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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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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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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20:29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救星還是炸彈

    當下,茴香跟著母親到廚房做飯。

    見母親從米缸裡舀了一碗黑面出來,茴香兩眼放光,悄悄嚥了一聲口水。隨即見母親就這樣開始加水和面,茴香更是吃了一驚,低聲道︰「娘,麵粉光這樣吃可吃不了幾頓的,家裡是不是沒有野菜了?我那還有一些,是侯普他們衙門發的,我給你拿一些來吧?」

    「不用!」梁氏本來想告訴茴香說左貴決定的,以後不再往米面裡加野菜,但這一旦說出來,那就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堂屋外還有翟家的人,搞不好會把消息洩露出去,她是個極小心的人,決定還是以後拿糧食過去給他們的時候再說,所以只是笑了笑,搖搖頭︰「不用拿了,野菜家裡還有。」

    「那為什麼不加野菜呢?」

    「嗯……,你爹說了,你們來了,得做一頓好吃的,不能老吃野菜。放心吧,家裡糧食夠吃的。你爹心裡有數。」

    茴香哦了一聲,感激地點點頭︰「這樣啊,那我們可有口福了。」

    菜只有一樣,便是白菜湯。梁氏覺得反正鹹菜能放,所以先留著不吃。把地窖裡的白菜先吃了。

    做好飯菜,梁氏招呼翟家老小一起吃的,翟家卻婉言拒絕了,讓龍嬸回去做了,一家人輪流回去吃飯。梁氏也就不勉強了。

    苗佩蘭有些奇怪,上次在瓦市賣柴火,下雪,天寒地凍的,左少陽拿了兩個加桑白皮的黑麵饃饃給她吃。那黑麵饃饃裡雖然加的桑白皮比較少,比他們家的要少多了,但是到底還是加了野菜的,這一頓卻沒有加任何野菜,只是黑麵饃饃,心中多少也擔憂這樣吃不夠吃的,但也不好問的。

    吃完飯,苗佩蘭非要付錢,左少陽笑道︰「你現在還是留點錢防身的好,反正開春了你要幫我開荒種藥材的,說好了每天兩文錢,包吃住。如果非要付錢,那就這樣好了,你們吃住在我們藥鋪裡,我不收錢,開春之後你幫我開荒,我也不付錢,一天抵一天。怎麼樣?」

    苗佩蘭道︰「那不行,我們一家六口人,才抵兩文錢,我們太佔便宜了。住一天折抵開荒兩天還差不多。」

    左少陽苦笑︰「你弟妹都還小,飯量還抵不上一個成人的,能吃多少啊,別跟我這斤斤計較了。行不?」

    苗佩蘭搖搖頭︰「要麼抵兩天的,要麼我單付錢。」

    左少陽簡直沒辦法,兩手一攤,道︰「要不這麼著,你們在我們藥鋪住著,就幫我做事,做事也抵一部分飯錢,這總行了吧?」

    苗佩蘭望著他︰「做什麼事?」

    「事情多了,幫我清洗藥材,照料病患,洗衣做飯,掃地啥的.你放心,絕對讓你們閒不了,也輕鬆不了。」

    苗佩蘭微笑道︰「好,真要有事做就行。」左右看子看,壓低了聲音道︰「左大哥,饃饃裡沒有加野菜,這夠吃的嗎?」

    左少陽有幾分得意地笑了笑︰「放心,你就敞開肚皮吃,絕對吃不窮我們的。」

    苗佩蘭微黑的俏臉飛起兩朵紅雲,害羞地瞧了他一眼︰「對不起,我飯量太大了……」

    左少陽見她誤會了,忙笑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家的糧食足夠我們一起吃的。你放心,千萬別客氣。」

    苗佩蘭輕輕抬眼瞅了他一眼,長睫毛眨了眨,似乎在看他話裡有幾分真誠。

    左少陽忙正色道︰「我說得是實話,沒有半點誇張,反正你以後每餐飯少於三個饃饃,我就不答應!聽見了嗎?」

    苗佩蘭臉更紅了,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羞澀地笑了笑。扭頭走開了。

    梁氏告訴左少陽,說上次定購硃砂的那位道長,剛才帶了兩個小道童來了,把炮製好的硃砂拿走了,把剩下的錢也付了,還說這炮製的硃砂很滿意,用完之後,再來定購。糧食已經讓茴香錢給藥材批發商董掌櫃送去了,上次給董掌櫃的是硃砂炮製的。

    左少陽勉力一笑,沒吭氣。

    左少陽給翟老太爺子又複診了一下,老爺子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不過,也沒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只能再等等看。

    見病情沒有進一步惡化,這已經讓翟家老小心中稍寬了,翟老太太、翟夫人、龍嬸和白芷寒四人商量之後,估計老爺子這病一兩天好不了,得做好長時間陪護的準備,所以決定換班守護,兩人一夜,每夜上半夜和下半夜各一人值守。這一夜先是白芷寒和龍嬸守護。崔老太太和翟夫人回去休息。如果老爺子病危,立即通報。

    商量好之後,他們從家裡搬來了一張小床,擱在屋角,還抱來了被褥。

    起更之後,茴香告辭回去了,大家也都各自睡了,苗佩蘭跟母親和兩個妹妹睡在廚房裡,家裡多餘的稻草也有,抱來鋪上就是了,被褥她們逃難出來時都帶著的,鋪好就能睡。苗佩蘭的兩個弟弟在炮製房打地鋪。

    宵禁開始之後,左少陽拉開藥鋪大門一各門縫往外看,只見街邊的兵士各自籠著一床薄被睡在街邊。心想這些唐軍還真是軍紀嚴明,頗有解放戰爭時解放軍進上海的感覺,不擾民,秋毫無犯。難怪唐軍戰鬥力如此強悍。不過,叛軍的主體原來也是唐軍,也是一支身經百戰的驍勇之師,特別是派來征剿叛軍的這支唐軍,顯然多半是老弱病殘,雖然人數可能蓋過叛軍,但在沒有糧草情況下,這場戰鬥只怕凶多吉少。

    左少陽暗自心中歎息,把門關好,又察看了一遍翟老太爺的病況,然後才回房睡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睡得不踏實。

    迷迷糊糊中,便聽到龍嬸輕輕拍門的聲音︰「小郎中,麻煩你起來看看,我們老爺不太好啊。」吱呀一聲推開炮製房的門,大堂昏暗的燈光照了進來。為了夜裡方便出問題崔家的人好叫他,所以炮製房的門是不的,大堂的油燈也是不熄滅的。

    左少陽是和衣而臥,一聽便醒了,爬起身,下了樓梯,躡手躡腳繞過苗佩蘭兩個弟弟睡的地鋪的位置,來到門外,只見白芷寒坐在崔老太爺子床邊,手裡拿著個帕子,正在翟老太爺嘴邊擦拭。忙低聲問道︰「怎麼了?」

    龍嬸道︰「老爺吐了,大概一炷香之前,吐了一次,土色一樣的東西,剛剛又吐了一次,還是土色的,比上次還多一些,小姐擔心,便讓我來叫您給看看。」

    白芷寒站起身讓到一邊,沒說話。

    左少陽在凳子上坐下,發現翟老太爺緊閉雙眼,嘴唇張開著,用手合攏又張開,便是心中一沉,低聲道︰「翟老太爺子,能聽見我說話嗎?聽見就張開眼看看我。」

    翟老太爺喉間只是咕嚕出了幾聲,便沒有別的反應了。左少陽忙掰開翟老太爺的眼簾觀察,發現瞳孔左側比右側大,額頭濕亮亮,伸手一摸,著手處全是汗液。心中更是一沉。拿過手來診脈,發現脈轉虛大,沉取似無。掐兩腮勉強望舌,舌質紅繹,舌苔微呈黃黑色。掐左側肢體,沒有任何反應,痛感消失。

    左少陽正診查之時,父親左貴房門也開了,左貴一邊整理衣袍一邊走了過來,低聲道︰「怎麼了?」

    左少陽起身讓座︰「情況很不好,病患眼合、口開,遺尿,五絕已經出現三絕。出虛汗,脈虛大無根。先前已經嘔吐兩次。嘔吐物呈土色。」

    左貴臉色嚴峻起來,忙坐下查看了一番,又摸脈望舌,捋著鬍鬚皺眉道︰「陽氣有外越之象,正氣有暴脫之險啊。究競怎麼回事?」

    左少陽沉聲道︰「口開為心絕之兆,汗為心之液,心氣不固則汗液外洩。老人家這中風,已經由閉證脫證兼見,轉變成了完全的脫證!不能再鎮肝潛陽,清熱熄風了,否則陽氣很很快消亡的!」

    白芷寒和龍嬸雖然聽不懂左少陽說的話,但也聽出來病情危殆,都是臉色大變,白芷寒對龍嬸道︰「快!快去叫醒老太太和太太!快啊。」

    龍嬸忙不迭答應,急匆匆開門走了。

    左貴問左少陽道︰「現在該怎麼辦?」

    「強心固脫,補氣止血!」

    「好!快平藥吧!」

    為了不影響苗佩蘭母女休息,左少陽已經把煎藥用的火爐、柴火轉移到了大堂裡。當即煎藥開始煎熬。

    翟老太太和翟夫人慌慌張張跑來了,進門就哭,左少陽噓了一聲,道︰「還沒到哭的時候。我這熬藥呢。稍安勿躁!」

    二人趕緊止住哭泣,但是這哭聲已經把苗佩蘭她們吵醒了,片刻,苗佩蘭整理這衣裙出來,道︰「怎麼了?要幫忙嗎?」

    左少陽道︰「不需要,你回去睡吧。」

    「哦。」苗佩蘭答應了,卻沒有回去,坐在煎藥的火爐邊,拿著扇子扇火。低聲對翟老太太道︰「老夫人別擔心,左大哥醫術很高明的,上回我們村的李大娘,也是中風了,比你家老爺病得還重了,眼看就不行了,也是左大哥給治好的,現下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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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發表於 2011-9-10 09:22:54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深夜大火

    苗佩蘭又道︰「這位老爺一看就是多福多壽之人,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斷不會有事的!」

    翟老太太勉力一笑,含淚道︰「姑娘,多謝你金口,但願老爺能托你吉言...」

    剛說到這裡,就聽外面隱隱傳來呼喊之聲,又聽得門外的兵士鎧甲抖動聲,刀劍出竅的聲音。

    一屋的人都吃了一驚。左少陽搶步來到門邊,想了想,還是沒開門,又跨步來到旁邊窗戶一側,小心地拔掉窗栓,拉開了一條縫,便看見遠處濃煙滾滾。只待得片刻,那濃煙底部便開始變紅,接著,紅光越來越大,轉瞬之間,便映紅了夜空。

    左少陽轉頭低聲道︰「是失火了,離咱們這不太遠,火勢看樣子很大。」

    屋裡人都慌了,翟老太太和翟夫人、龍嬸抱在一起發抖,那白芷寒卻獨自坐在外祖父的床邊,只抬頭看了看窗外的火光,面色都不曾有什麼變化,依舊冷冷的,也不看別人,又把頭低下,望著病危的外祖父。

    苗佩蘭叫醒了母親和弟妹,穿好衣服,緊張地在大堂裡望著窗外紅光一片。

    左貴踱步過來,從窗外也望了一眼遠處的火光,臉色也有些變了︰「忠兒,你留神看著,如果燒到這邊來了,咱們得趕緊搬東西撤。」心想著幸好剛買回來好糧食都是埋在了地下,就算燒過來了.也應該能躲過這場大火。

    這時候,梁氏也從屋裡出來了,慌慌張張地拉著左貴的手︰「老爺,還....,這可怎麼辦?」

    「慌什麼?還遠著呢!回去睡覺!」左貴道。

    「哦!」梁氏答應了,又望了望窗外火光,這才畏畏縮縮回屋去了。

    左少陽站在窗外留神看著,心裡也有些緊張,見窗外街道上的兵士們雖然都站起來各持兵刃警戒,神情也很是有些慌張,卻不亂走,只在原地等著。

    不多時,遠處傳來懈懈馬蹄疾馳的聲音,很快,便看見幾匹快馬飛馳而過,靜夜裡馬蹄聲格外的響亮。想必是去查看情況的。

    這時,聽的門外兵士們紛紛叫道︰「下雪了!」

    「不對,是雨夾雪!」

    「嗨喲!這雨夾雪還挺大!」

    「這雨來得是時候,那火應該有救了!」

    兵士們說著,紛紛躲到街邊屋簷下避雨。左少陽有心開門讓他們進來躲雨,可一屋子老幼,特別是翟家幾個夫人小姐,更不方便,而且兵士太多,哪裡照顧得過來。

    這雨夾雪雖然不大,但是飄飄揚揚淅淅瀝瀝的,過了一頓飯工夫,雨雪中,遠處那火光終於漸漸小了下去。一屋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門外大街上的兵士們也刀劍回鞘,蜷縮在街邊屋簷下,裹著被子接著睡。

    這時,湯藥也熬好了,左少陽忙過來,用鶴嘴壺給翟老太爺灌了下去。

    眼看湯藥灌下,灌家人的心又多了幾分希望,圍坐在床邊等著。

    左少陽回到窗邊,看著窗外飄落的雨雪,遠處火焰變成紅光,紅光也消失了,這才關上門窗︰「沒事了,大火應該被救熄了。」

    左貴這才搖著頭回去睡了。

    苗佩蘭一家也回屋睡覺了,左少陽又給翟老太爺複診一番,見病情依舊十分沉重,不禁心頭沉甸甸的。回到屋裡,爬上閣樓躺平。到底太累了,聽著窗外雨雪沙沙聲,跟催眠曲似的,很快便又睡著了。

    天色濛濛亮之時,左少陽便醒了。

    他已經習慣早起,輕手輕腳下了樓梯,側頭看了一眼闔地鋪上兀自睡得香甜的大子、二子。繞過他們,開門出來,瞧見翟老太太、翟夫人和龍嬸都歪靠著在打盹,唯獨白芷寒坐在床邊,握著外祖父的手,見左少陽出來,扭頭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讓到一邊,眼中滿是憂傷。

    左少陽走過去,在圓凳上坐下,也不看白芷寒,淡淡問子句︰「老爺子怎麼樣?」

    「一直昏睡,五更時又吐了一次,量不多。」

    左少陽提腕診脈,掐腮望舌,依舊是陽氣外越,暴脫之象,檢查翟老太爺左側肢體,發現緊張力下降,掐捏沒有反應,痛感完全消失。不禁心中很是沉重,輕輕搖頭,也不說話,起身走到門邊,活動了一下胳膊,開了大門,往外一看,滿大街的兵士都不見了,地上甚至沒留下什麼垃圾,心中又對唐軍嚴明的紀律感到敬佩。

    這時,隔壁油鹽店的門也開了,那老漢推了一個獨輪車出來,然後往獨輪車兩邊放著東西,都是包好的大包裹,還有被褥、鍋碗瓢盆等雜物。

    左少陽看得稀奇,道︰「老伯,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出城!」

    「出城?為什麼?」

    「叛軍要打來了!我可不想死在這。你們不逃嗎?」

    「應該沒事吧,都說叛軍也很仁義的,即使破城也不會殺害百姓的。」

    那老漢瞥了左少陽一眼︰「你信,我不信!我這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呢!」說罷把獨輪車把的繩索套在脖子上,端起車子要走。

    左少陽忙道︰「那你的油鹽店怎麼辦?要不要我們幫你照看一下?」

    「不用了!這店舖是趙三娘的,已經給她說了退租了。店裡的貨物都轉給別人了,今天他們自己會拉走的。」老漢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的推著獨輪車,沿著還滿是積雪的青石板路往城外走去。

    左少陽望著他的背影消失,長歎一聲,轉身正要進屋,冷不防看見一個白衣人站在自己身後,嚇了一跳,定楮一看,卻是白芷寒,沒好氣道︰「搞什麼搞,想嚇死人啊?」

    白芷寒的聲音依舊是冷冷的︰「我外祖父病情怎麼樣?」

    「不怎麼樣!」左少陽懶得看她,繞了過去,走向廚房,習慣性地想去拿水桶挑水,忽然想起苗佩蘭她們母女幾個住在裡面,忙又站住了,就在這時,廚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苗佩蘭走了出來,衝他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早!」左少陽也笑道,「怎麼不多睡一會,這還早呢!」

    「不睡了。我已經燒了熱水,你洗臉吧。」

    「伯母她們呢?」

    「都起來了,也洗漱好了。」苗佩蘭走到炮製房門前,推開門,叫道︰「大子,二子,兩個懶鬼,快起來!」

    兩個小傢伙顯然有些怕大姐,一聽這話,馬上一骨碌爬了起來,他們也是和衣而臥,所以整整衣服就行了。

    苗佩蘭道︰「我去擔水,水井在哪裡?」

    左少陽笑道︰「你不知道在哪裡,我去挑吧,你打掃衛生就行了。」

    「不不,水很重,你就說大致方位,我能找到的。而且我們很可能不是住一兩天,以後還是我去挑的好。」

    「嗯......,那也行,那我帶去你吧。不遠,轉過兩條街就到了。」

    「那好。」苗佩蘭挑著水桶,跟著左少陽出門,沿著青石板路往前走。

    剛到前面的街口,便被一隊官兵叫住了,手裡拿著一張畫像,把左少陽叫到一邊,對比畫像瞧了好一會,才說不是,然後又繼續往前走了。

    左少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些官兵在抓誰。不過看樣子是抓男的,不抓女的,因為苗佩蘭他們壓根就沒看,可能是抓逃犯吧。

    兩人來到河岸水井邊,看見河邊幾個大姑娘小媳婦站在水井邊,嘰嘰咕咕在說著什麼。

    左少陽一眼看見了桑小妹和黃芹,笑了笑。

    桑小妹見到他,俏臉微紅,扭過臉去。

    黃芹卻笑道︰「哎!小郎中,你來挑...,咦,你的水桶呢?不挑水嗎?」

    「挑呀,啊不,我不挑,這幾天有人幫我挑。」說罷指了指那河邊的水井,對苗佩蘭道︰「喏,水井在那裡。」

    苗佩蘭點點頭,挑著水桶下去了。

    黃芹瞧了一眼苗佩蘭,用胳膊肘捅了桑小妹一下,朝苗佩蘭努努嘴。

    桑小妹瞧了苗佩蘭一眼,神情也有些異樣,望向左少陽。左少陽本來心中沒鬼,可望見她瞧過來,卻覺得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訕訕笑了笑。

    苗佩蘭放下水桶準備打水,桑小妹輕咬了咬嘴唇:「這水不能打!」

    苗佩蘭一愣,瞧了她們一眼,發現她們腳下放著的水桶也都是空的,不禁愣了一下。

    左少陽忙走下台階,問道︰「為什麼不能打?」

    黃芹哼了一聲,斜了苗佩蘭一眼︰「沒關係啊,想死的話就可以打。」

    「什麼意思啊?芹嫂子?」

    一聽他這麼叫自己,黃芹又高興了,捅了一下桑小妹,對左少陽道︰「你還不知道啊?聽說,全城的水井都叫叛軍的細作給下毒了,不能喝!」

    「下毒?叛軍的細作?」

    「是啊,全城都在傳。」

    「誰傳的?」左少陽眉頭一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謠言滿天飛,擾亂人心。

    「那知道呀,反正都這麼說來著。」

    左少陽走到水井邊,苗佩蘭憂心仲忡望著他。

    左少陽蹲下在水井邊,目光在水井裡慢慢搜索。突然,他眼楮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拿過水瓢,舀了一瓢井水,站起身,衝著桑小妹等姑娘媳婦嘿嘿一笑︰「那是謠言,這水井裡的水沒有毒,可以喝!一一我喝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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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發表於 2011-9-10 09:24:14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雪上加霜

    說罷,他端著水瓢送到嘴邊,正要喝,旁邊的苗佩蘭英夾手奪過水瓢︰「左大哥,不能喝!」

    桑小妹也嚇得臉都白了,衝了過來,石階上滑,差一點摔倒,晃了兩下站住了,急道︰「你做什麼啊?」

    左少陽笑道︰「別著急,我說得是真的,這井水真的沒毒,所以才喝給你們看。」

    「你怎麼知道?」黃芹在一旁問道。

    「很簡單啊」,左少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想問題要用腦子。」蹲下身衝她們招招手,指著水井裡道︰「你們過來瞧瞧,這水裡面是什麼?」

    桑小妹、黃芹和苗佩蘭等姑娘媳婦都圍攏過來,瞪大了眼往裡看。並沒看見什麼不妥當。

    左少陽苦笑道︰「你們一堆人圍在這,把光線全都擋住了,還看什麼啊?拜託讓讓,一個個看行不行?」

    黃芹忙回頭道︰「正是,大家讓讓開,等會再看。」說著拉著幾個姑娘媳婦退了開去,只留下桑小妹和苗佩蘭。

    二女蹲在左少陽身邊,瞪大眼楮順著他的手望水井的水面下觀瞧,突然,苗佩蘭大叫一聲︰「蝦子!是蝦子!」

    桑小妹也瞧見了,喜道︰「果真是蝦子!哎喲我們怎麼沒想到呢?水裡有蝦子,就說明沒有毒,要不然,水裡的蝦子早就被毒死了!」

    苗佩蘭也興奮地點點頭。

    「讓我看看!」黃芹和幾個姑娘媳婦都圍攏過來,左少陽、桑小妹和苗佩蘭忙讓開,幾個姑娘媳婦蹲下身仔細觀瞧,果然在井邊水裡發現了幾隻小蝦,在悠閒地慢慢游動,長長的鬍鬚在水裡飄蕩著。

    左少陽道︰「水裡沒毒,大家放心打水吧!」

    苗佩蘭趕緊把水桶拿了,讓到一邊,讓她們先來的先打。黃芹倒也當仁不讓,提著水桶開始舀水。剛舀了幾瓢,一個小媳婦在一旁遲疑道︰「雖說有蝦子,可是,就未必沒有毒啊,大家都說有毒,我覺得,還是......,還是先不要打水吧,等弄清楚了再說才好。」

    黃芹聽罷也停下手,遲疑地望著左少陽。

    左少陽笑道︰「人和蝦都是動物,蝦比人小得多,毒死蝦,只需要一丁點毒藥就可以了,能毒死人的毒藥,怎麼會毒不死蝦呢?所以,井裡只要有一丁點毒,就不可能有活著的蝦,這個道理還不懂嗎?還是趕緊打水吧,說句實話,如果真有叛軍的細作潛入城中,要在井裡下毒,今天水井沒毒,並不意味著明天也沒有。還不如趁現在趕緊多打點水。特別是小妹和芹嫂子你們茶肆,沒有水,你們茶肆可就沒法做生意了!」

    桑小妹道︰「左公子說得是,嫂子,趕緊打水吧,今天把水缸都裝滿!」

    黃芹嘟噥了一句︰「裝滿又能有什麼用,都沒人來喝茶!」

    左少陽奇道︰「沒人喝茶?為什麼?是因為叛軍要來嗎?」

    桑小妹低著頭道︰「也是也不是,反正自從上次我裝瘋之後,茶肆就沒什麼生意了,除了恆昌藥行的祝老爺子他們幾個老茶客之外。幾乎沒有茶客來喝茶。現在傳說叛軍要來,就更沒人來喝茶了。」

    左少陽道︰「倪大夫沒來解釋這件事嗎?」

    「來了......」桑小妹道,突然想起什麼,驚喜道︰「是你讓他來的?」

    左少陽嘿嘿笑了笑︰「他欠我一個人情,我告訴了他實情,讓他做好解釋說明工作。他都說了什麼?」

    「他昨天下午來的,跟我爹娘他們道歉了,說了他上次沒仔細診查就亂說我瘋了,不瞭解情況,給我們茶肆帶來了不好的影響,表示道歉。還賠了我們一千文錢的損失。爹娘都很高興。」

    黃芹補充道︰「倪大夫還在茶肆大門貼了一張告示,是他親筆寫的,把道歉的內容都寫上面了。還說他已經讓人謄抄了很多張,滿城都張貼,為小妹洗脫冤屈。」

    「呵呵,這不是挺好的嘛。倪大夫好歹也是合州有名的大夫,他這是在給你們茶肆做免費宣傳嘛,說不定你們後面的生意會因此好起來的。」

    「但願吧,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了,現在叛軍就要打過來了.誰知道會有什麼事。」

    「怕什麼,那麼多朝廷大軍已經入城,害怕他區區叛軍不成!」

    桑小妹也道︰「正是,趕緊挑水回去吧,不管怎樣先把水缸灌滿了才好。」

    趁她們打水的時候,左少陽問道︰「對了,昨夜失火,知道怎麼回事嗎?」

    桑小妹道︰「聽說是曲家的幾家米行被人燒了!」

    「啊?為什麼?」

    「曲掌櫃吞了那麼多人的銀錢,有幾家都逼得自殺了呢,氣不過,所以就放火燒唄。其實燒也燒不了什麼的,聽說曲家米行的米早就光了,裡面根本就沒有米了。」

    「有米衙門和官兵早就嚴加把守了,那還能得手呢。」

    一個媳婦低聲道︰「我聽說不是那些債主放的火,而是叛軍的細作們幹的。因為不僅是曲家米行被燒了,昨夜曲家米行後街的兩個綢緞鋪也被燒了。而且是同時起火的。」

    「真的啊?」一眾人都睜大了眼楮,神色中頗有幾分恐懼。

    左少陽道︰「行了,現在叛軍壓境,兩軍對壘,最忌諱的就是聽信這些風言風語,擾亂民心,大家最好還是不要信,更不要去傳,不然讓衙門的人或者軍隊的人聽到了,會當作細作傳謠抓起來了的。」

    這些個婦人都沒想過問題這樣嚴重,都趕緊閉了嘴不說了。

    等桑小妹等人挑了水走了,苗佩蘭這才打水,挑著回去。

    回到藥鋪,苗母和大子他們已經把藥鋪打掃乾淨了,把藥櫃門窗也都擦了,連門口一段街道都掃了個乾乾淨淨。梁氏見苗母腿瘸了還忙前忙後,在一旁很不好意思,要搶著幹,苗母卻不依。

    這時,苗佩蘭已經把水挑完了。本來水缸就是滿的,也就不用挑太多。

    苗佩蘭把水桶放好,問左少陽︰「下面該幹什麼?」

    「你不歇歇嗎?」

    苗佩蘭微笑弄輕輕搖搖頭。

    「你們幫我炮製藥材吧。」左少陽教他們如何把藥材進行分揀、洗淨、切片,這些都是很簡單的炮製程序,左少陽才一說他們就會了。

    苗家一家人便在炮製房裡炮製藥材。

    左貴已經起床了,端著梁氏泡好的茶坐在長條几案前品著。

    便在這時,茴香和侯普帶著兩個小孩大豆和豆花來了,進門茴香就急聲問︰「你們沒事吧?」

    左貴哼了一聲︰「能有什麼事?怎麼了?」

    「小...,沒啥事。」苗香欲言又止,先到炮製房裡跟苗家打了招呼,又過去問翟老太爺的病情。

    大豆和豆花兩個小傢伙還太小,就不知道什麼叫憂愁害怕,進門口看見苗家的四個小孩,大子差不多十歲了,稍大一些,特別是二子、二草和三萃,年齡跟他們相仿,這下有了新夥伴,很快便混熟了。侯普則憂心忡仲的,找了根圓凳在左貴的長條几案旁邊坐下.招手把左少陽叫過去,低低的聲音道︰「告訴你們一件事,千萬別外面傳去!」

    左貴一向很注重這個衙門書吏女婿的話,一聽他說情況有些不妙,頓時也有些慌了,點點頭,低聲道︰「當然不會的,什麼事?」

    「現在情況很不妙!」

    「啊?怎麼了?」

    「昨夜衙門的糧倉被燒了!」

    左貴和左少陽都吃了一驚,左少陽道︰「不是說是曲家米行或者旁邊的綢緞行嗎?」

    「不是!那是衙門生怕大家知道了擾亂民心,故意說的。其實是衙門的糧倉失火,整個糧倉全部被燒燬了!」

    左少陽皺眉道︰「官兵往合州開拔的時候,路上就已經遇到叛軍偷襲,把糧草都燒了,怎麼還不吸取教,對衙門糧倉不嚴加看守呢?」

    「嚴加看守了的!」侯普低聲道,「不過,不是外人燒的,而是看守的官兵燒的!」

    「這是為何?」

    「不清楚,放火燒糧倉的就是是個負責看守的官兵,有三、四個人,分好幾處放火的,燒了就跑了。現在官兵和衙門捕快都在全城四處設卡巡查搜索呢,懷疑這幾個人是叛軍的臥底!又或者被叛軍細作收買了,就等著進城放火燒草料呢!」

    左少陽立即想到了去挑水的路上,被巡邏的官兵比對圖像盤查的事情,看來,姐夫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

    左貴低聲道︰「那現在怎麼辦?」

    侯普兩手一攤︰「這下慘了,數萬官兵,在來合州的路上,糧草就被叛軍燒光了,本來指望到縣城裡來,依靠城裡衙門的庫糧,再給百姓徵購一些糧草,城中堅守,應該能堅持到後續糧草送來,所以大軍沒有直接上山平叛,而是直接來到咱們合州城裡,想不到衙門糧倉也被燒了!當真是雪上加霜。」

    「損失大嗎?」

    「還行吧,幸好官軍已經把一部分糧食運走了,剩下的還沒來得及運就被一把火燒了。」

    「那現在官兵有什麼打算?」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今早上又派出求援探馬,向附近州縣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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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25:24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中風之別

    「家裡的米面夠嗎?」侯普問道。

    左貴和左少陽互看了一眼,左貴含糊道︰「還行--你們家裡呢?」

    「還夠吃幾天的......。不過問題不大,反正......,嘿嘿,反正我們有衙門發米......,衙門的人嘛,應該餓不著的......,嘿嘿。」侯普笑得很勉強,似乎有什麼話不方便說出來。然後把聲音壓得更低︰「還是想辦法多存點糧才好,現在市面上已經買不到米面了。」

    左貴點點頭,問道︰「對了,昨天來了好多官兵,怕不有數萬人呢,我們藥鋪外面街道上都住有,怎麼今天沒見到了呢?」

    「一些集中在州衙門和縣衙門,還有一些上了城樓防守了,其餘大部分官兵...」侯普又左右瞧瞧,把頭伸了過去,聲音壓得低低的︰「今早上天還沒亮,大概有上萬的官兵出城了,聽說是去征剿叛軍了!」

    左少陽暗自點頭,心想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官兵隨軍的糧食在路上全都被叛軍燒燬了,而城裡衙門的存糧又被叛軍的內應燒燬了大半。幾萬人現在沒得吃,必須主動出擊,趁著還沒餓倒,還有些力氣與叛軍進行決戰。

    可是,叛軍很顯然採取的是游擊戰術,現在肯定不會跟官兵對決的,單等著官兵餓得前胸貼後背,喪失了戰鬥力,再下山來收取勝利果實。所以,官兵這次出擊,只怕會無功而返。

    正說著話,鐵匠鋪來人送貨,是上次左少陽定做的外科手術器械和高壓鍋,錢已經付過了。

    左少陽馬上測試高壓鍋,把需要消毒的手術器械和替換醫用紗布都放進高壓鍋,密封用的鹿皮圈他一直在用清油泡著,拿出來洗乾淨,放在高壓鍋裡,合攏之後上灶生火煮。緊張地觀察著。

    高壓鍋一直沒有動靜,左少陽心都懸起來了,生怕壓力太大爆炸,讓人都躲了出去,自己也躲在廚房門外聽,一顆心滾滾亂跳。

    終於,他聽到哧哧的限壓閥轉動的聲音,心中一喜,探頭瞧去,高壓鍋的限壓閥順利噴氣!

    左少陽很是高興,等了一頓飯工夫,達到消毒時間之後,便取下來放氣,打開一看,裡面器械、紗布都很正常。消毒設備合格能用!

    有了這些無菌器械和紗布,消毒藥水和金創藥都已經準備好,左少陽心中大定,若一旦開戰,遇到傷員就不怕了。

    接著,左少陽著手製作石膏繃帶。這個比較簡單。紗布已經買回來了,把紗布剪裁成不同寬度的長各繃帶,把邊緣紗線拆掉幾根,做成毛邊,然後把繃帶平放在桌上,在繃帶上撒上石膏粉,用木板抹勻,一邊抹一邊卷,鬆緊適度。使用的時候浸泡水中撈起來擠千水份即可使用。

    做好石膏繃帶,又做了一些繃帶內用的襯墊。這是為了保護骨窿突部的皮膚和其他軟組織不受壓致傷,在包紮繃帶前襯墊用的。

    左少陽做的差不多的時候,忽異到門口有人喊著︰「左郎中!左郎中救命啊!」

    眾人往門口瞧去,便看見一個漢子背著一個老婦,氣喘吁吁進門來。

    左貴忙道︰「怎麼了?」

    「我娘好像是中風了,救命啊。」

    左貴有些手足無措,因為小床已經被翟老太爺佔了,無從安置。正忙亂間,苗佩蘭抱了一捲鋪蓋出來,放在藥櫃前的空地上︰「放在這吧!」

    那漢子沒有左貴的示意,自然不敢隨意亂放的,慌亂地望養左貴。左貴趕緊道︰「快放下吧!」那漢子才趕緊把那老婦放在地鋪上

    侯普見有病人,岳丈要診病,不敢耽誤,便帶著妻子孩子告辭走了。

    左貴蹲下身察看老婦,見這老婦目光呆滯,身子不停抽搐,忙問道︰「怎麼了?」

    那漢子帶著哭腔道︰「本來昨日沒有買到糧食,我娘就手腳哆嗦不知怎麼好了,到了夜裡,一場大火燒紅了半邊天,都嚇壞了,隨後我娘就說頭痛眩暈,手指麻木。因為宵禁不敢亂走,所以勉強挨到天明早起,娘就說頭痛噁心,手指麻木,肢體柔軟無力,看東西也看不清楚了,口裡粘粘糊糊的,也不想吃飯。接著就發現右半邊不行了,說話也不清楚了,接著就抽搐起來,隔壁大爺說這好像是中風了,趕緊送醫。又說街上有人貼告示,說貴芝堂治療中風又便宜又好,所以就背來了,左郎中,救救我娘啊。」

    左貴附身問那老婦︰「這位大嫂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老婦微微點頭,含含糊糊道︰「聽,聽得見。」

    左貴仔細辨認聽清了她的話,不禁一喜,回頭對左少陽道︰「她還能說話!」

    老婦背進來的時候,左少陽就過來站在老爹左貴身後望著,聽老爹說這話,點頭道︰「是,雖舌強呆滯,語言不清,但問話能答,神志還算清楚。先摸脈望舌看看。」

    「嗯!」左貴提腕診脈,沉吟片刻,道︰「脈弦勁有力而數,舌質紅,苔薄黃,舌下絡脈淡紫粗長。」

    左少陽心中一寬,道︰「這中風還好,只是中經絡,而且比較輕。」

    「什麼是中經絡?」左貴捋著鬍鬚道。

    唐宋以前,對中風的病因病機分析,沒有中經絡、中臟腑之分,以前左少陽給左貴分析李大娘的病症,也沒有從理論上進行分析,所以左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斷。

    左少陽決定好好給老爹左貴說一下中風方面的理論知識,不過,先把病人這邊的事處理好了再說,便讓老爹左貴稍等,告訴病患家屬,在貴芝堂治療中風,因為治療中風的方劑是貴芝堂不傳之秘,所以病患及家屬一不能要求看方子,二不能要求看配藥,而且,藥不能拿走,只能在貴芝堂煎熬好了,把湯藥水倒在罐子裡拿回去喝,吃完再來。病患家屬不懂醫,看方子配藥也看不懂,自然滿口答應。

    左少陽為了保密,索性連方也不開了,直接揀藥煎熬。

    湯藥熬上了之後,才跟對老爹左貴道︰「那老鈴醫教我的,中風根據病情輕重,可以分為中經絡和中臟腑兩大類,其中,中經絡為中風證中較輕的,中經絡者,病勢來的比較和緩,多在安靜狀態下發生,通常不會發生意識障礙,也就是說問他問題,他能有問有答,不會答非所問。一般僅限於肢體欠靈活,有偏癱,口眼歪斜、口齒不清的症狀;而中臟腑,則程度重得多,病勢很兇猛,一般都會突然昏倒,呼吸鼾聲,大小便失禁,而且出現嚴重的癱瘓、發熱等等。」

    左貴微笑點頭︰「那我就明白了,翟老太爺的中風,應該就是中臟腑了?」

    「沒錯!而且是中臟腑達到了很嚴重的程度了!」

    白芷寒嬌軀微微一顫,抬頭瞟了左少陽一眼,又低下了頭。

    左少陽又道︰「中經絡,一般可以分為肝陽暴亢證和痰熱腑實證兩大類,中臟腑,又可分為閉證和脫證兩類,閉證又分風火閉竅證、痰火閉竅證和痰濁蒙竅證三種,而脫證主要是指元氣敗脫證。中風可能會引起後遺症,這些後遺症可大致分為氣虛血瘀證和肝腎陰虧,陰損及陽證。症候不同,用方也不相同……」

    左少陽詳細說了每種證型的辨證要點,但是治療原則和各自的用藥配伍卻沒有說,因為這是核心機密,不能當著病患外人說的。回頭私下再告訴老爹左貴就是。

    那白芷寒聽左少陽說的頭頭是道,如數家珍,不禁呆了,心想這小郎中原來果真有兩下子,看來自已先前是真的走眼了。以貌取人害人不淺啊,現在得罪了他,不知道他是否肯下死力救治外祖父,心中開始有些後悔。

    湯藥熬好,給這老婦服下。左少陽讓他們前去準備一塊門板,把老人家平著抬回去,千萬別亂翻動,以免出現意外,等湯藥吃完了,再抬來複診。家人找來門板,付了診金和藥資,果然才十幾文錢,很是感激,千恩萬謝棒著湯藥罐抬著人走了。

    這一天,又來了七八個病患,都是頭痛腦熱跑肚拉稀的常見病。左貴基本都搞定了,拿不準的左貴就把左少陽叫過來商量,最終確定治療方案。只是,翟老太爺的中風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苗佩蘭和母親幫著分揀清理藥材,也忙了一天。

    傍晚時分,左少陽正要關門,忽聽得遠處有人叫道︰「小郎中!小郎中稍等!」

    左少陽轉頭一瞧,卻是頭一天跟翟老太爺一起來看病的那位躺在門板上的老婦,此刻歪躺在一張鋪著被褥的竹椅上,蓋著大紅被子.竹椅兩邊用竹竿幫了,兩個壯小伙抬著。忽閃著過來,當先那位,正是那天央求左少陽救治老母的那年輕人。

    左少陽奇道︰「你們怎麼來了?」

    那年輕人笑嘻嘻道︰「我娘吃了你的藥,已經醒了,也不抽搐了,口角也正了些,還能說話了,只是說不清楚,說是要來拜謝你們貴芝堂的救命之恩。」

    「言重了,裡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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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雪夜趙三娘

    兩個小伙子把那老婦抬進大堂,放在當中,左貴樂呵呵過來蹲下身問道︰「老人家,感覺怎麼樣啊?」

    老婦歪著嘴,含糊不清道︰「好...,好多了......,多謝你呀......,左郎中,謝謝你救了......我的性命...」

    左貴捋著花白鬍鬚笑道︰「不用客氣,我們醫館行醫,這是本份嘛。你現在感覺哪裡不好啊?」

    「說話......,還不清楚,這舌頭......,也不流利......,腿腳使不上勁......,站不起來...」

    「已經很不錯了,你才吃了一天的藥,別著急,慢慢來啊。」

    「嗯......,我就是心裡感激...,他們不讓......來的,我就想來謝謝你......一聲,我都準備死了的......」老婦含含糊糊說著,兩行濁淚滾落下來,費力地要抬起手來施禮,可中風剛剛好轉,手只抬起一小半,就無力地垂下了,便是如此,已經足以讓人欣慰了。

    「呵呵,不用客氣的。我再給你診脈看看啊。」左貴提腕診脈望舌,心裡很是得意,雖然這個病案是使用的兒子左少陽教的方子.事前又得了左少陽的指點,但畢竟是自己親自用方治療,病情有明顯好轉的第一個病案,人的第一次總是特別容易激動的。

    診脈望舌完畢,左貴捋著鬍鬚蓮︰「嗯,恢復的很不錯,比想像的還要快一些。很好嘛。效不更方,繼續把剩下的藥服完,然後再來複診。」

    兩個年輕人連聲答應,老婦也含含糊糊落著眼淚點著頭。

    不敢讓老人太過費神,兩個年輕人告辭之後,便把竹椅抬著,忽悠著出門而去。

    翟老太太、翟夫人和龍嬸眼中都滿是羨慕之色,等他們走了,又低頭望著依舊昏迷不醒,呼吸若有若無的翟老太爺,禁不住落下淚來。

    白芷寒卻一言不發坐在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關了門吃完飯,苗佩蘭搶著洗碗收拾屋子,她動作麻利,梁氏都插不上手。這時天已經黑了,也起更了。門外響起敲門聲。左少陽急忙跑去開門。門外是姐夫侯普。

    天又開始下起了雨夾雪,飄飄揚揚淅淅瀝瀝的。侯普打了把破了邊的油紙傘,神色有些驚慌。

    收傘進屋之後,侯普把傘立在屋角,招手把左貴和左乒陽叫到炮製房裡,把門關上,低聲道︰「聽說了嗎?水井的水都被叛軍下毒了!」

    左少陽笑道︰「姐夫是草木皆兵了,這些想必都是謠言。因為今天上午我去打水,也聽人這麼說了,不過,我看井水裡還有活的小蝦米,水壓根沒毒,所以挑回來了,今兒咱們家喝的就有那水井的水。若是被人下毒,我們早就中毒了。」

    侯普瞪眼道︰「那是你命大!你們水井還沒被下毒!今天已經發現幾十個人個人喝了水井的水中毒了,正在惠民堂、回春堂藥鋪搶救呢,已經死了三個了!」

    左少陽吃了一驚︰「真的被下毒了?」

    「可不是嘛!」侯普道,「衙門已經派捕快,把被下毒的水井全部封了,並派兵士看守那些經過檢驗確認還沒有被下毒的井。若得虧我們城裡水井多,還有一大半的水井沒有被下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要不然,糧食也沒有,水也有毒,那全城數萬百姓,還有數萬的官兵,不得活活餓死才怪了。」

    左貴勉強一笑︰「叛軍應該成不子什麼氣候的,無非是小打小鬧罷了。」

    「岳丈,這次沒這麼簡單!」侯普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剛剛收到了緊急軍情,說叛軍已經攻佔隨州!而且,我們合州的太和縣、雙瑰縣都已經落入叛軍手裡!」

    左貴大驚失色,隨州緊挨著合州,相隔也就兩三百里,石鏡縣周圍山高林密,到處都是懸崖啃壁,通往外界的兩條路,一條經過太和縣,另一條,則經過雙槐縣。這是石鏡縣的兩各大動脈,一旦被叛軍佔領,也就意味著石鏡縣與外界的聯繫全部被掐斷了!數萬軍民望眼欲穿的糧食通道,也就因此被掐斷了。沒有糧食,不用叛軍來打,只怕城裡就要大亂!

    左少陽對石鏡縣的地理位置情況還不甚瞭解,但見父親面如土色,便知情況不妙,一問之下,也是心中慌慌,難怪叛軍沒有攻打合州的動靜,這兩天傳聞叛軍朝石鏡縣打來了,卻只是叛軍的煙霧彈,使的是聲東擊西的招,大肆宣揚要攻打合州石鏡縣城,而大軍卻分襲攻佔了兩側的太和縣和雙瑰縣,對合州形成包圍之勢。

    看來,這些盤踞在山林的叛軍,卻也不是省油的燈。

    左少陽忙道︰「官兵應該趕緊把兩個縣城奪回來啊。」

    「是,估計官兵會奪回來的,得到戰報之後,歐陽刺史已經緊急派人去通報搜山征剿的官兵了,讓他們馬上撤回來。只是,--咱們自家人,說句實在話,雙槐縣和太和縣都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朝廷只怕一時半會抽不出大軍來增援,特別是籌措不到這麼多的糧食來賑災。雖然征剿的官兵比叛軍稍多一些,但大多是老弱病殘,戰鬥力不怎麼樣,而叛軍主力原來是官兵的精銳,這種情況下,咱們要想奪回兩個縣城,只怕很難。」

    侯普見岳丈很是有些驚慌,忙又說了幾句安慰話,這才撐著油紙傘,告辭走了。

    門外的雨夾雪漸漸地大了起來。

    左貴有些哆嗦著自己把門關上,縮著脖子進了屋。母親梁氏疑問的眼神望向左少陽,左少陽也只是勉力一笑,沒說什麼,他生怕她們聽了擔心,不過,從侯普慌慌張張的神情,已經三人躲在屋裡嘀咕出來的樣子,屋裡的人已經多少猜到一些,也有些慌亂了。

    洗漱之後,各自回屋睡覺。

    左少陽準備給翟老太爺再餵服一次湯藥,作一次複查,然後再回炮製房睡覺,便在這時,忽聽得外面有馬嘶的聲音,還有人聲吵雜。

    他忙過去拉開門縫往外一瞧,看見一匹大馬,拉著一個貨架子車,幾個漢子正從隔壁油鹽店往貨架上裝東西,趙三娘上穿一件窄袖短襖,下著紫色百褶長裙,肩膀上披著一條紫色帔子,繞過手臂搭著,手上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店邊,默默地瞧著他們,說不出的一種淒涼。

    左少陽本來對上次趙三娘夥同其他債主逼債多少有些怨恨,見她這神情,又覺有些可憐,便拉開門出去,走到趙三娘身邊,低聲打了個招呼︰「三嬸!」

    趙三娘正出神,冷不丁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嚇了一跳,轉頭一瞧,見是左少陽,手捂心口,嗔道︰「大郎,你想嚇死你三嬸啊!」

    「呵呵,對不起,--他們這做什麼呢?」

    「搬東西啊。雜貨店那老傢伙怕死,把店退了,把貨都賣給他們自己逃出城去了。一一對了,你們不會也要逃命吧?」

    「我們?嘿嘿,窮苦百姓,爛命一條,有什麼好跑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三娘,你呢?不準備逃嗎?」

    「我逃?」趙三娘幽幽歎了口氣,「我拋不下這份家當,公公婆婆一家老小也得有人照料。再說了,帶著兩個孩子,這外面兵荒馬亂的,我們孤兒寡母不敢走啊,萬一要是遇到了......,唉!就像你說的,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

    左少陽瞧見那幾個漢子正往車上搬一小袋子鹽巴,心中一動,忙上前道︰「大哥,這袋鹽巴賣給我吧?」

    那漢子道︰「行啊,三十文。」

    「好,你稍等,我去拿錢。」左少陽跑回藥鋪,跟梁氏說了,梁氏也不多問,反正鹽巴是必需品,而且保存時間也長,多買一些預備著總是好的。便從屋裡拿了三十文錢給他。

    左少陽出門來,把錢給子那漢子。接過那小袋鹽,放在牆角。

    油鹽店的貨物都裝上了車,能拆走的走拆走了,隨後,幾個漢子趕馬車走了。

    趙三娘撐著油紙傘,神情落寞地邁步走進油鹽店,站在門口瞧著空蕩蕩的屋子,長歎了一聲。

    這油鹽店左少陽沒進去過,此刻進去,或許是東西都搬空了的緣故,發現裡面很大,比自己家藥鋪還要大一些。

    雨夾雪更大了,左少陽感到身上冷颼颼的,忙從店子出來。

    趙三娘卻慢慢地一個人把油鹽店的所有窗戶一扇扇都檢查是否栓好,這才把大門拉上,拿出一把銅鎖,吧嗒一聲鎖好,拿起油紙傘,對左少陽苦澀一笑,撐著傘走進雨雪裡,沿著青石板街慢慢往巷口走去,那背影充滿了落寞。

    鄰居逃難走了,這讓左少陽更加感覺到了戰爭的臨近。忙提了那小袋鹽巴回到了藥鋪。

    左少陽把鹽巴放了,又給崔老太爺用鶴嘴壺灌了藥,複查一番,見病勢依舊沒有任何好轉跡象,不禁心中更是沉重。

    本來這一晚是翟老太太和牲夫人守夜的,可白芷寒不知想什麼,死活要再守一夜,龍嬸自然不會自己一個人回去睡覺,便也留了下來,四人商議,翟老太太和暫夫人守前半夜,白芷寒和龍嬸守後半夜。

    左少陽不管她們怎麼守夜,回到炮製房,也懶得洗漱,爬上閣樓躺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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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救不了與不想救

    聽到姐夫說的不好的消息之後,左少陽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雨聲刷刷,打著房頂、木板牆和街上的青石板,那聲音錯落有致,到也好聽,可左少陽心中哪裡有半點詩意,有的只是焦慮。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睡著了。

    他這一覺還是沒能睡多久,天快亮的時候,左少陽被龍嬸拍門聲叫醒了。

    龍嬸站在炮製房門口,聲音十分慌張︰「小郎中,快起來啊,我們老爺不行了,一直在抽搐!」龍嬸說著,又慌慌張張跑去左貴臥室哭著敲門︰「左郎中,救命啊,我冉老爺快沒氣了!嗚嗚嗚」

    左少陽急忙下樓來到外面,所有的人都給鬧醒了,苗母和苗佩蘭也穿衣出來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左少陽坐在翟老太爺床邊,見翟老太爺手腳不停抽搐,呼吸也很淺,不時跟潮漲潮落似的,手探額頭,有低熱。

    左少陽一顆心沉到了底。

    最初接治輩老太爺時,他的病是中臟腑的中風閉證,病情相對要輕一些,左少陽準備用的方子是育陰潛陽兼以化痰。由於翟家不信任年輕的左少陽的醫術,白芷寒又當場戳穿了左少陽暗中偷換配藥,故懷疑左少陽從中搞鬼,將病患抬了回去。

    第二天誓老太爺病情進一步加重時,又抬回來讓左少陽治療。這個時候,霍老太爺的中風已經從單純的閉證,變成了閉證、脫證兩者兼見;左少陽隨著翟老太爺病情證型的變化而調整用藥,改為鎮肝潛陽,清熱熄風,但是這藥才開始用,翟老太爺的病進一步惡化,從閉脫兩證兼見,變成了完全的脫證!

    如果再繼續鎮肝潛陽清熱熄風,脫證情況下,陽氣會立刻消亡,所以左少陽當即又隨證變方,改用強心固脫、補氣止血。可是,現在病患除了心肝腎三絕之外,還增加了呼吸表淺和抽搐,這是虛風內動厥脫的險象。說明病患身體已經極其虛弱,只怕已經經不起自己下大劑量猛劑治療,就會厥脫而死!怎麼辦?

    左貴老爹在一旁見他皺眉思索,忙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左少陽瞧了一眼翟老太太等人,起身示意老爹到一邊說話,兩人走到窗邊,左少陽壓低聲音道︰「情況很不好,老爺子身體抽搐,呼吸淺表,虛風內動,隨時都可能厥脫死去!」

    「那可怎麼辦?」左貴急聲道。

    左少陽輕歎一聲,低低的聲音道︰「老人家病情送來時就很危重了,而且歲數也這麼大了,正氣虛弱到了極點,只能先益氣固脫,回陽救逆,在保住陽氣不滅前提下,才能根據體質使用大劑量的藥清熱鎮肝,熄風祜痰。」

    「那趕緊的呀。」

    左少陽苦笑,低低的聲音道︰「要人參!咱家有人參嗎?」

    左貴愣了,益氣固脫首選之藥,便是人參。古代只有野生人參,還沒有現代社會那些便宜的人工種植的園參,而山參太貴了,算下來一劑藥至少要四兩銀子。翟家已經窮得叮噹響,哪裡去找人參。沒有人參,就沒辦法回陽救逆,這翟老太爺子的命,只怕就此報銷。想到這裡,左貴不禁一聲長歎。

    他感歎之下,這聲長歎稍稍大了點,翟家老小聽了,左郎中都歎氣了,只怕沒了希望,頓時放聲大哭。白芷寒卻一滴眼淚都沒掉,站起身走了過來,望著左少陽,冷冷道︰「不是說,你很擅長治療中風嗎?為什麼治不好我外祖父的病?」

    左少陽冷聲道︰「什麼意思?」

    白芷寒話語如刀一般凌厲︰「我正要問你是什麼意思!你既然能救治好別人的中風,為什麼不把家外祖父的中風治好?」

    左少陽心頭火氣,背著兩手冷冷道︰「大板牙,你說話注意點!沒有哪個郎中敢說他包治百病,老人家的病如此很危重,我也不能保證搶救得過來。

    你外祖父中風你們來求醫當天,我就明確告訴過你,只有我的藥才能救得你外祖父,可你眼高於頂,自以為長了兩顆兔牙就看不起人,不聽我小郎中的話,執意將令外祖父扶走,耽誤了最好救治時機,現在又來怪我,當真好笑!」

    白芷寒聽他左一句大板牙,又一句兔牙當面嘲笑,真是氣得七竅生煙,可是,現在外祖父命懸一線,滿城醫館藥鋪都找遍了,都治不了,現在唯獨只有這小郎中擅長治療這種疾病,別說是大板牙加兔牙了,就算說得再難聽十倍,此刻有求於人也只能忍著,更何況說得是事實,也無從爭辯。

    白芷寒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心中著實有些後悔那天太著急,說話不中聽,現在聽這小郎中的話,顯然是懷恨在心了,當下聲音放緩了,道︰「你是生我的氣,不肯下死力救我外祖父,對嗎?」

    「我已經盡力了!」

    「你沒有!」白芷寒雖在求人,可話語卻還是那麼樣的冰冷,「要不然,怎麼在你藥鋪看中風的,一個接著一個都好轉了,唯獨我外祖父病情卻越來越重!」

    「姑娘,你應該看到,你外祖父的病是所有這些病人中最重的。而且他的年紀也是最大的。他能熬過一夜到現在,已經很艱難了。你看不到這些,單單從表面情況就對我無端指責,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嗎?」

    「我不覺得!我只覺得你對我外祖父的治療十分的漫不經心!」

    左少陽對這蠻不講理的女子簡直哭笑不得,兩手一攤︰「我怎麼就漫不經心了?」

    「從你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哦?姑娘原來還會看相!」

    白芷寒望著他,高聳的胸脯急促地起伏著,終於,緩緩問了一句︰「你要怎樣,才肯救我外祖父?」

    「你這簡直不講理,我都說了,我已經盡力了!」

    「是要我跪下給你磕頭賠罪嗎?好!我給你磕頭就是!」白芷寒淒然一笑,撩衣裙跪倒。

    左少陽急忙閃身躲開︰「大板牙,啊不,白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白芷寒跪在地上,朝著大堂左家供桌牌位大聲道︰「先前我白芷寒說話得罪了貴堂小郎中,以至小郎中不肯盡力救治我外祖父,若是我外祖父因此亡故,我一輩子於心不安,故這廂真誠賠罪,還請看在外祖父為國盡忠一生一世的份上,救他一救,若是救得我外祖父性命,我白芷寒願意來生做牛做馬,結草餃環,報答小郎中的大恩!」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左少陽苦笑︰「我當真不是有意刁難,我真用心醫治了,只是,你外祖父的病真的太重了,又耽誤了時間......」

    「剛才你跟令尊說話,我雖沒聽清,但我也能猜到,你有辦法,只是你不肯用!我給你磕頭賠罪了,許願來世做牛做馬給你賠罪,你還不滿足,你還要怎樣?」

    「你!」左少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想問你要怎樣呢?為什麼這麼逼我?我都說了我已經盡力了,盡力了知道嗎?就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還救不了令尊,我有什麼辦法!」

    「你有辦法!只是你不肯用!」

    「我沒辦法!有辦法也用不了!」

    「是你不想用!」

    「你!胡攪蠻纏!」

    「比不上你鐵石心腸!見死不救!」

    「喂!大板牙,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見死不救了?是救不了!搞清楚!」

    「你可以救!你只是惱恨我說話得罪了你,所以故意刁難!眼睜睜看我外祖父死,借此報復!」

    「你!你簡直如..」

    「我是什麼都比你強,至少我不會見死不救!」

    「我都說了一萬遍了,我救不了!」

    「你能救,你就是小心眼記仇,不願意救!」

    兩個人跟鬥雞一樣又頂了起來,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偏偏跪著的比站著的還橫,看著著實有些滑稽。

    翟老太太趕緊過來勸解,梁氏也把左少陽拉到一邊。左少陽氣呼呼喘著粗氣,心想算了,跟這種潑婦吵架,沒啥意思,懶得理她!還是治病要緊。

    可是,翟老太爺子已經命在旦夕,必須益氣固脫,回陽救逆。而回陽救逆沒有人參,又如何治病?

    說不得,只好用附子和乾薑了,但是,在中風脫證中,益氣固脫和回陽救逆方面,人參的作用是無可取代的。

    他真的有些後悔,當初應該接受倪大夫贈送的那盒老山參。但是父親倔脾氣,骨頭硬,死活不要,他也無法。現在再想要也要不到了,因為那天他已經看見,倪大夫把一匣子老山參都賠給了隋掌櫃。而隋掌櫃已經躲進了州衙門。州衙門此刻已經重兵把守,連進都進不去!

    翟老太太聽白芷寒說左少陽有能力救卻不想救,也信了幾分,哭著過來福禮︰「左公子,老身求求你了,救救我家老爺吧!」

    左少陽急忙閃身讓開︰「老人家,您先前可是答應了,不管我能不能治好你家老爺,你都不會怪我。現在卻如此逼我。」

    翟老太太只是哭著行禮,哪裡聽得進去,翟夫人和龍嬸在後面跟著,嗚嗚哭著,一時之間,屋裡到處都是嗚咽的哭泣聲,最後連帶梁氏也跟著抹起眼淚來。

    左少陽又氣又急,揮著手咆哮道︰「不要逼我了!不是我不想救!是我救不了!因為我家沒人參!一一人參懂嗎?一兩人參一兩銀!你們家要有人參,拿來,我馬上救!沒有人參,就沒辦法救,翟老太爺子就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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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29:05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嘗

    屋子裡人的哭聲戛然而止,都傻呆呆望著他。左少陽放開手,又嘟噥了一句︰「當然,有人參也未必管用......,不過沒有人參,就肯定沒用!」

    翟老太太張著乾癟的嘴傻呆呆望著左少陽︰「人參真能救我們老爺?」

    「人參能益氣固脫,讓翟老太爺留得一口陽氣,我再用藥,或許還有希望,沒有人參,就徹底沒希望了!」

    「這......,這可怎麼辦...」翟老太太老淚縱橫,望著翟夫人和龍嬸哭道。

    「是啊,家裡能當能賣的,都當光了,賣光了......」翟夫人也哭著喃喃道,終於,她咬咬牙,低聲對去老太太道︰「老太太,要不,還是把房子當了,買人參救老爺吧?」

    「不不!」翟老太太連連擺手,哭得更是傷心︰「老爺以前病重就說過,這祖宅是祖輩傳下來的家業,絕不能毀在他手裡,要一代代傳下去,如果有一天他病得不行了,寧可讓他死,也不准我們把祖宅賣掉當掉,否則,老爺說了,他,..,他就算變鬼也不放過我們的......!」

    翟夫人瑩瑩哭著︰「那......,那可怎麼辦...」

    龍嬸哭著哭著,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老太爺傷了腳,自己出門來貴芝堂要跌打藥,正好看見倪大夫抱著幾個匣子在貴芝堂門口,自己的開門聲把倪大夫嚇了一跳,手裡匣子都掉在了地上,當時便看見有好些極品的老山參。自己躲在門後偷看,看見倪大夫捧著那裝著老山參的匣子進了貴芝堂。

    緊接著,聽說貴芝堂二掌櫃吃了官司,治病治死了隋掌櫃的老母,差點被判死罪,是貴芝堂小郎中給作證才減輕了罪保住了一條性命,又聽說倪大夫的兒子得了怪病,差點死了,也是貴芝堂的小郎中給治好的,龍嬸一琢磨,倪大夫那天晚上棒著老山參肯定是來送禮來了,要不然貴芝堂左郎中不會巴巴的幫他。所以,這貴芝堂鐵定有老山參,只是捨不得拿出來救人!

    想到這,龍嬸忙跪爬白芷寒身邊,伏在她耳朵邊嘀嘀咕咕把這件事說了。

    聽罷之後,白芷寒本來就面若冰霜的臉,更是成了冰凌,冷而銳,但她知道,這件事不能挑明了,如果說了那天龍嬸親眼看見的事情來證實貴芝堂的確有人參,只是不願意拿出來救命,那左郎中和這小郎中就會很沒面子,老羞成怒之下,說不定便會斷然一口否定,咬死沒有,那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

    這件事只能動之以利!而老宅,外祖父說了寧可他死都不能動。除了老宅,家中能賣的都賣光了,再沒有可以讓對方動心的「利」。除了自己。

    白芷寒對自已的美貌是很有自信的,從她懂事開始,就記得無數的男人見到她容貌後發呆發癡,甚至發瘋發狂,多少豪門望族、官宦世家、富豪商賈、名流雅士,通過各種渠道托媒說親。

    當時自已年幼,父母捨不得,一概不允,年紀大一點了,父母又相繼去世,有孝在身,不談婚嫁,又耽櫚了幾年,外祖父外祖母把自己接到合州同住,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少有人能見到自已的樣貌。這才得以安生過日子。

    不料好景不長,外祖父又重病在身,命在旦夕,現在只有眼前這小郎中能救得性命,偏偏自己剛開始不知道,見他偷換藥材,以為他搞什麼鬼名堂,一怒之下說話太過激憤,得罪了他,這人鐵石心腸,當真見死不救,明明家中就有人參,卻非說沒有。目的何在?若不是存心謀害外祖父,那算來算去,自然是為了自己!

    以往外祖父來這瞧病,都是龍嬸陪著來的,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小郎中,那日病危,心急之下,攙扶外祖父來求醫,第一次見到這小郎中,他雖然表面上對自己的美貌似乎沒什麼動心的,暗自裡卻沒少拿眼角瞟自己,週身上下都看了個遍,這點瞞不過自己的眼楮。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冒失,得罪了這小郎中,小郎中估計也不會見死不救,這麼算來,到底是自己害了外祖父。

    想通此節,白芷寒把心一橫,一一自己的債自己還!既然小郎中垂涎自己的美貌,那唯有犧牲自己,才能救得外祖父的性命!

    白芷寒想罷,在地上跪轉身,望著左少陽,淡淡道︰「你不相信我來生會做牛做馬報答你,是嗎?」

    「我都說了,我們藥鋪沒有人參,如果你找得到,我就給翟老太爺救治,找不到,我也沒辦法。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我們醫者的本份,能救的我一定會救。你不用說什麼來生來世這些話,我也不需要你當牛做馬報答我。」

    白芷寒慘然一笑︰「你既然不信來生我會當牛做馬報答你,也對,這世的恩這世報,我現在就報答你好了,只要你能救得了我外祖父,我願折身貴府為奴!」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驚呆了。

    翟老太太哭泣道︰「不行!芷兒,你不能這樣啊!」

    白芷寒嘶聲道︰「是因為我先前得罪了他,他才不肯下死力救治外祖父!我不能讓外祖父因我而死!只有這樣,才救得了外祖父!」

    左少陽更是被白芷寒的話嚇了一大跳,心想這白芷寒莫非有神經病?怎麼治病救人說著說著就說到折身為奴去了?連忙擺手道︰「行了,我們家窮,養不起奴婢,再說了,你外祖父堂堂六品京官,豈能容你委身於人做奴婢?你就別開玩笑了!」

    「我姓白,我是白家的人,不是翟家的人,他們管不著我。只要你答應就行了。」

    「我不答應!」左少陽兩手一攤,「我答應也沒用!我沒有人參!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有人參,我就沒辦法救人!你還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

    左少陽簡直沒辦法,苦笑蓮︰「白姑娘,你長得貌若天仙,怎麼就沒長個天仙般聰明的腦袋呢?」

    「我都許諾你治好我外祖父,我就做你的奴婢,你還不滿足?你還想要什麼?」

    左少陽怒極反笑,想也不想便譏笑了一句︰「奴婢有什麼啊.你許諾做我妻妾,或許我就能變出棵老山參來!」

    「妻妾到底是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嘗!」白芷寒慘然一笑,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凝視著左少陽,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救得我外祖父轉危為安,我白芷寒願賣身於你,為妻為妾為奴,悉聽尊便!」

    左少陽只是一句氣話,沒想到白芷寒當真了,頓時傻了。

    梁氏卻喜上眉梢,斜眼瞧向丈夫左貴。

    左貴此前一直跟一尊菩薩似的坐在那,因為他知道,兒子是個老實忠厚的人,如果有辦法救治,他絕不會見死不救的,自己多說也無益。現在陡然聽見白芷寒說只要救得了他外祖父,願意以身相許,給兒子左少陽為妻為妾為奴都行。也不禁心中一喜。

    他以前去翟家老宅給翟老太爺看病,曾經見過這白芷寒,見她貌若天仙,又知書達理,很是讚賞,也曾有心托媒說親,給兒子做媳婦,只是人家是六品京官,雖然家道中落,到底還有一座還算像樣的祖宅,比自己欠了一屁股債要強多了,而且人家外孫女如此美貌,自已兒子跟木頭似的,人家多半看不上。所以這話也就在肚子裡轉了幾圈,沒說出口,甚至連妻子梁氏都不曾提過。

    現在聽白芷寒如此說了,不由得左貴不動心,只是他知道,兒子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他說沒有人參治不了這病,就肯定是真的,縱然答應了白芷寒,可沒有人參,救不活翟老太爺,這門婚事到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禁患得患失瞧向兒子左少陽。

    此刻左少陽是真的傻了,望著眼前這美若天仙,冷若冰霜的冰美人,若是相貌,他自然是一萬分的滿意,但是說到性格,這樣孤傲冷艷的女子,他是敬而遠之的,如果以後兩人成親,那絕對有得氣受。女人容貌重要,性格更重要!美貌只能讓人一時的愉悅,但卻是可以隨著時間褪色的,而性格卻不會改變,擁有一個溫柔可愛善良賢惠的妻子,才是一輩子的幸福。

    縱然沒有這件事,現在讓他娶眼前這位傾國傾城之貌的絕世美女為妻,他也不幹,他可不想毀了自己把一輩子的幸福。

    所以左少陽冷道︰「白姑娘,多謝你的美意,不過,你這樣的大小姐,我實在無福消受。」

    白芷寒俏臉頓時暗淡了下去︰「你……,你不願意?」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不想讓我的婚姻,與我治病掛鉤,也不想因為替人治病,換回一個妻子,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白芷寒更又慘然一笑,「既然如此,外祖父因我而死,我唯有……一死謝罪!」

    左少陽嚇了一跳︰「喂!你可別拿死來威脅我!」

    「我自己死,於你何干!」白芷寒再不瞧他,跪轉身,面朝床上外祖父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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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30:15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談婚論嫁

    翟老太太撲過來跪倒,哭著抱住她︰「芷兒,你可千萬不能這樣,小郎中說的沒錯,你外祖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萬一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他的命,你要是跟了他去,丟下外祖母我一個,我......,我可怎麼活了啊...!」

    翟夫人、龍嬸也過來跪在她身邊抱著她哭著。梁氏和苗佩蘭等女急忙上前將翟老太太等都攙扶了起來,可是白芷寒卻一直跪在外祖父床前,誰也拉不動,面若冰霜,既不喜也不悲,只是呆呆跪在那裡,跟個泥菩薩似的。

    左少陽簡直哭笑不得,心想這女子徒有個漂亮的軀殼,不僅盛氣凌人,而且性格著實怪異,倔強之極,說不好聽,整個一神經病!

    左少陽懶得再說,反正已經沒轍,眼看天已經濛濛亮,苗母、苗佩蘭和兩個妹妹已經起床了,便鑽進廚房,拿了水桶要去挑水。

    苗佩蘭忙攔住,伸手去抓水桶︰「左大哥,我去!」

    左少陽搖搖頭,朝白芷寒那邊努努嘴,低聲道︰「我想去散散心,留在這我會憋死的!」

    苗佩蘭頓時明白了,忙鬆開了手。

    左少陽挑著水桶出了門,白芷寒還是一動不動跪在那裡。

    翟老太太抽噎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這外孫女從小就說一不二的,性格十分倔強,認死理,若老太爺真就如此死了,她還真就敢殉葬謝罪。

    翟老太太夫妻倆就一兒一女,兒子不爭氣,娶了媳婦好幾年了,也沒個孫子,還打傷人入了大牢,還不知要判什麼罪刑,家裡窮沒錢打點,只能認命。而女兒嫁給白家,生了這個外孫女。之後女兒女婿都相繼病死,這外孫女雖然性格孤僻倔強,但對家人極好,特別是對二老,極是孝順,這才讓他夫妻二人有了幾分寬慰。

    現在聽見外孫女竟然要準備自殺賠罪殉葬,誓老太太知道外孫女性格倔強之極,哀求也無用,到如今只能求小郎中把老爺救活,或者讓外孫女知道小郎中真的盡了力,實在救不活,不是她的錯。

    不過,這小郎中看樣子似乎心腸很硬,一直記恨芷兒,如果一味求他,只怕沒什麼結果,倒不如轉求他父母,這二老看來心地善良,特別是那粱氏,只要他們同意救人,而家中又確實有老山參,他們把老山參拿出來了,小郎中也就無話可說了,他父母的話他應該會聽的。

    可是,老山參很貴的,這麼貴重的東西,如果人家真的拿出來救了老太爺的命,那該如何回報?這祖宅是不能動的,老爺不然會拼老命的,可除了祖宅,家裡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呢?沒有,那可怎麼辦?莫不成當真像芷兒說的那樣,把芷兒許給他兒子做媳婦?

    一想到這,誓老太太眼前赫然開朗,以前來看病,跟梁氏聊天,知道這左郎中也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門戶倒也般配,再偷眼瞧那小郎中,相貌雖然算不得英俊,還有些單瘦,但是人很精神,難得的是醫術很高明,聽說惠民堂的倪大夫都求他醫治兒子的絕症,將來應該有出息,芷兒許給他,也不算委屈。

    只是,現在芷兒得罪了小郎中,小郎中看樣子不依不饒,芷兒又是個倔強之極的人,連下跪的招都用了,還不能求得小郎中的原諒,要他答應娶芷兒,只怕有些困難。但看這小郎中對父母很是孝順,假若左郎中夫妻答應了,便也由不得他不答應。

    一旦成親之後,以芷兒的美貌,只要稍稍低頭,說些軟話,這小郎中應該會善待芷兒的。而且還有一樁,若這門親事真的成了,芷兒就嫁到隔壁鄰居,自己老兩口也能時時見到他們,有個啥事也能過來幫忙,不等於搖了個上門女婿嗎?就是這個主意!

    翟老太太轉身拉著梁氏的手︰「左家媳婦,一一老身兒子兒媳跟你們年齡相仿,老身就倚老賣老,高一輩稱呼你,不介意吧?」

    梁氏忙笑道︰「怎麼會呢,老太太。」

    「老身有些私房話,想跟你嘮嘮,不知道有沒有空啊?」

    梁氏見她這節骨眼上找自己說話,肯定是不尋常的話,聯想起剛才白芷寒剛許諾,不禁心頭一喜,丈夫左貴進廚房洗漱去了,便點頭道︰「行啊,那,咱兩到屋裡說話吧。」

    兩人進了臥室,梁氏把房門關上,屋裡就一根圓凳,梁氏便讓翟老太太坐床上。

    翟老太太在床沿上坐下,拉著梁氏的手,眼淚簌簌而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梁氏忙輕拍她的手背,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安慰她。

    翟老太太抽泣道︰「眼下我們老太爺命在頃刻,不容我慢慢細說了,咱們就長話短說吧。」

    「好的。老太太有話請說。」

    「按理說,我們老太爺病危在床,這當口上不該去考慮芷兒的婚事問題,可是......,眼目前情況特別,也只能這樣了。你明白嗎?」

    「我懂,呵呵」梁氏忙道,對方顯然是想用這門婚事來讓兒子救她們老太爺的性命,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說開了就沒意思了。反正只要結果符合雙方的心意就好。

    翟老太太歎了口氣,抹了抹眼淚︰「我家芷兒剛才也說了,她只是我外孫女,說到底是我女婿白家的人,按理說她的終身大事,我們是管不著的,可憐芷兒命苦,父母早亡,她又少不更事,所以她這終身大事,就只能由我們老兩口幫著出出主意了......」

    梁氏一聽,果然說的便是這件事,心中暗喜,連連點頭稱是。

    翟老太太又道︰「先前芷兒說了,若你家小郎中救得我們老太爺的性命,她願意嫁到你家做兒媳婦。這卻也不能說是無奈之言,其實,我和老太爺我們也覺得小郎中是很不錯的一個孩子,人聰明,心地善良,又老實本份,最難得的醫術還很高明,這麼年紀輕輕就這本事,將來肯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話說得梁氏喜滋滋的︰「老太太誇獎了,忠兒這孩子本事不敢說多大,就是人實誠,沒壞心眼。」

    「沒錯!」翟老太太挪了挪屁股,跟梁氏坐得更近一些,握緊了她的手,道︰「既然咱們兩家都樂意,何不就定了這門親事?左鄰右舍的成了親,來往走動也方便啊。你說是不是?」

    梁氏大喜,以自家眼目前的光景,大戶大貴人家的千金是別指望了,而偏偏丈夫又死守官宦之家書香門第的做派,非要找個門每戶對。眼下人家翟老太爺家堂堂六品京官,主動提婚,這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婚配,樂得她嘴都合不攏了,連聲道︰「好好好!就這麼定了!」

    翟老太太也勉力一笑,小心翼翼低聲問道︰「親家母,剛才小郎中說了,能救我們老太爺的,只有人參,這人參,不知你們......,能不能找得到呢?」

    梁氏聽霍老太太都叫自已是親家母了,喜得心花怒放,瞅了一眼門口,有幾分得意地點點頭︰「放心吧!親家祖母!」

    翟老太太喜道︰「太好了,這人參本來就價值連城,現在又靠它救人,可謂是我們兩家結親的見證,說不得就拿它當聘禮了!」

    「行!我看行!」梁氏喜滋滋又問了白姑娘的生辰八字,準備找媒婆合八字。

    翟老太太怕媒婆合八字出故萍,忙道︰「照我說啊,這八字就不用合了,一準沒錯。

    你瞧他們倆郎才女貌,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一次又因為治病合了婚,若不能成親,就救不了人的性命,可不是老天爺讓他們弱婚對,天賜的姻緣嗎?」

    梁氏一想,可不是老天爺故意造化巧設的嗎?若說平日,以自家這條件,人家的條件,自己就算巴巴的求上門去說親,人家都不會答應,現在人家求上門來了,自己再磨嘰這個磨嘰那個,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樣門當戶對的好媳婦,打著燈籠也難找。還顧及這些個八字九字的做什麼。忙一拍大腿,道︰「行了,即時這麼著,那就說定了!」

    翟老太太這才暗自舒了口氣,忙道︰「那趕緊的叫親家公進來商議商議婚事吧?」

    剛才丈夫的表情梁氏也看見了,知道丈夫也很樂意這門婚事,忙不迭道︰「成!我去叫我們老爺來,您等著啊。」站起身正要去開門,忽然想起一事,又站住了,回頭訕訕道︰「不過,我家忠兒早就說了,他的婚事必須徵得他的同意才行。可是,今天他跟你們家芷兒鬥雞似的,只怕他不會答應呀。」

    翟老太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他自己做主?那不亂了套了?我瞧親家公是個有主意的人,小郎中也聽他的話,何不讓親家公去說,小郎中應該會答應的。再說了,不是老身替外孫女吹噓,我家芷兒,萬一挑一的模樣,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特別是女紅,還有紡紗織布,更是一絕,你瞧瞧,我們家身上穿的這些衣裙,全都是她一根紗一根線,一匹布一段絹織出來,一雙巧手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你瞧這衣邊刺繡,多漂亮啊,當初在京城,好多人家都來求她的繡品呢!這等品貌端莊,知書達理,心靈手巧的好閨女,哪裡找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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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一切為了兒媳婦

    粱氏點頭不已,陪笑道︰「那是那是,有這樣的兒媳婦,我們當父母的自然是一千個願意一萬個喜歡的,就是忠兒這孩子....」

    「你先找他爹說說看啊,聽聽你們老爺的,他或許有主意說服你家忠兒,同意這門親呢!」

    「行!您等著,我這就去叫老爺過來商量。」

    粱氏開門出來,見丈夫左貴正好從廚房洗漱完出來,忙招手道「老爺,你過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左貴便踱步過來,進了臥室,一眼瞧見床沿是坐著的瞿老太太,微微一愣,隨即便猜到了個七八分,卻不說破瞧著妻子粱氏。

    粱氏喜滋滋道︰「瞿老太太剛才說了,願意把他們外孫女白芷寒,許給我們忠兒做媳婦,老爺你覺得如何?」

    左貴心頭也是一喜,這個結果正是他希望的,不過他知道救治瞿老太爺子這件事辦不成這婚事多半也會泡湯,這得說開了,不能稀里糊塗的佔人便宜,忙對瞿老太太拱手道︰「這門婚事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能與瞿太老爺這樣的高官結成親家得媳如此,老朽喜不自勝,豈有不同意之理。只是....瞿老太爺子的病,必須用人參回陽救逆,益氣固脫然後才能下重劑治病否則沒得救。而我們藥鋪真的沒有人參,所以....唉。」

    「這個...」瞿老太太望向粱氏。

    粱氏對瞿老太太道︰「要不老太太您先去照看瞿老太爺,我這跟我們老爺說說?」

    瞿老太太答應了,顫巍巍慢慢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只要這婚事成了,我們老太爺轉危為安之日,芷兒就過門成親,給我們老太爺沖沖喜。」

    「行啊!」梁氏道。她一直努力抑制自己的笑容,畢竟人家老太爺還病危在床。左貴也皮笑肉不笑點點頭,表示贊同。

    瞿老太太出門之後,粱氏過去把門帶上,回頭過來臉上終於笑開顏,喜滋滋對左貴道︰「老爺,這門親事真的可好?」

    左貴也面露微笑,捋著鬍鬚頻頻點頭︰「自然是再好也沒有了,只不過忠兒說了,沒有人參就沒辦法救瞿老太爺的性命,剛才瞿家老太太臨出門那話也說清楚了,咱們須得把她家老爺救活並且轉危為安這才能過門成親。救不活瞿老太爺,這門婚事也就甭指望了。」

    粱氏遲疑片刻,一咬牙,撩衣裙跪倒在地道︰「老爺,賤妾做錯了事,請你責罰。」

    「你這是做啥?」左貴眉頭微皺。

    「上次...在衙門,就是倪家官司的那天,我也去了,倪家老太太把我叫過去,說感謝我們忠兒幫他兒子作證,減輕了罪責又出手救了他孫子,還說忠兒是個好孩子,應孩娶一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大戶人家的閨女為妻,才配得上咱們官宦世宗、書香門第。眼見咱家眼下手頭不寬裕,生怕耽誤了忠兒的終身大事,所以給了我一棵老山參,說將來如果找到稱心如意的兒媳婦,那當了做聘禮。我....我一時糊塗,就...就收下了....」

    「你這貪財的賤婦!」左貴陰著臉聽完怒斥道,抬腳就要一腳踢去,見粱氏緊閉雙眼仰著頭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那一腳生生又停住了,隨即一跺腳怒道︰「你,你這叫為夫今後如何見人!哼!」搓著手怒氣沖沖在屋子裡轉著圈。

    粱氏哭著磕頭︰「老爺,是賤妾的錯,賤妾只是想忠兒也老大不小的了,還不娶妻生子,耽娛了孩子終身事小,耽誤了左家香火延續,賤妾吃罪不起啊!嗚嗚...」

    「那也不能拿人家的東西來娶兒媳婦!」

    「不是白拿啊老爺,忠兒幫了他們,又救了她孫子的命,是她們感謝忠兒的。」

    「人家已經付了診金了,其他的錢就不能收,收了就是貪財!就是有辱醫德。」

    「不是老爺收的,是賤妾收的,老天爺要責罰,就責罰賤妾一個人好了,嗚嗚嗚,咱們家是官宦世家、書香門第,可現在家裡沒錢,如何能娶到一房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好媳婦?賤妾也是無計才厚著臉皮收下的。這都是為了咱們左家的香火啊,嗚嗚嗚...」粱氏說到傷心處,匍匐在地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左貴老淚滾落︰「都是..為夫無能啊...!」

    粱氏一聽,老爺似乎有鬆口的意恩,跪趴過去,抱著左貴的腳,揚起淚臉道︰「老爺,就這一次,只這一次,下回賤妾打死也不敢收了,求老爺開恩吧!」

    左貴呆立長久,又是一聲長歎︰「事已至此,只能不要這張老臉一回了。誰叫我沒用呢,唉,起來吧!」

    「多謝老爺!」粱氏心花怒放跪爬起來,一邊哭一邊笑抹著眼淚。

    「人參呢?」

    「在這呢,我取出來!」粱氏忙跪趴在地上從床底把那舊油漆馬桶拉了出來,底朝上,顧不得找工具,從腰間掏出銅鑰匙插進底板的縫隙裡,使勁撬了幾下,夾層底板鬆脫了將底板夾層揭開,下面赫然是個油布紙包著的小包。

    粱氏把馬桶放在一邊,把油布紙包拿起來,匆匆打開,露出裡面的那棵極品老山參,噙著眼淚雙手遞給左貴。

    左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睡的床下面的馬桶底部竟然藏了一棵價值千金的老山參,簡直哭笑不得︰「你...你竟然把這寶貝放在放在馬桶下面?」

    「我那時候著急,也不知道放在哪,嘻嘻...」粱氏抹了一把眼淚,不好意思地笑道︰「先前瞿家老太太說了,只要你答應了這門婚事,這人參就給他們當作聘禮就算下聘了。」

    左貴點點頭︰「行啊!」接過老山參瞧了瞧,果然是倪家那棵最好的極品千年老山參道︰「這人參很值錢啊,不過能換得白家外孫女這個門當戶對萬里挑一的好媳婦,也不冤枉了。--事不宜遲,趕緊的給忠兒救人吧!」說罷轉身要出去。

    粱氏趕緊把他叫住︰「老爺,等等!」

    左貴回頭︰「怎麼了?」

    「我就擔心忠兒,他似乎不怎麼喜歡白姑娘。只怕他不中意,上次過年吃飯的時候他都說了,找媳婦要他自己願意才行,我們不能包辦。」

    左貴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包辦?父母之命天經地義,什麼包辦不包辦的由著他自己?找個山野村姑當媳婦,我這老臉就別要了!」

    「老爺!」粱氏急聲道︰「忠兒性子倔,是個牛脾氣,硬逼他娶白姑娘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莫非他還想翻天不成?」

    「老爺要不還是先跟忠兒說說吧,好生說說,人家白姑娘天仙一般的模樣,又識文斷字知書達理心靈手巧,說說興許他就樂意了哩。」

    左貴捋著鬍鬚沉吟片刻手一擺「不能說,既然他不願意就更不能說。」

    「為什麼?」

    「你想啊,一旦他知道了救活瞿老太爺白姑娘就要嫁給他為妻,他又不願意,說不聽會生變故,我倒不是擔心忠兒使壞不肯盡心就瞿老太爺,忠兒這孩子宅心仁厚,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我就擔心他心有所憂,在下方用藥上會不知不覺受到影響。而瞿老太爺已經命懸一線,容不得半點差錯了。還是救人要緊,把人救了後面的事都好說。他不樂意?娶過門來了日久生情,不樂意也會樂意的。當初我娶你還不是面都沒見著,新婚之夜掀蓋頭看了,說實話那時候看你相貌我也不怎麼中意的,好幾天懶得搭理你,後來還不是見你人好,心好,善良賢惠,後來不也就樂意了嘛。」

    「老爺...!」粱氏聽丈夫說起往事,雖是老大老妻的,卻還是有些羞澀低下了頭,老爺心好嘛。」

    「忠兒心也好以後會樂意的行了就這麼著趕緊先救人。」

    左貴說罷,拿著人參推門出來。

    左少陽已經挑水回來了,他出去轉了這麼一圈,水井邊遇到了桑小妹,得知已經有茶客來茶肆喝茶了,跟桑小妹說了幾句話心裡稍稍暢快了些,這才挑水回來。正要再去挑,左貴從屋裡出來了把他叫住,將老山參遞了過去︰「忠兒,這是老山參,你母親給的是那個...嗯....算了,不說了,先拿去救人吧。」

    左貴老爹本來是想解釋一下人參的來歷,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而且前面把自己的醫德說得冤冕堂皇,後面自己夫人卻暗地裡接受了人家的財禮,說出來自覺很不光彩也就懶得說了。

    瞿老太太見左貴果然拿出人參不禁大喜顫巍巔起來福了一禮,「多謝左郎中多謝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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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0 09:31:36 |只看該作者
第170章 想治病就閉嘴

    跪在窗前的白芷寒聽到左貴的話,更是嬌軀一顫,猛回頭瞧去,見左貴手中赫然便是一株老山參,眼中滿是喜悅,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轉頭望向挑著水桶的左少陽,冷哼一聲,又把頭扭了回去。

    左少陽也呆了,白芷寒那一聲輕哼他聽見了,剛才自己還大聲咆哮說藥鋪沒有老山參,自己沒辦法救瞿老太爺,現在父母卻變戲法一般拿出來了,在人家看來,他顯然是在有意刁難趁人之危佔便宜,當真是百口莫辯。

    左貴見左少陽還傻站在那,皺眉道︰「還不放下水桶,趕緊救人?」

    「哦!」左少陽趕緊把水桶撂下,將人參拿到廚房,這一棵人參重一兩左右,由於這棵人參是千年極品老山參,藥勁十足,回陽救逆益氣固脫的獨參湯用量雖然比較大,卻也不能多用,最多一錢就足夠了,便切了一條一錢左右的參腿放進砂鍋裡。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白芷寒冷冷的聲音︰「為什麼不用整棵?想留下一大半自己用?」

    左少陽回頭敲著她,冷笑道︰「我怎麼用藥,用得著你來管?」

    「別的藥我不管,人參這味藥,我必須管!」

    「憑什麼?」

    「因為這是用我換來的!」

    「什麼你換來的?你在說什麼啊?」左少陽瞪大了眼鏡。

    「剛才我外祖母......」

    「芷兒!」瞿老太太急聲打斷了她的話,她看見白芷寒跟著左少陽進廚房,就預感事情不太好,忙跟了來,剛才她已經悄悄把這事給白芷寒說了,現在眼看白芷寒要說出來,而小郎中剛才在挑水,他們老人家商議的事情他還不知道,而小郎中現在正跟芷兒頂牛,要是知道了恐怕節外生枝,現在可絕對不能出什麼亂子,所以忙出聲打斷了白芷寒的話,接著說道︰「芷兒,左公子是郎中,用多少人參他心中有數的。」

    「才怪那!」白芷寒冷聲道,「人參既然能益氣固脫,外祖父都這樣了,就該多用,整棵都要用!」

    左少陽氣不打一出來︰「你以為人參吃得越多越好是吧?有句話你知不知道,--『大黃救人無功,人參殺人無過』你知道多少病患是因為大量服用人參而死的嗎?」

    白芷寒話語依舊冰冷如刀︰「我知道人參不能多吃,但這一棵人參,不一樣,那是用我...」

    「芷兒!」瞿老太太又趕緊打斷她的話,「不要爭了,聽左公子的!」

    「不!」白芷寒斬釘截鐵道,「這棵人參必須全部煎熬,可以少次多服,只要短時間不大量服用就沒事,留著以後外祖父繼續慢慢用」

    左少陽嗤的一聲冷笑︰「這是極品老山參,一點點就相當於普通人參一棵的藥力!整棵煎熬,藥勁太大,就算少量服用瞿老太爺的身體也依舊承受不起,到時候他不是死於中風,而是死於人參!你是想救你外祖父還是想害他?還慢慢用?一整棵都煮了,能保留幾天?到後面都壞了,餵豬都不吃!」

    「那剩下的人參你準備做什麼?」左少陽忍住氣,耐著性子道︰「你著什麼急?這整棵人參會都給你家老太爺煎熬服用的。他體質這麼虛,必須要長期服用人參調理,整棵人參用完,老太爺的病才能痊癒....」

    「那好,把剩下的人參給我,我自己給外祖父煎服滋補!」

    「憑什麼給你?搞清楚,這是我們藥鋪的人參。」

    白芷寒高聳的胸脯一挺,冷冷道︰「現在這人參是我的!不信問你爹娘!」

    左少陽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疑惑地望向左貴和梁氏,左貴勉強一笑,道「把剩下的人參給白姑娘!」

    梁氏過來,柔聲道︰「忠兒聽話,給白姑娘吧。」

    左少陽估計這棵老山參絕不是白芷寒家的,要不然,她也不用跪著求自己了。那這人參就應該是自己家的,可為什麼父母又讓自己把剩下的大半人參送給白芷寒,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千年極品老山參!真是搞不明白。不過既然父母都這麼說了,左少陽只好把那大半棵人參扔給了白芷寒。拍了拍手,又把兩手一攤,示意沒了嗎,轉身要往廚房門外走。

    「等等!」白芷寒道,「這人參如何煎藥?每天服用多少?請你告訴我。」

    「你不是很能嗎?」左少陽回頭瞪眼冷笑,「有本事自己....」

    一旁的左貴老爹皺眉輕咳了一聲︰「忠兒,趕緊告訴白姑娘!」

    左少陽只得嚥下這口氣︰「將人參磨成粉,每天半錢,分三次單服。如果不想你家老太爺被人參燒死,就不要超量!」

    說罷,袍袖一拂,出門來到大堂,轉了兩個圈,總覺憋氣,想著這碗參湯要煎一頓飯左右時間。

    左少陽實在不想呆在這裡,又返回廚房,提著水桶又要出去挑水,。

    苗佩蘭一進默不作聲在一旁看著,見狀忙過來搶水桶︰「左大哥,我去!」

    「不用!」左少陽道,「我再呆在這裡的話,我會發瘋的!」

    苗佩蘭一聽,趕緊把手鬆開。左少陽挑著水桶就走。

    白芷寒叫道︰「你上哪裡去?」

    「管得著嗎你!」左少陽頭也不回。

    「你這給我外祖父治著病呢,怎麼能走?」

    「你也知道是我在治病啊?」左少陽轉身過來盯著她,冷哼一聲,道︰「如果你還想要我給你外祖父治病,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閉嘴!否則老子不治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我這人說到做到!不信你就拭拭!」

    白芷寒本來就白霜賽雪般白嫩的臉,更是氣得半分血色都沒有了,抬起蔥白般嬌嫩的手指,指著左少陽,嘴唇不停哆嗦,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出來。

    左少陽冷笑一聲,這才挑著水桶揚長而去。左少陽挑著水桶氣呼呼來到河邊,但看見桑小妹和黃芹挑著水正好上來,見到他一臉怒氣,不覺吃了一驚,桑小妹道︰「左公子,你怎麼了?」

    左少陽站住了;「沒什麼,有個大板牙來藥鋪看病,自以為是天仙,把誰都不看在眼裡,指手畫腳,若不是見她是個女人,真想一拳頭把她那大板牙高敲掉!」

    桑小妹和黃芹互視了一眼,都噗哧一聲笑了。桑小妹道︰「開門做生意就是這樣的了,各種各樣的顧客都有,你們開藥鋪的也是這樣,什麼病患都會有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要不然,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我是想不理她來著,是這女子太可氣,說話盛氣凌人,彷彿全世界都要圍著她轉才應該一般。她外祖父不就是個告老還鄉的六品京官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就張揚成這個樣子,這還是求著我給她外祖父瞧病,要是反過來我求著她,她還不得騎著我脖子上拉屎啊?真是氣死我了!」

    黃芹哈哈大笑︰「看把你給氣得,說明這女的還真厲害。」

    「什麼厲害,簡直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潑婦!」

    桑小妹咬了咬紅唇,輕聲問道︰「這女的……很漂亮?」

    「是很漂亮,所以才這麼傲氣十足啊。若不是外祖父病得要死了,只有我能治,我都懶得理她!--算了,不說了,影響心情。你們先走吧,我在這呆一會,散散心。」

    桑小妹道︰「行,我們倒了水就回來和你說話啊。」說罷,兩人挑著水上了台階走了。

    左少陽把水桶撂在水井邊上,一屁股坐在石階上生悶氣,石階很涼,只坐了片刻就頂不住了,忙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正準備打水,忽聽到上面有個叫自己︰「小郎中?是貴芝堂的小郎中嗎?」

    左少陽胎頭一瞧,卻是老槐村的賈財主,頭戴軟綢帕頭,身穿青色圓領窄袖袍衫,下穿黑色棉綢窄腿褲,拱手瞧著自己,油光的臉上滿是風塵。

    「賈老爺!」左少陽拱手,邁步走上台階,驚訝問道,「我聽佩蘭說,你們不是出城逃難去了嗎?怎麼……?」

    「唉!別提了,我們是逃出城了,往北邊走出了幾十里,就遇到了叛軍,他們倒也不傷人命,只是讓我們立刻回合州,否則格殺勿論。有些人害怕了,就四散逃跑,結果就被叛軍放箭射死了。我們只好退回城裡。--對了,我看見你們貴芝堂隔壁那個油鹽店的老頭,這次也被叛軍射死了!」

    左少陽大吃一驚︰「怎麼回事?」

    「當時叛軍把我們往回趕,路上遇到一夥人從城裡出來,其中就有這老漢,看見我們身後的叛軍之後,這夥人就開始跑,叛軍叫他們站住也不聽,就放箭了,那老漢中了好幾箭,腦袋都被射穿了!唉!」

    左少陽心中黯然,這老漢以為逃出城外就能平安,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呆了片刻,道︰「你沒看錯吧?」

    「怎麼會看錯呢,上次我到你們店感謝你們救我兒子的時候,曾經見他坐在門口看店,還跟他打個招呼呢,知道他是你們的鄰居。」

    左少陽道︰「那賈老爺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賈財主長歎一聲︰「還能怎麼辦,逃不了,老槐村的房產田地都便宜賣掉了,就算還有家,也不敢回去了。只能在城裡住下了。孩子的舅姥爺在城裡,昨晚我們回城之後,就暫時住在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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