聽見這邊吵嚷,都詫異道:“成奎,成安,難不成你們約我們上來,是約來吵架的呀?”

  “哇,你們可來了,等半天不見你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紅衫少年轉頭見樓梯口兩個少年走近了,解釋道:“被一個小屁孩濺傷了手背,正想教訓他幾句,誰知他還不服理,幾個聯合起來罵回我們呢!”

  “跟小孩子計較什麼?”上來的其中一個少年淡淡一笑,坐往桌邊說道:“好了,別吵了,叫東西上來吃是正經!”

  紅衫少年和紫衫少年被他一說,倒真個住了口。貴姐兒等人見對方又有朋友來,以為還有得吵,不想上來的白衫少年一句話,就讓紅衫少年和紫衫少年息了火,一時都有些奇怪,拿眼去看那個白衫少年,見他額角寬廣,劍眉星眼,一副讓人信服的樣子。都暗暗猜測著想,或者這位才是真的王孫貴族呢!

  卻聽紅衫少年對白衫少年說:“子寧,這回約了你們出來,卻是為著我哥哥要娶嫂子的事。家父家母看中兩位姑娘,只是拿不定主意定下哪一位,因此想請子甯跟你弟弟說一聲,可否抽個時間幫眼看一下兩位姑娘的面相,看看哪一位更能旺我哥哥些?”

  “這個啊?卻有些難。這陣子家父不讓弟弟出門,說他今年犯太歲,哪兒也不准去。”名喚子甯的白衫少年見紅衫少年已是忙忙幫他倒了茶,端起喝了一口說:“來這裡,也只能喝喝菊花茶罷了!”

  見賀子寧把話題叉開了,紅衫少年卻還是不死心,想了一想說:“子甯的弟弟既是不能出門,那可否請子寧去幫眼看看呢?婚姻大事,我哥哥就怕娶錯了人。”

  賀子寧跟紅衫少年和紫衫少年曾一起遠道求學,做過一陣子的同窗,這會兒見他退而求其次,讓自己去幫眼看看,倒不好再拒絕,只笑道:“看面相這項,跟我弟弟比起來,我連皮毛也不算的,只怕反誤了你哥哥。”

  “無妨,無妨,只要你肯去就行了!”紅衫少年這會兒聽得賀子寧口氣鬆動,大喜過望道:“先謝過子寧了!”

  賀子寧正待說話,卻聽得樓梯口有個聲音道:“呀,這不是子寧麼?今兒可真巧!”



第六十二話   第一輪調/教

  賀子寧抬頭一看,見樓梯口走上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一位本家親戚賀正禮,按輩份來說,要喚他為叔叔的,忙喊了一聲,笑道:“叔叔也來這兒喝茶麼?可真是巧了!”

  “介紹一下,這位卻是本家的侄兒子寧。”賀正禮轉頭對並肩上來的方逍說:“他父親是賀監正。”

  “原來是賀少爺!”方逍雙眼一亮,忙上去見了一個禮。

  賀監正為正五品官,雖是欽天監的頭兒,然只推算曆法等,是一個清水部門,在朝內並不顯赫。但是在方逍等人看來,這卻是一個極大的官兒了,這會兒見了他的兒子,當然想結納了。

  賀子寧忙介紹身邊另外幾個少年,被貴姐兒濺傷了手背的紅衫少年卻是一位蔣姓七品官員的小兒子,另一位紫衫的是他的堂兄。

        方逍做著掌櫃,最是長袖善舞的,這會兒見得其它幾位也是官家少爺,自然也是一一的見過,報上自己的名號,又笑道:“蔣少爺賀少爺,若有女眷要買皮貨的,只管往鋪子裡找我,必定把那留下的好皮子拿出來的。”說著又招手讓鄰桌的貴姐兒等人過來見過賀子寧等人。

  紅衫少年這才知道方逍卻是與他們對罵的幾個孩子的長輩,忙把剛才的事說了。方逍聽得直皺
眉,見貴姐兒等人大眼瞪小眼,磨磨蹭蹭的過來了,喝道:“還不向蔣少爺賀少爺等人賠禮道歉?”

  一見這陣勢,貴姐兒忙率先上去朝紅衫少年行了一個禮說:“剛才是我的不是了,還請見諒!”

  紅衫少年這會氣卻消了,淡淡道:“這位小哥兒,是第一次吃生煎包呀?”

  “這位卻是我外甥女,今兒才到京城,不懂禮的地方還請見諒!”方逍忙道:“她在鄉下野慣了,卻叫幾位少爺見笑了。”

  紅衫少年見貴姐兒著了男裝,並不知道她是女娃,剛才恍惚聽得方文龍說表妹,也不甚在意,這會聽得方逍說是外甥女,心道:原來是一位小村姑,這不懂禮,也是常事了。

         心裡想著,便對方逍說:“既是鄉下來的,只怕還真是第一次吃這個生煎包了。哈哈,她不知道咱們京城裡的生煎包堪比灌湯包,一口下去全是汁的,這也難怪!”

  貴姐兒聽紅衫少年調笑,再見得方逍小心翼翼說話,心裡已是“咯當”一聲的。自己在鄉下順風順水,父母兄長全都疼愛,過的快活。今兒才到京城,卻得向人低頭。

         除了自己剛才確實冒失之外,在眾人眼裡,自己只是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不值一提的。在鄉下那點被寵出來的優越感與縱性而為,在這裡怕是被認為粗野了。

  賀子寧等人見貴姐兒小臉漲得通紅,也不欲再跟她計較,笑道:“既是第一次吃生煎包,也不見怪你就是。”

  賀子寧等人說著,因還有事,卻先行走了。待得他們一走,方逍便拉下臉來,斥方文鳳道:“平素是怎麼教你的,在家裡怎麼和哥哥們鬧都行,出來見了人卻得懂禮的。這回怎麼就和人吵起來了?若不是賀少爺等人見你們小,不欲和你們計較,有你們好看的。”

         說著轉頭斥貴姐兒,“這京裡不比鄉下,隨手就是一個貴人的,你濺傷了人家,就該趕忙的賠禮道歉,怎麼還和人吵?”

  “貴姐兒剛剛嘴角被燙了一下,正擦嘴,沒顧得上道歉,我已是忙著幫她道歉了,只是那兩位少爺得勢不饒人而已。”方文龍忙為貴姐兒解釋。

  唐少華也幫著解釋了幾句。

  貴姐兒卻有點沮喪,鄉下住得久了,果然把自己住成一個土包子了,這一上京城就鬧了一個笑話不說,還得罪了人。

         因前世最是喜歡吃生煎包,只是除了小楊生煎包會噴出湯汁來之後,其它的哪裡能噴得出湯汁來?哪裡想得到這茶樓裡的生煎包竟然比小楊生煎包還要生猛,那個湯汁竟能飛濺到鄰桌去了!也是自己太小看這茶樓的水準了。

  卻說方文鳳被方逍一斥,心裡委屈,紅著眼睛說:“本來是他們幾個見我們還小,就想欺負我們來著,爹爹你還罵我們!”

  貴姐兒見方文鳳因為自己挨了罵,心裡也難受,上去拉了手說:“文鳳姐姐,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方文鳳見方逍責了她們幾句,卻忙於和賀正禮說話,不再理會她,低聲跟貴姐兒說:“爹爹極少斥駡我的,但這回卻……,也怪我們在京城裡沒什麼地位,一見了官家人,就得低頭的。

         爹爹常時跟幾位哥哥說,要他們好生讀書,博個功名,也好揚眉吐氣,可惜幾位哥哥都不大會讀書。他又說我是女孩子,能略認得幾個字也很不錯了,卻不指望什麼。我不是母親所出,聽得爹爹的話,有時候便想爭一口氣,一見了人便想據理力爭的,卻……”

  貴姐兒歎了一口氣,看來京城裡競爭大,想在此立足,不是憑家裡大人疼愛就行的。

  待得方逍跟賀正禮議完了事,送了他下樓時,唐登這會也買了面具回來了,聽得幾個孩子和人吵了架,嚇的不行,“那可是蔣家的少爺,豈是咱們家招惹得起的?還是快些回家去,怕明兒就得托人再上門賠禮道歉的。”

  哇,要不要這麼嚴重?貴姐兒一聽,呆住了。

  方逍見他們惹了事,便不放心只讓唐登送他們回唐府,又拉了方文鳳一起送了他們回去。

  回到唐府,聽得貴姐兒等人和蔣家少爺吵了架,果然把唐明山等人嚇了一跳,又不好太過斥責貴姐兒,只說道:“蔣家雖只是七品官,在京裡卻頗有些勢力的,咱們茶葉鋪有些事項也得跟蔣家打交道,萬萬得罪不得的。明兒還得托了人帶咱們親上他府上去賠禮道歉,大意不得的。”

  鄭明發和巧娘問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當著唐家諸人說貴姐兒道:“在鄉下還守禮,怎麼到了京裡就鬧騰?就算是你舅媽她們,也不敢和人家官家少爺吵的,是誰借了你膽子,一個鄉下小丫頭,這就敢和人吵起來了?”

  貴姐兒第一次聽到這等重話,不由自主紅了眼眶,不再說話。眾人見了,忙打圓場,只說明兒帶她去蔣家賠禮道歉,人家見她小小孩子,必不會記仇的,放心好啦之類。

  至晚間,巧娘見貴姐兒低著頭不說話,不復往日的活潑,便摟過她說:“咱們現下寄住在唐家,雖說是你舅母家,畢竟不是自己家,凡事要看著點。他們是茶商,最怕得罪官家的。明兒要帶你上蔣家賠禮道歉,一者既是怕蔣家真記了仇,二者卻是要借著這個機會給蔣家送禮。

         這送禮啊,也得師出有名,這回正好借了你得罪他們的由頭上門去,卻不單單是因著你而破費的。若能順利送了禮,你舅母不定還得贊你好腳頭,幫著他們把禮送出去了,你也別傷心。”

  鄭明發聽著巧娘安慰貴姐兒,在旁邊道:“貴姐兒也六歲多了,鎮日跟著一群哥哥們鬧,除了略識得幾個字,也沒正經學些禮儀,這才會鬧出事來的。要我說,趕明兒起,就跟著唐府裡的老嬤嬤學些禮數才是。”

  巧娘也點點頭道:“你還得到明年開了春才開考,咱們也得在唐家住上一年半載的,越性跟梅娘她們說一下,讓貴姐兒跟著嬤嬤學些禮數,也跟著她們的繡娘學些針線。不敢說讓她成為大家閨秀,也得走出去不會失禮才是。”

  貴姐兒經了今兒的挫折,也想提高自己的素質。禮數針線什麼的,也得學學了,古代女孩子不懂這些,將來確實混不開。

  巧娘見貴姐兒還是不說話,摸摸她的頭道:“因你是小女兒,一向也算乖巧,大家便多疼你些,卻把你縱的不知天高地厚。這兒是京裡,不比咱們鄉下的,哪能隨便和人吵?不知道的便說你還小不懂事,知道的,卻會說你鄉下來的,淨給唐家丟面子。”

  “家裡全是男孩子,你大哥家幾個也是男孩,自小就跟著兩邊的男孩子混著,沒個知文識禮的姐姐之類的帶著,難免學了男孩子的粗野。”鄭明發搖搖頭:“好在現在還小,慢慢的教著,也能改正的過來。”

  第二天,唐梅娘果然帶了貴姐兒往蔣家去賠禮道歉,真個順利把禮送了出去,回來時跟巧娘說:“貴姐兒今日裡表現挺乖巧的,蔣夫人還贊道鄉下來的,能這樣就不錯了。”

  不要動不動就來句鄉下來的好不好?貴姐兒心裡有點憋氣,昨天到今天,就沒順心過,往哪裡去都被人說鄉下來的,城鄉歧視這麼嚴重?啊,我要奮起!

  唐府裡女孩子現下只有綠泉所出的女兒唐少月,可惜她還小,還不能□,府裡幾個嬤嬤正閑得無聊,見唐梅娘和巧娘領了貴姐兒來,讓她們教禮數等,這下來了精神,都笑著說:“貴姑娘看著就是聰明伶俐的,最多三個月,包保走出去就像一個大家閨秀。姑奶奶和鄭奶奶只管放心交與我們就是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1-7-15 00:08: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話   兩隻小動物

  說是學禮數廘廖廔廙,摑摜摴摬不過是講講各種場合時該注意什麼,什麼該說踊踇踀跽,銫銑鋮銕什麼不該說之類的。並沒有像貴姐兒想像中《還珠格格》中那個小燕子跟著嬤嬤學規矩時那麼轟烈淒慘。唐家不過茶商,對規矩什麼的講究並不太嚴格。

         況且摔摎摙摸,榛榬樆榪現下培訓貴姐兒,又不是要讓她進宮睾瞅瞃睯,適遭遨遮也不是要讓她去做貴夫人,只讓她略懂禮數綟綖緋綴,盡瞀瞉睼走出去不會失禮就行了,再加上貴姐兒還小,嬤嬤們也不太盡當一回事來嚴格要求,因此上,貴姐兒只學了一個多月,就算是學完規矩了。

  待到學針線時,貴姐兒卻很是驚奇的發現,自己貌似遺傳了老娘的巧手,繡的得心應手的,沒多久就能繡出簡單的東西來。

  過了年,轉眼便近著元宵。貴姐兒的針線倒日益精進了些。這天繡了一幅喜鵲登枝,繡工雖不甚好,自己看著卻滿意,便想找老娘品評品評,出了自己的房門口,來到住在隔壁廂房的爹娘窗下,待要再走幾步過去敲房門,卻聽房內傳來鄭明發的聲音道:“巧娘,咱們帶來的銀子只怕不夠用罷?

都怪我,上回見到幾本古籍就挪不開腳,又心急想買,沒細想咱們銀子不多,古籍所費卻不少,掏了銀子就買下了。”

  巧娘應道:“本來盡夠使了,只是上回唐太太做壽,我想著咱們在她家白吃白喝,這壽禮也不能太寒磣,就狠下心買了一對金耳環送與她做壽禮,沒想到梅娘又讓我跟著她赴幾家親戚的宴席,雖不用我送禮,卻不得不跟著她買了一點胭脂水粉的把自己裝扮了一下。

        這一來二去的,銀子就不多了。三哥也有問過我銀子夠不夠使的,我想著他畢竟是一個上門女婿,便不想拿他的銀子,只推說盡夠使了,不必費心。”

  貴姐兒聽得爹娘說起銀子不夠使的話,便沒進門去,只站在窗下發呆,卻聽得鄭明發繼續道:“若是你三嫂梅娘相問,你也別說不夠使,她不比你大嫂的。再說了,咱們住在她家,吃著喝著,若還要拿她們的銀子來用,一張臉也不知道要擱哪兒?”

  巧娘“嗯”了一聲道:“若真個不夠了,我把帶來的幾件首飾偷偷的拿去當了就是。”

  貴姐兒知道,二舅方逍現下倒有銀子,只是他以為爹娘住在唐府,吃穿不必自己出銀子,料不會缺銀子用的。三舅方遙卻以為大舅方達給了爹爹的銀子盡夠用的,若是真不夠,巧娘是自己親妹妹,自然不會不好意思開口的。

         哪裡想得到爹娘兩個人為他著想,怕他是上門女婿,拿了他的銀子,給人知道了會生出閒話來,因此是不會跟他說實話的。

  貴姐兒站著聽了一會,正想走開,房門卻推開了,巧娘走了出來,見她站在門口,笑道:“怎麼站這兒吹風?快些進房去。今兒繡了什麼了?給娘看看!”說著拉了貴姐兒回房,笑道:“咱們在你房裡說話,讓你爹爹好生看看書去。”

  “爹爹這回考進士,有幾分把握呢?”貴姐兒也怕自家老爹再次落第,又不敢當著老爹的面問他,怕給他造成壓力,這會悄悄問自己老娘道:“爹爹日夜苦讀,應該有所收穫罷?”

  “你爹爹說,只怕這次也不一定能考中。只是你舅舅他們說道這個考進士,好些人是連著考三五次,這才考中的,第一次或第二次就能考中的,只是鳳毛麟角。大家只讓你爹爹盡力而為,說道若又不中,下回再考就是。

         只是你爹爹若再考不中,我怕他會淡了這個心思的。”巧娘自打來了京裡,有了心事倒和貴姐兒說一說,見她聽的懂,拿不定主意的事倒也來和她商討。

  巧娘說著話,拿了貴姐兒的繡品看,見貴姐兒繡工雖不算好,但是配色活潑大膽,繡的喜鵲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不由笑道:“咱們在鄉下鳥兒也見的多,繡起這些個,卻比這城裡的人繡的好。

         她們看著的,全是拘在籠子裡的鳥兒,繡起來便沒有咱們這般活靈活現的味道,倒都焉焉的。若不是你去年才學繡這個,只怕現下都可以繡屏風了。”

  貴姐兒看看巧娘,試探著說:“娘,不如咱們繡了東西出去賣,也可以增加點收入。”

  “傻孩子,咱們住在唐家,若是繡了東西出去換銀子,還不給人說唐家虧待咱們?”巧娘拉了貴姐兒靠近床邊坐下,低聲道:“咱們住在唐家,做些什麼事,說些什麼話,都要顧著唐家的面子。不能像在鄉下那樣由著性子來。”

  正說著,方文龍和唐少華在門外笑喊道:“貴姐兒,你前兒說要給我們一人繡一個枕頭套子的,怎麼不見動靜?”

  “早繡好了,就是怕你們嫌醜,還沒來得及給你們呢!”貴姐兒聽得他們的聲音,開了房門讓他們進去,自行去翻了繡好的兩個枕頭套出來給他們。

  “這繡的是什麼?”唐少華一看枕頭套上繡著一隻穿了黑色衣服、張大黃色腳趾、疑似鴨子的東西,張大嘴說:“這個東西怎麼可以醜成這樣?”

  方文龍接過枕頭套,也驚叫一聲。他那個繡著一隻黑乎乎,樣子古裡古怪,像是老鼠又不像老鼠的小動物。

  “這兩隻,一只是唐老鴨,一只是米老鼠,都是超級可愛的小動物,我費了好大勁才描好圖繡出來的,你們竟然還嫌醜?”貴姐兒哇哇叫道:“不喜歡的話,還給我!以後不給你們繡東西了。”

  “雖然醜,但是這只東西穿了衣服,還是蠻特別的,我留著吧!”唐少華見貴姐兒要搶回去,忙把枕頭套藏到身後說:“我相信,別人繡不出這麼醜的東西來,所以你這只,是前無古人的。”說著見貴姐兒要捶打他,拿了枕頭套飛奔出房去。

  “這只不像老鼠的老鼠,嗯,雖然醜點,但是也嚇不倒我,我也留著吧!”方文龍也拿了枕頭套奪門而出。

  不是傳說穿越女總是能憑著一隻米老鼠或是唐老鴨之類的東西引人注目,然後賺大錢什麼的嗎?怎麼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繡出這兩隻小東西,卻被嫌醜?明顯的沒什麼市場呀!貴姐兒摸著頭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他們是小男孩,應該喜歡這些Q版的小動物呀!難道古代男孩不懂欣賞現代東西?

  巧娘見方文龍和唐少華搶了枕頭套走了,不由笑道:“你繡的這兩隻小東西,我一看也嚇一跳呢,別說他們了。難得他們還肯要,就怕晚上枕了這個睡覺,會做惡夢。”

  什麼跟什麼嘛?這麼可愛的小動物會嚇人?貴姐兒徹底對古代人的審美觀失望了。

  正說著,李敏華帶了方文鳳過來唐家。方文鳳進房來找貴姐兒玩,見得貴姐兒的繡品,拿過細看道:“貴姐兒學的倒快,這就能繡喜鵲了。想當初我學針線,學了小半年才繡得出一對鴨子來。”說著跟貴姐兒討論起各項繡活的配色來。

  貴姐兒本來覺得這個堂姐嬌滴滴的,相處下來卻覺得還不錯,至少也是一個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不跟人彎彎繞繞的。

  方文鳳因說起京裡每年於元宵節前一天卻有一個繡品評比大賽,十歲以下的小姑娘都可以參加的,問貴姐兒是否一起去參加。

  原來十年前,一位原在宮裡做過繡娘,後來機緣湊巧出了宮,配了人的王氏,她有一個八歲的小女兒蘇比兒,繡工也極好,小小年紀,竟能繡出字體繡來,一筆一畫,竟如大師手筆書寫的。大家深以為奇,時有上門求繡品的。

        王氏見得女兒所繡的繡品這般受歡迎,索性買了一間鋪子,把女兒平素繡的東西放到鋪子裡,標上價錢來賣。時有家裡貧苦的女孩兒,也拿了自家繡的繡品去王氏鋪子時寄賣。王氏為吸引更多人買,便鼓吹說鋪子裡的全是十歲以下女孩子所出的繡品。

         大家見得繡品既是精緻,又說是十歲以下女孩兒所繡的,看著合眼緣的,倒也願意買一副家去。不上兩年,王氏便很是賺了一點錢。

  只是蘇比兒卻于十歲這年得了急病、元宵節前一天便去世了。王氏傷痛良久之後,買下一處更大的鋪子,掛出牌子,說明十歲以下女孩兒的繡品都可以放在她鋪子裡寄賣。初時全是貧苦人家的女孩兒去寄賣繡品的,近幾年來,官家的、商家的女孩兒也拿了繡品去寄賣,以賣出最多者為榮。

  王氏見生意越來越好,又於每年元宵節前一天,廣請繡工好的繡娘當評委,為十歲以下女孩兒的繡品進行一次評比大賽。在繡品評比大賽中得了名次的,便能得到一大筆銀子補貼家用。

  現下每年一次的繡品評比大賽,參加的小女孩兒已是越來越多了,有些倒不是為了那筆銀子,卻是為了得個榮耀。

  貴姐兒聽得能寄賣繡品,若是在繡品評比大賽上得了名次,還有一筆銀子拿,早動了心,忙著向方文鳳細問評比大賽的規則。



第六十四話   貴姐十歲了

  三月份時,杏榜一出,舉子皆轟動,在榜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鄭明發看了再看,終是沒看到自己的名字。陪同前來看榜的唐明山等人安慰道:“下回再考就是!”

  鄭明發低了頭不再說話,心中無限惆悵。方遙見他如此,也安慰道:“有多少舉子能夠第二次就考中的?三年後再來考便是。”

  一行人擠出人群,看看鄭明發走的有氣無力,方逍這裡摸出懷裡的信遞往鄭明發手中,笑道:“你看看這個,包你高興起來!”

  鄭明發展開信一看,果然喜動顏色,笑道:“這個小子倒有出息了!”原來是來榮考中秀才了,還是一等稟生。一等稟生能夠領取補貼,減輕家裡的負擔。算起來,來榮今年還未滿十四歲,能夠考中秀才,實在是一件大喜事。

  方逍見鄭明發臉色活泛起來,笑道:“我早上就收到大哥送來的這個信,說道來榮有出息,卻考中了秀才,本想拿給你看的。想著等你看完榜再給,好來個雙喜臨門。如今也不錯,你也該高興起來才是。過得三年,來榮考舉人,你再來考進士,若是父子兩個齊齊中了,那時才是真正的雙喜臨門。”

  唐明山接過鄭明發手裡的信看了一遍,點頭道:“如今來榮既是中了秀才,你家裡又少一個負擔,只得來華和來福讀書而已。貴姐兒又不用你憂心,何必愁悶?”

  說起貴姐兒,眾人倒呵呵笑了道:“不想她元宵節前一天,參加那個什麼繡品評比大賽,繡個醜巴巴的小東西,雖沒評上什麼名次,卻偏有好生小女娃看中她繡的那只小東西,紛紛要買她那個。她回家來叫巧娘繡了好生拿去寄賣,竟真個有人買,倒叫她小小孩子賺了銀子,說起來也真好笑。”

  因收到來榮中了秀才的信,眾人又說起貴姐兒前陣子繡了一隻醜巴巴的東西在繡品上,竟賣的極好。鄭明發倒漸漸的開懷起來,尋思既然不中,苦惱也於事無益,便也與眾人說笑起來。

  唐府諸人也得了消息,知道鄭明發再次落第,只紛紛安慰道:“下次再考便是!”

  巧娘和貴姐兒在京城裡住了這些時候,委實想念家裡,見鄭明發落第,便忙忙的準備行李要回去。眾人見挽留不住,只得買了好生京裡新鮮的東西給她們帶回去送給親朋戚友。

  正忙亂著,卻有一個常與唐家購買上等茶葉出海的行商,名喚嚴科的來訪,說道上回得了貴姐兒帶來的十件木雕小物品,他帶了出海,不想那海外人氏最是愛這等手工雕刻東西,竟全數買下了,又說道下回再有這等東西,只管賣與他們就是。鄭明發聽的張大嘴,半晌道:“那些木雕不過舍弟平日閑了無事隨手雕的,不想竟能賣錢。”

  嚴科拍著手道:“難得他雕的活靈活現,有幾件小東西看著更是稀罕,其中有一件有輪子的小房子,他們最愛的。因看著那木雕小房子有些像車子,他們越性拿那自鳴鐘用的發條,安在那木雕小房子下面,扭動了發條讓那小房子在地下滑行,把好生人看怔了。都嚷著下回若有這個,再多也要,價錢好商量呢!”

  “既是能賣錢,便叫你弟弟多雕些便是。鄉下那些木頭又不用花錢,只花些手工,竟是一門無本生意。”嚴科正式對鄭明發道:“你別小看這個,有許多的東家,初初起家時,靠的正是這些不起眼的東西。

         現下這個木雕的東西雖能模仿著雕,若要雕得出這等神韻的,怕是有些難。你回家去只管叫你弟弟多多的雕了,有來京裡的行商,托他們帶了來。我帶了出海賣。放心,價錢方面必不會虧待於你們的。”

  唐明山等人見他如此說,便道:“既是如此,趁著人多,何不做張約,只說先預定木雕小物品若干,賣了價錢若干,大家四六分之類。鄉下的木頭雖不用錢,但是雕這些個卻極費時間,到時你若遲了出海或是有其它事,他又顧著雕這個,荒廢了農田,沒了收入,豈不是多了話出來。”

  嚴科聽得眾人如此說,索性取了紙筆,真個簽了一張約,寫下自己的名字,叫鄭明發代鄭明業也簽了字,給了一張三百兩面額的銀票作定金。眾人見他如此,方信那個木雕確是能賣得銀子的,都呵呵笑了說:“如此看來,貴姐兒的叔叔卻要發財了!”

  貴姐兒早得了消息,心中極得意,看吧,我說要帶了木雕上京來,沒錯吧?

  上回這個嚴科來唐家鋪子購買茶葉待要出海,唐明山請了他來家吃飯,席間嚴科往後院茅房解手,經過後院時,正好看見唐少華拿了貴姐兒先時送他的木雕小汽車出來哄唐少易玩,他見了,眼睛一亮,便問這個是從哪兒來的?

        貴姐兒當時正好也往後院裡尋唐少華玩,聽得他相問,忙把帶來京裡準備送人的木雕小玩意拿了出來給他瞧,告知是自家叔叔雕的。嚴科點點頭說:“小姑娘,你爹娘在否?你請他們出來,我跟你們買下這幾件小玩意罷?”

  貴姐兒心中微微一動,或許這卻是一個商機。若是這個時候賣了錢,賣的貴肯定不行,賣的太便宜,將來要升價卻又不好說。因此眼睛骨碌碌一轉說:“這位叔叔,你若是喜歡,就送了你罷!這本是我叔叔雕了送我玩的,什麼賣不賣錢的?若是真個能賣錢了,你再回來跟我叔叔買就是。”

  嚴科聽得貴姐兒這般說,呵呵笑了取了她的木雕小東西,出去與唐明山等人說道:“你家裡幾時藏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了?記得上回來時,並沒見她,想是親戚家的女孩子罷!”

         說著把木雕小物品拿出來與唐明山等人看,說了剛才的事,又道:“海外諸人最是喜歡一些手工的東西,這個雕的極有神韻,我且帶了去看看有沒有人喜歡。”

  當時眾人聽了,卻不甚在意。貴姐兒來時,就送了好幾件這個小東西給家裡的孩子們玩,大家見雕的雖精細,哪裡能想到海外的人竟有意思要買。

  見貴姐兒等人收拾行李,唐少華和方文龍自是依依不捨。貴姐兒不由笑道:“上回你們回京時,還怕待大家長大了才見面,又怕到時認不出大家來,竟把玉佩和印章砸成兩半,讓我拿著其中一半,以備將來認不出你們時可以憑物相認。如今還不是過兩年就見著了。不定過了不多久咱們又見面了呢,何必不捨得?”

  說起把玉佩和印章砸成兩半的事,方文龍和唐少華卻略有些不好意思,上回為了這個,被家裡大人罵了呢!

  方文鳳聽得貴姐兒等人要走了,忙也跟了方逍和李敏華來找貴姐兒,囑道:“回去時,記得寫信與我!”一邊也有點不捨得,先時見著面時,雖有點看不起貴姐兒,相處了這些日子,見貴姐兒年紀雖小,卻聰慧活潑,倒漸漸的說得來,現下見她要走了,歎道:“好不容易來個年紀相若的姐妹,不過相處一段日子,又要走了。如今家裡都是男孩兒,想找一個說些體已話的,都不能夠呢!”

  貴姐兒拉了她的手道:“你若真想我了,下回跟了舅舅回家鄉探望我便是。”

  “只盼你爹爹下回能考中進士,你們闔家搬了來京裡,大家常時見著方好呢!”方文鳳細看貴姐兒的臉道:“在京裡住了這些日子,你又瘦了一些,外人看著,已是分辨不出你是京裡的還是外地的了。”

  說著話,唐梅娘等人又叫貴姐兒出去,各有禮物贈送她的。

  待到五月初,鄭明發一行人才回到家鄉,鄭婆子和鄭明業等人喜的直拍手說:“今兒起來,就想著你們會不會回來的,卻真個回來了。”說著拉了貴姐兒細看,見瘦了些,笑道:“京城裡的好東西倒把你吃瘦了,倒是奇了怪了。”說的眾人全笑了。

  來榮等人早候在一邊,已是上來見過了,紛紛說些別後之話。鄭明發叫過來榮,卻細問考中秀才諸事,拍拍來榮的肩膀道:“只望你比為父的出息,一舉高中罷了!”

  鄭婆子笑道:“他不過十四歲一個少年郎,這一中了秀才,你們還沒回來,就有人來探問親事了呢!”

  “看著倒是老成了許多!”巧娘聽得鄭婆子的話,細看來榮,卻驚覺這個兒子已是跟她一樣高了,再過一兩年,也是一個小大人了,親事卻真個可以說了。

  來榮見大人扯到他的親事上頭去,卻有些不好意思,轉而問起京裡諸事,叉開了話題。

  眾親戚聽得鄭明發等人回來了,自是上門來訪,又是一番熱鬧。待得分送了大家一些京城裡的新鮮物事,又送走親戚後,鄭明發才想起同嚴科簽下約的那件事,拉了鄭明業細說了。鄭明業聽得木雕能賣錢,喜的咧開嘴道:“哥哥,這個既是能賣錢,我多多的雕了就是。至於要賣多少錢,你幫我拿主意就好,這個我不懂的。”

  張黑桃聽了自是歡喜,鄭婆子也喜的合不攏嘴說:“雕個東西能賣錢,自然比種地合算,你以後只管好好的雕了就是!”

  “這回帶了貴姐兒上京,雖沒有考中進士,卻讓明業的木雕賣了出去,這也是一件好事。”鄭婆子形成了把好事歸於貴姐兒頭上的習慣,拉過她道:“後兒就是你七歲生辰了,正該好好的慶賀一下!”

  賀過了貴姐兒的七歲生辰,日子倒過的飛快。堪堪又過了三年,鄭明發正要再次上京趕考時,卻傳來一個消息:現今皇太后大去,皇上純孝,要為皇太皇守喪,下旨推遲一年才開考。

  看看又將近端午節,鄭婆子等人商量道:“明兒就是貴姐兒整十歲的生辰,卻得好好的賀賀。”正說著,門口有人在喊,卻是本家的嬸婆。眾人迎了進來說話,嬸婆見來榮不在,笑道:“榮哥往書院去了吧?這回可是為著他而來的。”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1-7-15 00:08: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話   醜得很可愛

  絮絮叨叨一番話,大家方聽明白了,嬸婆這回又是說媒來了。女方是鎮上一戶李姓殷實人家,和張黑桃的姐姐張甜桃是鄰居。對鄭家的事頗有聽聞,聽得來榮十四歲中了秀才,現下不過十七歲,已是准備考舉人了。

        父親鄭明發已是舉人,正待明年再次上京考進士,不說他們兩個中不中舉人進士的問題,就現在的家境來說,也已是不簡單了。因聽張甜桃說起她的妹妹張黑桃當初也是托了嬸婆上門探口風,一探一個准,沒多久就過門的事,李家便腆了面子,也求了嬸婆上門去說一說。嬸婆為張黑桃說親那會,還耳聰目明的,這些年過去了,牙齒掉的七七八八,說話漏風,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說明白了。

  自打來榮中了秀才,說親的人其實不少,鄭婆子等人都以各種理由推託了。來榮自己也說待中了舉人才說親。眾人自是點頭贊成,這般年紀若能中得舉人,不說鎮上的姑娘,就是省城裡的姑娘,也不怕娶了家裡來的,何必急著定親。

         再說了,現下正埋頭苦讀,若是定了親,女方只怕還得急著要過門的,若是影響了來榮讀書,卻是得不償失的。因此大家商量著說待來榮上省城赴考,考完再議親的。這會聽得嬸婆的話,鄭婆子自是笑眯眯道:“李家是鎮上人家,姑娘自是好的。只是榮哥兒現下忙著讀書,還得待他上省城考完才議親呢!只是費了嬸婆一趟腳程了。”

  嬸婆一聽,也知道這是鄭婆子推託之辭,因受了李家的禮,無功而返,卻還有點不甘心,嘴裡猶說道:“榮哥兒只管讀他的書,這李家姑娘嘛,家裡大人看著好的,幫他定下就是。待他上省城考完回來,正好成親的。”

  鄭婆子被將了一軍,心中無奈,又不好十分駁嬸婆的話,抬頭見巧娘在她對面作了一個雙手合什保佑的手勢,心中豁然開朗,笑道:“非是不欲幫榮哥兒早早的說下親來,卻是早前在媽祖娘娘那裡祈福,只說保佑榮哥兒能一舉高中,寧願待到他十八歲再為他說親的。嬸婆您說說,這願既是許下了,就不好違的呀!”

  貴姐兒在旁邊聽得想笑,村民許願確是千奇百怪,像這樣許願的也不是不可能,嬸婆不信也難。
  嬸婆果然沒了話說,只得端起杯子喝茶。雖喝不出好歹來,但是想著巧娘三嫂家是京城裡的大茶商,這茶當然是好的,因此沒口齒贊道:“京裡有親戚是茶商,果然就能喝上好的茶。我雖不多喝茶,也喝得出這個卻是上等的。”

  “我們自家卻不常喝,只是有客來了,方才泡了茶出來的。”巧娘笑道:“嬸婆若是嘗著好,我包些與你家去泡一泡。日裡坐著困了,也可以泡了喝一喝,解解困。”

  “不用,不用。”嬸婆忙道:“平日裡也不去喝這個的,日裡坐著,有時困的慌,又不敢去睡,怕夜裡卻睡不著,不過拈一粒自家制的鹹棗含一含就罷了。”

  貴姐兒見嬸婆其實喝不大慣這個茶,倒去取了一罐蜜餞,揭了蓋,拿筷子挾了一粒放到嬸婆嘴邊說:“嬸婆你嘗嘗這個,是我乾娘拿了來,讓我們平時坐著做針線,做的累了,嘗一嘗的。”

  嬸婆有點老眼昏花,待得貴姐兒走近,才分辨出是她,先含了蜜餞,方笑著說:“瞧瞧我這眼睛喲,這麼一個眉是眉,眼是眼的姑娘在眼前晃著,愣是認不出是貴姐兒,還得走近了才看清。這有十歲了吧?長的可俊,快趕上你娘年輕那會的好相貌了。過得幾年,也該說親了。”

  “嬸婆你還不知道呀,貴姐兒早有人定下了。”嬸婆話音一落,鄰居張大嬸剛好端了一碗醃好的黑橄欖跨過門檻進來,接話道:“定下的還是京裡的貴人呢!”

  “當真?我怎麼沒聽說?”嬸婆用舌頭把蜜餞頂到左腮上,漏著風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呀?”

  “嬸婆你聽她瞎說!”巧娘接過張大嬸遞過來的碗,看看是新醃制的黑橄欖,問道:“你們得了一桶橄欖,莫不成全煮熟醃了這個?”

  “留著作什麼?當然全醃了。用開水沸去了橄欖裡的澀味,拿鹽和八角等配料醃了幾天,這才拿了出來,聞著可香了,剛自家嘗了嘗,味兒好著,這才摳了一碗過來給你們也嘗嘗。”張大嬸笑道:“早起就著米粥吃,可開胃了。”

  巧娘讓貴姐兒端了進去灶下,拿個碗倒了,找個鍋蓋子蓋上。貴姐兒應了,忙接了碗端進去。
  嬸婆還在問鄭婆子道:“貴姐兒定下親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鄭婆子拍著大腿道:“你信張嬸子那張嘴說的話作什麼?來榮幾個都沒說下親,貴姐兒才多大,怎麼就輪到她了?”

  “我就說嘛,若真個說下了,怎會一點兒風聲都聽不到。”嬸婆揉揉眼,看貴姐兒不在跟前,笑道:“倒是上回貴姐兒跟了她爹娘去京裡,村裡有傳聞說明發和巧娘是送女上京定親的。我聽的半信半疑,後來找人一問,卻不過大家說笑。

         便讓她們莫再胡說了。這事關女兒家的名聲,可不興亂猜。好在貴姐兒還小,大家當個玩笑來說,還不咋的。若是大了再這般說,卻不好定人家了。”

  鄭婆子聽的臉色一變說:“貴姐兒現已十歲了,再有人胡猜的,我聽了,可不饒她。”

  嬸婆聽鄭婆子語氣似是有些惱,忙打圓場道:“這不過幾年前大家說了玩的,現下卻沒聽到了,你不必生氣。”

  巧娘也聽得一怔,一眼見貴姐兒已是出來了,便不想她聽到這等話,正想叉開話題,卻見呂婆子挎了一藍子新摘的瓜,帶了孫女繡兒來了,忙迎了進來。

  大家又是家長里短的一番說話,呂婆子因聽得貴姐兒學針線日益精進,便讓貴姐兒把繡好的東西拿出來瞧瞧,一邊笑道:“這陣子鎮上有家大戶人家急著要辦喜事,自家趕不及繡那些行頭,倒放了一些讓外面的人繡,我們家也接了幾幅來繡的,因圖案繁複了些,繡兒繡的慢,今兒低了半天的頭,嚷著脖子酸,我索性帶了來竄竄門散一散,待會回去再繡好了。只是聽得貴姐兒這陣子繡的卻好,繡兒趁機學學罷!”

  在鄭明發初考上舉人時,呂婆子曾把孫女香兒帶到鄭家來,說讓香兒在鄭家幫著做事,鄭婆子看出她其實意在來榮,便推託了。現下香兒早就嫁了人,她這陣子卻常帶著另一個孫女繡兒來竄門,心中有數,卻裝作不知道。說起這個繡兒,卻比香兒生得好,而且自小就學針線活,針線活極好,人都贊的。

  聽得呂婆子這般說,貴姐兒自然謙虛了幾句,笑道:“我繡的卻一般,哪能跟繡兒相比。繡兒不笑我就罷了,怎麼還用跟我學?”

  “說你繡的一般,那上回在京城裡怎麼能繡了東西去賣錢?”呂婆子說起幾年前的事,呵呵笑道:“聽得人說,你那刺繡賣出去,還賺了幾兩銀子的,這可不少了。”

  “拿去參加那個刺繡評比大賽的,倒確是我繡的東西。後來拿去賣的,卻不是我繡的,而是我娘繡的。”貴姐兒有些兒不好意思,當時熬夜繡了一隻憨憨醜醜的沙皮小狗,急急的趕著跟了方文鳳去參賽,繡工們自然沒看上她那手繡工,對她那只醜巴巴的沙皮狗也不感興趣。

         正沮喪間,卻有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娃瞅見了她的繡品,哈哈笑著說:“這只小狗醜的好可愛啊!這個賣給我吧!”

  小女孩子說話的聲音引來其它幾個三四歲,還有大人相伴著的小女娃,一看她那只小沙皮狗,也附和道:“醜的好可愛啊!我也要!”

  貴姐兒心急著要減輕爹娘的負擔,見幾個孩子貪好玩,都嚷著要,便笑道:“有誰要的,先登記一下,我後兒拿了來給你們,好麼?”伴了幾個小女娃來的大人,剛好是家裡不缺錢的,不過帶了她們來瞧個熱鬧,這會見她們瞧中貴姐兒的繡品,雖繡工粗糙,但孩兒既然喜歡,一問價錢也不貴,便笑道:“你繡好了放在這兒,我們自然來買的。”

  貴姐兒喜不自勝,回家去便叫巧娘繡了好多幅,記得當時總共賣了一兩多銀子,並沒有呂婆子說的幾兩那麼多的。只是她畢竟是小女孩,能把繡的東西賣出銀子來,大家誇起她來,總愛添上幾分,一開口就愛說:“貴姐兒上了京裡,繡個東西就能賣幾兩銀子。”

         引的村裡姑娘都來問當時繡的是什麼,貴姐兒差點說破了嘴唇皮,才解釋清楚了這件事。自此後,貴姐兒倒確是對刺繡下了一番苦功夫,現下繡的也拿的出手了。

  大家正說著話,來榮卻從學院裡回來了,這下嬸婆和呂婆子都眼睛一亮。



第六十六話   你是香餑餑

  來榮年已十七,頭紮了方巾,身穿米黃色長衫,長眉清眼,腋下挾著幾冊書,看著極是儒雅。他進來時見得家裡有長輩親戚在,忙上去見過了。

  嬸婆眉開眼笑說:“我早說榮哥兒有出息,你們還不信?想他小時候最懂禮,每回我來了,還怕我看不清門檻,跑出去扶著我進來方放心。

         不是我老婆子說嘴,我這雙眼睛最是識得人的,是好是歹早早就分辨的清。榮哥兒將來必會中舉人,進了京裡再中個進士的。待得中了,我作為嬸婆的,臉上也有光。”

  呂婆子見嬸婆變著法兒誇來榮,也不甘落後,從長條凳上拿了葵扇朝來榮扇了幾下說:“這天兒也熱了,一路上走的急,可出汗了。

         我說榮哥兒,你是讀書人,只管埋頭讀書,你娘又忙著,現下卻沒個人在身邊照料著,這可不妥。”說著見來榮告個罪進去洗臉換衣,卻轉頭對鄭婆子道:“榮哥也十七歲了,怎麼還不幫他說頭親事?這大熱天的,進門來連個遞茶遞水的也沒有,看熬壞了他。”

  巧娘和鄭婆子對視一眼,少不得又把在媽祖娘娘跟前許了願這套話拿出來說了。呂婆子笑眯眯道:“既是許了願,自然不能違了。只是巧娘鎮日忙著,家裡沒個媳婦幫手,卻是辛苦了。要是不嫌,得空時我叫繡兒過來幫著做些家務罷!”

  巧娘忙擺手道:“這可怎麼成?你家也離不得繡兒的。再說了,現下也不用下地,不過時頭節下忙亂些,貴姐兒也幫的上我的手,做的茶果子也似模似樣了,有她幫著些,我卻不算忙的。”

  見巧娘推託,呂婆子笑道:“我聽得貴姐兒乾娘那邊為她請了先生,專門教琴棋書畫的,三天兩天得要往那邊去學這些個,還以為你沒人幫著呢!”

  現下當著貴姐兒先生的這位老夫子,姓孫。這位王夫子其實博學多才的,只是年輕時不務正業,只在京裡一位朋友家混日子,年歲漸長時,才發現荒廢了時光,那會妻兒都等著他養,只得在一家府裡謀了一個西席,息了自己赴考的心思,把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

         誰知道這回兒子卻因為買一件古董之事得罪了一位權貴,仕途再無希望的,只得全家返回鄉下。又因之前為兒子疏通關係,把家裡的銀子都使盡了,這一回到鄉下,兒子卻病了,兒媳只知道哭,無奈之下,老人家只得重操舊業,當起先生,賺些小錢幫補家用。

        因孫夫子是先前當過貴姐兒先生的孫山本家叔祖,因此孫山介紹了他來教貴姐兒琴棋書畫。孫夫子來時,見只有一個女孩兒跟他學,本不甚在意,及後見貴姐兒領悟力極強,便用心教起來,貴姐兒倒也佩服這個先生。

  “教貴姐兒那位老夫子,聽說以前在京裡住過,有些怪脾氣的,一月裡只肯教十五天,說教的多了,貪多嚼不爛,反是無益,因此貴姐兒倒有一半日子在家學刺繡的。

         閒時也就幫著我些。”巧娘應著話,眼睛去瞧繡兒,見她低著頭看貴姐兒的刺繡,正小聲評點著,心中可惜了一下,這不識字的姑娘,生的再好,怕來榮也是看不上的呀!

  繡兒一邊看貴姐兒繡的翠竹,一邊悄悄問道:“貴姐兒,你上回在京裡究竟繡了什麼東西?京裡的人居然就看中了,還搶著跟你買的。”

  “其實繡的東西不值一提。不過幾個小孩子第一次見人家繡那個,一時覺得好玩,便要買回去瞧個新鮮而已。我猜想她們買回去,瞧得一回也就厭了,說不定就往角落裡一扔,再也記不起的。”

         貴姐兒說著,有些兒惆悵,上回跟著孫夫子學畫,一時興起,在紙上畫了一隻卡通小動物,不想孫夫子瞧見了,搖搖頭道:“你既要學畫,便不能兒戲。我看你常畫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據你自己看,可能是得意的,可是咱們學畫畫的,最看不得這些塗鴉。”

         貴姐兒記得當時自己猛吃一驚,這才醒覺自己眼中可愛的小東西,在別人眼中卻是塗鴉,上不得檯面的。不過也確實,春花秋月,梅蘭竹菊,哪件不能入畫?哪件畫起來不比卡通小動物好看?自己淨畫這些不合時宜的小動物,怪不得孫夫子看不順眼的。

  一旁的繡兒卻猶自追問道:“你當時究竟繡的是什麼東西呀?”

  “一隻小狗!”貴姐兒禁不得她再三追問,只得說了。

  繡兒一聽,捂住嘴笑了說:“怪不得你不肯說呢!就算是給小娃兒繡帽子和鞋子,也繡的虎頭鞋,虎頭帽,哪有人繡小狗的!”

  貴姐兒正想接話,卻聽得那呂婆子揚聲說道:“貴姐兒,你乾娘為你費了不少心思呢,還捨得下重本單為你請了先生在家教你,可知真正疼你的。”

  “貴姐兒乾娘呀,跟人說道貴姐兒旺她呢,自打認了貴姐兒為乾女兒,家裡生意越做越好。家裡那多賺的錢,自然要拿一點出來請了先生教導貴姐兒的。”嬸婆介面說道:“這話可是從董玉嬋嘴裡傳到甜桃她家去,又傳到李家去,李家到我家裡時,又傳到我耳朵裡呢!”

  這八卦的速度傳的真快!別傳變形了就好。貴姐兒差點滴汗,乾娘開著玩笑說這句話的時間不過昨天下午,現下就傳到這許多人的耳裡了!

  說著話,張黑桃因見嬸婆揉肚子,估量她應該是肚子裡少油水,這會喝了茶,有些不適的,卻不說破,笑道:“前兒打了麥子,得了麵粉,趁著人多,我去拿了麵粉出來揉了,煎點面餅子大家嘗嘗罷!”說著招手讓貴姐兒進去幫忙。貴姐兒忙跟了進去灶下。

         見張黑桃拿了麵粉袋,倒了麵粉在缽裡,忙幫她舀水進去,看她揉成團了,又幫著倒了糖進去。待起了油鍋,張黑桃便把麵團摘出一小團一小團的攤在油鍋裡,攤的薄薄的,翻個身,一鏟,起盤,便是香噴噴的面餅子了。

  貴姐兒先端了出去與眾人品嘗,進來時見來榮拿了筷子在灶下挾了一塊面餅子吃,笑道:“哥哥怎麼躲在這兒吃?這裡煙薰火燎的,看髒了你的衣裳。”

  “貴姐兒,我不敢出去吃呀,看那兩個婆子的親熱勁,只怕我說要吃面餅子時,她們就會挾了喂到我嘴邊的。”來榮作一個抹汗的手勢,索性坐在灶下一張小凳子上,抱怨道:“多早晚她們才走,我這會還不敢出去呢!也不知道她們忽然這麼親熱是作什麼?”

  張黑桃與貴姐兒不約而同笑了,貴姐兒還怕笑的太大聲給外面的人聽到,跺著腳道:“哥哥,你還不知道你成了一個香餑餑呀?她們呀,自然是看中你了,這才親熱起來的。”

  來榮張了張嘴,搖搖頭道:“她們這些人,平日裡就最愛湊熱鬧,東家長西家短的,誰家男娃女娃上了十五歲,必要去打聽定了人沒有,然後到處張羅著把人湊成一對。只是她們又奇怪,既是熱衷這個,又不去做媒婆。”

  “她們張羅來張羅去的,都是認識的人,若是真好的,卻又張羅著給親些的親戚。做了媒婆的,認不認識都得張羅,而且,那碗飯哪是好賺的?沒有一把好嘴口,說得動人,誰個信她?”

         張黑桃把鍋裡最後一張面餅子鏟了上來,笑著說:“說起來,嬸婆也算不差了,那起不好的,也不敢上門來提給你,有提起的,倒確是人人稱讚的姑娘。你也十七了,最遲明年就得說親的。你再不定下一個,小心來華越過你,先定了人家姑娘去。”

  “來華心裡有人了?”來榮聽得張黑桃話裡有話,詫異一下說:“平日裡不見他提起哪家姑娘好歹的,這話卻從何說起?”

  “你也別問那麼多,反正明年你娘給你說了親之後,就得給來華說了。來華不過小你一歲,也不能淨等著你考完舉人,慢慢兒成了親再輪到他。”張黑桃說著,見灶下油煙還沒散盡,催著來榮道:“不若端了碗到你房裡吃罷,看這裡全是油煙,粘上一點半點的上你衣裳,搓個半天才洗得乾淨的。”

  貴姐兒忙鏟了幾塊面餅子到來榮碗裡,推了他說:“哥哥快走,我們還要洗鍋呢,看汙了你這套新做的長衫。”

  見來榮端了碗出去了,貴姐兒笑嘻嘻問張黑桃道:“嬸子,來華哥哥難道和寶兒私定終身了?就等著大哥定了親,然後就輪到他了?你可別糊弄我,我全知道了。”

  “你是全知道了,可惜我什麼也不知道!”張黑桃那會對十歲大的小女孩說這些話,只顧著倒水到鍋裡,待要找那鍋擦,一時卻找不著,問貴姐兒道:“那塊絲瓜擦哪兒去了?”

  貴姐兒轉個身,幫她找出絲瓜擦來,拋了進鍋裡說:“沒想到這種東西洗鍋最是洗得乾淨的。”

  原來這種絲瓜擦,卻是絲瓜成熟時,卻不摘下來,讓它掛著爛掉風乾了,直幹成皺皺的一團,這才扯下搓去了還粘著的一點表皮,下水洗了洗,纏成一團,一摸,全是一條一條刮手的絲。用它來當鍋擦,再粘鍋的東西,都能擦掉,極是有用的。

  貴姐兒正舀水給張黑桃洗鍋,卻聽得外面又有人來了,有個聲音嚷嚷道:“貴姐兒呢,快些出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1-7-15 00:09: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話   貴姐下廚房

  叫這麼大聲作什麼?全村都聽到了。貴姐兒有點兒嘀咕,拿抹布抹了手這才走了出去,見李甘雨揚著手中的東西,掀開了包著的紅綢包說:“貴姐兒,你上回不是抱怨家裡那墨硯磨出的墨汁味道很臭嗎?看看這個,是正宗的香墨硯,保你寫字時,墨香滿室。”

  “我說雨哥兒,你現下說話可是越來越像讀書哥兒的口氣了,你娘也不用憂著你讀書不成了。”同行來的還有董氏和董玉嬋,董氏這會和眾人打了招呼後,這才回頭打趣李甘雨。

  貴姐兒見董氏等人來了,忙上去見過,知道董氏和董玉嬋卻是真正會品茶的,顧不得跟李甘雨說什麼,先行去灶下倒了開水泡了茶出來給董氏等人喝,這才去瞧李甘雨帶來的香黑硯,聞了聞,倒確是有股淡淡墨香,不像之前用的墨硯那般有種燒焦的味道。

  “怎麼樣,喜歡嗎?”李甘雨湊過來,嘿嘿笑著說:“我哥哥出遠門,我聽著那個地方專門出香墨硯,就央他給我帶兩個,這個就送你了。”

  “謝謝你!”貴姐兒站直身子,這才發現李甘雨穿的衣裳顯的空了些,個子倒好像又高了些,自己還沒到他肩膀上。不由瞧瞧他的臉說:“前些天聽說你病了,正想和文偉哥哥去瞧你,卻又聽得你好了,就沒去了。不過病了一病,怎麼像瘦了許多?”

  “就是吃錯了東西,拉了幾日,也沒什麼大病。”李甘雨有些不好意思,搔搔頭道:“瘦了也好,免得老被你們取笑我肥頭大耳。”

  就你這塊頭,就算是略瘦了些,也還是肥頭大耳呀!貴姐兒忍住笑說:“下回吃東西可得看著點,別什麼都拿了進嘴。”

  “嘿嘿,我聽你的,再不亂吃了!”李甘雨人高馬大的,半低了頭跟貴姐兒說話,見貴姐兒收拾杯子又要進去倒水給眾人喝,忙幫著拿了,跟了進去,一邊還說:“我給她們倒就是了,你去歇歇!”

  “你過門也是客,快去坐著,看待會她們笑話你!”貴姐兒見李甘雨又像以往一樣要幫她幹活,忙讓他出去,笑道:“你也大了,別老跟在我們後面。”

  李甘雨聽她這樣說,還是幫著端了兩杯茶出去了。果然,嬸婆她們取笑他道:“雨哥兒,每回見你來了,就幫著貴姐兒做這做那的,若不是你這身少爺裝扮,就要誤會你跑到這邊打短工來了。”

  “雨哥兒他自小就跟貴姐兒投緣,兩個處的像兄妹似的,做哥哥的自然幫著妹妹些。”董氏見眾人打趣,想著李甘雨也十四歲了,他雖憨些,也到了略通人事的年齡。

         若是眾人說出什麼出格的村言俚語來打趣,於他們兩個不大不小的孩子,卻不大好的,因此插話道:“雨哥兒在家裡排行最小,家裡又全是男孩子,一見著比他小的女孩子,自然就疼些,忍不住出手幫著做些事,這也不出奇。”

  呂婆子來鄭家竄門,也見過好幾次李甘雨的,算的上熟人了,這會見他憨憨的笑,朝董玉嬋道:“你家哥兒實在長的福相,又難得這副好脾性,將來誰家姑娘嫁了他,可是有福哩!”

  “就他這樣,我還怕人家出挑的姑娘就瞧不上他這綿軟性子呢!”董玉嬋話裡有話,半開玩笑道:“咱們居家過日子的,自然知道家裡當家的男人若是有盡讓的,日子便好過的多。若是那起不盡讓的,就算他本事再大,家裡的女人還不是過的忍氣吞聲。

         照咱們這些過著日子的來看,挑男人呀,自然是往實際裡去挑。只是有些小姑娘怕不是這樣想,一心只想挑個出眾的男人,這就錯過像我家雨哥這樣的男孩子了。”

  董玉嬋挑起了話題,嬸婆和呂婆子一下七嘴八舌的說起來。道是村裡誰家誰家的男人是出挑的,他媳婦本也是一個出挑的,現下嫁了他,在家被公婆小姑欺負著,過的苦巴巴,還不如當初嫁個忠厚老實的。

         又說道誰家誰家的姑娘,由得父母做主,嫁了一個老實的小子,現下在家說一不二,像個老太君,她男人也寵著她,可比那嫁了出挑男人的日子過的滋潤之類。

  說起這些個,眾人卻盛讚張黑桃當初有眼光,挑的鄭明業又老實又顧家,婆婆嫂子等人又好相處,就是家下這些孩子們,也是讓人臉上有光的。說的張黑桃倒紅了臉。

  呂婆子拍著大腿道:“明業別的不說,光是現下雕了東西還能換錢這個,村裡誰能跟他比?鄭家這院子早些年就有些破舊了,明業雕得兩年東西,卻能換了銀子來翻修了這院子,還把後面一塊地也買下擴建了。村裡誰不贊的?”

  嬸婆也接話道:“說起這個,明業倒是一個運道好的。打小兒見他說個話也紅了臉,除了下田打鳥,得空兒就愛拿個小刀雕了東西玩,大家也不以為意的,哪承想這雕了玩的東西也能換錢的。村裡這些人,大家苦幹一輩子,為的不過是能造個新房子給兒子娶媳婦用。

         現下明業兩年功夫就把院子翻修了,羨慕死多少人?還有那起小子也學明業雕起東西來,可惜手笨,雕的不像,也沒人要。”說著倒笑了。

  張黑桃見得大家贊鄭明業,笑道:“明業雕的東西能賣錢,也多得貴姐兒的。若不是她當初跟了大人上京城時,硬要帶了這些木雕小東西去送人,也就碰不上那個人帶了出海去賣,更不會知道海外的人倒稀罕這些小東西的。

         賣得最好的,還是貴姐兒當初讓明業雕了送京裡那兩位哥兒的那種小房子,聽得海外的人拿了,在下面裝了發條,擰了發條讓小房子在地下滑行,那邊的小孩子最愛這個的。每回都托話說若有這個,再多也要的。

         只是明業以前雕慣了小鳥小魚,雕起這個來,卻不那麼順手,費的時間多些,因此每回送去的,數量都不多。小鳥小魚的,他閉著眼睛都能雕出來,倒隨手就雕一大堆出來的。”

  “我也喜歡那個木雕小房子。”李甘雨搓手說:“叔叔後來又雕了好幾款不同的,每款看著都好,我都收集了。聽得貴姐兒又幫著想了幾個款式,我就是來看看雕出來沒有的。”

  繡兒在旁邊羨慕的說:“我就佩服貴姐兒這腦袋瓜,什麼東西都能想出新鮮主意來。”

  巧娘見大家閒聊,倒一邊拿了刺繡刺幾針一邊插話,這會兒留大家道:“都在這兒吃中飯罷!今兒有瓜兒,倒可以讓貴姐兒做個新鮮的讓大家嘗嘗。”

  “貴姐兒做的那個我愛吃,只是太費油了。”鄭婆子笑道:“上回明發他在城裡的一位同窗來了,家裡一時不及買肉,看看只有瓜菜和雞蛋,貴姐兒拿刀子把那瓜削了皮,滾了麵粉和雞蛋往油鍋裡炸,炸出來那個香喲!明發那位同窗吃的讚不絕口,直問是怎麼炸出來的,家去也叫婆娘炸這個吃呢!”

  呂婆子看看天也不早了,因家離此也不是很遠,便要告辭,巧娘留道:“貴姐兒待要拿那瓜兒炸了給大家嘗嘗,那瓜兒可是您老摘來的,您還得留下嘗個味道才走。”

  “既這樣,少不得擾一餐了。”呂婆子拿眼看一下,見來榮沒有出來跟她們閒聊,猜著可能在房裡讀書的,待會少不得出來吃飯的,若能安排了繡兒坐在他旁邊幫著挾菜,叫他正眼瞧瞧繡兒也好。

         這般想著,嘴裡便叫繡兒道:“你嬸子留咱們吃飯,你往灶下去看看有哪些要幫忙的。”一壁又跟巧娘笑道:“繡兒手腳最是麻利的,有甚要做的,只管吩咐她。”

  見繡兒已是鑽進灶下了,巧娘只得進去,讓她先幫著貴姐兒把瓜兒削了皮。貴姐兒先把麵粉和雞蛋拌了,加了一點鹽,待繡兒削好皮,把瓜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拿筷子挾了在麵粉雞蛋糊裡滾了一滾,見油鍋熱了,這才下鍋去炸。一時怕被油濺到,左後拿了鍋蓋擋住身子,右手拿了鏟子翻動瓜塊。

  繡兒見貴姐兒手忙腳亂,笑道:“看你這個樣兒,敢情平日沒怎麼下廚的?還是你說要怎麼炸,我來炸罷!我家節下炸油果子,都是我炸的呢。只要放輕些,那個油不會濺出來的。哪像你這樣,像是上戰場。”說著笑了,早接過貴姐兒手中的鍋鏟去翻動瓜塊。

         貴姐兒也笑了,拿了盤子過來給繡兒,讓她把炸好的先鏟到盤子上。見繡兒確是一把好手,貴姐兒索性讓她把青菜也一起炒了。張黑桃進來要炒菜時,見她們已忙的差不多了,不由贊繡兒道:“還是繡兒來得,不像貴姐兒炒個菜就像打仗。”

  “嬸子,你就別揭我的短了!”貴姐兒也笑了,忙著跟繡兒端了菜出去。

  吃飯時,果然大家看著菜式,好一陣讚歎,呂婆子挾了一塊瓜塊吃了,笑道:“這瓜兒滾了麵粉雞蛋,一下子就嬌貴起來,不細嘗,還真嘗不出原先的味道了。也得貴姐兒才做的出來這個。”

  “這回可不是我炸的,卻是繡兒炸的。”貴姐兒見繡兒坐在自己哥哥來榮旁邊,低著頭連菜也不好意思挾,聽見呂婆子贊自己,笑道:“繡兒姐姐吃瓜塊呀,那可是你炸的,也得嘗嘗,再不吃,可給我們吃光了。”

  來榮聽得貴姐兒這樣說,這才注意到繡兒沒有挾過菜,正好挾了一塊瓜塊,便放繡兒碗裡了,笑道:“怎麼不挾菜?大家都是親戚,可別生份!”



第六十八話   挑大嫂啊喂

  繡兒上頭兩個姐姐,下麵兩個弟弟,處於夾生階層。雖然幹活是一把好手,卻並不受家裡大人的關注,這會見來榮挾了瓜塊給她,又溫聲細語讓她挾菜,一下子受寵若驚,低聲道了謝,耳根子都紅了。

  呂婆子早注意到來榮挾了瓜塊給繡兒,卻假作沒看到,只暗暗靜觀其變。心裡著急繡兒靦腆,恨不得代她在來榮跟前多說幾句話引起注意。

         見她只默默挾了瓜塊吃了,怯怯去挾青菜,輕輕的“咳”了一聲,想讓繡兒禮尚往來,給來榮挾菜,只是一桌子人,連暗示也做不到的,估量著繡兒坐的位置,伸長了腳,想用腳尖去碰繡兒的腳尖作個提示。腳才伸出,就被來初吊在椅子上的腳碰著了,卻聽得來初笑嘻嘻說:“誰碰我的腳?”呂婆子這下不敢唐突,只得縮回腳,笑道:“卻是我不心碰著初哥兒了。”

  眾人也不甚在意,這裡董氏吃著飯,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笑著說:“過幾日就是貴姐兒整十歲的生辰了,我想著這回定要好生慶賀一下,特特的走來商量這件事的,聊著聊著差點忘了正題,可知人老了,記性差了。”

  “我還沒說自己老呢,你倒先說上了。”鄭婆子聽得董氏的話,笑道:“你不過大著巧娘六七歲的光景,怎麼就說到老這個話了。”

  嬸婆和呂婆子也附和道:“可不是,俺們真正的老傢伙還沒說話,你就嚷嚷自己老了,我們還有何話說?”

  “唉呀呀,這回倒確實不該說這話。”董氏哪裡鬥得過三個老婆子,笑道:“該打嘴了!”

  巧娘聽得董氏說起貴姐兒的生辰,笑道:“你們沒來時,可不是正商量給她過生辰的事?只是她幾個哥哥十歲時也沒怎麼過,還是照著平時那樣辦就行了。辦的隆重了些,還怕折了她的福呢!”

  “貴姐兒八字大,就是大辦也折不了她的福。”董氏見巧娘似是不愛鋪張,量著她可能怕花錢,笑道:“咱們兩家合起來統共只得這個女孩兒,過個十歲生辰難道一碗長壽麵就打發了?這怎麼行?

         這回我作主,就在我家給她辦壽辰,把她平日裡有來往的幾個姐妹請了來,再把幾家常來往的親戚家的姑娘媳婦也一併請了,一個男人不要,就咱們大姑娘小媳婦的給她慶生辰。再請了一班人唱折子戲,只點咱們愛聽的唱了。爺們兒全讓外面打雜去。你們看這可好?”

  “也得方家大嫂才有氣魄辦這樣的事,夠膽把爺們全拋開了,只讓女人聽戲取樂。”呂婆子笑眯眯道:“到時讓繡兒去幫忙遞茶遞水罷!”

  “繡兒是一個好的,自然要請了去。”董氏隨口應了,見巧娘還在猶豫,也顧不得一桌子人全豎著耳朵聽她說話,俯耳過去跟巧娘道:“趁著給貴姐兒辦壽辰,有好的女孩兒,可要想法子全請了來。我家……,你家……”後面說的話,眾人卻聽不清楚。

  巧娘倒聽得分明,董氏第四個兒子也該說親了,來榮也該說親了,如今趁著為貴姐兒辦壽辰,打聽著好的姑娘,一氣兒全請了來聽戲,慢慢兒的察看行事說話,不怕套不著一個好媳婦。巧娘細思量了一下,來榮最遲明年就得定下親了,這會有好的姑娘先留意著,也不是壞事,遂點點頭說:“既如此,這回就讓你操辦。”

  “放心,自然辦的好好看看又不花什麼錢的。”董氏拍胸口保證道:“定叫貴姐兒過一個開心的壽辰!”

  來榮聽眾人說了半晌,這會介面道:“今年是太后娘娘大去之年,賀壽辰終是喜慶之事,這個時候要辦也別太張揚。”

  “就咱們女人家在家裡聽個戲,吃個新鮮菜式,張揚不到哪裡去的,大家放心好了。”董氏笑道:“咱們又不像爺們那般喝酒賭錢大叫大嚷的,也張揚不起來。”

  至晚間,巧娘跟貴姐兒道:“這陣子家裡人來人往的,有好些卻是看著你哥哥還沒說親事,來探口風的。只等你哥哥明年考中舉人,就當個現成的舉人娘子呢!你哥哥寬厚,不會太駁人面子,就怕這會兒有人找機會接近你哥哥,塞了家裡某個姐妹到他跟前,他又不懂應對,鬧出什麼事來,硬要咱們認下給你當嫂子,這就難辦了。

         這事兒實在不得不防的。倒不如趁著過幾日給你辦生辰,咱們落足眼力挑個出色的姑娘,備著給你當嫂子。到了那一日,你可得幫眼看著,有十分出色的姑娘,趕緊的告訴娘,好讓娘留意著,聽住了嗎?”

  “娘,我也希望哥哥能給我娶個好嫂子,這個倒比我的壽辰緊要的,到時自然盡力的瞧人家姑娘去,有好的一定不會放過的。”貴姐兒捂嘴笑著道:“三個哥哥只各差著一歲,大哥要看不上的,不是還有二哥三哥麼?

         好姑娘麼,總要先留意著的,當不了我大嫂,就當二嫂或是三嫂,定不叫她飛到別人家的。”巧娘聽了點點她的額頭道:“就你鬼精靈!”

  到了貴姐兒壽辰那日,董氏和董玉嬋幫著請了鎮上好些姑娘到方家去聽戲,再有貴姐兒和巧娘自己在村裡請了一些常有來往的姑娘和幾家親戚家的小媳婦到方家。一室全是女人,果然熱鬧的很。

         因為一個男人也不在跟前,大家說說笑笑的倒都放得開,有幾個活潑些的小媳婦開了幾個半葷的玩笑,姑娘們嘻嘻哈哈笑了,並不像以往那般一聽就羞紅了臉,忙忙避開的。巧娘和董氏一邊招呼人吃東西,一邊悄悄的察看幾個風評較好的姑娘的行事說話。

  待到唱戲的上來時,眾人一邊嗑瓜子一邊聽住了,這裡巧娘卻與董氏悄悄說道:“鎮上和咱們村裡出挑的,今兒差不多到齊了,據你看,可有哪個十分出色的?”

  董氏也悄悄回道:“李家姑娘和張家姑娘,看著最是出眾,但是李家姑娘一笑就露出門牙,那牙大了些,數一數只怕不足二十八顆的,這般的女人卻不夠貴氣。張家姑娘下巴尖了些,怕福氣薄些。濟濟一堂,看來看去,卻覺得還是繡兒姑娘耐看。她看著手腳麻利,溫柔得體,只可惜不識得字,家境又差點。”

  巧娘又拿眼去看幾個家風頗好的姑娘家,過一會才說:“來榮性子直,將來要真中了舉人,他又年輕,身邊沒一個有主張的人撐著,只怕耳根子軟,一被人說三道四的,就繃不住氣。還得給他說一房會謀事的媳婦。繡兒雖然不錯,卻不是一個有主張的,她要是配來華倒不錯,配來榮卻不大好。”

  董氏聽的也直點頭道:“這話不錯。若是如此,倒是我家那小侄女冬梅瞧著還行,相貌過的去,個性也爽朗,有些兒硬氣的,也認得幾個字,看個帳本什麼的也不成問題。只是有一點卻敗筆,她走路有點外八字腳,像個男人婆。”

  巧娘也為難了,想半晌招手叫過貴姐兒道:“李家姑娘、張家姑娘和你乾娘的侄女兒冬梅,據你看,哪個更適合你哥哥?”

  “娘,我正看呢,這幾個姐姐看著都不錯。可讓人為難了。”貴姐兒俯到巧娘耳邊道:“還有一個姑娘,只怕你們還沒留意的。就坐在那邊角落裡,整晚只抿嘴兒笑著,話兒不多,拿杯子倒茶什麼的,輕拿輕放,看著是一個穩重的。就是她不湊近這邊,沒法細看她臉上有疤沒有,有痣沒有的。”

  巧娘聽得貴姐兒的話,向董氏打聽那個姑娘是誰家的,董氏笑道:“這個卻是來玉嬋家做客的親戚。因玉嬋來了這邊,也把她帶了來湊熱鬧。你們且等等,我叫玉嬋過來細問。”

  董玉嬋聽得問那坐在角落裡的姑娘,不由笑道:“算起來,她是雨哥兒的遠房表姐呢!卻是領鎮人家,家裡開著米鋪,這回是跟了她娘送了糯米到我們家,我留著她們住幾日,因今天要過來這邊,便拉了她一起來湊熱鬧。說起這個姑娘,卻是一個令人疼的,溫柔謙和倒在其實,勝在凡事知輕重,該緊著辦的事她最是拿捏的准,著實難得。”

  “你把她叫了過來聊聊天罷!可別太著跡嚇著人。”董氏聽董玉嬋說完,笑道:“還得細看一下她的五官,看是否周正。這看人呀,首看臉型五官是否端正,次看眼睛是否有神。若是兩者都過的去,也差不離了。”

  董玉嬋早揚手朝那位姑娘叫道:“霞光,過來這邊!”

  方霞光聽得董玉嬋的聲音,忙站起來過了這邊,笑道:“舅母有何吩咐?”

  “我說起你家是開米鋪的,她們說節下都要買些糯米,叫你過來問問現下糯米價錢如何呢!”董玉嬋隨口就編了一個話,笑道:“聽你娘說,有時還讓你往米鋪裡記帳,這個你該知道的。”

  方霞光笑道:“糯米也分幾等的,價錢各有不同……”

  巧娘和貴姐兒聽她說話聲音清脆,有條有理,再細看她臉上,卻無疤無痣的,都暗暗點頭。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1-7-15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話   視線對對碰

  傍晚人散後,董氏留巧娘和貴姐兒住一晚,巧娘還待再打聽方霞光的事摿摡摶摠,旖旗暝暠也想住下跟董氏好生談論一下,便托要回村裡的小媳婦跟鄭婆子等人說一聲漅漡漇漁,覝覟觨觫道自己和貴姐兒明兒再回。小媳婦笑道:“正想往你家去央榮哥給寫個信,這回讓我托話瘋瘔瘈瘑,蜤蜺蜲蜢倒是正好。”

        巧娘知道這個小媳婦娘家卻是外地人,近來她父親有疾褌裫裳裍,銇銈銜銧她常時央來榮寫信去問候,只是央得多了,自己沒好意思起來,巧娘讓她托話,她正好再央來榮寫一封信,倒有些得了便宜的意思。

  至晚間,董氏已是從董玉嬋嘴裡探知了方霞光的時辰八字,巧娘得了時辰八字,只待回家就拿了去給曾老道合一下,看看方霞光的八字跟來榮的是否合的上,若合的上,便要叫人去方家提親了。董氏倒是問道:“先前你們不是說要等來榮考中舉人才給他說親嗎?我還道你們這回就算看中了,也只留意著,斷不會這麼快就要為他說下的。”

  “本也說先留意著就是。因前幾日同嬸婆她們說道在媽祖娘娘跟前許了願,待來榮中了舉人才給他說親的。既如此說了,索性就真個往媽祖娘娘跟前去拜了一拜,又讓曾老道給來榮測算一下,看看來榮什麼時候紅鸞星動。

        誰知曾老道說了,今年必得說一頭親事,若是定不下親事,卻會惹來爛桃花。此話唬了我一跳,來榮只顧埋頭讀書,雜事倒不大通的,若真個有什麼姑娘往他跟前湊,憑他那性子,要斥責人家,怕是做不出來。這可真讓我發愁。”

         巧娘歎了一口氣道:“本待等他中了舉人再說親,到那時,說不定就能說上一門大戶人家的姑娘呢!曾老道既如此說,家裡又確是有許多婆子帶了孫女之類的常來竄門,還真怕出個什麼事!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看著好的姑娘,且先定下一個來罷!”

  董氏見貴姐兒也在旁邊聽住了,笑道:“大人說話,你且出去罷,這些話小孩子聽不得的。”
  “乾娘,村裡人說話,從不避忌孩子的。我娘說的這些個,我早聽的多了。”貴姐兒坐著不動,笑道:“別看我小,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出主意呢!”

  “自前家裡人多,屋裡又窄,說個話也不能夠次次避開孩子們去。貴姐兒倒確是聽多了這些個。”巧娘擺擺手道:“我只得她一個女兒,她雖小,有時倒能解一下悶的。有些話,她也聽得。我婆婆她們雖好相與,但再如何,有些話我還是不能跟她們說。

        明發又顧著讀書,我也不能擾著他,有時憋的慌了,顧不得貴姐兒還小,就同貴姐兒說幾句。”巧娘說著自行笑了,同董氏道:“在娘家時,家裡全是哥哥,後來有話就同大嫂你說說,及至到了夫家,頭上幾個全是兒子,女人家的話哪能跟他們說,看看貴姐兒雖小,也分得清輕重,有話跟她說了,並沒有搬到我婆婆她們跟前去,這才敢說幾句的。”

  “婆婆麼,再好也不能掏心窩一樣說話的。”董氏點點頭道:“我一嫁過來就當家,沒個婆婆在上頭,日子倒過的逍遙。人贊我凡事看的開,大度。素不知這是因為在家裡我能夠作主,自然就大度了。

        你大哥只顧埋頭賺錢,家裡的事只讓我管著,幾個兒子也算聽話,現下兒媳婦們也本份,倒叫我省了一口氣。雖說這是小鎮,論起來,我比你二嫂和三嫂還過的好的。”

  貴姐兒聽她們越扯越遠,提醒道:“咱們在說霞光姐姐的事呢,怎麼扯別的地方去了?”

  巧娘回過神道:“說著說著就遠了。”一時想起繡兒來,同董氏道:“你家老四不是也要說親麼?繡兒性子好,倒不如考慮一下。”

  “我正想提繡兒呢!我家老四性子爆,真要提,確也得提一個溫柔可人的,才不會整日吵鬧。”董氏側頭想了一想道:“只是她家的祖母似是一個不好相與的,若真提了她,怕以後多些麻煩呢!”

  “呂婆婆凡事雖計較些,人其實不壞,她上竄下跳的,也不過想孫女能找到好人家嫁出去,倒並不是一味想攀高枝。”巧娘笑道:“上回鎮裡一戶有錢人家要娶鎮房,著人去說她家繡兒。呂婆婆早打聽得那戶人家男主人是個好色的,家裡又幾個孩子,婆娘一病死,他就鎮日跑摘月樓去。

         後來還是有人勸說再娶一個,好照顧家裡幾個小孩子。他因上另一家大戶人家去赴宴,在門口見繡兒去領那戶人家的刺繡,一眼就看中了。忙忙令人去提親,呂婆婆一聽是他家,拿掃箕掃了媒婆出去。說自家孫女不會去當人家後娘,再有上門說這個的,定不給好臉色。”

  董氏聽的點點頭道:“若真個是為孫女好,並不是一味貪人家便宜的,倒也不怕。”

  貴姐兒聽她們三言兩語,就決定了繡兒的去向,心裡怕她們再三言兩語決定哥哥的終身,插話道:“娘,雖說咱們看著霞光姐姐是一個好的,只怕哥哥想法不一樣呢!還得讓他們見上一面,看看哥哥怎麼說才作決定。”

         說著怕巧娘她們反對,又道:“想娘當初跟我爹,都是成親前見過一面,彼此有印象,成親後才那般恩愛的。還有嬸子,也是同叔叔見過,自己挑中的叔叔,現下也恩愛著。照我說,也得讓哥哥見見霞光姐姐。”

  “貴姐兒真個人小鬼大,怎麼就能想的出這個?”董氏好笑,一邊卻同意貴姐兒的話,同巧娘道:“你家榮哥是讀書人,有時認死理,還真得讓他見見才說。這讀書人啊,常愛憑個感覺,有些事兒咱們看著不錯的,他要是讀了幾年書,他就愛說感覺著這般那般,然後分析出許多理由來。

         這讀書人找老婆呀,也同咱們不一樣,咱們是看身體健壯否,五官端正否,為人處事大度否這些的,他讀書人不一樣,他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要跟他說的上話的。若是他某天念個半句話,女人家最好能勉勉強強接了他下半句話,然後又再給添上四個字的。”

  “乾娘,那念了上半句話,然後叫人接下半句話的,是對聯,就是咱們貼在大門兩邊那種。上面還有四個字的,是橫批。”貴姐兒聽的直樂,拍著手道:“乾娘你怎麼這麼瞭解讀書人呀?”

  “這個麼,還不是我侄女兒,就是冬梅她姐姐秋梅,嫁了一位酸秀才。自過了門,酸秀才對秋梅嫌三嫌四的,說道她不會接句子什麼的,卻看不到她其它的好處。秋梅回娘家哭訴,讓妹妹們以後別嫁人家秀才,這話傳到我耳裡,我聽著生氣呀!”

        董氏說著,一下子想起巧娘夫婿和兒子都是讀書人,不由“噗”的笑了道:“好在貴姐兒她爹和她哥哥不是這種人。只是,這婚姻大事,若是能夠先對上眼再定下,卻是妥當的多。”

  巧娘被說動了,沉吟著說:“要讓他們見個面倒不難,難就難在要怎麼樣假裝是偶遇的。還得讓他們注意到對方,能有個印象的。”

  董氏想了一想說:“這樣罷,我去說動玉嬋讓她帶了霞光到媽祖娘娘那裡去求籤,然後你找個機會讓榮哥兒到媽祖廟去。咱們大人出動就太著跡了些,這時候卻讓貴姐兒跟了來榮去,見著霞光時,只管大大聲喊姐姐,拉了家去坐坐,這便成了。”

  這媽祖廟呀,快變成月老廟了!貴姐兒竊笑著說:“成啊,我最愛湊熱鬧啊!這個難不倒我!”

  過了兩日,巧娘得了董氏的消息,果然使了法子讓來榮帶貴姐兒去媽祖廟裡拜媽祖娘娘。兩個跪下拜完起來時,貴姐兒早看見霞光也在另一邊跪著,忙喊道:“霞光姐姐,你也來這裡求籤呀?”

  方霞光一見是貴姐兒,笑道:“是呀,我舅母說這兒求籤卻准,讓我陪著她來求。她這會先往前頭解簽去了,著我一會兒出門口找她呢!”

  貴姐兒忙裝作天真的跟方霞光介紹來榮道:“霞光姐姐,這是我哥哥。你看我長的跟他像不像?”

  方霞光早看到貴姐兒身邊站著一個溫文的少年人,這會聽得貴姐兒介紹,往來榮臉上一瞧,不巧視線就碰上了,不由臉上一紅,有些兒不好意思,隨口應貴姐兒道:“挺像的!”

  貴姐兒扯著來榮的手說:“哥哥,這位霞光姐姐是甘雨哥哥他表姐,現下在甘雨哥哥家作客,我上回生辰時,霞光姐姐過來幫著慶賀,對我可好了,哥哥幫我謝謝她!”

  來榮見了陌生的妙齡少女,卻不敢亂瞧,見貴姐兒扯著他的手讓他幫著謝謝一聲,只得拱了拱手說:“多謝姑娘上回幫舍妹賀壽辰!”

  方霞光見他說話斯文,忙回了一禮,笑道:“不敢當!”兩下裡行完禮,一抬頭卻又正好對上視線,各自瞧了一個清楚,一時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貴姐兒這時過去拉了方霞光道:“霞光姐姐,我家就在附近,不若找了你舅母一起往我家去喝杯茶?”



第七十話   逗趣雙胞胎

  方霞光還沒回話,董玉嬋已是進來了,跟來榮和貴姐兒打個招呼,笑對方霞光道:“解完簽還不見你出來,以為你走丟了,原來遇上熟人了!說起來我也真口渴了,不若就上貴姐兒家喝杯茶罷!”

         說著又轉頭跟來榮和貴姐兒道:“霞光她祖父平素也愛喝個茶的,霞光早起就得先起了茶爐子,待泡了茶給祖父喝才幹其它事,得空時也跟著祖父喝幾杯茶,倒品得出好壞的。到了你家,得拿出好茶來款待。”

  “難道還會把好茶藏著自己偷偷喝不成?自然是拿出來待客的。”貴姐兒看向來榮道:“哥哥,你說是不是?”

  來榮忙點頭道:“好茶當然是拿出來待客的。”說著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讓董玉嬋和方霞光跟著他們走。

  一行人到了家門口,一進院子,就聽到有人喊道:“貴姐兒!”接著又小小聲喊了一句:“來榮哥哥!”

  貴姐兒一看,是繡兒,屋裡還坐著呂婆子等人。哇呀呀,這不是攪局來的麼?

  自打那日吃飯時,來榮幫著挾了一塊瓜塊,繡兒就常常想起他的溫聲細語,回家去怔怔的。呂婆子見她似是開了竅,暗暗高興,今日提了一個西瓜,又帶了她來竄門。這會兒見得來榮和貴姐兒帶了董玉嬋和一個陌生姑娘來了,呂婆子心下嘀咕:這姑娘生的好周正,不知是哪路人物?

  董玉嬋見得滿屋都是人,只得帶了方霞光上去一一的介紹了一下。大家見方霞光行動有分寸,都笑跟董玉嬋道:“家裡藏了這麼一個俊姑娘,待到今兒才帶出來走動,虧你捂的實。”

  “喲,她家卻在鄰鎮,不過跟著她娘來我家走親戚,我硬留著住幾日。今兒又硬拉了陪我來媽祖娘娘這兒求求籤,我哪兒有能耐捂住這麼一個姑娘?”董玉嬋笑著說:“剛在媽祖廟裡碰著來榮和貴姐兒,兩個硬拉著,要我帶霞光來你家喝茶。茶呢,快些泡出來!”

  呂婆子早使了一個眼色給繡兒,繡兒忙跟著巧娘到了灶下,要幫著她端茶出來給董玉嬋和方霞光,巧娘見她殷勤,一時不及細思,正想讓她端了出去,貴姐兒已是走了進來,笑著說:“我端出去吧!”

         說著接了巧娘手裡的茶,先行走了出去,遞與董玉嬋和方霞光,回頭見繡兒提了水壺出來幫著其它人續上茶水,便去廚下找茶果子,進去時見巧娘正把昨天做好的茶果子拿了出來去蒸熱,悄悄過去說:“娘,繡兒姐姐她們怎麼來了?”

  “她們這陣子走的勤,我心裡也嘀咕呢!可千萬別攪了局才好。對了,我問你,你哥哥見了霞光,是何光景?”巧娘拉過貴姐兒,悄聲問道:“兩個說了何話,你快告訴我!”

  “娘,他們才見了一面,話也沒說幾句,什麼情狀還看不出來的。”貴姐兒低聲道:“霞光姐姐是個穩重人,卻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她既肯跟了來咱們家喝茶,這事便有幾分了。

         哥哥麼,跟平素見著其它陌生女孩子的情狀也沒甚區別,只是,這回走路差點絆著自己的腳,想是心裡有觸動了,才這樣的。娘,咱們不急,好生瞧瞧再說。中午必得留了霞光姐姐她們吃飯,只是繡兒姐姐她們也在,卻不好太著跡說些什麼的。”

  巧娘點點頭道:“繡兒這幾日來了,卻有點擠頭擠額的幫著做事,我就怕她想歪了什麼呢!若是待會她們也跟著留下來吃飯,趁著這機會,卻得想法子讓她明白,她只能是咱們家的親戚。”

  “娘,上回你跟呂婆婆她們說只待來年再幫哥哥說親這個託辭,不過幾日,現下如果去說下霞光姐姐,這不是自相矛盾了麼?”呂婆子和嬸婆等人雖也知道這是巧娘等人的託辭之言,但是這頭才說了在媽祖娘娘跟前許願待中了舉人才定親,那頭卻又想去定下霞光,只怕她們心裡不痛快,要找機會質問一兩句的。

  巧娘早想到這個了,笑著說:“不妨的,我早想好了。她們若問起,自有一番說辭的。”正說著,見繡兒提了水壺進來,便止了話。

  因灶下熱水還沒燒好,巧娘便跟貴姐兒道:“呂婆婆提了一個大西瓜來,我讓初哥兒拿個小桶放著,去舀了井水冰鎮著,這會那井水怕也變熱了。你去撈了西瓜上來,切了給大家吃罷!”繡兒幫巧娘往灶下添了一把柴火,聽得巧娘這般說,已是接話道:“嬸子,讓我去。貴姐兒人小力弱,看切著手。”說著已是“蹬蹬”的去了。

  這裡巧娘與貴姐兒對視一眼,都各自搖搖頭。

  吃西瓜時,來豐和來非吃的急,把西瓜籽都吞了進去,鄭婆子怕他們噎著,又是哄道:“唉呀,又把籽吞了進去,小心那個籽在肚子裡發芽,明年兩個頭上都長出西瓜來。到那時,咱們也不用買西瓜了,只在你們兩個頭上摘了下來吃就是了。”

  “嘿嘿,阿嬤去年也這樣說,害我們擔心了一年,今年又來哄我們,這回咱們才不上當呢!”來非吃的滿嘴汁水,仰頭說:“還說咱們是雙胞胎,頭上也會長雙胞胎西瓜,我擔心著,又一想,反正我要長了,來豐也會長,咱兩個有伴,不止我一個丟人。現在才知道啊,這是阿嬤哄人的。”說的眾人全笑了。

  來豐啃著西瓜,也接話道:“唉,咱們是被嚇大的。”

  方霞光看這一對兒雙胞胎兄弟,覺得特別有趣,笑著問道:“除了這個,難道還嚇過你們別的?”

  “當然呀!”來非抹了一下嘴角,控訴說:“咱們見哥哥姐姐他們都不是雙胞胎,就問阿嬤說家裡怎麼就單我和來非是雙胞胎?又問咱們是怎麼來的?讓阿嬤說道說道,結果阿嬤硬是說不出什麼來。後來被我們逼的急了,就說我們是揀來的。

         說道有一天,她經過村口旁邊那柳樹旁,聽見嬰兒哭聲,就過去一看,發現那裡放了一個筐,筐裡兩個一模一樣的嬰兒,她揭起嬰兒的小衣裳一看,小屁股塹著咱們的時辰八字,還有一張銀票,銀票旁邊放著一張紙,說求好心人收養這一對嬰兒。阿嬤見了,就提了筐回家了。於是,咱們就在這家裡長大了。”

  來豐聽來非說到這裡,也氣憤了,嚷著說:“我當時就信了阿嬤的話,一心等著親生父母來接我們走,還想著這家裡也不錯,到時走時怕要捨不得的。誰知一直沒等來親生父母。

         那一天娘罵了我,我心裡難受,就找阿嬤要銀票,跟她說:‘你當初提了我們回來時,筐底不是放了一張銀票嗎?把那張銀票給我們,我們自己找親生父母去。’阿嬤聽著聽著,拍著腿樂得直叫,後來見我們直急了,才跟我們說實話,說我們不是揀來的,是我們的娘正式生下來的。您們說說,咱們是不是被嚇大的?”

  大家聽的直樂,霞光右手拿著一片西瓜,為了怕那汁水滴在地下,還用左手擋著,這會兒聽了來豐來非的話,也樂的不行,笑著說:“聽起來,你們還真是被嚇大的!”

  來非和來豐見方霞光同情他們,對她生了好感,兩個啃完西瓜洗了手,見霞光也吃完西瓜了,靠近她坐著,小小聲跟她說:“霞光姐姐,你看我們長的怎麼樣?”

  “挺好!”霞光笑著說:“都很有派頭!”

  “那你覺得我們的來榮哥哥長的怎麼樣?”來非眨眨眼,小小聲道:“不許再騙小孩子,要說實話哦!”

  “也,也挺好!”霞光有些尷尬,偷偷瞄一眼坐在另一邊的來榮,見來榮正跟別人說話,沒大注意這邊,不由悄悄松一口氣。

  不想得了方霞光這個話,來非已是走去跟貴姐兒咬耳朵,來豐卻走去俯在來榮耳邊悄悄說:“我打聽了,霞光姐姐說你長的挺好!她不騙小孩子,是一個好的。來榮哥哥你讓她做我們嫂子得了。”

         來榮聽的心裡直跳,一把捂住來豐的嘴,悄悄拉到另一邊,囑道:“小孩子別亂說,小心臊走了霞光姐姐!”嘴裡說著,眼睛卻去偷瞄方霞光。不想方霞光見來豐去跟來榮咬耳朵,就怕他把自己剛剛說的話傳給來榮了,已是悄悄去瞧他們,剛好碰上來榮的視線,兩個各自一怔,這下真臊了。忙忙各轉了頭去。

  他兩個這番動作自以為隱蔽,卻哪裡能瞞過廳裡的人,只是各自裝作若無其事罷了!巧娘心中暗喜,看來兩個卻是對上眼了,只望呂婆子和繡兒早些告辭,別多出事端方好。

         心裡想著,口裡自然留一眾人在家吃飯,又跟方霞光道:“以前咱們吃了西瓜,那個瓜皮都是扔掉的,上回貴姐兒說把瓜皮刨去綠色的地方,再切了那邊吃的坑坑窪窪的地方,單要白色的地方,然後切成絲,拿點肉丁炒了吃,又清爽又可口。咱們便讓她做去,炒出來吃時,果真爽口開胃。其它人都吃過這個了,你這回來了,就留下來嘗嘗貴姐兒做的這個罷!”

  方霞光還沒答,貴姐兒已是過去道:“霞光姐姐,我這個雖不是十分難得的菜式,還真個想叫你嘗嘗,給個意見,就留下來吃飯罷!”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1-7-15 00:18: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話   娶妻與休妻

  方霞光見巧娘和貴姐兒等盛情,她不好拒絕,側頭看向董玉嬋,盼著她能為自己解圍,可是董玉嬋先得了董氏的話,卻也想撮合方霞光和來榮,這會笑道:“她們既盛情,咱們就擾一餐罷!

         說起來,咱們吃的也不多,吃不窮他家的。”說著自行笑了。方霞光沒奈何,只得跟巧娘和貴姐兒道:“沒想到要來擾一餐的,倒空著手來,卻怎生好意思?”

  “你要真不好意思,就幫著炒一個菜罷!”巧娘見方霞光倒是出得廳堂的人物,卻想再看看她的廚藝,這會兒笑道:“若有拿手好菜,也叫我們嘗嘗你的手藝。”

  “你別說,霞光倒炒得一手好菜的。”董玉嬋轉頭對方霞光笑道:“你只管進去炒一個她們嘗嘗。”

  “霞光姐姐,我帶你進去!”貴姐兒忙過來拉方霞光,領了她跟在巧娘身後進了灶下,繡兒也跟了進來,笑道:“我幫著洗菜罷!”巧娘見她也進來了,卻不好趕她出去,只得讓她去洗菜。四個人忙乎了沒多久,就炒了幾盤子菜出來。

        眼看飯也熟了,卻聽外面又有人來了,卻是呂氏和鄭曉意,貴姐兒出去一問,她們卻是從另一家親戚家順道拐往這邊來的,也還沒吃飯,只得留她們吃飯。她們見這裡菜也炒的差不多了,便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自然要擾一餐的。”

  方霞光是一個能幹的,聽得又有親戚來,出去點了點人頭,進來跟巧娘道:“煮的飯只怕不夠吃!”

  巧娘本以為呂婆子等人不會留下吃飯的,下米時就下的少了一點,這會兒鄭曉意母女來了,卻怕真個不夠吃,只得笑道:“不夠吃就再攤點面餅子好了。”

  方霞光抬頭見灶下還有一點冷粥,倒笑道:“家裡若有薯粉,拿來拌了這冷粥,再灑點蔥花,下了油鍋攤開了煎煎,既香口又能吃飽的。倒不必再煮多一次飯。”

  “還是霞光想的周到!”巧娘見方霞光幹起活來聲響不大,穩穩當當的樣子,卻一點不比繡兒慢,已是暗中點頭,這會見她提議用薯粉拌了冷粥來煎餅子,既不浪費那冷粥,又不會寒酸,正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心中自是十分滿意。

  繡兒見方霞光不動聲色的,卻件件都比自己撥尖,巧娘等人似又透著親熱,心中有些酸意,又不好說什麼,拿了小刀子去切蔥花時,有些兒恍惚,切了一半便“呀”的叫了起來,原來切的急,倒把左手食指割了一下,眼看血絲就滲出來了。

  “呀,快用清水洗一下!”巧娘忙拉起繡兒,舀了水讓她清洗一下,讓她自己捏住傷口不要動,省的又流血出來,一面撕下一條抹布的布條,丟進鍋裡一煮,撈起來攤涼了,讓貴姐兒給繡兒纏上去。繡兒捏了一會兒手,見割傷的地方也不再流血了,便搖搖頭道:“不用纏了,纏著手指不好拿東西。況且割的也不深,明兒就好了!”

  “還是纏上罷,暫不要下水。”貴姐兒早已拉過她的手,忙著幫她纏上。見她眼眶有些兒紅,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委屈著了,忙拉了出去,推她坐在椅子上,俯耳過去道:“繡兒姐姐別委屈呀,要是待會這手拿不了碗,最多我幫你拿,喂你吃也沒問題的。”說的繡兒笑了方罷。

  呂婆子問得繡兒割傷了手指,點點她的額頭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好在割的不是右手,明兒還要做刺繡呢!”早在繡兒和方霞光一起進去灶下幫忙時,呂婆子便與董玉嬋套話問方霞光的事,董玉嬋也知她的用意,正好趁機抖一下方霞光的家境。

         待得繡兒出來,呂婆子也息了念頭,方霞光是一個識字的,模樣長的又比繡兒周正,家境不比董玉嬋家差,鄭家又不是睜眼瞎子,怎麼會挑繡兒不挑方霞光?她向來懂得轉彎,這會兒已是想明白了,來榮那是別想了,還是放開眼看看其它人好了。一時倒怕繡兒想的多了,尋思回家得好生開解一下。

  呂氏和鄭曉意早見得鄭家多了一個陌生姑娘在灶下幫忙,這會兒湊過來問貴姐兒那姑娘是誰?生的倒俊。貴姐兒說了,正好方霞光又出來了,忙介紹了一下。又拉住說:“霞光姐姐,你歇歇罷,本說只讓你炒一個菜的,不想倒叫你忙乎了大半天。”

         方霞光見得也忙的差不多了,就坐下了,跟董玉嬋笑道:“嬸子家的廚房倒收拾的乾淨,各個物事都放的整齊,我雖是第一次進去,也用的趁手的。”

  一時巧娘喊開飯,一桌子也是坐不下的,分了兩桌子來坐,呂婆子這回倒不欲繡兒去近著來榮,反拉了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貴姐兒卻拉了方霞光去同來榮坐在一桌。

  董玉嬋因見鄭曉意裝扮時新,笑問道:“卻是從哪兒來?打扮的如此俐落。”

  鄭曉意年已十四,比先時懂事好多,見得大人問話,忙答道:“因一個親戚的女眷聽聞曾老道神算,說要來讓他測算一下,我娘跟我只得陪了來,誰知測算完,她倒碰到一個遠房姐妹,卻是方大戶家的侄媳婦,一時招呼她去家坐坐,我們不好跟去,便來了這裡。”

  董玉嬋見鄭曉意口齒伶俐,模樣兒也不差,暗暗度量她,待用完飯,見得鄭曉意去跟方霞光等人說話,她這裡笑跟呂氏道:“這不經不覺,曉意倒成大姑娘了,出落的如此,將來還不知道便宜誰家呢?”

  “我就怕她在家嬌慣,將來找了不知根底的婆家,會吃虧。”呂氏這些年努力培養著鄭曉意,見她出落的好,一心想留著攀高枝,聽董玉嬋相問,也知她家還有兩個兒子跟鄭曉意年齡相趁,卻不大瞧得上她家的,只笑道:“她姑姑夫家是養鳥的,這些年卻發展的好,闔家已搬到省城去了,來信叫我帶了曉意去探望她,又親口許下要幫著曉意找一個省城的。她說話向來穩當,既如此說,便有幾分的。待秋涼,少不得帶了曉意上省城去。”

  聽得呂氏這話,董玉嬋也知她想留著女兒攀高枝的,一時倒不好再說,笑著把話叉開了。因見天也不早了,便跟巧娘等人說了一聲,帶了方霞光回去了。

  待得晚間,只有家裡的人時,巧娘才叫過來榮悄問道:“今兒來的霞光姑娘,你看如何?”

  “嗯!”來榮卻不好意思回答,只用腳尖在地下劃圈,半天才說:“娘看著好就行!”

  “哥哥,我看著不行,還是算了吧!”貴姐兒悄悄湊近了來,見來榮不給實在話,故意激他一句說:“哥哥看不上人家呢!”

  “哪有!”來榮一急,瞥一眼貴姐兒說:“別瞎說!”

  “你既是對上眼了,我就托人去說親了?”巧娘笑吟吟道:“遲了怕別人說了去呢!”

  待得秋涼,鄭家為來榮定下方霞光,兩家說好待來榮第二年往省城赴完考,回來就成親的。聽得來榮定了親,來鄭家竄門的婆子們倒少了些,巧娘耳根清淨了不少,同貴姐兒道:“明年你哥哥和你爹爹都要趕考,只希望這回兩人都能中。”

  第二年,鄭明發再次落第,倒是來榮卻考上了舉人。沒多久方霞光就過了門。待得方霞光生下一個兒子時,來榮卻準備著與鄭明發一起上京考進士。

  這一年,貴姐兒卻已十三歲了。

  鄭明發一邊準備行李一邊跟巧娘說:“龍哥兒和華哥兒也有十七歲了吧,怎麼一直沒接到他們的喜貼。難不成還一直沒挑中合適的姑娘?”

  “聽聞他們兩個叫京裡賀監正的小孫子測算了一下,說不宜早婚,他們兩個也待要考舉人,只等明年考完再作打算呢!”巧娘從方達嘴裡得知方文龍和唐少華的情況,這會兒笑道:“他們小時候還念叨等貴姐兒長大,要娶貴姐兒進門呢!”

  “他們家大業大,又是京城裡的人,待要說人家,自然說京裡的姑娘,那些不過小時候的玩話。”鄭明發不以為意,“咱們貴姐兒還小,倒不急!”

  “十三歲了,也不算小了!”巧娘看看四下無人,悄悄跟鄭明發道:“貴姐兒是一個有主意的,將來挑人時,怕是要自己挑,這回到了京裡,若是我三嫂梅娘她們有甚說的,你只推說不知道就是。”

  鄭明發點點頭道:“這個理會得。只是這陣子見那個李甘雨又來找貴姐兒,他也十七歲了,該說親了,再來了,你攔著別讓他見貴姐兒。咱家女兒還小,別叫他帶壞了!”

  巧娘“噗”的一聲笑了,貴姐兒不帶壞別人就好了,還被別人帶壞呢?

  他們這裡說著話,卻聽門口傳來說話聲,卻是方達和董氏他們來了。

  董氏一見巧娘就說:“你聽聞了沒有?曉意被夫家休了!”

  “啊!”巧娘吃了一驚,“過門才半年呢,怎麼就休了?”

  原來鄭曉意得姑姑鄭明芳介紹,嫁了省城裡一家富戶,過門沒多久,婆婆便說她是小地方來的,諸多挑剔,鄭曉意在家被呂氏寵慣了,忍了幾回,沒忍住,便頂了婆婆幾句,誰知她在夫家勢單力薄,當晚便被夫婿張松清罵了一通,她氣的自去垂淚。

         第二日也不去與婆婆請安,便落下了話病,婆婆四下傳播她不孝,沒規矩。又因她過門半年肚子還沒動靜,借著這個機會,婆婆又說她是一個不下蛋的雞,把她一陣辱駡,她便收拾了東西回娘家了。過了一個月,夫家還是沒人來接她回去,大家便傳聞她被夫家休了。

  這裡董氏還在說道:“曉意嬌滴滴一個人兒,若是在鎮裡挑那起門當戶對的人家,家裡還不是任她說了算。再有她娘家在近處,也借的上力,先前只是一門心思想嫁那省城裡的高門大戶,素不知那起人家也有眼皮子淺的,動輒就埋怨媳婦這般那般的。曉意這回怕是吃了一個暗虧了。”

  正說著,卻有一個與呂氏有來往的媳婦子匆匆跑來道:“不好了,曉意在家要尋短見。大家勸不住,曉意她娘急的托我來請嬸子去幫著勸勸!”

         巧娘一聽急了,人命關天,豈可兒戲,也不顧得許多,見方達他們坐著來的馬車還在門口,忙忙的說:“我跟了你們到鎮裡罷,怎麼著也得勸勸!”貴姐兒在房裡聽得原委,也忙忙出來道:“娘,我跟你一起去!曉意姐姐只是一時想偏了,必能勸到她回心轉意的。”

  幾個人到了鄭曉意家,卻見鄭曉意閉著眼躺在床上,手腳都被縛住了,呂氏坐在床邊垂淚道:“本想讓你嫁個好人家下半輩子可以無憂的,沒承想卻成了這樣。你要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巧娘問得並沒有接到夫家的休書,勸道:“既沒有接到休書,就是人家氣還沒有消而已,過幾日氣消了,自叫人來接你回去的。你這會兒尋了短見,卻叫你娘如何自處?”

  鄭曉意聽得是巧娘的聲音,睜開眼睛哭道:“嬸子,我是自誤了,一心想嫁個富貴人家可以炫耀鄰里,他家富貴倒是富貴了,卻對我如此,我在他家說個話也不敢大聲,活的太累。現下回來一個月了,連個人影也沒有,可知他們是希望我不要回去的。我再待在娘家,也只拖累我娘而已。”

  “曉意姐姐,你可別想不開。省城離這裡有些路程的,若是你相公叫人來接你回去,也須得有些日子才到的。真個沒人來接你,你也得想了法子自己回去問個明白,既是今日這樣,當初卻是為什麼娶你?”

        貴姐兒見往日氣盛的鄭曉意這會兒蒼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心下也為她淒酸,勸道:“再退一步說,你年輕貌美,若是這頭真敢休了你,你自當再嫁一個好的氣死他,怎能尋了短見遂了他的心思?”

  鄭曉意聽得這話有理,掙扎著要起來,手腳被縛住,卻不好活動,咬著牙跟呂氏道:“娘,你鬆開我。我再不傻了,自當尋了松清問個清楚再作定奪。”



第七十二話   花骨朵一般

  眾人勸住了鄭曉意,見她不再尋死覓活的,方才散了。董氏拉了巧娘和貴姐兒到家,歎口氣說:“小時候偉哥兒念書,念到‘齊大非偶’,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在房裡發怔,還是貴姐兒笑著解說了。現下曉意嫁的人家,可不正是‘齊大非偶’?”

  大家歎息一回,巧娘問董氏道:“京裡來信,說文鳳定了人家了,只不知定的什麼人家?”

  “只說定的是知根知底的殷實人家,餘者倒沒多說。”董氏笑道:“咱們娶媳婦進家,只要她本份,卻沒什麼的。只是這嫁女兒出門,離了身邊,卻著實令人擔憂。”

         說著轉頭看貴姐兒,見她跟巧娘差不多高,一雙新月眉,眼如點漆,神清氣足,唇不點而紅,齒如榴子,竟比巧娘做姑娘時還好看,拉過說:“咱家貴姐兒,將來要許人時,可要鄭重,再怎麼著,也得過了我的眼方罷!”

  貴姐兒聽她們說起這個,推說要去看繡兒,忙忙走開了。這裡巧娘問道:“繡兒快要臨盆了吧?”

  “就是這個月的事了!”董氏笑眯眯的道:“先前你說了霞光給來榮,又想把繡兒說給來華,沒承想來華膽子大著,一口說自己只等著娶寶兒進門,把你們嚇了一大跳。這下倒便宜了我家老四,我托人上呂家去提親時,呂婆婆可厚待著,也沒提什麼不合理的,倒叫我松了一口氣。現下繡兒過門也這些時候了,她娘家人來的雖勤,卻沒失禮的,也算不錯了。”

  說起來華要娶寶兒那段子事,巧娘也握住嘴笑了起來。寶兒是張黑桃姐姐張甜桃的二女兒,因小時候常來鄭家玩,跟來華年紀相近,玩的最好,大人開玩笑說大了就去說下寶兒給來華當媳婦,沒承想來華記著這個話,稍大些見了寶兒,常常避開的,大家也不以為意,直至說要給他定下繡兒當媳婦,他這才跳出來說自己只願意娶寶兒,唬了大家一跳。

         寶兒自小乖巧,巧娘也是中意的,聽得來華這般說,便托人上門去說寶兒,寶兒家自然一口應承了。

  董氏見貴姐兒不在跟前了,悄悄跟巧娘道:“貴姐兒這幾年跟著孫夫子學琴棋書畫,孫夫子私底下跟我們說貴姐兒悟性極好,常能舉一反三的,又肯下些苦功,於她這個年紀來說,算是出挑了。她又生的好,待你幫來福迎了新人進門,那起媒婆就要來說貴姐兒了,小心你家的門檻被踩沉了。”說著笑了。

  巧娘皺眉道:“我就怕貴姐兒在村裡太出挑,反不是好事。她這才十三歲,還真有人托人上門來問了。上回收到梅娘的信,她也打聽著貴姐兒的事,我讓明發回了信,只大致說了幾句,說貴姐兒本是鄉下小姑娘,小時長的趣致,大了卻一般。”

  董氏點點頭道:“梅娘先前確是開玩笑說要定下貴姐兒給文龍呢!只是莫說他家在京裡,貴姐兒還跟著咱們在鄉下,就是這年齡也不好辦。文龍都十七了,要是別人家的,有些都做爹了。他再遲明年也得娶親了,哪能過了十八還沒定下的?

        只是貴姐兒明年才十四,還得再待兩年才能出門子。這可難辦。再有,他兩個小時候雖玩的好,隔了這些年沒見,卻不一定還能說得來的。聽得文龍還是像小時候那般溫文有禮,他家自然是好人家,家底又殷實,只是一條,就算文龍肯等到貴姐兒十六歲,咱們貴姐兒進了他家,只怕唐家諸人高看不了她,倒叫貴姐兒受委屈。咱們萬萬捨不得的。不如嫁個登對的人家,在家裡說話有力,過的逍遙方是正經。”

  董氏這話要是對別人說,別人一準說她眼皮子淺,見識少,享不得富貴,但是她這話跟巧娘說了,卻正中巧娘的心思。巧娘自打嫁了鄭明發,雖沒正經享受過所謂的富貴,但是婆婆妯娌好相處,兒女聽話,心裡極是安樂的。

         再見著諸如鄭曉意這類看似出挑,最後嫁了進高門大戶去受氣的榜樣,心裡早就決定不能讓貴姐兒去攀那起人家,還是實實在在的嫁個相當的人家,和和樂樂過日子是道理。

  過了幾日,聽得鄭曉意夫家派人來接她回去了,她見了人,倒沒嘴硬,乖乖的收拾了東西跟著走了。巧娘歎一聲道:“這回倒懂事了!”說著轉頭忙去檢看鄭明發和來榮的行李,他們早擇好日子,於第二日就要起程的。

         這次同行的還有李甘雨的爹爹李濟,他也數次落第,這次憋著勁想著再考一次,若再不中,便息了這條心。因董玉嬋這幾年常跟董氏來鄭家走動,李濟與鄭明發也算是熟人,因此兩家商量著一起上京,大家有個照顧。

  待過了年,杏榜一出,巧娘等人沒多久就收到喜信,鄭明發榜上有名,現下只在京等著候補。來榮卻因第一次進京,水土不服,進考場時昏乎乎,發揮的不好,這次卻落了第。

  這下全村炸了鍋,鎮日裡全是來賀喜的人。董氏和方達也來賀喜,同時帶來另一個消息,說李甘雨的爹爹李濟這次也中了進士,也只在京等著候補,因這候補的時日無定,也有一年半載便授了候補的,也有等上兩三年的,因此李家已是商量著讓李濟的二哥李游帶了李甘雨上京去幫著活動一二。

         董氏說完這些,又同巧娘悄悄道:“李家在京也有親戚的,雖是遠親,但這回中了進士,再遠的親也不遠了,定會認的比近親還親的。他這親戚有些門路的,已來信叫雨哥兒二伯帶了銀子錢,領雨哥兒一起上京,待要為雨哥兒他爹走動一些門路,看看能不能早些授下候補來呢!

         你別傻著,也快些領了貴姐兒進京,讓你二哥三哥他們幫著到處活動一下,也早些授了候補,省的白等著還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巧娘其實也收到唐梅娘的信,讓她帶了貴姐兒進京,說幾年沒見,想念的緊。還有方文鳳待嫁,也來信讓貴姐兒進京,大家姐妹敘一敘。

  方達見巧娘遲疑,在旁邊道:“也不用麻煩其它人了,越性我送了你們進京,兄弟們這些年沒見,也想見見他們的。再有,還待上京置辦些物品,正好趁此機會置辦了。”

  巧娘聽得方達要親自送她們上京,自然歡喜,尋思鄭明發和來榮都是忠直人,也沒個活竅,身邊銀子又不多,只怕就會白等著而已。還得自己進京,親與二哥三哥說一說,讓他們幫著活動一二。因此晚間便同鄭婆子商議,鄭婆子一聽也有理,便道:“既這樣,越性跟了雨哥兒他們一行人一起上京,路上也好互相照應。”

  巧娘沉吟道:“本來定了秋季就為福哥兒迎了新人進門的,現下我們都進京了,一年半載的又不定能回來,只怕誤了福哥兒的婚期。這卻如何是好?”

  “明發這次能中進士,是祖墳冒青煙了,天大的喜事啊。你說說,這鎮上和村裡,得多少年才能出一個進士?這事兒就是頭層大事了。你只管去,這兒有我呢!”鄭婆子清清嗓子道:“福哥這婚事拖得便拖,拖不得我就為他們辦了,也沒什麼的。到時你們回來再補喝媳婦茶就是。量他們不會怪你們的。”

  她們這裡說著話,貴姐兒卻去展開方文鳳的信細看,近幾年她常同方文鳳通信,京裡有什麼新鮮事,從方文鳳的信中也略知一二的,也打聽得京中最近流行什麼衣飾,見自己老娘要帶自己進京,只尋思要照著方文鳳信中所描述,仿京中最近款式,同老娘兩個各做幾套新衣。

  五月底時,鄭李兩家便到了京裡。李甘雨和李游自然被親戚接走了,巧娘等人也被迎了進唐府。此一回同唐少華方文龍見面,貴姐兒已滿十四歲了。乍一見已長得亭亭玉立的貴姐兒,唐少華和方文龍一時都有些怔怔的,待得貴姐兒笑喊了一聲他們一聲,他們才回過神來,笑道:“若是在外面遇上,真個不敢認了!”

  倒是唐梅娘見了貴姐兒,想著鄭明發也中了進士,貴姐兒不日就是官家小姐了,卻得想法子定下她當媳婦才是。只是一條,文龍都十八歲了,這婚事卻不宜再拖,而貴姐兒才十四,還未及笄,再怎麼樣也得兩年後才能進門,這卻不好辦。

        唐梅娘這裡彈算著,慶氏見了貴姐兒,卻也眼前一亮。貴姐兒小時候長的胖乎乎,這會兒身段卻抽條了,纖濃合度,不胖不瘦,個頭雖不能算高,但過兩年自然會再長些。

         因這會先仿著京裡時新的衣裳款式穿了來,乍一看,與京裡的漂亮小姑娘一般無二,又比小時候穩重有禮,進退有度,卻看不出是鄉下來的。

  唐太太見貴姐兒行禮,早拉了過去身邊坐下,細細看她,笑道:“這些年沒見,不提妨就長成花骨朵一樣的漂亮姑娘了。”心下暗暗拿貴姐兒比較近來見著的幾個閨秀,倒不比人差的。心下可惜貴姐兒未及笄,而文龍和少華年已十八,自己又急於抱曾孫,只怕等不得了。

  貴姐兒正含笑聽唐太太說話,抬眼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出來跟巧娘等人行禮,雖稍稍瘦弱,眼睛骨碌碌轉,看著卻是一個機靈鬼,正猜度這是誰,卻見少年又過來跟她行禮,笑著說:“見過貴姐姐!”

  貴姐兒細看他一眼,這才捂住嘴笑道:“原來是易哥兒呀,不想就長這麼大了!”

  唐太太見唐少易平日最是調皮搗蛋,這會兒見了貴姐兒,倒斯文有禮,心中一動,貴姐兒雖大了易哥兒四歲,但也不是不可能呀!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03:3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