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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穿越] 貢茶 -【小戶千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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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4: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話   床上閒話兒

  “他們倒不用忙著去給我說親,反是有許多女方的人上門提親的,人數太多瞄睽睮睾,實寧寢寥家裡挑花了眼,一時決定不下要說誰滼漜滌滶,蒠蓌蓋蒧問我的意見,我便說過兩年再說墏墘塶塴,銗銖銪銋因此就擱下了。”賀年把頭縮回蚊帳裡面,躺好了出神。

  “你想挑個什麼樣的做媳婦?”曾老道笑呵呵道:“京城裡那些姑娘們輒輕輎輓,艋艵蒞蓍有的自然是跟你家門當戶對,家世相貌全配的上你的人選。只是咱們道家卻講究一個‘緣’字,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路迢迢。”

  賀年出神一會道:“若果我自己挑,自是挑一個有情趣,性情相投者為佳。只是這性情相投不相投,總得相處一段時間才知道,在京裡我卻不敢與人家姑娘獨處的,若是多說一句話,都要生事的,何況獨處?

         那回家裡來了一個疏房表妹,借著機會假裝摔在我跟前,我不過扶了一把,她就一廂情願的以為我有意於她,托著丫頭不知道給我送了多少情詩,我怕損了她的名聲,更怕會逼不得已納了她,只得尋著機會讓她見到我跟小廝擁在一起,這才嚇退了她。自此後,只要是姑娘家,管她是誰摔在我跟前,我眼皮子動也不動的。”

  “呵呵,若要找個性情相投的,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曾老道笑笑道:“你不過來這兒幾日,看著倒與那個貴姐兒挺相投的嘛!她雖是小門小戶出身,性格兒相貌倒都好,難得的是身上那份悠然自得,不卑不亢的態度。”

  賀年聽得一聲不出,心裡卻在溫習貴姐兒傍晚離開時那回頭一瞥。

  他們這裡討論著貴姐兒,巧娘也正與鄭明發說起貴姐兒的婚事。

  “貴姐兒過了年就十五了,算得上大姑娘了,這婚事怕得擺上檯面來論了。”巧娘在燈下繡一個小小的肚兜,肚兜上繡的是極鮮豔的花朵兒,卻是繡給來華兒子的。

         因之前繡了一個給來榮的兒子,怕厚此薄彼,便也準備繡一個給來華的兒子穿著。這會見鄭明發捧了書陪著她在燈下坐著,笑道:“我大嫂悄悄跟我說道雨哥兒他娘遲些可能會正式上門提親呢!這可要怎麼說?

         論起來,雨哥兒他爹也中了進士,雨哥兒又是一個憨厚的,嫁進他家,方方面面都算是匹配。只是雨哥兒大著貴姐兒四歲,這一提親,明年保准就要催過門的,我卻有些不捨得。若是這回又拒了這門親,再要尋像雨哥兒這般知根知底又憨厚的男娃,只怕難了。”

  兩個人想了一會,也覺得李甘雨實在是一個良配,若是推拒了,李甘雨已十八歲,必不會再等,董玉嬋一定會忙著另為他尋姑娘,只怕今年內就成親的。若是不推拒,明年貴姐兒就得出嫁,卻實在不捨得。況且,李濟明年若是授了候缺下來,不知道會往哪兒上任?

         到時李甘雨自然也得帶了貴姐兒一同跟了父親母親去的,若是太遠的地方,自己家統共只得這個女孩兒,如何捨得讓她遠去?

  巧娘也拿不定主意,半晌道:“過兩日我上大嫂那兒,大家再商議一回罷!”

  鄭明發也捨不得貴姐兒早早出嫁,這會說道:“華哥兒他娘不是想定下貴姐兒麼?說起來,華哥兒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巧娘放下手裡的針錢,擺手道:“喲,你還不知道呀?龍哥兒和華哥兒打小就喜歡咱家貴姐兒,咱們在他家住著時,我三嫂倒先跟我提出要定下貴姐兒給龍哥兒的,後來因龍哥兒心中另有人,便作罷了。

         我想著若是華哥兒他娘來提,卻得好生考慮一下,誰知後來聽到家裡丫頭悄悄的討論說龍哥兒和華哥兒在我們上京時瞞著家裡大人大吵了一架,像是說起貴姐兒什麼事,然後才吵起來的。

         我聽著不好,尋了機會旁敲側擊,又因為紅豆之前卻是服侍龍哥兒的,有什麼事不知道?我問得幾句,她倒都跟我說了。”

  鄭明發皺眉道:“為何沒聽你提過?”

  “那會住在他家,何必說這些讓你們煩心。”巧娘笑道:“回家來了,想跟你說的,只是家裡事雜,每回進房來,都累的想上床躺著,卻忘了說。”

  “唐家人多眼雜,他兩個吵架,如何瞞得過大人?”鄭明發揉揉眉頭道:“兩位哥兒自小和氣,若真個為貴姐兒吵起架來,卻是萬萬不能許給他們的。”

  “具體情形也不知道,只說吵了一架之後,兩個忽然平心靜氣,候著我帶了貴姐兒上京時,他兩個這回對貴姐兒倒都不冷不熱,甚至遠著些。我還以為他們大了,有些避忌的。”

         巧娘邊說邊展了被子,去放下蚊帳,讓鄭明發先進去躺好,自己吹了燈進去,側身躺好了才又道:“後來我想著,必是他們想著同住在唐家,又是兄弟,兩個既是同時喜歡貴姐兒,無論是誰娶了貴姐兒,另一個日日看著,必不能歡快的。

         因此倒都丟開手了。及至後來有傳聞說龍哥兒喜歡上另一位姑娘,龍哥兒又一口承認了,我三嫂忙忙為他去提了親。

         華哥兒他娘來探口風時,我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貴姐兒進唐家,若是進了唐家,文龍對自己妻子一心一意,真個忘懷貴姐兒那還好,若是不能忘懷,貴姐兒跟著少華,對他卻是一日又一日的刺激,這實實不行。因此我託辭貴姐兒今年不宜論婚嫁,婉拒了少華他娘的。”

  鄭明發聽完,去摟了巧娘笑道:“我虧得娶了你,這些煩心事竟一絲兒擾不著我,你全應付了。”

  巧娘伏在鄭明發懷裡笑道:“你唯讀你的聖賢書就是,這些瑣碎事自是交給我這庸俗小婦人處理的。”

  “你哪裡庸俗了?”鄭明發撫著巧娘的背,觸手滑膩,笑道:“擦的什麼東西,好香。”

  巧娘吃吃笑道:“貴姐兒上回在京裡跟著孫小思學掏胭脂,做了幾回不成功,回了家來,不知怎麼搗騰的,胭脂做不成,倒做了一種膏子出來,洗澡時搓了才洗掉,洗完肌膚又滑又香的。家裡幾個女人都愛的不行,讓貴姐兒得空再做些。我聞著愛這味道,也試著搓洗一回,倒是清爽。”

  鄭明發湊近巧娘的脖子去聞香氣,巧娘推不動他,只得由著他去,隔一會帳子便晃動起來了。

  過了兩日,巧娘到鎮上找董氏,兩個進房說了半天的話。董氏雖不喜董玉嬋,對李甘雨卻極有好感,這會也道:“論起來,雨哥兒可實在是一個好的。要錯過了,再去哪裡找一個這樣的?”

  貴姐兒小時候,董氏認下她當乾女兒時,就放過話說若是將來許人,得要她點頭才行。這會巧娘見她也認可李甘雨,倒笑道:“貴姐兒阿嬤和爹爹等人,倒也覺得雨哥兒是一個好的,現下大家便說道若是李家來提親,便只提一個條件,那便是咱家貴姐兒要到後年才出嫁,若他家等得,就鬆口。 若等不得,那再論好了。現下既是你也同意了,咱們便照商定的行事好了。”

  董氏拍手笑道:“不錯,不錯,就說讓他家等著,咱家貴姐兒後年十六再出嫁。他家等得自然就他家了,等不得就罷了。若是貴姐兒他爹授了候缺,上了任,烏紗帽一戴,威風凜凜一個官兒,貴姐兒就是正經一個官家小姐,還用愁找不到好人家呀?”

  兩人說著話,因聞到巧娘身上香,董氏也問是擦了何物,巧娘笑著說了,又道:“你要聞著這個味兒好,我下回過來給你捎一瓶子。”

  “上回你們在京裡回來,捎的那幾盒胭脂,家裡幾個媳婦用著都說好,雨哥兒他娘最好笑,也來討了一盒去用,然後抱怨說雨哥兒他們上京時,就一點兒沒想起給她捎些京裡時新的花兒粉兒的。

         我笑說他們男人家的,哪裡想到這些?”董氏說著,見繡兒進來問巧娘可要用些點心,便道:“今兒早上做了一些酥脆的麻花條,你待會帶些去給家裡小孩子吃。”

  繡兒說著話,聽巧娘和董氏說起從京裡捎來的胭脂水粉,笑道:“這京裡的胭脂水粉就是比鎮上賣的好,摳上一點兒在掌心,往臉上只拍了些,都化的快。不像鎮上買的,搓半天才化,有時搓的重些了,還搓出粒粒來。”

  “貴姐兒一向讓我別用那些胭脂水粉,說那些搽著雖精神些,過後不搽了,怕臉上皮膚會長斑。因此我除了要出門子搽些,倒不大用的。”巧娘笑著道:“今天出門才搽些,也不敢大搽,只薄薄上了一層。”

  董氏和繡兒看巧娘的臉,都笑道:“原來是貴姐兒幫著保養的,怪不得這個歲數兒,還白白嫩嫩呢!”

  說著話,繡兒也聞到巧娘身上的香氣了,也笑說想要一瓶子貴姐兒做的膏子。

  巧娘笑道:“貴姐兒說這些東西得要用那爐子上蒸開的水汽來蒸,不大容易做,你們若要,怕得等一些時間的。”

  “等就等著。”董氏和繡兒都笑道:“別忘了捎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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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5: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話   贈你手帕兒

  “姐姐,姐姐!”雙胞胎揭了貴姐兒房間的簾子,見她正在繡帕子,跑了進去,異口同聲說:“發生大事了!”

  “什麼事?”貴姐兒又繡了兩針完了工,咬斷線頭笑著說:“小孩子就會大驚小怪的。”

  “我們聽到伯娘跟阿嬤說,過幾日李家哥哥的娘就會請人上門提親,伯娘說這回可能會應承下這門婚事呢!”雙胞胎平時喜歡粘著貴姐兒,這會聽得李甘雨家要來提親,家裡居然準備答應,想著這一答應,小姐姐豈不是就要出嫁了,這怎麼行?兩個一合計,決定跑來告訴貴姐兒,得讓小姐姐有個心理準備,逼不得已時,少不得幫著小姐姐逃跑。

  “啊!”貴姐兒果然吃了一大驚,自己才十四呀才十四,以為再怎麼也得明年才會面對這個問題的,現在倒好,這就準備把自己嫁出去了?

  雙胞胎見了貴姐兒的神情,覺得通風報信果然是沒錯的,看看,小姐姐住的好好的,怎麼願意嫁到別的地方去呢?誰家都不如自己家好!

  “姐姐,為今之計,卻有兩個法子能解決問題。”來豐小臉挺嚴肅的說:“咱們不能眼看著你嫁到別的地方去,萬一被人欺負了,連個幫腔的人都沒有。”

  “噗!”貴姐兒這會卻被來豐假做大人樣的鄭重其事逗笑了,問道:“什麼法子?說來參考一下吧!”

  “第一個,你讓那個小神仙做我們姐夫。”來豐見貴姐兒想拍他的頭,趕緊護著頭說:“讓我說完再打!”

  “對呀,對呀!”來非幫腔說:“讓小神仙做姐夫可是有大大的好處的。”

  “這倆小鬼!”貴姐兒見他們一臉我是為你好的神情,倒不好再打下去,“咳”一聲道:“說吧,有什麼好處?”

  “那個小神仙啊,長的那個樣子,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好看吧!”來豐眨眨眼道:“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聽說他沒有家,現在就暫時住在老神仙那兒。要是成了我們姐夫,名正言順住進咱們家。小姐姐不用被逼離開我們,家裡還多了一個小神仙,阿嬤想測算啥啥的,也不用挪腳,只要高了嗓子喊一聲兒:‘喲,小神仙孫婿,過來給測算一下。’小神仙還不得趕緊的過去幫著阿嬤測算。”

  “還有呀還有呀,小神仙現在孤身一人,沒個親戚,姐姐要是成了他的娘子,只應付著他一個人就夠了,多省心啊!”來非經常見到自己小姨來家跟自己娘親叨叨婆婆如何了,小姑如何了,有時還說的哭起來。

         他年紀雖小,倒也知道家裡若是有惡婆婆凶小姑的話,嫁過去的姑娘就要吃虧的。董玉嬋他們可是見過的,一副精明樣,小姐姐雖然聰明,但是怎能保證不被她欺負呢?

  呃,這倆小鬼說的貌似有道理呀!問題是人家賀年這裡沒親戚,京裡那些親戚可是李甘雨整個家族都沒法比的。再說了,賀年對自己……,自己對賀年……,貴姐兒有點昏頭了,這哪跟哪呀,要說自己就把他放心頭上了,又不至於。

         要是把他跟李甘雨放一處,咳,自己應該會挑他!李甘雨是不錯,可是做相公麼?嗯,可能會悶點。要是賀年麼,倒是玲瓏心肝剔透人,有什麼一暗示就明白了,而且這幾日接觸下來,感覺挺不錯。貴姐兒有些出神。

  雙胞胎見說動了貴姐兒,暗暗高興,家裡就小姐姐一個女孩兒,居然還想把她嫁走,這怎麼行?最好的法子當然是招一個進來。可是,村裡有家有戶的人家,輕易不會做上門女婿,老神仙住的地方小,是沒法給小神仙做新房的。

         小神仙如果想成親,除了做上門女婿,難道還有其它法子?況且,小姐姐長這個樣,在村裡是出名的才貌雙全,小神仙如果想成親,還到哪裡找一個像小姐姐這般的人?若事成了,其實還是便宜小神仙了!

  見雙胞胎瞪著自己,貴姐兒倒忍了笑問道:“不是還有一個法子麼?”

  “另一個法子跟這個相比,有點不值一提!”來豐嘻嘻笑道:“小姐姐重點考慮第一個法子好了!”

  “既是想出來的法子,不值一提也提提麼!”

  “嗯,就是咱們助著小姐姐逃跑,往哪個親戚家一逃,讓要迎親的人撲個空,這樣一來,小姐姐估計就嫁不出去了。以後看到願意上門來當女婿的,再招了上門當姐夫。只是,就怕找不到小神仙這樣的人了。”來非一邊說著,一邊也覺得這個法子有那些地方不對勁,嘻嘻笑著道:“小姐姐最是聰明,自然曉得那個法子好。”

  “還有沒有第三個法子呀?”貴姐兒也不想這麼快被定親,腦子已經急速想著法子了,只是急切間,竟然想不出什麼來,也隱隱約約覺得雙胞胎提的第一個法子也不是不可行的。

  “姐姐難道不喜歡小神仙?”來豐納悶,這幾日往媽祖廟去看老道測算,那攤前悄悄圍著觀看的,可是多了好多大姑娘,也聽得人悄悄討論說若是能嫁了小神仙,粗茶淡飯也願意的。而且小姐姐這幾日都去幫小神仙煮飯,還以為她早有意了,現在看這情形,又像不怎麼中意這個法子的,難道並沒有喜歡小神仙?

  見貴姐兒搖搖頭,來豐驚喜道:“不是不喜歡,那就是喜歡了!”

  貴姐兒再搖搖頭,來非也急了,“姐姐,哪你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也不知道!”貴姐兒見雙胞胎為她著急,笑著說:“就算是我願意了,也得看看人家願意不願意。”說完忙囑雙胞胎不要出去亂說。

  雙胞胎點頭應了,卻暗暗打定主意,得幫著小姐姐試探一下小神仙的心思才行。若是小神仙有意的話,事兒就好辦了。

  “小姐姐,要是提親的真來了,你就裝病,然後說提親的人八字沖了你了,她就不敢多說,保准換一個人來提,換了人來,你再繼續裝病,反正先拖著。”來豐想起上次張大嬸來家裡八卦,說起鄰村有一個女子不願出嫁,一挨有人來提親就裝病的事,這會出主意道:“提得幾次,你都病了,今年可能就不提了。”

  “就你們鬼主意多!”貴姐兒倒笑了,拿了繡好的帕子出神,冷不妨被來豐抽走了說:“小姐姐,這個帕子送我!”

  “這個我繡了好久的,給你就糟蹋了。拿回來,我另給你一條!”貴姐兒站起來想搶回帕子,來豐早跑出房門外,嘻笑著說:“我就要這個!”

  從貴姐兒房裡出來,來非跟來豐對視一眼,兩個心意相通,都出了門子直奔媽祖廟的地方而去。
  賀年被雙胞胎拉到媽祖廟的僻靜處,笑著問:“發生何事了?”

  “大事不好了!”來非一臉沉痛的說:“我小姐姐在房內哭得死去活來的。”

  見賀年雲淡風輕的臉色果然有變化,來豐緊接著道:“有人來提親,小姐姐不願意,所以哭了!小姐姐讓咱們來通知你一聲,以後怕是不能來幫你煮菜了,你自己煮吧!”

  來豐從懷裡掏出剛從貴姐兒手裡搶來的帕子,遞給賀年道:“這是小姐姐剛繡好的,說留給你做個紀念,怕以後不能相見了!”

  賀年接過帕子一看,繡的精緻,針腳綿密,不懂刺繡的也看得出花了心思的,一時把帕子拿在手裡輕輕撫著,怔怔出神。

  “小神仙,我們走了!”來豐見賀年走神,假裝要走,說道:“還得回去看看小姐姐怎樣了!”

  “等等!你們小姐姐不是才十四歲嗎?怎麼就要許人了?”賀年回過神來,只覺百爪搔心,很不是滋味,問道:“是誰家來提的親,要許的人可靠嗎?”

  “可不可靠的咱們不知道,就知道小姐姐不願意。”來非察看賀年的臉色,加重語氣說:“小姐姐性子烈,要是一個想不開,就……唉!”

  賀年這下真急了,扯過來非道:“能不能幫我約你們小姐姐出來見一見,我勸解一下她。”

  來非點頭道:“就約在坡口那邊一個小林子裡怎麼樣?那邊幽靜,方便說話。咱們陪著小姐姐一起來,站外面給你們把風,待你勸說完了,咱們正好隨道摘一把山裡紅回家。”

  賀年不知道雙胞胎心眼兒最多,不疑有它,一心只怕貴姐兒真個想不開,一口就應承道:“好,就約在那兒。傍晚收攤時我就去等著。”

  大功告成!雙胞胎向賀年揮揮手,狀似步履沉重的回去了。

  “賀年約我傍晚在小林子那兒見面?”貴姐兒正憂煩不知要怎麼跟巧娘說不願早嫁這個話,聽得雙胞胎的話,一時想起賀年背井離鄉的,這會可能有什麼難處卻沒法跟京裡的人通風報信,他在這兒除了老道,就數和自己能說得上話,若有事,能幫忙的自然得幫忙。

         遂想了一想道:“小林子那兒日間倒有人去砍柴,傍晚只怕就沒人了。我不好跟他單獨見面的。若真個要去,你們兩個跟著一起去罷!”

  “嗯,我們就說拉了小姐姐去摘山裡紅。”來豐轉動眼珠道:“三嫂不是害喜想吃酸酸的東西麼?咱們正好摘來給她吃。”

  “兩個小鬼,就是鬼心思多!”貴姐兒笑駡他們,聽得外間鄭婆子高聲喊他們出去吃東西,忙揭了簾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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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5: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話   臉紅兼心跳

  大家吃完東西,方霞光正織襪子,過來問貴姐兒道:“小姑,你上回做那個有底的腳套穿著卻暖,我想仿了做幾對,卻不知道下邊這裡怎麼換針?你幫我看看!”

  鄭婆子見貴姐兒正教方霞光怎麼換針,笑著說:“咱們這兒是南方,冬天倒不算冷,現下這天氣兒,連腳套也不必穿的。只是家裡幾個孩子爬上爬下的玩,一個不察,連鞋子也甩掉了,光著腳底在地下走,卻怕著了涼。貴姐兒做的這個有底的腳套,把腳丫都包的嚴嚴實實,倒該多做幾對給他們換著穿。若是玩著玩著甩了鞋子了,還有腳套在腳上,倒不用時時嚷著讓他們把鞋子穿上。”

  古代的襪子卻是直通通一個圓筒,沒有底的,很像袖套。貴姐兒一學會了織襪子,就織了有底的襪子出來,邊邊還繡上花,家裡大人見這種襪子比沒有底的穿著暖和又貼腳,都極喜歡。

         貴姐兒到了冬天,就挨個給他們做這種襪子。方霞光自然不好意思讓她做,忙忙的來學織法,究竟織襪子手法簡單,貴姐兒示範了一次,方霞光就明白了,笑著說:“小姑這樣心靈手巧的,若是將來嫁了出去,實實不慣的。”

  “真不習慣,那就把她留下,不要讓她嫁掉唄!”雙胞胎在旁邊插嘴說:“小姐姐要是嫁掉了,家裡就沒人搗騰這些東西了。”

  “你們倒會為自己著想,不讓你們小姐姐嫁人,就留在家裡搗騰東西。”鄭婆子笑著說:“將來她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卻該怎麼辦?”

  “我們說不讓小姐姐嫁人,並沒說不讓她招婿上門呀?”來豐過去搖著鄭婆子說:“阿嬤,咱們給小姐姐招一個進門來,就不用把她嫁走了。反正我不捨得讓她嫁到別的地方去。”

  “呃!”鄭婆子聽得這話,心中倒一動,家裡就這個孫女,若有人肯上門當孫女婿,倒不妨考慮一下。

  寶兒在旁邊聽他們說話,卻想起一事,悄悄拉了貴姐兒進房裡,笑道:“上回我抱怨著生了兒子後,肚子上的肉鬆泡泡的收不回去,大嫂可是說了,她當初生完兒子時,是小姑幫她做了一條束腰的巾子,把肚子纏的緊緊的,才幾個月,肚子便平了好些。我現下生完兒子可是好幾個月了,這腰卻粗著,小姑也得幫我想想法子。”

  貴姐兒瞄瞄寶兒的身段,比前略豐滿些,腰確是粗了好些。

  寶兒平素是一個愛打扮的,嫁了人生了孩子依然愛美,這會說道:“才生了一個兒子,我就鬆鬆垮垮的,再要生一個,只怕就脫形了。可不能這麼下去。我知道小姑最多法子的,就幫著想想嘛!”
  貴姐兒無奈,只得道:“那我也幫你做個束腰的東西束著好了!”

  寶兒忙謝了,看看無人,俯到貴姐兒耳邊道:“小姑上回做的那個抹胸,我晚間倒是穿了。形狀古怪著,我套了衫子自己拿了小鏡子照了照,愣是覺得腰小了些。後來再瞧著,卻發覺不是腰小了,而是胸被托了上去些,看著大了,這胸一大,就顯得腰小。

         我正照呢,你二哥一進來就瞪圓了眼。……”寶兒說著,想起那抹胸雖然是貴姐兒做的,她畢竟是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自己這些話卻不能再說的,一時捂住嘴止了話,眼中卻春意蕩漾。她沒說的,卻是來華進來一看,見她的樣子,再加上舉著鏡子左照右照,模樣兒分外引人,哪裡忍得住,早上去撲住了,當晚勇猛異常。寶兒想起來還心跳。

  貴姐兒見她止了話,臉色微微紅了,如何不明白,吃吃笑了說:“二嫂要喜歡,我下回再做一個新奇的給你穿穿。”哈哈,偷偷做了好幾件抹胸和內衣,老娘就是不肯再試穿,大嫂有些兒古板,一見那些東西就臉紅,也不肯試穿,倒是寶兒二嫂有情趣,拿了就穿上了,結果……。

  “你做的東西,自己為何不穿?”寶兒說完,瞄瞄貴姐兒的胸,失口就說:“婆婆這陣子緊著煲些湯湯水水給小姑喝,卻是有效果了。”

  自打十三歲來潮後,巧娘就常煲了湯水單給貴姐兒喝,貴姐兒初時還沒細想,後來喝的次數一多,才發現那些湯湯水水除了滋養肌膚,竟然有豐胸作用,這兩年個頭竄的快,身子發育的,嘿,也極良好!只是畢竟還沒成親,穿的東西自然得規規矩矩的,忍不住做的文胸自己也不敢穿呢。

  見寶兒打趣,貴姐兒掐掐她的手道:“你再亂說,那束腰的巾子就沒有了。”

  “好了,好了,我不亂說了!”寶兒原是貴姐兒嬸子張黑桃姐姐的女兒,小時候常來鄭家的,與貴姐兒也算是玩伴,兩個自是熟絡,閒時也說些玩笑話,避忌倒不多。這會開完玩笑,卻正式跟貴姐兒道:“我隱隱約約聽得婆婆她們說,李家要托人上門來提親,你聽到風聲沒有?”

  “娘還沒跟我說呢!”貴姐兒咬著唇說:“我才十四,全等不得了,就要把我嫁走了?”

  “我聽得說,要跟李家提條件,若他們想定下你,就要候到你十六歲才能迎娶。只是我跟大嫂她們悄悄的討論著,卻覺得李家不會答應這個條件的。你想想,那個李家哥兒都十八了,候得小姑十六,他就二十了。

         這二十歲呀,別人家孩子都幾個了,他還傻等呀?李家現下也是有頭有臉的,他家要娶個媳婦,自然有得挑,因說李家哥兒和小姑小時候是同窗,一起玩大的,李家哥兒的娘親一直嚷嚷著要說下小姑當媳婦,也說了好些年了,這回若不答應明年就讓他們迎娶,只怕也談不攏。”

         寶兒是一個心直口快的,這會悄聲道:“小姑只管放心,應該定不成的。咱們也想小姑住多兩年再出嫁呢!”

  “沒有一起合夥想把我早早嫁掉就好!”貴姐兒聽得家裡要提條件說過兩年才讓人來迎娶,心裡好受了許多,有個緩衝期,也好讓自己想清楚以後的事。

  寶兒說著話,抬頭見天也不早了,笑道:“小姑讓我採摘那些香花,可是全曬乾收著了。現下要泡澡,我也學小姑一樣撒些香花到木桶裡,泡完上來身子確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不說別人,自己聞著也好。”

  貴姐兒理理衣裳道:“先前上京城,孫家姑娘是學醫的,對這些東西有講究,我跟著她分辨了幾日花花草草,回來時才發現村裡後山上這些花兒竟是她說的香花,泡澡時撒些,肌膚自然沁出一股滲了自家體香的味兒,聞著極清爽的。說著便要去提水洗澡,問了寶兒香花放在哪兒,揭了簾子往廚下去提熱水。

  貴姐兒才洗完澡出來,雙胞胎就頻頻作小動作,示意貴姐兒可以出發了,貴姐兒怕他們露了口風,只得跟鄭婆子交代一聲要出去。鄭婆子聽得他們要去摘山裡紅,嚷嚷道:“明早才去不好,怎麼挑現在這個時候?”

  “阿嬤,明早我們要上學堂,小姐姐要趕著繡花,哪有空呀?今兒小姐姐坐在房裡繡花,都繡一天了,趕著這會出去走走,散一散,回來吃多半碗飯,這不好嗎?”雙胞胎嘻嘻笑著說話,扯了貴姐兒就走。

  甜泉村坡口這邊的林子,樹木種的不算密,村民進來砍柴時,為了有個坐的地方,砍伐了幾顆樹只留下樹樁用來歇腳。此時,賀年正坐在其中一個樹樁上,聽得有人要向貴姐兒提親,他一個下午心神不定,索性提早進了林子等著。此時微風吹過,樹木特有的味道飄散在周圍,賀年深深吸一口氣,頗頗向外看。

  雙胞胎拉著貴姐兒進了林子,遠遠的就看到樹樁那裡影影綽綽坐著一個人,他兩個眼尖,一下了就分辨出是賀年,笑嘻嘻對貴姐兒道:“小神仙比我們還心急,早早就來等著了。小姐姐快去,我們過那邊摘山裡紅,興許還能摘點野生磨菇。”說著拋下貴姐兒,“嗖”的竄向另一邊。

  夕陽正慢慢西下,透過樹縫灑下的光線,帶了一抹神秘的豔麗,映得貴姐兒身上一襲淺紅色衣裙一閃一閃的。賀年聽得腳步聲,見貴姐兒從樹那邊繞過來了,晚霞映在她臉上,眼眶卻有些紅紅的。心下歎氣,雙胞胎說的沒錯,果然是哭過的。

  貴姐兒走近了些,恰好看見賀年眉尖微微一皺又展開了,心下卻猜測:看來是京城裡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事吧?”賀年見貴姐兒笑著坐近身邊的樹樁,心下忽然憐惜起來,傷心歸傷心,見了人還得強顏歡笑,也忒不容易。

  “我沒事呀!”貴姐兒聽賀年語氣關切,有點摸不著頭腦,笑道:“來非和來豐說你約我來,有事想跟我說?”

  賀年見貴姐兒語氣不透一點風雨,倒像不欲人知道有人向她提親的事,這下卻不好開口了,半晌才說:“我聽來非和來豐說你在房內哭。以為你有什麼不好解決的事,便想幫你分一下憂。”

  “我在房內哭?”貴姐兒詫異的說:“沒有呀!這是怎麼說?”

  賀年張張嘴,從懷時掏出來豐給他的那方手帕,把雙胞胎說的話複述了一遍,笑著說:“難不成是他們搗鬼,編了謊讓我們在這裡說話?”

  “這倆個小鬼,看回去不捶他們?”貴姐兒又好氣又好笑,抬眼見賀年拿著她的帕子,一下又不好意思起來,舔舔嘴唇說:“這個帕子還給我吧!”

  “送出來的東西怎麼能討回?”賀年一整個下午揣著這方帕子,只覺被帕子貼著的地方都有點異樣的感覺,這下怎麼捨得把帕子還回去,雙手一收,就要把帕子放回懷裡。貴姐兒急了,看看四下無人,紅了臉伸手去搶自己的帕子。

         賀年眼明手快,一隻手把帕子舉高了,另一隻手卻來擋貴姐兒的手。電光石火間,賀年的手倒握住了貴姐兒的手。兩人俱是一愣,正好一陣風吹過,賀年只掀著帕子的一個角,心神恍惚間,卻抓不牢帕子,任由風把帕子吹到幾步遠的草叢中。

  貴姐兒慌忙縮回自己的手,正要去揀回自己帕子,卻見賀年已站了起來要去揀,錯眼見草叢下有灰色影子一晃,脫口就嚷道:“有蛇!”

  賀年聽得“有蛇”這兩個字,先是僵得一僵,接著就跳上樹樁,兩眼四處瞧,想找木棍子來防身。貴姐兒知道賀年怕蛇,來不及細想,脫下腳上的繡花鞋就朝草叢那處一扔,想把蛇嚇走。“嗖”的一聲,草叢下躥出一隻小小灰色老鼠,朝另一個方向跑掉了。

  “啊,是老鼠,不是蛇!”賀年見不是蛇,膽子稍稍回來了些,跑前幾步,左手揀了帕子揣進懷裡,右手揀了貴姐兒的繡花鞋,終是還怕有蛇,三兩步回到貴姐兒跟前,笑著說:“我倒是沒想到鞋子也能派上用場的。”說著話,心裡其實有點怕魂未定,想也沒想就蹲到貴姐兒跟前,手一伸就把繡花鞋往她腳上套。

  貴姐兒見草叢中是一個小老鼠,也松了一口氣,不是蛇就好!眼見賀年幫她揀回繡花鞋,正要道謝,卻見他蹲到自己跟前,看樣子要幫自己穿鞋,嚇了一大跳,忙把腳往旁邊一縮。賀年剛剛是被“有蛇”兩個字嚇的失了鎮定,這才想也沒想伸手要幫貴姐兒套鞋的,這會見她把腳一縮,卻看見她並沒有穿腳套,五隻腳趾小小的、圓潤可愛,腳背透著一些粉紅色,像是懂得羞澀似的。

         這下套也不是,不套也不是,把繡花鞋放到地上,忙忙就要站起來。不想貴姐兒這會也尷尬極了,正要低頭接回自己的鞋子,兩人一個要站起,一個俯下頭要去拿自己的鞋子,慌亂中“咚”的一聲,兩個人的額角倒撞在一起。

  “喲!”貴姐兒叫了一聲,不由揉著額角。不顧得去拿鞋子,猛的站了起來,穿了鞋子那只腳偏生踩著自己的裙角,一絆,整個人向前便倒。賀年正好也站了起來,一把接住。

  “咚咚!”貴姐兒伏在賀年懷裡,聽到一陣擂鼓似的心跳聲,心道糟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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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5: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話   這幾日想你

  軟玉溫香滿懷抱,少女特有的氣息纏繞在鼻端,賀年瞬息間只覺心頭一緊,接著一蕩,想把貴姐兒扶好,正好貴姐兒掙扎著要站開,他神使鬼差的,摟在貴姐兒腰上的手卻是一緊,感覺到貴姐兒身子一僵,林間靜悄悄,卻有什麼響的厲害,是自己和貴姐兒的心跳聲?

         賀年到這會才意識到自己唐突了,低頭看貴姐兒,見她俏臉生霞,含羞帶怯,倒沒有責怪的意思。脫口就說:“我請師博到你們家提親!”

  這算是求婚還是怎麼?貴姐兒前世也沒戀愛過,現在對賀年的反應也有點手足無措,忙忙掙扎著自己站好了,低頭去找鞋子穿上。賀年見貴姐兒穿了鞋子,看也不看他就要走,心裡急了,過去攔住說:“你還沒答我的話呢!”

  答什麼?抱都抱了,還有什麼說的?如果不喜歡你又被你抱了,不把你滅口才怪?這是什麼年代,被人抱了不嫁那個人,若果被人知道了,也不用嫁了,自己又不想做老姑娘。

         貴姐兒腹誹著,也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正因為自己對賀年也有一些好感,這才會想也沒想就獨自來見他,若是對他沒有好感,無論如何是不會單獨在林子這裡見他的。歸根結底,自己對嫁給李甘雨沒興趣,賀年嘛,總歸是一個跟自己說話投機的男子,剛剛被他抱著時,心裡也狂跳,或者,嫁了他也不錯。

  賀年見貴姐兒還是不答他的話,卻抬頭橫了他一眼,眼波如水,只覺心中又“咚咚”直跳,喃喃道:“我,我……”他想說我這幾日都想著你,卻哪裡說得出來這個話。平時的灑脫沒了蹤影。

  見一向淡然的賀年也結巴起來,貴姐兒不由抿嘴一笑,想繞過他身邊走過去,不想賀年卻想迎前一步跟她說話,貴姐兒見賀年踏前一步,忙向左再讓一些,卻忘了左腳邊是樹樁,這一避讓,整個人一趄趑,一時想要站穩,一伸手卻拉住了賀年右手的袖角。

         賀年見貴姐兒絆了樹樁,忙忙俯身伸了左手去拉她,卻被她扯住右手袖角,索性兩手一個包抄,扶了貴姐兒站好,正眼看著她說:“我現在有家歸不得,你不會嫌吧?”

  “呃!”原來他擔心這個啊!貴姐兒迎上賀年的眼睛說:“如果靠你自己,你能養活妻兒嗎?”

  “當然!”賀年肯定的點頭,“不說幫人測算了,就是當西席,或是當帳房什麼的,這些也難不倒我。況且做這些,賺的錢可比種田多。種田的都能養活妻兒,我養老婆兼三兩個孩子應該都沒問題的。”

  貴姐兒聽他說的滑稽,忍不住笑了,心情鬆快起來,拿手戳賀年的胸說:“這不就結了。都不用靠你家裡,能不能回家的,有什麼關係?”

  賀年見貴姐兒沒有掙開他的手,聽她的語氣,就算是自己永遠不能回京城了,她也不在乎的,這下心頭熱乎乎的。雙手一緊,真真正正把她摟了進懷裡,保證道:“放心,你如果跟了我,不會讓你餓著就是。真要動手做起事情來,我並不差的。只是以前不用我做而已。”

  原來古代兩個人要定終身,比戲臺上還迅速些,三言兩語就定了?貴姐兒心有不甘,總覺得就這樣說定了太簡單,在賀年懷裡掙了掙,想要掙開。賀年卻覺得都說定了,她就是自己的人了,哪裡肯放開,手裡摟的更緊了,低頭見貴姐兒睫毛輕顫,臉頰駝紅,嘴唇粉嫩嫩的,他一張臉也漲的通紅。

  古代男女大妨很嚴重,這也導致男女互相之間的吸引力倍增,看對了眼,時機契合的話,甚至比現代人更容易天雷勾動地火。賀年自打懂事起,身邊就常有各式各樣的少女試圖接近,他都作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避開了。

         現下避難到鄉下,背井離鄉,難免有些寂寞,這幾日跟貴姐兒相談甚歡,夜晚睡覺時,貴姐兒的影子就不時浮現在腦中,心中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了貴姐兒,只是不敢十分細想。今天見了貴姐兒,肌膚相接,他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人,並不是聖人,這會兒竟是忍不住就想一親芳澤。

  貴姐兒見了他的眼神,也知道不妙,跺腳說:“放開我,來非和來豐就來了!”

  賀年忙鬆開手,卻見貴姐兒已是飛快溜了,卻哪裡有來豐和來非的蹤影,知道受騙了,嘴角卻含笑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賀年嘴角生春的回到家,卻見桌子上幾個小菜,曾老道正坐在桌前歎氣,以為他也一樣吃不下管婆子煮的東西了,笑道:“師博,明兒再叫貴姐兒來煮就是。”

  “貴姐兒就是明兒來煮,只怕你也吃不著了。”曾老道從懷裡掏出一封通道:“剛剛收到的信。”

  賀年忙接過信看了起來,失聲道:“皇上駕崩!”

  曾老道點點頭道:“鄉下消息慢,卻得過幾日才有文書下來。這當下,大皇子怕是已準備登基了。大皇子對測算之人猜忌之心卻少,你回京城也沒大礙了。”說完又掏出另外一封信遞給賀年道:“這是你的家書!”

  “祖母病危!”賀年展了信,才看幾行就大驚失色,“我明兒就起程回京!”

  幾碟小菜本來難以入口,賀年這會更加沒有胃口,在桌子邊研了墨,展紙寫了一封信,折好了交給曾老道說:“師博,煩你把這封信交給貴姐兒。若是祖母能度過難關,我馬上就托人來鄭家說媒。若是祖母度不過難關,卻得守喪過後才能來說。不論家裡允不允許,我總會守約就是。”

  曾老道接了信說:“你回了京城,再想說下貴姐兒,卻有些難處。罷,待我寫一封信與你祖父,你祖父見了我的信,自然不阻你自主擇親。”

  賀年一時驚奇道:“難不成師博想說我與貴姐兒是天作之合,錯過了就再娶不到媳婦?若不然,如何說得動我祖父等人?”

  曾老道這會倒站了起來,把手背在身後,走到視窗,眺望著遠方道:“新皇現下不疑忌你家,卻不代表以後不會。你父親叔叔和哥哥娶的都是世家之女,你名聲在外,若娶的還是世家,賀家根基倒是越紮越深。

         只是新皇一旦坐穩位子,對你家的疑忌之心必定越來越大,卻會趁機打壓。賀家除你祖父外,數你測算之術最精,你祖父已年邁,自然不足為慮,所以你便首當其衝。若你娶個普通官員的女兒,反倒讓人安心。再者,你若娶了貴姐兒,將來有個什麼事,這裡卻是一個歸隱的地方,你祖父為了你們將來的後路著想,必會答應的。”

  賀年也知道曾老道說的有道理,默然點頭。

  第二天晌午,貴姐兒從曾老道手中接過賀年的信展開細看時,這才知道賀年回京了。

  “貴姐兒,待得小年回到京城,再派了人來說親,怕要明年開春的事了,你且等著罷!”曾老道見貴姐兒看完信皺起眉,倒笑道:“今早我幫小年祖母起了一卦,應該有驚無險。你不必為他掛心。”

  “這就好!”貴姐兒聽得曾老道的話,松了一口氣,再如何,都希望賀年的家人能平安無事。

  “老神仙,我跟賀年,有可能麼?”貴姐兒見攤前沒了人,卻不怕跟曾老道說實話,小聲道:“他現下回了京城,他家自然會幫他挑那起門當戶對的姑娘,只怕有緣無份了。”

  “是你的,必是你的,不必憂心!”鄭婆子常時帶了貴姐兒來媽祖廟求籤,經過曾老道攤前時必會打個招呼,曾老道算是看著貴姐兒長大的,對她頗有好感,笑道:“你等著賀家來提親便是。”

  因見還有人來測算,貴姐兒便告辭回家了。卻見董氏來了,忙迎上去喊乾娘。董氏拉了說:“你現下是一個大姑娘了,不日就是官家小姐,若要出門子,只管叫了你嫂子或是弟弟們相伴,自己一個出去卻不妥了。”

  貴姐兒笑道:“我自小在這兒長大,熟門熟路的,現下要出門,突然要人相伴,卻感覺怪怪的。”

  董氏卻是從別人那裡聽到說貴姐兒去幫曾老道新收的徒弟煮飯,心中著急,跑來警告的,這會不好十分說貴姐兒,卻拉了巧娘進房說道:“唉呀呀,你們真個不小心呀!貴姐兒跑去給曾老道的徒弟煮飯,還跟曾老道徒弟有說有笑這件事,都傳到雨哥兒他娘耳裡了。

         她跑來跟我說,雨哥兒他爹也是進士,不日自然也是官老爺,雨哥兒自然也是官家子弟。現下正要來說貴姐兒,若是貴姐兒傳出不好的話來,卻是毀了閨譽,就算她再如何希望貴姐兒做兒媳婦,只怕也要再斟酌了。”

  “什麼?”巧娘這下深怪自己想的不周到,不應該叫貴姐兒去給曾老道和賀年送小菜的,只讓來豐和來非去就行了。當時只想到賀年跟貴姐兒有幾面之緣,貴姐兒若是不上門,這人情冷暖,異鄉的人最容易感觸的,卻沒料到不過往賀年那兒送了送菜,就傳到董玉嬋耳裡去了。

  “這事兒怪我慮的不周到!”巧娘皺眉道:“以後必不讓貴姐兒單獨出門了,省的傳出閒話來。”

  她們說著,早有鄰居在外嚷嚷道:“啊喲,今兒不見老神仙那個徒弟小神仙,一問,卻是回家鄉去了,怕以後不來了呢!真是可惜了!”

  董氏和巧娘揭簾子出去一問,這才知道賀年真走了。董氏並不知道賀年的身份,這會兒合什念了一聲佛道:“那個哥兒俊是俊,畢竟不知何來歷。走了好,省的跟貴姐兒扯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巧娘正要說話,卻聽門外有人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甯家的媳婦兒跳河了!剛從河裡救了上來,快去請大夫!”

  大家嚇一跳,知道甯家的媳婦兒卻是王氏,忙出去打聽。原來王氏嫁來寧家才三個月,因明兒是甯家祖父死忌,寧婆子便備了一隻熟雞放在桌上,準備明兒祭拜之用。因還要出門買香燭等物,一時吩咐兒媳婦王氏把東西收好,王氏正揉面,隨口應了。

  王氏揉完面到里間一看,一隻貓跳在桌子上,咬斷了雞脖子,叨著雞頭就跑,她追了出去,早不見了那只貓的影兒,回來時又氣又急。因這兒祭拜要一隻完整的雞,若是沒了一個雞頭,很不吉利。甯婆子為人嚴厲,若是回來不見了雞頭,必是一場風波的。王氏急中生智,從揉好的麵團上撚了一團下來,做成一個雞頭的形狀接在雞身上,又去倒了一點油細細塗了,不仔細看便看不出的。

         她想著先混過了,再想法子換一隻全雞來,便不會被家婆責駡。誰知她剛剛接好雞頭去洗手,寧婆子便回來了,見雞還放在桌子上,便端起要放到籃子裡,這一拿卻發現了異樣,用手捏捏雞頭,是面做的,一時嚷嚷起來,一口咬定是王氏在家偷吃了雞頭,拿面安在雞身上,存心叫寧家家宅不寧。王氏再如何分辨,寧婆子都一氣反駁了,還令人到田間把兒子叫了回來,讓兒子馬上寫休書休了王氏,一時把家婆的威風抖的痛快淋漓。

  王氏是新嫁婦,一來便被寧婆子欺壓的不敢高聲說話,這當下又被冤枉說在家偷吃雞頭,還說要休了她,一口氣堵在心口下不去,回身便跑,直跑到河邊跳了下去。好在當時剛好有人經過,這才救了起來。

  大家聽得救活了,都松了一口氣,一時都偷偷罵寧婆子過份。雲娘過來道:“那寧婆子守寡經年,只得這個兒子,自打兒媳婦過了門,就是當個眼中釘看著,不是打就是罵,若是今兒鬧出人命來,兒媳婦的娘家人上門,她也討不了好去。

         嫁一個人啊,真不是只嫁一個人,是嫁一家人呢!若是閨女要出嫁的,得打聽著家婆好不好相與,若是不好相與的,他家兒子再好,也不能嫁過去。”

  巧娘等人聽的直點頭,都說:“正是此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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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6: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話   媒人上門來

  送走董氏,鄭婆子皺眉對巧娘說:“聽你大嫂的話,倒是雨哥兒他娘有甚說的,她特來相告的?”

  見貴姐兒和幾個小孩子不在跟前,巧娘把董氏的話說了,聽的鄭婆子惱了說:“雨哥兒他爹不日就是官老爺,他就是官家子弟,這便嫌起貴姐兒來了?貴姐兒許不許他家還說不定呢,這就抖起家婆的威風了?”

  巧娘也知道剛剛寧婆子的事觸動鄭婆子的心思了,她深怕貴姐兒嫁後會受家婆欺壓呢!這會歎口氣道:“咱家貴姐兒想許個好人家,還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雨哥兒憨厚,自然是一個好的,只是聽得李家老太太自打小兒子中了進士,她臉上有光,卻要攬過雨哥兒這個小孫子的婚事。

         放風說要給雨哥兒定下自家的外孫女為孫媳婦。雨哥兒他娘也急了,深怕老太太真塞了一個外孫女給雨哥兒,若兒媳婦是老太太的人,她便不能太過管制著,因此急著想要提前來說下貴姐兒的。只是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先著人來打聽咱家的事,卻碰巧聽得前幾日貴姐兒給曾老道和他徒弟送小菜和煮飯的事,見著雨哥兒他娘便發作了說:‘說什麼進士的女兒哪,都給年輕男子做飯去了!’

         說雨哥兒他娘沒眼光,不會挑媳婦,還是她的外孫女好,逼著擇了日子去下定。雨哥兒他娘如何甘心,這會絞盡腦汁想法子,想來咱家下定。只是先令我大嫂來說一聲,說道讓貴姐兒不要再單獨出去,別落了人口實。”

  鄭婆子聽的更氣了,哼著說:“他家老太太和太太鬥著法,倒叫貴姐兒去做夾心餅不成?”

  “雨哥兒他娘雖精明,倒是一個講道理的,卻不是很難相處。難相處的是雨哥兒他祖母。”巧娘給鄭婆子倒了一杯紅棗茶,坐下說:“我大嫂說雨哥兒他娘密囑咐了,只說她會想法子讓老太太答應定下貴姐兒,明年待雨哥兒他爹候缺下來了,她要跟了上任,到任上安置好,便讓雨哥兒迎娶了貴姐兒,也一起接了到上任的地方去。再讓貴姐兒陪著雨哥兒好生讀書,也博個出身。她這個話說的倒中聽。”

         巧娘終是覺得李家是知根知底的,李甘雨又是一個性子好的,貴姐兒嫁過去,若能離開老宅,跟了李濟董玉嬋他們到任上過活,自也是一個好的去路。

  鄭婆子這會倒歎道:“咱家就貴姐兒一個女娃,自然要挑一個好的人家才嫁。只不過,這嫁妝等等東西,也得先預備起來,還有,明發雖還沒有上任,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貴姐兒到時出嫁,怎能沒有一個丫頭婆子的在身邊。到了夫家,著人欺壓,連個來跟咱們通風報信的都沒有。

         當下也快年關了,有些窮的過不了年的,只怕又會賣家裡的女兒的,不如挑兩個買了來慢慢教著,到時好給貴姐兒使喚。”

  巧娘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咱們雖是小家小戶的,貴姐兒倒也沒吃過苦,要是嫁了反要受氣吃虧,自然不捨得。少不得買兩個丫頭來家,再讓我大嫂幫著請一個有經驗的婆子來教貴姐兒一些大戶人家媳婦要懂的規矩罷!”

  因商量買丫頭,卻不能單給貴姐兒買,怕家裡幾個媳婦有意見,巧娘最後折中著買了五個十二三歲的丫頭回家,一輪清洗打扮,五個丫頭便站到大家跟前。

         鄭婆子和巧娘讓方霞光寶兒和來福媳婦兒美妹各挑一個,她們三個人自打嫁了進鄭家,回娘家時也是風光無限的,只是常被追問說鄭家既是官家了,為何連個服侍的丫頭也沒有,凡事卻要自己動手的,免不了心中有遺憾,這會見買了丫頭,還讓她們先挑,自然驚喜。只是丫頭們就在跟前,卻要端了架子,一時倒嚴肅起來,互相推讓說:“你們先挑!”

  她們推讓,其實是不好下手挑,因為五個丫頭,三個長相平平,兩個卻俏麗,若是挑了俏麗的跟在身邊,卻把自己比下去了,而且,長的漂亮,只怕就有些傲氣,不好使喚,不若挑長相平平的好。只是先行挑了長相平平的,卻怕被人取笑說挑個丫頭也不敢挑長得好的,太過小家子氣。

        寶兒跟貴姐兒最是說得來,這會索性說:“不若讓小姑先挑罷!”幾個一聽,倒都贊成道:“對,小姑先挑兩個罷!”一時心裡都想著,小姑要是挑了長相平平的,總還有一個剩下,自己再趕緊的挑了,讓那兩個漂亮的給其它兩個人好了。

  貴姐兒瞅瞅五個丫頭,兩個漂亮的倒都精神,三個不漂亮的卻像餓了好幾天,手一指就要了兩個漂亮的說:“我就要這兩個吧!”

  方霞光等人全松一口氣,太好了,咱就是怕要了漂亮的,使喚不動反生事,這不漂亮的帶在身邊,便沒什麼壓力,也不怕家裡男人會多看她幾眼。

  貴姐兒一問兩個丫頭的名字,一個叫剩妹,一個叫三多,名字實在太難聽,笑著幫她們改了名,一個改名為春鶯,一個改為秋燕。春鶯和秋燕一聽自己的名字變的如此文雅,都歡喜的不行,只是還有些膽小,不敢大聲說話,只悄悄抬眼看貴姐兒,見她微微笑著,極是親切,都喃喃道了謝。

  身邊多了兩個丫頭,貴姐兒要調膏子,做針線的,倒有了幫手。因進進出出的帶著兩個漂亮丫頭,也有了幾分官家小姐的派頭。巧娘卻怕再有閒話傳出來,只令貴姐兒在房內做針線,不讓她輕易出門子了。

  因鄭家人口越來越多,現下又多了幾個丫頭,便覺得擠逼了些,正好村口董員外闔家搬到鎮上,他家的大宅子想要賣掉,大家便商量要買下來。只是一問價錢,一時卻嫌貴談不攏。無奈之下只得買下隔壁一所老宅子,打掃粉刷,又著人打通了門。只待擇了吉日就讓來榮和來華搬過去那邊住。

        還沒收拾好,卻聽得有人說,村口那所大宅子賣了出去。有人來粉刷,又請了木工在家做新家俱。鄭家忙去打聽是何人所買,只聽得是一個外地人買的,餘者一概不知。鄭婆子嘀咕道:“卻是誰家這麼闊氣,這麼一大所宅子說買就買了?”

  過了年,那座大宅子外面粉刷一新,門口鋪了青石塊,門窗也新換了,看著煥然一新,待得有幾個丫頭和護院進出時,村裡眾人一時議論紛紛,猜測是富戶人家貪鄉下新鮮,要來住著玩玩的。

  在眾人猜測村口大宅主人是誰時,鄭家卻同時迎來三方媒人,一方是京城裡賀家為賀年說媒來的,一方是唐家為唐少華說媒來的,另一方自然是李家為李甘雨說媒來的。

  李家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唐家是親戚,賀家是清貴人家,究竟要挑哪一家,鄭明發和巧娘都為難了。除了貴姐兒和幾個小孩子外,闔家商議了好幾次,竟還是決定不下要應承哪一家的親事。

  巧娘因早前聽得李家老太太和董玉嬋鬥法,不想貴姐兒進門,便有些不喜。再想著慶氏是一個好相與的,唐梅娘又是自己三嫂,凡事總要照拂些。之前在唐家住著,除了唐太太,其它人卻好說話,又聽聞文龍於年前迎娶了林婉如進門,夫妻倒恩愛,另撥了小宅子在外住著。因此她倒有點偏向于唐少華。

  董氏卻因董玉嬋費了好大勁才讓李濟說服了自家老太太不要干涉李甘雨的婚事,又跑到她跟前再三保證說若是貴姐兒將來進門,自然不會虧待。董氏又因董玉嬋畢竟是自己堂姐,為人雖有時潑辣,倒是拎得清的,她又跟李甘雨家住的近,這幾年看著李甘雨,實實是一個憨厚的,因此她便偏向李甘雨。

  鄭明發和來榮是男子,著眼點卻在大處,只說賀家本是清貴人家,若是進了他家,好好守著禮兒,賀家長輩自然不會亂加欺壓。還有一點,若是進了賀家,再怎麼說,鄭家子孫等後輩要博出身,博功名的,總有人提攜。貴姐兒將來生下娃兒,也是金尊玉貴的官家子弟。

         還有一點他們沒有說出,卻是賀監正和賀年善測算,名聲在外,不知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進他家,自己不過普通人家,他家來提親,卻婉拒了,傳了出去,是誰都會說自己家不識抬舉的。

  因意見分歧,各有各的想法,一時誰都說服不了誰,只得跟三家媒人說道要擇了吉日,往媽祖廟裡求了簽才說。一時又安排唐家和賀家的媒人住下,因著李家請來的媒人卻是就近的,便要打發回去。

          誰知李家請的媒人本來覺得這個事十拿九穩的,一下子卻多出兩家媒人,如何肯走,也說要在鄭家住下。天幸鄭家年前買下隔壁的宅子,來榮和來華還沒搬過去住,這下倒安排了三家媒人進去住著,差了幾個丫頭過去服侍,一時忙亂的不堪。

  貴姐兒見家裡一下子來了三家媒人,心裡卻著急,怕爹娘不同自己商議就把自己隨便許了一家,一時著春鶯去打探消息,聽得安排了媒人住到隔壁的宅子去,先松了一口氣。知道如此一來,家裡必要商議一段時間的,卻得趁著這個機會跟爹娘挑明瞭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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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話   巧娘掏心窩

  因家裡人來人往的,貴姐兒日間硬是找不到機會跟爹娘獨處,候到這天晚上,使春鶯去看了看,鄭明發還在書房寫信,巧娘房裡卻掌著燈,這才忙忙出了房門去敲巧娘的房門。

  見貴姐兒還沒安歇,巧娘忙讓她進房,笑道:“家裡住著三家媒婆,你沒事就別出房門了。別叫人端詳了你說話走路舉止等等,背後去評說。”

  “我曉得。”貴姐兒點點頭,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少不得開了亮窗說亮話了,遂拉了巧娘撒著嬌說:“現下急著來找娘,卻是想問問,究竟要把我許配給哪家?”

  “正是三家都好,才為難呢!”巧娘拍拍貴姐兒的手道:“放心,定當挑一家最穩妥的,至緊要嫁過去不受太多委屈。”

  “娘!”貴姐兒把頭伏在巧娘肩上拱了拱說:“你怎麼不問問我喜歡哪一個?”

  “哦,你喜歡哪一個?”雖說女兒已長成一個大姑娘,在巧娘心中,卻還是一個需要為她謀劃的小女娃,這三家來求親的,又恰好都是貴姐兒見過的,之前見她並無異狀,卻以為她還小,不懂男女之事,家裡大人自當為她挑一個可靠的。這會聽得貴姐兒這般問,倒怔了怔,笑道:“莫不成你自己有主意?”

  貴姐兒正伏在巧娘肩上,聽得她終於問到正題上,伸長脖子俯到巧娘耳邊說:“娘,應承賀家的婚事吧!”

  “你喜歡賀年?”巧娘吃了一驚,論起來,李甘雨和唐少華都算是和貴姐兒從小玩到大的交情,兩個小時候又喜歡帶了貴姐兒玩,看著兩小無猜,她自以為知女莫若母,一心以為貴姐兒要挑,也是在這兩個中挑一個。

         只是怕貴姐兒還小,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要挑哪一個,少不得幫她看著,待議的差不多再問問她的意見,不承想她卻對兩個一起玩大的玩伴沒意思。

  “貴姐兒,賀年雖比華哥兒和雨哥兒俊些,可是家裡的情況咱們只道聼塗説,並不知道是怎生情形,他家又是世家大族,就怕你嫁了進去會受委屈呀!”

         巧娘止得貴姐兒這個女兒,一心想要貴姐兒嫁人時如自己當初那般歡歡喜喜,並不稀罕所謂的高門大戶。再說了,唐少華和李甘雨家境也不錯,現下與鄭家正是門對戶對,貴姐兒在夫家受點什麼委屈,自己作為娘家人,還能為女兒撐腰說說話。若是進了賀家,哪裡有自己說話的份?

  巧娘上過京城,算是見過世面,又見過京城裡所謂的大戶人家,規矩嚇人,妻妻妾妾的扯不清,雖富貴,她卻不羨慕。想著自己跟鄭明發恩恩愛愛,和婆婆鄭婆子和妯娌張黑桃又相處的不錯,卻打定主意想讓貴姐兒也過這等平淡喜樂的日子,只是目下鄭明發也是進士了,貴姐兒也不能嫁給小家小戶的委屈了。

         所以唐家也好,李家也好,都是好選擇。這當下聽得貴姐兒自己屬意賀家,卻想勸解一番,拉了貴姐兒的手說:“照理來說,三家來求親,屬賀家條件最好,是人都曉得要選賀家。可是俗語說,沒有那麼大的頭,就不要戴那麼大的帽。咱們跟賀家比起來,就是小家小戶,再說你爹現下還沒上任,咱們在人家看來,指不定就是村婦鄉下姑娘的。

        這京城裡的人啊,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你到了他家,一句鄉下來的,就叫你夠嗆。何必受這個氣?若果說你跟賀年有情,願意為他吃些苦,那又另當別論,只是你們相識的日子又淺,縱使他來鄉下住得幾日,跟你有說有笑的,那也是官家公子落難了,迂尊降貴與平民交結,怕也沒其它意思的。娘都是為你好,這賀家嘛,還真不能選。”

  貴姐兒被巧娘一席話堵的說不出話來。要說自己對賀年的感覺,確實只是比較有好感而已,說到愛這個字,又嫌重了些。父母兄弟這些人,是血脈相連的,從骨子裡就親,再加上從小到大,這些人把自己捧在手心,自己對他們的愛,自不待說。

         只是對於年輕男子,無論是李甘雨也好,唐少華也好,自己從沒動心過,倒不是說他們不好,而是自己總有一點心裡障礙,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不到一起去。真真正正的心裡話,真真正正的感覺,沒法跟他們說。若果與他們在一起,必得適應他們的思唯生活,而他們是什麼思唯呢,自然是古代人刻在骨子裡各種跳不出時代局限性的觀念及天生一段男尊女卑的觀念。

         做姑娘時,無論怎樣,父母兄弟總是只有疼愛的,就算做錯什麼說錯什麼,覺得自己有何地方想的離奇了,也只笑駡幾句,絕不會起芥蒂,但是古代男子,進了他們的家,成了他們的娘子,有些他們不能接受的想法或是做法,他們能沒有芥蒂?若是某一天自己再露出一點點男女平等的思唯來,他們能接受?

  賀年卻不同,賀年自小學玄學,而玄學要論的,卻正正是跳出時代局限性的種種觀念。賀年沉浸於玄學多年,思唯局限性少,隨意跟他說話,並沒有溝通不良的感覺。若果要選一世相伴的人,當然首選一個說話投機的人了。

         至於愛不愛的,這個倒不必介意,不反感不討厭就行了。在古代雖也有傳誦千古的愛情,但多數以悲劇收場。貴姐兒雖也渴望愛情,但是從不認為自己要跟古代人愛到纏綿入骨,要死要活,把一生系于一個古代男人身上,把自己徹底埋沒掉的份上。

  但是這些話,卻沒法跟巧娘說,貴姐兒垂頭想著心事,半晌說:“娘,你想讓我嫁哪一個?”

  巧娘分析了一下李甘雨和唐少華的家境,終還是有點偏向于唐少華,笑著說:“華哥兒是家裡長子,華哥兒的娘性子溫和,好說話,你若是進了他家,你三舅和三舅母又必會照拂一二的,倒不會被他們欺負了去。再說了,華哥兒也是一個能幹的,在父母跟前說得上話,你也就跟著他水漲船高,在家裡也有地位。

         雨哥兒性子雖憨厚,無奈是家中幼子,在家裡說不上話,若是進了他家,上又有幾位大嫂,你孝敬了家裡幾位長輩們,還得敬著他幾位嫂子,忒多事了,待輪到你們說得上話時,也不知是幾時的事了。因此娘的意思卻是,咱們就選華哥兒了,好嗎?”

  如若賀年沒有來過鄉下,沒有那幾日相談甚歡的場景,巧娘現下這席話,貴姐兒必會點頭贊成的。可是現下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娘,你讓我好好想想,只是一條,我沒有正式跟你說要選哪一個之前,誰也別答應!”貴姐兒懇求巧娘說:“我知道娘疼我,想的事兒只有為我好的,只是婚姻大事,總要慎重考慮。自打我懂事,娘和阿嬤等人,都是把我捧在手心裡疼著的,這回要許人,若是別人家,哪用考慮,自然就是選官兒最大,家境最好那家了。

         偏生娘和乾娘等人一心一意單為我考慮,並不羨慕人家富貴的。放在村裡,卻有哪個村婦有這等胸懷的?我如何不明白?只是我打小卻又看著娘和爹恩愛,有商有量的過日子。總還是希望能挑一個說話投機些的為伴。至於嫁過去之後大宅子裡種種難處,自然會得想法子解決。

         娘和阿嬤能相處的這麼和睦,是因為你們都懂得相處之道。我雖不是頂聰明,但是娘和阿嬤為人處世,人來人往等等做法,卻是看在眼裡的,也學了些。就算賀年家是高門大戶,這些相處之道總還是有相通之處的,我敬著人,人總不能一見就給我一巴掌吧?”

  巧娘聽貴姐兒說的也有些道理,摸了摸她的頭說:“既這樣,再拖一些時日,咱們少不得好些打聽賀年家的情形,還有他母親祖母等人的喜好再論。”

  貴姐兒聽得巧娘的口氣卻是動搖了,大喜過望,像小時候那般膩在她身上說:“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喲,都快嫁人了,還是這麼愛撒嬌!”家裡只有一個女兒,貴姐兒自小又乖巧,不用大人操心,巧娘疼她比幾位哥哥厲害多了,這會想著她快要嫁人了,萬分的不捨得,嘴裡雖說讓貴姐兒不要揉的自己身上生痛,手裡卻摟了她,去撫她的背說:“記著啊,以後嫁了人,婆婆對你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娘,凡事還是留著些心眼,凡話不可說盡,更不能沒大沒小,定要敬著才行。”

  “嗯!”貴姐兒應了,這幾日被關在房內不能出來,怕被幾家媒人看見了品頭評足,可是憋壞了,難得跟自己老娘撒一下嬌,膩在她身上只是說:“娘,我曉得的。”

  “女兒家嫁了人,男人對你再好,你在眾人面前,特別是婆婆跟前,還得低著頭,曉得不?”巧娘這會後悔之前沒有多跟貴姐兒講講嫁人後種種注意事項,這會急著補救,笑著說:“婆婆麼,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捧著疼著長大了,一成親卻跟外來的女人親近去了,她看在眼裡,就是要不痛快。

        想著自己辛辛苦苦養大了兒子,好不容易成才了,娶進一門媳婦來,就坐享著她的成果,還日日在她跟前晃著,享受著她兒子的溫存,她只能幹瞪眼,如此這般,自然就要挑媳婦的刺了。所以做媳婦的,在自己房裡只管恣意的享受夫婿的疼愛,到了婆婆跟前,一定得讓夫婿敬著婆婆,把自己先放一邊去。

         婆婆看著兒子只親近她,對媳婦就會寬容許多,待得媳婦生下孫子,她被孫子吸引了視線,對兒子便不會看的那麼緊,這時候在她跟前稍稍恩愛些,卻不會招來忌恨了。只是還要記著,夫婿,他先是人家的兒子,再是你的相公,一定要分清楚。待得你理清這些頭緒,婆婆自然不會對你拉下臉來,夫婿見家庭和睦,自然也敬著你,你在夫家自然也立住足了。”

  巧娘說著,見貴姐兒聽的專注,拉著她坐好了,又道:“你小時候就聰明,學的琴棋書畫種種,樣樣都拿得出手,到了高門大戶,只管展示出來,不必藏拙,叫人小看你。”

  老娘看出自己藏拙了?貴姐兒吃了一驚,隨著年歲漸大,自己凡事卻不敢太過張揚,只努力做個小家小戶的普通姑娘罷了,為的卻是怕給他們引來禍端。無論何人何物,若是太突出,總是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的,看看賀年就知道了。這古代不比現代,若是一個女孩子太突出了,只怕不得善終的。只要比同齡女孩子稍稍出挑一些,便罷了!

  巧娘見貴姐兒應了,理理她的鬢邊,見她嬌顏如花,笑道:“不知不覺,我女兒也這般大了,時日過的真快。”

  “是呀,真快!”貴姐兒反有些惆悵,若是嫁了人,離了老娘,卻是不捨得的,可是不捨得又能怎麼辦?除非就嫁在村裡,才能一想起就能見著!

  貴姐兒這裡想著,巧娘卻正好笑道:“若是你爹爹沒有中了進士,索性就讓你嫁在村裡,咱娘兒兩人想見面,隨時可以見,卻比嫁到別的地方強。”說著又笑道自己心眼小,只想著不捨得女兒,卻沒慮起女兒的前途。一時又想起女兒總歸是要嫁到遠方去的,話語卻漸低,漸漸止住了。

  貴姐兒聽得巧娘說話漸漸變了嗓音,仰臉看巧娘,卻見她雙眼滴下眼來,知道她一想起自己要嫁到遠遠的地方去,就不捨得了,不由伸手去幫她擦淚,哄道:“娘,你別傷心呀!要不,咱們三家都不要了,村裡住著近些的人家,挑一家應了婚事好了。這樣,我就不會離開你們了,還日日看得到呢!”

  “說的什麼傻話?”巧娘倒破泣為笑了,“天也不早了,你去安歇罷!賀家的事,我會跟你爹爹好生商討的。”

  貴姐兒忙站起來,聽著房門外有腳步聲,度著是爹爹要回房安歇的,這才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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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7: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話   貴姐治媒婆

  巧娘這幾日忙亂,一早起來嗓子卻發癢,咳嗽了幾聲,她自己著急,家裡住了三家媒婆,若病了可不得了。待用了早飯,一時顧不得其它,跟鄭婆子說了一聲,忙忙出門去抓藥。

  鄭婆子見巧娘忙亂,度著她待會又要出門採辦吃食等,卻真怕她會累倒,家下幾個孫媳婦又帶著小孩子,一時也走不開,索性讓雙胞胎往村口叫了一輛驢車,帶了雙胞胎往鎮上採辦吃食等物去了。

  方霞光見鄭婆子和巧娘都出門了,她忙忙讓丫頭燒水泡茶,想著幾家媒婆用了早飯了,待會自然送了茶過去。不想才泡好茶,卻聽得一片吵嚷聲,小丫頭來報告說:“三家媒婆在夾門那裡吵起來了!”

  方霞光大驚,忙忙去勸解,她一個年經媳婦子,嘴皮子又不利索,卻哪裡勸解得住。寶兒和來福媳婦美妹也忙忙去幫著解勸,究竟她們平素少與人絆嘴,這勸起架也只有幾句話來回說,自然也是勸不住。

         方霞光卻怕越鬧越大,家裡幾個男人都不在,媒婆們要是吵著吵著打起來了,卻是一件大笑話。這會兒顧不得其它,忙叫丫頭去房裡跟貴姐兒說。方霞光心細,過門幾年,卻察覺貴姐兒是一個不簡單的,當下這場面,只有貴姐兒能鎮的住了。

         雖說未嫁的姑娘來喝斥上門求親的媒婆,這件事有些荒唐,但總好過解勸不住,越鬧越大。若是待會鄰里聽得吵鬧聲,紛紛進門來看熱鬧,那時才叫出醜。貴姐兒若不挑了這三家人中的一家嫁了,名聲也會受損了。

  想那媒婆都是能說會道的人,嗓門又全都是嘹亮的,貴姐兒在房內自然聽到吵嚷聲。待得丫頭進來道:“姑娘,不好了,三家媒婆吵起來了。”貴姐兒便叫秋燕去打聽是因何吵起來的。

  原來賀家媒婆仗著托媒的是賀監正家,自覺身份要比其它兩家高貴,鄭家沒理由不應承這頭婚事,自己斷定這頭婚事是跑不了的。而且賀家是什麼人家哪?不說這鄉下地方,就是京城裡,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到賀家,她最是清楚的。

         往深層處說,賀年就算想娶公主了,也有資格娶的。如今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托她跑來這鄉下地方說媒,來了這幾日,雖沒見著鄭家丫頭,但是這一家子的人,明明白白就是世代居於鄉下的,鄭家丫頭自然也是一個鄉下丫頭。賀家想說一個鄉下丫頭給賀年做正妻,這當中,作為媒婆,她表示費解。

         作為京城裡來的媒婆,她從鼻孔裡瞧不上鄭家這一大家子。按理說,鄭家還得巴結著她這個媒婆才是。沒想到鄭家安排她們三家媒婆住在隔壁屋裡,各種待遇也一個樣,並沒有優待她,心中自然有氣。哼哼,賀家要是托我往其它家說親,這會好處早收了不知道多少了,鄭家居然沒一個動靜,敢情他們一個眼色也沒有的。

        賀家媒婆心中不爽,這天出了房門,正要從打通的夾門中過鄭家宅子時,李家媒婆也從房門裡出來,居然大搖大擺把她往旁邊一擠,徑直走在她前頭,這一氣非同小可,嚷嚷道:“你是哪根蔥,就配走我前頭了?”

  李家媒婆鬱悶著呢,李家跟她說兩家門當戶對,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人兒,本已說定了,托她來說媒,不過走走禮數,不須花費太多口舌的。不想這一來卻遇上另外兩家媒婆,還是京城裡來的媒婆。她在鎮上可是公認的金牌媒婆,只要她出馬,鮮有失手的。因打聽著李家和鄭家都是進士,到時辦起婚事來,自然是大鑼大鼓的,她往當中一站,這名頭還不更響了?

        因此在李家人跟前拍了胸口說:“放心,一定圓圓滿滿的回來。這麼相配的兩家,我若說的不圓滿,這媒婆也不用當了。”這現下的景況,卻明擺著她是劣勢,李家再好,卻怎麼能跟京城的賀家相比?只能指望鄭家捨不得女兒遠嫁,就近許了李家了。

        她本來就處了下風,不承想昨兒賀家媒婆和唐家媒婆居然都不給她好臉色看,話裡話外都說她是鄉下的土媒婆,見她們來了,居然還好意思硬擠進來住著,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土樣子之類。她本也是牙尖嘴利的人物,如何受得這等氣,便駁了幾句。

         無奈賀家媒婆和唐家媒婆聯手擠兌她,她一時不能取勝,只得自己息了鼓,究竟這道氣沒吞下去,今兒一早出門子,卻見賀家媒婆滋油淡定,胸有成竹的走著,索性便擠到前頭去了。想著就算這頭親事說不下來,自己也不能白受了氣回去。

         這當下聽得賀家媒婆這般說話,不由冷笑道:“你再大牌,也不過同我一樣,是一個上門求人家的媒婆,居然就跟我說起配不配的東西了,我呸,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了?鄭家不應承你這頭婚事,你照樣得灰溜溜回去。”

  “什麼哪什麼哪?賀家是什麼人家?你土包子自然不知道。鄭家可是清楚的。在京裡有多少的人家,悄悄兒塞了銀子給我,讓我打探賀家公子的喜好,倒貼了錢都想嫁進賀家去。現下賀家托我來說鄭家女兒,任是誰,都曉得選擇哪家?你們不過陪襯,趁早兒收拾收拾回去,別湊熱鬧的好。”賀家媒婆說著話,不承想她這後面幾句卻得罪了唐家媒婆。

  唐家所托的這個媒婆,在京城時也是常時奔走于達官貴人家裡的,本不大願意到鄉下來幫唐家說親,因唐家許了重金,又說道唐家和鄭家本是親戚,不用她狠動嘴皮子,不過一個形式,來了坐一坐,走走過場就可以回了,因此她才來了。先時自然忌著賀家媒婆,及至又住進李家媒婆來,她卻也同賀家媒婆一樣,看不起李家媒婆,因此聯手擠兌李家媒婆。

         想把李家媒婆先擠了出去,她再好好的同賀家媒婆較量一回的。若能從賀家媒婆手底下說成這頭親,自己回了京城,就有得吹了,哈哈,連賀家派了人去說,也說不過我,還是我說下了。光是這一條,就會讓自己身價百倍的,因此暗暗思量法子。法子還沒想出來,卻聽得門口有吵嘴聲,她出去剛好聽到賀家媒婆叉手指著李家媒婆說什麼你們不過陪襯之類的話。

        這“你們”兩個字,自然包括自己和李家媒婆的,唐家媒婆不由冷笑一聲說:“你們別忘了,唐家哥兒論起來,可是鄭家姐兒的表哥,這親上加親,自古以來就是最妥當的婚事。說什麼陪襯不陪襯的話?再有,鄭家姐兒兩次上京城,都是住在唐家的,鄭家要是不中意唐家,怎麼會兩次都帶了姐兒上京?我說你們都趁早息了心,別吵了,再吵,也輪不著你們。”

  唐家媒婆這話一出,李家媒婆還沒反駁,賀家媒婆先跳起來說:“唐家不過茶商,拿什麼跟賀家比?不說家世了,就單論人好了,賀家公子嫡仙一樣的人,不嫁他,難道嫁滿身銅臭味的商家,或是嫁鄉巴佬?若是叫鄭家姐兒自己挑,我不信她不挑賀公子!”賀家媒婆越說越來勁,話裡話外都是鄭家不知積了幾世的福,才能讓遠在京城的賀家來說親之類的話,若鄭家不挑賀家,她從此改姓,金盆洗手。

  賀家媒婆說的囂張,一副代賀家不值,居然來鄉下鄭家說一個丫頭,鄭家不趕緊應承,還讓其它兩家媒婆在她跟前說三道四的,敢情不識抬舉等等。

  貴姐兒聽得秋燕說完,心中也有氣。這會阿嬤和老娘不在家裡,三個嫂子勸不了三家媒婆,等吵得鄰里擠進門來看熱鬧,媒婆們再要說出不好聽的話來,自己豈不成了眾人的談資,一時略收拾了,□鶯和秋燕扶了自己出門。

  “姑娘來了!”三家媒婆正吵的不可開交,聽得丫頭喊姑娘,抬頭一看,一個著了雨過天青色衫子、水靈靈的姑娘,已站到她們跟前了。

  “媽媽們請前頭說話罷!”貴姐兒見三家媒婆停止了吵嘴,只顧拿眼打量她,也不怯場,大大方方讓她們看個夠,領頭往廳裡走,一邊吩咐春鶯說:“泡了好茶出來款待三位媽媽!”

  賀家媒婆自仗身份,還是搶在前頭跟了過去。貴姐兒一時也不說話,待得春鶯上了茶,幾位嫂子也在自己身邊坐下了,這才淡淡說:“三位媽媽既然上鄭家來求親的,再如何,總得給鄭家留幾分面子。這吵的外間人都曉得了,卻叫鄭家成了村裡人的談資。萬一我爹娘卻想多留我幾年,不捨得把我許人,三位媽媽這一拍拍腿走了,吵架的事兒若叫人曉得了,卻是笑話一件。只望三位媽媽給我們鄭家留點兒體面。”

  見貴姐兒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款款說話,明面上一句也沒指責她們,但是意思卻明白不過了,若再吵,吵得鄭家成了村裡人的談資,鄭家可能一氣之下,誰也不許的。賀家媒婆本來看不起鄉下人,這一見貴姐兒的作派,卻有些兒吃驚,多少大家閨秀碰上此等事,只怕也會嚇的躲起來的份,哪還有膽子出來說這等話?看來對鄭家這女兒,得再拈量一回才是。

  唐家媒婆這會卻想突圍而出,笑道:“姑娘言重了。只是來了這些日子,這才第一次見到姑娘。不承想姑娘真個和唐家奶奶說的一模一樣,叫人一看就愛的。”

  唐家媒婆此話旨在告訴眾人,唐家和鄭家關係非淺,現下只差鄭家點點頭而已。若是貴姐兒順了她的話,這頭婚事就**不離十了。

  貴姐兒只低頭呷茶,半晌才說:“我的事,自然是爹娘作主的。只是一條,三位媽媽既然在我家吵架,我卻得跟爹娘說了,我誰也不嫁。三位媽媽請收拾了回吧!”

  拒絕其它兩家的婚事,這還說得過去,居然還要拒絕賀家的婚事,賀家媒婆這會差點氣破了肚皮,世上還真有如此不識抬舉的人哪!這會不由站了起來說:“姑娘異日可別後悔才好。”

  貴姐兒見賀家媒婆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媽媽言重了!自來只有上門求親的軟和說話,沒見著像媽媽這般硬氣的。媽媽這卻不是求親來的,是吵架來了。媽媽現下不過賀家請的媒婆,就這般氣勢,度著賀家更是不得了,我們小家小戶的,卻是真個配不起了。”

  賀家媒婆被貴姐兒這般一說,心裡倒打了一個突,若是傳出去說因自己在鄭家說話硬氣,因而求親不成,卻實在…..。她這裡想著,不由自主軟下聲音道:“姑娘,我這是平素說話高聲大氣的習慣了,卻沒想過會令姑娘誤會,我想吵架的。”

  “哦,這麼說,卻是我誤會媽媽了!”貴姐兒淺淺一笑道:“我就說嘛,媽媽原是京城裡來的,怎會不懂禮數,就在求親的家裡大吵大鬧起來了,卻原來是我聽錯了!”

  賀家媒婆這會倒去同唐家媒婆和李家媒婆道:“你們兩個作證,咱們剛才不過大聲討論了一會兒事,可沒吵架,是不是?”

  “是呀,是呀!”唐家媒婆和李家媒婆見貴姐兒治住了賀家媒婆,她兩個卻是大樂,一時怕貴姐兒真個趁著家裡大人不在,發起村姑的威風,一氣兒把她們全轟了,到那時,什麼也撈不著。不若這會哄住了,待鄭家長輩回來,好生商議了再論。都附和著道:“咱們和氣著呢,怎麼會吵架?”

  你們就睜著眼說瞎話吧!這本也是你們的拿手好戲。貴姐兒暗暗好笑,卻聽得門響,原來巧娘回來了,不由松了一口氣,喊了一聲“娘!”

  巧娘見廳裡三位媒婆都在,詫異了一下,卻聽貴姐兒道:“娘,三位媽媽在夾門那裡討論事兒,我以為她們吵架,趕著出來勸解,現下誤會也釋了,我卻回房了。”說著起身,領了春鶯和秋燕回了房。



第九十八話   一氣兒回絕

  巧娘倒是把事情的始末打聽清楚了,也自知不能久留三家媒婆在家住,總得早作決定,再拖下去,只怕生了別事出來。待得晌午過後,便進了貴姐兒房裡笑道:“今兒借著安撫賀家媒婆,倒拉了好些家常,我也露出賀家不是尋常人家,怕你進了他家不懂禮數,反讓人笑話之類。

         賀家媒婆一時倒真怕我拒絕了這頭婚事,扳著手指頭跟我數說賀家老太太和太太都是世家出身,最是寬厚,如今既是中意鄭家,托她來說親,自當不會薄待等語。借著她說起賀家老太太和太太等人,倒是打聽清楚了賀家的情形。賀年三位姐姐都出嫁了,一位哥哥也娶了妻室。現下是賀太太當著家。若真要進賀家,還得再打聽一下賀太太脾性兒如何。”

  貴姐兒靜靜聽完才說:“她不過一個小小媒婆,也敢高聲說話,是仗了誰的膽子?若是別家托來說的,哪敢如此放肆?據我看,怕是賀家托她來說媒時,沒細囑咐,不太當一回事,她才敢如此罷!”賀年居然喜歡自己,真心托人來說媒。但是賀家長輩只怕不這麼想。

         一個媒婆上門來了,不好生說著話,居然還露出一副我是來說媒了,但是你家還得求著我的樣子,這像什麼話了?媒婆上門求親,誰是求的那一方,一定要讓她搞清楚。現下是賀家來求親,並不是自己求著哭著要嫁到賀家去。今兒吵架時說的那些混話,全部是自己家高攀了,這會不巴結著她,過了這門,就沒這店的話,若果輕易應承了賀家的婚事,倒顯得自己真個非要巴著賀家不可了。

        哼,我就不應承這頭婚事,看你們怎麼辦?賀年若果真心喜歡自己,自然會再托人上門來。若果這麼一拒絕,他就退了步,那也說明他不過一時興起,倒也不稀罕他。若果他不回京城,自己與他就在這鄉下成親過日子,定然會幸福。現下回了京,只怕他身不由已了。若果他連自己的事也主意不了,自己嫁與他,也難以幸福。

  “娘,三家都回絕了罷!只說我還未及笄,婚事待及笄後再論。”貴姐兒定定神,嘴角露了苦笑,還沒出嫁就叫媒婆拿住了,若是嫁到賀家,那更加沒地位。這古代的婚姻,嫁一個人,其實並不止止是嫁那個人,嫁的更加是他們一家子。若賀年在賀家也是任由太太們擺佈的主,實在得重新考慮。

  “三家都回絕?”巧娘吃了一驚說:“論起來,這三家都是難得的好人家了。若果拒絕了,比他們差點的人家,卻不敢再來求親,比他們還好些的人家,卻也不屑來求親的。這卻怎麼行?”

  “娘,你只管回絕了就是。”貴姐兒咬著嘴唇說:“待得爹爹授了候缺,我跟著你們到任上去。離了這兒,自然還有人上門提親的,那會再慢慢挑也行的。不一定非要挑他們中的一家。”話雖如此說,貴姐兒終是希望賀年能有所行動,這樣的話,自己最後進了賀家的門,也能抬起頭來,不至於連一個媒婆也要小看她。

  巧娘低頭尋思,這三家中,她總還是屬意唐少華的,大家親戚的,就算此回拒絕了,只要稍稍暗示,唐家自然會得再來求親,就是要圓自己這個話也容易,只讓唐家在村裡賃了房子,說道雖是遠嫁,年間總還是回來住上一段時日的,母女還能常常相聚的。

         待正式許了他家,他們住不住村裡的,誰還去細究?而且,唐家若是在村裡賃了房子,唐家諸人自然不會來住,以後唐少華和貴姐兒回娘家時,甚至不用麻煩兄嫂等人,可以住進自己賃下的房子去。三個媳婦現下看著雖沒二話,難保將來不會。鄭明發已是進士,將來自然是官兒,家當自然會慢慢的多起來,自己要是當著人狠疼著貴姐兒,三位媳婦難保不暗地裡嘀咕。若是貴姐兒在鄉間也有自己的房子,自己要跟她說些心理話,也不用忌著媳婦們。

  巧娘想的長遠,一時出了神,貴姐兒在旁邊說道:“娘,這三家媒婆再留下去總要生事,還得儘早打發了。”

  巧娘點點頭道:“待我和你阿嬤爹爹他們好生商量了,過兩日就打發走她們。這會一氣兒全拒絕了,若是有任一家不死心,再上門來求,必定真有誠意的,也給足了咱家面子,那時,卻得應承了。你可不能再找藉口兒說不嫁。”

  貴姐兒腦中急速轉了一下,賀年若真有心,自然會交代曾老道一些話,自己只要找曾老道通通氣,就讓曾老道代賀年再次上門求親,又何嘗不可?賀年上次避難卻避到曾老道這裡,度著曾老道本不是常人,定當與賀家關係非淺,曾老道出面,定當事半功倍。

         若是賀年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有心,那其它兩家能夠再次上門求親的話,也確實不能再拒絕了。不能嫁自己喜歡的,那嫁喜歡自己的,也一樣的。讓賀年見鬼去!

  見貴姐兒點頭,巧娘看她床上還放了一幅沒繡好的刺繡,便說:“午間也得安歇一會,這些針線活兒慢慢做也行。”說著轉過頭,拿手遮住嘴,咳嗽了一聲。

  “娘,早起就聽得你咳嗽,我正要過去見你,又聽得你抓藥去了。今兒服了藥可好些?現下春天,最易犯時疾,出門多著一件衫,可別著了涼。”貴姐兒瞧巧娘的臉色,見與往日一樣,並沒有病態,這會放下心來說道:“大夫可有說是熱咳還是涼咳?”

  “看了舌頭,說舌苔有些兒發紅,卻不是著涼,而是休息的少了,有些兒燥,服了藥,再睡的足些,多喝些水便沒事了。”巧娘笑著道:“別的還罷了,我最怕咳嗽的。一咳嗽全是聲音兒,夜裡咳起來吵了別人不說,還像是告訴所有人說,我病了,讓人來問候什麼的。”說著笑了。

  貴姐兒聽著巧娘咳那麼一聲,隔一會也不再咳,聲音並不算沉悶,度著不會太嚴重的,也算安心,推了巧娘說:“趁著晌午安靜,娘快去躺一會!明兒再多服一貼藥,料也應該好了。”

  巧娘又說了幾句,這才回房了。

  卻說鄭婆子採辦吃食等物回來時,也聽到三家媒婆如何吵架,賀家媒婆如何放肆的話,氣的跟家下幾個孫媳婦說:“平素你們倒嘴巧,這會怎麼任由她們說嘴,還讓你們小姑出來跟她們分辨?”

  寶兒見鄭婆子生氣,忙上去捶背,見她氣慢慢順了,這才把貴姐兒如何應付三家媒婆的情景說了。俯過去在鄭婆子耳邊道:“小姑厲害著呢,把三家媒婆全震住了。賀家媒婆先還囂張,被小姑三言兩語一說,一下倒軟乎下來,我們暗地裡都樂了。

         這幾日就數賀家媒婆最會蹦達,好吃好住的供著,她居然還挑剔三挑剔四,咱們雖不耐煩,還得好生服侍著。今兒小姑一通話,說道不想嫁,卻讓賀家媒婆服了軟,再不敢鼻孔朝天了。”說著捂嘴直樂。

  鄭婆子聽完話,卻直拍大腿,笑道:“不愧是我的孫女。回的好。咱們還小,就是再等兩年許人家又怎麼樣?非得這會許他賀家?”鄭婆子雖也聽聞賀家是京裡的官兒,究竟她沒到過京城,不知道賀家名聲的響亮,心裡只想著唐家也是京城人氏呀,況且唐家哥兒小時候是見過的,挺不錯一個哥兒,又是家中長子,卻是一個好人選。

         就算不許唐家哥兒了,李家哥兒熟絡的很,高高大大的個子,說他什麼都笑眯眯,正是一副好脾性,自然也是一個好人選。聽得巧娘說,賀家哥兒就是曾老道那個徒弟,俊是夠俊了,若是家裡盡是像賀家媒婆這等人物,再大的官兒也不要。

  如此這般,條件最好的賀家,到了鄭家人眼中,卻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家。

  因說著話,鄭婆子問寶兒張黑桃回來沒有,寶兒說還沒呢,怕得過幾日才回。原來張黑桃最小的一個妹妹張錦桃嫁到稍遠的一個鎮上,先是生了兩個女兒,生到第三個女兒時,家婆索性連飯也不給她做,她剛生完就自己掙扎著下地去做飯洗衣,因餓的狠了,一時沒了力氣,一跤摔在地下,不承想禍不單行,架在橫樑頂上掠衣服的一根柏木條卻正好掉下來,又砸在她背上。

        她產後虛弱,如何經得起這一擊,自然病倒在床。張黑桃母親聽得女兒如此,自然急急要趕去看望,張黑桃怕自家老娘口齒不利索,會讓妹妹陷入更難的境地,便跟鄭婆子說了一聲,讓鄭明業跟著她,陪了老娘一起去看妹妹。再怎麼也得讓妹婿等人給個說法。

         這一去卻住了半個月沒回來,寶兒也打聽得小姨張錦桃的夫婿等人見張黑桃鄭明業這些人去了,也不敢高聲,倒好生服侍著張錦桃了。現下自然得張錦桃養好身子,張黑桃等人才回來的。

  “看看,嫁出去的女兒,如果沒有娘家撐腰,屁也不是!”鄭婆子感歎了,想當初,自己也是因為沒有娘家人撐腰,才被大房所出的兒子欺壓。滿族的人竟沒有一個出來說公道話的。想到這個,鄭婆子更加不喜賀家了,自己鄭家捧在手心裡疼的貴姐兒,養的這麼水靈靈一個,就要白白送到別人家服侍著那起沒見過面的太太們。

        隔的這麼遠,若是也像張錦桃一般被婆婆欺壓了,自己家只怕還不曉得呢!不行,不能讓她嫁那麼遠去。鄭婆子想到這裡,忙忙去找巧娘。巧娘聽了她的話,也笑了道:“貴姐兒倒說了,索性全推了,過些時再論呢!”

  “咱們也不羨慕人家富貴,只要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況且,咱們明發也是進士,貴姐兒想挑一個好人家,有的是機會,現下這三家媒婆吵的不像話,卻是留不得了。”鄭婆子看看無人,小聲道:“你倒是快些同明發商討一下,把這三家媒婆儘快送走罷!她們再住下去,不說吵不吵架的,這村裡也多了閒話出來。再說了,我最是看不上那起媒婆吃東西的樣兒,她們再住下去,也是糟蹋東西。”

  巧娘不由笑了。原來鄭婆子見家裡住了三家媒婆,吃食自然盡心,又親自動手做了一回肉包。皮薄餡多的肉包兒到了三家媒婆手中,唐家媒婆和李家媒婆還好些,賀家媒婆居然把餡摳了出來往桌上一扔不吃,只吃皮。鄭婆子見她如此,以為她有什麼忌諱,吃不得包裡的餡料,便換了饅頭給她吃。誰知賀家媒婆說:“喲,饅頭沒個味道,我卻喜歡吃肉包。”

  “你喜歡吃肉包,那為何只吃皮?”鄭婆子心疼那包在肉包裡的肉餡,這會聽得賀家媒婆說喜歡吃肉包,倒詫異了。

  “肉包有肉餡,皮有餡兒的肉味,比饅頭香,又鬆軟。我自然愛吃。只是那肉餡加了一種我不喜歡的配料在裡面,卻是難以下口。”賀家媒婆見鄭婆子瞪著她扔在桌上的餡兒,恍然大悟道:“喲,倒忘了我不愛吃,或你老人家卻愛呢。我再摳出來的餡兒,留著與你老人家好了。”賀家媒婆這幾句,可是讓鄭婆子氣了兩日。這會說起來,她還不岔呢!

  巧娘跟鄭婆子商量了一會,夜裡又跟鄭明發說了,鄭明發雖然中意賀家,一聽賀家媒婆此等說話,也怕貴姐兒進了賀家會被看不起,當下便說:“既這樣,也沒奈何了,只得全拒絕了。若是當著其它兩家應承了唐家的婚事,卻是打了其它兩家的臉。

         況且,唐家在京裡不過茶商,並不能跟賀家相比。唐家說下了親事,賀家卻被拒了,這件事若是在京城裡傳開了,賀家臉面上如何過得去?若是全拒絕了,唐家和賀家自然不會往外說。待得事過了,唐家再來說親,那時倒不得罪人的。”

  過了兩日,三家媒婆被請到廳裡說話。一聽巧娘一氣兒拒絕了三家的婚事,倒把她們驚的目瞪口呆。真是第一次見識著這樣的人家呀!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三家上門來求親,居然全拒絕了,說出去誰敢相信!這當中,算賀家媒婆最是震驚,京城裡多少人家的女兒排隊想要嫁賀年,這鄭家可好,不過一個鄉下丫頭,幾世修來的福氣才能讓賀家來求親,居然一口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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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8: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話   殺個回馬槍

  “你,你們可別後悔!”賀家媒婆震驚過後,自然是惱羞成怒,氣的身子直發抖。因京城裡許多權貴之女都暗暗愛慕賀年,說有人願意倒貼進賀家門的,並不誇大。若是有媒人上門去為賀年提親,女方喜悅之舍,賞金什麼的一定豐厚的讓人流口水。

         她做媒婆的,聽得賀家讓她上女方家去提親,與之榮焉之餘,喜滋滋只等著撈上女方一筆。一問,卻是要往僻遠的一個鄉村去說一個鄉下丫頭,因賀太太不欲多說,她詫異了一陣便也起程了。一來到鄭家,看了看鄭家的家境,心裡便篤定了。憑鄭家這樣的,沒理由會拒絕這頭婚事,這是普通人出盡百寶也沒法攀上的一頭婚事啊!沒承想居然會遭到拒絕,這是無論如何想不到的。

  “這位媽媽,收拾收拾走吧!”巧娘見她氣的一張臉都扭曲了,也不想再刺激她。這麼一頭就算是京城裡的權貴之家都千盼萬盼的婚事,自己一家子鄉下人,居然就拒絕了,這怪不得她想不通的。

  唐家媒婆雖也被拒絕了,但這會見著賀家媒婆的樣子,卻覺得心頭大快。哈哈,看你這回還怎麼能耐?一口一個賀家如何如何,把唐家看的一文不值。一副鄭家非答應賀家婚事不可的樣子。看死唐家就是陪襯了。

         我來時,唐家奶奶可是囑咐過了,大家是親戚,若是有甚說的,卻無妨,自當再商量就是。如今雖被拒絕了,說不定他們親戚家還能再說道說道,將來事成了,我照樣拿媒禮金。本來麼,賀家的條件確是最好,若不是你囂囂張張,鄭家選了你家也不一定,這下好了,全空手而歸了。

  李家媒婆見巧娘拒絕了三家,她震驚了一下,嘴角卻浮出一縷笑意來。哈哈,三家都拒絕了最好,這樣李家卻最有希望能說下這頭親事。待其它兩家走了,最多自己再來說一次。原來董玉嬋托她來說親,卻遲遲不見她回復,鎮上跟鄉下才多遠的路程?她自然就令人來打聽了詳情。

         一聽得賀家和唐家也托人來說,卻也無可奈何,知道自己托的媒婆跟了另外兩個媒婆住進鄭家,便暗暗點頭,這樣有什麼變化,也及時知道。只是董玉嬋究竟不甘心,已往返董氏家好幾次打探口風。董氏自然說自己也希望鄭家能應承李家的婚事,只是自己究竟不是貴姐兒的親娘,自然不能全權作主,還得巧娘點頭才算。

         三家媒婆吵架的事,董玉嬋也從董氏嘴裡得知了,因鄭家這會住了三家媒婆,她不方便上門,卻悄悄托董氏跟媒婆嘀咕了幾句話,讓她避著賀家媒婆的鋒芒,看看有轉機沒有。

  待得送走三家媒婆,巧娘等人松了一口氣,好了,這下清靜了。正叫丫頭泡茶出來喝時,李家媒婆殺了一個回馬槍,笑嘻嘻說:“我度著三家媒人上門,鄭家無論是答應哪一家,另外兩家臉上都不好看。這會另外兩家走了,鄭奶奶卻得考慮一下李家哥兒。

         說句實在話,李家哥兒人品相貌自是沒話說的,難得的是門當戶對,姐兒要是過了門,大家平起平坐,誰也不敢拿重話擱她,自然也是捧在手心的。卻不比許其它兩家強些?”

  李家媒婆這話,大家卻愛聽,確實,這幾家媒婆在鄭家住了幾日,她們代表的正是各自托媒的人家。當中就屬李家媒婆看著最厚道,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就屬李家最有心。

         鄭婆子最是喜歡厚道人,而且這會就希望貴姐兒不要遠嫁,李家畢竟住在鎮上,隔的不遠,就算將來李濟授了候缺要帶了李甘雨一起到任上,鎮上總還是老家,年節自然回家。再說了,真想貴姐兒了,和李家倒好說話,一句話托了去,李家自然得帶人來。鄭婆子這般想著,倒招呼李家媒婆道:“坐下再說罷!”

  李家媒婆聽得鄭婆子請她坐下,知道事有轉機,也不敢托大,道了謝才坐下。

  她這裡正欲再鼓動如簧之舌說動鄭家等人,不想鄭家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一聽,差點拉下臉來。原來唐家媒婆也殺了一個回馬槍。唐家媒婆坐著馬車到了村口,越想越不對味,辛辛苦苦從京城裡到了這鄉下,這媒沒說成,就算回去唐家照樣給賞金,總歸是折了自己的名頭。

        她細想了一回,鄭家居然連賀家如許人家也捨得拒絕,只怕真是有心想把女兒許給唐家的。只是怕唐家和賀家同在京城,當著賀家媒婆的面把女兒許了唐家,卻是打了賀家的臉,自然得一氣兒全拒絕了才是。這會賀家媒婆氣衝衝先走了,自己正好回去再說道說道,指不定鄭家就等自己回頭說呢,可別傻傻的就回了。她這般想著,便叫馬車又往回趕。

  唐家媒婆不待鄭家相請,已是跨過門檻進了屋,眼睛只掃了李家媒婆一下,卻裝作不見。這回對巧娘等人卻也不敢失禮,先一一的打了招呼,才往椅子上坐了,笑道:“我來時,唐家奶奶就交托了,說道姐兒和唐家哥兒是一起玩大的,哥兒又一向掛念著姐兒。

         因一向知道姐兒是個聰明伶俐的,做事兒最是妥當,這一過了門,自然是當家大少奶奶,家裡的事就讓姐兒作主了。姐兒知文識字的,管家之余,得了空兒,又正好伴著唐家哥兒讀書。若是唐家哥兒再得了功名,姐兒就是夫人了,誰都得敬著不是?唐家奶奶千叮萬囑的,叫我不能說砸了這頭親事。我是見過唐家哥兒的,他那一表人材自然叫人愛,唐家又高門大宅的,心裡便想著誰家姐兒嫁他,自然是有福,哪能不答應?

        因此我當時當著眾人的面前拍了胸口保證會說成這門親事,若是說砸了,從此罷手不作媒婆了。如今卻真個空手而歸,我媒人禮金沒拿著這是小事,失了媒婆這個事兒,卻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啊!可憐我女兒癱瘓在床,女婿又早死,如今家裡還有幾個小孩子要養,……”說著真個淌眼抹淚起來。

         唐家媒婆自然是一個曉得察顏觀色的主兒,她住了這幾日,卻知曉鄭家老老小小都最是憐貧惜老,聽得別人可憐時,都會心軟,這會想著鄭家若是還思著把女兒許唐家,她這裡再把自己說的可憐些,鄭家定然不忍心,自然就會給自己一個實在話了。她這裡說著,鄭家眾人卻聽的面面相覷。

  卻說貴姐兒在房裡聽得巧娘送走了三家媒婆,自是高高興興出來廳裡,不承想一出來,見李家媒婆還在座,唐家媒婆正說的起勁,心裡不由打了一個突。這會聽得唐家媒婆說著說著聲淚俱下,只覺滿頭黑線,婆婆呀,你是來說親的,不是來訴苦的,這也不是苦情戲呀?況且這算什麼?

         居然拿這些一聽就很假的事來騸動鄭家等人。看看阿嬤,聽的眼眶都紅了。演出這等拙劣的把戲,不過想叫鄭家人心軟,給你個話,這也太過份了。

  “我說媽媽,你不用哭了,我讓爹爹寫一封信給唐家,只說你當初拍胸口說下的話是玩笑的,讓他們不要跟你較真兒,你繼續給人保媒去,沒人會追著不讓你做媒婆的,放心好了!”貴姐兒見唐家媒婆掏出手帕子來抹淚,似乎還打算哭下去,哭到鄭家給話為止。

         心想再讓這個媒婆說下去,指不定阿嬤聽著可憐,會把辛辛苦苦攢下的銀子拿些給她也說不定。忍不住說:“你拍胸口說個話,又沒白紙黑字的簽約,也沒證人,唐家再如何,不會要你守約的。最多不再讓你給唐家說媒罷了!

         少了唐家這一個,京城裡還有大把的人家等著媽媽去賺他們的媒人金的。媽媽快擦了眼淚,叫人看了,還以為咱們鄭家欺負媒人了,這可不好。趁著現在天還早,馬車也還在門口,媽媽趕路回去是正經。”

  唐家媒婆被貴姐兒堵的說不出話來,正喪氣,突聽門口又有馬車聲,一時詫異:莫不成賀家那媒婆也厚了臉皮回來?正冷眼觀看,只等見到是賀家媒婆,就要出聲譏諷的,不想鄭家門檻跨進幾個人來,走在前頭的,卻是托自己來說媒的唐家奶奶,身後跟著一人,不是唐家哥兒是誰?這下又驚又喜,正主兒來了,自己只要打敲邊鼓就行了。

  巧娘等人見方達和董氏陪著慶氏和唐少華一起來了,這當兒驚喜少之,詫異卻大之,唐家這不是托了人來說媒麼,怎麼自家也來了?一邊卻忙著迎了上去。

  慶氏和唐少華自然先一一的見過鄭家等人才歸坐。慶氏笑道:“因明山要到雲霧山收茶葉,我們也跟他一起來了。到了雲霧山,卻發現離這兒不算遠,我們想著和你們也好久不見,索性趕了幾日的路程來見見。”

  實情是慶氏托媒人來鄉下為唐少華說媒時,唐梅娘正好上蔣家去拜候蔣夫人,到蔣家府門口時,恰逢蔣漢平從外回來,她隨口問道:“喲,蔣大公子這是從哪兒來?”蔣漢平弟弟蔣漢民已娶了方文鳳,表妹林婉如又嫁與方文龍了,論起來,唐梅娘就是兩重親戚,這會兒因為喝的半醉,見是自家親戚,也沒了介心,只醉昏昏說:“賀子寧難得請我這個舊時同窗去喝一回酒唄!這便多喝了幾杯。”

  “什麼事這麼高興?卻要請你喝酒?”

  “卻不是高興的事,不過找我打聽一個人。呃,說起來,他該找你打聽才是。”蔣漢平搖頭晃腦道:“賀年這小子行事真正讓人猜不透。多少權貴之女想要親近他,他避如蛇蠍,現如今卻讓家裡去鄉下給他說親,他祖父居然同意了。

         賀太太托了媒人去了,這邊廂卻打聽那鄉下人家是何等人家,聽得姓鄭,是漢民娘子的堂妹,拐來拐去,又聽聞得我們家有人見過那個鄉下丫頭,子甯這便找我去問問。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說的那個丫頭可不是之前來過京城,同婉如表妹來往過幾次的鄭貴姐麼?”

  唐梅娘一聽,驚的張大了嘴,也不進去蔣府了,馬上回了家跟唐太太和慶氏說了這件事。慶氏在鄉下住那段時間,極是深信貴姐兒是一個命好能給家裡帶來運的,這才千方百計想要讓她成為兒媳婦。這會兒聽得賀家也中意貴姐兒,這又想起上回唐少易走失時,是貴姐兒在街上碰著了賀年,兩個一起找回唐少易的,說不定,賀年就是那時看上貴姐兒的。

         連賀年這個小神算也看上貴姐兒,可知貴姐兒確是好命哩。可是貴姐兒明明是自己家先看上的,自己兒子又確是喜歡貴姐兒,這都讓人去說媒了,再要叫賀家搶了一個先,可……。

  慶氏正無計可施,恰巧唐明山要到雲霧山去,她一打聽雲霧山離貴姐兒住的村裡不過幾日路程,便帶了唐少華跟了唐明山上路,尋思著還得親自到鄭家看看才行。可不要臨到嘴邊的兒媳婦,又叫別人說走了。

         一路上不敢耽誤,不日就先行到了方達董氏家裡。董氏一見她親自帶了唐少華來了,這會兒再如何,也不可能再偏幫李家了,只得把現下鄭家的情況說了。慶氏一聽三家媒婆都住在鄭家,鄭家還沒應承那一家,尋思這會帶了兒子千里迢迢,親自上門求親,份量夠重了吧!

         若無意外,鄭家自然會應承這頭婚事才是。因此拉了董氏,讓她伴著上鄭家。董氏自然不好拒絕,這會也只能拼著將來被董玉嬋埋怨,陪了慶氏和唐少華上鄭家來了。

  貴姐兒這會只覺不妙,唐家這架勢,自己家恐怕就得答應這頭婚事了,這可要怎麼好?

  慶氏見貴姐兒比先前上京城時似是長了好些,笑道:“貴姐小時候咭咭呱呱的愛說話兒,怎麼這回倒害臊不說話了?”

  唐少華也拿眼看貴姐兒,見她俏臉生霞,因這回是親自上門來說親的,一時心裡熱熱的,卻不好意思跟著慶氏一起調笑貴姐兒,只輕輕說:“貴姐兒,你小時候送我那木雕小房子,我可一直藏著呢!”

  貴姐兒畢竟跟唐少華同窗過幾年,又確是一起玩大的,聽著他這個話,倒勾起小時候許多趣事,也笑應了一句。

  唐少華見廳裡人多,雖滿心裡有話,終不好多說。

  貴姐兒也想著唐少華這是親自上門來說親呢,自己再在廳裡坐下去,也不成個事,找了一個藉口,忙忙回房了。一邊發著愁,讓秋燕打聽著廳裡的事。

  卻說李家媒婆,一見慶氏一行人進來,聽了一會兒話,就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了。人家都親自領了兒子上門來了,自己一個媒婆,還能湊上話?這當地的風俗,若是當家奶奶親自領了兒子上某家去求親的,兒媳婦過了門,地位就要高一等,而且娘家人說些什麼,夫家都得答應。

         因著這點,自然極少有人跳過媒婆,親自上門去說親的。見這會兒慶氏帶了唐少華親自上門,李家媒婆歎了一口氣,撣撣衣裳站了起來,打算告辭了。誰知她剛站起來,門口卻一陣笑聲,接著走進兩個人來,驚喜之下不由脫口喊道:“李奶奶,李少爺!”

  來人可不正是董玉嬋和李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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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8: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話   再度複雜化

  原來董玉嬋和董氏住的近,慶氏帶了唐少華來方家時,她馬上就風聞了,及至聽得董氏陪了慶氏和唐少華上鄭家去了,不由咬牙說:“她既領了兒子親自上門去了,難不成咱們就不懂得領兒子上門了?

        論起來,她家不過茶商,咱們不日可是正經的官家老爺門第,哪樣比不上她家了?京城裡那麼多姑娘不挑,偏要來跟咱們爭人,我就不信邪急不過她了,少不得也舍了臉面親自上門去。”因此不顧得其它,也忙忙領了李甘雨上鄭家來。

  貴姐兒在房內聽得董玉嬋帶了李甘雨也來了,不由呻吟一聲,還要不要更熱鬧一點?一時心慌意亂,正要差秋燕再去前頭打聽一下廳裡的情況,卻聽得春鶯和秋燕正小聲爭吵。

  春鶯:“唐家奶奶帶著唐少爺先進的門,先到先得,應該就選唐家才是。”

  秋燕:“李家住的近些,要是嫁到李家去,不用背井離鄉的,還時不時能回娘家,選李家才好。”

  春鶯:“唐家住在京城裡,嫁到京城裡不比鎮上好?”

  秋燕:“李家不日就是官宦之家,門當戶對,不嫁李家嫁哪家?”

  春鶯:“唐家少爺瞧著就是一個能幹的,護得住咱家姑娘。”

  秋燕:“李家少爺瞧著是一個憨厚的,不會虧待咱家姑娘。”

  春鶯:“唐家少爺那個俊喲!……”

  秋燕:“李家少爺那個壯喲!……”

  貴姐兒聽她們越吵越大聲,不由哭笑不得,喝斥道:“別胡說,小心叫人聽到了笑話!還不往前頭打聽一下現時是怎生情狀。”

  春鶯和秋燕忙噤了聲,兩個互相看一眼,懷著湊熱鬧的心情往前頭去打聽了。

  貴姐兒見她們出去了,她這裡按著太陽穴,只覺頭有些痛。其實不單她頭痛,巧娘頭也痛呢。唐家和李家湊一起帶了兒子親自上門來了,大家本又是認識的,她現下說話都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讓那一家覺得她有偏向。

         現下無論是答應哪一家的婚事,勢必狠狠得罪另一家。若不答應其中一家,人家都親自上門來了,你還端著,這也是太不給面子了。這兩家現下態度可是明白著了,今兒非得給個實在話不可。

  卻說慶氏見董玉嬋也帶了李甘雨來了,她錯愕之下忙忙搶著對巧娘說道:“小姑,咱們論起來也是親戚,倒不用跟你見外,有些話就挑明瞭說罷!咱們先前看著貴姐兒就覺得好,早打定主意要正式來求親。

        如今媒婆雖上門了,我終是不放心,恰好明山要來雲霧山,正好同路,我索性就領了華哥兒親上門求親來了。大嫂也跟我提過,這裡的風俗卻是親自上門來求親的,兒媳婦過門時,卻得讓兒子與她腳並腳進門檻,意示兩人平起平坐。娘家若有甚說的,女婿也得細聽著。

         我聽著這些倒覺得無妨,既是成了自家人,自然會疼如女兒,自該跟自家兒子平起平坐,互相扶持過日子。這娘家有事麼,女婿是半個兒子,自當盡心盡力的,這也沒甚說的。因此也不用細思量,就帶了華哥兒上門來了。這一回,實實是誠心誠意提親的,小姑可要給個踏實話。”

         慶氏度著鄭家與李家雖熟絡,畢竟不是正經親戚,李甘雨看著又憨頭憨腦,比不得自己兒子出眾,若要挑家世,自己家雖是茶商,但現下住在京城,自己兒子又是秀才,卻樣樣比的過李甘雨,趁著現下李家才進門,還沒坐定,自己先拋了話再說。

  慶氏這裡說著,董玉嬋已坐定了,正接過丫頭遞過來的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已聽得慶氏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話,她心裡急,嘴裡卻向巧娘笑道:“唐奶奶說的自然也是實在話。只是現下倒不用論親自上門沒親自上門這個事。貴姐兒若是過了咱家,跟雨哥兒平起平坐這是自然。

        還有一條,卻是鄭家只有貴姐兒這個女兒,自然希望不要嫁太遠,咱們就住在鎮上,正好方便貴姐兒隨時回娘家。女兒嫁在近處,相信是做娘的最大心願。”董玉嬋說著,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又繼道:“我們雨哥兒老實,貴姐兒卻精靈,兩個的性格不易吵架,若成了一對,正是天造天設。

         不是我說嘴,貴姐兒這般出挑的,要是也嫁個好強的,性格兒相左,總是令娘家人擔憂的!”董玉嬋眼見唐少華確實比自己兒子出挑,這會兒自然要從嫁得近的好處和性格兒相投這些方面來說,才能引的鄭家人動心。

  她兩個大人說著,唐少華和李甘雨卻坐立不安,極是尷尬。這不能怪他們啊,他們本也是從小兒識得的,也是同貴姐兒一處同窗幾年的,後來唐少華回了京城,兩個也是通過信互有聯繫的。這會跟著自家老娘上鄭家來提親,碰到對方也在,這份心情實實百味雜陳啊!

         這會兩個各各安慰自己:好在住的不同地方兒,若是娶了貴姐兒,老死不同他來往就是了,不過尷尬這一回而已,且稍安勿燥,不能亂了老娘的佈局。

  董玉嬋跟鄭家諸人說完,又帶笑向慶氏道:“唐家奶奶,你家哥兒自然比我們雨哥兒出挑的,只是有一條你家哥兒只怕萬萬比不上的。”

  “哪一條?”慶氏瞧瞧自家兒子,再瞧瞧李甘雨,難道比不上你家兒子那身肥肉麼?

  董玉嬋不急不緩道:“唐奶奶雖是正妻,底下不是還有兩個妾侍麼?我度著你家哥兒將來怕也會納妾的。我家雨哥兒,卻是一個實心眼的,他固然一心一意,自然不會有這個念想,就是我們這兒,也不興這個。所以貴姐兒若是進了李家,自然一雙一對一世人,清清心心的過日子。”

  董玉嬋這個話,卻正戳中慶氏的痛處,她這會臉色轉陰,半晌才道:“明山當初納妾,卻是逼于我婆婆的壓力,不得已才為之。現下華哥兒要娶親,我是婆婆,卻深知這當中的苦處,自然不會逼他納妾。華哥兒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和貴姐兒從小兒就識得,自然不會負心。

         李奶奶這話,倒像是專挑人痛處,不甚厚道了。”慶氏這後面這句話,卻是轉臉向鄭家人說的,她的意思卻是要表明,看吧,李奶奶說話這個樣,哪是容易相處的?你家女兒要是給她當媳婦兒,不鎮日被她挑刺兒才怪?

  董玉嬋見慶氏答的勉強,便要落井下石,又道:“唐奶奶這會倒不必急著同我們說不納妾等話。唐家若是你當家作主,這話兒自然擱得,現下唐奶奶自己只怕也是身不由已罷!貴姐兒要是進了唐家門,不單是你媳婦,還是唐家太太的孫媳婦,萬事自然還是唐太太說了算。這會要是唐太太擱這話,自然聽得,唐奶奶擱這話,卻忒自信了。”

  董玉嬋這麼一說,鄭家等人雖覺得她嘴巴毒了點,但是話兒卻有道理,一時心中的天平倒有些傾向李甘雨一些。巧娘卻也聽住了,先前只想著慶氏是一個好相與的,倒沒慮過唐太太或會干涉孫兒的事,這會聽董玉嬋分析起來,卻也不是不可能。

         唐太太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慶氏對她又忌怕的緊,若是她發話,只怕慶氏這個當婆婆的,也不敢出聲。她當婆婆的軟弱,卻叫貴姐兒這個當孫媳婦的如何越過婆婆去同太婆婆討說道?到時若是唐太太真個要為唐少華納妾,貴姐兒又如何擋得住?

  慶氏這會倒沒了話說,不想唐家媒婆卻來幫腔道:“這有什麼?妾麼,不過就比丫頭略強一點點,還不是任奶奶們搓圓搓扁?奶奶坐著,妾就要站著。奶奶熱了,妾就要打扇。奶奶冷了,妾就要加衣。奶奶吃飯了,妾就要布菜。

         奶奶要睡覺了,妾就要蓋被。奶奶累了,妾就要代著服侍相公。妾有幸生了兒女了,兒女就得喊奶奶親娘。算來算去,妾就是服侍奶奶,幫著減輕奶奶負擔的,有什麼不好了?”

  “唐家媒婆倒是一張利嘴!”貴姐兒在房裡聽得秋燕來複述廳裡眾人的話,知道慶氏得媒婆相助,與董玉嬋的嘴仗並沒有落於下風,倒鬥了一個旗鼓相當。她兩個沒有分出勝負來,鄭家便也不急於表態,正好有時間給自己整理一下思緒。

  “你往廳裡朝我娘使一下眼色,讓她來我房裡!”貴姐兒沉吟了對秋燕道:“小心些,不要讓唐家和李家看見你使眼色了。”

  秋燕忙去了,不一會,巧娘果然來了。巧娘一進貴姐兒的房門,便讓春鶯在門口候著,若有人來,再進來通報。卻讓秋燕去廳裡候著,聽到什麼話,儘快回來說便是。

  “貴姐兒,雨哥兒和他娘也來了,這回真真難辦呢!”巧娘一臉犯難,歎著氣說:“兩家若是不同時出現,還能好好商量,這會卻不知如何是好了!無論答應哪一家,都要跟另一家絕了交情了。人家奶奶親自帶了兒子上門來,天大的面子,卻也不能像拒絕媒婆那般一氣兒兩家全拒絕了。”

  貴姐兒也歎氣,到這會,卻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地步了。無論如何得同老娘商量出一個法子來解決問題,卻不能被兩家上門求親的牽著鼻子走。

  兩個商量來商量去,急切間自然想不出妥當法子來,正苦惱,不想秋燕匆匆來了,一進房門就壓著聲音嚷道:“奶奶快出去,那個賀家媒婆居然厚著臉皮也返回來了,這回不敢高聲,居然陪著笑臉給咱們家的人都賠了禮,說道先前丟了隨身帶的一塊玉佩,撞了邪,腦子發熱了,這才會胡說八道。現下已找著那塊玉佩了,神志也恢復正常了,懇求咱們家的人一定要原諒她。

         說著話,她又重提賀家求親的事,說道前幾日腦子不正常,說的話兒自己也忘記了,這會才是正式的提親。因她這般說著,唐家奶奶和李家奶奶槍頭又一致對著她了,她一張嘴敵不過唐家奶奶和李家奶奶,索性拍大腿說道唐家奶奶和李家奶奶欺負她主人家沒有上門,就小看她了,小看她就是小看賀家了等語。”

  巧娘和貴姐兒都詫異了,“她先前那般囂張,怎麼也回來了?難不成真中了邪?

  “娘,你不要忙著出去,省的被她們纏住,想不出法兒來。”貴姐兒差秋燕道:“你再去聽著她們說什麼話,過一會進來跟我們複述。”見秋燕去了,貴姐兒給巧娘倒了一杯茶,沉吟著道:“賀家媒婆惱成那樣回去,怎肯回來服軟?莫不成……”

  “莫不成賀家主人家也有人來了?”巧娘接了話,一時同貴姐兒兩個面面相覷。

  “這更頭痛了!”巧娘放下茶杯,也無心喝茶了,自己捶著腿道:“唐家李家兩家親自上門來已是不好辦,如若賀家也親自上門來,咱們一家子哪兒承受得起?這當兒,咱們也沒法說要挑誰就挑誰,卻得看誰能說服另外兩家,咱們才能放話把你許給那一家呀!”

  說了一會兒話,因見秋燕還沒回來描繪廳裡的情況,貴姐兒便使春鶯去看看。這了一會兒,秋燕倒同春鶯一起回來了,兩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嚷道:“奶奶這回真得出去了。又來了一位比唐家少爺還要俊的少爺,那模樣,那風度,看的我們暈乎乎的。”

  巧娘聽得又有人來,這回卻不好再耽擱在房裡不出去,忙忙走了。

  貴姐兒聽得春鶯和秋燕的話,心頭一跳,眼睛一亮,心道來的只怕是賀年罷,忙跟秋燕道:“別暈乎了,可有聽人喊他什麼沒有?單是他一個來,還是也有人伴了一起來?”

  “還有一位婆婆跟著來,看著像是他的奶娘。”秋燕把手放在胸口說:“賀家那媒婆喊他賀少爺,自然是賀家的少爺了,真沒想到賀家少爺長這般呀!我錯了,我不該挺李家少爺,這會兒,我覺得賀家少爺好了。”

  “我也錯了,我也不該挺唐家少爺。這會瞧著,確是賀家少爺最出挑了。”春鶯跟秋燕握手言和,兩個達成了一致意見,都覺得賀年才是最佳選擇。

  貴姐兒見兩個丫頭先花癡上了,倒怔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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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5 00:2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話   各有各心思

  卻說賀年當時收到祖母病危的信,快馬加鞭回到京城時,祖母的病卻好轉了蝃蜘蜒蜮,禚禛禐禒大家相見,自是歡喜無限。見祖母無礙了漂漰漲漞,僪僤僮僠賀年這才把曾老道的信呈了給祖父,又說道自己在鄉下這些日子榡榠榙榛,膆臧臺與多得鄭家女兒照拂,自己對鄭家女兒已生感情塽墉塵壽,鉿鉺銦銗想娶鄭家女兒鄭貴姐為妻,請祖父成全等語。

  賀監正自然知曉凡物盛久必衰的道理,自己賀家幾代人坐著欽天監監正這個位,根基深厚,若是最負盛名的孫子這會也娶上世家之女,居然錦上添花,卻著實惹人猜忌。新皇這會登基沒多久,各位王爺虎視眈眈,他自然要籠絡他們這些舊臣。

        自己作為欽天監監正,官兒雖不大,皇帝若想利用自己推算曆法,觀天像等等事蹟造勢,壯大自己的勢力,逼著幾位王爺退出京城,這也是意料中事。只是飛鳥盡,良弓藏,這也是千古不變的事。現下孫兒回京,新皇說不定還會賜婚,讓賀家置於滿朝文武羨慕的境地。賀家這會如日中天,長遠來說,卻是禍事。為今之計,確要退一步,方能海闊天空。

  賀監正這些年來見盡朝中大臣的起起落落,細看曾老道信中的意思,自然深為贊同。這會只略問幾句鄭家姑娘人品相貌如何,賀年據實答了。賀監正又問了貴姐兒年庚八字,點頭道:“時辰八字與你的八字倒**,若是進門,自然夫妻和睦。既是這樣,召了家下眾人商議一下,趁著皇上還沒給你指婚,趕緊托媒婆去鄭家說親罷。速戰速決為善。”

  因想起另一事,賀監正又叫住賀年道:“若是在京城裡辦婚事,彼時文武百官定會趁著時機大肆送禮,辦喜事的自然不能把禮物退回去,若盡收了,此時自然無話,過些時卻是禍端引子。我這些年清廉,眾人也尋不著機會送禮,如今新皇厚恩賀家,連著賜了好些物事,又頻頻宣我進宮,諸官員只恨沒機會與我交結,若是這個時候在京裡辦喜事,卻有種種空子讓人鑽,這卻要想個妥當法子才是。”

  “索性在鄉下賃上一座宅子,就在鄉下辦了婚事,爺爺看如何?”賀年最是討厭繁文瑣節的,那會兒哥哥成親時所行的種種禮節,把他看的頭昏。自己若能省去那些禮節,寧願不在京城辦婚事。

  “此法倒甚好!你著人先去購了宅子,待你爹和你娘到鄉下為你主持婚事便好。成了親不必急於回京城,待你娘子生完孩子再回來。”賀監正沉吟了一下道:“這當下要防著幾位王爺拉攏于你,還得待幾位王爺消停下來,你才能回京。”

  “是!”賀年應了,卻笑道:“若如此,我豈不是要在鄉下遊手好閒幾年?”

  “這當口你也不能閑著,我先時記下的那些劄記,你好生整理了,將來可以印了書傳與子孫後代。待得朝局穩定下來,這監正之位,只怕還是你坐。玄學之術,還得多加研究。好在老道在鄉下,有不懂的,你只管問他。”

         賀監正笑道:“再有,我這些年推算曆法節氣,為的是農家能順著節氣耕種,只是農家也自有一套看節氣天氣來播種的土法子,你在鄉下時,自然也得好生細察了,結合了我推算的法子,看看利弊。……”

  祖孫細說了好久,說完才召了家下眾人說起賀年的婚事。別的人還罷了,賀太太聽得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要娶一個鄉下丫頭,人品相貌的自己還一無所在,自然有些嘀咕,只是賀監正說的在理,卻是反駁不得。又想著上回因著先皇訓子之事,當時自己兒子處境實實兇險,虧得家主決斷的快,連夜把自己兒子送走,這才沒有惹出其它事來。

         現如今,家主既然同意自己兒子娶一個鄉下姑娘,這當中,或有玄機也不一定。先頭想給兒子牽紅線,他一見人家姑娘就臉無表情的,又不知道哪裡傳出來一個傳聞,說自己兒子不喜歡女人,這可嚇壞了自己。後來雖壓下了傳言,但這可是心頭病。現下據他自己說,卻中意那個鄉下丫頭,也罷,只是不是喜歡男人,怎麼都好。

  待得商討完,賀太太便令人請了媒婆去說親。她想著以賀家的家世,到鄉下說親,自然一說就成的,便也沒有多話,只略略交代就把諸事交代管家去辦了。賀家媒婆一聽要說的是一個鄉下姑娘,不解之餘,卻認為鄭家實實是交了好運了,自然得巴結她這個媒婆才是,到了鄭家時,才會露出那般嘴臉。

  賀家媒婆在鄭家好吃好住幾日後,沒想到會被鄭家拒絕了婚事,她氣衝衝雇了馬車就走,誰知馬車出了村口沒多久,就被人攔下的。她揭了車簾一看,認出來人是賀家護院賀守,怔一怔問道:“哥兒怎麼在這裡?”

  “不單我在這裡,少爺也在這裡呢!”賀守冷笑道:“你辦的好事,讓你來說媒,你是抖威風來了!”

  賀家媒婆聽得賀年親自來了,這會倒嚇得滾下馬車,腳一軟,竟然坐倒在地下,抬頭見只有賀守一個人,沒見著賀年的影子,便壯了膽子道:“不是我說嘴,京裡多少權貴人家等著把女兒嫁到賀家,何必來這裡說一個鄉下丫頭。

         我倒好聲好氣跟她們提親,誰知她們拿喬,放著如此人家,竟然拒絕了。我這裡一口氣堵在心口難下,只等見著賀太太,要好生說道說道呢!”

  “你還好意思說!”賀守這會語氣更冷了,雙手抱胸道:“太太也不知道從哪裡找的你這個蠢媒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要是知道你如此丟賀家的臉,早把你扔江裡喂魚了,還留著你丟人呢!”

  賀家媒婆聽賀守說的嚴厲,不由叫起屈來。

  “你不用分辯了,你這幾日在鄭家的作為,我們全知道。”賀守狠狠瞪一眼賀家媒婆道:“甜泉村村口那所大宅子,就是少爺讓我買下來的。我可是比你先來了好些日子。昨兒晚上少爺也來了,你在鄭家的作派,我可全告訴了。這回到了京城,你也不用做媒婆了,度著沒人敢請你了。”

  賀家媒婆這會才真的後悔起來,自然千求萬求賀守,讓他在賀年面前說幾句好話,她願意重回鄭家再說親,將功贖罪。

  賀守雖來了這些日子,畢竟是外地人,想著要再請一個本地媒婆上鄭家去,確有許多不便。而且賀家媒婆說話得罪了鄭家,這會再讓她上門去說親,隨便也能給鄭家賠禮道歉,倒是比自己再去找一個本地媒婆便宜些。想到這裡,便喝道:“還杵著幹什麼?這回再要說不下這頭親事,不把你的嘴縫起來才怪。”

  賀家媒婆聽得如此說,才忙忙的上了馬車又返回鄭家。

  賀守見攔下了媒婆,他這裡也忙著回大宅回復賀年。一邊又道:“李家和唐家不單媒婆也是再次上門了,連主人家也親自上門了。這事兒棘手的很。咱們在京城裡時,本來還取笑說少奶奶不知是何方神聖,這來了村裡住著,方信了少爺的眼光確是沒有錯兒的。”

  “你們見過貴姐兒了?”賀年瞪賀守說:“她今年十五了,過些時就及笄,算得上大姑娘了,以後見了她,要低著頭,不許亂看。”

  “我,我就是來時偷偷到鄭家附近守了半天,恰好未來少奶奶帶了兩個漂亮丫頭送了一個親戚出門口,這才見了一面的。”賀守與賀年一起長大的,雖是主僕,感情倒好,平素有說有笑的。

         先前讓他來村裡先賃下宅子,他還嘀咕,不想這村裡山明水秀,一住下來,又不受管束,自由自在的,一下子倒喜歡上這個地方。這會兒聽得一向避女子如蛇蠍的少爺居然會緊張貴姐兒,心裡自然驚奇萬分。

  賀年不理賀守一臉詫異,卻已令人請了自己奶娘出來道:“唐家和李家奶奶親帶了兒子上鄭家求親,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娘這會在京裡呢,少不得請奶娘跟我去充著場子。阿守,你再去媽祖廟門口請我師博上鄭家去。他可是我正經長輩,有他壓陣,這事兒才能十拿九穩。”

  賀守笑呵呵去了,賀年這才忙忙帶了奶娘上了鄭家。

  賀家媒婆雖然不得人心,但這會賀年一進來,家世比唐李兩家好,人材比唐少華李甘雨出色,談吐自在,態度謙和,馬上折服了鄭家小一輩的。貴姐兒三位嫂子一見賀家少爺居然就是曾老道的徒弟,驚奇得一下也都點頭道:“原來他就是賀家少爺,我們還說賀家高門大戶,不知賀家少爺怎生脾性,若是高傲,小姑過了門,可是不自在哩。

         卻原來是老神仙的徒弟小神仙,先前在媽祖廟門口見著,雖避著大姑娘們,對咱們這些人卻好說話的,憑這個人材和脾性兒,不要說是賀家少爺,就是普通人家的哥兒,也是嫁得的。”

  鄭婆子倒是從巧娘嘴裡知道賀年就是曾老道的徒弟了,之前只是氣惱賀家媒婆,又怕貴姐兒到了賀家會受欺負,這才希望貴姐兒能嫁在就近人家的。這會見了賀年彬彬有禮,老人家心頭還是一喜,笑道:“快些坐下說話罷!”

  慶氏和唐少華見賀年帶了奶娘親自來了,心中各各打個突,也不得不站起來見過的。賀年倒和氣,言笑晏晏,與眾人全打了招呼,這才歸坐。

  賀家媒婆見賀年對鄭家眾人如此有禮,確是誠心來求親,志在必得的樣子,想起自己之前卻如此托大,這會又羞又慚,恨不得地下有條縫給她鑽進去。

  董玉嬋一見賀年居然就是曾老道那個俊徒弟,想起年前因為自己婆婆著人打聽貴姐兒的事,來人回來說道貴姐兒卻跑去給曾老道和他的徒弟煮飯,那會自己還反駁說:“貴姐兒還小,不懂事,自然是家裡讓她去,她才去的。”現下卻嘀咕了,好好一個京城清貴子弟,卻也來鄭家說親,莫不成之前真和貴姐兒有什麼約定不成?不會不會,自己是看著貴姐兒大的,她平素看著像是不懂男女之事的。想不通啊,京城裡那麼多姑娘不去說,卻來跟自己爭貴姐兒。

         難道是曾老道覺得貴姐兒八字好,讓他徒弟也來說親插一腳?董玉嬋心裡一急,想法就偏向一邊,竟是越想越覺得定是曾老道搞的鬼。不行,今回這頭親事一定要說下來!他兩家是外地人,要是說不成親事,拍拍屁股就走,人家說他們什麼他們也聽不到。自己卻不同,自己是本土人,現下都帶了兒子親自上門來了,若還是說不下這頭親事,誓必成為鄉鎮間的笑話,這個臉可丟不起!再如何,也得想了法子說動鄭家把女兒許給自己兒子才行。

  慶氏見賀太太雖沒有來,但是以賀家的條件,賀年只要略略低姿態一些,鄭家選了他,卻是最自然不過的。好在自己還有一個籌碼,那就是貴姐兒跟著巧娘上過兩次京城,兩次都住在唐家,自己對她們可是照拂有加,只要巧娘念及舊情,還是有些希望的。

         再說了,連小神算都看上的人,自然是一個好的,若能爭到手,說不定自己在婆婆跟前也能威風一次,甚至以後能說得上話也不定。

  董玉嬋和慶氏雖忌憚賀年,但是對方畢竟只帶了奶娘來,親娘並沒有來,這求親的事,自然還是婦道人家嘴巴能說,他賀年一個年輕哥兒,若單憑嘴巴,只怕不是自己的對手。只要自己這時候說動鄭家,量鄭家也得給個實話。只要鄭家松了口,待他賀年再帶了長輩來也沒用了。她兩個心思百轉,一下已動了許多念頭,心裡倒慢慢篤定下來。

  巧娘卻急的不行,自己才一個女兒,現下三家都親自上門來了,只希望著其中一家能說服另外兩家了,要不然,全得罪了,這可不是一個事。

  賀年這會只瞧著門外,這求親的事,確實得長輩幫著說,才能事半功倍。

  眾人各各打著小算盤,卻見賀年看向門口,便也隨他視線朝門口看去。這一看都“呃”了一聲,原來曾老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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