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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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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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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11:43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女孩名字好養活

    左少陽今天對隋家的所作所為也很是氣憤,雖然倪二不是個好東西,但到底也是同行,他治死隋老太太的確是事出有因,不是存心害人。隋掌櫃不僅讓倪家賠得傾家蕩產,還買通皂隸把倪二打成殘廢,這就太過了,現在聽蕭飛鼠偷了隋掌櫃家一大包最值錢的金銀財寶準備送給寺廟,心裡覺得甚是痛快,便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現在是宵禁,兩人坐在屋頂上說話,擔心被巡街的捕快發現,這聲音不敢太大,卻還是笑得很舒暢。

    蕭飛鼠又歎了口氣︰「只可惜,那一盒老山參卻沒有拿到。」

    「老山參?」

    「是啊,就是白天倪大夫賠給他們的那幾棵老山參。其實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偷這幾棵老山參,--知道我為什麼要偷這幾棵老山參嗎?」

    「那有什麼難猜的,那幾棵老山參都是數百年的極品,每一棵都值老錢的,拿去賣了,多給幾個寺廟翻修多給幾位菩薩上金粉唄!」

    「錯!這老山參我偷出來不準備賣了捐給寺廟。」

    「那你準備給誰?」

    「給你!」

    「給我?」左少陽很是驚詫,「給我做什麼?」

    「治病救人!」蕭飛鼠悠悠道︰「賣了送給寺廟也是為了讓菩薩普渡眾生,送給你治病,也是為了讓你能懸壺濟世,這效果差不多。這些人參非常好,如果給那些為富不仁的人吃了,沒有什麼益處,不如給那些需要的人。所以,送給你跟送給寺廟效果一樣。」

    左少陽笑道︰「這個……,呵呵,你不用去偷了,我不要。」

    「為什麼?」蕭飛鼠側臉瞧他,聲音有些冷淡了下來。

    「不為什麼,無功不受祿。」

    「你當然有功,你救過我的性命!」

    「言重了,那是醫者的本份。」

    「我不白送你,給你是讓你拿去治病救人,而不是去賣掉換錢自己花。」

    「不管是什麼,我都不能要。」

    蕭飛鼠盯著他,半晌,緩緩道︰「我明白了,你是嫌東西是我偷來的,生怕髒了你的手?」

    「不不,我沒這意思。」「你有這意思!既然你清白人家,看不起我們這些偷雞摸狗的樑上君子,好,你看不起我,我也不稀罕跟你這樣的正人君子結交,就算我們從來就不素不相識!--告辭!」說罷,蕭飛鼠悻悻地起身去拿包裹。

    左少陽見他當真生氣了,忙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別介,老哥,我說錯了,我要還不成嗎?」

    蕭飛鼠回頭瞧著他︰「當真?」

    「當真!」左少陽道︰「你給我,我就要,不管你是怎麼來的,這總行了吧?」蕭飛鼠這才轉怒為喜,又坐了下來︰「這還差不多!」

    「嘿嘿,其實我真不是你說的那意思,哎喲不說了反正這些人參當初倪大夫也是準備送我的。是我老爹死活不肯要,我也沒辦法。現在你又讓我拿了給人治病用,而不是換錢自己花,我良心也過得去。」

    「這就對了!」蕭飛鼠捋著鬍鬚樂呵呵低聲笑道︰「不過,要偷這幾棵老山參,還得費點時間,我在隋掌櫃宅院裡沒找到,想必是下午就送給那州衙門的歐陽刺史當作謝禮了。若不是這歐陽刺史,他隋掌櫃能這麼囂張?想從歐陽刺史那裡偷東西,有點難度,你得給我點時間。」

    「算了吧,州府衙門戒備森嚴,還是不要去了。」

    「不!我都想好了的事情,也說服你接受了的東西,臨了不去拿,我這老臉可過不去。你放心,別說州府衙門,當初在京城,王爺的府邸我也光顧過,越是這種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地方,其實越容易得手,只不過事先要準備得更充分一些而已。所以得給我幾天時間。」

    「我不著急。」

    「你不著急我還著急呢!我得趕緊把這東西順出來給你,了了這件心事,我好離開這裡啊。」

    「啊?老哥要走?」

    「為啥?」

    「你想啊,我偷了隋家那麼多金銀細軟,琮要進州府衙門偷老山參,歐陽刺史和隋家這次虧大發了,不得一跳三丈高,掘地三尺尋找盜賊啊?所以得手之後必須忙遠走高飛,一來避禍,二來遠走他鄉,換個地方這些東西變現才好變,全部換成銀子之後再捐給寺廟,這樣也免得連累人家寺廟。」

    「這樣啊。」

    蕭飛鼠左右看看,聲音更低了︰「除了這兩個原因之外,我來找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啥事?」

    「你最好做個準備,這裡很快就要開戰了!」

    「什麼?」左少陽大吃一驚,「什麼開戰?誰跟誰?」

    「官兵和叛匪啊!」蕭飛鼠低低的聲音道。

    左少陽立即想起了白天苗佩蘭說的話,她是跟隨官兵從隴州朝合州開發,進入合州之後,遇到叛襲擊,糧草輜重都被燒了,這麼說來,叛匪很可能已經進入了合州境內了,忙低聲問道︰「這消息是怎麼知道的?確定嗎?」

    「我剛才就在隋掌櫃家裡聽到的,當時我潛入隋掌櫃的臥室,還沒等開始找金銀珠寶,便聽到有人進來,忙躲了起來,--進來的你猜是誰?」

    「誰?」

    「隋掌櫃啊。」

    「廢話,那是他們家,是他有什麼稀奇。」

    「是他不稀奇,他說的話就很稀奇了!你猜他說什麼?」「我咋知道,--哎喲你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蕭飛鼠笑道︰「對對,那就不讓你猜了,那隋掌櫃的把妻妾都叫到屋裡來,讓他們趕緊收拾金銀細軟,天一亮就躲到州衙門裡去。他妻妾問為什麼。這隋掌櫃低聲說,是歐陽刺史告訴他的,叛軍很快就會來攻打合州,搬到州衙門,那裡有官兵把手,安全一些。」

    左少陽感到後脊樑一陣寒意︰「這消息可靠嗎?」

    「可不可靠我不知道,不過,我想隋家沒必要關起門夜半三更說謊話玩吧。」

    「這倒是。」

    「隋家收拾金銀細軟,都叫我看了個真真切切,給我省事,所以我也不著急,等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才順手牽羊反手牽牛,把他們從倪家得的金銀珠寶,還有他們自己的裝著最值錢的金銀細軟的幾個包包都拿走了。嘿嘿嘿」

    左少陽笑不出來,低聲道︰「既然敵軍殺來了,那……,我們要不要逃走啊?」

    「我勸你還是不要離開合州。」

    「為什麼?」

    「你傻啊,隋掌櫃不比你精,能跑他不連夜跑了?還躲進州衙門做什麼?」

    「這倒是,他為啥不跑呢?」

    「依我看,他們肯定知道叛軍人馬太多,恐怕合州外面已經到處都是了,所以才不敢冒冒失失逃出去,否則,你如何知道他們埋伏在哪裡?遇上了,為了不走漏消息,絕對抓住直接 嚓了!所以還不如躲在合州里,這合州城雖然破舊,隋掌櫃的說,官兵正往合州來,防守合州,有官兵應該就好一些。而且,聽說這些叛軍為了收買人心,攻破城池也不會亂殺平民百姓。你們在城裡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那你為什麼要走,外面現在很危險啊!」

    「對你們是這樣,對我,嘿嘿,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他們抓不到我的,放心好了。」

    「你還是留下來吧,就像你說的,到底城裡安全一些,城外兵荒馬亂,你一個人又知道他們在哪裡,亂攛萬一闖入他們大軍,只怕也不容易逃走的。」

    蕭飛鼠嘿嘿笑道︰「還懂得心疼你老哥我,還算有點良心!不枉我來告訴你。行了,你甭管我,照顧好你自己和家人吧。好了,你不是插標誌找我有事嗎?什麼事說罷。」

    「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非常重要的事!這些,一盞茶之後,你在我家藥輔後面小巷門外等我!我再告訴什麼事。」

    「行,很快就要解除宵禁了,我去換了衣服把包裹放了就來。」「多謝老哥了!--等等!老哥,能不能把你的真實姓名告訴我?咱們兄弟一場,都不知道名姓,豈不是好笑。」

    蕭飛鼠看著他,歪著頭微微一笑;「好吧,我告訴你就是,--我叫蕭芸飛。草字頭的雲,飛翔的飛。」

    「名字很瀟灑,不過為啥要用草字頭的雲?聽起來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為了好養活。我小時候多災多難,我爹娘為了我能活下來,又不願意取阿貓阿狗的賤名,所以取了這個賤一點的名字。」

    「左少陽奇道︰」蕭芸飛--這名字不賤啊!」

    「這是女孩的名字,紅顏薄命,取女孩的名字賤一些,好養活。」

    「這什麼邏輯啊?」左少陽苦笑︰「蕭芸飛,要是改蕭雲飛不多好的。神采飛揚。」

    「是啊,爹娘命名,不能更改啊。好了,我先走了,馬上回來,你最好動作快點。」

    「放心,把我放下去吧。」

    蕭飛鼠用繩子捆住左少陽的腰,把他又放了下去。然後將瓦片都蓋好,人影一晃,便消失在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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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1-9-10 09:12:37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托飛賊買米麵

    左少陽下了床,來到父母臥室門前拍門。屋裡傳來梁氏的聲音︰「是忠兒嗎?」

    「娘,是我。」

    「天還沒亮呢,有事嗎?」

    「娘,我有緊急的事情想跟二老商量,現在起來好嗎?」

    「啥事不能天亮了再說啊?」

    「真的很急爹娘你們先起來嘛。」

    屋裡傳來左貴的聲音︰「忠兒沒事不會叫我們的,趕緊起來吧」

    不一會,左貴和梁氏起床出來,左少陽已經把燈點上了。

    左貴踱著方步過來,瞧了他一眼,沉聲道︰「什麼事?」

    「爹,娘,有件事很緊急,我覺得還是應該馬上告訴你們。」

    「哦?」左貴不緊不慢做到長條几案後面,撩衣袍坐下,「什麼事?」梁氏端了一根圓凳給左少陽坐,自己坐在牆邊病患候診的長條板凳上,靜靜聽著他們爺倆說話。

    左少陽壓低了聲音,把白天苗佩蘭說的叛軍把官兵的糧草燒了的事情說了。

    左貴淡淡一笑︰「怕什麼,你姐夫說了,叛軍在隨州那邊鬧騰,我們合州這邊有重兵把手,他們殺不過來的。有什麼擔心的。」

    左少陽道︰「我一個朋友告訴了我一件事,說昨天傍晚,他看見隋掌櫃家帶著金銀細軟,搬進州府衙門裡去了」

    左貴皺了皺眉︰「他們家搬進州衙門,這能說明什麼?」

    左少陽急得轉了個圈︰「爹,你沒想過,他們平白無故搬到州衙門做什麼?還帶著金銀細軟」

    左貴愣了一下︰「他不是跟州府歐陽刺史有關係嗎?」

    「是所以這肯定是歐陽刺史讓他們搬去的,現在州府衙門外面重兵重重把守,以前都沒有過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說明什麼問題?」

    「叛軍很可能要打到咱們石鏡縣城來了隋掌櫃一家搬進州府衙門,一來防止民變,而來形勢嚴峻時,可以重兵保護突圍啊」

    左貴勉強一笑,道︰「太誇張了吧,你姐夫說了,數萬官兵已經趕來征剿叛軍了。」

    「爹叛軍燒掉了官兵的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數萬大軍如何能在這長期駐紮?咱們合州本來就缺糧,哪裡養得起這數萬大軍?數萬大軍沒有糧草,後果不堪設想啊」

    左貴臉色一變,強作鎮定道︰「哪有這麼嚴重的,朝廷再派大軍來,又或者再籌糧送來不就行了嗎?」

    「爹,你想得太簡單了,隋末數十年的戰亂,我大唐建國雖然數年了,但全國遠未安定,北邊突厥不是襲擾,朝廷重兵都部署在這一線,哪裡能派出更多的軍隊來平叛?至於送糧食,就更別指望了,現在全國都是糧荒,糧價一漲再漲,都已經漲到將近四百文一斗了街上每天都有餓死的,數萬人的糧草,一時半會哪裡能籌到?」

    左貴有些傻眼了︰「這個……」

    左少陽接著說道︰「咱們合州天高皇帝遠的,離京城快馬加鞭也有大半個月的路程,對於皇帝來說,這兒的叛亂還沒到火燒眉毛的地步,姐夫已經說了,其他地方也有叛亂,尤其是北邊的突厥軍,經常南下襲擾,這才是要重點防守的。皇上身經百戰,知道如何應對困境,絕不會亂來,既然派往我們這征剿叛軍的官兵糧草被燒,而敵軍又躲在深山不露面迎戰,後續糧草又無法很快籌措送到,所以,我估計,官兵除非立即突圍,如果要堅守,必然很快在當地徵收糧食,只能與民爭糧但是,合州的糧食根本無法供養數萬官兵,那時候,只怕就是百姓的災難之日」

    左貴臉色更加嚴峻起來,捋著鬍鬚的手也定住了,張著乾癟的嘴道︰「啊……?」

    梁氏本來安靜地聽著,聽到後面也站了起來︰「老爺,這可怎麼辦?」

    左貴站起身,背著手在屋裡團團轉,終於站住了,哆嗦著道︰「要不,馬上收拾東西,出城躲避一下吧?」

    左少陽起身道︰「不能走,現在外面兩軍對壘,出去最容易被叛軍抓住殺掉,兩軍打起來,也可能被誤傷,躲到哪裡都不安全,而且也衝不出去。在城裡反而是最安全的。」

    「為什麼?」

    「城裡至少還有數萬人啊,人多相對才安全。更主要的是,我聽說這支叛軍是前太子的人,他們也會收買人心,以往在隨州等地,叛軍破城之後,對普通百姓從不亂殺,也不亂搶,所以,就算叛軍破城,也應該不用怕的。」

    「這話到也是,你姐夫也這麼說來著,既然不逃,那就多買糧食,有備無患」

    左少陽要的就是這句話,忙道︰「對先前我出去,就是去看米的情況,去了兩家,米價都上漲了。漲到了四百一二了,而且還買不到,估計後面肯定會瘋漲。所以我才這時候把二老叫起來,現在馬上五更過了,宵禁就要結束了,宵禁一結束,我就去曲掌櫃的米行敲門買米上次姐夫說了,曲掌櫃到處騙錢,已經被京城捕快抓走了,衙門正在把隋掌櫃的米行變賣換錢。但是,知道官兵糧草被燒的消息的人,除了我們肯定還有別人,所以明天米價一定會立刻飆升,而且一旦消息傳開,全城搶購,很快就會銷售一空的那時候,買不到米可就麻煩了因此我們必須搶在頭裡買下。」

    「嗯,」左貴急急點頭道,「那我現在跟你去」

    「不」左少陽擺手道,「我們必須隱姓埋名秘密購買,免得到時候大軍入城,徵收糧草,知道我們有糧食,全都徵收充軍糧,那就虧大了。所以我也不能露面,我已經找了個朋友幫忙,讓他去幫忙買。沒問題的,我們在家騰出地方來裝備裝糧食就行了。這一切必須在天亮之前完成」

    梁氏有些不放心,道︰「忠兒,你那朋友妥當不?這可是一百兩銀子喲」

    「放心吧絕對沒問題。」左少陽心想,這件事目前沒有他這種有功夫的人才能辦到。至於他會不會吞沒一百兩銀子,左少陽一點都不擔心。蕭芸飛只偷富人,不偷窮人,偷的錢也絕大部分捐給寺廟了,不會垂涎自己這一百兩銀子的,他真要垂涎,連隋掌櫃家都能把金銀細軟席捲一空,更何況自己家呢,所以害怕也沒用。

    左貴道︰「忠兒信得過的人,自然沒錯,再說了,這錢說好了忠兒支配,他決定交給別人辦事,那也是他的主意,就這麼辦吧--夫人,趕緊把錢拿給忠兒。」

    梁氏忙進屋從床頭拿來那匣子錢出來給左少陽。

    左少陽捧著裝銀子的匣子,進了廚房,輕輕打開後門,見後巷沒人,心中一涼,便在這時,從對面青磚牆上跳下一人,兩步來到他面前,藉著後巷沒有融化的積雪的反光,認出了正是蕭芸飛。只是改穿了一件青色夾袍。一副老先生的模樣。低聲道︰「快說吧,什麼事?」

    左少陽把後門拉上,走開幾步,把那一匣子白銀遞給蕭芸飛︰「這裡面有一百兩銀子,麻煩你幫我去買米面,全部買了,只買糙米和黑面可能要裝兩車左右,幫我借輛車拉到後巷來就行了。就這事。」

    「這個簡單」蕭芸飛接過匣子,也不打開清點,歪著頭瞧著他笑了笑︰「你這麼信任我?就不怕我吞了這筆錢?」

    左少陽笑道︰「你要這些錢做什麼?還不是捐給寺廟?你不會忍心拿我救命的錢去捐給寺廟的吧?呵呵」

    「這話倒也有理。衝你對我這麼信任,好,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在這等著就是」

    「好--等等」左少陽上前把盒子打開,從裡面取了一小錠五兩的銀子,「這個留著買菜,不能光吃米,沒菜啊。剩下的買米面就行了。」

    蕭芸飛點點頭,扣好盒子,轉身,單手飛出一根細索,身子輕飄飄上了高牆,消失在夜色裡。

    左少陽一顆心還是懸了起來,倒不是擔心蕭芸飛吞沒銀兩,而是擔心這件事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自己的估算是否正確,未來到底會怎樣。

    他把銀子揣在懷裡,回到屋裡,老爹左貴和梁氏見他空手回來,都緊張地問道︰「錢拿走了?」

    「嗯。沒問題的,放心。」

    「那咱們趕緊準備地方裝吧,一百兩銀子買米面,得裝滿大半間屋子呢」

    梁氏道︰「這藥鋪人來人往的,會被人看見的。」

    左少陽道︰「糧食先全部放在二老你們的臥室,你們那比較大,廚房要經常用,而且地方小藏不住東西,等天亮了,我就去找人來,在炮製房裡挖個地窖,然後把糧食藏在地窖裡,這樣就穩妥了。」

    左貴同意之後,三人開始收拾臥室,騰出地方裝糧食。

    地方騰好了,便聽見遠處傳來梆子聲,五更已過,宵禁結束了

    現在還是卯時,冬日本來就天亮得晚,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左少陽把後門打開,站在門口,緊張地瞧著黑咕隆咚的巷子等著。左貴和梁氏本來也要過來等,被左少陽勸回大堂裡坐著了,就擔心蕭芸飛不願意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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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發表於 2011-9-10 09:13:39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地下藏糧

    又過了好一會,終於,小巷遠處傳來馬蹄聲,這小巷很狹窄,勉強夠一輛馬車通行。片刻,隱約看見兩輛馬車前後連著,奮力揚蹄,噴著白霧鼻息,走了過來。

    兩輛馬車來到後門停下。蕭芸飛好像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出現在左少陽面前,略顯沙啞的聲音壓低了笑道︰「買到了只是一夜時間,米面都漲價了,糙米和黑面都是四百七十文一斗了,買了總共二百零二鬥。放哪裡?」

    「好傢伙,糙米都四百七十文一斗了?」

    「可不是嘛,精米都漲到六百文一斗了。就這,米行門口還一大堆人搶購呢。」

    左少陽又驚又喜又擔憂,一夜之間糧價漲了一倍多,說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隋掌櫃等知情人肯定已經把叛軍要進攻合州透漏給了自己的親朋好友,這些人才趕去的搶購米面了。問道︰「還順利吧?」

    「順利什麼啊,去的時候門口已經有好多人了,大概都是些不怕宵禁的人,都在大聲叫嚷著敲門要買糧食,手裡捧著的都是一箱箱的銀錢。還有捕快維持秩序,我看他們都不排隊,都堆在那亂擠,捕快也不管,他們拿的錢又多,生怕賣到我這裡就沒有了,就老實不客氣地擠到前面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左少陽呵呵笑道︰「虧得是你,換做別人都擠不進去。」

    「呵呵,那是。」蕭芸飛有幾分得意地捋著稀稀落落的山羊鬍笑道,「宵禁一過,門這才開的,我第一個買的,裝了車就拉來了。呵呵」

    左少陽奇道︰「這馬車是哪來的?米行的嗎?」

    「米行才沒這麼大方給你借馬呢,他們只給借拖車,還要交一兩銀子的抵押。我掏錢交的,借了個兩架拖車,至於這馬,嘿嘿」蕭芸飛壓低了聲音笑道︰「我路過前面客棧,從馬廄裡『借』的。趕緊下貨吧,完了我還要把馬和車給人還回去,把我押金退回來呢。」

    「好的,馬上卸貨」左少陽上前扛起一袋,歪歪斜斜往裡走。

    「我的老天爺瞧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樣」蕭芸飛看得苦笑搖頭,「還是我來吧」抓起一袋,扛在肩上,快步如飛進了屋子,來到大堂︰「放在哪--喲,二老起來了?」

    左少陽都沒來得及阻止,蕭芸飛就進來了,見他看見自己父母,並不驚慌,還出聲招呼,這才回過神來,蕭芸飛當飛賊的時候,是穿夜行衣戴面紗的,而平時就是這身青衣夾袍打扮,跟衙門海捕文告上的絡腮大鬍子一點不像,所以不用擔心露了行蹤。忙放下米袋,說道︰「爹娘這位是我新認的大哥,姓蕭。就是他幫我們買的米面。」

    左貴忙拱手笑道︰「原來是蕭大哥,這可多謝了」

    蕭芸飛微笑點頭︰「先把東西搬進來吧。等空了再聊,--東西放哪裡?」

    左少陽道︰「先放我爹他們臥室,等天亮了我找人挖了地窖,就轉移到地窖裡去。」

    蕭芸飛搖頭道︰「現在離天亮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這麼多糧食不能讓人看見了,這樣吧,我看你們藥鋪平素都是晨時正才開門,離現在還有差不多一個半時辰,我先把東西運進來,再幫你挖地窖好了。一個半時辰差不多夠了。」

    左少陽大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蕭老哥,那太麻煩你了。」

    「少廢話,趕緊準備工具吧,你和二老在上面幫我運土就行了。」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蕭芸飛是飛賊,雖然經常都是高來高去,但也經常挖地道從地下進入,所以這挖掘工作也是行家。笑道︰「一個小地窖而已,算不得什麼。趕緊的」

    「好好爹,娘,你們準備鏟子鐵鍬和裝土的筐,我幫蕭老哥搬東西。」

    左貴和梁氏忙答應了,這些鏟子鐵鍬家裡炮製藥材的房間裡都有,篾筐也有。很快就準備好了。

    既然馬上挖地窖,糧食就不用運到臥室了,直接放在大堂裡,蕭芸飛力氣挺大,行走如飛,中間就沒歇息過,很快便把兩車所有糧食都搬進大堂裡了。

    接著,蕭芸飛趕著馬車走了。

    左少陽和二老開始收拾炮製房。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蕭芸飛從後門進來了,逕直來到炮製房,捋著山羊鬍須掃進了一眼,道︰「準備把入口藏在什麼地方?」

    左貴和梁氏搖搖頭,左少陽想起小時候看抗日戰爭地雷戰的電視,地道口有藏在灶台裡的。便道︰「把出入口隱藏在灶台鍋子地下吧,用的時候提起鍋就行了。」

    蕭芸飛拇指一翹︰「好主意挖出來的土怎麼辦?」

    左貴道︰「後街小巷有口枯井,早已經沒水了,不知道是誰在上面壓了一塊大石板,可能是為了防止小孩在旁邊玩掉進去。如果能把那石板掀開,把土倒進去就好了,只是那石板太重了,掀不動。」

    蕭芸飛道︰「領我去看看」

    左貴領頭,四人來到後街小巷,走不多遠就到了,一個屋角里,石板果然很重,蕭芸飛雖然力氣大,但還是費了全力,才把石板推開了一半。拿了個石頭扔進去聽了聽響聲,井很深,裝地窖挖出的土足夠了。蕭芸飛道︰「這挺好,就倒這吧。」

    接下來,蕭芸飛在灶台裡挖,左少陽用背簍背土,左貴和梁氏用籮筐抬,三人負責運土到枯井處倒入。配合倒也默契,一個來時辰之後,天亮也亮了,地窖也挖好了,土也全部倒完了。因為這口井很深,底部很大,所以倒進去的土只埋了枯井下部的一小半,在井口就算仔細看,也難以發現裡面新倒了土。

    蕭芸飛從地窖裡鑽出來,和左少陽一起來到枯井處,合力把枯井上的大石板推回原位。小巷裡到此刻還沒人走動,靜悄悄的。

    左少陽見他臉上黑乎乎的,只有牙齒雪白,感激地拱手笑道︰「多謝蕭大哥。」

    「謝什麼,趕緊回去把糧食裝進地窖啊。這一次你要辛苦一點了,我在上面搬糧食扔下來給你,你在下面把糧食碼整齊。」

    「沒問題。」

    左少陽掏出那五兩銀子,對左貴和梁氏道︰「爹娘現在天亮了,你們趕緊去瓦市買些大白菜回來。五兩銀子全部買了,千萬別嫌貴」

    兩位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忙答應了,拿了銀子,梁氏道︰「我已經在鍋上燒上熱水了,你們忙完了就洗個澡。」

    「好」左少陽答應了,蕭芸飛卻只是訕訕一笑。

    二老急匆匆出門之後,左少陽鑽進地窖,蕭芸飛開始搬糧食往地窖送。沒多久功夫,除了留下小半袋平時吃的之外,其餘的糧食全部都運到了地窖裡放好了。左少陽爬了出來。瞧了一眼蕭芸飛,兩人是一臉髒土,不禁都笑了。

    左少陽道︰「燒得有熱水,你洗個澡吧?」

    蕭芸飛忙擺手道︰「不用了,我得走了」

    左少陽笑道︰「走什麼走,你這一身髒兮兮的,難看死了。洗了再走,我幫你搓背」

    「不不」蕭芸飛更是有些慌亂,生怕左少陽拉他似的,拔腳往後門就走,「滿大街都是髒兮兮的流浪漢,大不了當我是乞丐好了。回見」

    左少陽追了出來︰「你要怕羞,你自己個洗就是了,別走啊」

    蕭芸飛已經出了後門,回身一笑︰「我走了--先前咱們說的那東西,我拿到了就給你送來」

    「好的」

    蕭芸飛快步如飛,很快便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左少陽望著他背影,歎了口氣,關上門回到堂屋。拿過笤帚,把地上散落的髒土都掃乾淨了。本想洗澡,又怕爹娘買好東西回來沒人開門。便坐著等。

    等了一會,門口終於響起拍門聲,急忙跑過去開門,果然是二老回來了,一人手裡只提了半袋東西。

    左少陽道︰「買到了嗎?」

    梁氏歎了口氣道︰「唉,買著了,哎呀,以前根本沒人買的大白菜,全都在搶著買,大白菜原先是二十文錢一斤,現在漲到了八十文五兩銀子就買了這二十來顆大白菜。

    左少陽苦笑接過兩個袋子︰「行了,能買到就不錯了。」

    「可不是嘛」梁氏苦著臉道,「去的時候,瓦市的蔬菜全都賣光了,肉也沒了。我和你爹還是堵在瓦市門口,這才搶到了這些。」

    左少陽把大白菜都放進了地窖裡,爬出來把地道口用磚封上,把鍋放好,白菜在低溫的地窖裡能保存好幾個月的。

    左貴和梁氏站在炮製房裡望著他發呆。見他鑽出來,左貴道︰「那位蕭兄弟呢?」

    「走了。」

    「你怎麼就讓他走了呢?留下來吃個飯,好好感謝一下人家啊。」

    左少陽兩手一攤︰「我有什麼辦法,腿長在他身上,他又身有武功,我哪裡留得住。」

    左貴捋著鬍鬚感慨道︰「你從哪裡認識的這樣好的一個好大哥啊?真是仗義,幫著買糧,還幫著挖地窖,連口水都沒喝,一個澡也沒洗,好人啊」

    梁氏也一臉的感激,連聲說是,彷彿那蕭芸飛還在屋裡一般。

    左少陽笑道︰「是,他為人挺仗義的,我就說了嘛,不用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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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發表於 2011-9-10 09:14:33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未雨綢繆

    左貴老爹望著炮製房的廚灶,很是感慨。

    前一日,家裡還吃夾野菜的黑麵饃饃,這會兒,屋裡的地下,已經儲存了價值十萬文錢總共二百零二斗的糧食和二十顆大白菜。

    唐初一斗米是現在的十一點八十市斤,二百零二斗就是兩千三百八十三斤。如果只是家裡三口人吃,三人一個月按七十市斤算,可以吃將近三年。不過,還有姐姐一家人不可能不照應,姐姐一家夫妻兩、大豆、豆花兩個孩子,還有沒出嫁的小姑,公婆,總共七口人。加起來就是十口人,因為其中有老人和孩子,吃的相對少一些,一個人按二十斤算,一個月就是二百斤,那也夠吃差不多一年的。

    一年的時間來等待唐軍平叛,已經戰亂後的恢復,應該已經夠了。這叫做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腳下就是夠全家十口人一年吃的糧食,左貴三人心裡都踏實了。

    不過,左少陽之所以把所有的錢全部拿來買糧食,而且買了夠吃一年以上的糧食,並不是純粹為了防範饑荒。他學過中國歷史,知道唐太宗李世民是個很偉大的皇帝,他治理的貞觀年間,被後世稱為貞觀之治,百姓生活安康,可謂家不閉戶,路不拾遺,糧食極大豐富,都爛在糧倉裡吃不完。當然,那是貞觀中後期了,現在只是貞觀二年,剛開始,雖然艱苦,但好日子會很快到來的。而且唐太宗是個能征善戰的皇帝,現在因為集中力量對付突厥,一時還騰不出手來對付這股叛軍,所以,危機只是暫時的,相信用不著多久,李世民就能平息這場叛亂,日子就會好起來。

    根據姐夫以前介紹的平息叛亂的時間,都在一兩個月左右,所以,他估計最多三個月就能平息這場叛亂。再加一個月賑災糧和其他渠道糧食進來,緩解饑荒,總共四個月時間,要留足夠全家十口人四個月的口糧,剩下的糧食,算了之後,有一百三十五斗(大概一千五百斤),這些糧食,左少陽要利用這次戰亂饑荒的機遇,拿來實現脫貧致富奔小康的基本生活目標

    梁氏對左貴道︰「老爺,家裡的桑白皮差不多要吃光了,怎麼辦啊?」

    左貴捋著鬍鬚沉吟著。

    左少陽道︰「沒有了就不吃了,咱們以後都不要在米面裡面加野菜了,吃得肚子難受死了。咱們家現在這麼多糧食,足夠吃一年的,請二老放心,這一年時間裡,我一定賺更多的錢,買更多的糧食,而且以後要買白米白面,雞鴨魚肉,再不用吃夾野菜的黑麵饃饃了」

    這若是一天前左少陽說這話,左貴便會呵斥他異想天開不切實際,可是昨日一個方子就賣了一百兩銀子,外加恆昌藥行每個月一成的分紅,不說別的,光是這就足夠他們一家人過上小康日子,所以,這時候左貴對左少陽從那老鈴醫哪裡學會的醫術不僅僅是刮目相看,更是有一種崇敬了。此刻聽了兒子左少陽這番豪言壯語,不禁面露微笑,頻頻點頭︰「嗯,忠兒說得沒錯,咱們苦了半輩子,現在忠兒有出息了,咱們也應該到了享福的時候了以後米面裡就不要加野菜了。」

    梁氏畢竟小心謹慎慣了,眼下敵軍馬上要來了,雖然地下已經埋了二百多斗兩千多斤的糧食,還是覺得糧食更多一些才好,不敢就這麼大吃大嚼的,可是,老爺都這麼說了,她是從來不敢反對老爺的話的,暗自歎了口氣,只得答應了。可心裡還是懸吊吊的。

    既然母親燒了熱水,左少陽自然是要洗澡的了。

    洗完澡,把頭髮揉干綰好。葛麻布裌襖就這一身,沒得換的,梁氏幫著他擦掉上面的泥土,外面罩上一件單袍也就行了。

    左少陽整理好之後,今天說好要去恆昌藥行教他們配方的,不該此刻還早,到不著急著去,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左少陽開始忙碌著配藥。把硫磺、水銀、硼砂、冰片、爐甘石放在砂鍋裡蓋上瓷碗,用泥土將碗與鍋交接處封閉,然後在灶上加熱,先用武火加熱一頓飯工夫,又用文火煨。

    接著,又另外取了大黃、三稜、莪術、紅花、當歸,與少量香油一起浸泡。

    左貴很有些奇怪,問道︰「你在配什麼藥?」

    「燒傷粉和燒傷膏。」

    「哦?配這些做什麼?」

    「一旦開戰,肯定會出現很多金創傷和燒燙傷,金創藥以前我已經配了,現在配燒傷膏,這叫有備無患。」

    左貴捋著鬍鬚微微點頭︰「嗯,未雨綢繆倒是不錯,這方子也是那老鈴醫教你的?」

    「是的,很靈驗的。我配的燒傷膏粉分兩種,第一種硫磺燒傷膏是油性的,滲透性很強,容易被人體組織吸收,能在受損處形成一種油脂保護膜,可以減少滲出和保護傷口,對於中度和輕度燒燙傷很有效果的。第二種大黃燒傷膏,主要是幫助上皮生長創面癒合的,兩種膏藥配合使用,可以加速壞死組織的液化分離,阻止正常組織的進行性壞死,幫助創面癒合。而且,這種膏藥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很大程度上能減輕疼痛。」

    「嗯,藥配好了嗎?」

    「還沒呢,第一種藥要文火繼續煨一個時辰,然後還要配伍麝香,再調合少量香油,裝進瓶子裡就行了,第二種麻煩一些,要浸泡幾天之後,再放在鐵鍋裡煎熬,然後放升藥去火毒,倒進容器裡防冷,再塗在透氣吸水性好的膏藥紗布上。低溫乾燥了之後就行了。」

    左少陽說的這一通,夾雜了不少現代醫學詞彙,左貴自然聽不懂,但想著那老鈴醫是個世外高人,所教的東西自然異於常人,礙著臉面,又不好意思細問,只是捋著鬍鬚微笑點頭。

    止血繃帶和金創外傷用的中醫消毒液和沖洗液,左少陽以前就配得有,治療金創外傷的常用器械藥鋪雖然有,但是不全,左少陽整理出來之後,把欠缺的都寫了個單子寫了下來,準備上街定制。

    醫用紗布、防水布這些東西唐初自然沒有,他準備上街找找看能否找到替代品。另外,還需要準備一口高壓鍋,用來高溫消毒的。高壓鍋的密封圈唐初沒有橡膠圈,他準備用鹿皮塗上清油試試看。

    另外,他還準備製作石膏繃帶。這是用於骨折的外固定用的。唐初用於骨折固定的主要是竹夾板,還沒有使用石膏。

    相對竹夾板固定,石膏有它自己的優勢。能根據肢體的形狀塑形,易於達到…固定的治療要求,.特別適合小夾板難於固定的某些部位的骨折,如脊柱骨折,以及開放性骨折清創縫合術後,創口尚未癒合,軟組織不宜受壓,不適合小夾板固定者,以及化膿性骨髓炎的治療等等。

    石膏固定確實,護理方便,特別適合戰亂條件下使用。當然也有缺點,比如較沉重、透氣性差,弄不好可能導致關節僵硬。

    製作石膏繃帶的石膏他們藥鋪有,繃帶紗布在綢緞店可以定做。

    左少陽把燒傷膏藥前期工作完成之後,請老爹左貴一個時辰後把文火煨著的藥拿下來就行了,然後準備去恆昌藥行教他們炮製藥材,左少陽出門的時候,跟老爹左貴要錢去定製器械、高壓鍋和紗布等物品用。

    上次還債剩餘的錢,加上這些天給人治病收的診金和藥資總共有幾百文。聽左少陽說要錢去定購金創手術器械等醫用物品,左貴也不多問,讓梁氏拿了兩百文給他。

    左少陽見天色還早,決定順道先去米行和州衙門看看情況。

    他推開藥鋪門,才發現外面已經稀稀落落飄起了雪花,低頭看地上,石階上竟然還有點點砸碎的水滴,伸手去接,才知道,飄落的雪花裡,還有雨滴。

    雨夾雪這樣的天氣更讓人鬱悶。看來只能打傘了。

    梁氏拿來一把紅漆油紙傘,左少陽接過,撐開,舉在頭頂,看見傘下的自己變得紅燦燦的,拿著竹竿的傘把轉了轉,整個傘的骨架都是竹條的,比現代的布傘要重得多。

    撐著傘出了門,聽著傘上淅淅的雪加小雨滴落的聲音,漫步在石板路的小街上,若不是周圍匆匆跑過的手裡攥著空空的米袋的行人那一張張焦急的臉,還真是十分的詩情畫意的。可左少陽此刻的心情,卻怎麼都詩意不起來。

    曲掌櫃的米行在城裡有好幾家,最大的一家離貴芝堂也就幾條街的路。

    還沒走近,遠遠來了一大隊捕快,為首的一個緇衣捕頭,手裡拿著一個紙卷,一路行來,虎視眈眈盯著路上每一個行人。一旦看見大鬍子,便抓住了,展開紙卷對比,覺得跟畫像差不多的,立刻手一揮,後面衝上來幾個捕快,抖鐵鏈便將這人鎖住,也不管如何喊冤,拖了就走。

    左少陽急忙避在路邊。那捕頭走近了,看見左少陽,竟然咧嘴一笑,招呼道︰「小郎中,這麼早做什麼去啊?」

    看樣子這捕頭認識自己附身的這個小郎中,想必是姐夫他們縣衙門的,忙笑道︰「去恆昌藥行有點事,您忙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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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發表於 2011-9-10 09:15:11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滿城皆是買糧人

    那捕頭笑道︰「還能忙啥,抓人唄!--昨夜隋掌櫃家被盜,值錢的金銀細軟都被偷了,把個隋掌櫃一家人哭得死去活來的。真是可憐,老母親剛剛被人毒死,家裡又被盜賊洗劫一空,能不傷心嗎?」

    左少陽心裡暗自好笑,表面上卻十分驚訝與不忍︰「老天爺!這盜賊也太那個什麼了吧……」

    「可不是嘛,肯定是那號稱『飛鼠』的大鬍子飛賊干的,州府衙門歐陽刺史已經下令,四門張貼海捕文告,搜捕飛鼠!」

    左少陽見他們剛才拿著大鬍子畫像搜捕蕭芸飛,不禁好笑,縱然蕭芸飛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知道這人便是偷走了隋家一大包值錢金銀細軟的江洋大盜。

    打過招呼,捕頭帶著人繼續往前巡查。

    左少陽打著油紙傘,往曲家米行走去。沒到近前,就聽見人聲鼎沸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轉過街口,便看見曲家米行所在的那條街上人頭攢動,嚷嚷聲響成一片,到處都是提著米袋攥著錢袋一臉焦急的人。

    左少陽打著傘站在街邊鋪面的石階上,踮腳往裡一看,曲家米行已經關門了,大門上面,高高掛著一塊大牌子,寫著︰「米已售完」幾個大字。門口站著幾個捕快,手按腰刀,無奈地望著這些百姓。

    雨夾雪雖然不大,但是淋久了,還是全身會澆濕的。很多人的肩膀、頭髮都已經濕漉漉的,在寒風中簌簌發抖,卻沒人在意這個,只是用絕望的眼楮巴巴望著米行的門,不時嚷嚷著要買米,雖然知道這是空話,卻還是忍不住要嚷嚷,宣洩心中的絕望。

    左少陽心中沉甸甸的,問旁邊一個中年男子︰「大哥,沒米賣了嗎?」

    「沒了……!」這中年男子悲聲道,「天沒亮我就起來了,巴巴地往這邊來,那時候還有米賣,只是人太多了,根本擠不進去,當時牌子上寫的,糙米、黑面都是每斗七百文!」

    「啥?七百文?怎麼這麼高啊?」

    「高?沒一個時辰就換了五次,米價翻了倍的往上漲,可是現在,不少人出眾一萬,還有一萬一二的,都買不到米了!」

    「啊?是被買光了嗎?」

    「被搶光了!」那中年男子悲聲道,「大伙正擠著買米,糧價太高,大家都沒多少錢買,但也多少能買一些吧。沒成想來了一隊騎兵官兵,還有衙門捕快,當場封了米行,稱所有的米朝廷官府全部收購了,一粒米也不許再往外賣!接著就來了很多官兵,手持刀槍,趕著馬車把糧食都拉走了。」

    左少陽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官兵的糧草被叛軍全部燒燬,數萬大軍沒得吃的,只能向地方徵收糧食,而合州本來就嚴重缺糧,米價高居不下,這樣一來,進駐的數萬軍隊等於是與合州數萬百姓爭奪口糧,現在把米行所有糧食全部徵收,那沒有買到米以及家中存糧不多的百姓,往後的日子吃什麼?

    左少陽急道︰」不是還有別的米行嗎?「」去了,我幾個兄弟一起來的,見擠不進去,就幾個分頭跑,全城都去了,去的時候米行前面還人擠人的搶著買米,很快也來了大隊的騎兵官兵,還有衙門捕快,把全城的米行都封了,聲稱官兵已經買下米行出售的全部糧食。

    然後,來了很多官兵,手持刀劍,趕著馬車,一車車把糧食都拉走了!米行掌櫃坐在地上哭,說虧大發了。

    「怎麼虧大發了?官兵不給錢嗎?」

    「聽說給了,一斗米只給兩百文!」

    「老天爺!漲價之前都是三百六十文一斗米了,他們只給兩百文,這不等於是搶嗎?」

    「可不是嘛,全城所有的米行剩下的米除了早上一兩個時辰內買到米的人之外,剩下的全部被官兵買走了。」

    「估計官兵買走的米面有多少?」

    「這可說不準,不過也不算多,本來米行的米就不多,最多米的曲掌櫃的米行,聽說打開了倉庫差不多都是空的。沒多少米。」

    「瓦市呢?瓦市也有賣米的呀!」

    那中年男子哽咽道︰「瓦市就根本沒人來賣米了!不僅是米,包括豬肉、牛肉、白菜,凡是能吃的,通通都賣光了。老天爺,沒吃的,這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喲……」

    左少陽黯然走開,心想幸虧官兵運作比較慢,拖延了一晚,自己從苗佩蘭和蕭芸飛提供的情況準確判斷了當前形勢,作出了緊急購糧的英明抉擇,又有蕭芸飛幫忙,這才買到了足夠的糧食。常言道『手中有糧,心裡不慌。』的確如此,要不是這樣,只怕現在自己跟這些人一樣心急如焚了。

    左少陽撐著傘接著往前走,沿途看見的都是些神色慌張,跑來奔去的提著空空的米袋的人,有的打著傘,有的卻木然地在雨夾雪中走著,似乎知道往走,依然沒有希望。

    經過兩家米行,也都是高掛「無米」的牌子,門口擠滿了焦急等待的人。

    左少陽來到州府衙門,衙門口是個廣場,還沒進廣場,便被手持長矛身穿鎧甲的兵卒擋住了,不准進入,站在高處踮腳一看,州府衙門大門緊閉,四週一隊隊都是全副武裝的甲兵,重甲鐵騎來往奔馳巡邏。

    衙門廣場的告示照壁上,赫然貼著緝拿江洋大盜「飛鼠」的海捕文告。左少陽湊近了看,還是上次衙門口看見的那張絡腮大鬍子畫像,不禁好笑。

    想想現在面臨的局勢,左少陽又笑不出來了。

    他來到恆昌藥行,這裡倒很平靜,夥計們各自忙各自的,見他來了,忙替他接過手中的紅漆油紙傘,招呼他在客廳就座,奉上香茶。同時通報進去。很快,祝藥櫃的兒子祝掌櫃迎了出來︰「小郎中來了?」

    「是啊,令尊大人呢?去茶肆了嗎?」

    「嗯,家父每天都要去茶肆的。」

    「一路上我見到滿城都亂成一團了,都在搶購糧食,令尊他老人家還有心思喝茶。當真是閒雲野鶴,很是超然啊。想必家晨的糧食已經準備充裕了吧?」

    祝掌櫃笑得有點勉強︰「我們藥行的糧食一直都是有儲備的,不過,這藥行的人太多了,只怕不夠吃多久的……,唉!」

    「這樣啊,--咱們開始說炮製藥材的事吧。」

    「好的。」祝藥櫃把左少陽引到炮製房。讓所有的炮製師父夥計都出去了,關上門,左少陽開始教他如何炮製這幾種藥材,先大體說了一遍,提點了其中的要領,等他都記住了,然後讓他自己動手炮製,自己在一旁指點。

    由於烏頭、附片和天南星都要長時間的浸泡,然後才能炒制,所以學了浸泡要領,把後面的程序教了,等浸泡的時間到了之後,再來當面指點。

    離開恆昌藥行時,雨夾雪依舊稀稀落落的飄著,地上泥濘的,匆匆的行人踩亂了白雪,和著雨水,變成了醜陋的冰冷的泥漿。

    左少陽出來之前,小心地沿著街邊稍微乾燥的地方往瓦市去。

    來到瓦市,裡面的人客明顯比平時少得多,很多商舖都關門了。不過,鐵匠鋪還有幾家開著的。左少陽過去,說了自己想定做的外科手術器械和消毒高壓鍋,找來紙筆畫了,這些鐵匠倒是都能做,左少陽選了一家價格適合,看成品手世也不差的鐵匠鋪定做了。付了定金,讓他們做好之後送到貴芝堂來。

    接著左少陽又來到綢緞鋪,這裡有各種綢緞布料,還有皮貨。左少陽找了幾種透氣性和吸水性都很好的不同厚薄的布料做醫用紗布。又定制了幾個與先前定制的高壓鍋尺寸適當的鹿皮密封圈。

    唐初除了食物很昂貴之外,其餘的東西都很便宜,定做這些東西,梁氏給的兩百文錢也沒全部花完。

    辦完事,左少陽往貴芝堂走。街道上,已經有一隊隊士兵開始巡邏,一問之下,知道唐軍已經有一部分進入城裡參加防守了。這樣一來,城裡更是人心惶惶。

    經過清香茶肆的小巷口,左少陽站住了,轉頭瞧去,他知道祝藥櫃他們是坐在後院的河邊,此刻茶肆前堂空蕩蕩的,一個茶客都沒有,只有桑母坐在那,兩眼無神望著街上。

    一見到左少陽,桑母彷彿惡漢看見了饃饃,一激靈站了起來,迎了上來︰「小郎中!你來喝茶啊?」

    左少陽苦笑搖頭︰「小妹呢?」

    「小妹和她爹,她兄嫂都出去買米去了,聽說要打仗了全城的米都被搶光了。對了小郎中,你們家買到米了嗎?」

    左少陽自然還會告訴他實話,輕輕搖搖頭。

    桑母老臉露出慶幸的神情,歎了口氣︰「唉,真要買不到米,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啊。」

    「朝廷不會不管的,應該很快會運送米面來的。」

    桑母搖搖頭,壓低聲音道︰「你沒聽說嗎,叛軍把官兵的糧草都燒了,雙槐縣和太和縣兩邊的路都堵死了,哪裡還有糧食運得進來喲!唉,等著餓死吧!--對了,那七十兩聘禮預備好了嗎?趕緊得把小妹娶過去,萬一真要打起仗來了,小妹有你們照料,我們就放心了,我們可顧不上這麼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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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因糧中風

    左少陽冷冷道︰「我沒錢。」

    「沒錢,米面也行啊,我按你六百文一斗折算!」桑母扳著手指開始算七十兩應該折算成多少斗糧食。

    左少陽懶得理她,撐著傘繼續往前走,走出兩步,實在忍不住,回頭奚落道︰「現在米價是一斗兩千文了!你六百文能買什麼?」

    「兩千文?你別開玩笑了,我給你加到八百文,怎麼樣?一千文也行啊,你有米啊?」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拿來交換媳婦的!」左少陽終於忍不住,冷冷說了一句。扭頭往前走去。

    桑母似乎並沒有聽出他話裡譏諷的味道,扭著肥腰追著嚷嚷道︰「你家現在有多少米?都先抵給我吧,把小妹娶了去,以後有了再貼上嘛!不過至少得先付一半喲就是十五斗哎十五斗有沒有啊力一十一斗也行啊哎你別走啊」

    左少陽沒有理睬她快步過了街口回到貴芝堂。

    走到門口他發現藥鋪一房大門只開了一屏,平時候診的長板凳上有兩個病患坐著候診。

    左少陽驚奇全城都亂哄哄的了,居然還有人來藥鋪看病,這說明自己家藥鋪已經有些名氣了。

    左少陽站在門前石階上收了手中的紅漆油紙傘轉身跨步進了大堂。長條几案後面沒有老爹左貴的身影,昏暗的大堂另一側的床邊倒是圍著一圈人,還有低低的哭泣聲。

    母親梁氏神色緊張地站在炮製房的門口,炮製房門緊閉著還。看見左少陽進來急忙過來,從他手裡接過紅漆油紙傘,抖掉了傘上的雨水。低聲道「你爹正在給病人瞧病,一上午來了好幾個病人了,你爹正著急呢,說你咋還不回來。快過去瞧瞧吧。」

    他們倆的說話聲,已經讓人群裡的左貴老爹聽見了。他此刻正坐在小床邊的圓凳上便站起身叫道「忠兒你過來瞧瞧。」

    「是!」左少陽走過去,人群急忙分開一條道給他。

    走到近處,左少陽陡然感覺到人群中有兩股氣勢洶洶的目光直射過來,抬頭一瞧不僅笑了卻是隔壁高牆老宅,告老還鄉的那位姓瞿的窮京官的外孫女白芷寒。這位超級大美人上次被自己叫她大板牙氣得夠嗆,難怪用如此仇恨的目光盯著自己。懶得理她,裝著沒看見。

    他低頭瞧去.小床上躺著一個老者頭髮花白了,正是那瞿老太爺此刻眼白向上,牙關緊咬,長袍的兩跨間濕漉漉一大攤,顯然已經尿失禁了。

    小床的邊上,坐著瞿老太太,她身後站著瞿夫人和乳母龍嬸。

    側臉瞧去,在床頭上,還停著一塊門板,上面躺著個中年婦人,口角流涎,不停抽搐。在床腳處的那張吱呀叫的交椅上,歪著個老婦也是口角流涎,低聲哼哼著。

    同時有三個病患自然要分輕重緩急了,那老婦還能自己歪坐,躺著門板上的婦人病情要重一此,有屎尿味傳來,說明已經大小便失禁,好在年紀比較輕,但是床上的瞿老太爺,沒有呻吟聲,呼吸也很弱,而且也已經小便失禁了,這是病情危重的特徵性表現,特別是他年事已高,更加危險,所以應當先救治。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加上這白姑娘性格孤僻冷傲,左少陽也不想招惹,拱手道︰「家父讓我瞧病,如果白姑娘不願意,我就不瞧了。」

    白芷寒轉頭問左貴道︰「左郎中,你自己不能給我外祖父瞧病嗎?」

    左貴眉頭微顰︰「白姑娘,先前老朽就已經說過,中風這種病,小兒比老朽更擅長。上次那老婦的中風,就是小兒用方治好的,你們偏不聽,耽誤了一天,瞿老太爺病情進一步加重,這才送來,既然送來了,老朽還是要讓小兒診病下方。剛才一直遲遲沒有下方,目的就是等小兒回來。--如果不信任小兒的醫術就另請高明吧。」

    左貴這話說得那白芷寒俏臉更陰冷,瞧了左少陽一眼道︰「左郎中,如果是因為診金的緣故,不用擔心,聽說你們治療中風,用藥很便宜的,我家中還有一些傢俱,衣物可以典當,所以診金藥費應該不成問題,不會少你們一文錢。」

    「姑娘你誤會了。」左貴道,「剛才老朽說的是實話,不僅是你外祖父這病,包括這兩位中風的,老朽都交由小兒醫治。還是那句話,相信小兒的醫術,就留下醫治,不相信,就另請高明。」

    另外兩個病患家屬急了,低聲議論著,一個中年拱手道「我們也是看了街邊李大娘貼的告示,說你們能治中風,,診金藥費也很便宜,所以來找您治療。還是請您給我夫人醫冶吧,雖然令郎醫術高明,但到底是你的徒弟,還得你出手醫治才好。」

    另一個男子也道︰「是啊,我們也是慕名而來,之前去了惠民堂,要價一付藥四千文,我們付不起,知道您這擅長治療中風,價錢也便宜,就來了,對了,我們還專門去我了李大娘問了,他說左郎中您心眼好,醫術非常高明,所以,還是麻煩您給我娘治治吧。」

    瞿夫人也陪笑道︰「是啊!左郎中,名師才能出高徒,小郎中縱然治療中風的醫術高明,也蓋不過你這師父去啊,我家老太爺這病很危重,還是你出手來得妥當。」

    左貴搖頭道︰「實不相瞞,這治療中風的本事,我兒不是從我這學的,而是另有名師,所以治療中風的醫術,老朽不如他。」

    一聽這話,三個病患的家屬們全都驚呆了。

    那兩個婦人的病患家屬又低聲議論起來,終於,歪坐在交椅上的老婦旁邊的那年輕男子拱手道︰「既然如此,就請小郎中替家母醫治吧!」

    左少陽沒看白芷寒,問瞿老太太道︰「瞿老太爺這病情在三人中最危重,按理應該先給他醫治,你們當真不願讓我醫治嗎?」

    瞿老太太早已經淚流滿面,一臉絕望,嘴唇哆嗦著,轉頭瞧著白芷寒︰「芷兒?」

    左少陽冷聲道︰「瞿老太爺是你丈夫,你才有決定權!」

    瞿老太太最是個沒主意的,遇到這種重大突發事情,早已經慌了神,越發沒了主意。還是淚汪汪瞧著白芷寒。而白芷寒卻只是銀牙輕咬,瞧著左少陽一言不發。

    左少陽道︰「中風必須盡早日藥,越早用藥,治癒的機會就越大。耽誤不得,既然你們不信任我的醫術,我也無能為力,我只能先給這位大嬸治病,等你想好再說吧。」

    說罷,左少陽端著圓凳來到那坐在交椅上的老婦面前,問道︰「老人家怎麼發病的?」

    那男人帶著哭腔道︰「我娘昨天還好好的,就是今天一大早,聽說全城的米行的米面全部都被搶購一空了,一粒米也沒得賣的。著急之下,便成這樣了。」

    床頭門板上躺著的婦人身邊的中年男子也哭喪著臉道︰「我娘子也是這樣,早起就聽說沒米了,拿著米袋就跑,滿城都跑光了,一粒米也買不到。臉色蒼白回到家,在門口就跌倒了,眼也翻白了,嘴也歪了,叫也叫不應了。唉!沒糧,這日子怎麼過喲......」

    交椅旁邊的年輕男子道︰「我家還好一點,反正我舅舅家還有些存糧,還能勉強過些時日的。」

    中年男子兩眼放光,哆味著道︰「能不能賣我一點?我家的糧食最多夠兩三天的了。我給你四貫一鬥!行不行?」

    男子搖頭道︰「別說四貫了,現在都有人出到六七貫一鬥,也沒人賣糧食。都知道這是救命的糧,再說糧食我舅舅那才有,我家跟你們差不多,也只才幾天的米了,唉...」

    粱氏聽得難過,站在左貴身後掉眼淚。左貴捋著鬍鬚,瞧了左少陽一眼,心中暗自慶幸兒子的先見之明,否則,只怕現在自己一家人也是一樣的急火攻心了。

    左少陽則是在凝神觀察病情,見這老婦面色糙紅,口角流涎,哆嗦著的嘴唇有些怪異地微張著,左少陽道︰「老人家,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老婦過了半晌,才微微點頭,嘴裡嘟噥著聽不清的話。左少陽把頭湊過去細聽,才聽見說的是︰「米......,買米......!」

    左少陽拿起老婦的手診脈,片刻,又道︰「老人家,你能把舌頭伸出來讓我看看嗎?」

    老婦慢慢把舌頭伸了出來,但是只有舌尖探出口外,便停著不動了,左少陽又大聲讓她把舌頭都伸出來,老婦似乎在努力,卻還是只有舌尖露在外面,不停顫動。只瞧見舌質紅潤而滑。左少陽又道︰「你把兩隻手和兩隻腳都伸出來看看,伸手!對,還有腳!兩隻手!兩隻腳!都伸出來。兩隻啊。」

    這老婦右手右腳還能伸出回縮,但左手左腳卻無力動彈。

    左少陽對老爹左貴道︰「這位老人家是心肝陰虧,肝元生風,挾痰阻竅。」

    「哦?」左貴捋著鬍鬚道,「何以見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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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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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沒轍才上門

    左少陽斜眼著見那白芷寒神情凝重仔細聽著,知道她在藉機觀察自己的本事,也沒理她道︰「病患舌質紅淨而滑,說明陰虧挾痰,脈象浮而滑數,證明是陰虧陽亢挾痰生風之證。特別是左手寸脈,反應最為明顯,左手寸脈主心,說明發病的主要部位在心臟。」

    左貴聽得連連點頭,左少陽又瞧了一眼,那白芷寒見她目光冷峻正瞧著自己,只是那冷峻的味道緩和了許多,見自己瞧她便把目光調開了。

    左少陽接著說道︰「心藏神,主語其華在表。病患之所以喃喃自語,面色微紅,就是因為心陽熱上衝,神不能藏,的緣故。陽熱上亢最容易挾痰動風,舌頭不能自主伸縮,就是風痰阻竅的結果。風痰蒙蔽心竅,所以,病患會神志不清,心和肝是子母關係,心有病就會累及肝臟,所以會出現肝陰虧損陽亢生風之象。肝主筋,其用在左,由於肝臟陰血不足,筋脈得不到濡養,所以左手足便不能自主伸縮,口唇筋肌也會鬆弛,口角才會流涎。由此種種所以推斷,為心肝陰虧陽亢生風挾癌阻竅之證。」

    說到這裡,那白芷寒俏臉上的冷峻已經換成了驚訝。

    左貴頻頻點頭道︰「言之成理如何用方呢?」

    「養心柔肝,通絡潛陽,安神熄風,豁痰開竅滌熱。」

    「嗯,那你下方用藥吧。」

    這老婦的家人,本來是不怎麼相信左少陽的醫術的,剛才之所以答應讓左少陽醫治,主要是左貴說了讓左少陽醫治,沒辦法的辦法,只好同意讓左少陽治,想著,反正有左貴在一旁做後盾,剛才聽了左少陽一番分析,雖然他們不懂醫,聽不懂左少陽分析得是否正確但眼見老郎中左貴頻頻點頭,微笑讚賞,甚至沒有作什麼糾正,就讓左少陽下方開藥,這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左少陽答應了對那中年男子道︰「我先給你開四劑藥,也就是四天的藥,四劑吃完你再送病人來複診。」

    那男子忙答應了連聲感謝。

    左少陽出了人群,來到長條几案後捉筆寫方.

    寫好之後,左貴伸手拿了過來︰「你去接著看病,我來抓藥。」

    一屋子病患家屬都吃了驚,老郎中抓藥,小郎中看病,這整個倒了個序了,特別是那白芷寒一雙丹鳳眼更滿是詫異。

    左少陽連忙答應了,回到人群裡。門板旁那年輕男子忙拱手道︰「小郎中,麻煩你給我娘先看看吧,我娘難受的很。」

    左少陽示意那人稍等,問瞿老太太道︰「老夫人您想好了嗎?」

    瞿老太太搓著手,不知所措轉頭望向白芷寒。

    白芷寒銀牙輕咬,欲言又止。左少陽還是沒看她,輕輕搖搖頭走到門板邊,蹲下仔細查看躺著的婦人,診脈望舌之後回頭對左貴道︰「爹這個病患還是你來診治吧,跟李大娘的病差不多。」

    左貴正在低頭琢磨左少陽開的那方子,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忙走了過來,也在旁邊蹲下。只見這夫人頻頻抽搐,驚惕不安,口角流涎,身下有屎尿味飄出,顯然已經大小便失禁,伸手抓住手腕診脈。發現手很燙,又探手摸了額頭,也是著手處飛燙。診脈見脈弦滑,望舌舌質紅舌苔薄黃。

    上次李大娘的病好之後,左貴曾輕跟左少陽探討過這個病案,左少陽仔細分析了李大娘的病因,病機以及羚角鉤籐湯和紫雪丹的配伍用意,所以左貴對這類熱盛動風證,已輕比較瞭解。

    當下沉吟片刻道︰「病患身熱,抽搐驚惕不安,應當是肝郁化火,火風上旋,灼津成痰,心神不寧,用羚角鉤籐湯請肝熄風化痰寧神?」

    左少陽微笑點頭︰「嗯,爹說的一點沒錯,病患是肝陽浮起,內風擾動,痰濁上泛,用羚角鉤籐湯平肝熄風,清熱化痰正好。不過病患抽搐驚惕得很厲害,可以隨證酌加一些藥,增加息風止痰作用,加什麼藥好呢?」

    左貴捋著鬍鬚沉吟片刻道︰「殭蠶、蜈蚣、地龍?」

    「嗯,這幾味藥都是息風止痙的要藥。另外病患肝陽浮越,肝郁化火,最好再加石決明,平抑肝陽,酌加天竺黃清化熱痰。」

    「好,我去開方抓藥,你接著瞧病。」左貴起身往長條几案去了。

    左少陽站起身,還是沒理那白芷寒,對瞿老太太到︰「老夫人您想好了嗎?是否讓我替瞿老大爺診病?如果還是不信任我的醫術,那就另請高明吧,免得耽誤了瞿老太爺的病。」

    瞿老太太還是半點主意都沒,有嘴唇哆嗦著,望向白芷寒。

    白芷寒銀牙暗咬冷聲道︰「好,讓你治,要是出什麼問題,我會找你理論的。」

    左少陽仿若未聞,當她真空一般,只是望著瞿老太太︰「老夫人想好了嗎?」

    「我在跟你說話呢」白芷寒怒道。

    左少陽依舊瞧著瞿老太太道︰「老夫人,瞿老太爺是您的丈夫,是否讓我醫治,我只聽你一句話,別人嚷嚷,我只當是犬吠。」

    「你!」白芷寒氣得嬌軀發抖,指著左少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瞿老太太忙抹了一把淚︰「既然芷兒說了讓小郎中醫治那就治。」

    「這是老夫人您的意思,對嗎?」

    瞿老太太含著淚望向白芷寒。

    眼見這小郎中當自己透明一般,還罵自己是犬吠,白芷寒有心大鬧,但現在有求於人,哪裡敢說半句狠話,無奈之下,只能轉頭對瞿老太太柔聲到︰「外祖母那就讓他治吧。」

    瞿老太大這才點點頭,對左少陽到︰「小郎中,老身拜託您救救我家老太爺吧。」

    左少陽依舊表情淡漠,拱拱手︰「有句話得說在前頭,老夫人,沒有哪個醫者敢說,能包治百病,我也一樣,更何況瞿老太爺這病,耽誤了時間,加之年事已高,已經屬於危症。如果我沒治好瞿老太爺的病,還請多多擔待,如果要求我必須治好,那我只能說抱歉了,我不敢打包票,所以不治。」

    白芷寒冷聲道︰「你這人當真婆婆媽媽的,答應了讓你治,你又找這些借口,是何道理?」

    左少陽終於轉頭望向她,淡淡道︰「大板牙姑娘,你好歹也是官宦世家的千金,應該知書達理才是,現在是你外祖父病危,有你外祖母在此,還有你舅母在此,兩位長輩沒說話,你在這唧唧歪歪指手畫腳,不覺得失禮嗎?」

    白芷寒聽他又叫自己大板牙,氣得臉都白了,又聽她後面的指責倒也有理,有些羞愧,俏臉又紅了,這白一陣紅一陣的,到有點像寒熱往來之像。左少陽不禁暗笑。

    「芷兒是替老身份憂,無妨的!」翟老太太拍拍白芷寒的手,轉頭對左少陽道︰「小郎中,你不用擔心,若治不好我們老太爺……,那……,那也是他陽壽已盡,斷不會怪罪於你的。」

    「那好,我就給翟老太爺瞧瞧。」左少陽點點頭,拿過老爺子的手腕診脈,然後問道︰「老爺子昨天吃了什麼藥?病情如何加重的?」

    「昨天……」白芷寒只說了兩個字,便住口了,因為她見左少陽並未瞧著她,而是望著外祖母,想起剛才左少陽的斥責,便不敢多說。

    偏偏那瞿老太太又是個不善言談的,哆嗦了半天也沒說明白。左少陽便望向翟夫人。

    翟夫人的嘴倒也伶俐,忙道︰「昨兒個從貴堂回去,我們老太爺便已經有些不認人了,吃了貴堂左郎中的藥……,也沒見好。到了晚上,一直昏睡,叫著倒也能醒過來,雖然說不出話,偶爾還能點頭搖頭。到早上的時候,也是聽說叛軍要打來了,全城的米都被人搶光了,當時我們都著急了,說話也沒避開老爺,老爺就聽見了,哼哼了幾聲,嘴眼都歪了,屎尿都拉在了褲子裡了。然後就昏睡過去,怎麼都叫不醒了。

    所以我們才慌了神,把老爺送醫,先是去了惠民堂,可是惠民堂還是沒開門,去了仁壽堂,仁壽堂的閻郎中看了,搖頭說不中用了,讓準備後事。他師父薛郎中心眼好,告訴我們說貴堂有特別藥方,專治這種病的,讓我們來瞧瞧。所以我們才……」

    左少陽嘿嘿乾笑兩聲︰「原來是東奔西走,到處都沒轍了才來我們這呀。」

    那婦人小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芷寒,很顯然,到處亂求醫又是這白芷寒的主意。白芷寒漲紅著臉,把頭扭到一邊。

    左少陽一邊診查一邊歎氣道︰「唉,要是昨天就讓我治,只怕老爺子已經能說話了。常言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偏偏就有那種勢利眼的人,眼楮長在頭頂上,目空一切,只迷信權威,不懂裝懂……」

    白芷寒俏臉更是紅一陣白一陣的,銀牙一咬,給左少陽福了一禮,冷聲道︰「算我錯了,我給你賠罪行了吧?麻煩你好好給我外祖父診病吧,別再東拉西扯耽誤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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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怪人的規矩

    「賠罪?嘿嘿不敢當!左少陽冷聲道,「東拉西扯浪費時間?更談不上,我從來不把病人的病情當兒戲,病我已經看完。」

    白芷寒俏臉一寒︰「什麼?你就這兩下就看完了?你好生看了沒有?」

    左少陽冷冷道︰「昨天我就已經仔細診察過了,今天只需要把病情變化情況摸清楚就行了,病人病情危重,哪裡還有時間慢慢看?」

    「那我外祖父什麼病?」

    左少陽沒理她,對瞿老太太道︰「老夫人,瞿老太爺這是風中臟腑,而且是閉證、脫證兼見。屬於十分危重病症,必須立即鎮肝熄風,清熱涼血,醒腦開竅,固脫止血。我馬上開方揀藥,給瞿老太爺煎服。」

    「好的多謝小郎中。」

    左少陽走到長條几案前,提筆寫了一個方子,走到櫃檯揀藥。

    白芷寒過來道︰「我能著著方子嗎?」

    左少陽冷聲道︰「不能。」

    「為什麼?」白芷寒瞪大了眼,「這是我外祖父的藥方,我為什麼不能看?」

    「因為我說了不能!」左少陽看都沒看她,直接把方子揣懷裡,轉過身開始抓藥。

    「你!」白芷寒氣得嬌軀亂抖,「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我說了不敢當。這方子是我貴芝堂的秘方,憑什麼給你看?不僅不能看,煎藥也只能在我這裡煎,煎好了倒給你拿回去服。」

    「從沒聽說過!」白芷寒哼聲道,「哪有病患瞧病抓藥不給看方,也不給藥的理!」

    「在我這就是這個理。」左少陽冷冷道,「告訴你大板牙,不光是你,他們兩個中風的病人也一樣。這治療中風的方子,是我貴芝堂不傳之秘,凡是來我貴芝堂看中風的,一不能看方,二不能看藥,湯藥都是在我貴芝堂熬好之後,倒在缽裡拿回去服用,吃完了再來我貴芝堂煎藥。」

    白芷寒傻眼了,輕咬貝齒望著他。

    那兩個病患的家屬,本也不想看藥,看方,又聽左少陽說是貴芝堂的秘方,就更不敢看了,只陪笑說小郎中辛苦,全聽小郎中安排。

    左少陽對那兩個病患家屬道︰「兩位病人病情不算特別危重,而且鄙藥鋪地方太小,不方便留診,所以藥煎好之後,我倒在砂罐裡給你們帶回去,喝就是一天一劑,分早晚兩次服用。每天上午派人來取湯藥就是了,開的藥劑吃完了,再來複診,當然如果病患還不能起床我也可以出診。」

    兩個病患的家屬們都連聲答應。

    左少陽已經把瞿老太爺的藥抓好了,直接放在藥罐裡的,端著往廚房走,邊走邊對瞿老太太說︰「翟老太爺的病情最為危重,故不宜搬動,建議留在鄙堂診治。如果你們不願意,可以把老人家抬走,出什麼事自己負責。」

    一旁白芷寒聽到後面這句話,很是差異,因為古代藥鋪醫館瞧病一般都不留下,直接開了藥回去自己煎熬,像小郎中這樣自己煎藥,還建議病患留下觀察的幾乎沒聽說過。正要說話,瞿夫人已經搶先說道︰「可以,反正咱們都是隔壁,鄰居隨時都可以照料的。」

    白芷寒這才緩緩點頭︰「那好,外祖母、舅媽你們回去吧我和龍嬸留下照料。」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都一起搖頭,瞿老太太走到瞿老太爺床前,垂淚道︰「我也要守著老爺。」

    左貴把另外兩付藥也揀好了,分別在三個砂鍋各自煎熬。當然,蓋子上都貼著各自的名字,免得弄混了。

    一頓飯工夫藥都煎好了。左少陽先各自倒了一碗,讓坐在交椅的病人的家屬喂病患服下,而瞿老太爺和門板上的中年婦人,都已經陷入不同程度的昏迷,不能自己服藥了,所以只能用鶴嘴壺強行把藥灌了進去。

    三碗藥都灌下去了,這種病自然不會藥到病除的,兩家病患家屬也知道,各自付了診金藥費,棒著煎熬好的湯藥把家人抬著扶著送回去。畢竟現在除了病之外,糧食更是讓人擔心的事情,還得回去想辦法買糧去。

    兩家病患病人送走後大堂裡只剩瞿老太爺一家人了。

    名自坐在圓凳、長條板凳上呆呆地守著瞿老太爺。

    左少陽則繼續配置他的燒傷膏。第一種燒傷膏文火煨了一個時辰之後,老爹左貴已經拿了下來,現在已經冷卻了。左少陽把砂鍋打開,刮出覆在瓷碗的藥,加入適量的麝香便制得了燒傷粉。其中一部分與少量香油調合好,便是燒傷膏裝入瓶中密閉備用。

    第二種燒傷需要浸泡幾天後才能配置。

    這一天,除了三個中風病患之外,還有兩個頭暈心慌的來瞧病了,之下也是因為叛軍要來攻打縣城,糧食都賣光了,著急之下頭昏心慌。

    左貴開了兩劑調理藥,因為這個方子不涉及中風這樣有高度機密的方劑,所以也不存在保密的問題,直接給他們抓藥拿回去服用。

    兩個病患走了之後,粱氏已經預備好飯一家人坐下來吃飯。

    這一次吃的雖然還是嚼起來跟沙子一樣的黑麵饃饃,但是裡面已經沒有了桑白皮野菜,是真正的糧食了,所以左少陽吃得格外香。

    吃完飯左貴依舊在長條几案後面坐著。左少陽則站在櫃檯後逗小松鼠黃球玩了一會,便開始練毛筆字。

    紙墨鋪開備好之後,左少陽提筆開始練。拿的字帖是老爹左貴幫他選的。練毛筆字不僅是以後行醫的需要,也可以幫著磨練意志。

    坐在床邊守候的白芷寒,見全城的人差不多都在為糧食擔心,他卻居然在四平八穩地練字,當真是個怪人,輕哼一聲,把頭扭過去悲傷地望著床上的外祖父。

    左少陽正全神貫注練書法,便聽得門外有人高聲道︰「左郎中在嗎?」

    左貴抬眼一瞧,卻是惠民堂的倪大夫,後面跟著管家,手裡抱著個錦盒,還有一個小丫鬟,抱著小少爺智兒。

    倪大夫這一次竟然沒有乘車來,這讓左貴有些驚訝,他都不知倪大夫家能賣的東西都賣掉了,包括馬車連馬車伕都遣散了。所以只能步行。忙起身拱手︰「倪大夫來了。」

    倪大夫微笑點頭邁步進來,先衝著藥櫃後面的左少陽拱拱手,然後瞧了一眼旁邊小床邊守著的瞿家老小,自言自語道「哦有病人啊。」

    「是啊,是隔璧瞿老太爺,中風了。病情很重,小兒建議他們留下來治療。」

    「哦,小郎中治療中風的方劑著實是造福一方啊。實不相瞞,這一上午也有好幾個中風病患送到我惠民堂求醫,老朽忙於瑣事,無暇顧及診病,又聽說這次城中瘋傳叛軍要攻打縣城,所以都在搶購糧食,一大早米面全部都賣光了。很多沒買到米面的著急上火,其中中風癱瘓的也不少。各個醫館藥鋪都是求醫的,老朽治療中風的方劑太過昂貴,沒幾個能用得起的。舍弟出了這件事,家財都搭進去了,實在無力承擔昂貴的藥費又不好解釋,所以索性把門關了圖個清靜。

    左貴陪著乾笑了兩聲,示意他坐下聊。

    倪大夫在病人看病的圓凳上坐下,環視了一眼藥鋪,低聲道︰「左郎中,叛軍說攻打縣城似乎不是空穴來風,不知貴堂是否已經買到米面?若存糧不夠,鄙堂倒還有些,可以給你送一些過來。」

    左貴俱是感激,這種時候肯讓出米面的人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行,忙拱手道︰「家中存糧暫時還夠吃的,如果不夠,再來向貴堂求援。」

    「哦,行啊沒問題。需要的話隨時說聲就是。聽說叛軍十分厲害,而且也有數萬之眾,只怕這一仗打下來不是十天八天能完的,還得做長遠打算啊。」

    「是啊!」左貴捋著鬍鬚歎息著附和道,轉頭看了看小丫鬃懷裡的小少爺,儘管蜷縮在丫鬃懷裡精神不好,但大眼楮已經四處張望了笑道︰「著樣子令郎的病已經開始好轉了。」

    「是啊,呵呵,多虧了你父子二人不計前嫌全力救治,才保得一條性命,你們當真是犬子的救命恩人啊。」

    旁邊小床邊坐著守候瞿老太爺的白芷寒聽到這話,抬起頭望了左少陽一眼。眼神中頗有幾分驚訝。

    「倪大夫言重了。」左貴轉身對藥櫃後面的左少陽道︰「忠兒,你過來給倪家小少爺複診一下。」

    「好!」左少陽答應了,拿了根圓凳坐在小丫鬟面前,見孩子面色依舊青暗,便伸手握住倪家小少爺的手︰「小傢伙今天吃飯了沒?」

    智兒點點頭︰「吃了,一小碗雞湯稀飯。」

    「嗯,很不錯。」左少陽摸了摸小孩的手腳,又望舌診脈,然後對倪大夫道︰「孩子的陽氣已經開始復甦,不過陰寒凝聚太深了,特別是下腋,所以四肢依然殷冷,不能掉以輕心還需要繼續用藥。」

    倪大夫面色馬上凝重起來︰「是啊老朽今日帶犬子來複診另有一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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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一文不值的金方

    左少陽微笑道︰「你還想買我的方子?」

    「是啊,這個。。。。。。」倪大夫轉身瞧了瞧,床邊瞿家老小,捋著鬍鬚欲言又止。

    白芷寒抬頭瞧了他們一眼,有心避讓,但外祖父中風不能動彈,也不好避讓出去,只能低著頭,裝著沒聽見。

    左少陽道︰「很抱歉,我們藥鋪十分簡陋,沒有貴堂那種專門的隱蔽會客廳,而且,瞿老太爺中風病重,不宜挪動,我又不想出去說話,所以,有什麼話,倪大夫就在這說罷,也就是買方子,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說無妨。」

    聽他這幾句話,白芷寒抬起頭,瞧了他一眼,冰冷如霜的俏臉上微微現出了一抹感激。

    倪大夫有些尷尬,他之所以想避開瞿家老小,就是為了顧全惠民堂的名聲,可轉念一想,若不是貴芝堂鼎立相助,又幫著救弟弟又幫著救自己的兒子,自己堂堂名醫,卻求醫上貴芝堂的事情,早已經滿城傳遍了,還有什麼可以遮羞顧全名聲的。

    所以,倪大夫便拋開顧慮,捋著鬍鬚對管家招招手,管家忙過來,將手裡的錦盒雙手遞給倪大夫。倪大夫接過,放在左貴面前的長條几案上,道︰「老朽知道,貴堂炮製烏頭,附片的方子因為跟恆昌藥行有約,所以不能出售,而那中風的方子,價值連城,說實話,老朽現在已經買不起了。不過,犬子得此重症,這次承蒙小郎中出手救治,留得一條性命,就怕以後還會舊疾復發,屆時若小郎中不在近左,只恐危殆,家人商議,還是買下此方穩妥。聽小郎中先前說,替犬子治病的這方子,比較便宜,故有心購買此方,還望割愛想讓。以解後顧之憂。」

    說罷,倪大夫將長條几案上的錦盒打開,裡面是一疊文契,倪大夫道︰「實不相瞞,舍弟這場官司,已經費盡家財,實在沒現銀支付了,只剩這五十畝良田。按照現在地價,值十萬文錢。用已交換貴堂給犬子治病的這方子,不知意下如何?」

    白芷寒一聽這話,俏臉滿是驚訝,想不到貴芝堂窮困潦倒,一個方子竟然能換價值十萬文的五十畝良田!而這有些木訥的小郎中竟然治好了堂堂名醫倪大夫的兒子的病,心想,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但願他也能把外祖父的病治好。不過,自己先前對他著實很不禮貌,也不知他會不會懷恨在心,不盡心救治,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恭恭敬敬地央求他給外公治病就好了。想到這裡,白芷寒不禁心中暗生悔意。

    左貴嘿嘿乾笑兩聲︰「倪大夫,這田真的價值十萬文?」

    倪大夫訕訕道︰「按照朝廷出售良田的價格,是這麼著。。。。。。」

    「那是表面上的。」左貴淡淡說道,「昨天大堂之上,隋掌櫃說得很清楚,現在手中有田並不是件好事,因為現在是地多人少,找不到人耕種,而朝廷的地稅是按畝繳納,一點都不能少,所以,田越多,很可能賠得越多。你把這燙手山芋讓給隋掌櫃不成,現在又讓給鄙堂,不覺得。。。。。。,嘿嘿」

    倪大夫老臉一紅,忙拱手道︰「老朽絕無別的意思,只是沒有別的值錢的東西了,而又特別需要這個方子,免得以後犬子舊疾復發,無法救治。還請左郎中成全。這些田如果左郎中不想要,可以就地折價變賣,如果降價出售,賣個七八萬文也是可能的。」

    左貴轉頭望向左少陽︰「忠兒,這方子是你的,換不換這良田,你自己定。」

    左少陽道︰「倪大夫,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有句話要說在前面。」

    「小郎中請講。」

    「你們為了那案子,已經千金散盡,正是缺錢的時候,我不想這時候讓你們雪上加霜,所以,希望你能認真考慮,再做決定。」

    「小郎中請放心,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老朽還有口氣,到底會賺回來的。」

    左少陽正色道︰「但是,先前我已經說過,這方子說穿了真的不值一文,更不用說良田五十畝了。我說得是真心話,你好好考慮一下,別等拿到方子才後悔,那就不好了。」

    倪大夫也正色拱手道︰「醫術本來就是這樣,再是疑難雜症,會治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治好,不會治的人,想破腦袋都治不好。而治好與治不好的方子之間,或許就差一兩味藥,又或許就是一二錢的劑量的不同。就好比一層紙,捅開了,什麼都不是,捅不開,不懂還是不懂。現在老朽與你這方子,或許就真的只有一層紙,如同你所說,說開了,真的一文不值,但是你不說,他就是價值千金,因為老朽不知道還是不知道。不會治還是不會治。所以,五十畝良田,交換你揭開這層紙,縱然只有一紙之隔,老朽也認為是值得的。」

    左少陽呵呵笑了︰「倪大夫說得好,庸醫、良醫,好方、劣方,很多時候就只是相隔這麼一層紙。既然如此,我就於你交換就是。」

    倪大夫大喜,躬身一禮︰「多謝小郎中成全!」從懷中取出兩張文契,遞給左少陽,「這是轉讓文契,一式兩份。我已經簽名加蓋了鄙堂印章了,只需要你們簽字就行了。」

    左少陽接過,看了一遍,把文契遞給老爹左貴︰「爹,你簽字吧。」

    左貴接過看罷,提筆在上面簽字。將其中一份交還給了倪大夫。

    倪大夫又將那裝地契的錦盒捧著遞到左少陽手裡。左少陽接過,轉身交給了母親梁氏。

    白芷寒在一旁看得眼熱,心中著實羨慕,想起自家窮困潦倒,外祖父因為米面著急之下,中風加重,病情垂危,一旦外祖父病逝,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便告斷絕,那時候,自己倒還好辦,大不了嫁人,可外祖母和舅母怎麼辦?想到這裡,不僅黯然神傷。

    左少陽走回櫃檯,提筆寫了個方子,回來遞給倪大夫︰「喏,這就是給令郎治病的藥方。」

    倪大夫接過,掃了一眼,驚訝不已︰「這不是通脈四逆湯嗎?老朽先前給犬子用的也是這個方劑啊,如何沒有效果呢?」

    左少陽微笑道︰「你好生看看劑量!」

    倪大夫這才定楮觀瞧每味藥下面的小數字,一看之下,又大吃一驚︰「附片二兩四錢?--啊,附片一斤?!」

    「是,第一道方用的是附片二兩四錢,第二道方用的是附片一斤!」

    「你沒弄錯吧?一斤附片,吃了會沒事?」

    「這個問題昨天湯博士也提出過,如果不相信,你回頭可以去問問湯博士、安醫官他們,昨天他們親眼看著我用附片一斤入藥,給你兒子服下。若非如此,錢縣令、湯博士、安醫官如何輕易相信超量烏頭不會中毒,從而從輕發落你弟弟呢?」

    「他們,他們親眼所見?」

    「沒錯,就在這大堂裡,當著他們的面用的藥。現在你兒子也沒中毒,而且病情進一步好轉。這不就是最好的明證!」

    倪大夫回頭瞧了瞧兒子︰「昨天,你給犬子服用了一斤附片入藥煎熬的藥?」

    「是,而且,我現在給令郎開的藥,也是同樣的藥方。是否能行,你可以當面檢驗。」

    倪大夫驚呆了︰「先前,你用八枚烏頭給祝藥櫃治療風寒濕痺,現在竟然用一斤附片治病,那可是三十多枚附子啊。怎麼能用如此大的劑量呢?」

    左少陽兩手一攤︰「沒辦法,誰讓你兒子陰寒凝聚如此之深?必須用大劑量附子和乾薑,才能回陽返本,峻逐陰寒,溫通冰伏凝聚的血脈,才能起死回生啊。」

    倪大夫怔怔地呆了半晌,喃喃道︰「一斤附片入藥。。。。。。,竟然沒中毒?」

    左少陽笑道︰「那得看用誰炮製的附片,如果用你們自行炮製的,別說一斤了,第一劑的二兩四錢,就已經中毒了。」

    「那你用的附片是。。。。。。」

    「是我們貴芝堂炮製的,就是恆昌藥行免費贈送給各藥鋪的藥裡的那種。」

    倪大夫更是呆住了,說實話,他儘管想出了用貴芝堂炮製的附片超量也不會中毒的辦法,來替弟弟減輕了罪責,但其實他打心眼裡並不相信這個結果,不相信貴芝堂有本事炮製出超量使用不中毒,還能治病的烏頭附片來。

    現在兒子的重病,就是這小郎中用遠遠超出規定劑量的附片起死回生的,就發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

    倪大夫起身,抖了抖衣袍,衝著左少陽一拱到地︰「佩服!小郎中有膽有謀,醫術精湛,老朽自愧不如!」

    左少陽忙起身還禮︰「倪大夫謬讚了。」

    倪大夫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髮,歎了一聲,道︰「這方子雖與老朽的用方一樣,從這方面看,的確一文不值,但是,炮製的藥材不同,用量更是老朽打死也不敢用的劑量,老朽用五十畝良田換得這貴重的經驗,特別是知道了貴堂炮製的烏頭、附片的重要藥用價值,諸多方劑都能更大範圍用藥,算起來可是千值萬值了!呵呵呵,多謝小郎中,啊不,多謝左先生轉讓方子,還悉心指點。老朽受教,獲益匪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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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18:52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官兵進駐

    左少陽笑道︰「除了使用新法炮製的藥材,劑量根據病症增加至外,還需要注意一點,就是附片必須先煎一個時辰左右。不能太久,否則會損害藥效,也不能太短,否則毒牲驅除不乾淨,可能會中毒。

    「老朽記住了,老朽現在知道如何開方治病了。上次恆昌藥行贈送的附片還有一些,回去老朽就去恆昌藥行再進一些附片、烏頭,以後就用貴堂炮製的藥就行了。」倪大夫拱拱手,回頭看看翟家老小,道︰「貴堂診病繁忙,老朽就不多打擾了,待會我的管家會帶你們去城外弄看那些地,心裡也好有個數。老朽就告辭了。」

    倪大夫站起身,左貴和左少陽忙起身準備相送。倪大夫又站住了,捋著鬍鬚回頭對左少陽道︰「對了,桑家小妹的事情,老朽這就去辦。你放心,絕對辦得妥妥當當的。」

    左少陽忙拱手感謝,倪大夫又叮囑倪管家陪同左少陽去驗收良田。這才帶著小丫鬟抱著兒子告辭而去。

    左貴對種田本身就沒興趣,加之現在田多人少,沒人種田還得交地稅,對這五十畝良田就沒什麼興趣,讓左少陽跟倪管家去看看良田,心裡盤算著轉手賣掉算了,免得賠錢。

    左少陽倒是情趣盅然,跟著倪管家出城看地。說來也巧,這五十畝地就是左少陽上次登記串備開荒種草藥的那條名叫深潭溪的小溪附近。距離那塊荒坡也就數百步之遙。遠遠便能看見口這五十畝地都是連成片的,是衝擊河灘形成的田壩,十分平坦。引水水渠也還能用。只有周圍一個叫河灣村的幾戶農戶租種了其中的不到十畝地,現在是農閒,地裡只有稻草堆著,沒種什麼莊稼。其餘的田都撂荒了,長滿了青草,由於一個冬天時常下雪,田水倒還滿滿的,只是都結冰了,白晃晃的一片。

    左少陽跟著倪管家把良田都看了一遍,又領著他來到河灣村,找來村裡的里長和那幾戶佃戶,介紹田地轉讓情況。告訴他們,以後交租啥的,就改找貴芝堂了。幾個佃戶都是神情慌亂,只是連聲答應著。左少陽很奇怪,問了之後得知,村裡都知道了叛軍要殺過來了,正忙著收拾東西準備逃難去。

    哪裡還顧得種地的事情。

    左少陽聽罷也有些擔心,匆匆見過面之後,便處和倪管家往城裡走。

    剛回到官道,便看見一隊隊鐵騎從遠處揚蹄而來,踩得地上的殘雪亂飛,手中旌旗招展,鎧甲鮮亮,刀劍生輝。這些戰隊綿延望不到邊,過了一隊又一隊,騎兵過後,便是步兵,隊伍有些鬆散,沿著官道慢慢過來。

    合州山勢險峻,道路都是蜿蜒在山間的,雖然是官道,也只能並行兩架馬車,隊伍展不開,一字長蛇排了去,數萬人的大軍,自典綿延望不到頭了。

    左少陽閃到路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大量的古代軍隊,很是新奇,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瞧著。這些兵士,青壯年的比較少,大多是年少或者年老者,一張張臉要麼稚嫩,要麼滿是滄桑,還有得邊走邊喘。甚至有相互攙扶著慢慢往前走的。

    左少陽心中感慨,長年累月的戰亂,青壯年兵士許多的戰死了,兵源不足之下,只能徵召這些年少的和年老的入伍作戰了。特別是這次只是局部的平叛,對付的是盤踞山林打游擊的叛軍,相對而已不需要太精銳的部隊,那些百戰精銳之師,大多調去西北對付突厥軍去了。

    早上派來封米行強行低價徵購全部糧食的官兵應該是這支隊伍派出來的,這數萬官兵進城之後,全靠從米行買來的那些米,還有衙門倉庫的儲備糧。還有分到各部隊的少量糧食。合州的糧食本來就不多,昨夜和今早上一個多時辰被當地百姓買走了相當一部分,剩下的糧食,只怕供這數萬大軍維持不了幾天的。一旦沒了糧食,這數萬大軍該如何是好?左少陽不敢往下想。

    軍隊行進,各種聲音十分噪雜,倪管家只能大聲道︰「左公子,咱們趕緊進城吧,這兵士那麼多,綿延數里,只怕一兩個時辰都走不完。」

    「好!「左少陽也大聲答應了。兩人往城裡走。

    來到城門口,卻進不去了,兩隊兵士分列城門左右,堵住其他人,只讓軍隊進城。城門口兩邊都是扶老攜幼椎著車拉著牲口想進城的百姓。這才一天時間,叛軍要攻打合州的風聲便已經傳遍了城鄉。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打仗最受苦的自然是老百姓,尤其是鄉種的百姓。人少勢弱,隨便一隊遊兵散勇就能把整個村子洗劫了。而城市,至少還有高高的城牆,有軍隊把守,大家齊心合力防守,在冷兵器時代,城池攻防戰中,防守一方始終是佔便宜的。以少敵多完全有可能。

    四里八鄉的百姓聽說要打仗了,都拖家帶口的逃難,想遠遠躲開的便沒日沒夜往遠處跑,而捨不得家園,不想躲遠,又或者認為叛軍鬧騰不了多久的,就往合州城裡跑,想躲在城裡,等官兵平叛之後,再回家去。城門口也就聚集了各村逃荒而來的百姓。但是正好趕上官兵進城,所以給堵在外面了。

    左少陽和倪管家等了好一會,翹首遠望,還是看不見官兵的盡頭。兩人一商量,乾脆繞到另一華城門進去算了。

    又花了大半個時辰,走到了另一個城門處,這到沒有兵士進入,很順利便進了城。進城之後就拱手作別了。

    左少陽往貴芝堂走,看見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兵士。在路兩邊盤膝而坐,也不亂走,也不跟人說話,紀律倒也嚴明。

    左少陽回到貴芝堂,已經是傍晚時分,藥鋪大門已經關閉,上前拍門。裡面傳來母親姐姐苗香的聲音︰「誰啊?」

    「姐,是我!「左少陽道。扭頭看了看街兩邊坐著的兵士,那些兵士並不理會他,只是歪坐在地上歇息。

    隨即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不是茜香,卻是一位身穿葛麻布鐳裙的年輕姑娘,皮膚有些黝黑,鼻翼幾顆淡淡的雀斑,正是苗佩蘭。

    左少陽驚喜交加︰「佩蘭!是你啊?太好了!」

    苗佩蘭勉強一笑,道︰「左大哥,真對不起,我們來打擾了。

    左少陽邁步進門,便瞧見裡面長條板凳上坐著的苗母和苗佩蘭的弟弟妹妹大子、二子、二草、三草四個小傢伙。左少陽隱約已經猜到了原因,低聲道︰「你們要躲避兵災?」

    「嗯,都說叛軍朝這邊打過來了,路上我們還遇到了叛軍燒官兵的糧草,所以肯定沒錯,村裡人很多都跑了。本來我們不準備跑的,可是賈老爺把田產都便宜賣給了鄰村的譚老爺,這譚老爺最是心黑,佃租高得嚇人,村裡好多人都退租了,我也不想繼續佃租他的田,也退租了,帶著母親和弟妹下山進城來。正好遇到苗香姐姐,讓我們來這裡暫且歇息。」

    左少陽忙問道︰「那你們有什麼打算?還接著跑嗎?」

    「賈老爺他們都往北跑了,我娘腿腳不好,幾個弟妹又小,又沒錢沒糧,走不了多遠。所以我和娘商量了,就在城裡。而且,我們聽說叛軍也不過是襲擾而已,沒什麼本事攻打合州的,要是亂跑躲避,說不定反而會遇到叛軍,不如躲在城裡,等官兵平叛了,再回家去。本來說是去工地窩棚住的,可那裡早就住滿人了,所以暫時還沒地方去,明早我去找地方,找到了就趙…」

    「走什麼走,住我們藥鋪不就得了!」左少陽笑道︰「藥鋪簡陋了點,住你們一家,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苗佩蘭扭頭看了看翟家老小,「你們這有病人,而且地方本來就不大,只怕住不下吧?」

    「有什麼住不下的!」苗香走了過來,對左少陽道︰「我剛才就跟苗姑娘說了,翟老太爺他們在大堂裡,苗姑娘一家子就睡廚房就行了,廚房地方寬,住得下的。」

    左少陽連連點頭︰「對對!不行的話,大子、二子跟我住炮製房,佩蘭你和伯母、二草、三草幾個女的睡廚房,不就行了嗎?只是我們家沒多餘的床,只能鋪稻草打地鋪。」

    苗佩蘭靦腆一笑︰「打地兢沒關係,被褥啥的我們都帶著的.只是打擾你們……」

    「有什麼打擾的,兵荒馬亂的時羊,顧不得這些的,能擠著住下就行。」

    「那晚上要煎藥啥的,也不方便啊。」

    「沒事,把煎藥爐子和柴火拿到大堂裡就行了。」

    旁邊崔夫人陪笑道︰「小郎中,不用麻煩了,就讓她們幾個在大堂裡打地鋪好了,這裡寬敞,擠得下的……」

    左少陽道︰「不用了,就按剛才的分派就行了,大堂裡我經常要起來查看病人情況,影響你們休息,還是分睡廚房、炮製房的好。」

    茴香也道︰「正是,你們別管了,聽我們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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